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快住手,这根本不是豪门女配! 作者:四藏 内容简介 孟真死后发现自己是一本《顶级豪门》书中的白月光女配。 她出身豪门,爷爷是三大豪门的领头老泰山,哥哥是未来豪门继承人。 他们疼爱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 她却为了救男主顾青被绑架拐卖,流落在外十几年,吃尽苦头。 再次被孟家找回,爷爷已被害死,哥哥精神崩溃被困在医院,而策划绑架的小三姚丝丝成为孟家的正牌夫人、她的继母。 继母的子女成了豪门继承者,她却被继母陷害惨死。 只有她的哥哥孟舒云不顾一切为她报仇,却死在男主手里。 重生回到五岁被绑架时,女配系统绑定她,等着她救男主、和男主一起被拐卖拿稳白月光剧本,逆袭成为女主。 谁知道,开局她果断丢下男主,摆脱被拐卖命运回到豪门孟家,改变爷爷和哥哥悲惨的命运,逼疯继母,逼死渣爹,一步步成为孟家说一不二的继承人然后踩着男主肩膀一跃成为了财权帝国的掌权人。 系统惊呆了:让她攻略男主,不是碾压践踏!快住手,这根本不是豪门女配剧本! ----- 她要钱、要权、要报仇,也要站在金字塔最顶端。 而孟舒云甘愿为这个妹妹毁掉一切、让她踩着自己的血肉站在最顶峰,他只要妹妹开心。 【架空穿书世界,非现实向,非女强】 第1章 ◎重生◎ 大雪漫天满地覆盖无人的平原,白茫茫一片之中只有一处废弃的采矿工厂。 废弃工厂之内的狭小器材室中又腥又臭,冷得出奇,角落里半人高的大狗笼子里关着三个脏兮兮的孩子,稍大一些的男孩蜷缩在角落里埋头抱着膝盖,他脚边是两个看起来更小些的男孩和女孩。 男孩抱着昏过去的小女孩,着急地轻轻拍着她的脸:“别睡孟真,睡着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那小女孩看起来只有四五岁,巴掌大的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龟裂,已经没了呼吸。 隆冬的天气他们身上只穿着单薄的衣裤,脏兮兮地黏着污垢和血渍。 “孟真醒醒……”小男孩眼眶发红还在不停地叫,试图唤醒已经断了气的小女孩。 角落里年纪稍大的少年目光一直在小女孩身上,他的半张脸都埋在手臂里,卷长睫毛下是一双颜色很浅的眸子,偷偷看着叫不醒的小女孩,伸出手碰了碰她的鼻子。 他记得妹妹讨厌他碰她,从不愿意叫他哥哥,和那些人一样背地里叫他老疯人、白脸鬼。 他的手指很小心摸上了她的鼻子,没有呼吸,她的鼻子凉透了。 妹妹讨厌他、厌嫌他,可他还是不希望妹妹死,这是他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醒过来、快点醒过来吧,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手指轻轻抚摸在她冰冷的鼻头,心里一遍一遍祈祷,下一瞬耳朵里突然响起了“叮”的声音,有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倒数:三,二,一…… 他指尖早已冰冷的鼻头突然涌出急促的呼吸,妹妹在他手指下猛烈地呼吸了起来。 那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和什么东西达成了交易。 昏暗光线下,小小的女孩儿睫毛颤动地睁开了眼。 他慌忙收回手指,将脸埋进手臂里,妹妹不喜欢他碰她,不喜欢看到他。 但她活过来了,那就好,就好,他愿意付出一切…… ———— “孟真你终于醒了!” 孟真从混沌中醒来,太久没有做人让她不适应急促呼吸下的冰冷空气,和身上的疼痛。 自从死后,她就莫名其妙附体在那把自杀时用的枪上,枪被她唯一的哥哥孟舒云贴身收着,她日日夜夜和哥哥在一起才明白这个世上唯一在意她,爱护她,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的人,原来是这个她从小讨厌、惧怕,甚至是不熟的哥哥孟舒云。 只有孟舒云每一夜都在为她的死痛苦,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坐在她的床边抚摸着手里的枪,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没能赶去救她。 直到有一天孟舒云用她这把枪杀了逼死她的所有人——继母姚丝丝、继母的儿子、女儿、她的亲生父亲孟兰芝。 哥哥把这些人的尸体做成标本整整齐齐摆放在曾经的家里,对着她的照片说:“还差最后一个,欺负你的人就全死了,真真别怕,很快哥哥就能下去陪你了。” 他带着她这把枪去找顾青,要杀了这最后一个欺负过她的人。 可是哥哥不知道,她们活在一本名为《顶级豪门》的书里,而顾青是这本书中的男主,男主永远不会被男配杀死。 哪怕孟舒云用自己的命和他同归于尽,顾青也被救下来,只有孟舒云孤零零地死在顾青精心打造的奢华露天泳池里,手里死死抓着这把枪。 孟真在枪中痛苦得心胆俱裂,可她什么也做不了。 她沉入泳池最底部,蓝色的水被孟舒云的血染红,这个巨大的如同希腊宫殿一般的露天泳池曾经是顾青为了补偿她而建造的,顾青知道她这个人奢靡、贪婪、粗鄙、自卑,只需要用昂贵的东西哄一哄就好。 她以为她终于要死了,可是没有,她的灵魂穿进了很多快穿世界里,附体在女主的枪上、刀上、剑上……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经历了多少个世界,只记得每个世界里女主都舍不得把她这把利器刺入男主的心脏,宁愿自己灰飞烟灭。 她积攒了无数怨气,突然灵魂被从器物上抽走,传送进了一具身体里。 一具小小的女孩儿身体里,她浑浑噩噩地适应着这具身体,渐渐听清四周的声音,有个小男孩儿一直在喊她:孟真、孟真。 这个声音,是顾青,少年时的顾青。 哪怕死再多次她也清晰地记得,顾青的声音。 她……重生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等她缓过来,不远处的铁门就被推了开。 她模糊看见两个高壮的男人一前一后进来,关上铁门走到关着她的笼子旁。 一只沾满积雪的脚踢了踢挨在笼子上的她:“先剁了孟家小千金的手指,孟大老板孟兰芝不是最疼这个小女儿吗?剁了她的手指录下来,不信孟兰芝不拿赎金赎人。” 剁手指、狗笼子……久远的记忆重新涌现…… 笼子里的她被抓着脖子要拎出去。 “放开她!”顾青死死抱住了她,发怒地吼着:“你们放开她!” “滚开小野种。”拎着孟真的男人抓住了顾青的头发将他按了回去,“你老子好歹是三大豪门的顾家,以为你还能值几百万,没想到你老子压根不承认你这个野种,十块钱也都不出!” 顾青被重重摔回狗笼子里,额头撞出血来。 浑噩的孟真被拎出去按在了脏兮兮的地上。 “剁了她的小拇指。”一个男人拿着手机对着她。 孟真终于恢复了神志,记起来这是五岁时她被绑架发生的事情,一伙绑匪绑架了她和六七岁的顾青,以及当时刚刚回国的孟舒云…… “她的手指没用。” 孟真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她努力地睁大眼睛,视力在一点点恢复,她模糊地看见笼子角落里的少年孟舒云。 他很瘦,短发下是一双异常平静的眼,对绑匪说:“孟家早就没人在意她的死活了。我是孟舒云,你们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拿我的手指去找我爷爷,他不会跟你们讨价还价。”他伸出自己的左手,按在脏兮兮的土地上。 孟真挣扎了起来,她想说话可是灵魂还没有适配身体,她无法控制舌头、喉咙。 “孟舒云?你是孟家长孙孟舒云?”绑匪不可思议地骂了一句脏话。 孟舒云可是被孟老爷子一手带大,寄予厚望的长孙,是唯一对外承认的孟家继承人! 因为孟舒云从出生就患有癫痫,从小被孟老爷子带去国外治疗,几乎没有在国内露过脸,孟老爷子极其保护他的隐私,连张照片也没有泄露过,所以绑匪们根本没有认出来一块绑来的还有孟舒云! “他妈的发财了!没想到还绑到个金疙瘩!”绑匪粗暴地将孟真丢回笼子里。 孟真被摔得一阵发黑,喉咙里才发出个“不”字,眼睛就被背后的顾青紧紧捂了住。 “不要看!”顾青的声音在发抖。 她听见了孟舒云短促的闷叫声,什么也没看见,只感觉有热热的液体喷在脸上。 是血的腥味,孟舒云血的味道,她附在枪上时很熟悉他的气味。 血在她脸上变凉,她仿佛打了个冷颤,灵魂归位。 “不要看……”顾青抱着她浑身发抖地哭了。 她在指缝里看见孟舒云的一节手指掉在笼子外,看见孟舒云抱着流血的手倒在角落里突然痉挛颤抖了起来,抽搐得嘴唇发紫吐出白沫来。 他癫痫发作了,那副样子连两个行凶的男人也吓了一跳,慌忙抓了一块烂布塞进他的嘴巴里,防止他咬到舌头。 没有多逗留,两个男人就带着孟舒云的手指和录好的视频离开了。 腥臭的房间里只剩下孟舒云抽搐的声音,像濒死的鱼在旱地拍打。 孟真挣扎着从顾青怀里伸出手,抓住了孟舒云嘴里的烂布用力拔了出来,不能堵住嘴巴,会窒息。 “哥哥……”她喉咙沙哑,语调笨拙得像是刚学会说话。 痉挛的孟舒云大口大口地过着呼吸,那双眼通红地盯住了孟真,他看见小小的女孩儿趴在顾青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这是她第一次叫他哥哥。 是他吓到妹妹了吗? -----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舒云恢复了平静,他依旧躺在角落里没有动,安静得像是死了一样。 孟真这具身体太虚弱了,醒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不太清醒了。 门外突然响起“砰砰砰”的枪声。 顾青立刻坐了起来。 随后“轰”的一声爆炸铁门被炸了开,有人拿着枪冲了进来。 “大少爷!”那人冲过来,孟老爷子派来救他们的人。 孟真被从狗笼子里救出来头重脚轻,浑噩不清醒,只感觉顾青拉扯着她往外跑。 才跑出门背后就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来救她们的那个人不知道是哪里中了枪,猛地将一把枪塞给孟舒云,倒在地上喊道:“往西跑少爷!过了吊桥有人接您!” 幕天席地的大雪盖住了所有景象和道路,密集的枪声就响在她们身后,孟真快要烧晕过去,矮小的身体几乎陷在雪地里。 一双手伸过来吃力地抱住了她,抱着她的手还在流血。 是孟舒云。 她立不住脑袋歪在孟舒云怀里。 才跑出去没多远,顾青就发出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 孟舒云慌忙停下来,抱着孟真扭头看见狼藉的雪地里顾青的右脚被生锈的捕兽夹死死地咬了住,鲜血喷涌在白雪里格外刺目。 顾青倒在地上叫得惨烈,拼命地想要去掰开捕兽夹,可是怎么可能掰得开,这个大的捕兽夹一旦咬住整条腿都要废了。 枪声“砰砰”追过来。 孟真昏沉的脑子里翻涌了许多记忆,就是在这里,上一世的她没有丢下顾青,她哭着求孟舒云背上顾青一起走,如果顾青不走她就也不走,她抱着顾青死活不撒手。 这一幕顾青每每提起来都会感谢她,也让她成了顾青的白月光,哪怕后来她流落在外,容貌被毁,变得再坏再不堪,顾青早已不爱她,也无法对她狠下心,依旧兑现诺言要娶她,直到后来她身败名裂自杀之后,顾青也再也没有娶妻…… 但,那又怎么样?装腔作势地深情! 就因为在这里要救他,她才又被绑匪重新抓了回去,只有她一个人落回绑匪手里高烧失忆,又被几经转手卖了。 因为这是她身为白月光女配该经历的剧情,她流落在外十几年,吃尽苦头,别说上学了,连一件没有补丁的衣服也没有,她没成年就去打工,为了保护自己被小混混划伤脸毁容……十八岁那年才被孟家找回去。 那时顾青身边站着的是和他青梅竹马的孟璋,而孟璋是她继母姚丝丝的女儿。 孟家早已是继母的天下,她的儿女才是孟家金尊玉贵的继承人。 她格格不入,被取笑丑八怪,被笑话像保姆的女儿,原本对她还有愧疚的父亲也越来越厌嫌她,骂她像个泼妇,要将她送去乡下老宅养着,不许任何人提起这个女儿,就当她早就死了。 她害怕再回到过去的苦日子,在孟家低眉顺眼,想要讨好爸爸,挖空心思想嫁给顾青,做豪门太太,可最后她被继母害得身败名裂自杀死在自己的婚宴上。 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这一次她绝不要像从前那样,活得谨小慎微,努力讨好不该讨好的人。 她的母亲才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发妻,她和哥哥才是孟家的继承人。 明明爷爷对外承认的继承人只有她和哥哥、明明她的哥哥在原文里可以成为云京只手遮天的掌权人、明明她可以肆意妄为地活一世,手不沾血毁掉所有欺负过她们的人…… 却被继母策划的这起绑架毁了一切。 “砰”的一声枪响震彻雪原。 孟真吃力地抓住了孟舒云的衣襟:“哥哥快跑……” 孟舒云愣了一下,低下头看见怀里小小女孩儿苍白的脸和冻到发紫的小手,她已经烧得睁不开眼,可那只发紫的小手紧紧抓着他,沙哑地重复:“哥哥快跑……救他会被抓……” 她好小,抱在怀里小猫似的脆弱。 她明明是母亲拼着命生下来的宝贝,是孟家的小千金,爷爷的小小姐,可她却吃了这么多苦。 孟舒云抬手将属下给他的枪丢给顾青,“拿着,你自己保重。” 他抱紧怀里的小女孩转身跑在茫茫大雪里,像抱着自己命。 孟真抓紧他的手臂,哥哥还是太仁慈了,把枪给了顾青…… “孟真!” 大雪中,小顾青挣扎着想起身追上她们,可腿疼得钻心,他倒在地上浑身发抖,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害怕,就像当初他被母亲丢在顾家,没有人喜欢他,没有人愿意和他玩,他像个很脏的小狗,被踢到角落里。 只有孟真蹲在他眼前,歪头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你想和我们一起玩吗?” 顾青分不清脸上是泪还是冷汗,“孟真!”他绝望地喊着,不要把他一个人丢下。 “孟真!” 孟真在昏迷之前听见顾青小兽一般的吼叫声,听见了久违的系统的提示声——[您在错过成为男主顾青白月光的机会,成为男主白月光之后您可以再想办法提前回到孟家,改变命运,这是一条捷径。] ——[警告:丢下男主,您将从白月光转变为恶毒女配。] 就是这个系统音,在她上一世自杀的时候告诉她,她是这本书里男主的白月光女配,她逆袭成为女主失败。 究竟谁才是这个世界里真正的女主?她的继妹? 已经不重要了,她不稀罕做任何人的女主,顾青可以做这个世界的主人翁,为什么她不可以? 她缩在孟舒云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附体在枪上时她就这么贴着他,她要哥哥活下去,要自己做这个世界的主人翁。 如果做不到,她就毁了顾青、毁了这个世界。 ——[叮,您已从白月光降级成为恶毒女配。] 她不在意,恶毒就恶毒到底。 作者有话说: 新文暂定每天晚上六点更新,前几张都发红包,大家可以先留评占位置。 嘿嘿,阅读愉快。 ----------接档文,喜欢哪个收哪个,下篇就写--------------- 《道系律师》(专栏预收) 文案:(沙雕爽文) 崂山小道士一觉醒来发现大清亡了,世界变了,她的灵魄穿进了一具腐烂的女孩身体里。 为了填饱肚子、修复这具腐烂的身体,出土文物一样的她下了山。 首先得先赚点钱,民国之后没有精怪给她除了,好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她继承了一部分,原主是学法的高材生。 她接的第一份工作,是太监的后代和太监妻子的后代争抢太监留下的遗产,双方吵的不可开交,荒谬离谱。 她的上司说:“这活没法接,除非找太监问清楚。” 她半夜捏了个符,在门上拍了拍,推开门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站在门口。 问清楚不就妥了吗? 之后律所里危险的、没人接的活她全接了。 讲道理的她就普法,不讲道理的她就超度,本来只想赚钱填饱肚子修复身体,没想到还爆红了。 (有男主,开文补上) #律师会道术,谁也挡不住。# ------- 《快穿之职业路人甲》(专栏预收) 文案:(沙雕文) 女主是快穿界最普通的任务者——职业路人甲。 古言文里,她是路边的乞丐,在未来的摄政王男主少年落难时,抢走了他手里唯一的馒头,并且带着其他乞丐欺负男主,逼断腿的男主沿街乞讨替他们这群乞丐赚钱。 修仙文里,她是门派里不起眼的路人剑修,负责跟着欺凌灵根被毁,身世凄惨的哑巴女主。 武侠文里,她是反派走火入魔时,不开眼的过路人,想从昏迷的反派身上摸走值钱的东西,被他一掌打死。 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全靠走量。 直到某一天,系统忽然慌张的告诉她,因为技术原因她兼职的几个世界融合了,她只好上午是欺负瘸腿男主的小乞丐,下午是霸凌哑巴女主的路人剑修,晚上赶场去摸反派的“尸体”。 但不知道为什么,瘸腿男主被豪门世家亲爹认回去时拉住她的衣袖,非要让她一起回去,眼看她就要赶不上修仙文的场去欺凌女主了! 可修仙文的哑巴女主突然开口说:“你是单欺负我?还是其他师弟也欺负?” 她震惊,怎么是个男人声音??? 更崩的是反派魔头在昏迷之中叫了她的名字:“小乞丐……” 而世界融合之后,她的身份也融合了,她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她找到系统重新谈:“兼职白月光是另外的价钱,我是正经的合同工。” #路人甲陷入修罗场# 第2章 ◎回孟家◎ 云京市的总局长从孟家伴山别墅离开之后,孟家老爷子发了好大的脾气,整个孟家噤若寒蝉,下人们在各自的岗位低着头做事大气都不敢喘,从云舒少爷和真真小姐被绑架那天起孟家就阴云密布,老爷子几天不眠不休,动用几条道上的人好不容易将人救回来了,可异常惨烈。 听说云舒少爷一身是血的抱着快断气的真真小姐跑上了吊桥,撑着一口气将真真小姐交给亲自去的老爷子手上才昏过去,手指断了,整个人烧的厉害还在梦呓的说:“救妹妹,救妹妹……” 小小的两个人像是从鬼门关里逃回来的一样。 老爷子哪能不心疼不发火,谁不知道老爷子最看重的就是大夫人谢令君生的这两个孩子,舒云少爷更是他一手带大,才从国外回来两天就被绑架了。 此时此刻,舒云少爷在卧房里昏迷不醒,医生护士在里面,孟家人几乎都聚在卧室外的套房中等着,无人留意隔壁的卧室里小孟真已经醒过来了。 卧室里没有人,孟真惊醒的第一秒就是先确定这一切是不是真的。 柔软的大床,真丝的睡衣,热乎乎的房间。 她抬手摸自己的脸,没有毁容,还是五岁的她,这一次她被救回了孟家,一切都刚刚开始。 哥哥呢? 外面套房里传来说话声,是爷爷他们在等哥哥醒过来。 “顾家的小儿子顾青被绑匪带走了,估计就不回来了。”是她爸爸孟兰芝的声音,他说:“爸您也别生气了,好歹舒云和真真是平安救回来了,刚才赵局长不是向您保证了一定把那伙绑匪抓回来。” 他刚说完,另一个温柔的女声就接了话:“是啊伯父,现在最要紧的是照顾好舒云和真真,真真那么小这次一定吓坏了,我和兰芝商量好了,等真真醒过来就送她去老宅养病,等抓到了绑匪再接回来。” 这个声音正是她那位继母姚丝丝的声音,如今姚丝丝虽然已经和她父亲孟兰芝领了证,是他的第二任妻子了,可老爷子不许他们办婚礼,不许对外公开姚丝丝是孟家新夫人,哪怕姚丝丝已经给孟兰芝生育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也只敢称呼老爷子伯父,不敢叫爸。 姚丝丝带着哭音在说:“是我没照顾好真真,真真和舒云已经在绑匪那边露了脸,我真怕那些绑匪再回来报复真真和舒云,真真是我带大的,她要是再有点差错我宁愿自己死了。” 她总是这样,温温柔柔善良贤淑。 孟真的亲生母亲谢令君在她一岁时就病逝了,她几乎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样,从一岁起就是姚丝丝带着她,照顾她,生病了整夜整夜抱着她,别说在外人看来姚丝丝是个再好不过的继母,就是曾经的她也几乎把姚丝丝当“妈妈”。 可后来才知道,姚丝丝对她的好只是演戏,为了嫁进孟家,因为老爷子一直不喜欢姚丝丝,但她的父亲执意要二婚娶姚丝丝,美其名曰真真太小不能没有妈妈,真真离不开丝丝。 老爷子曾经问过年幼的孟真:“你是想姚丝丝做你的新妈妈?还是跟爷爷和哥哥一起出国?” 她那时才四岁,点头说:“要丝丝妈妈。” 那时她不懂老爷子眼里的失望,后来她才明白,那时候她被姚丝丝教育得娇蛮任性,疏远害怕她的亲哥哥,和姚丝丝的儿女玩在一起,和他们一起欺负孟舒云,老爷子是希望她能够选择他的。 可明白的太晚了,姚丝丝嫁入孟家之后就策划了这起绑架,只要她和哥哥死了,孟家的继承人就只有她的孩子们了。 她流落在外十几年,再回到孟家才彻底看清楚姚丝丝的面目。 姚丝丝还在说,送她回老宅最安全,连她的父亲孟兰芝也同意,和老爷子说:“您要带舒云出国继续治疗,真真留在这里确实不安全,您也知道真真不愿意跟您出国,她离不开丝丝,就暂时让丝丝陪她回乡下老宅吧,那里空气好,知道的人又少,最安全。” “是啊伯父,您放心把真真交给我吧。”姚丝丝温顺地说。 孟真却很清楚她的算盘,上一世她就被父亲送回了乡下老宅,那里落后又偏僻,只有几个看宅子的保安和神志不清的姑姑,就像个冷宫,只有被孟家放弃的人才会被送去那里。 姚丝丝这么想要送她走,不就是想让她远离孟家、远离爷爷和父亲吗?岂不说老宅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好的教育,就是离开孟家在老宅养大,谁还会记得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姚丝丝可以随便找理由回来,可她一个小孩儿想回来就难了,没人会替她说话接她回来。 休想。 孟真爬下了床,赤脚走到卧室门口。 ----- 套房里一直没说话的老爷子突然开口:“你儿子女儿被绑架这件事你就打算怎么处理?” 冷飕飕的声音不怒自威,问的孟兰芝顿了顿,心虚地说:“赵局长已经亲自带人去抓绑匪了,舒云和真真也平安……” 还没说完,老爷子劈头盖脸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你的儿子手指断了,你的女儿昏迷不醒,你管这叫平安?”老爷子气得声音里满是怒意,“令君死的时候你跟她发誓绝不会亏待你们的孩子,你就是这么不亏待的!出了事你只知道把孩子送走,送去乡下多久?躲一辈子?” 孟兰芝被扇得发丝凌乱垂在脸颊旁,他生了一副好皮囊,将碎发捋到耳后时有一种妩媚风流。 一旁的姚丝丝吓得不敢再开口,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孩子也吓到了。 最大的男孩儿叫孟舒林,比孟真大两岁,是姚丝丝没嫁进来前就生下来的儿子。 另一个男孩儿叫孟舒玉,是最小的,如今才一岁多,顶着一头小卷毛一脸懵懂的坐着玩玩具,他旁边是一个穿娃娃裙的小女孩,被吓得哇哇哭起来,扑过去抱住了孟兰芝的腿:“爷爷坏,爷爷坏……” 她是姚丝丝唯一的女儿孟璋,也是比孟真小两岁的继妹。 孟真上一世流落在外,孟璋代替她成为了孟家唯一的千金,顾青的青梅竹马。 孟兰芝十分疼爱孟璋这个小女儿,弯腰将她抱起来哄着,无奈地对老爷子说:“爸我知道您心疼舒云和真真,打我一巴掌您能消气也行,别气坏了您自己的身体,我的意思是警察很快就能抓到了。”他不敢和老爷子对着来,“您瞧瞧把您的小孙女都吓坏了。” “我的孙女还在里面躺着。”孟老爷子冷声说:“赵局要是抓不到人呢?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以后全云京都知道绑架孟家的人比抓鸡还简单,就算剁了他儿子的手指也没关系!” 他将孟家发展到现在这般,哪条道上的人没得罪过?可从来没有人敢惹他、敢惹孟家,现在他才退位养老几年,他的软蛋儿子就要将孟家的威严丢光了,到时候孟家就是一块肥肉,谁都敢来吃一口! 孟兰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无奈极了:自己的儿子女儿被绑架他也气得很,可警察去抓了,老爷子也派了道上的人去追踪,还想他怎么做嘛?他说把真真送去乡下还不是为了她的安全?他的孩子们,也就真真上过综艺,被绑匪盯上了,只能先送去避避风头啊。 但这话他不敢说,只能悻悻说:“那爸想怎么办?”他低头哄着吓哭的小女儿。 没人瞧见,隔壁的卧室门开了,一个小小的女孩穿着睡衣赤脚走了出来,“抓住他们剁了他们的手指给哥哥报仇。” 她稚气的声音是生病后的沙哑,可说的话却狠极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齐齐看过去,脸色苍白的小女孩脖子上还有淤青,一双眼像小狼一样扫过他们所有人。 孟真仔仔细细盯着他们,脑子里是曾经开枪自杀时的画面。 ——那时孟兰芝勃然大怒,指着她:“你还嫌不够丢孟家的人吗!” ——那时孟璋拉住要上前的顾青说:“她才不舍得真死,就是装可怜让你心软原谅她。” ——那时孟舒林靠在长桌上咬了一口苹果对她笑,仿佛等着欣赏她的死亡。 ——只有孟舒玉吓坏了一般,脸色苍白的看着她说:“你死了他们会更开心……” ——那时爷爷已经失足滚下楼梯死了好几年,哥哥癫痫发作被困在医院。 “真真醒啦。”姚丝丝先反应过来,红着眼眶朝她走过去,“可算醒了,你吓坏我了,还难受吗?”伸手就要来抱孟真。 孟真躲了开她,朝着老爷子跑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沙哑又难过:“哥哥是为了救我。” 老爷子被抱得愣怔,小孙女从来不愿意亲近他,见了他总害怕的躲着,他低头看见小孙女仰起来的小脸,那么白那么瘦,一双眼睛红彤彤的望着他,恶狠狠的说:“我知道他们往哪里逃了,爷爷一定要抓住他们剁了他们每一根手指给哥哥报仇。” 野兽幼崽咬住肉时的眼神,这才该是他孟家人说的话,招惹孟家就是找死。 第3章 ◎撑腰◎ 孟真的话却把孟兰芝吓了一跳,一向乖巧胆小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种吓人的话?平时真真连看到流浪小狗淋雨都舍不得,非要抱回家。 他忙蹲下身依旧抱着怀里的孟璋,望着女儿还没开口问,姚丝丝就比谁都着急先问出了口:“真真你知道他们逃去哪里了?” 小孟真朝她看了过来,明明是个小不点,可那双眼却出奇的狠,像她妈谢令君发现她怀孕时的眼神,狠的恨不能将她生吞了一般,竟让她有些心慌了。 “我看到了他们的手机。”孟真盯着姚丝丝说:“他们切哥哥手指录视频的时候我看见的,有人发短信让他们坐船去南……” 姚丝丝脸色阴晴难定的打断她:“你看到啦?真真认识那些字吗?” 是了,这个时候的孟真识字不多。 但那又怎样? “有些字不认识,但我记得怎么写。”她拉开孟老爷子的手,在他掌心里一笔一划的写了另外一个字——汕。 南汕,上一世的她被绑匪抓走,就是从南云坐船好几天,到了一个语言不通的边陲小国甸缅的南汕小镇,被卖给了那里的黑户,开始了她噩梦的生活。 她其实压根没有看到什么短信,她只是猜会不会是她和男主顾青的剧情互换了? 她被救回来,顾青被那伙绑匪抓走,还是一路坐船逃去|暴||乱|的边陲甸缅南汕? 所以她要试试。 姚丝丝装的很镇定,没关系,一步步来。 “是什么地方?”孟兰芝没看清孟真写的字,狐疑的说:“真真你真记得?别是烧糊涂了吧?” 孟老爷子抬眼瞪了他,看见他搂着孟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女儿从救回来到现在你有抱过她吗?” 孟兰芝一愣,看着真真没血色的小脸心中不由愧疚起来,想叫怀里的孟璋放下去抱抱真真,可璋璋年纪小缠着他的脖子哭闹着:“不要!璋璋要爸爸抱,她坏!她走开!”说着用手去推孟真。 不等孟兰芝阻拦,孟璋的小手就被老爷子用手杖敲了开。 虽然不重,但小孩子被吓唬的捂着手腕就哭了起来。 而老爷子扶着小孟真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腿边。 孟真怔怔的仰头看见爷爷像大树一样站在自己身后,爷爷总是板着脸,爱发火,从前姚丝丝总是和她说:爷爷只喜欢哥哥舒云不喜欢她,哥哥才是孟家的长孙,她将来是要被爷爷嫁出去的,所以爷爷只带着哥哥出国,不要她。 所以她嫉妒哥哥,害怕爷爷,总是躲着爷爷。 可其实爷爷有问过她,想不想跟他和哥哥一起走。 “爸你打孩子干嘛。”孟兰芝抱着小女儿心疼坏了。 姚丝丝却过来把哭泣的孟璋拉扯下来,在她屁股上打了两下气恼的训斥道:“谁让你推姐姐的!妈妈平时是不是说要爱护姐姐?快和姐姐道歉!” 孟兰芝就更心疼小女儿了,“她还小,跟真真玩闹而已,这么点儿的孩子懂什么啊。”他又抱住了哭泣的小女儿。 真吵闹。 老爷子低头看着腿边的小孟真,这孩子安安静静站着,明明受委屈的是她,可因为她不会哭不会撒娇,就这样被忽略了。 甚至没有人留意到她还光着脚。 “滚出去哭,你儿子还在里面没苏醒!”老爷子低声怒斥。 声音未落,背后的卧室里就传出“咚咚”的撞击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闷响。 医生里面急道:“侧着,他癫痫发作了托着脑袋别让他撞!” 老爷子猛地转身,“舒云?” 身边小小的人就朝着卧室光脚跑了过去。 孟真跑到门口,听见里面嘈杂的声音里夹杂着孟舒云痛苦的抽搐声,他似乎在努力的、一字字的说着什么。 仔细听才听懂,他在一个音一个音的叫着:“妹、妹……救……” 他在叫她,他在担心她没有被救出来。 孟真努力的想推开那扇门,老爷子先一步过来推门冲了进去。 她听见里面的医生在说:“舒云情绪很不稳定,得先镇定。” 他们没听清孟舒云在不清楚的说着什么。 孟真跨进卧房就看见孟舒云倒在床边的地上面色青紫,抽搐着拿脑袋拼命撞在地板上,医生和老爷子拼命的抱着他的脑袋和身体,让他侧卧,护士在准备给他输镇定。 他四肢失控的乱抓,嘴里不停的发出不清楚的音节:“妹……”白色的睡衣睡裤上全是他断指抓出的血,还有湿痕。 几个小孩儿比大人跑的还快,挤过来看热闹一般。 “好恶心!他尿裤子了!”孟舒林站在门边捂着鼻子惊恐的叫嚷起来:“好臭啊!他发疯拉裤子里了!孟真快过来传染你!” “好恶心好恶心!”小孟璋跟着哥哥学嘴,“孟舒云又疯了!把屎拉裤子里了!他是老疯人!” 最小的孟舒玉不敢过来,吓的哇哇哭起来。 房间里发病的孟舒云受到刺激一般,痛苦的将脑袋猛烈砸在地面上,老爷子拼命护着他的头根本顾不上别的。 姚丝丝只是过来说了一句:“不许这样说哥哥。” 孟兰芝甚至连开口也没有,朝卧室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孟真知道,爸爸不喜欢哥哥,他甚至讨厌这个儿子,因为哥哥不分场合发病让他觉得丢脸,就像曾经被拐卖回来后的她一样,也让爸爸觉得丢人。 “别进去真真。”姚丝丝伸手拉住了她,像往常一样小声说:“小心哥哥会打到你。” 从前就是这样,姚丝丝会和孟真说哥哥发病很可怕,会打到她,让她离哥哥远一点。 而孟舒林和孟璋他们每一次都会这样嘲笑他,孤立他,有时候会故意推倒他,想看他发病的样子,只要孟舒云出现,他们就会夸张的捂着鼻子跑开,说疯病会传染。 “好臭,他吐白沫了。”孟舒林和孟璋捂着嘴偷笑起来,他们脸上有一种天真的恶毒,像在欺负一条快病死的小狗。 孟真浑身冷透,猛地回头,用力撞在孟舒林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撞的踉跄后退,摔倒在地上,抓起桌子上的青瓷茶壶用力砸在了他的头上,谁也不能再欺负哥哥欺负她! “砰”的一声,茶壶碎开,孟真的手掌里全是血,她分不清是谁的血,也不觉得疼,只紧紧抓着掌心里碎裂的茶壶压在孟舒林身上,一言不发要扎下去。 “啊!舒林!” “真真!” 有许多尖叫声,被吓哭的声音,有人冲过来紧紧抓着了她扎下去的手,恐惧的呵斥她:“孟真我叫你停手没听见吗!” 她扭头看见父亲孟兰芝愤怒的脸,那脸上还有说不出的惊恐,惊恐什么?她还没有开始杀人,会轮到他的。 孟兰芝是真的被吓到了,女儿脸上溅着血,手里死死抓着茶壶碎片,竟然真的要扎下去,而舒林一头一脸的血不知道是吓懵还是砸昏了,躺在地上睁着眼连哭声都没有。 “舒林!”姚丝丝脸都吓白了,冲过来一把推开孟真将舒林护进了怀里,一下子就哭了,孟真这丫头疯了!也和她哥哥一样疯了! “李医生!快叫李医生先看看舒林!”她哭着捂住舒林流血的头,回头朝卧室里喊。 “舒林!”孟兰芝丢开孟真着急的去查看儿子有没有事。 孟真跌坐在地上,听见了一声熟悉的系统音——[恶毒女配等级增加百分之五,您现在的恶毒女配等级数为5/100。] ——[系统提醒您,您做的恶事越多反派等级就会越高,当达到百分之百时您将无法洗白成为女主。] 那又怎样?她压根不想做女主。 ——[若是您无法洗白成为女主,将会在男主归来与您重遇后,开启恶毒女配悲惨命运,建议您慎重选择。] 孟真一点也不怕,如果按照她的猜想,男主顾青是和她上辈子一样被拐卖了,就应该在十八岁才会被找回来,她有的是时间改变命运。 她不会再让姚丝丝有机可乘鸠占鹊巢,也不会让爷爷意外失足摔死。 更不会让哥哥被困在医院当成疯子毁了一生。 她看见眼前多了个蓝色的虚拟小屏幕,那是她刚刚被激活的【恶毒女配】系统。 只是还没有办法打开,上面显示打开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成年后遇到男主顾青。 另一种是她的恶毒女配等级达到百分之五十才可以打开系统、使用系统。 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 房间里哭声此起彼伏。 李医生是老爷子替孟舒云请的私人医生,自然先照顾癫痫发作的孟舒云。 好在,很快镇定就输上了,护士急急忙忙先出来替孟舒林检查处理了伤口,带着姚丝丝和孟舒林去医院做检查拍片子。 医院就设在孟家别墅外,是孟家自己的医院,设备齐全,当初老爷子是为了给儿媳妇谢令君治病才建的这所私家医院,后来就成了孟舒云经常待的地方。 几个孩子也被吓坏了,阿姨把他们抱了出去。 房间里一下子清静了。 孟兰芝没跟着去,他怕他爸出来见不得他,又要训斥他只心疼姚丝丝的孩子,不疼舒云和真真。 可是他此刻是真动了气,看着女儿真真越看越害怕,连名带姓的叫她:“孟真,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那是你哥哥!你要打死他吗!你小小年纪怎么变得这么坏!” 因为她吃够苦头了。 “他不是我哥哥。”孟真和他说:“我哥哥叫孟舒云,以后他们要是再欺负哥哥,我还要打死他。” “孟真!”孟兰芝气坏了,这是一个小孩子说出来的话吗? 他抬手想教育女儿。 老爷子突然呵斥了一声:“你敢打她试试。” 孟兰芝的手一下子就顿了住,扭头看见他爹脸色阴沉的站在卧室门口,盯着他:“爸,您没看见,这孩子快要把舒林打死了!你看看她的狠样,再不管教就无法无天了!” 他看见了,他当然看见了,小孙女冲过去将孟舒林撞倒,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不管教就无法无天了?你和外面生的怎么不见你管教!”孟老爷子动怒了,朝自己不争气的儿子走过去,握着手杖的指头在发抖:“我看见了,我看得一清二楚,可你有看见吗?有看见你女儿的手还在流血吗?你有看见真真为什么动手打他吗?” 老爷子气的一手杖打在孟兰芝的肩膀上,几乎掉下眼泪,“你有看见你儿子在里面多痛苦吗?你有听见你和小情人生的孩子是怎么取笑欺负舒云的吗?” 孟真攥了攥流血的手掌,她……第一次看见爷爷落泪了。 爷爷宽阔的双肩在颤抖,脸上满是泪痕,“这些年我带着舒云在国外治疗,他和你见面的次数少,你疼他还不如疼你养的小狗……可真真是在你跟前长大的,为什么你这个做爹的能那么偏心?她也才五岁,以前你很疼她的。” 孟真眼眶发热,是啊,至少在孟璋没有出生之前孟兰芝是很疼她的。 他抱着她讲故事,带着她出入各种场合说她是上帝赐给他的小天使。 可姚丝丝进了孟家,生下孟璋,她就越来越不受待见了,从前她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听话,没有孟璋漂亮,她努力的讨好爸爸,却是没有用的。 就像现在,孟兰芝动容的也红了眼眶,却说:“爸总说我不疼真真和舒云,可我能给的都给了,对外孟家只承认真真和舒云,丝丝连婚礼也没有,您知道别人怎么笑话丝丝和舒林他们吗?才那么小就被叫私生子……我还能怎么疼他们?” 孟真抬起头望着爸爸,用稚气的声音说:“可是舒林哥哥不就是私生子吗?” 掉眼泪的孟兰芝一下子愣了住,扭头看女儿。 那么稚嫩的声音,那么伤人的话。 “爸爸,舒林哥哥出生的时候妈妈还没死。”孟真说:“不就是爸爸的私生子吗?” 孟兰芝的脸色难看极了,连哭也忘了。 他以为她还小,什么也不知道对吧? 不知道姚丝丝是她妈妈谢令君的护士,在她妈妈重病的时候和孟兰芝搞在了一起,怀上了孟舒林。 不知道她妈妈生她早产,是因为姚丝丝哭着求她:孩子是无辜的,让舒林进孟家吧,我会走的远远,绝不再回来了。 她什么都知道了。 “是谁和你说的这些闲话?”孟兰芝脸色青紫的怒问她:“谁在胡说八道!” 老爷子愤然抬手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压低了声音:“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跟孩子叫嚷什么!你还嫌刺激舒云不够吗?滚出去。” 孟兰芝这下真被打重了,后退半步,耳朵嗡嗡作响,女儿那双眼竟让他心虚发慌,这孩子……怎么被救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他转身快步离开,出了门。 老爷子突然捂住胸口,痛苦的跌坐在沙发上。 “爷爷?”孟真慌忙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爷爷哪里不舒服?”爷爷有心脏病吗?她从前一点也不了解爷爷的身体状况。 她转身想去叫李医生,爷爷扶住了她的肩膀。 老爷子靠在沙发里看着小孙女担心他的样子,忍不住眼眶发红,他一直想让真真亲近自己和她哥哥舒云,可是他和舒云常年在国外,真真被姚丝丝养的根本不愿意靠近他和舒云,他没想到小孙女会关心他…… 小丫头像是经历了绑架突然长大了。 他既心酸又心疼,“爷爷没事,爷爷……没有保护好你和哥哥。” 孟真从没有见过凶神恶煞的爷爷这个样子,站在他的膝边,生疏的伸手替他揉胸口,小声说:“爷爷不生气,爷爷要长命百岁。” 小小的手上还沾着血。 老爷子望着小孙女努力安慰自己的样子,几欲落泪,她是个好孩子,是他从前在她身边太少太少了。 胸口那股气一点点消散了,是,他要长命百岁,好好把两个孩子看顾长大,不能指望自己那个软蛋儿子了。 他轻轻的拉住她流血的小手哑声问:“疼不疼?受伤了也不说……” “不疼。”孟真用另一只手轻轻扒拉了扒拉沾满血污的掌心,笑着给老爷子看:“只有一道小口子,血都是孟舒林的。” 她好得意的小表情,仿佛在炫耀自己打架很厉害似得。 老爷子被她逗的哭笑不得,拉住她扒拉的手:“小口子也要好好处理,一会儿李医生来替你消毒,有你哭鼻子的。”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孙女脸上的血迹,叹气道:“你小小个子胆子倒是大,下手也真狠。”这么多的血全是孟舒林流的。 孟真看着老爷子说:“要是不狠,他下次还敢。” 老爷子手指顿了一下,望着孙女的小脸,真像只小野兽。 没错,要下手就要狠,一次就让对方怕一辈子,这样才能立威。 这一直是他处事的原则,没想到孟家只有他这个小孙女像他。 可是他不知道这样教育小孙女对不对,她的妈妈令君一直希望女儿简单快乐的长大,不要卷进谢、孟俩家的纷争中来。 “小小姑娘……”老爷子慢慢的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你妈妈可是想让你做小公主的,还是不要打架的好。” 他还真是不擅长教养小小姑娘。 “但爷爷认为你做得对。”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夸了她。 孟真没说话,心里酸酸的,有人撑腰认可的感觉真好。 她往爷爷怀里挨了挨,“爷爷,哥哥好点了吗?我想进去看看他,可以吗?我不会吵到哥哥的,我会很小心。” 谁能抵得住小小女孩儿这样撒娇。 老爷子第一次被小孙女撒娇,心软的一塌糊涂,摸摸她的头说:“真真随时都可以去看哥哥,哥哥会很高兴。” 第4章 ◎偏袒◎ 老爷子让孟真穿上了鞋子,亲自替她处理手上的伤口,边处理边抬眼看她,小姑娘仿佛不知道疼,认真看着自己的掌心一点别的表情也没有。 伤口不大,老爷子替她消过毒找了创可贴给她贴上。 她的小手指轻轻摸着创可贴,抿了抿嘴,也不知在想什么。 是不是嫌这个创可贴丑? 老爷子记得之前小孟璋拿了一包小黄鸭子、小花朵的创可贴贴在手背上玩,小姑娘是不是都喜欢那种创可贴?下次他也得买一些。 孟真不知道老爷子的心理活动,她只是有点感慨,上一世她在外那十几年到处打工赚钱,大冬天手上全是皲裂的口子,根本没在意过,她都快忘了被人这么小心照顾的感觉了。 老爷子替她开了卧室的门。 她轻轻走进去,安静的卧室里混杂着药水味,地上的狼藉被清理干净,床上的孟舒云已经输上镇定昏睡了过去。 床那么大,显得他那么消瘦,脸色快要比纸还苍白,柔软的黑色短发黏在脸颊上。 他紧闭的眼皮还在一跳一跳,像是陷在什么可怕的梦魇里。 孟真走到他床边,看见他放在枕边的左手,缠着纱布的左手没了小拇指,不知道是痛还是在做噩梦,他的手一直在轻微颤抖。 他这辈子要落下残疾了。 她抬起手,将自己的手很小心很小心放进了他颤抖的掌心里,好小声地叫他:“哥哥,我好好的。”她想让他知道,她没事了,她很好很好。 那只颤抖的手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他像是听见了她的话,终于安心了。 孟真将额头贴在他的手背旁,有些想哭,哥哥也要好起来。 --- 房门口李医生在低低和老爷子说孟舒云的状况,他的手指不可能再接回去了,目前他的身体和精神状况太差,必须要好好静养调理,但孟家……不太适合他静养。 确实不适合,孟家那几个小的总是欺负舒云,舒云才回来几天就被绑架了,这真的是巧合吗? 孟老爷子望着床边两个小小的人,像依偎在一起的幼鸟,可怜又羸弱,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他的孙子孙女,也绝不会再把真真留下,哪怕真真不愿意跟他走他骗也要把她骗走。 老爷子悄悄退出卧室,给他的秘书打了个电话,吩咐他找人往南汕去找那伙绑匪,他要活的,要亲自审一审孙子孙女的行踪是怎么被绑匪得知的。 等打完电话,他悄悄又去卧室偷看了一眼,小真真正坐在床边的沙发里看着床上的舒云。 她安安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吵闹。 李医生小声问她:“真真要喝水吗?” 她也只是摇摇头不说话。 乖得让人心疼。 老爷子更加坚定心里的想法,趁着真真现在愿意亲近他,他要多努力努力,把真真哄骗过来。 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他打算和真真一起吃晚饭,可又不知道真真喜欢吃什么,想起把真真带大的那位阿姨,好像叫穗和,是当初真真母亲特意给真真挑选的阿姨,从小就照顾真真。 他派人去把穗和带过来。 可没一会儿派去的人自己回来了,和他说,穗和前几天就被辞退了。 “谁辞退的?”老爷子压根没有听说这件事,穗和是真真的月嫂,从真真出生就没离开过,怎么说辞退就辞退了? “是二太太。”他的人说:“真真小姐和舒云少爷被绑架那天,二太太就辞退了穗和,说是怪责穗和没照看好真真小姐。” 老爷子的眉头拧了起来。 --- 卧室里的孟真听得一清二楚,她才被绑架,姚丝丝就迫不及待要赶走她身边唯一的人了,穗和是她母亲谢令君留下的阿姨,向来最讨厌姚丝丝,最维护孟真,上一世她被绑架后穗和就被姚丝丝赶走了。 后来她回到孟家不见穗和,就问起来。 她父亲只是很随意地说:“哦,你那个阿姨啊,当初你没救回来她就出去发传单找你,不小心出了车祸死了,听说她没家人,还是丝丝派人去警局认的尸体。我记得她做菜挺好,可惜了。” 一个人的命就换来一句可惜了。 孟真起身走出了卧房,停在门边:“爷爷,穗和被丝丝阿姨赶走了吗?” 孟老爷子冷不丁听见孙女的声音,忙回头,就看见孙女脸色发白地问他。 “是不是丝丝阿姨很快也要把我赶走了?”孟真眼眶说红就红:“爸爸和她商量好要把我送走对吗?” 孟老爷子的心跟针扎了似的,孙女怎么会这么想?是因为听到了姚丝丝他们说要送她回乡下老宅吗? “真真……”他想叫小孙女来身边。 小孙女却站在门边,难过地问他:“爸爸有了别的孩子,不要我了是吗?” 荒唐,太荒唐了!一个孩子该多没有安全感才能说出这种话?平时他不在孟家,姚丝丝和他那个软蛋儿子就是这么照顾孩子的? “胡说。”孟老爷子又心酸又气恼,语气却是柔软的,“孟家只有你和你哥哥两个孩子,爷爷只有你们两个孙女孙子,永远都是。你爸爸他敢不要你,我打死他。” 他对孙女伸手:“过来。” 孟真快步迎上去,被他宽厚的手掌牵了住,听见系统又一次想起——[恶毒女配等级增加百分之2,您的等级现为7/100。] 这个等级是根据什么提升的? 系统:[根据您对女主的针对和影响。] 女主?孟真还不清楚这个世界的女主到底是谁。 ------ 姚丝丝那边正心烦着,儿子做了检查虽说脑子没什么事,但额头上好大一道伤口,怕是要留疤了。 她又心疼又气,偏偏孟兰芝那个怂货挨了老爷子的巴掌憋了一肚子火,就来找她麻烦。 说她没教好孩子,明知道老爷子最心疼舒云,还让儿子口无遮拦的去嘲笑舒云的病,那不是找打吗? 姚丝丝听的快气疯了,他在说什么屁话!小孩子口无遮拦她有什么办法?要不是他软弱无能,这么多年她能忍气吞声,扮贤惠装温柔的去讨好孟真一个小孩子? 本以为绑走孟真和孟舒云,一切就都结束了,结果两个人都平安被救回来了,孟真那小丫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不听话了!从前孟真可是最好哄的! 是绑架的时候孟舒云跟她说了什么?两兄妹遭难之后突然一条心了? 她忍着心烦,还要温温柔柔的去哄孟兰芝。 好在璋璋懂事,哭着抱住孟兰芝的腿说:“爸爸不要凶妈妈,璋璋害怕,璋璋不要爸爸欺负妈妈。” 孟兰芝最疼这个小女儿,心一下子就软了。 姚丝丝又很到位的掉眼泪,柔声哄小女儿说:“璋璋不怕,爸爸没有欺负妈妈,是妈妈不好,没有照顾好哥哥,惹爷爷生气了。” 孟兰芝哪里还忍心怪她,抱起小女儿,温声软语的去哄姚丝丝:“是我委屈你了。这些年,确实委屈你和孩子们了。” 姚丝丝正想借机撒娇,先把孟真那个小祸害送走,老爷子那边就派人叫她去正厅。 孟兰芝刚吃了巴掌,不愿意陪她一起过去,就抱着小女儿说先带她去睡觉。 姚丝丝也不指望他,思来想去,抱上了脑袋上缠着纱布的舒林,身上带血的衣服也没换,直接惨兮兮就去了。 ----- 孟家的正厅里巨大的鎏金灯瀑布一样坠下,灯光璀璨。 老爷子带着孟真坐在沙发里,正在给孟真剥香蕉,小孙女好像不太爱吃香蕉,拿在手里也不咬一口。 姚丝丝就抱着舒林走进了正厅。 老爷子抬眼看了一下,姚丝丝身上还沾着血污,乌黑的卷发松松挽着,一缕垂在耳边显得她柔弱又疲惫,抱着自己惨兮兮的儿子过来,喉咙微哑的叫了一声:“伯父。” 那眼眶就先红了,将儿子舒林放下,扶着他说:“快向爷爷道歉。” 孟舒林七岁的娃娃挨了那么一下,额头缝了针,头还晕着,此刻一见到孟真就下意识怕的往后退,吭哧吭哧要哭。 姚丝丝就落泪了:“舒林刚缝了针……” 这幅样子楚楚可怜,好像天下人都欺负了她,怪不得能将他不成器的儿子一拿一个准。 但他最厌烦这种矫揉造作的做派,扮温柔装可怜,她是什么人,他清楚的很。 “嗯。”老爷子看也没看舒林:“缝了针就长记性了。” 姚丝丝一下子被噎了住。 老爷子也不跟她废话,直接说:“照顾真真的阿姨穗和,是你辞退的?” 姚丝丝听到穗和这个名字就明白过来了,感情叫她来就因为她辞退了一个保姆? “穗和?”姚丝丝想了想说:“对,真真被绑架那天是穗和带她出的门,我不是怀疑她什么,只是兰芝觉得出了这种事不如给真真再换个更周到的阿姨。”她将事推给孟兰芝。 孟真抬头看住了她,倒是把孟舒林吓了一跳。 孟老爷子就听见小孙女说:“爸爸应该再给我换个新后妈,要不是丝丝阿姨让穗和带我和哥哥出门放风筝,我们怎么会被绑走?” 孟真毫不留情,上辈子她听话温顺,谨小慎微够了,这辈子她一点气也不要忍。 “爸爸为什么不怀疑是丝丝阿姨告诉坏人我和哥哥在哪里?”孟真一点也不怕姚丝丝她们觉得她变了,就算发现她和以前不同又怎么样? 这辈子她想怎样就怎么:“都是因为丝丝阿姨一定要我们出去玩,我们才会被抓走,就是你。” 姚丝丝脸色瞬间白了,被踩着尾巴一般忙说:“怎么会是我!真真你怎么会这样想阿姨啊?你那天出事阿姨自责的恨不能跳楼,这么多年阿姨把你当亲女儿……” “可我不是你的女儿。”孟真打断了她的话:“阿姨的女儿是璋璋,我和哥哥死了就没人和璋璋他们抢东西了。” 她孩子气的话让老爷子眉心收紧,看住了姚丝丝,不是吗?真真和舒云出事,做大的受益者不就是姚丝丝和她的儿女吗? 姚丝丝被彻底弄慌了,老爷子的眼神分明是在怀疑她!是谁教唆孟真说的这些话?她一个五岁的小女孩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是老爷子吗? 不能慌,这个时候更不能慌。 她眼泪立刻掉的珠子似得,委屈至极:“真真你是这样想的吗?你觉得阿姨和哥哥妹妹抢了你的东西?可是哥哥妹妹和你是一家人啊……” 老爷子最烦人哭,不耐烦的蹙眉将手里的橘子撂到了盘子里,“真真的家人是舒云,他们和你们不是一家子。”他抬起眼看姚丝丝:“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你是嫁给了孟兰芝,不是孟家。” 他连名带姓的叫儿子,以表对儿子的失望,语气冷硬:“你和孟兰芝怎么过我不关心,但你记住了,孟家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哪怕是一个阿姨的去留。” 姚丝丝话语全哽在喉咙里,老爷子这话说的没有留一丝情面,不只是不承认她,连孩子们也不承认了。 她心跌入谷底,明明之前她胜券在握——孟舒云病秧子一个,孟真又傻又好哄,把她当成妈妈对她言听计从。老爷子还能活多久?他一死这孟家迟早是她的。 可为什么现在好像什么都变了?孟真还是那个孟真,孟舒云也还是那个孟舒云……可他们变成了一条心,站在老爷子身边一起对付她。 她竟有些后悔,是不是不应该发生那起绑架?反而让他们兄妹没了隔阂! “还有。”老爷子又说:“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提送真真回乡下老宅,我在哪儿真真和舒云就在哪儿。”他慢慢抽走了孙女手里的香蕉,望着她冷冰冰的小脸,这下她安心一些吗? 孟真看了爷爷一眼,爷爷无奈的笑笑说:“不喜欢吃就不吃了,以后爷爷就知道你不喜欢吃香蕉。” 一旁的姚丝丝不可思议至极,老爷子的语气几乎带着讨好的意味! 什么时候孟真和老爷子这么好了?这还是那个人见人怕,连儿子的脸面都不给,说打就打的孟家老古板吗? 第5章 ◎哥哥◎ 姚丝丝被老爷子一顿训斥,甚至叫来孟家的阿姨、秘书,吩咐说,从今以后没有他的允许,姚丝丝和她的几个孩子不许再随便进去舒云的套房。 姚丝丝脸色难看的发黑。 孟真又听到了系统的声音,这一次——[恶毒女配等级增加5,您的等级现在为12/100]。 她更困惑了,这等级是根据她对女主的针对和影响增加的,那……现在增加的5级,是因为姚丝丝? 系统没有给出丝毫提示。 ------ 姚丝丝受了好大的气带着儿子回去,看见房间里正在给女儿璋璋讲睡前故事的孟兰芝,她先找了鸡蛋替他敷脸上的巴掌印,边敷眼泪边往下掉,哽咽的说:“兰芝,明天起我就带着孩子们走吧,老爷子容不下我们了。” 孟兰芝忙扶住了她的肩膀问出了什么事,她就将老爷子为一个阿姨训斥她,还不许她和孩子们再随便走动添油加醋全说了。 孟兰芝气的脸更疼了,“爸他发什么神经!你跟他说人是我辞退的,一个保姆我还做不了主吗?这里是孟家,你们是我的老婆孩子,没有在自己家禁足的!” 孟璋睡眼惺忪的听见也跟着哭起来:“爷爷不要璋璋了,璋璋不要离开爸爸。” 孟兰芝摸摸女儿的小脸更气了,真真和璋璋都是爸的孙女,爸未免也太偏心了! “你放心。”孟兰芝搂着姚丝丝:“爸过不了几天就带舒云出国了,等他一出国,我就和你补办婚礼,风光大办,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现在是孟家的总裁夫人。”说完又叹气:“真真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那么不听话,爸要是想带她出国就让她去吧。” 他现在对这个女儿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管教了。 姚丝丝在他怀里掉眼泪柔声说:“我舍不得真真,她以前很听话,不知道是不是舒云和她说了什么……” 孟兰芝也在想,真真以前多乖多听话,但今晚她说的那些话,什么私生子……是不是真的是舒云和她说的?教唆她不要亲近丝丝? 舒云这孩子从小就心思重,性格极端,有次还骂丝丝是害死他妈妈的凶手、小三。 他实在喜欢不起来这个儿子。 ----- 孟家别墅里,穗和正抱着孟真哭作一团,她被姚丝丝辞退赶出孟家后,实在是太担心真真,一直就没走远,在别墅外等着想要再看一眼真真确定她是不是平安。 老爷子派出去找她回来的人,一出门就找到了她。 她三十多岁,没什么文化,却是打心眼里疼真真,一见着真真抱着她哭的止不住。 真真在她怀里也哭了,她妈妈谢令君在她一岁的时候就过世了,穗和是她妈妈从谢家带过来的阿姨,有记忆以来就是穗和照顾她,幸好这一世她还来得及把穗和找回来。 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在穗和怀里是自然流露的孩子气,哭着搂住穗和的脖子:“我再也不要你走了,谁赶你走你都不许走。” “不走不走。”穗和哭着说:“以后拿大棍子赶我也不走!” 老爷子在一旁看的鼻酸又有些羡慕,什么时候小孙女也能这么舍不得他就好了。 结果这顿和孙女的晚饭也没吃成,到底才五岁,又发着烧,孟真折腾这一天体温又升高了,只喝了一丁点粥,吃了药昏昏沉沉就睡了。 穗和守在她床边,不停的给她擦手脚降温,眼泪就没停过,她妈妈谢令君是个大好人,老天爷一定要保佑她的两个孩子平平安安。 老爷子也睡不着,担心的悄悄去房里看小孙女,瞧见穗和跪在床边握着小孙女的手在祷告,小姑娘烧的脸颊通红通红。 他把手里的冰袋轻轻放下就出去了。 这一夜老爷子都没睡踏实,天没亮就起来想去再看看孙女,刚打开卧室门就瞧见一个小小的女孩儿穿着鹅黄色的小洋裙,站在门口,仰起头眼睛亮亮的对他说:“爷爷早上好。” 她头发梳了一个圆鼓鼓的小丸子,扎头发的发圈是个小太阳,就像她笑盈盈的这张脸。 老爷子第一次体会到了心都化掉的感觉,忍不住笑着伸手摸她的额头,“早上好小小姐,今天头还疼吗?” 额头已经不热了,只是她说话的嗓子还有些哑。 “还有一点点。”她在手掌下说:“但我扛得住。” 老爷子被她逗得笑出声,她身后跟着的穗和也笑了:“真真一会儿多吃饭,就好的透透的。” 吃饭吃饭,老爷子忙让穗和去吩咐厨房准备真真爱吃的早饭。 外面的阿姨却说,姚丝丝已经准备好了,起了个大早亲自下厨给老爷子和真真小姐做的,有小馄饨和三明治牛奶。 老爷子冷笑一声。 穗和说:“真真病还没好,吃不了这些,我煮了青菜粥,蒸了蛋。” “喝粥好,爷爷也喜欢喝粥。”老爷子压根没让姚丝丝送饭进来,他太了解姚丝丝那点心机手段了,这么贤惠亲自下厨,就算他不让送,他那个多情的儿子也会很感动,更加觉得亏待了姚丝丝。 让她做戏去,别来碍他的眼。 他要和他的孙女吃早饭。 ----- 昏暗的卧房里。 白色被子里昏睡的孟舒云睫毛颤动,他迷迷糊糊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他做了好多好多梦—— 一会儿梦见母亲抱着妹妹对他招手。 一会儿梦见狗笼子里妹妹冰冷的躺在他脚边。 一会儿又梦见家里的孩子围着他嘲笑他,他倒在地上痉挛着想躲开……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冲过来猛地撞开了他们,像个英勇的小骑士…… 他又听见外面很轻很轻的声音,在说:“哥哥醒了吗?” 是妹妹的声音。 他猛地睁开了眼,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见卧室门被推开了一条线,一个小小的身影抓着门把手在朝里看,鹅黄色的裙子轻轻摆动着,裙子边绣了一圈小小的太阳。 像一枚小小的煎蛋。 第6章 ◎抓到了◎ 孟真探头朝昏暗的卧室张望,阳光从她背后一起透进来,仿佛带着香气——米香、煎蛋香、阳光晒干蓬松被子的香气。 不知道为什么在对上妹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孟舒云下意识将脸蒙进了被子里,心跳如擂鼓,紧张得呼吸也不敢声张,他在被子里闻到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干掉的汗味,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 他又脏又臭。 昨天他发病妹妹也看见了对吗?他脑子里模模糊糊记得许多声音在叫:好脏好臭…… 自卑和羞耻让他把自己埋得更深更深,他看见了自己断了一根手指的左手,缠着纱布看起来怪异又滑稽,幸好不是妹妹。 他动了动断指的左手,发现纱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画了一个哭泣的简笔小脸。 是谁画的? 他仔细想,听见外面妹妹小小声地说:“哥哥好像还没有醒。” 那个声音勾起他脑子里的记忆,好像做梦时妹妹握着他的手和他说:“哥哥,我好好的。” 那不是梦吗?这个哭泣的脸是妹妹画的? 卧室门轻轻关了上。 他在被子里听见卧室外,爷爷在和妹妹说话,哄着她先吃早饭。 又听见爷爷问:“手上的伤口还疼不疼了?一会儿爷爷看看。” 妹妹受伤了吗?怎么弄的? 他想听得清楚点,就悄悄地钻出了被子,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这气味让他想起很小时候的早晨,那时候母亲还怀着妹妹没有住院,他也没有出国。 他的早晨是由这些香味和母亲的声音组成的。 他们一起吃早饭,他会把耳朵贴在母亲的肚子上,跟母亲说:“妹妹也起床了。” 母亲会笑着问他,怎么知道是个妹妹不是弟弟? 他就是知道,因为他在生日的时候偷偷许愿,想要一个妹妹。 哪怕后来妹妹讨厌他,躲着他,他也是喜欢妹妹的。 这不怪妹妹,他确实又脏又吓人。 ---- 这顿早饭老爷子吃得格外香,他难得体会到养孩子的乐趣,别看孟真人小,吃饭却格外认真。 穗和把她养得很好,吃饭斯斯文文、干干净净,就算碰到不喜欢的也皱眉吃下去,一点也不浪费,连香菇都吃。 她还特意让穗和给舒云留了蒸蛋和玉米烙,“这个我觉得很好吃,给哥哥留一点,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吃。” 老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要是早点把小孙女养在身边就好了。 今天天气好,孟真吃完早饭就被穗和带去花园里晒太阳了。 老爷子把她送出门,接了个电话又轻手轻脚地去卧室看舒云的状况。 刚推开卧室门,就看见舒云穿着睡衣站在窗户下,正在透过窗户往外看。 “醒了?”老爷子提在心口的气总算是松了下去,舒云从救回来一直昏迷不醒,还好醒了。 他快步走过去,忙问他:“感觉怎么样?刚醒先别下床,小心头昏。” 他去扶孟舒云,阳光下舒云消瘦得像一把骨头。 老爷子看着孙子苍白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断指的左手垂在衣袖下,不担心不心疼是假的。 可他是个硬邦邦的人,孙子又是个不爱撒娇从小独立的性格,想安慰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看着他残疾的左手难过的喉头发酸。 却是舒云先扭过头来对他说:“对不起,爷爷。” 老爷子喉头酸的厉害,孙子从小就是个懂事的,有时候懂事得让人难受,他总怕给别人添麻烦、给他这个爷爷丢脸,每次发病后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歉。 每一次老爷子的心就像刀割一样。 “不怪你,这怎么能怪你。”老爷子忍着眼泪说。 舒云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像是鼓了勇气才问出口,“妹妹的手受伤了?严重吗?” 老爷子透过窗户看见楼下花园里,小孟真坐在秋千上在晒太阳,这才明白过来,舒云在看妹妹。舒云是不是早就醒了,听着他和真真在外面说话? 他一直很在意这个妹妹。 “不严重,已经快好了。”老爷子也望着楼下的孟真,小姑娘也不荡秋千,就那么坐在那里闭着眼靠着秋千晒太阳,像个小大人一样。 “想和妹妹一起出去晒晒太阳吗?”老爷子问孙子。 孟舒云又看回了青青草坪上的妹妹,孟舒林和孟璋他们也跑进了花园里,跑到秋千旁,似乎想和妹妹玩,去帮妹妹推秋千。 “我在她身边会吓到她。”孟舒云声音很哑很轻:“会让她被人取笑。”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她也会被嘲笑被欺负。 花园里的小孟真睁开眼,突然跳下了秋千,看也不看孟舒林孟璋两兄妹,拉住穗和的手就走。 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或许,妹妹不怕你了,她想和你一起吃早饭,一起玩。” 孟舒云睫毛颤动地扭过头看爷爷。 爷爷柔声告诉他,孟真手上的伤是昨天打架弄的,为了教训嘲笑他的孟舒林。 孟舒云被太阳晒的脑袋晕乎乎,像在做梦,妹妹……为了他打架了吗? 老爷子让人把蒸蛋和玉米烙端了进来,故意说:“真真给你留了她爱吃的,你吃一点?” 舒云果然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坐在桌子旁,用右手笨拙地舀了一勺蒸鸡蛋塞进嘴里,他是个左撇子,还不习惯用右手。 “好吃吗?”老爷子问。 他看见孙子低头一口一口吃着蒸鸡蛋,点点头,眼泪掉的无声无息。 他很少见孙子掉眼泪,小时候病得再严重、这次绑架被救回来那么惨,他都没有哭过。 老爷子心酸了一片,伸手顺了顺孙子颤抖的背:“中午和妹妹一起吃饭吧。” 孟舒云抬起头,眼眶红彤彤湿漉漉,“妹妹中午还会来吗?”她平时都在爸爸和姚丝丝那边吃饭,很少很少过来。 老爷子点点头:“会,以后妹妹就和咱们一起吃饭。” 孟舒云喉头酸酸涩涩,早上、中午、晚上都一起吃饭吗?每一天吗? 为了等着中午和妹妹一起吃饭,孟舒云紧张得在午饭前先去洗了个澡和头发,他病还没好,李医生不让他乱走动,他是偷偷洗的,举着受伤的左手,用右手艰难地洗干净,又换了干净的衣服。 没有汗味,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他现在干干净净一点也不脏。 中午十一点的时候,李医生来替他输上液,他看着墙上的钟表,很怕输液时间太久,错过了和妹妹一起吃午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他眼皮沉得厉害,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 孟真从楼下来找老爷子时,正好老爷子在接电话,她只听见老爷子说:“抓到了?好,带过去,我马上到。” 老爷子放下电话,孟真就跑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杖。 “是绑匪抓到了吗?”孟真眼睛亮得出奇:“我也要去爷爷。” 好聪明的小丫头。 老爷子怕带她去吓着她,可这丫头改抱住他的腿了,仰着头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样,他无奈地笑着对她伸手:“去了你可不许害怕。” 孟真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害怕的该是别人。 临走前,她又跑进卧室去和孟舒云打招呼,怕哥哥等她吃饭着急了,可孟舒云输了镇定,睡过去了。 她让李医生帮她写了张纸条,放在了孟舒云的左手掌心里。 ---- 老爷子带她出了孟家别墅,车子一路开出去,等停下孟真才发现是停在了孟家的停机坪。 飞机卷起的风将孟真吹得走不动,绑匪抓到了,那顾青呢? 老爷子将手杖递给黑色西服的助手,弯腰将她抱了起来。 巨大的风呼啸在孟真脸颊旁,这一世她被坚固的双臂保护着,她牢牢抱住了爷爷的脖子,她什么也不怕。 作者有话说: 妇女节快乐!今天继续发红包~ 下一章就开始孟真的报复了,激动搓手。 第7章 ◎纪念品◎ 飞机落地,天灰蒙蒙地在下雨。 孟真被老爷子抱进了一辆黑色轿车中,车子无声地穿过大雨停在一条小巷前。 隔着落雨的车窗孟真看见巷口立着的残破湿婆雕像,雕像下的破洞里蜷缩着躲雨的猫,不远处雨地里躺着干瘦的醉汉。 这里是……那座边陲小镇。 孟真盯着眼前的景象,过去的记忆清晰无比,她曾经就是被抓到这里在一家旅馆中被卖给黑户。 车子外中东面孔的保镖拉开了车门,撑起宽大的黑伞。 老爷子重新将小孙女抱在臂弯里下了车,走过那座残破的神像时,小孙女抱在他脖子上的小手紧了紧,他低头看见小孙女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神像,看不出神色。 这种污糟的地方本不该带小姑娘来。 老爷子伸手摘下了脖子上的项链,单手给孙女戴了上。 沉甸甸的翡翠玉佛坠在孟真的胸口,她愣了一下抬头看爷爷,这玉佛是爷爷从年轻起就贴身戴着的,从未离过身。 “别害怕。”老爷子将她的脸轻轻按进怀里,避免她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快步走进小巷。 大雨声下,孟真握住了胸口的玉佛,看见一排中东面孔的高大男人朝爷爷低头行礼,为他推开了一扇旅馆的大门。 腥臭的味道涌出来,那味道里还夹杂着浓烈酒味。 哪怕没开灯孟真也能看见地板上的红色液体、碎玻璃和…… 老爷子捂住了她的眼睛,脚步没停地一路进去。 四周很安静,只听见有人在一声声惨叫,那声音越来越近。 孟真被抱进了一间干净的办公室里,老爷子把她放在沙发里才松开她的眼睛。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对面是一扇绿色的门,惨叫声就在那扇门后面。 老爷子看她一眼,抬手吩咐身侧的中东保镖:“让他们声音小点。” 他点点头,迅速地推开那扇门进去。 很快惨叫声就变成了闷叫声,像是被人堵住了嘴。 “害怕吗?”老爷子温和地问她。 孟真摇了摇头,依旧盯着那扇绿色的门,她记得这扇门——曾经她被关在这扇门之后,听着两个绑匪在和人讨价还价。 现在这扇门之后,是两个绑匪的惨叫声。 那顾青呢?他在这扇门之后吗? 孟真看向她的恶毒女配系统,之前说系统会在她重新遇到男主后启动,但现在系统没有启动。 老爷子似乎怕她害怕,伸手打开了电视机,找了个动画片开大了音量,笑着问孟真:“看过这个吗?” 电视机里老鼠和猫追来追去,门后传来两个绑匪的求饶声—— “饶了我!饶了我!我说的全是实话!绑架的时候我们真不知道有孟家的小姐和少爷!我们是冲着顾家的私生子去的!” “是真的!绑人的时候我们才认出来还有孟家小姐!我们也是因为顾家不肯拿钱赎人,才想从孟家小姐身上捞点……” 动画片里砰砰的一顿响,让孟真几乎分不清楚哪些声音是从门后传来了。 老爷子笑着故意找话问她:“跟爷爷讲讲,哪个是坏的,是这个老鼠还是猫?” 孟真还没答话,那位保镖就推门出来,走到老爷子身旁俯身低低和老爷子说:“他们说的应该是真的,一开始不是冲着少爷和小姐,是有人提供了顾家私生子顾青的行踪,他们是为了绑架顾青。” 孟真听着他汇报,倒是不意外,上一世绑匪也抓住了,审问之下他们确实没有幕后指使,起初只是盯上了顾青,想要绑架这个私生子捞点钱。当时孟真和孟舒云刚好和顾青在一起放风筝,绑匪认出了孟真是孟家千金,所以就一起抓上了车。 至于是谁给他们提供的顾青的行踪。 “他们买通了顾家的一个门卫。”保镖把从绑匪身上搜来的手机,垫了手帕递给老爷子:“上面有他们的全部通话记录,我们查了这个号码确实是顾家的一个门卫,人昨天就跑了。” 老爷子没接,只是继续陪孟真看着动画片,按照他们招的,绑架他的孙女孙子只是巧合。 而那天,也刚好是巧合顾青来找孙女玩,又刚好巧合家里几个小的全被送去检查牙齿了,只剩下真真和舒云在。 更巧的是,今天才抓到绑匪,昨天门卫就已经跑了?是谁通知了门卫? “爷爷。”孟真抬头叫了老爷子,“如果我那天没有听丝丝阿姨的话,和哥哥一起去和顾青玩,哥哥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老爷子垂眼看住了小孙女,是啊,最巧的是姚丝丝偏偏在那天好心怂恿真真带上舒云一起玩,从前她很少让真真亲近舒云。 知道他派人来这个地方抓绑匪的,除了孟家自己人,还会有谁。 保镖又汇报说,顾家的那个孩子被绑匪抓走后,半路自己偷偷跳船跑了,现在下落不明。 孟真不得不感叹,男主光环的强大,顾青这样都能跑得掉。 老爷子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低声吩咐说:“留一个送牢里。”等着抓到门卫再说。 保镖心领神会地点头,刚要离开。 孟真突然说:“爷爷,我想要一件纪念品。” “纪念品?”老爷子愣了一下,手指就被孙女的小手拉了住。 她乌黑的双眼亮晶晶,撒娇一般说:“我说过的,爷爷忘了吗?” ------ 孟家别墅里。 姚丝丝一天都心慌得厉害,可心慌什么呢?人已经跑了,绝对不会出问题。 直到天色黑下来,看见老爷子带着孟真回来,她的心才一点点安稳。 如果真出什么事了,老爷子绝对不会这么一脸平静地进门。 “伯父。”姚丝丝忙迎了上去,笑着说:“一下午不见你和真真,我准备了晚饭,晚上一起吃吧。” 她身后孟兰芝正在陪小女儿孟璋玩积木,闻言立刻抬头说:“爸,今天是璋璋的生日,你就赏脸陪小孙女一块过个生日吧。” 孟真这才注意到,今天的客厅里布置满了粉色的气球和花束。 孟璋穿着特意定制的黄色公主裙,头上戴着一顶小皇冠,皇冠上的黄钻流光溢彩。 孟真记起来了,上一世回归孟家后,孟璋曾经向她展示过这些年,她每次生日爸爸都会送她一件宝石首饰,今年她这顶皇冠上的黄钻价值一百多万。 那时她心酸地在想,一百多万,她在外打工时一天赚最多才一百多块。 “爸,别生气了。”孟兰芝抱着孟璋走过来,打算和老爷子缓和缓和关系,陪着笑脸说:“一会儿也叫上舒云,咱们好好吃顿饭。” 他垂眼看孟真,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的翡翠玉佛,惊讶至极:“这翡翠玉佛不是爸的传家宝吗?你怎么给真真戴上了?”这翡翠且不说它的价格能买十来颗璋璋头上的黄钻,他小时候想要,他爸从来没舍得给他。 姚丝丝也看见了,那翡翠可是价值连城。 她不好直接说,弯腰笑着对孟真说:“爷爷真疼我们真真,这块传家宝连爸爸也没戴过呢。” 孟兰芝的眉头皱了皱,酸溜溜说:“孩子还小,一会儿磕碎了爸可别生气。” 这是当爹的说的话。 老爷子的手掌轻轻落在孟真头顶:“送给她的,她磕碎了就再换一块。” 孟兰芝和姚丝丝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姚丝丝心在滴血,传家宝就这么送给孟真了?还是在璋璋生日这天,老爷子是故意的吧!知道孟兰芝给璋璋买了黄钻,他就要给孟真更贵地压一头。 老爷子却没空理会他们,对孟真伸手:“你们一家子过生日吧,舒云还在等我和真真。” 孟真拉住爷爷的手什么也没说上了楼,却没去直接找孟舒云,而是回自己房中,翻箱倒柜地找来礼物盒,将带回来的纪念品精心地包装好,亲自下楼递给了姚丝丝:“今天是璋璋的生日,也是丝丝阿姨的母难日,我有 一件纪念品要送给阿姨。” 姚丝丝愣了一下,接在手里还没说话,孟真就又跑上了楼。 客厅里点满了蜡烛,三层高的蛋糕在等着吹蜡烛。 “我就说,小孩子一阵一阵的,你对真真好她是知道的。”孟兰芝笑着说:“还知道母难日,送你礼物。” 可孟真说是纪念品。 姚丝丝狐疑地拿着打着蝴蝶结的精美盒子,觉得盒子里好像有什么液体流了出来,她低头看见指头上流着红色的液体。 “啊啊!” 盒子掉在地上,从里面滚出五根流着血的手指。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也看出来了,女主从小就是病娇,嘿嘿我爱。 第8章 ◎赶走◎ “啊!” 楼下突然响起来的尖叫声和哭声快要把屋顶掀了,还有什么东西摔了碎了的声音。 套房里刚摆好饭菜,连布菜的阿姨也吓了一跳。 老爷子听得皱眉,“楼下在鬼吼鬼叫什么。”生怕再刺激到舒云和小孙女,让阿姨下去看看。 孟真把手洗得干干净净,正在等着哥哥出来吃饭,闻言也只是朝卧室里小声问了句:“哥哥好了吗?” 卧室里,孟舒云刚刚输完这一天的点滴,手臂又麻又冰,拿着一张小小的纸条,紧张得先应了一声:“嗯。” 他快步走到门口,又停下,仔细闻了闻自己身上有没有难闻的气味。 全是消毒药水的味道。 妹妹小小的身影就在门口等着,他心跳得好厉害,低头把那张妹妹留给他的纸条叠好了放进裤子口袋里,那上面写着——哥哥等我回来一起吃饭。落款是:李医生代笔。 这是妹妹给他留的第一张纸条。 他伸手握住门把手,像推开一扇从没有推开过的门。 饭菜香气和一个小小身影一起涌到眼前。 好近的距离,他身上的味道一定会被闻到,他紧张地握紧门把手下意识退了半步,很少很少有人愿意靠近他,他也会离别人远一些,免得惹人讨厌。 可妹妹又朝他靠近一步,圆圆的小脸仰起来看他,眼睛亮晶晶:“哥哥是不是等得肚子都饿了?” 她连声音都是可爱的。 孟舒云做梦一般,动了动嘴唇,听见自己又干又哑的声音:“没有等很久……” 他又抿上了嘴,耳朵有些发热,他的声音难听又不自然。 孟真的眼神不自觉地就看向他断指的左手。 他下意识将左手往身后藏了藏,不想让妹妹看见自己滑稽的断手。 “哥哥还疼吗?”她的小手抬起来轻轻碰在他的衣角上,细细的眉头皱起来,像是在难过:“还在流血吗?” 孟舒云垂眼看着她,很想伸手摸摸她圆圆的脑袋,“不疼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姑娘,鼓起勇气慢慢将左手又伸出来给她看:“不流血了。” 纱布是新换的,已经不渗血了,可少了一根手指,看着叫人难受。 孟真的小手很轻很轻地抚摸在纱布上,眼眶红了一圈。 老爷子坐在桌子旁,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孩子,心酸也开心,刚想开口叫他们过来吃饭,套房门被“哐”的猛力踢开。 孟兰芝疯了似得推开阻拦的阿姨,怒气冲冲闯进去直接朝着两个孩子过去。 “孟真!”他白着脸,声音大得吓人:“出来!跟我下楼!”直接伸手要去拽孟真的胳膊。 孟舒云立刻拉住孟真将她护在了身后,另一只缠着纱布的手挡住了孟兰芝的手:“爸爸,你吓到妹妹了。” 孟兰芝却气得发疯,“她会被吓到吗!”抓住孟舒云的手臂要将他扯开:“你给我让开!” 他那个大个子把瘦小的孟舒云扯得趔趄,却还紧紧地把妹妹护在身后。 “孟兰芝!你在发什么神经!”老爷子气怒地起身,直接让助手进来将孟兰芝按住押在了沙发上。 楼下的哭声、叫声从开着的门涌进来。 孟兰芝被按在沙发里气得发抖:“我发神经!你下楼看看你孙女干了什么事!我看她是疯了!这么小年纪怎么会干出这么可怕的事!”他盯着孟真,脸色还是惊吓过后的惨白,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儿了,她才五岁!五岁的小女孩怎么能这么可怕! “爸!你还要护着她!”孟兰芝吼道:“你知道她送了丝丝什么吗?手指!流着血的手指!”他只是说出来都觉得可怕恶心,那血淋淋的断指现在还在地上:“你哪里弄来的!那手指……是玩具还是……” 他不敢相信那是真的,一个小女孩哪里能弄来真的断指? 老爷子却终于恍然大悟,为什么孙女会在小旅馆里问自己要“纪念品”,他没想到孙女会把那东西带回来,还送给了姚丝丝? 老爷子什么也没说,直接下楼去查看,孟兰芝也怒气滔天地跟下楼。 楼下已经是一片狼藉,大蛋糕摔在地上,地毯上沾满了奶油和香槟、饮料,在花花绿绿的一堆糖果奶油里掉着几根断指。 孩子们已经被阿姨抱走,姚丝丝像是被吓懵了,傻站在那里脸色没有一丝丝血色,连嘴唇也白了。 “叫孟真下来给我说清楚!”孟兰芝吼道。 “就是手指啊。”背后传来孟真清脆的声音。 孟兰芝回头,就看见孟舒云牵着孟真站在楼梯口,孟真那张稚气的脸上挂着笑容,对他们说:“是绑走我和哥哥那些坏人的手指,爸爸和丝丝阿姨不喜欢吗?我替哥哥报仇,爸爸不开心吗?” 孟兰芝头皮发毛,只觉得女儿现在令他毛骨悚然。 “丝丝阿姨。”孟真在楼梯上看向姚丝丝。 姚丝丝惊吓过度,被叫得颤了一下猛然抬头看孟真。 “我说过要报仇,每个坏人的手指我都会留下来做纪念品。”孟真语气平淡轻松,只是直直地望着她:“每一个。” 姚丝丝浑身的血液凝固一般,无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指,这是绑匪的手指……孟真故意把它送给了她,还对她说这些话…… 一个小孩子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是不是孟真在被绑架的时候看到了绑匪和门卫的通话?知道了什么?知道了关于她的什么? 还是……老爷子? 姚丝丝根本不敢去看老爷子,她害怕这一出是老爷子故意让孟真来警告她的,她怕老爷子已经怀疑上她了…… 她从脚底冷到头发丝,闻着手上浓烈的血腥味,再忍不住的直接干呕了起来。 “你……”孟兰芝快疯了,盯着女儿吼道:“你在哪里弄来的!” “你吼什么?”老爷子沉着脸冷声呵斥他,“一点小事就大吼大叫。” 孟兰芝不可思议地看他爸:“一点小事儿?” “我送给真真的。”老爷子挥手让阿姨打扫干净,语气平淡至极:“不过是件纪念品。” 孟兰芝没想到他爸会这样说,更没想到他爸会送给孟真这种…… 老爷子看他一眼,越看越觉得没出息,“你姓孟吗?是我的儿子吗?”他压低了声音对儿子说:“你以为孟家的家业、地位,是别人笑呵呵地拱手相送来的?” 孟兰芝浑身僵冷地凝固在原地,他爸甚至没有询问怪责孟真一句,就这样转身上楼。 又停步转过头来望向姚丝丝,冷冷淡淡说:“姚丝丝,你也想想真真为什么会送这份礼物给你。” 干呕的姚丝丝猛地骇了住,一身的冷汗,老爷子这句话是在警告她。 “回去吃饭。”老爷子对孙女和孙子笑了笑。 孟兰芝终于忍不住地爆发了,扭头对他爸说:“爸!你要是打算以后就这样教育孟真,对待丝丝和孩子们,你就带孟真出国吧!我管不了她了!” 老爷子顿住了脚步,他垂眼看向小孙女,他虽然打算带孙女一起出国,可是这样的话怎么能从当爹的口中说出口,他不是在告诉真真,他不要这个女儿了吗? 孟真就那么站在那里,她其实早就不对这个父亲抱任何期望了,姚丝丝该死,他也该死,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她心中的火焰烧着,烧得她发抖。 可她的手被孟舒云握得紧了紧,他冰冷的手指完完全全包裹住了她的小手。 “爸是不打算要妹妹了吗?”孟舒云冷淡地开口:“那爸爸就带着你的妻子和孩子搬走吧。” 孟真抬起头看见哥哥苍白冰冷的脸,突然想哭。 哥哥轻轻把她拉进了怀里,她伸手抱住了哥哥,无论她做什么哥哥总会保护她。 作者有话说: 孟父:她小小年纪这么坏! 孟爷爷:挺好。 哥哥:你走吧。 马上就要分家了! 第9章 ◎分家◎ 让他搬走? 孟兰芝被儿子的话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的好儿子,那两个孩子哪里有一点小孩子的样子?儿子不像儿子,女儿如今也不像女儿了!爸没回来之前,真真被丝丝教养着多乖巧的小姑娘。 “你还知道叫我爸爸?”孟兰芝气急了:“从古至今没有儿子赶走老子的!” 老爷子扶着楼梯的手指收紧,几乎是绝望地闭上了眼,他听见孙子平静到让人难过的语气,仿佛小小的孩子早就不会再为这个父亲生气、高兴、痛苦。 “或许吧。从古至今却有那么多抛妻弃女的父亲。”孟舒云抬手轻轻捂住了怀里小姑娘的耳朵,手指摸到了她湿湿的眼泪,心揪成一团,要是能不让妹妹听到这些就好了,妹妹才那么小就要听到爸爸不要她了。 “你就是这么顶撞你老子的!”孟兰芝气得张口要骂,背后的姚丝丝突然昏了过去。 收拾的阿姨吓了一跳:“二夫人!二夫人!” “丝丝!”孟兰芝慌忙过去扶起倒地的姚丝丝,她脸上真没了一丝血色,身上脸上全是冷汗,这下把他吓到了,赶紧喊人:“叫李医生!快叫李医生来!” 姚丝丝是真的头晕目眩、手脚冰冷得站不住了,但她也确实为了不让孟兰芝再这么吵下去,这样下去只能彻底闹崩了,虽然老爷子和孟真现在让她害怕,她恨不能老爷子立刻就带着孟真离开,却不希望孟兰芝和老爷子彻底闹僵了,她好不容易才住进这孟家,还指望着孟兰芝继承家业。 她需要让孟兰芝冷静下来,也要自己好好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姚丝丝把痛苦的脸靠近孟兰芝怀里,想挤出一句“别和孩子计较”这种话,可确实难受得说不出话。 “去医院,马上去医院。”孟兰芝抱起她要走。 背后的老爷子突然开口说:“你留下。” 老爷子吩咐助手把姚丝丝送去医院,孟兰芝气得在说:“丝丝一个月前才做了手术今天孟真就这么折腾她!爸你就算再不喜欢她,她现在也是我的老婆,是你孙子孙女的妈妈!这么多年她已经做得够好了!” 什么手术?拼三胎的手术。 孟兰芝和姚丝丝不说,老爷子也早就知道,生下孟璋以后姚丝丝的身体就不适合生育了,但这些年她一直想要再给孟兰芝生个儿子,连孟璋的名字也是取自引璋之喜。 她的心思再明显不过了,多个儿子多份家产,可他儿子就是吃这套。 老爷子站在楼梯上看着两个相互依偎的孩子,在心中已做好了决断,“既然你这么心疼她,也别等我带着真真和舒云走了,今天你就带着她和你们的孩子搬走吧。” 孟兰芝彻底懵了:“爸!” 老爷子慢慢回过头来看他,当初就是顾念着再不争气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才对不起令君,今天他不能再对不起两个孩子了。 “这些年,我容忍你,是想着真真和舒云没了妈妈,好歹要有个爸爸在。”老爷子喉头微微沙哑,对他说:“或许是我想错了,你既然不想要真真这个女儿,我也不勉强你了,现在你们一家子就收拾东西走吧。” 孟兰芝做梦也没想到他爸会把他赶走,他是他唯一的儿子! 可老爷子没有想和他废话,说完之后就挥手让阿姨去帮他们收拾东西,然后带着两个孩子走了。 孟兰芝僵站在原地气得快炸了,行!他就看看老爷子能撑多久! 他转身去医院看姚丝丝。 -- 姚丝丝刚被带进医院检查,就听说了老爷子要赶她们走,当场险些昏过去。 偏偏孟兰芝还堵上气了,不愿意去和老爷子道歉说软话,和她说:“咱们搬出去住也好,你好好养身体,等爸过阵子自己想开了,再回来。” 事已至此,姚丝丝也不能再说什么,她想想或许先搬出去也好,毕竟现在老爷子已经怀疑她了,况且孟兰芝是他唯一的儿子,孟舒云也才八九岁,老爷子能指望也只有孟兰芝。 但姚丝丝没想到,老爷子做事这么绝情,她和孟兰芝从医院回去,老爷子已经让阿姨把他们的行李全收拾好装上了车,一副迫不及待赶走他们的样子。 几个孩子还穿着生日的裙子礼服,一脸懵懂。 孟璋抱着孟兰芝委屈地问:“爸爸我们去哪里?璋璋还没有吃生日蛋糕。” 孟兰芝心都碎了,抱起小女儿柔声道:“咱们去另外的大房子里给璋璋过生日,重新买蛋糕买气球,小公主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生日蛋糕呢?” 他带着孩子们上车,吩咐司机去香山那栋别墅。 司机却为难地说,老爷子刚刚吩咐不许他搬去老爷子名下的任何房子里。 孟兰芝脸都气黑了,他爸以为这样就能逼他低头服软吗? “去香江!”他那里还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当初他给姚丝丝买的,写的是姚丝丝的名字。 姚丝丝没说话,小女儿仰起头问:“要去江边的大房子吗?璋璋要做大船。” 孟家在香江边有一套临江别府,孟璋之前去玩过,还坐了游艇玩,但他们要搬去的地方不是那套大房子,是旁边的小区平层。 车子开过去,司机把行李一件件搬上楼,直接把车都开走了。 这套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姚丝丝打开客厅的灯,落地窗户被照亮,满地满桌的灰尘,一百多平的房子当初孟兰芝送给她时,她觉得真大啊。 可是住过了孟家半山别墅,这套房子怎么看怎么拥挤寒酸。 三个孩子跑去窗边看江景,孟兰芝随便把盖沙发的毯子掀起来瘫上去,疲惫又舒坦地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再看我爸的脸色了,多好啊,以后咱们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孩子们想怎么闹怎么闹,你也不用担心被爸说。” 姚丝丝没说话,她拼命生孩子哄着这个怂货,可不是为了一套一百多平的小房子! 她也很疲惫,看着脏兮兮的房子说:“可今晚怎么睡?” “先把床收拾出来就行,明天找阿姨来收拾。”孟兰芝掏出手机说:“我给璋璋点个蛋糕送过来,咱们给璋璋重新庆祝。” 姚丝丝脸色惨白至极,还过什么生日,最后不都得她来收拾吗?孟兰芝长这么大连袜子都没自己洗过,怎么可能去收拾床? --- 孟家别墅安静得出奇,楼下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楼上套房里老爷子在陪孙女输液。 孟真没吃两口晚饭就吐了,病本就没好全,这下又开始反复发烧。 她太小了,老爷子有些后悔今天带她折腾一天,心里就更恨起不争气的儿子。 老爷子沉默地坐在床边沙发里,看着小孙子,轻声问他:“你先去换身衣服吧,爷爷照顾真真。” 孟舒云站在床边摇摇头,他的手被妹妹拉着,衣服上是妹妹刚刚吐的,但他不觉得脏,妹妹不脏,妹妹生病也是乖乖的,不像他生病时很吓人。 妹妹好小,躺在床上闭着眼,手上的血管太细扎了两次才输上液,可她从头到尾没吭声,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昏睡过去也不放开。 爷爷怕他累,也担心他因为父亲情绪再崩溃。 可没人知道,他此刻心里好高兴,甚至为赶走父亲高兴,没有父亲和姚丝丝,妹妹这么依赖他。 这个家里变得安静,没有父亲、没有姚丝丝、没有她的孩子,只有他和爷爷陪着妹妹。 从今以后,陪着妹妹的只有他和爷爷,她的哥哥只有他。 妹妹像是梦到了什么,紧张地抓了一下。 他立刻握紧了妹妹的小手,低低轻轻说:“妹妹不怕。” --- 昏昏沉沉的孟真没做梦,她只是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恶毒女配等级增加10,您的等级现在为22/100。] ——[您已改变【高烧失忆】的女配剧情。] 原来她上一世经历那些痛苦磨难,只是“女配剧情”,为了配合男主?还是女主? 她迷迷糊糊地想,那孟璋就是这个世界的女主吧,因为赶走了姚丝丝,让孟璋不得不离开孟家,所以她恶毒女配的等级升这么多。 可她没想到能够这么容易赶走姚丝丝,断指原本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姚丝丝挖空心思嫁进孟家,怎么可能那么容易被吓唬走。 这一切顺利得出乎意料,包括改变这个【高烧失忆】的女配剧情,她自己都没想到哪怕没有被拐卖,这个剧情居然还在…… 有只手在轻轻地往她额头上敷冰袋,爷爷的声音很低很低:“不怕,爷爷和哥哥都在,输完液就好了,真真不怕。” 她晕晕乎乎地想,是因为这一次她不是孤零零流落在外,她有爷爷、有哥哥,所以可怕的剧情被改变了…… 第10章 ◎本金◎ 孟真这次病来得厉害,反反复复快两个月才彻底好了,人也瘦了一圈,小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是输液留下的。 老爷子看着心疼,好在舒云的病情倒是稳定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哥哥一门心思顾妹妹,情绪好了,吃饭也多了,身体健康起来发病就少了。 李医生说这是良性循环,癫痫这种病没有特效药,精神和身体越好发病概率越小。 老爷子看着孙女和孙子一天天健康起来,愈发觉得赶走儿子的这个决定做对了,早该让他脱离孟家去吃些苦头。 在孟兰芝一家搬离的第二天,老爷子就吩咐把他的卡全冻结了,公司还让他照常去,他依旧是总裁职位,但只按月给他开工资,月薪19k。 孟兰芝倒是硬气了一回没来找他,但几个孩子时不时打电话来问候他,说想回来和真真玩。 老爷子起初还接,后来索性不接了,他对几个小孩子没意见,只是厌恶姚丝丝拿孩子来耍心机。 好好的孩子迟早要被姚丝丝教坏了。 而这两个月以来,孟兰芝早就知道真真一直病着,高烧成了肺炎,却连一句话也没问过,唯一回来过一次还是为了带走家里之前照顾几个孩子的康阿姨。 老爷子没拒绝,只是让人传话给他,要请走康阿姨就自己付阿姨的工资。 孟兰芝长这么大哪里缺过钱、管过钱,二话不说就带走了康阿姨。 老爷子料定姚丝丝撑不了多久就会开始想办法了,不想让两个孩子再被干扰,索性开春后就带着真真和舒云出国去玩了,去海边国家让两个孩子晒晒太阳,过阵子再回来。 临上飞机前,穗和偷偷拍了一张舒云牵着真真上飞机的照片,发给了常用联系人,发完就赶紧清空信息。 -- 手机另一头,接收信息的人正在开会,低头点开照片,瞧见舒云长高了不少,还是很瘦,一只手拿着一顶小洋帽,一只手拉着穿粉色裙子的小丫头。 小丫头头发长长了,披在肩膀上居然还烫了小卷卷。 真臭美。 看照片的人忍不住抿嘴笑,手指放大照片看,只能看清舒云的侧脸,看不到小丫头的脸,也不知道气色好点没有。 “谢董?”旁边的秘书低低叫了他一声:“这个新项目您看?” 他才回过神来,把照片保存,放下了手机:“让令谦负责吧,以后影业的事不用过问我了。” --- 出国这件事,姚丝丝是在一个多月后才知道,她原本想着孟真要过生日了,这是个再好不过的契机,就带着璋璋回了一趟半山别墅,想给孟真定做小礼服裙子。 结果到了后门卫告诉她,老爷子带着孟真和孟舒云已经出国玩一个多月了。 她回去后立刻用孟兰芝的手机查看老爷子的朋友圈,老爷子的朋友圈从来不发东西,这段时间却破天荒地发了四五条—— 第一条是拍孟真和孟舒云在飞机上睡觉的侧影照片。配文是:出发。 第二条是孟真在碧海蓝天之下玩沙子的背影。配文是:真真说要送爷爷一座城堡。[赞][赞][赞] 第三条是孟真坐在海边热气球上。配文就两个字:勇敢。[太阳] 最后一条就是几天前,是孟舒云蹲在沙滩上给吃雪糕的孟真穿拖鞋的短视频。配文是:哥哥妹妹。 姚丝丝气得快要炸了,这些照片的定位全在国外的海边私人沙滩、帝国酒店,整片沙滩上只有孟真和孟舒云。 她早就知道孟家在国外也有产业,之前孟兰芝许诺过要带她和孩子们去孟家的私人沙滩和度假酒店,可一直没有兑现过。 “妈妈,璋璋也想坐热气球。”孟璋在她怀里又点开了热气球的照片:“孟真有璋璋也要有。” 姚丝丝更气了,低头看着女儿的小脸,璋璋哪里不比孟真讨人喜欢?要不是孟兰芝赌气非要搬出来,老爷子能撇下璋璋和舒林、舒玉,只带那两个孩子去国外度假? 人心是肉长的,她的孩子要是在老爷子身边长大,她不信老爷子能不产生感情! 卧室门推开,孟兰芝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地问她:“你拿我手机干嘛?” 姚丝丝气不打一处来:“老爷子带孟真他们出国玩,你早就知道了?” “知道啊。”孟兰芝抽走手机,又靠进了沙发里。 孟璋钻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爸爸,璋璋也要出国玩,去海边坐热气球。” 孟兰芝笑着亲了一口小女儿:“行,等爸爸请假就带璋璋去。” 孟璋还没来得及高兴,姚丝丝就说:“你哪有钱带璋璋出国?” “前几天工资不是才给你吗?”孟兰芝皱眉问:“又花没了?” 姚丝丝一听火气就冒了上来,说的好像是她花没了一样,孟家大少爷是根本不知道生活的成本! 可她还得压着火说:“你两万块工资,康阿姨一个月工资就要一万二,舒玉的奶粉钱、你每个月话费都要五六百,我连给璋璋和舒林买零食都舍不得。” 孟兰芝听得一愣脱口而出:“康阿姨工资那么高?”快赶上他这个总裁的薪水了。 刚好康阿姨接舒林放学回来,推门进来就听到了。 孟兰芝尴尬地一阵脸红,他长这么大还没有因为钱尴尬过,只觉得好像康阿姨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等康阿姨进厨房做饭,他低声对姚丝丝说:“我的卡被我爸冻结了,之前我不是给你开了卡每个月都有零花钱吗?先用那个,反正不能辞退康阿姨,让她怎么看我。” 到如今了孟少爷还担心丢脸呢! 姚丝丝控制着情绪说:“真真生日那天你给她打个电话吧,和老爷子低头认个错,亲父子哪有隔夜仇,也不能总这么僵着。过阵子璋璋就得上幼儿园了,你也知道云京最好的幼儿园光有钱也进不去。”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脱离了孟家,孟兰芝连送女儿去最好是幼儿园也办不到。 孟兰芝自然听得出来,心里莫名的不舒服,他知道他脱离他爸屁都不是,但他搬出来是为了谁? 他烦躁地从沙发上起来,拿着手机去了卧室。 姚丝丝叫他,他也不理会,将卧室门关得震天响。 “爸爸生气了?”孟舒林在沙发上玩小汽车。 姚丝丝压着的情绪爆发,怒道:“为什么不写作业!除了玩你还知道什么!” 声音大得把孟璋吓哭了,婴儿房里正在睡觉的小儿子孟舒玉也被吓醒了,一头卷发乱糟糟地呜呜哭起来。 姚丝丝才是最想哭的,她生一屋子孩子可不是为了过这种生活! ---- 孟真生日前几天,爷爷就问她想要什么礼物,拿了好几个珠宝的照片给她看,让她挑。 她翻来翻去只是盯着价格看,心里又忍不住想:上一世顾青曾经评价她,只喜欢贵的,喜欢他也只是因为他是顾家继承人。 ——贪慕虚荣、骨子里穷。 是上一世孟璋她们对她的嘲讽。 那时候她极力辩驳,想证明自己爱顾青是真心,不是为了他的身份和钱。 可现在想想,他们说得没错,她就是穷怕了,做梦都在害怕回到破旧的房间里洗碗、刷马桶,这些活她从十一岁就开始做,冬天手上长冻疮也不能停,她那时候想要的礼物是一双不漏水的洗碗手套。 “都不喜欢?”爷爷看着她的表情问她。 孟真抬起头,诚实地说:“爷爷可以把礼物折现吗?” 老爷子愣了愣,望着孙女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你想要钱?为什么?” 她想了想说:“哥哥前两天和我说,他已经自己赚钱了,我也想自己赚钱,可我没有本金。” 老爷子意外又惊喜,舒云确实从一年前开始就持有股份了,是想让他从小就接触这些锻炼着,没想到小孙女这么小竟然也开始想赚钱了。 还一本正经地和他说本金,舒云教她的? 老爷子喜欢逗小孙女,也一本正经和她说:“那这样吧,你选一颗珠宝,爷爷可以折现给你,让你去做本金赚钱。但你要盈亏自负,赔光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 当真? 孟真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只看价格选了一颗六百万的珠宝。 “怎么不选最贵的?”老爷子手指翻了翻屏幕里的珠宝,替她换了另外一颗:“选这个吧,凑个整数。” 孟真仔细看,一千万,她贫穷的内心紧张地抖了抖,小声问:“可以吗?” 她确实骨子里穷,选礼物也不敢选最贵的。 老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瞧见从治疗室里出来的孙子舒云,小声和孙女说:“你哥哥赚的钱可比这多多了。” 小姑娘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直勾勾看向了孟舒云。 孟舒云被看得不自然,把断手盖在衣袖下过来,妹妹的眼睛像小猫一样溜溜圆,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真可爱。 作者有话说: 见钱眼开.真真上线~ 第11章 ◎孟家继承人◎ 一千万到账那么快,孟真一点实感也没有,她坐在车里尽量让自己显得不要那么兴奋,上一世她被嘲笑是最没有见过世面的孟家人。 连她父亲也这么觉得,在宴会上,那些孟璋的朋友会故意来捉弄她,让她讲在“贫民窟”生活打工的事情,让她念他们穿的衣服、手表、包包的牌子,然后夸张大笑。 一个连上学都是奢侈的人怎么可能认识那些高奢品牌。 “在想什么?”孟舒云轻轻拉开了她紧攥着裙子的手,手指抚平皱巴巴的裙子。 她低头看见哥哥的手指细细长长,如果没有残疾这该是一双多漂亮的手。 孟真抱住了哥哥的手臂,像小鸟一样靠着他:“在想赚钱,一本万利地赚很多很多钱。” 旁边的老爷子忍不住笑了,不出声地看着兄妹俩,他们样貌长得有五六分像,可眼神却完全不同。 舒云的眼神是暗的冷的,有时候会让他觉得没有“生机”。 可真真却有一双生机勃勃的眼睛,甚至是野心勃勃、随时“孤注一掷”的眼神。 她好像很想赢,很想赚大钱。 老爷子想了想,和她说:“赔了也没关系,这一千万只是爷爷给你体验游戏的游戏币,做生意需要交学费,你爸爸当初赔光了几家公司。”这没有什么,但他儿子心压根不在做生意上,开公司只是为了泡小明星。 她却笃定地说:“我肯定稳赚不赔,爷爷就等着看吧。” 老爷子忍不住笑了,还认真上了。 ---- 生日那天孟兰芝倒是给老爷子打了电话,但老爷子压根没接。 姚丝丝没想到老爷子这次这么绝情,也不好再劝孟兰芝去说好话,她很清楚孟兰芝的逆鳞,如今孟兰芝心里肯定是委屈的,因为都是为了她才走到这一步。 当初因为她,谢令君难产血崩,生下孟真没多久就过世了,谢家那边是真的要杀了孟兰芝和她。 老爷子差点打死孟兰芝,也拿走了他的所有股份。 所以这个时候,她就越要表现得和孟兰芝“共患难”,反正只要老爷子没和他断绝关系,他迟早都会回到孟家。 她索性不再提回孟家的事,专心培养儿子女儿,照顾孟兰芝,她给璋璋报了芭蕾舞,每天都和孟兰芝一起去接送璋璋。 小丫头穿上芭蕾舞裙可爱极了,孟兰芝每次都忍不住夸:“那么多小姑娘就咱们璋璋最漂亮。” 姚丝丝太清楚,孟兰芝这个人花心多情,迟早会厌倦了她,但孩子们不同。 孟兰芝在她的孩子们身上倾注越多心血和陪伴,就越割舍不下,哪怕看在孩子们的份上,她孟家太太的身份还是会坐稳的。 入夏之后没多久,璋璋就该上幼儿园了。 这次孟兰芝自己就先主动提出来说:“爸估计没几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我回去看看爸,和他说说璋璋上学的事。” 姚丝丝只是说:“那老爷子会不会给你气受?我担心你又挨骂。” 孟兰芝正在给璋璋标记身高,她又长高了,练了芭蕾以后长得快,小脸蛋也越来越漂亮了,“为我们璋璋挨骂也没事,舒林和真真他们都在那个学院,我们璋璋怎么能降级了?” 姚丝丝当然要送女儿进去,云京学院里的学生随便一个家境都是权贵,她要让女儿的社交圈从小就在上流阶层。 “璋璋和爸爸一起去。”小女儿抱住了他的脖子:“爷爷骂爸爸,璋璋就替爸爸出气。” 孟兰芝被哄得开心,璋璋永远最向着他,他不疼璋璋疼谁? 姚丝丝算着日子等老爷子他们回国,没想到先等来了一个邀约。 是一家娱乐公司在筹办一档直播亲子综艺,叫《我家的继承者》,邀请了几组星二代、富二代家庭的孩子,直播他\她们离开父母、阿姨的照顾,独自生活几天的直播综艺。 在没邀约之前,这档节目就已经放出邀请嘉宾的名单,炒得沸沸扬扬,因为名单里除了隐婚生子多年的影帝家,还有三大豪门的谢家孩子,以及没公开的另一家顶级豪门。 名单一放出#豪门继承者#就上了热搜,评论里全在惊叹:居然请到了真.豪门继承者谢家。 也纷纷在猜最后一组没公开的顶级豪门是哪一家?能称得上顶级豪门的除了谢家,也就只剩下孟家和顾家。 但顾家的几个儿子女儿早就在娱乐圈里出道了,大家对他们不太感兴趣,反而对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孟家“继承者”们很感兴趣。 有人扒出了几年前孟兰芝带小女儿孟真参加采访和拍卖会的视频,当年孟兰芝为小女儿孟真三千万拍下粉色钻石可是轰动一时,眼红无数人。 采访视频里小孟真才一岁多,刚学会说话,被孟兰芝抱在怀里粉雕玉琢,毫不怯场地用粤语说了一段绕口令,口齿清晰,咬字不熟练,可爱的孟兰芝说:“真真是上帝赐给我的小天使。” 现在这段视频又被翻出来,大家被可爱的嗷嗷叫,还扒出来孟真的母亲谢令君是当初的粤洲选美冠军,孟兰芝为追求她留下了好多八卦爆料,只是红颜薄命,谢令君死后网上她的事情全被清除了。 包括孟家神秘的长孙也没有扒出来一张照片,只有小道消息说孟家长孙被绑架过。 这就让大家更想看孟家了! 孟兰芝接到节目组邀约的时候是拒绝的,一来是他爸一向不喜欢孩子们在媒体前曝光,绑架那件事他心有余悸。 二来是,节目组虽然没有指明是邀请他的哪个孩子,但他看了网上的热搜,大家知道的孩子们是指真真和舒云……他和丝丝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妻了,但一直没有对外公开过。 他要是带丝丝和璋璋他们上节目,他爸肯定会发火。 可他没想到,节目组会联系到丝丝。 他还没回家,丝丝就给他打电话说舒林在学校打架,让他去一趟。 他去了之后才知道,舒林打架是因为网上现在沸沸扬扬在议论孟家的孙子孙女,他的同学说他是私生子,是小三生的,根本不是孟家人,孟真和孟舒云才是。 丝丝在学校里跟老师、家长道歉。 孟兰芝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丝丝和孩子们没少受这种气,就是因为他爸不让公开。 可现在他爸都把他赶出家门了,他还顾虑什么? 当天晚上他就接了节目组的邀约,他要带丝丝她们上节目,公开她们。 ---- 也是当天晚上,老爷子就得知了,孟兰芝要带姚丝丝上节目的事情。 他冷着脸刚要给孟兰芝打电话让他取消,有个小小的身影就探脑袋进来。 “爷爷,不要阻止爸爸和丝丝阿姨上节目好吗?”真真穿着睡衣小声说:“不然我就亏钱了。” 老爷子被说愣了。 第12章 ◎开播◎ 节目开拍前几天,姚丝丝一直提心吊胆地担心老爷子会打电话来阻止,却没想到这么顺利。 老爷子手眼通天,哪怕是在国外肯定也知道她们要上节目的消息了。 孟兰芝让她安心,因为他提前给老爷子发了信息,斩钉截铁地告诉老爷子他一定要公开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希望老爷子明白他不止是真真和舒云的父亲,也是璋璋和舒林、舒玉的父亲。 姚丝丝看了那条短信,洋洋洒洒几百字,孟兰芝这次是真下定了决心,写得很真诚打动人,包括承认他之前年少轻狂不懂得做丈夫做父亲,这几个月以来他明白了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以后会好好弥补真真和舒云,照顾老爷子,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想必老爷子也看明白了儿子这次是铁了心,所以没插手。 当初老爷子为了保下儿子去谢家道歉下跪,和谢家闹崩,姚丝丝就知道再铁血无情的人也过不了儿女关,老爷子一个女儿已经疯了,就剩下这么个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真决裂。 姚丝丝吃了个定心丸,开始安心准备上节目,网上那些舆论她全看了,炒得越凶她越高兴。 这么高的热度,一旦她带着孩子们出现必定全世界都知道,现在孟家的太太、孟家的继承人是她和她的孩子们,老爷子不想承认也没办法了。 况且以“孟家继承人”这个热度,她的孩子们以后就算想混娱乐圈也轻松得很,她辛苦一辈子自然要替她的孩子们铺好未来的道路。 只是这次参加节目的还有谢家,她有点犯怵,好在她看了节目组的流程,几个家长是不见面的。 开播前一天,节目组就已经来家里布置好了机位和设备。 姚丝丝给全部工作人员买了咖啡,让孟兰芝陪同着送去说:“我先生请大家喝咖啡,辛苦各位了,要是节目开播孩子们有什么状况,还请各位多多照顾。” 当天晚上网上就有工作人员爆料,某位豪门太太巨甜巨温柔,请所有人喝咖啡,全程称呼豪门总裁“我先生”,总裁看她的眼神能腻歪死人! 网上纷纷在猜测是谢家还是孟家,更多人好奇孟家太太谢令君死后,孟兰芝又娶新太太了?这太太到底是谁,怎么从来没公开过? 不少议论说,肯定是孟家不满意这个新太太所以结婚几年了都没公开,当初谢令君的时候孟家举办了世纪婚礼,孟老爷子还开心地接受采访说:娶到令君是兰芝的福气。 一时之间孟家的热度赶超了谢家和影帝家。 节目组乐疯了,根本不用买热搜炒热度,只要孟家松松手准许舆论议论这热度自己就来了。 孟家真能算得上“顶流豪门”了。 原本他们还担心孟家不会受邀来参加,毕竟这么多年孟家把网上的信息清理得干干净净,也很少露面, 可谁也没想到,赞助商真影传媒会主动和他们谈条件,承诺孟家那边他们来搞定。 说实话,这个节目是由谢家影业投资六千万创办,招商竞标的时候真影传媒只投一千万,且是个刚刚成立的小公司,几乎毫无竞标力。 但真影传媒提出了非常有诱惑力的条件——搞定孟家,并保证孟家会高度配合节目组宣传。 这才拿下竞标。 ---- 《我家是继承者》开播当天,老爷子正带着孟真和舒云坐飞机回国。 孟真端着平板一脸严肃地在看直播。 老爷子听见直播里传出儿子的声音——“你们好,我是孟兰芝,姚丝丝的先生,三个孩子的父亲。” 紧接着是姚丝丝一贯温柔浅笑的声音——“大家好,我是丝丝,孟兰芝的太太,孩子们的妈妈,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旁边刚吃了药的孟舒云听见声音,皱了皱眉,侧过头去看屏幕。 屏幕里他的父亲和姚丝丝手握手地坐在沙发里,笑容满面地向镜头介绍——“这是舒林,他年纪最大。最小的是舒玉,才刚满两岁半。” 姚丝丝抱起了懵懂无知的小卷毛孟舒玉。 而他的父亲笑眯眯抱起穿着芭蕾舞裙的孟璋,牵着她的小手和镜头挥了挥说:“告诉大家你叫什么名字呀。” 孟璋搂着父亲说:“我叫璋璋,快要五岁了,是公主。”她害羞地把脸埋进父亲怀里。 父亲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璋璋和妈妈都是爸爸的小公主。” 孟舒云看了一眼妹妹,怕她难过,可妹妹脸上一点难过的表情也没有,只是专注地看着直播间。 直播间的弹幕快要把画面遮满了。 【还真是孟家!】 【孟家豪宅这么普通???】 【这女的就是孟家的新夫人??看起来没当初的谢令君漂亮啊。】 【好温柔好甜的妈妈啊,宝宝长得也都好漂亮哦!】 【我的天,是谁之前说孟家不满意这个新太太?你看孟总裁那甜蜜到不值钱的表情,公主哦莫好肉麻】 【没看明白,这几个孩子哪个是孟真啊?怎么年纪都对不上?孟家继承人不是孟真和那个神秘的长孙吗?叫舒林的是长孙?】 【好像这里面没有孟真和长孙,是二婚生的孩子。】 【孟真和长孙呢?他们不出现?还是被孟家送走了?】 【谢令君死后好像她的孩子们就被孟家送走了】 “胡说八道。”老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 孟真这才发现哥哥和爷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旁边偷看。 平板里传出孟兰芝的声音,他在说这些年没对外公开太太和孩子们是怕他们受到外界的干扰,这次愿意参加节目是因为外界总在传他有私生子,觉得好笑,想着不如公开告诉大家,他现在的太太叫姚丝丝,他们有三个非常可爱的孩子。 爷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孟真把音量调低:“我在工作,希望爷爷配合,不要生气。” 老爷子气笑了,又想起几天前的晚上,小姑娘进来阻止他给孟兰芝打电话,一本正经地和他说:爆料的热搜是她买的,视频是她提供的,要是邀约不到孟兰芝一家她就亏钱了。 她那副样子好认真,和他谈:“一千万投资太少了,我没有竞争力,必须得拿出更优的条件。” 老爷子简直惊讶极了,这段时间他让孟家的信托帮她去投资,原本以为是带小姑娘玩玩,没想到她竟然煞有介事地挂靠了个公司去竞标了,还真给拿下了。 之后他特意去查了这档节目,股东是谢氏影业,导演是金牌导演,嘉宾噱头十足,他的小孙女确实在做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他实在是好奇,要是节目组和谢氏影业知道投资商真影传媒背后的老板是孟真,会是怎么一副表情? 但是……小姑娘不会难过吗? 孟兰芝绝口不提令君和这两个孩子,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一样。 老爷子看见舒云戴上了眼罩,靠在真真手边去休息了,每次坐飞机舒云就容易癫痫发作,需要提前吃药镇定才行,那药对胃不好,舒云总会嘴唇发白忍着恶心。 每次看到孙子这样,他就很明白谢家恨不能杀了他儿子的心,要不是当初令君和家里决裂,谢家根本不会放过那个混账东西。 真真转身去拿了耳机,插在自己手机上,弯下腰把耳机戴在了舒云耳朵上。 老爷子不知道耳机里播放的是什么,只看见舒云紧抓着毯子的手指一点点松开了,手指轻轻勾住了真真裙摆上的蕾丝花边。 孟舒云描绘着裙子上的花边,耳机里是海浪声、鲸鱼孤独的鸣声,它通过短波声在寻找同伴。 孟真把直播间音量调到最低,直播间里弹幕突然密密麻麻地多了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看画面,就先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像是在回声很大的房间里,说:“谢泽,我再给你最后三秒,没爬起来我今天打死你。” 谢泽? 这个名字让孟真一愣。 作者有话说: 你们是懂真真怎么赚钱的,接下来就看我们真真怎么赚钱又打脸。 第13章 ◎表哥表姐◎ 谢泽?她那个素未谋面的表哥谢泽? 这个名字一下子勾起了孟真不好的记忆,她记得上一世母亲和娘家谢家决裂,加上她被拐卖太久,几乎没怎么见过谢家人,十八岁回来后就只听说顾青能够成为顾家继承人,是因为他替顾家搞垮吞下了谢氏影业,谢氏影业是当初的龙头企业,人人都在赞叹顾青有手段有能力。 但她听孟璋说,她的表姐谢微和顾青同班,喜欢过顾青好几年,后来谣传谢微去酒吧找顾青被混混灌醉|干|了什么不干净的事,谢微就退学了。 谢微的弟弟谢泽还因为这事捅伤了顾青,把酒吧烧了,被判了六年。 但孟真不知道这事有多少是真实的,只知道她回孟家后谢家已经式微,谢泽确实还在劳|改|所没出来,至于谢微她到死都没见过。 怎么靠近顾青的都没有好下场。 孟真心烦意乱地想着,突然听见了久违的系统声音——[因为这就是女配命运,不成为女主就会沦为悲惨女配。] 难不成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女人都该喜欢顾青,是顾青的女配吗? ——[是的,因为他是男主。] 那就让男主去死好了。 系统:[……] 直播间画面里一个男生从被子里极其不情愿的爬起来,头发剃的很短,带着蜘蛛侠眼罩,灵魂出窍的坐在床上,看起来和孟舒林差不多大,七八岁的样子。 “3。”卧室门口站着的女人开始倒数,她个子很高,黑色的齐肩短发一边挽到耳后,露出金色的珍珠耳钉,那张脸只画了眉毛和红唇,显得凌厉又妩媚,她环住手臂:“2。” “起来了起来了,别数。”床上灵魂出窍的男生立刻手脚并用地趴下床,眼罩没摘就去摸衣服穿,像是梦游一样胡乱往身上套裤子。 弹幕里—— 【哈哈哈哈感受到了被我妈支配的恐惧,和我起床一毛一样!】 【这是谢家吗!卧靠为什么卧室有回音!这得多大啊!】 【谢家的太太是谁呀?看起来好a好美啊,和孟家的丝丝妈妈完全不同。】 【赵敏儿!当初最年轻的影后赵敏儿啊!果然是退圈太久,已经没人认识她了吗!】 【赵敏儿有颜有演技有资源,却在最红的时候选择嫁入豪门隐退……多少粉丝心里的意难平啊。】 【可她嫁的是谢令谦啊,三大豪门继承人里帅得最有文化最专情的谢令谦啊!婚前婚后从来没有传过绯闻,甚至还被拍到帮老婆拎高跟鞋的谢令谦啊!谁不想嫁!】 【谢霸总会出镜吗?想看!】 【听说赵敏儿生了一对龙凤胎?让我看看爸妈这种颜值生出来的孩子有多好看!把眼罩给孩子摘了啊!】 孟真的眼睛忙死了,一面看弹幕一面看直播画面。 谢泽没睡醒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聪明,还戴着眼罩,睡裤也不脱就硬穿裤子,嘴里还在不清醒地嘟囔:“去见真真妹妹吗?还有孟舒云……” 孟真有些意外,谢家人有提起过她和哥哥吗? 赵敏儿走过去,用涂了车厘子红甲油的手指勾掉儿子的眼罩,提醒他裤子穿反了,“不是真真,是二婚那几个孩子。” “啊?”谢泽迷迷糊糊地抬头看着他妈妈愣了几秒,那张脸确实很帅,“那我可以揍他们吗?” 赵敏儿耸耸肩:“我无所谓,但你爸那个老古董肯定会揍你。” “妈妈。”门外有个比谢泽高一点的女孩走了过来,黑色长发扎了高马尾,过去拉了拉赵敏儿的手臂,小声说:“已经在直播了,有镜头。”示意她别乱说话。 赵敏儿找到了镜头的方向,对着镜头理了理耳钉旁的碎发说:“妈妈很克制了。” 镜头下,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反而像是最成熟的。 【哈哈哈我笑死这一家怎么回事?每句话都超出我的预料。】 【龙凤胎长得也不是一模一样啊!妹妹好俊,弟弟也帅,有一种脑干缺失的帅。】 【哈哈哈哈赵敏儿还是和当初一样任性啊!你女儿替你操碎了心!】 【真真是指孟真吗?孟舒云是长孙的名字?】 【我怎么闻到了豪门瓜的味道?为什么听起来谢家好像不太喜欢姚丝丝和她的孩子?】 【这能有什么瓜,不就是谢令君死后孟兰芝另外娶了吗?看二房那几个孩子的年纪,应该是谢令君没死多久就娶了,谢家肯定会不高兴。】 【拜托,现在什么社会,还要守丧三年吗?谢家这个小孩儿有点没礼貌,家长也不好好教育。我还是喜欢孟家那几个软萌的崽崽。】 【接下来几家孩子会汇合,那不就是大房娘家的孩子要和二房的孩子会面在一起24小时?这是什么场面】 【小孩子懂什么啊,什么大房二房,人家是合法二婚,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谢家还揪着不放呢】 “小孟老板审片如何啊?”老爷子探头过来看。 孟真怕爷爷看了弹幕生气,偷偷关了弹幕说:“现在综艺榜第一。”会越来越高的,谢孟两家自带的话题度会让吃瓜群众越来越好奇,她等着热度最高的时候。 直播画面里,谢泽和谢微两兄妹刚收拾好出了卧室,镜头跟着他们将这栋房子扫了个全景,六层楼高的民国西洋风格,旋转楼梯铺着波斯地毯,一路往下是巨大的客厅,南面直通花园,客厅里摆放着一台老钢琴和有些年代气息的家具,钢琴之上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全家福。 孟真在上面看到了妈妈谢令君,照片里妈妈看起来才十八九岁,穿着过膝的长裙扶着外公的肩膀,她身边站着一个个子比她高些的男人,英俊又冷漠的一张脸,竟然有些像她的哥哥孟舒云。 那是舅舅谢令谦吗? 镜头很快挪开,接下来是导演组安排的流程——会给这些孩子们一家一百块钱当做今天的餐费,接下来三家孩子们汇合,开始独立生活的24小时。 因为姚丝丝的孩子最小,所以其他两家的孩子要赶去姚丝丝家里汇合。 家长不能陪同不能送,赵敏儿直接坐在客厅里对他们挥挥手,“去吧,24小时不吃东西也饿不死。”手机却响了。 她接起来叫了一声老公,对儿子招了招手,然后按了免提。 手机里传出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谢泽,照顾好姐姐,不许欺负其他人。” 谢泽丧眉搭眼地答应着,手机里的男人又说:“去孟家不许乱说话,也不许提起哥哥和妹妹,明白吗?” 孟真还没反应过来哥哥和妹妹是指谁? 谢泽就发出了疑问:“哥哥和妹妹是说真真妹妹和孟舒云吗?为什么不许提?” 手机那边沉默了。 赵敏儿一巴掌打在儿子脑瓜上低低说:“都说了不许提。” 谢泽被打得委屈,谢微过来对着手机说:“知道了爸爸,我会看好弟弟的。” 孟真看清了谢微的脸,她眉眼之间竟然有些像妈妈年轻的时候。 孟真听见爷爷叹了一口气,她抬起头能清晰地从爷爷眼神里看出愧疚。 “真真,你想见见你的表哥表姐吗?”老爷子声音轻轻的:“大人之间的事,和你们小孩子没关系。” 第14章 ◎私生子◎ 飞机刚刚落地,老爷子就收到了儿子的信息,问他们落地了没,要不要来接他们,又问如果老爷子允许的话要不要让真真和舒云见见她的表兄表姐?毕竟都是孩子。 原话是:丝丝想都是孩子,要是真真想见见表兄表姐的话就让孩子们见见。 老爷子看到这条信息就知道是姚丝丝发的,孟兰芝是能躲懒就躲懒的性格,绝对不会主动提起让真真见谢家人,更不会提起舒云。 在孟兰芝心里,舒云这个儿子就像是死了一样不存在。 一条短信藏了无数心眼,看来是要把贤淑继母的人设装到全国观众都知道了。 老爷子猜,姚丝丝一定明白直播播出后她被赶出孟家的事瞒不住,所以提前就给自己打造一个受尽豪门委屈的善良可怜继母形象,这样一条短信到时候公开不就是:她想要一视同仁带继子继女上直播,她还热情地接纳谢家孩子,想让缓和孟家和谢家的关系。 是他这个冥顽不灵的老头子不同意,是个大恶人。 哪怕是他现在让真真和舒云去见谢家姐弟,也全成了姚丝丝的功劳。 但姚丝丝始终没明白,所谓的舆论、公开,对他构不成什么影响,他不会因为公众认为她是孟家儿媳,就会准许她和她的孩子们继承孟家家业。 他有正经的孙子和孙女。 老爷子连回都懒得回,直接关机。 他带着舒云和真真回了孟家半山别墅,舒云药效没过还有些迷迷糊糊,老爷子先把他送回房去休息,出来后就看见真真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把带回来的礼物铺了一地,一样一样在送给家里的阿姨和保安。 不是太贵重的东西,但每个人都有。 得了礼物谁能不高兴,一客厅人都笑盈盈地在看着真真分礼物,她甚至记得每个人的名字,是认真准备的礼物。 老爷子已经很久没见到家里这么欢声笑语了,走过去坐在沙发里舍不得打扰真真,小姑娘摆弄着花花绿绿的礼物,真诚又可爱。 客厅的大屏幕里在播放着那档综艺直播,是真真开的。 老爷子心想,要是他的真真也参加这档综艺还不把观众们可爱死了? 大屏幕里,影帝家的独生子和谢家的姐弟正拿着一百块钱,想办法去孟兰芝的住宅。 影帝家的孩子年纪最大,依旧九岁了,选择坐地铁去,花钱最少。 谢家的姐弟站在路边,顶着大太阳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谢微发话说:“打车去吧,这样最有效率。” “赞同。”谢泽早想打车了,立刻拦了一辆出租车:“反正咱俩都不知道怎么坐地铁。” 坐进车里直接报了地址给司机,两人就各自倒头睡了。 【傻孩子怎么不问价格不让大表啊!这要被宰了吧】 【有钱人是不是出门从不问价格】 【高情商:这样最有效率。低情商:反正咱俩都不知道怎么坐地铁。】 【很担心一百块钱够车费吗?】 两个小孩子一路睡到地点,步调统一地一起问司机:“多少钱叔叔?” 在司机说车费120之后,弹幕里一片嘲笑声。 谢泽皱着眉一脸严肃地对司机说:“但是我们只有一百块钱啊。” 【但是你个头啊哈哈哈哈】 谢微一把将谢泽拉到后面,把自己衣领上的镜头给司机看,又指了指司机车后面的摄制组车辆说:“叔叔,我们在拍直播综艺,会给您打码,多少钱啊?” 司机这才看到镜头,一下子就开始说:“你们是要打表还是不打表?你们这上了高速,要加过路费……” 说了一堆谢泽听不懂的话。 谢微认真听着也不接话,最后司机自己说:“算了算了,看你们两个小孩儿,收你们80。” 谢微这才付了钱下车,还不忘和司机说:“谢谢。” 谢泽反应过来:“他是不是坑咱们?” ---- 大傻子。 孟真抬头看屏幕里的谢微和谢泽,对他们有了新的认知。 “真真知道怎么坐出租车吗?”老爷子突然担心起孙女要是以后独自出门,不会打车怎么办?虽然他也不会让孙女独自出门。 孟真点了点头,“我会坐公交车去,儿童不用买票。”说完又补道:“书上说的。” 她把礼物全分完了,给穗和留了份最贵的礼物,上一世整个孟家最有人情味的反而是这些打工的阿姨、保安,都是穷苦出身,他们反倒会同情可怜她。 穗和拿着礼物舍不得拆,真真送她什么她都喜欢,她见真真在认真看谢家的姐弟,有心想让她们见面,但在飞机上老爷子问了真真,真真自己说还不是时候。 她也不清楚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 直播里,谢家姐弟果然是第一个到达孟家住处的,效率确实第一。 开门的是姚丝丝,姚丝丝笑脸相迎,惊喜又亲切:“你们好呀,你叫微微,你叫泽泽对不对?” 谢泽露出一个“好肉麻”的表情,被谢微戳了一下。 “阿姨好,你叫我们谢微、谢泽就行。”她也觉得怪肉麻的,又不熟。 “好酷哦。”姚丝丝笑着把他们迎进门。 房间里她精心布置过,用气球和各种玩具布置成了小孩子会喜欢的样子,还切好了水果。 孟舒林、孟璋和孟舒玉乖乖坐在沙发里,很听姚丝丝的话起身和谢家姐弟打招呼。 孟璋特意穿着新的公主裙,头上戴着那顶生日时爸爸送她的皇冠,害羞地和谢微说:“我是璋璋公主,我有皇冠,爸爸送我的。你怎么不穿裙子呀?” 谢微对她笑了笑没说话。 谢泽更是臭着一张脸,抬手把身边的一个气球扎爆了。 小孟璋吓了一跳,赶紧搂着妈妈的腿。 孟舒林不高兴地对谢泽说:“你真没礼貌。” 谢微立刻拉了一下谢泽,不许他再说话。 一时之间两姐弟站在那里,不坐不说话,任由姚丝丝再温柔热情,只有谢微礼貌又冷淡地点头回应,谢泽直接脸臭得谁也不搭理。 两家的孩子零互动。 【天啊为什么看个娃综让我尴尬癌犯了】 【谢家的孩子一点也不可爱,好难讨好啊】 【感觉谢家姐弟很不喜欢姚丝丝和她的孩子啊,真的没瓜吗?没瓜吗?】 【是不是谢家人没少说这个二房一家的坏话?小孩子才会这么抗拒二房一家?】 【就是谢家这对姐弟没礼貌,能有什么瓜】 【谢微很有礼貌啊,她是不是随她爸高冷?】 【受不了了,我只想看可爱的崽崽!璋璋公主好可爱,小卷毛舒玉也迷迷糊糊地可爱!】 好在影帝家的孩子也到达了现场,他礼貌地介绍自己叫孙明威,还给几个小朋友都带了礼物,给孟璋的是猫耳发夹。 -- 果然是他。 孟真看着孙明威,确定了这就是上一世以练习生身份出道的顶流孙明威,他也是孟璋的备胎之一,他曾经在访谈里说过:暗恋过的女孩儿叫猫耳妹妹。 她之前只是猜测这档综艺应该是未来顶流的成名作,现在看来就是了。 此时此刻,小孟璋害羞地躲在妈妈身后偷看孙明威,姚丝丝蹲下身笑着逗女儿:“怎么脸红啦?明威哥哥是不是很帅呀?” 孟璋捂着嘴巴偷笑点头:“像王子。” 弹幕里一片—— 【好甜呀!璋璋公主小甜豆!】 【可恶我不能在娃综了嗑cp】 【我没有道德我也觉得明威哥哥好帅!和璋璋公主好配!】 反倒谢家姐弟俩没什么存在感地在一旁站着。 三家的孩子们都聚齐了,按照规定姚丝丝也该离开了,留下几个孩子共同“搭伙”度过24小时。 姚丝丝临走前和几个孩子都热情地拥抱告别,只有谢泽臭着一张脸直接躲开,尽量躲开镜头问姐姐说:“我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24小时。”谢微说。 弹幕里一大半都在骂谢家姐弟没礼貌,高傲,爸妈没教育好。 也有一些说,大房娘家人肯定不待见二房。 但很快就被打上了“赵敏儿粉丝”的名头,让她们别替过气明星洗了,同样是嫁入豪门,姚丝丝就很得体,把孩子教得很懂事可爱。 孟真很乐意看到争议,争议越大热度就越高,播出几个小时这档综艺已经稳居各大播放平台的第一了。 但是她看到谢泽、谢微孤独地坐在角落里,不和其他人玩,也不说话,又有些不忍心他们被骂。 转念又想,这档综艺最大的股东可是谢氏集团,总制片人是赵敏儿,不然谢家怎么可能上综艺。 她这个舅母也是个狠人,原话就说:让孩子们经受一下社会的锤炼。 --- 直播间里,小孟璋开始拉着孙明威向他展示她的公主裙和珠宝首饰。 孙明威另一只手牵着最小的小卷毛孟舒玉,耐心地听孟璋介绍。 “这些都是爸爸送我的。”孟璋得意洋洋。 【等下这个皇冠上的黄钻石是前段时间孟家一百多万买下来的那颗吗?】 【多少钱???是真宝石??我以为是塑料……】 【靠!那这些首饰呢?不会全是真的吧??】 【就是哦,包括她那些小裙子也是高定,每一件应该都是几万上下】 【谁哭了,是我哭了,这样的爸爸我也要】 【璋璋原来是真公主,公主的玩具就是真宝石】 【明威哥哥带孩子很专业啊】 【但小孟璋她们住得很普通啊,谢家豪宅能看出来真的壕,但孟家怎么好像就住在普通小区里?和我家差不多大】 【有钱人不想暴露真住址吧,随便买一栋普通的房子录节目】 【随便买一栋房子录节目……】 当天的热搜几乎被这档综艺包圆了,其中有一条直接是#璋璋公主的珠宝#,里面把孟璋的珠宝首饰、公主裙全部截图扒出来价格,还有姚丝丝衣柜里那些大牌包和首饰。 这条下面全是营销号在夸孟兰芝把老婆女儿宠成公主。 还有爆料证实说,现在姚丝丝她们住的这栋普通房子,是姚丝丝的,夫妻俩专门搬出来录节目,不想曝光已故亡妻的孩子。 甚至还有扒出姚丝丝曾为照顾大房的女儿孟真,吃素两年的事情。 热搜下几乎全是夸姚丝丝善良得体的,就差把最佳继母、最优豪门太太买上热搜了。 孟真躲在被子里偷偷看热搜,这条热搜爆料人详细的如果不是姚丝丝亲自爆料,就有鬼了。 但她很开心,姚丝丝花钱帮她炒热度赚钱,不知道姚丝丝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在被子里笑出声,穗和隔着被子在她屁股上轻轻拍了一下:“手机拿来,不好好睡觉偷偷玩手机,眼睛会瞎掉的。” 她只好钻出被子,拿着手机对穗和撒娇:“我就玩一会儿穗姨。” 穗和瞧着她从被子里探出来的小脸,低头亲了一口她的脸蛋:“乖乖地睡觉,明天你就要去学校了,忘啦?” 当然没忘,老爷子带她回来就是因为她要开学了,原本她早该升一年级了,但因为绑架、出国耽误了。 老爷子倒是不怎么想让她这么快去学校,但是她着急,上一世她没机会上学,吃了很多没文化的亏,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上学。 她这边刚关了直播睡觉。 直播那边就出状况了,谢泽打了孟舒林,还在直播间里说:“你妈妈是小|三,你就是私生子。” 作者有话说: 谢泽:我可忍不了。 第15章 ◎孟真直播间露面◎ 睡熟的孟真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综艺会在半夜迎来了一波播放量高峰,热搜上直接是两个爆。 ——#你妈妈是小三# ——#谢泽打人# 全网分成两拨,看了综艺的在骂谢泽,没看综艺的闻到了瓜的味道冲进直播间吃瓜。 而贡献这场爆点的谢泽本人正被姐姐谢微和孙明威两个人拉开。 孟舒林被按在地上一堆的气球里,气得嗷嗷叫。 屋子里的小孩儿哭成了一片,最小的孟舒玉吓得坐在地上哇哇哭,小孟璋却是哭着替哥哥出气:“打人是坏孩子!你走!这里是我家里你滚出我家!” 孙明威一手抱着地上的小卷毛孟舒玉,一只手还赶紧去拉小孟璋,生怕谢泽犯浑连小孟璋也打:“别这样,都别这样,好好的为什么打架啊?” 孙明威本来在屋子里和小卷毛孟舒玉一块睡,听到打架的动静才出来,根本不知道前因后果。 谢微也是,她和孟璋睡在卧室,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听见谢泽那句:“你妈妈是小三,你就是私生子!” 出来就看见谢泽就把孟舒林按倒了。 “谢泽你闭嘴!”谢微拉住谢泽,低头去看孟舒林:“你没事吧?”伸手要把孟舒林拉起来。 孟舒林打开她的手,气得站起来朝谢泽吼:“我妈妈不是!你和孟真他们一样都是老疯人!发疯就打人!”他额头上还留着孟真砸破的疤,越想越生气:“谢家人都有神经病!” “你再给我说一遍。”谢泽冷着脸又要上前。 谢微死死拽着他,“谢泽!”气得低声说:“爸爸是怎么和你说的?” 一提到爸爸,谢泽就歇火了。 小孟璋哭着冲过来推了他一把:“你走!你们都是坏人!” 谢泽低头瞪她一眼,再气也不会打小女生,挣开了谢微的手直接转头就走,连鞋子也没穿。 谢微知道叫不住他,无奈地替他向孟舒林道歉:“对不起,无论如何他先动手就是他的错。”也不管孟舒林接受不接受,她又对孙明威说:“麻烦你照顾她们,我去找谢泽。” 孙明威点点头,抱着哭泣的小卷毛也分身乏术。 谢微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孙明威,“你能不能借给我一点钱?明天我还你。” 孙明威也没多问,直接把口袋里剩下的八十块钱全给了谢微。 谢微道过谢,拎上谢泽的鞋子就出了门。 镜头一路跟着她。 已经是深夜,小区里没有一个人,只有路灯亮着,谢泽就坐在小区外的花坛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直到谢微把鞋子丢在他脚边,他才看见谢微。 “穿上。”谢微看着这个只比她小几分钟的弟弟,无奈地问:“你为什么要打人?” 谢泽嘴比铁锹还硬:“他找打。” “打人你还有理了。”谢微不想在镜头下多说什么,只低低说:“大人的事和小孩儿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谢泽低头穿鞋,小声嘟囔着说:“他怎么不知道?他知道得很,他还敢跟我炫耀他爸不要孟真了,我就是要打他。” “那你也不能打人。”谢微太知道弟弟的性格了,知道他是不会回去了,把他拉起来说:“我借了孙明威的钱,现在有一百块,估计住不了酒店,你想回家还去学校住一晚?” 谢泽想都不想:“去学校。”回去他妈妈会打爆他的头,站起来看了一眼谢微,她出来穿着睡衣,连外套都没穿。 谢泽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单手脱下来,随便递给了谢微,只剩下个白背心。 谢微根本不客气,接过来自己穿上。 两姐弟半夜打车去了学校,他们所在的云京学院是出了名的贵族学院,每个学生都有宿舍,虽然是假期但通过人脸识别也可以回自己的宿舍。 谢微向工作人员借了手机给孙明威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他们今晚住学校了,让他别担心。 谢泽直接倒头就睡,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网上骂开花了。 ------ 第二天,孟真果然起晚了,匆匆忙忙下楼,哥哥和爷爷已经在等着她了。 “哥哥今天送我去上学吗?”她惊喜地过去牵住孟舒云的手。 爷爷在一旁说:“爷爷也送你。” 孟真却只笑眯眯地看孟舒云。 他平时很少出门,在家里穿居家服多,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衬衫西裤,看起来像个学长。 “哥哥要是和我一起上学,别人一定会羡慕我。”孟真贴在他怀里。 是吗? 孟舒云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低头理了理她跑乱的马尾辫问她:“为什么?” 她得意洋洋说:“因为哥哥很帅啊,肯定会有好多好多人偷偷喜欢你。” 孟舒云被说愣了,没有人这么说过他,他不觉得有人会喜欢他,事实上他在国外上学也没有朋友,但妹妹好像是认真的。 她认真地觉得会有好多好多人喜欢他,这就让他足够开心了。 孟舒云笑着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哥哥不需要很多很多人喜欢。” 真真不讨厌他就好了,他很怕成为真真的笑柄。 老爷子在旁边替孙女拎着沉甸甸的小书包,哭笑不得,有了哥哥不要爷爷了。 这是孟真第一天上学,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插班生的第一次报道,之前孟真的幼儿园没在云京学院,是在离家很近的幼儿园,姚丝丝说怕她不适应上学,离近点她亲自接送,随时可以去看她。 云京学院在放国庆假,过几天才正式开学,孟真作为插班生要提前两天到学院领校服、录信息、办理入学。 上了车,孟真才有空拿手机去看综艺数据,一看吓一跳。 《我家的继承者》昨晚各大平台的播放量翻了几倍,已经是历史综艺开播最高。 昨晚发生了什么? 她立刻去翻热搜,热搜前三是#你妈妈是小三# #孟兰芝回应小三# #谢泽打人# 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谢泽居然这么快就把孟舒林打了,这才开播第一个24小时啊。 孟真算是在热搜上把瓜吃全了,谢泽打孟舒林是因为当天夜里孟舒林和谢泽被分到睡客厅,谢泽问了一句:“你头上的疤就是被真真砸的吧?” 孟舒林立刻就被点着了,说他不是打不过孟真,是不跟老疯人打架。 谢泽让他闭嘴。 他不服气继续说:“孟真和孟舒云就是老疯人,我爸才不要她们,马上她们就要被送去乡下关着了。” 谢泽翻身而起直接把他按倒在地上说:“私生子给我闭嘴。” 孟舒林从小最讨厌别人说他私生子,立刻反驳。 这才有了热搜上的:你妈妈是小三,你就是私生子。 热搜下面全在骂谢泽的,甚至上升到他父母肯定没素质孩子才会说出“小三”“私生子”这种话。 还有恶意满满说,谢泽现在就这么暴力长大肯定监狱预备役。 孟真皱了眉头,她几乎能想象到,上一世谢微因为顾青在酒吧被欺负后的事态发展,流言蜚语一定在学院、在网上蔓延扩散,点燃了谢泽的暴怒。 “看什么呢?”老爷子手指轻轻抬了抬她的额头:“别离手机那么近。” 老爷子想取笑孙女字都不认识几个,就那么爱上网,却看到了她手机屏幕里的视频,是孟兰芝在直播里回应姚丝丝是小三这件事。 孟兰芝矢口否认,说和丝丝在一起时令君已经过世半年多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舒林,也是在婚后一年才有的。 满口谎话。 舒林的年纪在户口本上确实少报了一岁,那是因为当初姚丝丝隐瞒怀孕的事情在国外产子,孩子快一岁了才带回来,哭着求重病的令君,让孩子认爸爸。 老爷子快要被这个儿子气冒烟了,孟兰芝和姚丝丝敢这样上节目撒谎,就是因为谢家一家都是体面人,当初令君不想闹的人尽皆知替他隐瞒,令君死后,谢家更不想消费女儿,让亡故之人被议论。 ----- 云京学院门口,谢令谦的车就停在路边,他坐在车里在接赵敏儿的电话。 赵敏儿是这档综艺的制片人,这档综艺从邀约孟家开始,她就知道会有争议有热度,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 “在商言商,虽然谢泽被骂,但这个项目必定会成为谢氏影业今年的创收冠军,骂就骂了。”赵敏儿说:“谁有污点谁心虚,孟家那对夫妻迟早会被揭穿,谢家又没有污点,你怕什么?干嘛要让谢泽退出?我不同意,你说过绝不干预我做事。” 赵敏儿说话像炮仗。 谢令谦等她说完了才语气平和地说:“陈年旧事,爸不会希望姐姐的名字再被人提起议论,我也不希望。”他语气更缓和了一些:“敏敏,这档综艺你做得很好,我没有要干预你的意思,只是谢泽口不择言,我希望他退出,我现在接他回家。” 赵敏儿显然很生气,但谢令谦温温和和与她说:“敏敏,我想姐姐也不希望她的两个孩子再被牵扯出来,被网友议论。” 赵敏儿的气就发不出来了。 谢令谦挂了电话,儿子谢泽已经丧眉搭眼地从学院里出来了。 他正想打开车门,一辆银灰的车子从旁边开过去,停在了他车前。 那辆车的车牌号很特别,是孟家的车。 谢令谦的手指顿了住,透过车窗看见前面车子的司机拉开车门,孟老爷子拎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先下了车,又笑盈盈地伸手去抱车上的人。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被抱下了车,跟着她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白衬衫的男孩儿。 是真真和舒云。 真真竟然转学来云京学院了? 谢令谦手指微动将车窗按下去一点,小女孩拉着哥哥的手仰头在和哥哥说话。 他听见了小女孩的声音:“哥哥要记得吃药,我很快就放学了。” 谢令谦喉头里酸涩,真真和舒云原来长这么高了。 他听说,舒云的手指……残疾了。 开着的车窗外,忽然有个小女孩脆生生叫道:“是爷爷吗?” 几个孩子从谢令谦的车窗外走过去,正是孙明威和孟舒林、孟舒玉、孟璋,他们身后还跟着一群拍摄组的工作人员。 直播还没有结束,孙明威带着几个孩子来学院找落单的谢泽和谢微了。 镜头纷纷对准了真真和舒云。 谢令谦眉头皱紧,想推开车门下车阻止。 孟老爷子的司机和助理就已经挡在了镜头前,不允许他们拍摄。 “爷爷!”孟璋拉着孙明威和孟舒林小跑过去,又不高兴地皱眉:“还有坏人孟真。” 老爷子只是看了她一眼,弯腰抱起孟真,用手掌挡着她的脸,对舒云说:“先进去。” 他将孟真护的严严实实,带着舒云一块进了学院。 留下孟璋和一脸茫然的孙明威。 孟舒林不高兴,干脆没过去,嘟囔说:“靠近老疯人就会变疯子。” 谢泽刚好跑过来,站在了他身后,摆好架势刚要开口吓唬他,旁边的车门推开,谢令谦坐在车里看着他。 “爸……”他立刻怂了。 ----- 直播间到这个画面刚好结束——第一场24小时的直播综艺卡在最喜闻乐见的时候结束了。 观众们才在直播间里看见传说中的孟老爷子和长孙、孟真,就结束在她们进学院了! 【啊啊啊这是什么卡点啊??我都没有看清传说中孟家嫡长孙和嫡孙女的脸!】 【怎么会这么巧,孙明威带着他们来找谢微谢泽,刚好碰上孟家爷爷送孙女上学??】 【好大的信息量……刚才那是传说中的豪门泰斗孟家老爷子孟云开?他在送孙女和孙子上学?但是为什么没理孟璋和孟舒林啊?孟璋还叫他爷爷呢】 【我靠我闻到了瓜的味道!结合孟兰芝和姚丝丝他们搬出来住,以及谢泽骂的小三、私生子,是不是孟家根本没承认二房一家啊!】 【姚丝丝一家是被赶出来的??】 【你们别瞎吃瓜,孟兰芝今天早上才刚刚亲自回应,不是小三,早就结婚了】 【但是对比一下孟云开保护孟真那个孙女,和对孟璋孟舒林的态度……很难不吃瓜啊】 【孟云开甚至还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那是孟真的吗?】 【我要倒回去再看一眼传说中的小天使孟真和从未露面的孟舒云】 【别看了,就是一个侧脸,然后就被孟家的保镖挡住了】 【我就看清了孟家的豪车,两个缩写R,车牌号888……】 【如果那两个孩子真是大房的孩子,那和姚丝丝的孩子对比差别真的很大,为什么会这么大】 【璋璋公主有点可怜啊】 【如果她妈妈真是小三,那就没什么可怜了】 【孟舒林怎么老爱说别人老疯人啊,这么说别人真的好吗】 【加播!加播!我付费观看!我要吃豪门的瓜!】 【下一场综艺直播是后天?一周只播两次?这不够!我要一周播七次!我买会员,我付费!】 第16章 ◎真面目◎ 孟老爷子带着孟真和孟舒云突然出镜这件事在网上闹得越来越大。 赵敏儿第一时间就让制作组将最后那段删减掉,撤掉两兄妹相关的热搜。 她知道这两个孩子前段时间刚遭了绑架,孟家对她们的隐私格外保护,但没等制作组动手,她就接到了赞助商真影传媒的电话,告诉她:不要删,已经得到了孟家老爷子孟云开的授权。 她有些懵了,接下来的谈话更让她吃惊。 这次她没直接做主答应,她打电话联系了谢令谦让他来了公司,和真影传媒的负责人面谈。 谢令谦赶到公司后,也很吃惊,孟家怎么会同意让两兄妹出镜? 但真影传媒的负责人更直接,在会议室里接通了孟老爷子孟云开的视讯,让老爷子亲自和赵敏儿视讯会议。 “您同意?”赵敏儿问。 谢令谦就坐在赵敏儿旁边,视讯镜头只扫到他的肩膀,他听见孟老爷子平和地说:“我的孙女孟真同意了,她是当事人她说了算。” 真影传媒的负责人挂断了视讯,笑着和赵敏儿谈:“我们公司提供了更优的资源,之前的合同就要重新再谈了,实不相瞒我们老板希望签订六级的合同。” 六级是指权限、分成、收益占比六成。 之前签的是真影传媒三级,谢氏影业大股东七级。 赵敏儿看了一眼谢令谦,他锁着眉头在想什么,她猜肯定是在想真影传媒到底是什么来头? 连她也怀疑真影传媒背后的大老板就是孟云开了,但如果是孟老爷子为什么投谢氏集团的这个小项目? --- 这边在谈着,热搜上已经热热闹闹的全是孟家相关的瓜了。 网友神通广大,扒出了孟兰芝在孟氏集团没有股份没有分红,只拿工资,而他的大儿子孟舒云却在一年多以前就持有公司股份了。 还扒出节目中传说“买一栋房子来录节目”的那栋姚丝丝一家住的房子,是将近十年前孟兰芝过户给姚丝丝的。 那个时候,孟兰芝的太太谢令君还没有过世。 一时之间#姚丝丝小三#再次上了热搜第一,一部分网友认为老婆没死,孟兰芝就送房子给姚丝丝,不是三是什么? 加上孟兰芝股份被孟老爷子收回,孟兰芝带着姚丝丝一家住在外面,而老爷子对待二房孩子的态度那么明显,给长孙孟舒云股份,送孙女孟真上学,却不回应孟璋、孟舒林叫爷爷。 网友脑补出了一部小三借子上位嫁入豪门的狗血大戏。 还有一部分网友认为,只凭着过户房子就判定人家是小三太扯了,也许就是爷爷偏心大房的孩子而已,人家都已经亲自澄清了不是小三不是私生子,这么造谣太恶意了。 孟真没让制作组管网上的言论。【在下一次节目直播开播之前姚丝丝还有后悔的机会,选择退出,至少可以保护她的孩子们不被攻击。 但姚丝丝非但没退出,反而在当天夜里就让孟兰芝再次出面澄清——过户给她的房子是当初她自己买的,孟兰芝声称当初丝丝是他亡妻的护士,机缘巧合下他才知道自己出手的房子,是丝丝她爸爸买下来送给丝丝的,丝丝本来的家境也很好。 看来姚丝丝拼上自己和孩子,也要一条道走到黑,孟真很清楚对姚丝丝来说什么小富小贵,夫妻恩爱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如此,孟真干脆替她买了个热搜——#姚丝丝爸爸送房子#,让营销号爆料姚丝丝的家境很好,她爸爸是某大老板,她自己本身就是大小姐。 ---- 姚丝丝看到自己这条热搜的时候,还以为是节目组买的,想让节目组撤掉,毕竟她什么出身自己很清楚,她爸就是房产中介出身。 但节目组也很诧异,说以为是她和孟兰芝自己买的,她们夫妻不是出来澄清房子是她父亲买来赠与她的吗?这条热搜有什么问题吗? 姚丝丝没办法直说,好在热搜很快就没了热度。 这档综艺每周四、周六开播,第一场直播之后几乎全民吃瓜,无数人去官微下留言说想看孟家大房的孩子们,想现场吃瓜! 但大家也很清楚,孟家老爷子那么保护大房两个孩子的信息,怎么可能上节目。 所以周六第二期直播一开场,孟老爷子坐在鎏金灯下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孟云开,孟真的爷爷。” 全网沸腾了。 热搜第一#孟真爷爷#直接是个沸。 谁也没想到孟家掌权人孟云开真的会带着孙女上节目,还是和备受争议的二房姚丝丝一家上同一档综艺! 吃瓜群众仿佛过年一样,直播间的在线人数飙升,刚开播就打破了上一期的播放量,一骑绝尘地创造了平台热度新高。 姚丝丝那边却懵了,节目组压根没跟她提过老爷子会带着孟真出镜,她更没想到老爷子能同意孟真出镜,老爷子不是那么保护孟真和孟舒云吗?? 在上班的孟兰芝立刻就给她打来了电话,让她要不然就退出,不然多尴尬啊。 但已经晚了,合同里写明了开播后除不可抗力,不能退出。 一旦强行退出,就需要赔付六千万的违约金。 这六千万对现在 的孟兰芝和姚丝丝来说,根本拿不出来。 而且孙明威已经带着孟璋、孟舒林和孟舒玉出门走了,按照节目流程今天的24小时是孩子们去另一个嘉宾的家里。 姚丝丝原本以为是去孙明威家里,或者谢微家,做梦也没想到会是孟老爷子那里。 怎么会是这样的走向?老爷子怎么会答应的! ---- 直播间里,孙明威带着三个孩子不方便坐地铁,还是决定打车赶往新嘉宾孟真家里。 谢泽和谢微这次居然选择了坐地铁过去,理由是谢微说:“省点钱用,要还孙明威80,还要买个小礼物。” 而另一边新嘉宾孟真坐在孟云开身旁刚一露面,弹幕就把她淹没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我叫孟真,我的爷爷叫孟云开,我的妈妈叫谢令君,我的哥哥叫孟舒云。” 【哦豁!真孟家继承者!】 【好漂亮!像妈妈谢令君唉!】 【哥哥呢?哥哥呢?不是还有一个孟家嫡长孙吗!】 【没说爸爸啊,怎么回事?】 【肯定有瓜!孟舒林和谢泽打架的时候不是说,他爸爸不要孟真和孟舒云了吗?】 【我记得我记得,还说他们俩是老疯人,要送走】 【结果是孟兰芝和姚丝丝他们被赶出孟家了吗?】 疗养院里,坐在窗户下晒太阳的谢凤章把密密麻麻的弹幕关掉,才看清屏幕里的小姑娘,她穿着海棠红色的连衣裙,头发扎了马尾辫将一张小脸干干净净的露了出来,她生了一双和令君一样的凤眼。 确实越长越像妈妈了。 他看着看着,喉头就堵得慌,没看见舒云,不知道舒云的身体怎么样了? ---- 画面里,孟云开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工作人员委婉地提醒他该离开了,接下来要孟真和其他小朋友一起过24小时。 孟云开哦了一声,对工作人员说:“劳烦你们多多照顾我孙女。” 工作人员点头如捣蒜。 孟云开笑眯眯地起身,招招手,别墅里的阿姨、厨娘、助理等一干人纷纷过来跟着老爷子离开,不放心地朝孟真挥手,小声说:“真真小姐注意安全。” “真真小姐别去厨房啊,那里危险,客厅里有吃的。” “真真衣服放在床边你知道的……” 反倒是孟云开很相信孙女一般,只对她说:“和哥哥姐姐们好好玩,爷爷随叫随到。” 【这些人……难道是孟家的仆人吗?不对,应该说员工,没有看不起歧视的意思,单纯没有见过世面不知道怎么称呼有钱人家的工作人员……】 【真真小姐!我仿佛在民国豪门电视剧里!】 【见世面了……家里的员工比我公司的员工都多……】 【这个吊灯该不会是纯金的吧?】 【我哭了,孟董事长的千金大小姐,随叫随到】 【这个别墅是真正的孟家住宅吗?对比姚丝丝那边差别好大啊……】 【你们好势利啊,小孩子被这么养只会被养废吧,这么大的孩子了还不会自己穿衣服吗?孟璋都会自己穿了】 【也没说孟真不会自己穿衣服吧,只是说把衣服给她放在哪里而已】 直播间里孟家所有人都跟着老爷子离开了,偌大的房子里好像一下子空了。 孟真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正厅大门旁的可视电话响了,她过去垫着脚才按到了接通,画面里她只能露出圆圆的脑袋,那边是半山别墅外的安保人员,礼貌地说有一群小访客。 应该是其他嘉宾到了。 孟真仰着头说:“麻烦您送他们进来,他们是我的客人。” 声音又脆又清楚。 安保人员笑着说:“好的,孟小姐。” 挂了电话,她想了想小跑出正厅,早早按开了电动大门,站在门口等着,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安保人员开着电动车子将其他的几家孩子们送了过来。 ---- 远远的,谢泽就看见大门口海棠花树下站着的小女生,她穿着的红裙子和开着的花儿一样粉红粉红,连扎头发的发带也是粉红色的,歪头看着车子,眉头皱皱的。 真可爱呀,比照片上更可爱。 “嗨!”他大老远就冲她挥手打招呼。 谢微拉住他:“你别大叫,吓到她。” 谢泽“哦”了一声,立刻坐好扭头看谢微:“怎么样?我今天帅不帅?” 谢微还没说话,坐在孙明威旁边的孟璋就开口说:“一点也不帅,打人的坏人都是丑八怪。” 孙明威赶紧捂住她的嘴,怕谢泽生气。 谢微还拉着谢泽的手,皱眉看孟璋说:“不可以这样说别人,不礼貌。” “他打人才没礼貌。”孟舒林心烦地看着外面替妹妹说,但很快就闭上了嘴巴,因为孟真近在咫尺,他额头上的疤隐隐作痛。 谢泽这次心情好也不跟他们生气。 车子停下,谢泽第一个跳下车,看着小小的孟真又笑了,她像姑姑的缩小版,矮矮的像个小玩具,他忍不住伸手把她头发上落的花瓣摘了下来:“你头上有东西。” 孟真仰头看他,瞧见他手里拿着花瓣,对他说:“谢谢。” 谢泽的笑就快咧到耳朵边了,她好有礼貌哦。 谢微也跟着下了车,弯腰对她笑着介绍说:“你好呀真真,我叫谢微,他叫谢泽。很高兴见到你,这是我们给你带的小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她把手里一直抱着的小羊玩偶送给孟真,她和谢泽也不知道孟真喜欢什么,想着她属羊就买了这个玩偶。 “你喜欢羊吗?”谢泽蹲下身去看她。 孟真接在手里,那小羊装在透明的包装袋里,还扎着蝴蝶结,除了爷爷和哥哥,这是她重生后收到了第一份礼物,真正送给“小朋友”的礼物。 坐地铁之后,又还给孙明威八十块,他们就只剩下十几块,全拿来买了这只小羊,只有她一个人有礼物。 她能感受谢微谢泽的善意,哪怕是初次见面,他们也毫不吝啬地表达他们的热情。 孟真点点头,“喜欢,我喜欢小羊,谢谢。” 谢泽毫无心机,立刻就笑了,“你好可爱。” “我就没有礼物。”孟璋在后面不高兴地说。 孙明威抱着孟舒云,拉着孟璋,和孟舒林一块过来,也弯腰和孟真打招呼:“你好,我是孙明威,我今天忘了带礼物,你能原谅我吗?” 孟真抱着小羊点点头,她也不想收到猫耳发夹,“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这是我爷爷家。”孟璋拉着孙明威的手,不喜欢孟真,直接就带孙明威进去:“是我家。” 孟真也没拦她,挪了挪让她和孟舒林进去。 孟璋拉着孙明威一路小跑进去,向他介绍:“我之前就住在这儿,这里是我的家,我带你去看我的公主房!” 孟舒林也直接进去,熟门熟路的去客厅找东西吃。 孙明威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孟真,她抱着小羊站在门口有点可怜的样子,“璋璋我们要先和新朋友打招呼。” “她才不是新朋友,她是会打人的坏人,我们都不要和她玩。”孟璋拉着他要上二楼。 门口的谢泽立刻就来气了,你说他们不是找打吗!可他不好在真真小妹妹面前动手。 谢微拉起了孟真的小手,低头对她说:“真真带我们参观一下你的家吧。”她给了孟真一个大大的笑容。 【姚丝丝一家之前真住在这里?后来被赶出去了?】 【为什么会被赶出去?】 【这也算是证实姚丝丝不是小三了吧?如果是小三和私生子的话不会住进家里啊,不然就太嚣张了】 【也许就这么嚣张呢】 【啊啊啊我好着急吃瓜啊,到底是不是小三!】 【孟璋和孟舒林太没有礼貌了吧,感觉他们平时是不是欺负惯了孟真啊?】 【小孟真有点可怜啊,这么对比怎么璋璋反而更任性……她该好好教一教】 【受不了小孩子被孤立,幸好谢微在!】 【谢微谢泽应该是孟真的表兄表姐?他们还给孟真带了礼物!是价值十八块的小羊!】 【虽然十八块但好像小孟真很喜欢】 【小孟真怎么没有公主裙啊?她穿的裙子看起来很普通啊】 【她也没有黄钻小皇冠,5555这是什么贫穷大小姐啊】 【醒醒,你们没看到她脖子上戴的翡翠佛吗?那个水头我猜够卖几十个孟璋的小皇冠】 孟真拉着谢微和谢泽进了正厅,刚站稳就听见二楼上孟璋在生气的说:“为什么我的公主房没有了?我的床和镜子怎么都不见了?” 孟璋小跑到楼梯旁,对楼下的孟舒林喊道:“哥哥你的飞机床也没有了!还有小汽车都没了。” 孟舒林一听,拿着手里的苹果立刻往楼上跑。 镜头跟着他一路上去,二楼的几间房门都是被推开的,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孟舒林一间间看过去,妈妈和爸爸的房间被腾空了,妹妹的房间也空了,连他的房子东西也都没了,爸爸专门给他定做的飞机床,他收集的好多小汽车! 他气极了,站在楼梯栏杆旁冲孟真吼道:“我的汽车呢!是不是你让爷爷给我扔了!” 孟真抬起头看他和气呼呼的孟璋。 “你吼什么吼!”谢泽挡在孟真前面怒气腾腾地瞪孟舒林,“这里是她家,她想扔就扔。” “这里不是她家!是我和哥哥的家!”孟璋气道:“妈妈说他们很快就会被送出国不许回来了!这里是我爸爸的家,我爸爸都不要他们了!要赶走他们!” 谢微捂住了孟真的耳朵,也气恼起来:“谁教你这么说话的?你妈妈还是你爸爸?你爸爸亲口跟你说,不要他们了吗?没有你就是胡说。” “我没有胡说!是爸爸说让爷爷带他们走!我妈妈说很快她和她哥哥就被赶走了,我们就会回来住!妈妈说我们和爸爸才是一家人!她和老疯人才不是我们一家人!”孟璋气的告诉她,她没有胡说。 【是谁之前说姚丝丝是最善良最体面最好的豪门继母?】 【姚丝丝就是这么教小孩儿的吗……】 【之前热搜上不是说姚丝丝对这个继女视如己出???】 【小孩子说话怎么这么恶毒啊】 【老疯人到底是指谁啊?不会是谢令君吧?那也太恶毒了】 【姚丝丝在背地里都跟孩子说些什么啊】 【谢泽给我揍他们!】 第17章 ◎绑架犯◎ 离别墅不远的另一栋房间里,孟云开正在里面看着直播,他给全体员工放假一天,只有穗和没走留在他这里。 穗和家在偏远的乡下,十几年前她被谢令君谢小姐带进城里就和家里全断绝了关系,放假她也没地方去,干脆站在老爷子身后一起看真真,看得眼泪汪汪,又气又替真真委屈。 “你瞧,就算真真把她当成亲妈妈接纳她,她也从来没有把真真和舒云当成一家人。”老爷子声音低沉,为真真心寒,这么多年他知道姚丝丝耍心机、扮贤惠,但没想到她背地里会和孩子说这些恶毒的话。 孟璋才四五岁,就已经能说出这种话,姚丝丝背地里指不定怎么和她们说的,他们被教得从来没有把真真当成兄弟姐妹,甚至是满怀恶意地想要快点赶走真真。 小孩子就像一面镜子映照着母亲最真实的面目。 她们的妈妈都没有顾及过她们,他还有什么好顾及的。 ----- 直播间里,谢泽气得面红耳赤:“别以为是小孩儿我就不敢打你们!你们太不要脸了!和你妈妈一样不要脸!” “你说谁妈妈!”孟舒林仗着自己在楼上,指着谢泽气道:“你再胡说八道我爸爸不会放过你!” “你叫你爸爸来,问问看你妈妈是不是小三!”谢泽根本不管爸妈的交代,甩开了谢微拉扯他的手,口不择言说:“我姑姑当初还生着病,你妈妈就和我姑父生下了你!要不是你妈妈不要脸带着你回来逼死我姑姑,我姑姑根本不会死!” “你胡说胡说!”孟璋和孟舒林气得朝他吼。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去问你妈妈!看看孟舒林这个私生子是不是在国外偷偷生的!”谢泽可什么也不管,“你敢让你妈妈把结婚证拿出来吗?生下孟璋你妈妈才结婚!” 谢微有些害怕起来,不知道谢泽在节目里这么说会不会闹大了伤害到真真她们,真真要是知道爸爸对妈妈那么坏,该有多难过,她伸手去拉谢泽想阻止,怀里的孟真拉住了她的手。 她低头看见孟真黑沉沉的眼睛,好像没有难过也没有生气,她听见孟真说:“是我叫爷爷把你们的东西扔出去的。” 孟真抬头看着楼上的兄妹俩:“我还叫爷爷报了警,你们妈妈联合绑匪抓走我和哥哥才被爷爷赶出去,你们还以为能回来吗?” 这句话让谢泽和谢微惊了。 直播间的观众们也惊了。 【靠,信息量大的我cpu快被|干|烧了】 【卧槽卧槽已经在吃豪门小三瓜,竟然吃到了刑事犯罪瓜???】 【……这是真的吗?姚丝丝联合绑匪绑走了大房的孩子们?这太离谱了!】 【小孩子吵架为什么大家还当真了!】 【可是小孩子是不会无根据编瞎话的,一定是真发生了什么才会说】 【前段时间是不是有爆料说孟家的长孙和孙女被绑架了?】 【我的天还真对上了……网上还能查到,是被绑架了,而且绑架救回来之后姚丝丝一家好像就搬到了现在的房子里】 【如果这是真的姚丝丝就不只是坏那么简单了,是恶毒……绑架这么小的孩子……】 【怎么可能是真的!如果真是姚丝丝绑架警察早把人抓了!还让她上节目?】 【我来理一理,就当是假的,按照谢泽说的:姚丝丝趁着原配谢令君重病时,和孟兰芝搞上,国外偷偷生子,回来逼死原配,住进孟家生下孟璋后才领证,领证后又策划绑架绑走了原配的两个孩子,事情败露被赶出孟家……】 【就算是假的也好恶毒啊,看得我后背发毛,插足逼死原配,连孩子都不放过,人至少得做个人】 【这恶毒离谱程度,小孩子编不出来吧……】 【我靠我靠这个瓜越吃越大了!节目千万别停播!我等着看这瓜是不是真的!警察一定会查清楚的!如果是真的就直播带走姚丝丝!如果是假的就还姚女士清白!】 【支持!姚丝丝也千万别退出!清者自清!一定要为自己证明!先把结婚证放出来澄清!】 网上营销号比什么都快,很快就把这段截图发表。 姚丝丝那边也惊得慌神,她原以为最多是孟真口不择言说她是小三这件事,但她没想到孟真一开口竟然是曝光绑架这件事! 她敢上节目就没在害怕被扒出是小三上位,反正她已经是孟兰芝的合法太太,为孟家生了几个孩子,爆出小三最多她被骂一阵子,谁在意。 但没想到偏偏是这件事!这件她最心虚的事! 那个门卫还在逃,绑匪已经抓了一个,她甚至不清楚孟真到底看到些什么,知道些什么。 如果警察真怀疑上她…… 她越想越手脚冰冷,给节目组打了个电话,说不想看到孩子们和真真争吵,想要退出。 节目组那边直接联系了赵敏儿。 赵敏儿和谢令谦在一起,也在看直播,两个人一起听了姚丝丝要退出的消息,赵敏儿很难不怀疑是姚丝丝心虚了。 上一期播完后争议就很大,姚丝丝没想着退出,反而在这个时候要退出了。 赵敏儿亲自给姚丝丝回了电话说:“姚太太要退出得等这一期播完后和我们法务谈,合同里可写了[除不可抗力外]不能正播出的时候退出,只是小孩子吵嘴而已,姚太太怎么就要退出?” 姚丝丝那边再巧舌如簧,也很难说出不可抗力退出的理由。 ----- 直播间里的小孩子吵嘴就演变成了动手—— 孟舒林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端起楼上的花盆就朝楼下的孟真砸。 在场的全吓坏了,连孟璋也吓得捂住耳朵连连后退。 工作人员赶紧往前冲去护着楼下的几个孩子,谢泽和谢微最先反应过来,谢微抱住孟真立刻往后退,谢泽直接用背挡在她们前面。 三个孩子抱成一团倒在沙发旁。 花盆“砰”地砸碎在地上,碎片乱飞。 楼上的孟舒林却又要往下推盆栽。 “不可以!不可以孟舒林!”楼上只有一个负责拍摄的工作人员,他丢下镜头赶紧去拉孟舒林、扶盆栽。 离孟舒林不远的房门拉开,有人快步走出来抓住孟舒林的胳膊直接把他摔到了地上,一只苍白的手紧紧抓住了摇晃的盆栽,宽大衣袖下那只手只有四根手指。 孙明威早吓懵了,抱着哇哇哭的小卷毛,忘了伸手去拉孟璋。 孟璋也吓哭了。 楼上哭成了一团。 孟真从谢微的怀里挣扎出来就看见孟舒云站在楼上,朝她看过来,那张脸很苍白,眼底乌青是刚刚睡醒的状态。 哥哥吃了药才刚刚睡一会儿。 她听见孟璋哇哇哭着说:“老疯人打人!” 孟真起身就朝楼上跑过去。 “真真!”谢微和谢泽也赶紧跟去。 只见孟真像匹小马一样跑得飞快,上了楼之后一把推开哭闹的孟璋,挡在孟舒云跟前,伸手拉着摄像人员的手臂说:“你不可以拍我哥哥,我们合同里写了。” 她皱着眉,那张稚气的脸上认真又严肃。 摄像人员镜头就只扫到孟舒云的下半身,就赶紧挪了回来,孟家确实说明了孟舒云不出镜。 镜头扫到被推倒的孟璋,她坐在地上哭得伤心极了。 孟舒林看到妹妹被欺负,愤怒的“老疯人”三个字就在嘴边,孟真就朝他瞪了过来。 那眼神凶狠得就像是当初砸破他脑袋时的一样,吓得他赶紧闭嘴。 但孟真跑过来双手抓住盆栽就朝他和孟璋推倒。 摄像人员才刚刚拿稳摄像机,再眼疾手快也只来得及抓住花盆,花架子还是砸在了孟舒林身上。 好在是木头架子并不重,只是把孟舒林和孟璋吓到了,连哭声都停了。 “我说过你再欺负我哥哥,我一定打死你。”孟真的表情凶极了。 谢微还是第一次见孟真这个表情,刚才孟舒林怎么说她都没有生气,但他们说“老疯人”她就愤怒得像小老虎。 她看向孟舒云,这个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的表哥,他穿着长袖长裤的睡衣,连鞋子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脚伸手把真真拉进怀里,托起了真真的脸看。 “受伤了吗?”孟舒云声音还是哑哑的。 谢微看见孟舒云捧在孟真脸上的左手少了一根手指…… 刚才还像个小老虎一样的孟真,在哥哥面前一下子眼眶就红了,抱着他的腰摇摇头,又可怜又乖地说:“我好好的哥哥,他们把你吵醒了。” 孟舒云摸了摸妹妹的脸,确定她没有受伤才放心:“没受伤就好,哥哥已经睡醒了,真真不担心。” “他就是欠打!”谢泽上前拎起孟舒林,“道歉!” 孟真抱着哥哥只轻飘飘看了一眼吓傻的孟舒林,她不需要也不接受道歉,她要这些人活得比她从前痛苦百倍千倍,她要让全天下人帮着她来审判这些人,尤其是姚丝丝。 小三只是姚丝丝最轻的罪名而已,她现在是还没有抓到姚丝丝联合绑匪的证据,但她要让所有人都认为姚丝丝就是罪犯,她要姚丝丝日夜煎熬,提心吊胆地记着自己做了什么。 这是她送给姚丝丝又一次的“断指”,哪怕是她坐牢,也不足以弥补她犯下的罪,这辈子她都别想好过。 她突然听见了久违的系统音——[恶毒女配等级增加15,您的等级现在为37/100。] 她看了一眼孟璋,孟璋哭的好伤心,但这怎么够。 哥哥似乎以为她在委屈,冰冷的手轻轻将她的脸贴进怀里,她在哥哥手掌下缩了缩,小猫似的寻求哥哥更多抚摸。 【真的是欠打!谢泽给我揍他!小孩子也不能这样啊!高空丢花盆是要砸死人啊!】 【砸了一次还要砸第二次……真的好可怕】 【吓死我了,幸好都没事】 【孟真就该狠狠砸回去!工作人员别拦!这种小孩儿不好好教,迟早会惹出大事!】 【我为之前骂谢泽道歉,谢泽给我揍他!】 【我终于知道孟璋和孟舒林说的老疯人是骂谁了,原来是骂孟舒云啊】 【为什么要骂孟舒云老疯人啊?】 【孟舒云好像有癫痫,从出生就有,孟家好像从小带他在国外看这个病】 【所以是因为这样骂孟舒云老疯人???姚丝丝都不管的吗?】 【姚丝丝不管就算了,为什么孟兰芝作为爸爸也没有制止啊……】 【我算是看出来了,他们欺负孟真和孟舒云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不然孟真也不会说“再欺负”】 【好惨啊……大房一家妈妈早亡,长孙癫痫,小孟真还被欺负……无论姚丝丝是不是小三都好可恶啊】 【镜头往上!我要看看长孙长什么样!】 【不能吧,刚才小孟真不是说合同里写哥哥不出镜吗?】 【真真还知道合同!555她好保护哥哥啊,我要哭了】 【孟舒云也好在意妹妹,他扶住了花盆】 【我怜爱这对兄妹了,要是谢令君看见自己的孩子这样被欺负该多心碎了】 直播外的谢令谦突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语气生硬地说:“那个逃跑的门卫还没有找到?谢家连一个人也找不到了吗?找不到他,还找不到他的家人吗?” 而孟老爷子那边直接找人去查姚丝丝,查她那个开房产中介公司的父亲,他记得真真和舒云被绑架之前,姚丝丝回过一趟娘家? 作者有话说: 热乎乎的更新来了,小三当然要爆,但只是小三被骂的爽度怎么够,得加倍,超级加倍。 第18章 ◎撒谎是会被揭穿的◎ 姚丝丝赶去了半山别墅,想试试能不能借着孩子们动手了怕出事,进去把舒林和孟璋带走,哪怕就留下最小舒玉继续录节目也好。 她准备好了许多说辞,没想到现场的工作人员很好说话,跟导演组确定之后同意她进去在旁边陪着孩子们,如果再发生冲突,可以再商量。 毕竟她最小的孩子孟舒玉才两三岁,但节目组也很诧异她倒不是担心最小的孩子,反倒是想留下最小的孩子继续录制。 姚丝丝匆匆忙忙进了半山别墅,现场的冲突却已经被谢微平息了。 ---- 孟舒林老老实实地道了歉,谢微就让谢泽松开了他,又对孟璋和孟舒林说自己做错事就要自己处理,让两个孩子把摔碎的花盆和盆栽收拾了。 孟舒林虽然不服气,但又怕谢泽真揍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收拾。 而孟璋年纪小,就是有样学样,听着谢微的话,就和哥哥一起蹲在地上收拾泥土,没人哄她,她自己反倒不哭了,只是委委屈屈地看孙明威,想让他过来帮忙做主。 孙明威拉着小卷毛舒玉,耐心地对孟璋说:“你和哥哥那么做是不对的,你也不可以骂人,错了就要乖乖认错改掉,知道吗?” 孟璋更委屈了,“那你要和他们一伙了,我以后就不跟你好了,你跟我玩就不能跟孟真谢泽他们玩。” 孙明威有些无奈,“璋璋,孤立人也是不对的,你想想如果谢泽他们不许我跟你玩,跟你说话,你不难过吗?” 孟璋委屈得掉眼泪,妈妈说得没错孟真和孟舒云就是会抢走她所有的玩具和公主裙。 她正委屈着,就看见了姚丝丝上楼来,立刻丢下手里的小扫帚哭着扑向了姚丝丝:“妈妈!” 孟舒林一见妈妈来了,也不继续收拾里,起身跑过去告状说:“妈妈,孟真让爷爷把咱们的东西都丢了!” 姚丝丝抱着委屈哭的小女儿,心里又心疼又着急,立刻就对孟舒林说:“你怎么能欺负真真和舒云!你再这样欺负他们,不止爷爷不要你,妈妈也不要你了!” 孟舒林被说得眼眶红了,他不明白妈妈的意思。 姚丝丝拉着他们俩,要他们继续收拾,然后再认真去和真真舒云道歉。 【姚丝丝怎么来了?特权?】 【是啊,不是规定了家长不许干预吗?】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看姚丝丝总觉得很怪……】 【我也是,如果她真的干了那些恶毒的事,还能伪装出这副温柔面孔,我真觉得可怕】 【姚丝丝的意思是不是说,老爷子赶她们一家走,是因为小孩子之间的矛盾?是承认了自己被赶出孟家的吗?之前不是还买热搜说是买栋房子来录节目吗?到底有没有实话】 【不说别的,姚丝丝教育孩子真不行啊,明明是自己的孩子犯错了,怎么还带上爷爷了,跟孩子说爷爷不要你了,这真的好吗?】 【我已经能想象出姚丝丝和孟璋他们说,爸爸不要孟真了】 【怎么不抱小卷毛舒玉啊,明明他最小也没有犯错……怎么感觉妈妈很无视他啊】 直播间里孙明威还牵着最小的舒玉,小卷毛看见妈妈也想上前要抱抱,但等了半天,妈妈只是摸了摸他的头,对孙明威说:“真麻烦你了明威,你比他们都懂事。”这才低头捧着舒玉的脸说:“小玉乖,先跟着哥哥,妈妈帮哥哥姐姐收拾完就来抱你。” 孙明威只好拉着小卷毛先下了楼。 谢泽、谢微和孟真她们在楼下。 孟舒云已经被孟真推回房间休息了,孙明威刚才注意到孟舒云似乎身体很不好,站一会儿就想吐,手指还断了一根…… 他因为太惊讶多看了两眼那断指,孟舒云好像发现了把手缩进了袖子了,这让孙明威感到内疚,他不应该盯着别人的“伤口”多看。 ---- 楼下餐厅里,谢微在洗水果,谢泽围着椅子上坐着的孟真,笑嘻嘻地说:“你也叫我哥哥行吗?我就比你哥小一岁不到,而且我们是亲戚你知道吗?你妈妈是我姑姑,我爸爸是你舅舅。” 谢微笑了心想:真真那么小知道什么啊。 却见孟真点点头叫他:“表哥。” 谢泽眼睛都亮了,要是有尾巴能摇上天,乐的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脸:“你真的好可爱哦!” 谢微端着水果过来,轻轻挥开了他的手:“不可以随便摸小女生。” “可我是她哥哥。”谢泽说:“亲表哥。” “那也得经过她允许。”谢微坐下来歪头笑着看孟真,跟她说:“真真不可以让别人随便碰你哦,要保护自己,亲戚也不行。” 孟真也看着谢微,她是个很善良友好,又被教育很得体的小姑娘,这样的小姑娘上一世在酒吧里被流氓欺负了该多崩溃? 她有很多话想和谢微说,但都不能说出口,只是点点头叫她:“我知道,微微姐姐。” 谢微高兴坏了,之前他们还担心真真没见过他们,会不喜欢他们,没想到真真好乖呀。 “真的好可爱。”谢微拿了剥好皮的橘子递给她吃。 孟真接在手里,被两个人直勾勾地盯着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往嘴里塞,就掰下来两个分给谢泽和谢微。 两个人得了宝贝似的又夸她:“真真好乖,好有礼貌。” 孟真耳朵都被夸热了。 孙明威拉着小卷毛走进来,小卷毛就站在孟真的椅子旁,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的橘子,也不敢开口要。 孟真看向了他,上一世她回到孟家后孟舒玉已经出道在演电视剧了,不常回来,她对他的印象不好不坏,他没欺负过她,偶尔碰见也只是简单地说两句。 唯一有印象的是她上一世自杀时,孟舒玉对她说:“你死了他们会更开心……” 她掰了一半橘子递给他:“你要吃?” 孟舒玉眼馋地看看她手里的橘子又看她,确定她是真的给他,才小心翼翼伸手拿了过来。 “说谢谢。”谢泽在一旁凶巴巴地说。 小卷毛吓得委屈看他,又要把橘子递回去。 “你太凶了。”谢微拍了他一下,弯腰对小卷毛说:“吃吧吃吧,哥哥是说别人给你东西,要说谢谢。” 小卷毛眨着发红的大眼睛,对孟真说:“谢谢真真姐姐。” “不客气。”孟真又递给他一个,雨露均沾地又拿一个递给了孙明威。 孙明威笑了一下,“谢谢真真妹妹。” 谢泽插过来说:“真真你不能叫他哥哥哦,不然我就不特别了,你叫他孙明威。” “那多没礼貌。”谢微说。 “那叫孙哥。”谢泽说:“孙哥也行,像打架很厉害的人。” 孟真被逗笑了。 孙明威也不介意,笑着说:“也挺好。” 【嗷嗷嗷这才是娃综吧!大家都可可爱爱的!】 【我们真真好可爱好大气!不拉帮结派不孤立小朋友!】 【小卷毛也好可爱,离开他的哥哥姐姐反而很乖】 【唉,孩子都是被教坏的】 【谢泽和谢微很好嘛!都有性格缺陷,但都是好孩子】 【是的是的!谢泽冲动但是是有理由的!谢微性格很稳定,友善礼貌】 【怎么没人夸孙明威!孙明威一直在尽心尽责地带娃!】 【糟心的姚丝丝又来了……我现在看到她就有点烦,虽然还没确定瓜的真假,但她真有点假假的……】 姚丝丝带着孟璋和孟舒林过来,让他们跟孟真道歉。 原本孟璋就委屈,看见自己的弟弟孟舒玉和孙明威都和孟真玩在一起,更生气了,哭着不愿意道歉,还说不要弟弟了。 小卷毛懵懵地拿着橘子,嘴巴一憋也要哭了。 姚丝丝红着眼眶,自己向孟真道歉,没想到孟舒林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气呼呼的朝外跑去。 他受不了妈妈了!明明妈妈说他是爸爸最重要的儿子,爷爷和孟家将来都指望他了,为什么妈妈又不站在他这边!还要和孟真道歉!是孟真让爷爷把他们赶出去的! 姚丝丝着急地喊他,焦头烂额,只觉得舒林跑走也好,趁机和节目组说让舒林退出录制,免得又发生什么不可控的状况。 她急红了眼眶:“是我没有教好他们,阿姨向你们道歉。” 几个孩子哪里见过家长这么“平易近人”又自责地向他们道歉,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谢泽都觉得,要是他妈肯定会追上把他暴揍一顿,怎么可能替他道歉,说都是她的错啊。 只有孟真看也不看她,无比清晰地说:“阿姨怎么不和我妈妈道歉?你和爸爸害死了她,为什么不道歉?” 她、她怎么敢这么胡言乱语。 姚丝丝的表情僵了僵,她看见孟真扭过头来看她,一双眼又黑又坏:“还有哥哥,阿姨绑架我和哥哥,为什么不和我们道歉?” “真真,阿姨怎么可能绑架你和哥哥?谁跟你胡说,让你误会……”姚丝丝马上就想解释。 孟真却打断她的话说:“阿姨为什么要骗人?”她坐在椅子里问姚丝丝:“明明是阿姨让我和爷爷说想要你做新妈妈,爷爷才让阿姨和爸爸结婚了,阿姨和爸爸为什么要在电视上骗人。” 姚丝丝脸色难看,“阿姨早就和你爸爸领了证,只是怕你伤心没告诉你。” 要的就是她自己说出这句话。 “骗人。”孟真看着她,轻飘飘说:“阿姨撒谎是会被揭穿的。” 姚丝丝被盯得心慌,节目组的人在外找孟舒林,她赶紧拉着孟璋出去追孟舒林,竟是把小卷毛忘了。 这场24小时的直播在协商下到底是让孟舒林暂时退出了。 但制作人那边说什么也不同意让孟璋和孟舒玉退出,只说至少要录完这一场,再谈违约终止合同的事。 姚丝丝实在没有办法,又不忍心让璋璋孤零零录节目,只能陪着璋璋和舒玉留在半山别墅,录完下半场。 --- 已经是晚上,作为主人的孟真分房间,孙明威和谢泽一人一间客房,谢微和她睡在她的卧房,而姚丝丝带着孟璋和孟舒玉住在了主人房旁边的套房里。 房间并不差,靠着花园,有卫生间和露台,但是姚丝丝躺在床上的每一秒都觉得煎熬,因为这间房是曾经她来到孟家照顾重病的谢令君住的保姆间。 她曾经作为谢令君的私人护士,住在这间屋子里,甚至她和孟兰芝的第一次都发生在这里。 明明在她嫁给孟兰芝之后,这间屋子就被她彻底大改做了玩具房,为什么她离开后又恢复了原样?是谁恢复了原样?老爷子?还是……孟真? 是孟真故意让她住在这里的? 被子里仿佛有一千根针扎着她,她根本不敢闭眼,好像一闭眼就能听见谢令君曾经在隔壁房里闷声咳嗽……甚至她感觉有人就在门外盯着她…… ---- 钟表在正厅里沉闷地敲着,工作人员已经都休息了,只剩下几个夜间拍摄的镜头。 昏暗的回廊里,孟真穿着睡裙站在姚丝丝的房门外,里面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你看,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会害怕的。 她心里痛快极了,她和爷爷、舅舅、外公、妈妈他们都不同,她可不是体面人,她就是要报仇,要折磨她们,每一天每一天地折磨,她要让姚丝丝在节目里哭着认错道歉。 “真真?” 有人忽然叫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来,扭头看见哥哥站在走廊尽头,像一缕薄薄的月光。 哥哥快步朝她走过来,伸手拉住了她:“怎么不睡觉?鞋子也没穿。” 哥哥瘦瘦的手臂把她抱了起来,她像是在做梦一样靠在哥哥怀里,嗅到哥哥身上药水的味道,觉得无比安心。 怕吵醒谢微,哥哥把她放在套房的沙发上,用毛巾替她擦了擦脚底板套上了拖鞋,“睡不着吗?” 哥哥蹲在地上抬头看着她,月光把他的脸照得单薄透明。 孟真伸手抱住了哥哥的脖子:“哥哥。” 孟舒云轻轻“嗯?”了一声,听见她又叫了一声:“哥哥。” 声音像受委屈的小猫似的。 他心酸地抱住妹妹,用完好的手掌轻轻抚摸她瘦瘦的背:“真真不害怕,哥哥陪着真真。” 第19章 ◎锤死姚丝丝+孟兰芝曝光◎ 怎么可能睡得着? 孟云开沉默地在房间里看着直播间里的两道小小身影, 哪怕看不清脸他也能认出来是真真和舒云,那么小的两个孩子在寂静走廊里显得那么可怜。 从真真站在那间房门的门口时,他就明白了为什么之前真真吩咐穗和把保姆间恢复原样,原来她早就在计划着这一天。 那投资这档综艺、邀请姚丝丝一家也是早就计划好了报复姚丝丝? 这个孙女一次次让他吃惊, 真真何止是聪明, 她的聪明仿佛是经历过伤害之后的步步为营。 他眼眶酸涩, 分不清是泪意还是看屏幕太久了,他闭了闭眼心中酸楚翻涌, 原来小小的女孩儿心里有这么多的恨, 看来她是一定要报仇的…… 孟云开再次睁开眼拿起了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把姚丝丝在国外产子的医院和登记找给我。” 孟家已经辜负了谢令君, 不能再辜负她的孩子。 他要让真真和舒云知道,无论做什么, 爷爷永远站在他们那边。 【走廊里那是真真和孟舒云吗?】 【真真为什么站在姚丝丝门口?】 【是不是想妈妈了?】 【想妈妈了……大半夜我被整破防了, 真真的妈妈要是在天上看见两个孩子一定也会很心碎吧】 【555哥哥和妹妹像相依为命的小动物】 【朋友们, 明天能不能扒出姚丝丝是小三的锤啊!不要睡觉了, 加班加点!看不到实锤我是睡不着了!】 【很难吧,查结婚登记时间的是本人或者警察吧】 谢令谦在疗养院陪护,从洗手间出来就见父亲摘了眼镜在掉眼泪,他走过去想将直播间关了,轻声说:“爸, 睡吧。” 谢凤章脸埋在手掌里, 他的女儿死的时候才二十多岁,真真或许都不记得妈妈的样子了…… ----- 这一夜, 许多许多人彻夜难眠。 孟真却是被哥哥哄着睡着了, 等再醒来她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 她手里还抱着谢微他们送给她的小羊玩偶。 谢微坐在床边笑眯眯地理了理她的碎发:“睡醒啦?谢泽他们一大早就在外等你起床一起玩呢。” 外面天光大亮, 已经是早上九点了。 孟真闻到谢微身上很淡很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什么香味,可莫名其妙地她想起了妈妈,她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样子了,可就觉得妈妈身上也有香味。 她歪了歪头把脸贴进谢微的手掌里嗅了嗅。 “真可爱。”谢微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捧着她的脸看,她一直想要个妹妹,要是谢泽是个妹妹就好了。 外面谢泽又敲了敲门,小声问:“真真妹妹醒了吗?” 【哈哈哈哈谢泽等妹妹等的急死了】 谢微笑着把孟真拉了起来,想帮孟真穿衣服,但她自己就会穿,穿的又快又整齐,还会自己扎辫子,小小的手指干脆利落就把头发编成了麻花辫。 “好厉害啊真真。”谢微由衷地赞叹,“比我梳的都好,平时是你自己梳头发吗?” “有时候穗姨帮我。”孟真有点不好意思,她不是纯正的小孩儿,别说编头发了,她上一世虽然没文化,但干活样样精通,“微微姐想要我帮你编头发吗?” 谢微一脸惊喜地坐在了旁边,孟真还真的像模像样给她把马尾编成了麻花辫。 【555我们真真怎么这么厉害!】 【两个小女孩儿在一起可爱死了!】 【我也想要女儿!真真这样可爱的女儿!】 【我女真真!】 等真真洗漱完拉着谢微出去,谢泽已经在外等的又要敲门了。 一出去,谢微就摇着辫子和他说:“好看吗?真真给我编的。” “真的?”谢泽惊讶极了,看看她的辫子,又伸手去拿住了真真的麻花辫惊叹:“编的也太好了吧,我要是有头发也想要了。” 【哈哈哈哈谢泽为什么能一脸真诚的搞笑】 【也许孩子是真心羡慕想有辫子】 【阿泽别羡慕你可以留长发!】 “我和孙明威给你做了早餐。”谢泽伸手要去拉孟真的手,带她去吃自己做的早餐。 孟真却先挣了开,转身跑去隔壁的卧室,轻手轻脚推开门,不让摄像镜头进去,瞧见里面李医生正在给孟舒云输液,孟舒云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她小声问李医生:“哥哥今天有好点吗?” 李医生笑着过来,蹲下身对她小声说:“你哥哥今天好多了,今天只输一瓶液体就行了。” 孟真那双眼睛就亮了,太好了,哥哥会越来越好的,“谢谢李医生,哥哥醒了和他说,我去吃早饭了。” 李医生被可爱的忍不住笑,“没问题。” 她又轻手轻脚退出去,拉着谢泽和谢微的手下了楼。 谢微有点担心地偷偷问她,孟舒云的病好点没有。 孟真也偷偷跟她咬耳朵,告诉她,孟舒云最近不太发病了,上次发病还是快两个星期以前。 “我也要听。”谢泽见她们俩嘀嘀咕咕地咬耳朵,不甘示弱也凑过来,“真真不能只跟谢微好。” 谢微笑着推开他:“我们女生的话,你们男生少听。” 谢泽一脸不服,他还早早地起来给真真做了三明治爱心小早餐,怎么就不能听? 楼下只有孙明威带着小卷毛在吃早饭。 姚丝丝和孟璋一大早就走了,原因是孟璋发烧了,她先带孟璋去医院。 有没有真发烧不知道,但她留下了孟舒玉配合最后的几个小时录制,节目组怕孩子出事就用车送她走了。 孟舒玉早上见不得妈妈还哭了一会儿,但他一哄就好,这会儿正挨着孙明威在吃煎蛋三明治,吃的满脸都是。 “面包是孙明威烤的,但蛋是我煎的。”谢泽端给孟真吃,又问小卷毛:“哥哥煎的蛋好吃吧?” 小卷毛点点头,又塞了一口:“好吃,谢谢哥哥。” “孺子可教。”谢泽满意地揉了一把他的卷卷毛。 孙明威擦了手,拿着番茄酱和千岛酱问孟真:“真真妹妹要涂什么酱?” 孟真指了指番茄酱,孙明威就在她的煎蛋上用番茄酱画了个笑脸。 谢泽皱着眉看孙明威:“你们家平时也这样?会把番茄酱画成笑脸和爱心?” 孙明威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是啊,你们不喜欢?” 倒也没有不喜欢。 谢泽看着番茄酱笑脸说了一句:“这么浪漫。” ---- 第二场综艺直播难得以极其和谐的氛围结束,临走前谢微和谢泽舍不得的问孟真下一期还会不会参加?是不是轮到去他家做客了? 直播间里呼声很高,全在希望下一期孟真去谢家!去谢家! 也有在弹幕里问,下一期姚丝丝还会不会参加? 这些吊着观众们的胃口,恨不能立刻开始下一期直播。 孟老爷子早早就等在半山别墅外,客客气气地送走了谢家姐弟和孙明威,姚丝丝却没敢再来,而是让孟兰芝来接的小卷毛。 老爷子不想见孟兰芝,抱着孟真直接回了家。 孟兰芝站在别墅外,看着曾经从小住到大的地方现在对他大门紧闭,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与落寞,现在网上闹的沸沸扬扬,骂丝丝的,骂他的,甚至连孩子也被网暴了,他当初就不该同意丝丝参加这档节目。 他抱起小卷毛刚想走,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他接起来就听见了一个熟悉又久远的女人声音。 “孟兰芝吗?我是任雪。” 孟兰芝愣在原地,这个声音已经几年没有听到过了,但还是勾起了他过去的记忆,那张冷艳的脸和微卷的发,他愣了几秒才回应:“是我,任雪?” “对。”任雪的声音很冷淡:“很抱歉打扰你的生活,原本不想再联系你,但是看到最近热播的综艺,你太太带着孩子们在综艺里……他叫孟舒玉对吗?” 孟兰芝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儿子舒玉:“对,舒玉。” “舒玉……”任雪叹了一口气,又说:“孟兰芝,他还那么小,你太太带他上综艺,把他一个人丢给别的孩子照顾,这样好吗?” 孟兰芝一时语塞。 “你们夫妻的事情我不想干预。”任雪无奈地说:“但我希望能让舒玉退出录制,他还那么小……”她又重复一遍:“你怎么忍心?”她的声音更低了:“当初是你把他要走的。” 孟兰芝有些想替丝丝辩白,但看到怀里的孩子累的趴在他肩上就睡着了,是啊,丝丝怎么也不该独自把他留下…… ----- 直播虽然结束了,但网上更热闹了。 几乎全网在扒姚丝丝,有人扒出了姚丝丝的爸爸就是个房产中介,哪里是什么有钱人,根本不可能买得起市中心的大平层送给女儿。 还有自称婚姻登记人员的说,孟兰芝第二次登记结婚肯定不在孟舒林出生以前。 但很快就收到了姚丝丝那边发出的律师函警告。 一时之间网上比直播间还热闹,一边倒的全在支持姚丝丝拿出证据告别人造谣,先把结婚证发出来看看。 有人把直播间里孟真说的那句“阿姨撒谎是会被揭穿的”截出来@姚丝丝,姚女士到底有没有真话?爸爸是房产中介不可耻,为什么要买热搜撒谎说自己是有钱人?是为了掩盖上个婚前就被孟兰芝送房子的谎言吗? 还有@警局的,建议查查绑架案是不是熟人作案。 连孟舒林和孟璋也被骂了,什么样的妈妈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这一整天,孟兰芝都没去公司,因为小区外已经被媒体堵了,要他回应网上的传闻,他能怎么回应? 他在家里越看热搜越恼火,小孩子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网暴小孩子? 姚丝丝刚从医院回来,璋璋确实有点发烧,她自己也不太舒服,这几年备孕打各种针让她身体变的很差,她知道孟兰芝在外面生气,她现在不能出去火上浇油,她在等着孟兰芝自己进来说退出节目。 果然,没一会儿孟兰芝就进来说:“你和节目组联系一下,下期就不参加了,孩子们都退出,至于违约费的事……我去和爸说说。” 姚丝丝哑声“嗯”了一句,刚想说点温存宽慰的话,孟兰芝已经拍上门走了。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熟睡的女儿,从回来后孟兰芝就没有问一句她怎么样了,好不好,只厌烦地在抱怨:就不该上这个综艺。 她听见孟兰芝去阳台打电话了,应该是给老爷子打。 ----- 孟兰芝何止是烦躁,搬出来这么久闹成这样,他只能向他爸低头认错说软话,不然这六千万违约金怎么可能拿得出来。 电话拨过去半天,老爷子都没接。 他再拨那边干脆关机了,他无可奈何只能给老爷子的助理打电话,结果助理直接传达了老爷子的意思说:“下期综艺直播的时候,你带姚丝丝公开认错道歉,承认出轨,承认插足。” “这么做不是要逼死丝丝吗?”孟兰芝压低声音说:“就算爸不顾及我和丝丝,但孩子们以后还怎么做人?” 助理那边传来了老爷子的一声冷笑,直接挂断了。 孟兰芝拿着手机快要烦死了,他爸嫌网上骂他骂的还不够吗? 他在阳台抽了一根烟,实在烦躁地又拨出了另一个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任雪?是我。” “我知道。”任雪回应他。 他抿抿嘴,轻声说:“你有空吗?我们能出来谈谈吗?谈谈舒玉。”他只想找人说说话。 任雪那么沉默了几秒,之后难压火气地说:“孟兰芝你有病吗?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我说了让孩子退出综艺,中国话你听不懂是吧?” 孟兰芝有口难言,他不想让任雪知道他会为钱所困。 结果任雪直接挂了电话。 ----- 当天夜里,真影传媒的负责人来找孟真,跟她说,当红影星任雪主动联系节目组想零片酬来下期综艺做飞行嘉宾,节目组询问他们的意思。 现在真影传媒拥有了更多话语权,这些事情都要过问他们。 任雪?现在正当红的大花,电视剧演一部爆一部,年底还有电影要上映,算是流量转实力派的成功代表,她怎么会突然想上这档节目?还是零片酬。 不可能是为了流量,她本身就自带流量,也不缺宣传。 孟真仔细想,只记得上一世任雪和少年的孟舒玉演过母子,很喜欢孟舒玉,几乎是一路把他带红的,这个时候任雪就看上孟舒玉了? 她先让公司答应下来,流量大花免费来做飞行嘉宾她当然乐意。 等回了套房里,爷爷开玩笑地问她:“小孟总又谈什么大生意啦?” 孟真笑着挤进爷爷怀里,“爷爷你认识任雪吗?” 果然,她看见爷爷的笑容顿了顿,任雪是和孟家有关系的对吧。 “任雪要来节目上做嘉宾,免费的。”孟真直接问爷爷:“她是不是和孟家有什么关系?” 老爷子垂眼看着小孙女,已经不想把她当小孩子糊弄了,开口说:“她是孟舒玉的妈妈。” 虽然隐隐猜到和孟家有关系,但这句话还是让孟真吃惊,怪不得…… 怪不得那一次姚丝丝被下昏,孟兰芝说姚丝丝一直在备孕想给他生三胎。 怪不得,上一世长大后的孟舒玉和孟璋他们并没有太亲。 怪不得,任雪要零片酬来。 孟真忽然有点想笑,姚丝丝真能忍啊,为了嫁进孟家甘愿喜当妈,抚养别人的孩子。 她的父亲可真不让她失望啊。 那这就更不能让姚丝丝退出了,多精彩啊。 ---- 第三期综艺直播开始之前,孟兰芝又亲自来找过老爷子,但连面也没见上。 他再着急也没有用,干脆和姚丝丝说,璋璋病着不参加,舒玉也不参加,让她带着舒林去。 姚丝丝心里生气,孟兰芝哄着她说:“我现在就再去找爸,这期节目结束之前肯定解约。” 结果节目一开播,孟舒林就又赌气跑了。 而孙明威那边这期请来了飞行嘉宾,任雪以影帝师妹的身份在直播间露面,冷艳的面孔难得温和地说:“这期我是替明威来当保姆的。” 姚丝丝在看到任雪的瞬间就警铃大作,没想到孟兰芝倒是毫不遮掩,和她说:“算了,舒林不想参加,你就带舒玉去吧。” 她几乎不用猜也知道,孟兰芝又和任雪联系上了。 现在已经一堆烂摊子了,她只能先忍着,硬着头皮带孟舒玉赶去孙明威家做客。 孟真早就被谢泽和谢微接去了孙明威家,姚丝丝拖着时间中午才到。 开门的是任雪,她和姚丝丝打了个照面,目光很轻蔑地从她脸上挪过,看向了她怀里的小卷毛:“你是舒玉吧?” 怀里的孟舒玉眨着眼睛看任雪,点点头。 “真乖呀。”任雪望着他眼眶还是忍不住红了一圈,又赶紧笑,伸手想摸他,姚丝丝躲开了她的手,抱着孟舒玉进了孙家。 孙家也是带花园的小别墅,比起孟家虽然逊色,但孙明威的妈妈喜欢种花,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家里也打理的又漂亮又温馨,还有许多烘焙的工具。 孙妈妈一早就做了个大蛋糕迎接几个孩子,蛋糕上画着花朵、彩虹,还有小羊。 弹幕里见到孙妈妈全在说:明白了孙明威为什么温柔又单纯。 【这才是真正温柔的妈妈吧】 【孙哥家里果然是会用番茄酱画笑脸的家庭,谢泽要慕了吧】 【怎么觉得任雪好喜欢小卷毛,几次伸手想抱】 【看到姚丝丝就烦】 孙妈妈迎接完几家孩子,就要和姚丝丝一起离开,把家交给孩子们。 任雪主动站起来伸手去接小卷毛说:“放心吧,今天有我这个保姆在,会照顾好小朋友们的。” 姚丝丝看着任雪,气已经堵到了喉咙口,孟舒玉刚满月就抱来她身边,是她一次次起夜喂奶照顾大的,任雪为什么要突然跑出来抢她的功劳? “丝丝阿姨,是怕任姐姐抢走舒玉吗?”孟真仰着头看她:“反正阿姨要给爸爸再生个儿子,不然就把弟弟让给任姐姐吧。” 姚丝丝只要看着孟真的双眼就打冷颤,多听她说一句话都胆战心惊,她说话一点顾及也没有,什么都敢往外说。 【姚丝丝已经三胎了为什么还要继续生儿子?】 【多生儿子分家产吧,毕竟是孟家】 【孟璋这个名气起的也很怪,很难不想到引璋之喜……和招娣差不多的名字了】 【昨天是不是有人扒出姚丝丝最近频繁去医院?原来是备孕?】 ---- 任雪也有些心惊,童言无忌,但孟家小姐说的话……总觉得有含义。 姚丝丝只想快点结束这档审判一样的综艺,尴尬地把舒玉交给任雪就离开了。 一上车就给孟兰芝打电话,她气的发抖,接通就问:“你是不是和任雪联系了?是不是你让任雪参加的录制?” “你发什么神经。”孟兰芝也很烦躁,“我要是能说了算,早就让你们退出了。” “那任雪为什么会出现?”姚丝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这些年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孟兰芝发火道:“还不是因为你上综艺只顾着璋璋和舒林,把舒玉一个人丢下吗?” 姚丝丝宛如被泼了一盆冰水,眼泪不受控地往下掉:“你在怪我?孟兰芝这些年我对舒玉怎么样你不清楚吗?我对他还不好吗?当年我是为了你才没有闹,认下舒玉这个孩子!不然任雪就是个插足的小三,她早就身败名裂拍不了戏了!” “她插足什么插足。”孟兰芝被点着了火,“当初我和任雪恋爱时,你和我还没领证,你有什么可闹的!” 直接把电话挂了。 姚丝丝被气懵了,拿着手机的手指都在抖,这个男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贱这么理直气壮?当年老爷子不许他们领证,他懦弱到不敢反抗,那时她才刚生下璋璋没多久,他就和任雪搞在一起了! 恋爱?天啊,一个背叛老婆气死老婆的贱男人,居然说在和她生育孩子同居过日子时,和别的女人在恋爱! 她气的浑身发抖,在车里再忍不住歇斯底里的叫了一声。 ----- 直播里,任雪那边也没有太好过,舒玉很乖很亲近她,被她抱着不哭不闹,还拿小饼干给她吃。 可舒玉越这样,她就越难过。 她真希望直播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夜里她抱着小舒玉在院子把他哄睡着了,也舍不得把他放进去,就在秋千上抱着睡熟的他静静坐着。 月光那么静。 有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是小孟真。 她挥手让孟真坐到身边来,轻声和她说:“怎么不去睡?大家都睡啦。” 孟真看着她,轻声说:“任姐姐想要舒玉做你的儿子吗?” 任雪的心被唬得突突跳动,不可思议的看着孟真,又忙抬头看摄像头。 “这里没摄像。”孟真沉静地和她说:“爷爷都告诉我了。” 任雪再次看向她,只觉得她没有一点孩子的稚气,那双眼黝黑不见底,她、她全部知道了吗? “我没有插足你妈妈的婚姻。”任雪竟想和她解释,声音很低很低,“我认识你爸爸的时候你妈妈已经过世一年多了,你爸爸骗我说一直单身……” “我知道的。”孟真轻轻摇着秋千,“爸爸骗了你,他那时候和丝丝阿姨在一起。” 是,任雪后来生下舒玉之后才知道,孟兰芝根本不是单身,他一直和姚丝丝在一起,孩子都生了两个。 她那时也是鬼迷心窍信了孟兰芝的鬼话,说生下孩子就和她结婚,她那时才刚刚出道,没有资源没有片约,孟兰芝为她成立公司,拿孟家的资源捧她,她是真以为遇到了真命天子,愿意生下这个孩子…… 可之后她知道了姚丝丝的存在,孟兰芝执意要把孩子要过去,她以为孩子跟着孟兰芝会比跟着她好。 这么多年她没有和孟兰芝联系过一次,她只要想到这个人就觉得恶心,她没想到孟兰芝会忍心让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姚丝丝上节目被骂…… “爸爸骗了你,任姐姐怎么能放过他。”孟真又问她:“任姐姐想要回舒玉吗?” 任雪顿在那里,久久地看着孟真的脸,她要做什么?她是在给她要回孩子的机会吗? ----- 姚丝丝那边又是一夜未眠,孟兰芝没有回家,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抱着刚退烧的女儿和熟睡的儿子,盯着静音的直播间,她要确定孟兰芝不是去找任雪了。 虽然她早就知道孟兰芝是不会一心一意只有她一个女人,但是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一旦孟兰芝不站在她这边,她就彻底完了。 更不能是任雪,舒玉是任雪的儿子,如果……如果孟兰芝和任雪旧情复燃,老爷子真接受了任雪做他的儿媳,那她这么多年就白受了! 她又一次给孟兰芝打电话,关机。 就这样睁眼到天亮,姚丝丝浑身疲惫,还撑着化了妆去接舒玉回来。 结果她到达孙家外时,居然看到了孟兰芝也在工作人员外面,他一脸疲惫显然是宿醉之后。 姚丝丝快步走过去,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酒精味,压低了声音问他:“你怎么来了?” 孟兰芝看了她一眼,“接舒玉,我不想在外面吵架。” 姚丝丝简直想笑,之前两期从来没来接过,怎么这期就来了! 节目还有最后半个小时结束,孟老爷子的车停在了别墅路边,老爷子亲自来接孟真。 孟兰芝灰头土脸地和老爷子见了面,低头叫了一声:“爸。” 老爷子没有回应他,直接走进了孙家大门,笑着叫了一声:“真真。” “爷爷!”孟真立刻从屋子里跑出来,像个被接放学的小孩一样欢天喜地地抱住了老爷子。 老爷子把她抱起来笑着进了屋,向屋里的人一一道谢:“谢谢你们照顾真真。” 任雪怀里的小卷毛也巴巴叫了一声:“爷爷。” 老爷子笑着摸了一下他的脸,却没应。 任雪心里就明白,这么多年孟家公开认的继承人只有孟舒云和孟真。 老爷子回头对着屋外的孟兰芝和姚丝丝说:“既然都到了,就都进来坐坐吧。” 孟兰芝以为是老爷子有意和他缓和,立刻带着姚丝丝进了屋。 才坐下,老爷子就说:“今天来接真真,也想要回应一下最近网上的传闻,免得殃及到小孩子们。” 直播还没有结束,镜头直接挪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伸手接过助理地上来的几样文件,一一放在桌子上说:“这份是舒林出生的时间和登记,这份是兰芝和姚丝丝结婚登记的时间,还有这一份是当初兰芝出轨姚丝丝之后,给令君写下的保证书。” 镜头立刻怼向了几份文件,工作人员都惊呆了。 这几份文件哪一份都是爆炸性的,孟舒林原来在国外出生,出生那年谢令君根本没死。 而姚丝丝和孟兰芝的登记时间,是生下了孟璋以后,也就是说连同孟璋也是未婚就生下来的。 更别说这份保证书了,里面的内容惊掉导演组下巴,孟兰芝不但是在谢令君重病的时候出轨姚丝丝的,而且姚丝丝还是谢令君的护士! 孟兰芝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出轨,但转头就和姚丝丝又生下了孟璋…… 现场的姚丝丝和孟兰芝谁都没有想到老爷子会做到这么绝。 孟兰芝脸色灰白的伸手要去夺走那份保证书,老爷子用手指压了住,一双眼无比绝望地看着儿子,他给过儿子机会,令君也给过他机会,无数次机会。 但凡他能够做个像样的爸爸,都不会走到这一步。 “这里还有一份购房转赠合同。”助理把另一份文件放下,“姚女士现在住的房子,是几年前孟总裁转赠的,房子一直都是孟家出资购买,不存在姚女士父亲购房。” 姚丝丝耳鸣起来,只觉得呼吸都艰难,看见孟真靠在老爷子怀里在对她笑,那双眼太可怕了…… “阿姨和爸爸为什么要一直撒谎呢?”孟真问她。 姚丝丝无法控制自己的颤抖,孟真不止想要她死,连爸爸也不要了…… 【卧槽卧槽卧槽】 【我在看什么???这是娃综吗???】 【我的妈……孟家老爷子亲自来锤儿子和小三?!】 【我傻了,姚女士被锤死是小三我已经不震惊了,震惊我的是孟云开亲自来锤!这可是连儿子也锤死了!】 【……亡妻重病时出轨护士,还和护士生下两个私生子逼死亡妻,欺负、绑架亡妻的孩子,我快被恶心吐了】 【姚女士还怎么狡辩!小三实锤!私生子实锤!家境造假实锤!连房子都是撒谎!人怎么能一句实话都没有!】 【我现在合理的怀疑,绑架案就是姚丝丝指使人干的】 【啊啊啊刺激的我头皮发麻!我希望能在节目里看到姚丝丝被捕!绑架案不能不了了之!】 【姚丝丝可恶,孟兰芝更恶心啊!多看一眼他的保证书我都要瞎了!谢令君你糊涂啊!】 【谢家也真能忍!是我就找人打死这对恶毒男女!】 【不要指责亡故之人了吧,骂死孟兰芝和姚丝丝这对!】 【555爸爸出轨害死了妈妈,真真心里该多难过啊】 弹幕快要把直播间卡崩溃了。 节目组一声不敢吭的在延长直播时间。 “还有之前传言的绑架案。”老爷子感觉真真抓着自己的手在抖,默默握住了孙女的手指,说:“孟家确实已经报案了,是不是熟人作案在没有结案之前,我不方便回应,我相信警察一定会找出真凶,不会放过一个作恶之人。” 他看着姚丝丝。 姚丝丝几乎在那一刻昏厥过去。 镜头无声的转向姚丝丝和孟兰芝,孟兰芝猛地起身推开了镜头,不可思议的瞪着老爷子,声音都哑了:“爸……你这是要把家丑全部宣扬出去?想要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我是你亲儿子!” 老爷子眼眶发热,喉头颤抖,更紧的抓住孙女的小手,就是因为亲儿子他才一再的给机会,反而是害了令君和两个小孩子! “做错了就要认。”孟云开一字字对儿子说:“你早就该向令君,向谢家,向你的儿女认错。” 孟兰芝脸色惨白,一点风度体面也没有了,指着孟真又指着任雪怀里的舒玉:“舒玉……璋璋舒林也是你的孙子!你为了孟真和孟舒云,要让你的其他孙子孙女一辈子痛苦!” 舒玉被爸爸吓哭了。 任雪慌忙捂着他的脸,把他抱远了一些哄,她现在终于明白昨晚孟真找她说的那些话,问她要不要舒玉。 原来孟真和老爷子已经打算好了,今天彻底撕破脸,直播里何止是锤死了姚丝丝,连孟兰芝也身败名裂了,老爷子确实一点父子之情也不念了。 是完全要把这个儿子赶出孟家了。 那舒玉跟着这样的姚丝丝和孟兰芝还能好吗? 任雪心乱如麻,孟真昨晚说让她想清楚,要么狠心到底不要可怜孩子好好做她的大明星,要么就不要怕被曝光。 她抱着舒玉眼泪翻涌,她当初真蠢!怎么会看上孟兰芝! ----- 别墅外,谢令谦匆忙赶过来,被赵敏儿拦在了外面。 赵敏儿看着房间里的孟真,心中快要痛快死了,就该这样!让这对狗男女曝光,发疯!要什么体面啊!什么家丑不可外扬!那只能让狗男女潇洒! “你看。”赵敏儿对谢令谦说:“真真想要让所有人知道妈妈受的委屈,想要为妈妈出气报仇。”她何止是喜欢真真这小姑娘,她是佩服。 哪怕对面是爸爸,真真也没有哭没有心软。 谢令谦站在门口看着真真,她坐在孟云开怀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爸爸,开口说:“警察会抓到害我和哥哥的凶手,我不需要凶手道歉,但爸爸不向妈妈道歉吗?像当初一样跪在妈妈病床前认错。” 孟兰芝发疯一般指着她:“你、你是我女儿吗?你怎么能对自己爸爸说出这种话?” 孟真眼睛里没有半点难过,她说:“没关系,反正爸爸道歉认错,我也不会原谅你。” 她要他死,像妈妈一样痛苦的,一点点去死。 她就是要爷爷亲自来告诉爸爸,孟家不但要放弃他,还要让他认错认罚,永远别想抬头做人。 她握紧爷爷颤抖的手,剜掉腐烂的肉肯定是会疼的,但这块腐肉不刮掉迟早会连同整个孟家烂掉。 爷爷也握住了她的手,哑声对她说:“爷爷……孟家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和哥哥。” 孟真仰起头看见爷爷含泪的双眼,想说什么。 姚丝丝忽然捂着小腹倒在了地上,一脸的冷汗,单薄的裙子下渗出黑红色的血来。 现场的工作人员立刻喊:“救护车!” 孟真的耳朵里突然传来系统的声音——[恶毒女配等级增加10,您的等级现在为47/100。] 只差三级了?三级就可以开启这个系统了? 第20章 ◎孟兰芝离婚◎ 直播在姚丝丝被送去医院后结束, 网上全是在怀疑姚丝丝是不是流产了? 很快,节目组就回应大家的担心——没有怀孕没小产,姚丝丝女士已脱离危险。 节目组不方便透露更多信息,但网友紧跟着就扒出了, 姚丝丝是宫外孕, 之前姚丝丝频繁出入医院也是因为一直在打针吃药备孕, 没想到异位妊娠了,加上情绪激动当场发作了。 网上几乎全是嘲讽的——姚女士为嫁入豪门真拼啊。 ——孩子好可怜啊, 被妈妈当成工具一样生下来。 ——看看小卷毛就知道了, 姚丝丝根本没有心疼孩子,那么小就带来上综艺, 而且离开姚丝丝的小卷毛反而很乖很有礼貌,反观孟璋和孟舒林, 真的有样学样这么小就欺负人。 ——拜托姚丝丝别再生孩子祸害孩子了。 ——快开下一场直播!我要激情辱骂姚丝丝和孟兰芝这对狗男女! ——下场直播姚丝丝是不是就该退出了?她还怎么有脸继续参加啊??? ——好纠结!一面觉得退出太便宜这对狗男女了, 一面又不想再看到他们!想好好看我女真真和可爱的孩子们!这对狗男女已经让我生理恶心了! ——退出要赔违约金的吧?但对于孟兰芝来说应该是小钱……老爷子能不能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啊!一毛钱也别给他! ——法律上不承认断绝血缘关系, 虽然很可气。 赵敏儿一面翻着网上的热搜数据, 一面看着开播以来的播放量,之前两期已经突破了综艺记录,而这一期直接飙升。 热度、话题、播放量……每一样数据都是现象级别的!没有一档节目可以比拟。 太爽了,她爽得合不拢嘴,真影传媒背后一定就是孟老爷子吧?他从投资开始就策划了这一场收拾小三和儿子的戏码吧! 她不由感叹, 孟云开不愧是一代传奇, 一石三鸟,名利双收, 对亲儿子都这么狠。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孟兰芝打算怎么收场, 她特意让节目组的人给孟兰芝打电话, 告知他如果要谈退出违约就现在, 等第四期再开播后就不能退出了。 六千万违约金,没有孟家老爷子资助,孟兰芝怎么拿得出? ---- 孟兰芝接到电话后气恼地问:“我太太已经住院了还不算不可抗力吗?” 节目组委婉地表示,合同里签的是他的孩子们,和姚女士没有关系。 意思很明显,姚丝丝住院,但他的儿子女儿还可以继续上节目。 孟兰芝把手机屏幕摔得粉碎,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走到这般田地,当初他和姚丝丝的事情暴露,谢家要杀了他也没有闹成这样! 他的样子把孟璋和孟舒林吓了不敢大声哭,璋璋才刚退烧小心翼翼的过来抱着他的腿,害怕的叫他:“爸爸,璋璋害怕。” 孟舒林也过来哭着认错,说他再也不跑了,他一定听话好好上节目。 孟兰芝看着儿子女儿憔悴又惧怕的模样,心都碎了,蹲下身抱住他们眼泪往下掉,无论如何不能让孩子们受这种罪,咬碎了牙也得过这一关。 他把孩子交给阿姨照顾,匆忙离开了医院。 医院外聚满了媒体人,一个个发问难听至极,他狼狈不堪地挤进车里才逃出来。 他直接回了孟家的半山别墅,天竟然下起了小雨,将他淋得失魂落魄,仿佛老天爷也在嘲讽他。 好在,这一次老爷子让他进了家门。 他落汤鸡一般走进正厅,明亮的灯光、高阔的屋顶,脚底上一层不染的大理石地板,从前住在这里不觉得有什么好,如今突然从一百多平的小房子回来,好像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家里的阿姨依旧叫他:“少爷。” 一阵阵心酸涌上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忍下眼泪,已经做好了跪下认错的准备,那到底是他爸爸,都已经对他那么绝情了,还要他怎么样?总不能真要逼死他。 可正厅里却不见老爷子,只见到两个不认识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旁边还有他爸的助理。 他们是? “爸呢?”孟兰芝刚问。 老爷子的助理就站起来介绍:“孟先生,这位是真影传媒的负责人杜正,这位是节目组的法务。” “真影传媒?”孟兰芝几乎立刻反应过来,真影传媒不就是《继承人》这档综艺的投资商之一吗? “真影传媒……是孟家的?”孟兰芝惊愕,原来真影传媒背后的老板是他爸?!这一切都是他爸故意设的局? 两个人没有否认。 孟兰芝怒火中烧,直接要上楼去找他爸。 楼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出来说:“爷爷不想见爸爸。” 他抬头看见从楼梯上下来的孟真,她穿着白色小裙子,头发也扎得很可爱,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脸,这个表情……就让人发寒。 她像妈妈却又不像,令君没有这么狠的双眼。 “爸爸回来不是为了解约退出吗?直接和他们谈就好了。”孟真走下来,站在楼梯台阶上平视着孟兰芝,笑了一下:“爸爸现在看起来真可怜。” 孟兰芝接受不了被自己的女儿羞辱,“爸我知道你在家里!”又要上去。 才跨上台阶,老爷子的助理就说:“孟先生,老爷子已经全权委托我和您谈了,距离下次开播只剩下几个小时,不如我们抓紧时间?” 他顿住了脚步,他爸现在连见他都不愿意了。 孟真从他身边走过去,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里。 孟兰芝忍下所有气,重新回到沙发旁,颓然地坐下说:“你直接说吧,爸想让我怎么做才肯拿出六千万,让孩子们退出直播?”他看了一眼孟真,不想当着小孩子的面谈这些,但她又完全没有走的意思。 助理拿出一份文件推给他说:“老爷子的意思是,您放弃继承权,并且和姚女士离婚,姚女士的三个孩子改姓,不能再姓孟,他愿意借贷给您六千万。” 孟兰芝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他们,这句话里每个字都让他震惊,“这是爸的意思?”和姚丝丝离婚就算了,竟然还要做绝到让三个孩子改姓!那是他的儿子女儿啊! 而且亲爹借贷给儿子?放弃继承权?? “是,这份借贷文件里写得很清楚,您可以看看。”助理说:“您同意之后,马上就可以和节目组法务谈解约。” 所以……他爸连节目组都给他准备好了。 孟兰芝的手在抖:“爸真的要做这么绝吗?”他不信,当初姚丝丝带孩子回来闹那么大,谢家要杀了他,他爸也没有做绝到这种地步,不是一样替他善后,原谅了他吗?后来还接受了丝丝和孩子们。 “我要亲自和爸谈。”他站了起来,一定要亲自谈,他不信爸会这么狠心。 “爸爸,还不明白吗?”孟真抬头看他:“这次和从前不一样了,从前是因为妈妈还在,妈妈愿意给你机会,所以闹到和外公决裂也愿意再相信你一次。但现在妈妈不在了,没人替你求情了。” 孟兰芝看向这个女儿,她、她为什么什么都知道了?谁告诉她的? “爸爸最好趁现在爷爷还愿意借给你六千万签字,不然明天就不一定了。”孟真说话的语气一点也不像个小孩子。 孟兰芝越看越害怕,他不管不顾冲上楼去找老爷子。 孟真也不拦,抬手打开了巨大的电视,确认了一下时间,任雪的记者会就是现在吧? 屏幕里出现任雪的脸,她素颜出镜,穿着白衬衫和黑西裤,诚恳地说:“我愿意为我当初犯下的错承担一切后果,只希望拿回我儿子的抚养权……” 电视还是开晚了点。 真影传媒的负责人把目光从电视剧里挪到小孟真的脸上,他很难不怀疑这背后的一切是孟家老爷子指挥孙女这么做的,不然一个小孩儿怎么想得到这些。 任雪在镜头下,素颜也美得惊人,她坦诚自己当初和孟兰芝在一起过,孟兰芝隐瞒他和姚丝丝已同居有孩子的事情,以单身的身份追求她,和她在一起。 她详细地把认识的时间、在一起的时间、怀孕的时间、分手的时间全部做了ppt,清晰无比地展示在镜头前,包括当初孟兰芝给她发过的短信,她一条没删过,就是怕事情败露被误会是小三。 这一场大戏,真绝。 孟老爷子下手真狠,谁的情面也不给。 真影传媒的杜正仍然在心中感叹,任雪看似为了儿子选择自己坦白,其实这是一道必选题。 因为在今天下午,小孟真就让他传话给任雪——在下一期节目开播之前,她如果还没想清楚,孟家会曝光孟兰芝不止出轨姚丝丝的事情。 任雪这件事从一开始就非曝光不可,只是孟真给她机会自己出来坦白,这已经是任雪最止损的选择了。 ----- 楼上孟兰芝一扇扇门打开,却没有找到老爷子,他听见电视机里任雪的声音…… 快步走到楼梯旁,就看见巨大屏幕里的任雪、看见曾经他发给任雪的道歉短信,短信里他承认骗了她,隐瞒了姚丝丝的存在,并且和她说丝丝刚生下女儿,他也不知道怎么办…… 孟兰芝的脑子嗡一声,怎么会?任雪她、她不要自己的事业了吗?她那么热爱演戏,这么曝光对她有什么好处…… 屏幕里,任雪抬起头,眼泪从眼眶滑落,她紧抿着唇让自己的声音平复后才认真地说:“我热爱演戏,也知道这之后可能一部戏也接不到,但这是我当初认人不清犯下的错,我应该为自己的错买单,而不是让我的孩子继承我的错,在这里我只希望孟兰芝孟先生能至少有一点良知,把孩子还给我。” 她的目光仿佛穿过屏幕盯向孟兰芝,眼泪之下是恨和决绝的眼神。 “真漂亮。”孟真在楼下说:“任姐姐这张脸真经得起大屏幕考验。” 孟兰芝血液倒流一般冷透,低头看着孟真觉得她真可怕……她好像在看一出戏,看得高兴了还赞叹喝彩。 孟真突然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爷爷带哥哥去医院复查了,爸爸是不是已经忘记你还有个儿子每一天都在受苦?” 她眼底里只有恨意。 “我刚刚告诉爸爸了,过了明天可能违约金就不止六千万了。”孟真说:“爸爸给节目组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要是明天璋璋她们继续上节目,会不会更有爆点?” 她在报复他。 逼得他无路可退,没有选择。 孟兰芝身体没了知觉,绝望灌顶,一步步下楼,伸手去拿桌子上那份文件,可手指抖得拿了两次没拿起来,眼泪掉下来。 “没想到,爸爸这么爱丝丝阿姨和璋璋她们。”孟真嘲笑道:“只是离婚改姓而已,爸爸在痛苦什么?痛苦失去了继承权吗?” 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孟兰芝抬起头看着孟真,如同看恶鬼,这还是他的女儿吗?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没关系的爸爸,你是爷爷唯一的儿子,爷爷会养着你的。”孟真无比单纯地对他说:“爸爸还可以住在这里,也可以偷偷和丝丝阿姨好,反正爸爸一直都这么做。” 他浑身发冷,一个孩子怎么能说话这么恶毒…… 孟兰芝手抖地在文件上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这一刻他将失去孟家的所有东西,他爸彻底放弃他了…… 但他没有选择,他已经身败名裂,不能看着璋璋和舒林那么小的孩子继续上节目被网暴被折磨,十二期的节目,他不敢想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签下文件之后,节目组的法务也拿出了解约合同,先递给大股东真影传媒负责人杜正签字,而杜正直接把印泥和合同放在了孟真的跟前:“这里按手印就可以了。” 孟兰芝如遭雷击,震惊地看向孟真,只见孟真在合同上需要大股东真影传媒签字的地方,按下手印。 “真影传媒……”他像掉进冰窟窿里,话都说不出口。 爸爸的表情可太精彩了。 孟真欢欣雀跃,她要拿六级合同,要拥有更多话语权,就是等着这一刻。 “爸爸,我对你很仁慈吧。”孟真把合同给他:“你想解约,我就同意了。” 孟兰芝毛骨悚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兰芝失魂落魄地从半山别墅里出来,雨下得更大了,他站在大雨的门外,忽然跌坐在台阶上痛哭流涕,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丝丝和孩子们,不知道今后该怎么活下去了…… ---- 山下,孟家的私人医院里,特意请来的义肢师正在检查孟舒云的断手,温柔地说:“这个断指是可以做义肢的,只是现在的技术达不到功能性。” 那就是说,只是个样子,没办法像正常手指一样活动。 孟云开喉咙里万般酸涩,轻声问:“那是不是可以做到,看起来像正常的手指?” 义肢师笑了笑说:“社交距离看不出是义肢,但如果近距离、触碰,肯定是能看出来的。” 孟舒云看着自己的断手没有失望,因为他原本就没期望,但他还是对爷爷说:“挺好的爷爷,这样就很好了。” 孟云开受不了孙子这么安慰他,眼眶红了。 第21章 ◎绑架犯落网+男主行踪◎ 离婚?! 姚丝丝从病床上撑起身看孟兰芝, 一晚上的时间他下巴就冒出了胡茬,她从未见过孟兰芝如此狼狈憔悴,他一向最在意样貌仪表,可现在连衣服都是两天没换的。 孟兰芝扶着她, 眼眶通红通红告诉她, 他求了他爸, 六千万已经和节目组解约了,但条件是离婚、改姓。 姚丝丝捂着小腹觉得快要死了, 离婚还不算完, 居然还要让两个孩子改姓,“你……答应了?” 孟兰芝坐在床边憔悴地老了几岁, “能怎么办?难道你忍心看着咱们的孩子继续受折磨?我不想再闹下去了丝丝。” 又担心她才刚刚苏醒再气坏了,忙握着她的手说:“丝丝, 咱们先离婚做做样子, 等过了这阵子再复婚, 不过是一张证而已, 璋璋和舒林就算随你姓也还是我的孩子啊。”哑声说:“你体谅体谅我吧丝丝。” 体谅他,多么令人恶心的话。 姚丝丝紧抿着的嘴在发抖,她很想说无论如何她都不同意离婚,更不同意改姓,这么多年她忍气吞声, 生孩子坏了自己身体, 甚至是身败名裂……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孟”这个姓吗! 他孟兰芝以为,她是为了他这个人吗?如果没有孟家这样的家世, 他以为她会看上他吗! 可这话不能说出口, 她现在已入穷巷, 身体、名声、年华……早就全都孤注一掷压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了, 至少……至少他还是孟家唯一的儿子,如果老爷子早死,孟家还是需要他的…… 她只能在心里这么劝自己。 “妈妈?”病房门被推开,孟璋和孟舒林被阿姨带了进来。 姚丝丝扭过头不让孩子们看到她的眼泪,就听见了敲门声。 “老爷子吩咐我来接两位去民政局办理手续。”竟然是老爷子的助理。 姚丝丝盯着助理,恨极了说:“老爷子要逼到这种地步吗?连我出院都等不及吗?” 助理歉意地说:“很抱歉,合同上写明了。” 孟兰芝疲惫得不想再多废话,拿起外套披在了姚丝丝肩上:“走吧丝丝,早点办完早点解脱,从今以后咱们一家自己过日子。”却是没告诉她,自己放弃了继承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等她 身体好些再说。 姚丝丝就像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根本没有挣扎的机会。 “妈妈你们去哪儿?”璋璋抱住了她,不明白地仰头问。 姚丝丝看着女儿就哭了,真真切切哭了,她要怎么跟女儿说是去和爸爸离婚,是去给你和哥哥改姓…… “爸爸带妈妈去打针,一会儿就回来,你和哥哥跟着康阿姨在这里玩。”孟兰芝哄骗女儿说,把平板给了他们玩。 等上了车,姚丝丝才想起来:“舒玉呢?”她昏迷到醒过来就没见到舒玉。 孟兰芝看向车窗外,佯装随口地说:“昨天你突然昏迷,太混乱了,我就让任雪先照顾舒玉……”当时没想到任雪会突然自爆,要和他争抚养权,那么混乱的状况下就想着孩子交给亲妈先照顾肯定不会出事。 姚丝丝扭头盯住了孟兰芝,在惊讶这个男人还能烂到什么地步,“你是打算把舒玉给任雪了吗?” “没有……”孟兰芝心烦地说:“但她现在要跟我打官司。” 什么?任雪不怕被曝光吗?她可是女明星,未婚先孕还是和这种烂男人。 姚丝丝却没想到,一夜之间天翻地覆,任雪已经豁出去了。 她忍着所有愤怒和火气看着车窗外,不想再对着孟兰芝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却看到不远处云京的地标大厦上的玻璃幕墙亮着巨大的几个粉红动态字——欢迎真真回家[爱心图案]。 动态字在整栋大厦的墙壁上一遍遍播放。 她这才注意到路边的每个路灯上都被挂上了粉红色气球、爱心小旗子上也写着——欢迎真真回家。 整条路、整条街,全被精心装点了。 孟兰芝显然也看见了,嘟囔了一句:“今天节目是不是要孟真去谢家了?谢家搞的?” 姚丝丝坐在车里在忍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她恨的要命,拼了半辈子就抢来这么一个没用的男人……如果她像谢令君一样有这样的家世,她何必这样! 一路哭到民政局,她擦干净眼泪下去,万万没想到孟真居然在民政局等着她! 她一踏进去,就看见难得穿着公主裙的孟真抱着一大捧白玫瑰。 “丝丝阿姨!”孟真扬起笑脸,抱着花朝她走过来,“我想去医院看丝丝阿姨,但听说你不在,就来这里等你了。” 孟真把一大捧鲜花送给她,“祝丝丝阿姨早日康复,开始新生活。” 姚丝丝看见她领口别着的镜头,和背后跟着的摄像,如同见了鬼一般踉跄后退,她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直播间弹幕爆频—— 【哈哈哈哈感谢真真带我目击狗男女离婚现场!】 【节目组你们是懂得满足观众的,刚爆料狗男女要离婚,你们就真带咱们看了!】 【爽飞我了!】 【干嘛离婚呀!两个人互相相害千万要锁死一辈子】 【离婚之后姚丝丝的三个孩子就跟孟家没关系了,老爷子诛心啊】 【是两个,舒玉是任雪的孩子】 【对对对,孟兰芝赶紧把孩子还给任雪!你毁了谢令君还不够,又骗任雪毁了她一辈子!啊啊啊打死他吧!】 【任雪是被小三!而且那个时候孟兰芝还没跟姚丝丝领证,也根本不算小三!姚丝丝活该!我没三观,我支持任雪夺回孩子!别退圈啊!不要被渣男害了事业!】 【我也支持任雪,这个渣男害死了多少女人啊!】 【我觉得真真没必要再来这里吧,都已经锤死了,还要来看着离婚……以后不要再理他们不就行了】 【我女爱做什么做什么】 【就是就是!我要看离婚直播,我还要看姚丝丝被捕现场!求真真带我看看!】 --- 姚丝丝吓得面色如纸。 孟真把花丢给了孟兰芝,笔直的走出了民政局,大好的太阳落在她脸上,她仰起头感受到了阳光的暖意,昨夜她兴奋得没有睡觉,她要见证她们痛苦。 “小心。”身旁的穗和忙将她拉进了怀里。 她睁开眼看见两个警察下了警车走进民政局。 警察直奔姚丝丝,对她说:“姚女士,请你回去配合一下调查。” 孟真的心突突跳,人抓到了?那个门卫抓到了? 她推开穗和的手,想进去了,突然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真真。” 是哥哥的声音。 她扭头就看见路边停着爷爷的那辆车,哥哥推开车门站在车边看着她笑了笑。 哥哥怎么来了? “哥哥送你去谢家。”孟舒云对她说。 孟真马上关掉了领口的摄像机,又对工作人员和穗和说,他们坐在后面那辆车,她做哥哥的车去谢家。 身后民政局里乱糟糟的,孟真小跑着到孟舒云跟前,拉住他的手,“哥哥今天不用输液吗?” “没关系。”孟舒云理了理她额头上的碎发,看见民政局里姚丝丝被带出来,他爸爸正在愤怒地问警察缘由,爸爸看见了路边的他和真真,愣了一下想开口说什么。 孟舒云皱了一下眉,带着真真坐进车里,“砰”一声把车门关上。 昨夜真真一晚上没睡,他知道真真这几天情绪都很激烈。 车子启动。 真真扭头从后车窗看出去,孟舒云告诉她:“跑掉的门卫已经抓到送警察局了,你别担心。” 孟真还跪在车座上朝后面看,人抓到了,那姚丝丝能绳之以法吗? 她感觉到孟舒云的手指在理好她的公主裙,好温柔地对她说:“谢泽和谢微替你准备了许多东西,他们在等着你去玩呢。” 不知道为什么孟真有点想哭。 孟舒云伸手朝车窗外一指:“你看,舅舅和舅妈为你准备的。” 她侧头看出去,看见高耸入云的大厦上闪烁着粉红的[欢迎真真回家],路边绑满了气球,仿佛在迎接她的彩道。 这些……她竟然才注意到,刚才路过时她满心想着姚丝丝、孟兰芝,根本没有留意路边。 “真真小姐该去你的派对了。”孟舒云手掌落在她紧绷的背上,感觉到她颤了一下,想起那夜她孤独地站在姚丝丝门外、想起昨夜她睁着眼不睡觉,和穗和说:穗姨天怎么还不亮? “真真。”孟舒云轻轻抱住了小小的妹妹:“你要去玩,去交朋友,去做开心的事情,不要孤零零地去报仇。” 突然之间,孟真泪如雨下,颤抖着哭泣:“可我恨他们!你的手指再也好不了了,妈妈也回不来了……我恨他们!我恨爸爸!”她受的那些苦是真真切切熬过去的,哥哥的手永远好不了了……她就是恨。 孟舒云心都碎了,红着眼眶抱紧妹妹,“我知道,哥哥知道,哥哥会陪着你。”无论做什么都会陪着她,他不想看到她孤零零地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害怕她不会再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快乐。 “没关系的真真。”他托着妹妹泪水涟涟的脸,把装好了义肢的左手给她看:“你看,它就像真的一样。” 孟真看着他仿真的小拇指,失控地痛哭。 她没留意到自己只是把摄像头关了,没关掉麦克风。 黑屏的直播间里,只有她的痛哭声。 【孟舒云的手指怎么了???】 【据说被绑架的时候切掉了手指……】 【特么我要跟着哭了】 【好惨,他们俩也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姚丝丝自己也当妈妈怎么忍心啊】 【姚丝丝不判刑我不服!孟兰芝也给我去死!】 【真真哭得我要哭了,哥哥好好啊】 【你看,它就像真的一样】 【我看看哪个再说真真没必要揪着不放,姚丝丝和孟兰芝不死就不能放过他们】 【我女心里有好多眼泪,哥哥就像她的泄压阀】 【路边好热闹啊,谢家一向低调,这次居然搞得这么土这么豪】 车子一路开去谢家,到谢家时孟真已经不哭了,只是眼睛有些红肿。 孟舒云拉着她下车,笑着说:“真真看。” 孟真抬头看见谢家门口用气球和粉色花球做了宫殿一样的欢迎门,谢泽躲在气球后面,见她到场,用力一拉——粉色的气球飞散而起,露出里面的四层大蛋糕,上面写着:欢迎真真、明威光临。 好土啊。 谢泽第一个跑过来,“砰”地拉响手里的彩带盒,“欢迎真真!” 孟真被彩带洒了一头一脸,抬起头在亮闪闪的彩带里看见谢泽得意洋洋的笑脸。 “怎么样?浪不浪漫?这可都是我想的。”谢泽伸手摘掉她头发上的彩带,“只是没想到你哥哥也来了,少写了一个名字。”又看孟舒云,故意说:“舒云哥哥不会生气吧?” 孟真忍不住笑了。 谢泽很满意,要去牵她的手才看见她的眼睛:“你哭过啦?你眼睛怎么哭过一样?谁欺负你了?” 谢微和孙明威也跟着过来,听见忙来看孟真:“怎么了?怎么哭了?” 她的脸被谢微捧了起来。 阳光照在脸上,亮闪闪的彩带飘在空中,孟真晕眩得像在做美梦一般。 直到她听见了系统的声音——[恶毒女配等级增加10,您的等级现在为57/100。] ——[恶毒女配系统正式为您开启。] ——[查询到男主顾青即将与孟璋相遇,赶在孟璋成为白月光女主之前找到男主,您还有机会成为他的白月光女主,扭转恶毒女配悲惨的命运。] 顾青上线了?一旦他出现,她的命运是不是就开始受男主影响,像上一世一样悲惨了? 她看着谢微阳光下的脸,谢微还是会走上一世的剧情?谢泽也会?那哥哥呢?他还是会死在顾青手里? ——[是的宿主,只有成为女主才能改变气运,所有配角是为了成就男主而存在。] 她不要。 气球“砰”的爆了一个,像美梦破碎。 她要杀了顾青。 第22章 ◎男主上线◎ 平板里正在播放着热门第一的综艺直播间—— 【谢令谦!】 【谢令谦居然露脸了!!】 【555舅舅亲自出来迎接小真真了】 【感谢真真带我见传闻中的谢令谦!】 【很好, 我女就该万千宠爱,舅舅舅妈外瑞古德】 【舒云哥哥长的很像舅舅唉!但比舅舅更帅哈哈哈】 【霸道总裁在家里原来是不穿西装的啊,灰色的毛衣很简约嘛】 【那简约的毛衣是爱马仕……】 谢令谦的面孔出现在镜头里,往常淡淡的神情今天更僵硬了, 他有些紧张的理了理灰色毛衣的袖口, 跟着赵敏儿一起走过去。 一群小朋友站在大蛋糕下面, 拉着真真的小手逗她笑。 赵敏儿走过去,伸手就摸了摸真真的脑袋:“你们好呀。” 孟真仰起头看见了赵敏儿, 之前也见过几次, 但都是在一堆人里匆忙见面,没正式打过招呼, 今天近距离看赵敏儿五官标志又浓艳,真是漂亮。 她又看见了赵敏儿身旁的谢令谦, 谢令谦一直在看她和哥哥, 如今对上她的视线很明显的喉结动了一下, 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谢泽热情的给她和孟舒云介绍。 孟舒云拉了拉她的手, 怕她没见过谢家人怕生,也不想勉强妹妹一下子就叫舅舅舅妈。 真真仰着头叫了一声:“舅妈。”又看向谢令谦叫他:“舅舅,我是真真,这是我哥哥。” 真真牵着舒云,很乖很乖。 谢令谦望着两个孩子, 风把他的眼眶吹红了, 张口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很轻很轻的说:“舅舅知道。欢迎你们……”回家两个字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赵敏儿看了一眼老公, 可太知道他这个人有多么不会表达感情。 “欢迎真真和哥哥回谢家。”赵敏儿弯腰摸了摸真真的脸, 替老公说, 怕冷落了孙明威, 又说:“明威早就来了,还替你准备了礼物,说之前见面没给你带礼物很抱歉。” 孙明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蛋糕旁边的桌子上拿了两个包装漂亮的礼物,一个递给孟真,一个递给了孟舒云。 孟舒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也有礼物。 他却不知道,其实这礼物带着孙明威的歉意,之前在孟家他觉得自己冒犯了孟舒云。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孙明威说。 孟真把礼物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她一半高的小羊玩偶,她和小羊面面相觑,大家是不是误会了她很喜欢小羊玩偶啊? “你看,这里也有小羊。”谢微笑着指着蛋糕顶端的奶油小羊,“有三只羊,一只是你,一只是舒云,还有一只是孙明威。” 孟真仰起头也看不到大蛋糕的顶端。 谢令谦忽然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抱着小羊扭头看见舅舅冷若冰霜的脸,他小心理好她的裙子,隔着裙子托着她,问她:“看见小羊了吗?” 大蛋糕上奶油做的小羊散发着甜甜的气味。 孟舒云的礼物也拆开了,是一套乐高。 孙明威小声和他说:“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谢泽说你肯定喜欢这个。上次去你家没和你打招呼,希望你别介意。” 孟舒云看着这套玩具乐高,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一套正常的玩具礼物,他其实没有过玩具,有记忆起就久住医院不怎么玩玩具。 “怎么样喜欢吧?”谢泽凑过来非问他。 阳光、蛋糕、玩具、离他很近的谢泽和孙明威…… 不知道为什么孟舒云觉得自己好像变“幸运”了,这种“幸运”似乎从绑架之后妹妹靠近他开始,他发病没有那么频繁,阳光会落在他身上,其他人会把他当成正常人。 他仰头看向被舅舅抱着的妹妹,阳光在她头顶照出一圈光晕,像是小小的皇冠。 要是能不发病,能永远在妹妹身边就好了。 节目规定家长不能多留,迎接孩子们进去,谢令谦和赵敏儿就得离开。 孟舒云也到了输液的时间,他怕自己在节目上发病影响真真。 孟真不放心哥哥,赵敏儿摸着她滑嫩嫩的脸说:“放心吧,我和舅舅送他回去。”又神秘兮兮的低低叫她一声:“小孟总,安心好好玩。”说完就带着孟舒云和老公走了。 孟真吃惊不已,赵敏儿已经知道真影传媒的老板是她了? ---- 谢家二楼,谢凤章坐在轮椅里悄悄看了一眼楼下的外孙、外孙女就让保姆把他推回房去了,想起真真脸上吃惊的表情,他又笑了。 真真确实是好聪明的孩子,知道真影传媒背后的老板是真真时他也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幕后操盘的是孟云开,没想到查了真影传媒的股东发现,股东只有一个[孟真]。 就像敏儿说的那样:真真不止是聪明,还敢做。 如果真真能回到谢家就好了,谢家有大把的资源给她操盘练手。 他又给警局打了个电话,挂断后他眉头又皱了起来,姚丝丝心可够狠的。 保姆把药拿给他,低声说:“您不能太操心。” ---- 平板在病床上响的太大声了。 护士推门进来发现里面没人,低头把平板关掉,狐疑不已:刚才病人的两个孩子还在这里。 孟璋和孟舒林被舅舅姚卫匆忙带去了警察局,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小孟璋吓的进去就开始哭着要妈妈。 孟兰芝还在等姚丝丝被放出来,听见孩子哭立刻迎了过去,看见是很少见面的小舅子姚卫,有些恼怒的说:“你怎么把孩子带来这种地方?” 姚卫也没有办法,低声说:“我这还不是为了丝丝,你不懂。”他抱起哭泣的璋璋就去和警察说:“您看孩子还这么小,我妹妹宫外孕还在住院,审讯完之后能不能让她保释先回医院?” 孟璋哭的瑟瑟发抖。 警察无奈的看了一眼,耐心说:“等审讯完我们会按照规矩来办。” 姚卫就抱着孩子继续在这里哭,他很清楚一般孕妇啊、哺乳期啊、重病住院的女人很好争取保释,孩子哭一哭闹一闹最有用。 孟兰芝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办法”,这完全是……他说不上来,他和这个小舅子接触不多,丝丝很少让他见她的娘家人,没想到一向温柔得体的丝丝娘家人是这样的。 但没想到,审讯结束后确实顺利让丝丝取保候审先去医院了。 只是两个孩子却被吓坏了,尤其是小孟璋哭的睡着之后还在发癔症。 孟兰芝心疼,姚丝丝也心疼,可现在有什么办法?她马上就要坐牢了…… 回到医院后,姚丝丝的爸爸姚建业也过来了,是姚丝丝叫来的,她指使姚卫带着舒林和孟兰芝先出去吃饭。 等人走之后,姚丝丝在病床上抱着睡着的璋璋,眼泪没命的往下掉,低声说:“爸,警察很快就会找你过去……” 姚建业坐在病床边手里还夹着刚点着的烟,定定看着女儿。 “那个门卫本来也是爸的老乡,联系他的手机、账户用的也全是你的……”姚丝丝哽咽着说不下去,捂着嘴巴低声哭道:“我真的没有办法了爸,如果我坐牢了我的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扭过头哀求的哭着:“爸这么多年我贴补你和弟弟那么多,你难道狠心看我去坐牢?如果你坐牢争取表现,我让兰芝托关系帮帮忙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出来,可我要是进去了就全完了,爸我不能坐牢……” 她说了很多很多。 姚建业低头狠抽了一口烟,熏得眼泪往下掉。 许久许久他才开口说:“这些年你帮家里帮你弟弟爸都知道,你弟弟的孩子今年要在市里上学,想换套学区房,你能办吗?” 姚丝丝抱着怀里的孟璋,想想现在孟真那个丫头被爷爷、外公、舅舅两大豪门家族众星捧月,而她的璋璋却在警局里担惊受怕一整天,心里真恨啊,要是她爸能像谢令君她爸那样有出息,她用得着这样吗? “能。”她几乎是咬着牙说:“我会把我现在住的那套平层过户给你儿子。” 姚建业捻灭了烟,抹了一把眼泪:“一家人要互相帮衬,爸知道了,你放心养病吧。” 姚丝丝看着父亲转身要走的背影,忍不住闷声哭起来。 怀里的璋璋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跟着也呜呜哭起来说:“妈妈璋璋害怕,璋璋想回家。” 姚丝丝摸着女儿的脸,恨恨的说:“咱们没有家了,咱们的家被孟真和孟舒云霸占了,他们连爸爸都要抢走了。” 孟璋哭的更厉害了:“我要爸爸,他们是坏人,妈妈打跑他们,璋璋要爸爸……” 病房门突然被推了开,孟兰芝失魂落魄的走进来,脸色惨白说:“我撞到人了……” ------ 夜里,孟真和谢微睡一张床,她等谢微睡熟了才闷在被子里悄悄去查看她终于可以使用的系统。 她早就想知道这个系统有什么用了,打开之后发现这其实是个攻略系统。 系统里有男主对她这个[恶毒女配]的好感度和仇恨度,刷满男主的好感度就可以攻略男主,成为女主。 系统开始和她讲解好感度、仇恨度,她懒得听,直接点开了男主信息栏,发现里面写了男主相关的所有剧情点。 “您可以根据信息栏里男主出现的剧情点去攻略男主。”系统告诉她:“现在男主对你的好感度为0。” 但发现她好像压根没听,而是小手指翻动着信息栏,认真在看。 孟真才知道,原来有“主角光环”是多么的幸运厉害,男主顾青从绑匪手里逃走之后掉进海里没死,而是被那边渔船上的人救下收留了,但他也高烧一阵子脑子烧糊涂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救他的人很好,把他当亲儿子照顾着。 警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顾青,前几天收养顾青的人在电视上看到寻找顾青的讯息,就带着顾青去了警局。 就在今天,警察带着顾青回到了云京和顾家相认,他爸倒是感激涕零,但顾家依旧不允许顾青这个私生子进顾家,失忆的顾青也不想认这个爸爸,当场就跑了,横冲直撞上了马路被一辆车撞了。 而撞他的那辆车主是孟兰芝,匆忙送去医院,男主再醒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 “是的,男主顾青再醒过来的时候可就会恢复记忆了。”系统再次提醒,“您还可以趁着现在去医院看男主,如果他第一眼看到的是您,可以消除他现在对您的仇恨度。” 孟真往下翻,看到顾青醒来后看到的是小孟璋,以及姚丝丝,他虽然没什么大事,但腿伤要养几个月。 顾青的父亲赶过来确定儿子没事就又走了,他没时间留下照顾顾青,就请了护工和保姆,但顾青脾气犟死活不愿意接受请来的人,他一个人住在病房里,只有孟璋和姚丝丝会来看他,照顾他。 顾青的父亲没办法,出了一大笔钱拜托姚丝丝帮忙照顾儿子。 之后顾青出院,也一直是姚丝丝在照顾他,陪他换药、去医院,整整几个月。 后来无家可归的顾青更是住进了姚丝丝家中,和孟璋一起长大…… “孟璋会成为顾青的青梅竹马白月光女主。”系统提示她:“您如果想改变恶毒女配命运,现在还来得及,顾青还没有苏醒。” 系统直接把好感度和仇恨度怼到了她脸上,两个都为0,说明顾青现在还没苏醒恢复记忆。 “一旦顾青恢复记忆,您的仇恨度就会变成10/100。”系统说:“仇恨度越高您就越无法攻略他。” 触发之后的系统好啰嗦。 孟真关掉,又去看信息栏发现后面的剧情只有情节点概括——顾青之后的人生一路开挂,破格考入云京学院,碾压所有学霸,拿着他爸给他的房子投资做生意,十几岁就赚到了一个亿,之后接手他爸濒临倒闭的公司直接做成行业第一,十六岁终于被顾家接纳正式开启私生子的逆袭,吞掉谢氏影业、搞垮谢家,和孟家联姻、吞并孟家企业,开创了属于他的商业时代。 果然,这一世顾青还是会搞垮谢家。 虽然信息栏里没有详细写明,但她猜谢微和谢泽的命运还是会被顾青毁掉。 至于和孟家联姻,她也不知道这里是指,她还是孟璋?无论哪一个都很荒诞,但男主光环让她明白,这里写的每一点都会成真,除非……他直接被撞死了。 “男主是不会被配角害死的。”系统提示她:“想想上一世男配孟舒云想杀掉男主的下场。” 她关掉了系统。 她躺在被子里紧皱眉头,姚丝丝几乎贯穿了顾青前半生,她没有坐牢吗? 一只手伸进来,小心翼翼的掀开了被子,她看见谢微惺忪的睡颜。 谢微迷迷糊糊的抱住她,把她往上托:“怎么闷着头睡,像个小老鼠。” 孟真的脑袋被她规规整整放在枕头上,伸手抱住了谢微:“微微姐,你以后不要喜欢坏男人。” “嗯?”谢微还迷糊着,没反应过来。 她那张小脸就贴过来,紧紧抱住了谢微的脖子。 谢微迷糊着就笑了,真真可爱的像小羊羔。 孟真的系统突然又响了——[男主仇恨度10/100。] 顾青醒了? 没一会儿,谢微的手机就响了,她接起来听见那边传来好朋友顾卉的声音:“微微你睡了吗?” “怎么了?”谢微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顾卉为难的叹气说:“你那个小表妹孟真是不是就在你家?能不能带她来趟第一人民医院啊?” 谢微看了一眼孟真,问为什么。 顾卉说:“顾青你还记得吗?就是我爸另一个儿子,和你小表妹一起被绑架那个,今天刚找回来又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苏醒过来非要见你小表妹……你方便带她过来一趟吗?” 顾青要见她? 孟真离得近全听见了,是恢复记忆后想见她吗? 谢微皱了皱眉,看向孟真:“现在太晚了……” “通话也行。”顾卉忙说:“你不知道他闹的太凶了,麻醉刚醒跟发疯了似得……让你小表妹和他说两句话行吗?我把手机给他。” 谢微询问的挪了挪手机看孟真,还没等开口问,手机那边就传来男孩子口齿不清的声音:“孟真……” 这两个字从手机里传出,孟真掀起了眼皮。 “孟真……”顾青在手机里又叫她,仿佛大雪中逃跑那天,他在身后声嘶力竭的叫她。 剧情似乎有一点不一样了。 孟真只迟疑了几秒,对谢微说:“微微姐我困了,我不想说话。” 然后干脆利落的挂断了手机,直接关机。 系统:“……?” ----- 医院里,顾卉看着自己的手机害怕的不敢上前去拿,眼前这个刚找回来的私生子弟弟真的像发疯了似得,麻醉药效还没过,他在床上挣扎,黝黑的脸上全是冷汗,还吐了。 几个护士按着他,让他别动躺平,麻醉之后六个小时不能动。 可他拿着她的手机神志不清的非要再拨打,嘴里胡乱的喊着:“孟真……孟真……” 她爸在旁边也急的没办法,说着等你好一点就能去看孟真了。 顾卉心想,人家可能都不记得顾青是谁了,干嘛非要去打扰啊!要是记得他,电话里就跟他说话了嘛。 一旁的孟兰芝抱着璋璋也吓到了,顾青被绑架了一年多才找回来,他也没搞懂怎么一苏醒就这么激动的非要找孟真,不是失忆了吗?又记起来了? 他抱着女儿退出了病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里面医生才让顾青镇定下来。 顾坤带着女儿顾卉疲惫的走出来。 孟兰芝忙上前再次向他道歉,说顾青后续一切的费用他都愿意承担。 顾坤无奈的摆摆手,实在是无心无力再追究这件事,好在只是伤了腿,人没出大事。 他对这个儿子其实没有太多感情,但被绑架一年多又找回来,看着黑黑瘦瘦吃了不少苦,到底是他的血脉于心不忍。 “费用我自己出就行。”顾坤也挺瞧不上孟兰芝的,为了女人闹成这样,还被赶出孟家,实在是没出息,“只是我现在还要去照顾我妈,这边暂时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叹气说:“你也知道,我妈最近病重身边离不了人。” 孟兰芝忙点头,“你放心吧,这边我替你照顾着。” 顾坤没多说,带着女儿就匆忙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姚丝丝披着外套慢慢从走廊里走了过来,她站在窗户下看见楼下的顾坤开车离开,车是迈巴赫,顾家那个女孩一身高奢牌子。 她听说顾家三个兄弟,只有顾坤这个老大没儿子,老婆生了顾卉这一个女儿,老婆娘家厉害,顾坤想要儿子也不敢把私生子顾青接回家。 但最近顾家老太太快要不行了,老太太一死,顾家三兄弟肯定分家,多个儿子多分家产,顾坤会不想认回儿子? “怎么不躺着休息?”孟兰芝过来问她。 她收回目光问:“顾青那孩子怎么样了?” “腿折了。”孟兰芝惊魂未定:“怪我开太快了,这几天咱们多照顾着。” 姚丝丝望着他,心里很清楚这样的温柔可能过不了几天了,要是她爸真进去了,孟兰芝一定会怀疑绑架是不是跟她有关,心里必定是会生隔阂的。 到时候又得做一场戏,她现在觉得疲惫,这个男人还值不值得自己委曲求全? ----- 病房里的顾青陷入昏睡之中,手里还抓着一个手机壳。 是顾卉的手机壳,他抓着她的手机昏迷了也死活不撒手,顾卉只能把手机从壳子里抠出来,壳子留给他了。 关了灯的昏暗房间里,他一直在颤抖,他陷在一场场梦境里醒不过来…… 他又梦见了那片大雪,他和小小的孟真被关在狗笼子里……可这场梦里孟真没有丢下他,她哭着要带他一起走,然后他们一起被抓走,他被半路丢下,小小的孟真发着烧被塞进麻袋里丢上船…… 他梦见长大的孟真脸上多了一块疤,黑黑瘦瘦的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还梦见他长大了,和孟真订婚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入礼堂…… 可他又梦见满是鲜花的礼堂,孟真突然开枪自杀了,他大声叫她想要拉住她…… “孟真!”他猛地惊醒过来,剧烈的腿痛让他浑身打颤,晕眩和恶心让他眼前一片发黑,混乱的思绪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见。 一只很小的手忽然按住了他的手,“你不可以起来,医生阿姨说要躺着哦。” 那声音很像小小的孟真…… 他扭头在一片晕眩中看到一个小女孩站在病床边,恍惚间他几乎要以为是孟真,“孟真……” “我是璋璋,我才不是孟真。”那小女孩生气似得说。 顾青好半天才逐渐不那么晕,看清了眼前的小女孩不是孟真,和孟真一点也不像。 她是谁?这里是哪里? 顾青躺在枕头里很久才慢慢记起来,他被救回来,又被车撞了。 这里是医院…… 脑子里那些乱糟糟的记忆全是做梦?孟真丢下了他,只有他被绑匪抓走。 可是,为什么那些梦那么真实?就好像曾经真的这么发生过一样。 顾青晕的想吐,抬起手想摸额头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一个手机壳。 “这是你姐姐的手机壳。”身边的小女孩说:“昨晚你很吓人,你拿着别人的手机一定要给孟真打电话,但孟真不理你。” 他盯着手机壳想起来了,有人似乎拨通了孟真的电话,他叫她,像在大雪里一样叫她。 孟真好像说:“我困了,我不想说话。” 她……不记得他了吗?一点也不记得他了吗? 晕眩让他恶心的想吐,他闭上了眼,为什么会不记得他?明明他们曾经是好朋友,他们一起被绑架,她丢下了他……又忘了他。 有人推门进来,一个很温柔的女声说:“顾青醒了吗?这位是你爸爸为你请的护工王阿姨,之后王阿姨会照顾你,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王阿姨说。” 他的爸爸?他有爸爸吗?那怎么会被绑架这么久没人来找他?又怎么会被警察带回来之后连顾家的大门都不许进? 如果有爸爸,为什么不愿意来看他一眼? “十二个小时过了,可以枕一点枕头了。”王阿姨说着过来,“不吐的话就可以喝一点水了。”说着来托他的脑袋。 顾青一把挥开了触碰他的手,连同手里的手机壳一起丢了出去:“走开!我不需要护工!我没有爸爸!” 王阿姨和屋子里的另一个女人像是被他吓到了。 他情绪激动的喊:“出去!告诉顾坤我没有爸爸!” 所有人都被他吓出去了。 他趴在床上晕眩的干呕,他不需要爸爸,他野生野长,流落在外饿的要死也活下来了。 他盯着掉在地上的手机壳,眼泪涌出,他也不需要朋友,反正朋友会丢下他、忘记他,就像他的妈妈把他丢在顾家门口…… 全世界都丢下他也没关系。 “你怎么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蹲在他眼底下,歪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你在哭吗?是因为爸爸不来看你吗?” 是那个小女孩,只有她还在。 她拿了纸巾递给他说:“没关系的,你爸爸有空就会来看你了。” 顾青颤抖着哭出了声,他还是想起了孟真,他被所有人孤立欺负,关在小房间里时,只有孟真推开门走过来,和他做朋友…… 孟真为什么不理他了? ----- 又一期直播结束后,姚建业正式被逮捕,他供认不讳是他串通了门卫,把孩子们的消息透露给了绑匪,手机号、打钱的账户全部对得上,判刑八年。 他自己坦诚说,就是想弄点钱,有人来问他买孩子们的信息,他没多想就给了,没想到会是绑匪,和女儿姚丝丝没有关系。 这个消息一下子引起了巨大的不满,网上几乎没有信的,全在说:姚丝丝真狠啊连亲爹都能推出去顶罪。 谁能相信,绑架案和姚丝丝没有一点关系。 这一次连孟兰芝都开始怀疑了,他第一次问姚丝丝:“你爸和绑匪串通绑架孟真和舒云,你一点也不知情?” 姚丝丝哭着作了一场戏,但孟兰芝已经起了疑心,很难再想从前一样了。 之后的几天孟兰芝都没有回家,姚丝丝心力憔悴懒得管他了,弟弟那边催着她过户房子,她一再说了等过阵子找个由头,现在她爸刚进去就过户不是让人抓着把柄吗? 可弟弟竟然直接拖家带口的搬了过来。 姚丝丝无可奈何,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刻是开心的,出了院之后她就和孟兰芝办了离婚手续,又给两个孩子改了姓。 本以为终于可以透口气了,舒林那边就出事了,他在学校里打架被退学了。 姚丝丝不用问也知道是为什么,因为不止是舒林,连璋璋想去幼儿园都找不到好的幼儿园接收,所有人都在明里暗里骂她是绑架犯,骂她的儿子女儿是私生子、罪犯的孩子。 哪怕,她爸把所有罪名都承担了,舆论也没有放过她,她的关联词永远是——姚丝丝 绑架犯、姚丝丝 小三。 而没了孟家的庇护,两个孩子连学都上不了了。 最可笑的是,孟真上综艺成了全民女儿,连任雪都被洗白了,虽然掉了几个代言和公司解约,但转头就被真影传媒高调签下,还带着她的儿子任舒玉一起重回《继承者》的综艺。 她好像从天堂一步步走进了地狱,每一天都被压的喘不过气,甚至连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孟兰芝被公司开除了,家里一分钱进账也没有。 他出去跑了几天没有音讯,再回来却是大吵了一架。 “他们要在这里住几天?”孟兰芝直接问她:“你弟弟,你弟妹带着两个孩子来我家住,你连声招呼也不打?家里乱成什么样了!他们是打算一辈子住在这里吗?” 姚丝丝一句话说不出来,孟兰芝拿了几件他的衣服就走。 她追出去问他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 他直说:“等你的娘家人走了我再回来。” 这些话全被她弟弟弟妹听见了,姚卫不高兴的说:“姐你可得跟姐夫说清楚,这套房间是我的房子了。” 姚丝丝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没说话,转头进厨房去看火上煮的猪骨头汤。 这是给顾青送的,再过几天他就能出院了。 这段时间顾青不许护工和保姆照顾,却愿意她和璋璋去看他,顾坤没办法就拜托她帮忙照顾一下,说要出钱,她没要。 姚丝丝盛着汤,热气喷在她脸上,如果要了钱性质就不同了。 她就变成了和护工、保姆一样。 前两天顾家老太太死了,死之前还念叨着大儿子顾坤没有传宗接代的儿子。 她听说,顾坤的老婆已经同意让顾青认祖归宗,只是不同意顾青回顾家住。 顾坤给顾青买了一套别墅,让他在外面住,过几天出院后顾青就会被接去那套房子里。 这件事是顾坤偷偷告诉她的,说希望她到时候能去别墅继续照顾顾青,等他腿上的石膏彻底拆了再走。 姚丝丝拧好盖子,进屋去换了一身没有油烟味的衣服,璋璋还在医院里陪顾青,她得早点过去。 匆忙去了医院,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出来女人的说话声。 “这是阿姨送你的花,祝你早日康复。” 是谁? 姚丝丝忙透过缝隙看进去,只见一个女人站在床边,把手里的向日葵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柜子上还放着一只稀有皮的爱马仕包,那女人侧过脸来,姚丝丝才认出来是楚歌,顾坤的老婆。 顾坤的老婆来看他的私生子顾青,能有什么好事? “阿姨是很欢迎你回顾家的。”楚歌说:“但家里最近在装修不方便,你爸给你买那套房子手续出了点问题,估计来不及你出院住进去了,但你放心,阿姨给你找了新的房子,已经安排好啦,装修的漂漂亮亮,你一定会喜欢的,到时候阿姨会亲自来接你,送你过去。” 顾青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她,抬手把她的花打落在地上,“你放心,我不会要顾家一分钱,我没有爸爸,我住公园也不会住你们顾家的房子,带着你的花滚出去。” 花和包掉在地上。 楚歌看了一眼,抬起手,身后一直站着的护工就赶紧过去替她捡起花和包,她只拎走了包也不生气,笑着说:“年纪小小,脾气倒是蛮大,像你爸爸。好好养病,出院了阿姨来接你。” 说完转身离开。 姚丝丝慌忙避开,怕被她看见赶紧背过身去脸对着窗户。 背后高跟鞋和香水飘过去,她听见楚歌不耐烦的问了一句:“顾坤除了你,还请了姚丝丝照顾他?” 护工就解释说,顾青不让她接近,只愿意姚丝丝照顾才请了姚丝丝。 楚歌讥讽道:“给私生子找小三来照顾,顾坤倒是真会找。” 姚丝丝一言不发的站着,听到楚歌走远,刚想回过身就看见楼下的停车场,听着孟家的车,那辆老爷子的车。 为什么孟家的车会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走廊里窗户旁的他,车门被保镖拉开,车里一个穿校服的小女孩走出来,仰头朝着她挥了挥手。 不正是孟真吗! 她几乎本能的发冷,孟真来这里又想做什么? “妈妈?”身后小孟璋出来拉住了她的手,仰头困惑的看着她说:“顾青哥哥又哭了,他说想见坏人孟真一面,见了他就要走了,为什么啊?” 姚丝丝心头一跳,顾青要走?他要见孟真? 楼下的孟真歪歪头对她笑,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 她慌忙关上了窗。 ----- 孟真站在楼下,听见了系统响动——[恶毒女配等级增加5,您的等级现在为62/100。] “宿主,您再这样下去就没有回头的路了。”系统无奈的说:“您经历过女配的命运,重生一次该抓住机会。” 当然,重生一次,她抓住了每一次的机会。 不远处,有人笑盈盈的叫她:“真真呀怎么下车了!” 第23章 ◎长大了◎ 楚歌笑盈盈过来, 摸了摸真真的脸,牵着她的手上车还在说:“你那些妈妈粉要羡慕死我喽,这小校服穿着真可爱。” 她在车里跟孟真拍了照,随手发朋友圈。 几秒之后她女儿顾卉就在下面评论:妈……说好接我放学, 你怎么追星去了!我才是你女儿!你的母爱呢! 她笑着赶紧给女儿回了个微信语音:“乖乖, 爸爸去接你啦, 今天是妈妈休息日。”边回还边自言自语:“做妈妈也是需要假期的。” 孟真忍不住看楚歌,她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好, 不是如同小女孩, 而是三十多岁自由又丰盛的女人,做什么事仿佛都稳操胜券, 要是她的妈妈可以像楚歌这样就好了。 “好啦。”楚歌放下手机问她:“咱们是去真影传媒还是先送你回家去?孟爷爷是不是会担心你?” “直接去公司就行。”孟真脱下书包说:“我和爷爷说过了要去公司一趟。” 楚歌瞧着她一连稚气又“成熟稳重”的样子忍俊不止,“哎呀小孟总真可爱。”情不自禁的揉她的脸:“怪不得你那么多妈妈粉, 谁不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女儿啊, 可爱聪明还会赚钱。”故意逗她:“不然真真嫁来顾家吧, 虽然我没儿子, 但顾家老二老三的儿子随便你挑。” 说完自己又否定:“不过,你从小看着你舅舅肯定看不上顾家那几个,谢令谦当初可是风靡云京,我还跟你舅舅相过亲呢,可惜他早就盯上你舅妈了。” 她一点也避讳, 孟真也听的有趣, 舅舅确实是又帅又专情,就是不怎么浪漫。 --- 两个人去了真影传媒, 等再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楚歌先把真真送回了孟家, 才回顾家, 几乎是和顾坤前后脚进家门。 卉卉在写作业, 她轻手轻脚的关上书房门回了卧室,顾坤累的像条死鱼摊在床上:“换了睡衣再躺床。” 顾坤胳膊上还戴着孝,懒洋洋的说:“你让我透口气吧,一会儿我还得去灵堂守夜。你今天去医院干嘛了?” “护工跟你汇报了?”楚歌边卸妆边说:“那你还问我,护工没告诉你我去干嘛了?” 顾坤撑起身体措辞一下说:“我想着那套房子空着,就先给他住,你又不想他住进顾家。” “可以给他住啊,我既然接受他了肯定就不会为难他。”楚歌回过头来认真的说:“但不能过户给他,更不能不和我打招呼。”要不是孟家问起来她那套别墅卖不卖,她还不知道顾坤要过户给顾青呢。 顾坤无奈的看着她,不想为这事儿跟她吵,“行吧,你不同意就算了。” 楚歌看他没非要给,也就不生气了,“我给他安排了新住处,就是咱们竹山旁那套,附近有医院有学校,已经收拾好了,你哪天过去看看缺什么再添。” “那套是不是有点偏僻?”顾坤说:“他之后去云京学院上学离得有点远。” “那附近就有小学,为什么要舍近求远送他去云京学院?”楚歌不乐意说:“我不想他和卉卉一个学校,让大家觉得你更疼这个儿子,卉卉心里多难受。”本来顾家就重男轻女,她婆婆临死前还念叨着她接受私生子,要是再让他跟卉卉享受一样的资源、待遇,卉卉心里肯定有落差。 “怎么可能啊,卉卉我捧在掌心里长大的,肯定最疼她。”顾坤无奈说:“算了算了,他在哪儿上学都一样。” 楚歌看他闭着眼,快要累睡着的样子,笑道:“你对这个儿子也不怎么上心,竟然找了姚丝丝去照顾他,你不知道姚丝丝她爸就是绑架犯的同党?” 顾坤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又打起精神来说:“知道,姚丝丝哭着跟我道歉了,说也没想到她爸一时糊涂害了几个孩子。” “你就信了?”楚歌惊奇:“你不怕她再串通人绑走你儿子?” “不是有护工吗?”顾坤疲惫的说:“我安排了护工24小时看着,出院了有保姆有接送的司机,能有什么事。再说,现在人人知道我连50万赎金都不出,谁还费劲再绑一次?犯得上吗。” 他叹着气说:“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我妈这边刚送走忙的我几天没睡觉,哪里还有功夫去医院亲自照顾他?你是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见我跟仇人似得,砸东西发疯,谁也不许靠近,就只让姚丝丝她们靠近,能怎么办?总得有人现照顾着,等我腾出手来。” 楚歌笑了,他其实心里门清知道姚丝丝是什么人,还让姚丝丝照顾,归根结底就是不上心,什么血缘亲情,孩子要自己养了才亲,男人一哆嗦就得个孩子,既没有十月怀胎,也没有痛苦分娩,顾青领回来时都六七岁了,他一天没养过哪儿来的感情啊。 他估计也没根本没考虑过,要是顾青知道姚丝丝父亲就是绑架他的人该多恼火。 “唉,这孩子绑架的时候估计就记仇了,心里恨我,现在一见我就让我滚,简直就是仇家。”顾坤捏了捏眉心说:“我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毕竟是他的儿子,他也不能真不管,但要他为了这个儿子惹怒老婆娘家人,女儿恨他,像孟兰芝一样,他是绝对不愿意。 他倒是想楚歌再给他生个儿子,但生卉卉的时候难产遭了老罪,楚歌说什么也不愿意再生了。 楚歌看他对顾青这种态度,也放心了,倒不想为难一个小孩儿,起身换睡衣说:“你放心吧,等出院我去接他,保姆和司机我替你留心看看。” 顾坤笑着伸手揽住她:“谢谢老婆。” 楚歌打开了他的手,也没告诉他,她今天入股了真影传媒。 楚歌是真的认真给他选了保姆和司机。 顾青出院那天,楚歌早早就去了,但顾青见到她就没礼貌的让她滚。 她可不受这份气,又不是她想做这个后妈,干脆坐在车里让司机和护工去办理出院。 他腿上石膏虽然拆了但还不能随便活动,坐在轮椅里被姚丝丝推了出来。 顾青还不知道姚丝丝父亲就是绑架犯的共犯? 她听护工说,没人来看过顾青只有姚丝丝带着小孟璋天天来陪他,送汤送饭,一开始他也不和小孟璋说话就一个人坐在轮椅里,后来下大雨姚丝丝也带着小孟璋来了,结果小孟璋发烧住院了,他破天荒自己滚着轮椅去看了住院的小孟璋。 之后他就只愿意和姚丝丝母女说话。 楚歌听的啧啧赞叹,她是做不到姚丝丝这种地步,就是不明白姚丝丝图什么? 懒得想这些,反正顾青被姚丝丝劝的愿意去竹山那套房子住了,省的她费口舌。 楚歌把人送过去之后,又介绍了保姆和司机,保持着体面对姚丝丝说:“多谢你最近的照顾,之后就不麻烦你再跑过来照顾了。” 她希望姚丝丝明白,这是不让她再来的意思。 谁知道,顾青直接说:“她们是我的朋友,用不着你管。” 楚歌气的无语,想直接告诉他,姚丝丝她爸就是绑架犯。 姚丝丝却先说:“顾青,不要这样和你楚阿姨说话,她是为了你好。”她把顾青不多的行李放下,又对顾青说:“你需要吃的药我放在桌子上了,上面写了什么时候吃,要记得。” 顾青看见她眼眶红了。 她伸手摸了摸顾青的脸:“之后要自己照顾好自己,阿姨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就不来看你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来看他?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唯一对他友善的只有姚丝丝和孟璋,为什么都要离开? 顾青伸手抓住了她的衣袖,“孟璋……不能和我做朋友了吗?” “我不要。”孟璋过来拉住顾青的手,“顾青哥哥是我的朋友,我还要来找他玩。” 楚歌竟然看见姚丝丝掉下眼泪来。 “之前阿姨不是和你说过,我对你好,照顾你是为了弥补。”姚丝丝声音微哑,无比坦诚的说:“阿姨一直没有告诉你,当初是阿姨的爸爸财迷心窍把你和真真的地址提供给了绑架犯,是阿姨的爸爸害了你们……对不起顾青,阿姨替爸爸向你道歉,你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阿姨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你和真真。” 顾青懵了一般,呆愣愣的看着姚丝丝。 楚歌却快受不了了,天啊真真这个前继母好厉害的演技,怪不得能把孟兰芝迷的抛妻弃子。 外面开始打雷,天阴的厉害,眼看就要下雨了,楚歌还急着去接女儿放学,不耐烦的说:“姚女士道完歉就可以了。” ----- 还真下雨了。 孟兰芝低头快步走进半山别墅,雨就在他身后轰隆隆下起来。 他站在回廊里,看着那扇关着的大门觉得连推开的勇气都没有。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礼物,今天是老爷子的寿辰,希望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拜托老爷子让舒林回学校。 舒林已经退学一个多月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能找的都找了,过去的朋友没一个理会他,只能厚着脸皮来,舒林和璋璋已经改了姓,他也和姚丝丝离婚了,最近这段时间他甚至找了一份很辛苦的工作在做…… 老爷子总该消消气了。 他听见房间里的彩带拉炮声,老爷子笑着说:“让我们恭贺小孟总,第一次做生意就做了个13亿的大项目!” 13亿? 他蹲在门口,从窗户里看进去,清楚的看见正厅里阿姨推着一个大蛋糕,上面插着数字“13”的蜡烛。 老爷子抱着孟真让她吹蜡烛,孟舒云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彩带拉炮。 蛋糕上还写着——继承者收官大吉。 是了,那档综艺昨天终于结束了,热搜上全是它的热搜。 他听说了这档综艺打破收益记录,却不知道居然是破了13亿收入。 13亿……他现在一个月的薪资才一万三。 孟真抱着老爷子的脖子,笑的那么天真烂漫。 可孟兰芝却觉得手脚冰冷,13亿,一档综艺破了13亿,这是踩着他和其他三个孩子们的痛苦达到的成就,孟真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用他们来炒作? 老爷子还会管他和舒林、璋璋的死活吗? 他不知道,但却明白推开这扇门必定会被羞辱。 风雨轰隆,他站在回廊下被吹的眼眶发红,慢慢将礼物放在了门口,转身走进了大雨里,开车离开半山别墅没多远就停下,在车里痛哭了起来。 他不敢想自己是不是后悔了,现在这么辛苦为什么?明明他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可以在那栋房子里享受那里的一切…… 雨声太大,他没留意到路上一个小男孩一瘸一拐的走在大雨里,走向了半山别墅。 是顾青。 顾青走到高大的铁门下,紧闭的铁栅栏门可以看见里面灯火辉煌的房子,孟真就在里面,他多想再见见她,亲口问问她是不是不记得自己了? 他现在什么也没有了,都是骗子,他只想最后再问问孟真就离开这里,他要回渔船上,回救他的那对夫妻身边,再也再也不要回来了。 门卫走过来撑着伞在他头顶,“小朋友你找谁?你走丢了吗?” 顾青抬头看着他:“我找孟真,我要见她。” “你是真真小姐的朋友吗?”门卫问他,打量着他没有穿鞋的脚:“我没有见过你啊。” 他一定很狼狈很穷酸,门卫是不是觉得孟真不会有他这样的朋友? 他是她的朋友吗? 顾青说不出话,里面有一辆车开了出来,他记得这个车牌号,是孟真爷爷的车。 门卫忙拉着他让开,大门徐徐打开,那辆车就在他眼前开了出来,他看见了坐在车里的孟真,她就坐在车窗下,头上带着绿色的发带。 “孟真!”他叫她,想挣开门卫的手冲过来。 门卫赶紧抱住他,“小心撞到你!” 可他不管,声嘶力竭的叫:“孟真!” 车窗里的孟真扭过了头来。 她听见了!她朝他看了过来! 顾青高兴的叫她:“孟真!” 车子突然停了下来,有人推开车门撑伞下来,却不是孟真,而是开车的司机。 “我找孟真!”顾青忙说,想去看孟真,可她已经把脸扭了回去。 司机到他跟前对他说:“你是顾青吧,真真小姐让我来和你说,她知道你回来了,不用来找她了。” 顾青愣愣的看着司机,什么意思?孟真是什么意思?她没有忘记他,可是她……不让他来找她了,孟真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司机把伞塞在他手里:“快点回去吧小朋友,真真小姐要去机场没时间见你。” 他说完就跑回了车里。 顾青看着那辆车、看着车里的孟真从他眼前驶过,飞快的走远。 她没有再朝他看。 顾青浑身发抖,腿疼的跌在地上,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门卫拉着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正想问他家长的电话号码,却见一辆车飞快的驶过来停下。 “顾青!” 一男一女从车上下来,男的是顾家的顾坤,女的竟然是姚丝丝。 门卫惊讶的看着两个人。 顾坤冒着雨过来,无奈又有些生气的把顾青拎抱了起来:“你这孩子,怎么又乱跑!” “你不要骂他了。”姚丝丝忙拿起伞提顾青撑着:“快带他进车里看看腿有没有事。” 顾青在大雨里看着这两个人,他恨她,是她的爸爸绑架了他们。 他也恨顾坤,不想要他为什么要生下他? “顾先生。”门卫礼貌的向他点头,“不知道这位小朋友原来是顾先生的孩子。” 顾坤也朝他点点头说:“是我儿子。”抱着顾青把他塞进了车里,烦躁的刚系上安全带,就看见车后面站着一个人。 竟是孟兰芝。 大雨里的孟兰芝在看着姚丝丝。 “兰芝?”姚丝丝心头一慌忙下了车过去。 顾坤正烦着,直接关上了车门,对孟兰芝说:“别误会,她陪我来找我儿子。”也不管他信不信,开车就走。 ---- 姚丝丝被雨淋的发抖,看见孟兰芝扭头就走,忙跟了上去,直到进了车里孟兰芝才愤怒的道:“我提醒你一句顾坤也有老婆,你当小三当上瘾了吗?” 姚丝丝被这句话伤到了,愣在座位上手脚冰冷,“你是这样看我的?” 孟兰芝也觉得说过分了,闷不吭声的发动车子。 姚丝丝忽然哭着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孟兰芝我为你不顾骂名你却这样对我!我当初也是好好的姑娘,是你追求我的!这么多年我再受委屈也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就是这么侮辱我!你以为我愿意去照顾别人的儿子吗?是你撞了人家,我在替你擦屁股!” 孟兰芝被打僵了,姚丝丝趴在他肩上哭的委屈至极,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后悔和丝丝在一起太不是东西了,伸手抱住了她。 ----- 车子开的飞快。 顾坤看了一眼后排缩成一团的儿子,一时之间也觉得怪可怜,他瘦的像鹌鹑,不知道是不是腿痛,瑟瑟发抖。 到底是他儿子。 “你说你老是跑什么?”他无奈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但爸爸不是一直想弥补你吗?你想要我怎么做?” 顾青抱着自己盯着车窗外的大雨,他不是怨,是恨。 他想弥补吗? “你就是不说话,见面就让人滚。”顾坤烦躁的叹气:“我是真不知道你这小孩儿在想什么了,大房子住着不好吗?楚阿姨对你不好吗?你要是真喜欢和姚丝丝母女做朋友,你们就继续做。”反正他也管不了,“想找孟家的小丫头你和我说啊,我带你过去又不是什么大事,你非要自己跑过来。” 雨刷不停的刷着,暖风包裹着顾青,在这一刻他心里有个东西生根发芽,是恨。 恨顾坤,恨姚丝丝,恨……孟真。 他把满是泪水的脸埋在毯子里,他不走了,回渔船上就永远也没有办法报复他们,让他们后悔抛弃他、欺骗他。 ----- ——[恶毒女配等级增加5,您的等级现在为67/100。] ——[男主仇恨度增加5,现为15/100。] 孟真听见系统的声音,刚刚到机场,学校放暑假,她要陪哥哥去国外上学。 她想要哥哥转学回来云京,和她一起上学,可她也知道哥哥的顾虑,他现在发病虽然比从前好,但还是隔三差五就发作,有时在吃饭,有时在洗澡……每一次都让他饱受痛苦和不堪。 他怕转学回来,他会成为她的笑柄。 没关系,一定能好的。 她看了一眼系统,这个系统里隐藏了很多功能和道具栏她暂时都无法开启,要等到百分之百才能开启,她不信没有功能能治好哥哥。 让顾青恨她去吧。 “走吧。”哥哥拉住了她的手上了飞机,替她扣好安全带好奇的问她,怎么想起买房子了?家里这么多房子,她前几天却买了楚歌手里的一套别墅,七千多万,不贵却也不值得。 “我赚钱了嘛,总要买点什么。”孟真买下了顾坤要送给顾青的那套别墅,系统里没有写明顾青将来是怎么靠着这套房子赚到的第一个亿,出手了房子吗? 不重要,现在这套房子是她的了,顾青就安安稳稳的去郊区住吧,和他的女主孟璋母亲一起住在郊区,演救赎男主的戏码吧。 孟舒云没再问,她小小的脑袋瓜里装满了赚钱的主意,综艺一结束就投拍了以任雪和任舒玉为主角的大电影,还招来了楚歌入股。 楚家是几大播放平台的大股东。 一千万滚成几个亿,这次几个亿她都觉得不够过瘾,招商引资,越玩越大了。 但偏偏作业不爱写。 “你作业带上了吗?”孟舒云问她。 她立刻苦了脸,“带了。”谁能想到一年级作业就这么多,她就没有一天晚上可以不写作业的。 ----- 夏天接连下了好几场雨。 顾青的腿又养了好几个月才好,之后他去了竹山附近的竹山小学,因为成绩太差从一年级开始,是班里年纪最大的。 他去报道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孟璋。 这是那天大雨之后,他第一次又见到孟璋。 她背着小书包,梳着双马尾拘谨紧张的坐在座位上,看见他眼睛亮了,高高兴兴的站起来要叫他。 他却没有看她,直接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孟璋委屈的扭头看他。第二节课间再回来,他的抽屉里多了一个棒棒糖,孟璋还坐在座位上殷切的望着他。 他直接将棒棒糖丢进了纸篓里,他不会和任何人再做朋友,更不会和姚丝丝的女儿做朋友。 他尽量忽视孟璋,却没想到放学后在楼梯口见到了孟璋。 几个男孩子哄笑着推她:“我在电视上看过你,你妈妈是小三,你外公是绑架犯,你是私生子。” 孟璋气的眼眶通红,推他们:“我不是!我不是私生子!” 几个男孩子扯着她的辫子作弄她。 顾青走下楼梯,告诉自己别回头,别管,可听见孟璋哭着低低叫了一声:“顾青哥哥。” “他也是私生子,你们俩是一对吧。”几个男孩子更起劲了。 顾青顿下脚步,猛地转身朝那些男孩子扑过去,一言不发的将他们按倒在地,出手狠极了。 之后的每天孟璋都会在学校门口等他上下学,他不理她,她也不靠近,就跟在后面踩着他的影子往前走。 竹影婆娑的上学路,走了几年。 ---- 飞机从云霄穿过。 孟老爷子带着孟真匆忙回到云京,出了机场就送孙女去了谢家。 一路上真真都很沉默。 孟老爷子伸手握了握孙女冰冷的手,她抖了一下扭过头来靠在他肩头,伸手紧紧抱住了他的手臂,带着鼻音叫了他一声:“爷爷,你一定要长命百岁。” 老爷子的心酸成一片,如今她大了,再过三年就成年了,已经很少很少这样跟他撒娇了。 他抚摸着真真的背,柔声说:“好,爷爷一定听真真的话,不喝酒多运动,长命百岁陪真真。” 孟真埋在他的肩头,也不知道哭了没哭。 车子到了谢家,一片寂静。 孟云开送真真到门口却没进去,他怕谢凤章那老头子看见他情绪激动,“你在谢家陪陪外公,不着急回去。” 孟真点了点头。 谢家的阿姨开门迎她进去。 孟云开却没走,他站在谢家门外良久良久,希望谢凤章能撑下去。 ----- 房间里没有谢泽的大吵大闹,显得那么冷清。 她把外套脱了交给阿姨,谢微从楼上迎下来,看着她就要哭。 “真真。”谢微伸手抱住了她:“爷爷一直在等你。” 孟真也用力抱了一下谢微,半年没见谢微长高好多,样貌也越发'漂亮,黑色的头发软软的披在肩上,耳垂上戴着珍珠耳钉,像油画里的少女。 孟真快步上了楼,在外公房门外看见了低着头的谢泽,他染了一头黄毛,盖着眉毛和眼睑,浓艳的五官难得显出脆弱来。 他抬头看见孟真,喉头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孟真却快步走进了房间里。 赵敏儿和谢令谦都在房间里,守在床前。 谢凤章就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 那么瘦了。 孟真过去小心翼翼的握着外公的手,叫他:“外公,我回来了。” 谢凤章眼睛动了动,慢慢看向她,眼睛里突然有了光彩,抬起手要摸她的脸:“君君,你回来了。” 君君,她母亲的小名。 孟真托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没忍住掉眼泪,哑声说:“是啊,我回来了,你可要快快好起来。” 谢凤章瞧着她,眼眶里也流下眼泪,颤抖着说:“你的舒云和真真长大了,长的好好……君君,不哭,不难过,爸爸不怪你……爸爸替你看着真真、舒云……舒云没看好……” 他像个小孩儿一样哭了。 孟真伏在他的胸口低低哭了,她不要外公死,坏人还好好活着,外公还没有看到坏人去死。 她在哭声中,听见很久很久没上线的系统音——[提醒您重要情节点:男主以顾家儿子的身份第一次公开露面,在谢凤章的葬礼上。] 闭嘴! 她外公的死不是为了给男主提供露面的机会!这个世界不应该围绕着他转! ----- 太阳刚刚升起,一个黑发的高瘦少年就进了云京学院,今天是他第一天报道。 他被老师领着进入新的班级,站在讲堂上扫视着教室里一张张面孔,却唯独没有找到他想找的人。 讲台下有人在窃窃私语的问:“谁啊?怎么没在学校里见过?这么帅如果见过我一定加有好友。” “是挺帅的,比孙大明星帅。” “胡说八道,孙明威可是经过选秀镜头的考验,正儿八经的天选帅哥。” “那比谢泽帅。” “赞同。” 年轻的教师敲了敲桌子,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以全科第一考入云京学院优等班的新生,顾青,大家欢迎新同学。” 顾青微微点头,沉默的走向自己的座位,每一张椅子上都贴着学生的名字,他一张张看过,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孟真。 他停下脚步,指着旁边的座位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老师看过去。 所有同学的目光也看过去,前排有人说:“想得倒美,那个座位空着你以为是给你留的?谁不想做孟真旁边啊。” 其他人也笑着说:“真会挑。” 顾青仿佛没听见一样,依旧问老师:“这里空着,不可以坐吗?” 老师有些尴尬说:“那里空着是因为孟真同学不喜欢别人坐她旁边,还有很多位置,你可以选其他座位。” “我可以先坐在这里吗?”顾青再问:“如果孟真同学不同意,我再换位置。” 老师到底是点点头,“那你暂时先坐在那里吧。” 顾青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他沉默的将书包放好,目光再次扫向孟真的课桌,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只有椅子上的名字旁涂着一个红色的爱心。 他很想伸手摸摸那个名字,那个爱心,七'八年过去她似乎还是像以前一样受欢迎。 她是不是有了很多新朋友?人人都想坐在她旁边? 他心里莫名的痛快,她看到他坐在这里一定很生气,他怎么配和她做朋友做同桌。 前排的女生在低低讨论,要不要给孟真发短信安慰她?要怎么发合适? 他收回手,孟真怎么了吗? 第24章 ◎葬礼、男主、哥哥◎ 顾青破天荒同意加入了新的班级群, 他手机里的联系人少的没有一页,除了合作伙伴他没有任何朋友,他不喜欢朋友,更不喜欢云京学院里这些出生就在金字塔的继承者们。 但他想知道孟真讯息。 在班级群里他才知道, 原来孟真的外公几天前过世了, 她和谢家姐弟请了很久的假。 群里几乎都在讨论孟真——该怎么安慰她、她最近朋友圈也没有发…… 有人发了一条:我们还是不要在群里讨论了, 真真要是看见会更伤心。 群里就真的沉默了下去。 这么多年,孟真还是这么受欢迎, 就像小时候一样, 所有人都想和她做朋友。 他在群员里翻找,找到了一个漫画小羊头像的【孟真】, 点进去朋友圈不可查看。 放大她的头像,是一只系着粉色蝴蝶结的可爱小羊脑袋挨在另一只小羊的怀里, 另一只小羊没有显示全。 像是情侣头像。 孟真谈恋爱了吗? 下课铃响了, 他划掉微信没有理会班级群里私加好友的讯息。 --- 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他抓着书包埋头出了教室, 独来独往的走出云京学院, 刚走出去不远就听见有人叫他。 “顾青哥。”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他回头看见靠墙站着的孟璋,她已经十四岁了,去年抽条个子长高了,却很瘦,脸色苍白的没有气色, 扎着马尾穿着牛角扣大衣, 一对上他的视线眼眶里就蓄满了眼泪。 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走过来对他说:“恭喜你终于考进了想进的云京学院。” 顾青没有说话, 他知道按照孟璋的成绩她也考进了云京学院, 但她没有收到录取书, 为什么孟璋应该很清楚。 他“嗯”了一声, 没有多和她说话继续往前走,他没让司机来接,他喜欢坐地铁。 已经入冬了,天色很冷。 他沉默的走在前面,孟璋就像小时候那样跟在他身后,他能听见她低低的抽泣声,眉头一点点收紧。 “云京学院好吗?”她在背后问他:“顾青哥以后就不用担心高考了,能进入云京学院就可以直升云京高中,想出国都可以被推荐保送……” 顾青停下了脚步,终于忍不住回头对她说:“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你很委屈吗?因为你明明考上了却不被录取,因为你外公是绑架犯的同伙?”她难道不清楚没被录取的原因吗?是希望他能够同情她吗? 孟璋停下脚步,一双泪盈盈的眼像是被他生气吓到了一样,喉头哽咽的说:“可我……没有做错事。”她的眼泪掉的像珍珠:“我很努力,努力学习努力生活,努力在向你道歉……难道,难道我要为没有见过几面的外公背负一辈子的罪名吗?我连委屈的权利都没有吗?顾青哥在被骂私生子的时候不会委屈吗?” 顾青站在原地看着她的眼泪,攥紧的手指又一点点松开,他在被叫私生子的时候也很愤怒委屈,明明不是他选择被生下来…… 他没有再说话,转身快步走了。 直到上了地铁才发现眼眶红红的孟璋站在另一个车厢里,人挤人的车厢,她像个纸片。 很快他面前就有人下了车,有位置空了出来。 他戴着耳机朝孟璋走过去,伸手扯住了她的书包,听见她小声在解释:“我没有跟着你,我回家也是这趟车……” 顾青什么也没说,扯着她的书包把她带到了空位置旁,才转身去另一边。 孟璋呆愣愣的看着空座位,默默坐下,抱着书包看看站在不远处的顾青,眼泪还是控制不住。 --- 云京学院离顾青住的地方很远,等他到家已经是晚上快十点了。 没想到,顾坤在屋子里坐着等他。 顾坤见到儿子回来高兴的起身,问他吃晚饭没?新学校怎么样? 顾青不想理他,直接道:“直接说事,要我帮你做什么?我还要复习。” 顾坤早就习惯了他这样,但他这个儿子是真聪明,这些年顾青帮他投资了两三次,没有一次不赚的。 “爸就是来问问你,后天要去谢家吊唁,你想去吗?”顾坤问他。 谢家? 顾青倒水的手停了一下,是孟真的外公谢凤章吧。 “你妻子同意你带我这个私生子去?”顾青没有看他。 “你这孩子……你楚阿姨这些年可从来没说过你是私生子。”顾坤无奈说:“放心吧,你楚阿姨在国外陪卉卉看什么秀,赶不回来参加,同意我带你去。” 又说:“其实这么多年你楚阿姨早就接受你了。” 是吗?那为什么顾坤还是不敢接他回顾家住? 他早就不稀罕被接纳了。 顾青心中讥讽,仰头将杯子里的水喝光:“后天什么时候?” 顾坤很高兴,这么多年他儿子总算肯配合他一次了,他忙把时间说了,刚好是星期六,他会派车来接,又说西服给他放在屋子里了。 等他走后,顾青看着房间里挂着的一套昂贵黑色西服,口袋里还插着白色的丝巾表示哀悼。 这是他第一套西服,没想到会是参加葬礼用的。 他和孟真的第一次会面,竟是在葬礼上。 之后上学的一天他莫名有些心不在焉,放学之后早早回了一个人的家,还没坐稳外面就传来了急促的门铃声。 外面下着小雨,他打开门看见气喘吁吁的孟璋,她淋透了哭着抓住他的胳膊说:“顾青哥报警!帮我报警!我手机摔坏了……” “出什么事了?”顾青问她。 ------ 下雨了。 孟真站在砸碎玻璃的窗户下,看着窗外的细雨绵绵,脚底下踩着屏幕粉碎的手机。 这里虽然偏僻,但竟然是个小独栋,就是有些老旧,还是住的太好了。 背后是哭声、叫喊声,几名穿着黑色西服的保镖将屋子里砸的七七八八,过来叫了她一声:“真真小姐。” 孟真回过头,看见狼藉一片的屋子点点头,这才像是罪人住的地方。 姚丝丝坐在沙发上哭着不敢动,孟兰芝被保镖抓过来,脸上青青紫紫的一片,恐惧又愤恨的盯着孟真:“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年了,我搬离了市区,离开你的视线,你还不放过我……” 孟真拉过了一张椅子,身旁的高大保镖弯腰将椅子擦干净,她才坐下,靠在椅背里看着自己的父亲:“爸爸,罪人是没有资格质问受害者的,等你死了我自然就放过你了。” 这么多年没见,她的父亲居然老了这么多,干瘦干瘦,再没有从前孟家少爷那副满不在乎的风流模样,看起来日子很不好过啊。 倒是姚丝丝虽然憔悴长了皱纹,但还画着得体的妆容,只是这会儿妆早就哭花了,也不敢开口跟她说话。 姚丝丝低头坐在那里,快要疯掉了。 当年她们还住在市区的大平层,可她弟弟莫名其妙被人打断了手,哭着求她们快点搬走,不然他们一家都得遭殃。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孟家搞的鬼,要不是跟着孟兰芝那早几年她偷偷存了些钱,她和孩子们早就露宿街头了。 她把孟璋的珠宝卖掉,又拿出全部积蓄才在这里买了小独栋学区房,因为只有这里的竹山小学愿意接收璋璋和舒林,他们总得上学。 她不是没有想过办法,她曾想接近顾青、接近顾坤……可没想到顾青那个孩子那么的不好哄骗,而孟兰芝竟然又真的收心和她办了复婚。 她在孟兰芝身上投入太多太多了,只能劝自己跟着孟兰芝继续过。 可这么多年……孟兰芝的工资一降再降,根本养不了两个孩子,而她出去找工作根本找不到好工作,人人都知道她的“大名”,她护士专业硬是去私营的宠物店做了杂工,拖不完的地、洗不完的毛巾、照顾不完的宠物……她有时候甚至觉得一条宠物狗都比她活的好。 现在孟真噩梦一般重新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快要疯了! “我听说你的璋璋学习很好,考进了云京学院,要是辍学是不是有点可惜?”孟真继续看着孟兰芝:“还有你的舒林,听说跟人打架差点抓进去?要不要让他进去陪他外公啊?” 姚丝丝猛地抬起头,“你、你想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孟真没有看她,手指间轻轻拨动着白色的绢布花胸针,“爸爸,我外公去世了。” 孟兰芝当然听说了,谢家老爷子的葬礼轰动大半个云京,可……人又不是他害死的,是病死的,谢老爷子病了那么多年了。 “外公临死前在还在叫着妈妈的名字。”孟真脸上没有表情,她的手指死死绞着绢布白花,“你们真该死。爸爸那么疼璋璋,一定能体会到痛失爱女的滋味吧。” “和璋璋没有关系!”姚丝丝想站起来,又被孟真的人按坐下去,她哭着哀求:“这和璋璋没有关系……孟真,你不要伤害璋璋和舒林。”她真怕孟真会像对待她弟弟那样找人去伤害璋璋和舒林。 孟兰芝也害怕,流着泪问:“真真你还要怎么惩罚我?我已经失去了一切……” “不,还没有。”孟真低头笑了一下,他还有女儿、儿子,他的命。 她再抬起头已恢复了平静:“明天我希望爸爸穿上你最贵的黑色西服,站在谢家门外谢罪,直到吊唁结束。” 孟兰芝胸口剧烈起伏的看着她:“你……要逼死我……”谢家葬礼上全是他曾经的朋友、亲戚,他如今已经成了这样,她却还要他站在外面任人耻笑。 “爸爸,不要这么轻易说死,你要活的久一点,看我和哥哥好好长大成人。”孟真站了起来:“对了,爸爸过了十一点再去,我不想你遇上爷爷,免得爷爷伤心。” 她伸手把白花胸针扎在了孟兰芝廉价的衬衫上,又拿出一封信函放在桌子上:“云京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给璋璋的,爸爸我对你一向很仁慈。”欢迎姚璋来到她的乐园。 姚丝丝想说话,孟真突然朝她看过来,这是进屋之后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孟真说:“你不用出现,留在家里办丧事吧。” 什么意思? 姚丝丝愣在原地,想问,孟真已转身离开。 只有保镖抬手将一样东西丢在了她怀里——是个密封袋,袋子里装着一根粗短的手指。 她疯掉一般站起来叫出声,手指,又是手指!谁的手指?这是谁的手指? 地上被摔碎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她弟弟的号码。 她慌忙接起来,就听见弟弟微哑的说:“姐,爸出事了,劳改的时候手绞进机器里……心梗突发死了……” 脑子轰一声炸了开,明明她爸再过没几天就可以出狱了,怎么可能? 她直勾勾盯向密封袋里的手指,那是……她爸的手指吗? 是孟真、孟真做了什么对不对! ---- 小雨下的竹林小道湿滑,顾青和孟璋跑的飞快,拐过弯就看见孟璋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几个黑西服男人站在车旁拉开车门,撑着一把黑伞,护着黑伞下的人坐进车里。 黑伞之下他只看见黑色的皮鞋和穿着黑色薄袜的小腿,裙摆摆动,阴雨绵绵的天色下那一截小腿白的发光。 那是孟真吗?看不清。 他愣站在小雨里,衣服和头发湿透,紧紧抿着嘴唇,看着车子开走。 孟璋朝家里跑去,她以为顾青会跟过来,可回头却发现顾青转身走了。 为什么?明明他听到孟真来找麻烦,立刻跟着她跑了过来…… 雨一直在下,到了夜里更大了。 顾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只要闭上眼就是细雨里那一截白到发光的小腿,他无法克制自己去想现在的孟真是什么样子? 像梦境里那样?脸上落了疤吗?可梦境里她似乎又黑又瘦…… 他迷迷糊糊的睡着,竟又梦见了孟真—— 梦境里似乎也是在葬礼上,他被顾坤引荐给所有人,许多许多的人赞叹:“原来投标赚了大钱的那位顾老板,竟然是你儿子……小小年纪真了不得……” 他在角落里看见了穿着孝服的孟真,她独自坐在那里低着头。 有人过来和他说:“你在看她啊?什么品味。她哥哥刚刚发癫痫被抬走,估计孟家也嫌丢人没人管她。别看了,她又不好看,脸上那疤看着像蜈蚣,走,咱们找孟璋去。” 他甩开了这个人的手,朝孟真走过去。 她抬起头,泪盈盈眼睛在看到他时是自卑和胆怯,下意识的用头发遮住右脸上的疤。 好长的疤,像一条蜈蚣趴在她的右脸上。 许多人窃窃私语的在议论她,议论她那个癫痫发作的哥哥,却没有人愿意过来和她说话。 她被孤立在角落里。 顾青想伸手去拉她,一只白皙的手却拉住了他的手腕,香气扑过来,有人叫了他一声:“顾青哥,过来陪我打这局游戏,我老是输。” 孟璋? 他猛地从梦境中醒了过来,浑身又湿又潮,脑子里一片混乱。 为什么总会做这样的梦?真实又怪异的梦…… 孟真的脸难道真受伤了?可他没有听人提起过孟真脸上有疤。 思绪里全是孟真,他烦躁的看了一眼手机,有条未读微信,是孟璋发来的——[顾青哥,我外公过世了,希望你以后可以没那么恨了。] 顾青按灭了手机,罪有应得,他永远不会原谅绑架犯,他被绑架受的那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再也睡不着,他洗了澡等着天亮。 雨到天亮也没停,只是小了一些,像银线婆娑。 顾坤来接他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见到他就笑道:“真帅啊我儿子,穿上西服像个大人了,十六了,再过两年你就成年了,到时候就可以谈恋爱娶老婆……” 顾青没耐性听他说话,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开出去,路过孟璋家门口时,大门紧闭。 顾青以为他们一家是去监狱领尸体去了,没想到居然在谢家门外看见了孟兰芝和孟璋。 孟兰芝穿着黑色西服低头站在雨中,头发花白了许多,消瘦的脊背仿佛支撑不起脑袋,不敢抬头。 孟璋就站在他身边帮他撑着伞,苍白的脸上全是泪水。 前来吊唁的人几乎全是圈子里的人,谁不认识孟兰芝,路过他都要惊奇的低声议论。 顾青下车就听见几个人在说:“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真是没脸没皮。” “那是孟兰芝?我差点没认出来,怎么变成小老头了?旁边是他那个私生女?这么多年还跟小三在一起呢?倒是孟少爷最长情的一次了。” “他哪儿是长情啊,身败名裂一无所有了谁还愿意跟他啊?图什么?” 顾坤看见孟兰芝只当没看见,带着儿子往里走。 孟璋却是抬眼看见了顾青,可她没有开口叫他,他穿着黑色西服在一群“上流人”之中好像跟她是两个世界…… 她低下头恨得手指发抖,为什么?为什么孟真已经夺走了一切,还要这么羞辱他们? “璋璋你走吧……”孟兰芝哑声对女儿说:“不要跟着爸爸被取笑。” 孟璋摇摇头,她不能丢下爸爸,哪怕所有人都在骂爸爸和妈妈,可他们是这个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顾青沉默的跟在顾坤身后,听见背后大门外有保安让孟兰芝和孟璋往后站站,不要影响宾客。 眼前那么多穿着名贵的知名人士汇聚在谢家吊唁,而门外孟兰芝父女像是落水狗供人取乐。 顾青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孟璋问他的话:顾青哥在被骂私生子的时候不会委屈吗?可我……没有做错事。 “这是我儿子顾青。”顾坤拍了拍他的背,笑着和面前人说:“之前和你语音谈投资的就是他。” “是他?这么小?”那人惊讶道:“年少有为 啊。” 顾青抬起头看见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认识这个人,是做境外生意的王辉王老板,他帮顾坤和王辉合作过。 “叫王叔叔,顾青。”顾坤有些欣慰的说。 不等顾青开口,已经有人笑着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伸手挽住了顾坤的手臂,“干嘛不等我?” 顾坤扭头看见楚歌的时候惊的一哆嗦:“吓我一跳,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赶不回来了?” 楚歌撑了撑眼皮说:“熬夜坐飞机回来的,谢家老爷子也是真真的外公,我怎么也得回来。”又笑着和王辉握手:“王总大忙人也赶回来了。” 王辉笑着说:“是啊,再忙也得回来一趟。”这些年他没少和孟家、谢家合作,“听说最近你和小孟总又投了新项目?” 楚歌抿嘴笑,打哈哈说都是小孟总在做。 入股真影传媒是她做过最正确的决定了,比嫁给顾坤这个决定正确百倍,这些年她躺着赚钱。 顾坤扫了一眼被冷落在身后的儿子,有心想介绍他给圈子里的人认识,但楚歌拐着他的胳膊带他去和老朋友打招呼,他忙回头对顾青招手,让他跟着。 顾青双腿如灌铅,明明这么多人可他却像一滴融不进去的水,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和他说话。 楚歌和顾坤如鱼得水的交际着,顾卉也过来大大方方的挽住他们熟练的打招呼,那些人笑盈盈说着:卉卉越长越漂亮了,不像爸爸,像妈妈。 顾青站在顾坤的身后,根本不想被顾坤介绍,他不过是顾坤的私生子,大家心知肚明。 他来到这里的目的原本就只有一个。 哀悼的音乐沉沉的响着,一位又一位故友上前吊唁。 他在人群中朝灵堂看去,灵堂两边的墙壁堆满了白色花圈,穿着白色孝服的家属站在灵堂前,他想从那些家属之中找到孟真。 她再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她会像梦中一样脸上有道疤吗?梦境里她哥哥发病,她被孤立…… 大门外忽然吵吵嚷嚷起来,有哭声打破了哀悼的音乐。 那哭声像是孟璋的声音? 他扭头看出去,看见大门口湿淋淋的孟璋被保安拦了住。 她在和保安说:“我要见孟真,你让我进去和她说两句我就走,我爸爸身体不好,我替他站在这里……” 保安却不让她进来,她就站在门口哭了起来,一直在哀求。 “真烦人。”楚歌低声说:“私生女怎么好意思来见真真啊,让保安赶远点啊。” 这话仿佛在故意说给他听。 顾青忽然穿过人群,快步走到门口,按住了保安推搡的手,“她只是想进来见个人而已。” 保安看他,知道是宾客,为难的说:“可真真小姐吩咐了,不许他们俩进来,他们又不是宾客……” 顾青摘下胸口佩戴的宾客黑色丝绒胸牌,塞进了孟璋手里,“现在她是宾客了。”说着要带她进来。 背后突然传来很多脚步声。 他回头第一眼就看见走在最前面的女孩子,几乎……几乎没有认出那是孟真。 她穿着白色孝服,黑发用白色发带松松扎着,鹅蛋脸白皙的没有一丝瑕疵,那双发红的眼睛像显露华彩的宝石,将所有人衬得暗淡。 她一点也不像梦中那样又黑又瘦,她干净的像白色羽毛,像托在掌心里的明珠。 在那么一刻,顾青所有的恨意愣住了,细雨落在他的肩膀上,打湿他的袖口,他忘记了自己该说什么。 她就那么走到他的面前,目光落在他和孟璋身上,倨傲冷漠。 她身侧站着高出她一头的黄发男生,也穿着孝服,还有几个宾客里的男生,顾青认出来是他的同班同学。 他们簇拥着孟真,像是怕她受欺负受委屈一般。 “你是谁?”黄发男生说:“在我家里做起主了。” 他的语气很不善。 顾坤已经走过来说:“这是我儿子顾青。”又低声对他说:“顾青,你给我进来。” 顾青站在台阶上看着孟真,试图从她表情里看出“久别重逢”她的情绪。 可她很云淡风轻的说:“原来是顾伯伯的那个儿子啊。” 仿佛不认识他了一样。 “怪不得和姚璋玩在一起。”她看他。 顾青手指冷的发僵,她在讥讽他,这和那些霸凌孟璋喊着私生子私生女是一对的人有什么区别? 旁边有人全听明白了,看向顾坤。 顾坤也有些难堪,孟真被谢家孟家从小宠大,一向谁的面子也不给,他儿子好好的干嘛在人家家里闹! “孟真是我要见你。”孟璋还挂着泪水,站出来说:“我求求你放过爸爸吧,让他回去休息,我在这里好吗?” 孟真垂下眼,睫毛像乌色的羽毛:“为什么?犯错的又不是你,你在这里干什么?回去哭你的绑架犯外公吧。” 孟璋被堵的哑然,她怎么能看起来那么善良,又那么恶毒。 顾坤趁机伸手要去拉顾青,顾青甩开他的手,上前几步直接朝孟真过去。 “你干嘛!”黄头发的谢泽立刻挡在孟真面前,伸手推在顾青胸口。 其他几个男生也纷纷上了手,不许他靠近孟真。 而孟真站在他们身后,像倨傲的公主,吝啬对他多说一句话。 “孟真。”他终于开口叫了这个名字,一字字问出了这句心中盘踞无数次的话:“你还记得我吗?” 孟真看住了他,心中燃着火,她就知道哪怕她叫楚歌回来,让顾青被冷落被边缘化,身为男主的他也一定会引起骚动,万众瞩目。 哪怕这是她外公的葬礼。 所以她就让他“万众瞩目”,让他私生子的身份再叫的响亮一点,让他和姚璋璋共患难好了。 “记得,顾伯伯的私生子。”孟真点点头说:“几年没见,没想到你和绑架犯的女儿在一起了。” 顾青忽然愤怒极了,谁都可以这样叫他,可孟真、孟真怎么能,她明明知道他最恨别人这样取笑他。 顾坤的脸都绿了。 顾青用力挥开谢泽,伸手要去拉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拉她能做什么,可他就是要把她抓到眼前来。 谢泽几乎是毫不犹豫就朝他挥拳头,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扭打在一起,保安和大家赶紧去拦。 孟真心突突跳,她怕这一世谢泽再因为顾青进大牢,慌忙伸手去拉他:“不要跟他动手谢泽!” 她可以来做,谢泽不可以。 她抱住了谢泽的手臂。 谢泽正抓着顾青的衣领,感觉到真真在发抖。 谢令谦和谢微他们已经快步走过来。 谢微赶紧上前拉住了真真,她的手好冰啊。 顾坤快被儿子气死了,赶紧向谢令谦道歉。 谢令谦看了一眼谢泽又看真真,欺负人欺负到他家门口了。 “微微带真真进去。”谢令谦对孟真低声说:“舅舅来处理。” 孟真想说什么,门外一辆车停下,有人从车里下来。 “舒云少爷。”保安忙过去撑伞。 孟真越过人群看出去,看见还没来得及换孝服的孟舒云,他快步走进来朝她伸出了手,左手带着定制的黑色手套。 是哥哥,他不是刚刚手术结束吗? 她忽然倾泻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扑进那双手臂里,紧紧抱住他哭了起来:“哥哥,哥哥……外公走了,我救不了外公……” 顾青被保安隔开,他看见倨傲的孟真在那个人怀里突然粉碎了,她变成了一只小羊,挨在那个人怀里哭着,她的眼泪晶莹剔透的挂在下巴上、睫毛上。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完了,这张给大家发红包吧! 另外在这里回应一下评论里总是在问的男主问题,如果怕剧透的可以不要往下看了—— 男主就是原男主顾青,但是他根本不会有什么追妻火葬场,他会被真真掠夺干净,然后炮灰。 至于真真的感情线,真真会被很多优质男生喜欢,她也会谈恋爱、发生关系、有很多感情线,但不会嫁人,因为她是要做孟家继承人的。 她最后会和哥哥一起守护开创孟家。 以上。 第25章 ◎上一世因、这一世果◎ 他是孟真的哥哥, 那个孟舒云? 顾青下意识地去看那双抱着孟真的手,看到他左手上戴着黑色的皮质手套,看不到手指。 脑子里孟舒云被剁掉手指的画面重新被勾起来,顾青已经不太记得孟舒云的长相, 可他记得孟舒云抱着流血的手倒在地上癫痫发作的样子, 那时的孟舒云很瘦很冷漠…… 戴着皮手套的手抚摸着孟真的背, 孟真的黑发,那么温柔。 “哥哥知道, 哥哥知道你难过。”孟舒云一直在孟真耳边低低说:“外公见到你了, 你陪着他走完最后一程,他一定很开心。” 顾青再看向孟舒云的脸, 他长了一张异常“精美”的脸,眉弓流畅、鼻梁高耸、下颚骨清晰, 低垂着睫毛密密, 露出一点点琥珀色的瞳孔, 头发扎着到后脖颈, 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让他显得很温柔。 他很难想象到那个冷漠阴郁的孟舒云如今这么温柔。 孟舒云谁也没看,只是抱着孟真低低对谢令谦说:“舅舅,我先带真真下去休息。” 孟真竟那么乖乖地在他怀里任由他带走。 顾青甩开顾坤拉着他的手,转身走出谢家,走进大雨了。 顾坤在身后叫他, 他头也没回。 他就像个笑话, 留下来只能供这些上流人士取乐。 “顾青哥!”孟璋追过来用伞遮住淋在他身上的雨,哽声说:“对不起, 是我连累了你……” 顾青看着她就像看着自己, 同为私生子、同为笑话, 孟真那句“顾伯伯的私生子……没想到你和绑架犯的女儿在一起了”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以后不要再找我了。” 她的存在只会时时刻刻提醒他,他的身份、他被绑架经历的痛苦。 顾青没有上车,径直离开。 他坐地铁回了竹山的房子,这栋房子前两年他才买了下来,是属于他的房子。 走进这里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他才觉得安心,疲惫地躺在地毯上闭着眼也不知道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心里的恨变成了一片脆弱的冰,他只是想要孟真看见他,惊喜地和他说:“顾青你回来了。” 三个人的狗笼子,他像是唯一被丢下,遗落在地狱里的那个人。 不知道躺了多久,地暖包裹着他,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听见有人低低哭着说:“顾青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是孟真的声音。 他迷糊地看见坐在角落里被孤立的孟真,她捂着脸上的疤。 这是……梦?他又来了这个梦境里? “顾青哥你要和她玩啊?”孟璋在自己身旁,拉着他的手臂,不高兴地说:“你要和她玩就别跟我玩了。” 他拨开了孟璋的手,上前伸手拉住了孟真,她好瘦好冷,被他拉得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正眼看他。 孟璋似乎生气的走了。 顾青只盯着梦境里的这个孟真,“你的脸……”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怯懦、自卑、手指上全是粗糙的茧子和疤痕。 孟真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脸上的疤,声音很低很哑地说:“在干活的时候遇上混混被划伤的……”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顾青吃惊,干什么活怎么会遇上混混?混混为什么划伤她的脸? 他想再问,孟真突然哭着抱住了他的腰,发着抖说:“我还以为……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当初我救你你还记得吗?你后来回到了顾家吗?真好……我被卖到了南汕……” 顾青脑子里重复着过去的梦,梦里孟真没有丢下他,却和他一起被绑匪抓走了,她被装在麻袋里塞上了船,而他被丢在了草丛里自生自灭…… 后来她被绑匪卖了吗?她经历了什么? 顾青拉开她的手,去看那道疤,形成这样的疤当初该是多深的伤口? 他想去摸摸那道疤,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闹哄哄的人过来着急地拉他说:“顾青快来,璋璋扭伤了脚……” 梦乱糟糟的散开。 他痛苦地睡着,梦里反反复复出现:混乱的料理店外、几个混混拉扯着瘦小的孟真,他们嘴里说着听不懂的方言,伸手去扯孟真身上的衣服。 孟真挣扎着喊救命,被拖进小巷里,她随手抓起地上的酒瓶子砸过去,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抓着她手里破碎的酒瓶子扎在了她的脸上…… 她满脸是血地喊着:“滚开!滚开!” ----- “滚开、滚开!” 孟真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昏暗的房间里只有她剧烈的呼吸声,脸上湿淋淋的一片,她心慌地去摸自己的脸,快要分不清是不是梦。 门外,孟舒云正在和舅舅低低说话,听见卧房里传来孟真的声音,立刻扭头推开了房门,廊下的灯透进卧房里,他看见真真光着脚站在镜子前,失魂落魄。 “真真?”他快步走进去,“做噩梦了吗?” 孟真惊醒一般回头看见哥哥,忽然就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样,那是梦,是上一世的事情,哥哥还在,哥哥还好好活着,这一世她和哥哥都好好的。 她脸上全是冷汗和泪水,那副样子把孟舒云吓到了,伸手扶着她的双肩把她抱进了怀里,她的背还在抖:“怎么了真真?是噩梦吗?没事的,没事的哥哥陪着你。” 孟真闻到他身上特有的药水味,觉得好安心,哥哥还在,爷爷也还在:“哥哥……我的脸疼……” “脸疼?”孟舒云低头去看她的脸,轻轻去拉她捂着脸颊的手,确定脸上什么也没有,用指背轻轻摸了摸:“这里疼吗?”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没睡醒似的“嗯”。 孟舒云的心就碎了,真真从小到大似乎总会做很可怕的梦,醒过来仍然会害怕。 他用手掌捂住了她的脸颊,轻轻揉了揉:“没事真真,揉一揉就不疼了。” 真真脑袋靠近他怀里,安心地闭上了眼:“哥哥别走,陪陪我。” “不走。”孟舒云理顺她柔软的黑发:“哥哥不走了,最近你累坏了。” 他知道的,她越强势时越脆弱、需要他。 跟进来的谢令谦看见舒云在安抚真真,悄悄地退出了卧房关上了门。 谢泽和谢微从楼下上来,蹑手蹑脚地问:“真真睡醒了?” 谢令谦摆摆手让他们俩一块下楼去,走远了才对谢泽说:“你什么时候改改你冲动的脾气?” 谢泽很是委屈,是那个小子要动真真。 但谢令谦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说:“不要再当着真真的面打架,她从小就害怕你打架。” “真真被吓到了?”谢微忙问,抬手打了一下谢泽:“我就说肯定是你打架吓到真真了,她一直跟你说不要打架,你就不听。” 谢泽没还嘴,“我当时确实太冲动了,主要是那小子太气人了,上咱家来欺负真真。” 谢令谦也没再继续说他,今天这件事谢泽做得很好,要是他们谢家让人在门口欺负了真真,怎么对得起姐姐和父亲? 他下了楼,去了正堂。 ------ 外面是深夜了,吊唁已经结束,宾客也送完了,正堂里只剩下顾家的夫妻,顾坤和楚歌。 顾坤在和赵敏儿道歉。 赵敏儿说:“顾家和谢家孟家也算是世交,你也应该清楚孟兰芝和姚丝丝对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怎么你儿子还帮上小三一家了?” 顾坤脸都没地方放,不迭地说他没教好,见谢令谦过来赶紧上去说:“今天闹了一场笑话,别生气啊,改天一定让我儿子登门来跟真真道歉。” 谢令谦很冷淡说:“不用了,真真也不想见他,以后最好不要再有交集。” 顾坤尴尬的颜面尽扫,和楚歌离开谢家,一上车楚歌就开始发脾气,怪他不该把顾青带来,又怪顾青怎么还和姚丝丝那一家混在一起不嫌丢人吗! 顾坤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顾青脑子是怎么想的居然去维护姚丝丝的女儿,他带顾青来是想让他光明正大地回顾家,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私生子,还和姚丝丝那种人的女儿在一起了! 这不是自降身价,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他一定不能让顾青和姚丝丝的女儿在一起! “明天我还得亲自去给真真道歉。”楚歌烦死了,姚丝丝和孟兰芝害死了人家妈妈,让他们在门口站一站怎么了!私生子果然只会共情私生子。 “你也别再说我了。”顾坤心烦地说:“我今天算是把脸丢光了。”又说:“不是我说,孟家和谢家也太宠孟真了,小孩子之间闹别扭,你看看谢令谦和赵敏儿维护的,一点面子也不给。哪家姑娘敢像孟真一样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儿子是私生子?我好歹是她伯伯,是长辈。” 楚歌气乐了:“给你面子?你看孟真给过谁面子?连她爸也照样不手软。人家就是有本事不给你们这些长辈面子,人家爷爷和舅舅乐意宠着惯着,人家自己的公司发展都快要跟超过分到你手里的那些公司了,你还说人家?” 她越看顾坤那张发福的脸越生气:“我就喜欢看孟真气死你们这些老男人,你们还不敢教育。要是我们卉卉能像孟真那样,我晚上做梦都乐醒。” 顾坤气的哼哼,硬要抬杠说:“宠吧,但愿她嫁人了老公也宠,别像她妈妈一样。” 楚歌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肩膀上:“你少给我乱说话,得罪了真真我就跟你离了。”指靠他这个出轨男,还不如指靠孟真赚钱,这几年他算是被私生子迷惑了,觉得顾青聪明、顾青厉害,能替他投资做生意,蠢蠢欲动地想把他带进顾家。 偏偏顾青这小子真就样样做得好,全科第一考进云京学院,拿着奖学金,她根本说不出话。 投资次次赚大钱,连顾坤拿不下的投标,顾青一上手就能替他解决了。 显得卉卉平庸无能,可她们卉卉明明也很优秀,刚拿了大奖,顾坤就只看到私生子能替他赚钱。 顾坤到了家,又给顾青打电话,打了几个这小子都没接,他也懒得再打。 ---- 顾青那边却是在地毯上睡了一夜,第二天醒过来头重脚轻浑身酸疼,发烧烧到了三十九度。 他撑着身体勉强洗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手机里除了顾坤的几个电话,还有孟璋的信息:门口放了感冒药,昨天你淋了雨。谢谢你。 他没出去拿,吃了家里的退烧药闷头蜷在沙发里睡了一天,想把关于孟真的所有事情和梦忘得干净,从今以后她和他没有瓜葛。 可昏昏沉沉他总是会梦见另一个孟真,梦境里他赚到了第一个亿,靠着这些本金在影视寒冬的时候投资谢氏影业翻了十倍,拿到了谢氏影业的股份……他帮着顾坤收购了顾家兄弟的股份、公司,几乎将顾家的产业全攥在手里…… 梦境里没有人敢再叫他私生子,所有人巴结他、追捧他,他被人提起是:顾总、顾少爷、顾家大股东…… 再也不是私生子,甚至在他和孟真做朋友时,大家都会惊奇:孟真怎么攀上的他? 孟真总是低头走在他身边,在他拉她的手时诚惶诚恐,感动得眼眶发红…… “顾青?” 有人轻轻拍着他的脸叫他,他从梦境里发晕地醒过来,听见顾坤的声音:“你这孩子怎么烧成这样也不去医院!” 他被拉扯了起来,靠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看着顾坤,梦境里真实得像是曾经发生过……或许它真的可以发生…… “你想不想把顾家的家产全拿到手?”顾青沙哑地问眼前的顾坤。 顾坤愣了一下,摸他的额头:“烧傻了?” 顾青厌恶地躲开他的手,缓了一会儿,脑子里那些记忆有些乱,影业寒冬? “谢氏影业最近亏损了吗?” 顾坤把退烧药拿给他,也不太清楚这个:“一会儿我让助理查查。” 顾青干脆自己起来,他要弄清楚梦境里这些到底是真是假。 ---- 与此同时,孟兰芝也淋病倒了。 孟璋照顾完父亲,疲惫地从医院回到家里,看着还没来得及换玻璃的家,心里就委屈难过。 她和孟真一个爸爸,可孟真住在半山别墅,而她住在透风的屋子里。 孟真的哥哥呵护她像呵护宝贝,她的哥哥呢?逃课出去喝酒打架。 推门进屋,她看见妈妈正在屋子里烧纸钱,一屋子烟味,妈妈没有做饭,脏衣服堆在地上。 她受够了! 孟璋过去将一盆水倒进了烧着纸钱的盆里:“他是绑架犯!就是因为他,我们才落到这种地步,你为什么还给他烧纸钱!” 姚丝丝呆呆看着女儿,捂脸哭了,她没有办法告诉女儿,她爸爸是顶罪的…… “璋璋,你要怪就怪妈妈吧,是妈妈没有本事让你和哥哥过好日子。”姚丝丝哭着对女儿说:“妈妈这辈子可能再也翻不了身了,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孟璋看着妈妈忍不住嚎啕大哭,“我还要怎么努力!我再怎么努力也翻不了身了!我就是私生女,是绑架犯的外孙女!” “不,你可以璋璋。”姚丝丝哭着抱住她,把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你可以去云京学院上学了,只要在那里你以后结交的朋友全是上流社会的朋友,你不要学妈妈,你要去认识更多有用的朋友,你这么漂亮聪明,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孟璋看着录取通知书,眼泪掉得更厉害了:“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妈你怎么还不明白?我去那里只会被大家耻笑!” “耻笑算什么!比你现在的生活更苦吗?”姚丝丝握紧女儿的手:“你相信妈妈,只要你认识了足够厉害的人就没有人敢耻笑你。”她差一点就成功了,“顾青不是对你很好吗?他这么小就已经帮爸爸打理公司了,顾家迟早是他的,他对你很好啊!他为了你愿意和孟真翻脸!” 孟璋哭的喉头发哽,是吗?顾青对她很好吗?她不知道,他有时候对她很好,帮她救她。可是有时候却不愿意理她…… “不哭璋璋。”姚丝丝替她擦眼泪,“人要往高处走,妈妈年轻的时候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你有,你这么年轻,进入云京学院你有的是机会。” 孟璋望着妈妈,妈妈从前很漂亮的,这些年却憔悴成这样…… 她抱住姚丝丝哭得不能自已。 ---- 周一那天雨才停,是个大好的晴天。 顾青翻着手机里谢氏影业近些年的财报、资料走进云京学院,一路上了楼,谢氏影业这些年没有亏损,甚至是一路上升,年年有爆款,尤其是很多年前那档继承者的综艺,迄今都保持着各大第一。 和梦境里对不上…… “孟真来了!”走廊里有许多男生跑了起来,“楼下楼下!她爷爷亲自送她来了!” 顾青的脚步顿了顿,扭头从三楼的走廊里看下去,看见学院的大门口穿着校服的孟真走进校园,这么冷的天她穿短裙光着腿,下面是到小腿的黑色袜子和皮鞋,外面穿着一件黑色的牛角扣大衣,围着白色围巾,黑色的长发缎子一样披在肩上。 “不愧是云京的门面,真漂亮啊。” “腿真细,走走下去从她身边路过。” “我可不敢,校霸在旁边呢。” 旁边的男生们起哄着推搡。 顾青这才留意到,黄头发的谢泽就在她身边,他也穿了校服,黄头发在阳光下更夸张地泛白。 谢泽伸手拿走孟真的书包,低头和她说着什么,见她要拧开保温杯,他自然而然地接过去替她拧开。 楼下不少的男生从她身边路过,又偷偷地回头看她。 原来,孟真比他想象中还要受欢迎。 顾青收回目光,进了教室。 一眼就看见孟真的桌子上堆放着许多面包、水果、牛奶、酸奶……占满了她的桌面。 没人理会他,大家都在议论说:“我们不要问起真真外公了,也不要说节哀,听起来怪伤心的。” “对,就正常和她说话。” 顾青坐在自己座位上低头整理自己书桌里的东西,他已经打算好了,离她远一点,和她再无交集最好。 走廊外跑过的脚步声越来越多,很快就传来了谢泽的声音:“午饭我来接你,咱们找微微吃饭去,书包真不要我给你拎进去?怪沉的。” 谢泽把孟真送到教室门口,刚把书包给她就看见了她座位旁的顾青,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想说什么,孟真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快去上课吧。”孟真仰头对他说:“别迟到了,表哥。” 谢泽一愣,低头看她,真真可很少叫他表哥,一般都是谢泽,有事才表哥。 他以为真真是害怕打架,就说了一句:“我知道。”他不打架了,尤其是当着真真的面。 然后拎着孟真的书包走进去,“咚”的一声放在课桌上,附身看着顾青低低冷冷地说:“别找麻烦,别碰她。” 顾青抬起头,阴冷的眼定定地回视着他。 前排的女生忙说:“都别生气,别生气,真真要是不喜欢让他换到后面去嘛。”伸手去挽住孟真。 顾青塞书的手停了下来,凭什么?仿佛所有人、这个世界都在以孟真为中心。 孟真的皮鞋踩在地上发出声响。 顾青知道,她一定会让他离开,她怎么会愿意和他这个私生子做同桌。 孟真停在桌边,裙摆在敞开的大衣下摆动,“快去上课。”她拉谢泽的手,对他说:“午饭我去你们班找你。” 谢泽收回目光,看向她心里怎么都不放心,“算了,你别来,我们班那几个牲口又要缠着你烦你了。”他随手拿了一个孟真桌子上的网红面包,挥手走了。 顾青低头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等着孟真的讥讽。 可孟真却在他的旁边位置坐了下来,什么也没有说。 所有人都惊讶,孟真怎么会愿意和他做同桌? 连顾青自己也惊讶。 她却很平静,仿佛他不存在。 顾青明知道要远离她,再也不要和她有交集,可她的裙摆坠在椅子旁,她的黑发散在他手臂边,他闻到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阳光下的她被渡上了金边,侧脸白得微微发光。 是不是,她要是当初留下救他,就会像梦境里一样……脸上多出狰狞的疤痕? 顾青的椅子被后排踢了一脚,身前身后的男生几乎都在愤愤不平地看着他。 多好笑,他们暗恋着孟真,偷偷送着爱心早餐,却不敢和孟真搭话。 他听说,孟真没有通过班上任何一个男生的微信添加。 她就像高不可攀的太阳,他们也只敢假装路过她,偷偷看她。 上课铃响起的时候,顾青仍然坐在那里,他低头在做表格,就像对身边的人毫不在意。 班主任董老师笑着走进来,问过孟真的情况后,让门口的人进来说:“今天咱们班有新同学加入,大家欢迎。” 顾青没有抬头去看,却听见身旁的孟真轻轻笑了一声。 讲台上的新同学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姚璋,彝鼎圭璋的璋。” 顾青蹙眉抬起了头,看见孟璋站在讲台之上,苍白的脸上挂着笑,紧张地望向他。 她怎么会来这里? 董老师让她坐到空座位上,孟璋刚走过去还没坐下,旁边的同桌就站起来说:“老师,我不要和她坐在一起。” 孟璋僵站在了那里,那一刻她只希望老师千万别问为什么,她不想当众被羞辱一次。 前排的孟真回过头来看向她,笑着轻声对她说:“欢迎来到新乐园,姚璋璋。” 作者有话说: 如大家所见,就是人人都爱女主角的那个文,我本人也爱。 第26章 ◎新的乐园◎ 孟璋坐在了没有同桌的角落位置, 低头将书包放好,看见一排排座位旁所有同学的书包几乎全是名牌,她又将书包推了推放在不起眼的地方。 在决定来这里时她就做好了被孟真霸凌的准备,打她?孤立她?还是把她关进厕所里? 妈妈说得对, 她是被破格录取的学生, 孟真闹大了对她自己、对孟家都没有好处。 她已经不会害怕了, 她会收集好证据等着反击的机会。 前排的男同学趴在桌子上小声说:“孟真最近的课我做了笔记,要不要群里私发你?” 孟真摇摇头, 只说:“不用了, 谢谢。” 她前面的那个叫康颖的女生回过头来冲那个男生做鬼脸说:“我已经发给真真了,王灏你是不是想加真真微信?” 那个男生也不生气, 低低说:“孟真早就加我了。” 康颖吃惊的睁大眼睛看孟真,刚想问她怎么回事, 老师已经开始讲题了, 只好先坐好。 后排的孟璋忍不住看孟真, 几乎能想象到班里的男生怎么巴结她这位孟家的小公主, 那顾青呢? 她看向孟真旁边的顾青,他埋头看着课本,谁也不理会不在意的样子,是他自己要坐在孟真旁边?还是老师安排的?他是不是加入班级群也加了孟真微信? 一整节课孟璋的思绪乱飞,盯着课本也没办法集中。 她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课间铃一响就紧张的等着孟真的“霸凌”, 她听着孟真的一举一动——她在收书、她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真真午饭你不和我们一起吃?”康颖在问她:“我还想问你为什么加王灏呢。” 孟真笑着把一样东西递给康颖:“是你喜欢的吗?” 康颖接过来打开盒子眼睛都亮了,是她本命团的演唱会门票!vip内场!可以去后台送花那种!她找黄牛都没搞到手! “啊啊孟总!你还记得!”她尖叫着抱住孟真, 她真有点感动, 之前拜托真真帮她弄票, 可遇上真真的外公过世, 还以为真真会顾不上,没想到真真还记得,“我以身相许吧!” 她想说点酸溜溜的话,可是又怕勾起真真的伤心事,憋着嘴抱真真:“你怎么这么好我的宝,要开心点。” 孟真笑着没说话,跟她和其他同学挥挥手出了教室。 走了? 孟璋一直坐在角落等着,可孟真居然走了。 孟真一走,顾青就合上了书本也出了教室,班级里的其他人也结伴出去吃午饭,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孟璋疲惫的趴在课桌上,外面的欢声笑语仿佛跟她隔着一个世界,她想起在竹山小学的时候,一开始所有人也不和她做朋友、霸凌欺负她,只有顾青一个人愿意帮她,她就跟着顾青……渐渐的没人敢在欺负她,她努力学习努力融入,开始有朋友,有人借她的笔记,有男生偷偷加她的微信维护她…… 她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云京学院,她并不比别人差。 孟璋坐起身迅速的收好东西跑出了教室,终于在楼梯口看见了下楼的顾青。 “顾青哥。”她叫他。 顾青正在翻手机,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她,眉头就没有松开。 孟璋眼睛亮亮的朝他跑过去,“你要去吃午饭吗?我不知道餐厅在哪里,能和你一起走吗?” 顾青手机里正在看真影传媒的财报,按灭手机指了一下墙上的指引牌:“你可以自己找到。”说完转身走了。 孟璋看见他戴上了耳机,站在原地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从孟真出现后,她和顾青就又回到了竹林小学最开始的时候,他拒绝和她做朋友、拒绝和她说话…… 明明之前,他已经慢慢缓和,会和她结伴回家,会祝她生日快乐。 她慢慢走下楼梯,跟着指示牌走,始终能看见前面顾青的背影,他戴着耳机穿过人群,哪怕是云京学院他也很出众,时不时会有女生回头看他低低议论他的谁。 孟璋加快脚步,在快到学院餐厅时就看见了玻璃屋顶的餐厅墙壁上,巨大的屏幕正在播放着什么综艺节目,一个男生戴着面具在舞台中央唱歌。 “戴面具也好帅啊!” “又没露面,帅在哪里?” “你酸什么,这身高这身材这下颚骨和唇形,比你的命运还完美。” 许多男生女生聚在门口的樱花树下看着大屏幕,激动的议论。 孟璋隐隐约约听见“孙明威”的名字,抬起头也看向了大屏幕,暗红色的舞台光下一个高瘦的男生穿着黑衬衫黑西裤,戴着黑色的面具在唱歌,他闭着眼,唱的很安静,整个人沉静温柔的像夜海,只有他手腕上戴着的手环是白色的,白色的手环上是橘子的图案。 他刚好唱到:“走的越近心越想刺猬,从未卸下防备……在你眼中我是谁,你想我代替谁,彼此交换喜悲,爱的人总先掉下眼泪……” 风吹动冬季的樱花,一片花雨落下。 孟璋抬起头看着漫天的樱花雨在想,这个学院多么奢侈,在冬季也有樱花盛开。 她更清楚的听见旁边的女生说:“要命,孙明威的温柔永远能杀到我……” 他是……孙明威? 孟璋想起小时候的孙明威,那时他就很温柔,他牵着她,替她擦眼泪,做午饭…… 这些年,他们没有再联系过,没想到他站在了舞台上,成为了万众瞩目的明星。 “不知道孙明威什么时候回学校?能跟他合个影也行啊。” “第一期节目才播出,估计还在节目组里。就算回来了人家也在大学部啊,怎么会来咱们初中部。” “他不是经常来找那个谁吗?” “孟真?” 这个名字让孟璋不舒服,孙明威和孟真是好朋友吗? 是了,孙明威和孟真录完了12期节目,肯定是好朋友。 孟璋低头穿过人群,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要是没有孟真,要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情,她现在是不是和孟真一样做着孟家的小公主,和孙明威是好朋友…… 她知道不该恨孟真,错的是她外公、她妈妈,可就是因为孟真策划的一切,才让她的生活翻天覆地。 餐厅里人很多,她一样样看过去发现这里的每样东西都很贵。 手机震了一下,她掏出来看到了妈妈的信息——[在学校好吗?记得和同学搞好关系,别害怕花钱,请同学吃饭。] ——[和顾青分到同桌了吗?午饭和他一起吃?]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信息让她无比心烦,她到现在连班级群也没有通过加入,没有人愿意和她做朋友。 她报复性的买了一份很贵的午餐,在餐厅里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户下吃面包的顾青,他独自坐着,只吃面包。 有几个小女生端着饮料从他身边路过几次,又没敢坐过去。 他像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但孟璋知道他的过去、他的现在、他的喜好和痛苦,他们一起走了好多年回家的路。 想了想,她多买了一杯咖啡,朝顾青走过去。 咖啡放在他手边,自己坐在离他远一些的距离,低头吃饭。 他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的在输入什么,似乎没注意到手边的咖啡。 直到餐厅里骚动起来,不少人再说:“来了来了,我猜她今天还是坐老位置。” 几个男生过来挤在顾青的位置旁,对他说:“兄弟让个位置,这个位置平时是我们坐的,你占了我们的位置。” 顾青皱了皱眉。 孟璋下意识开口替他说话:“可是今天是他先到的。” 几个男生不满的看向孟璋:“你是谁啊?我们又没和你说话。” 孟璋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要挤这个位置。 餐厅门口传来了熟悉了声音。 “真真吃什么?我去买,咱们还坐老位置?” 她抬头就看见了走进来的谢微、谢泽和孟真,他们结伴进来,目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忽然之间,她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几个男生要挤在这里。 因为孟真常坐的老位置就在顾青餐桌的前面,那张桌子正好挨着窗外的樱花树,这么多人的餐厅,那么好的位置却空着。 是这些男人自发留给孟真的对吗? 他们不敢和孟真一块坐,就要挤在孟真旁边的位置。 孟真她们显然看到了她和顾青。 谢泽皱着眉说了一句:“晦气,他们俩倒是阴魂不散了。” 谢微也看过来。 孟真拉住了她和谢泽:“我们去楼上吃牛排吧。” ----- 餐厅一楼是中餐,二楼的西餐。 孟真直接拉着谢泽和谢微上了二楼,站在二楼就听见嘈杂的人声中有女生尖叫了一声。 谢泽探头看下去,就看见楼下几个男生将一杯咖啡倒在了顾青头上,孟璋在他旁边急的喊:“你们干什么?” 孟真却连头也没有回,她挽着谢微站在餐台前,看着新鲜的牛肉在火上煎烤,脑子里是上一世她被孟璋的朋友挤在角落里,扇巴掌的声音,有人拍照有人对她说:“你竟然还想跟璋璋抢顾青?你不看看自己配吗?” 楼下传来打架声,几个男生把顾青压在了桌子上,阻拦的孟璋也被推撞在椅子上边哭边让他们别打了。 谢泽无语,真是晦气啊。 他知道真真不喜欢打架,过来问:“咱们出去吃吧?” 孟真看着滋滋作响的牛排说:“就在这儿吃吧,我突然很有胃口。” 姚璋的哭声、巴掌声、男生的骂声源源不断的传来……保安似乎在拦。 牛排滋滋啦啦的端到孟真面前,她感叹:“好香啊。” 谢微看她难得有胃口的样子,笑着说:“平时也不见你爱吃肉。” 谢泽把她们俩的盘子都挪过来,替两个大小姐切开,听她们俩在说。 “对了,卉卉跟我说他爸好像想投咱们那档新综艺,这两天在查谢氏影业和你公司的资料。”谢微说:“有联系你吗?” “顾坤想投?”孟真想,是顾坤想投还是顾青? 她心里有股不好的预感,上一世好像就是顾青投资了谢氏影业,一点点吃掉了谢氏影业,在这期间和谢微走的很近…… 可她上一世回来时,谢微谢泽已经出事了,谢氏影业也被顾家收购,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晚上一起回家?”谢泽把牛排递给她们,问孟真:“舒云哥来接你吗?” “应该不来。”孟真吃了一口牛排,“他这趟刚做完手术就赶回来的,我让他在家休息别来接我了。”又说:“你还是等微微姐放学接她一起走吧,我要去一趟公司。”谢微现在高三,要补课到很晚,她不放心,万一遇上顾青呢。 谢泽点点头,也不放心:“顾青没招惹你吧?我估计那小子喜欢你。” 谢微笑了,“真真还小,你少胡说八道,再说顾青不是和姚璋在一起了吗?” “对,他就是和姚璋在一起了。”孟真对谢微说:“我讨厌他,微微姐你也得讨厌他。” 谢微倒是挺讨厌这个顾青的,在别人家的葬礼上管闲事,她的第一印象很差。 谢泽却摇头晃脑,“你们不懂男生。”他敢打赌顾青准是喜欢真真,不然怎么会又装逼又要故意靠近真真坐同桌。 “十八岁之前不许谈恋爱。”谢泽指着真真说:“舒云哥说的。”真真最听孟舒云的话。 “我哥说了吗?”孟真打开他的手:“我哥才不会给我定规矩,我开心就行。” “我也是你哥。”谢泽不服:“我这个哥哥说不许早恋。”男生坏得很,他可不想真真吃亏。 他以为真真会跟他犟嘴,没想到真真放下刀叉说:“知道知道,又没人追我,你担心什么。” 谢泽撇撇嘴,那是有他在,十八岁之前谁也不能追真真。 “学习要紧。”谢泽说:“你看微微不谈男朋友每次考试都第一,你也不想考不过顾青和姚璋吧。” “叫姐。”谢微打开他指指点点的手:“天天看着你,我对男人早就绝望了。” 孟真看着他们俩,心里有一股劲,不能输,她决不能输给顾青,输给男主气运。 ----- 下午上了半节课,顾青和孟璋才回来,打架斗殴被带去校长办公室谈话了。 顾青脸上青紫了很多,但没别的伤。 孟璋嘴角肿了,不知道是被谁打的。 两个人一进教室,班级里哄笑声一片。 这声音比什么都让顾青难以忍受,他明白大家是认为他和孟璋在一起了,是起哄私生女和私生子在一起了。 哪怕他再努力想和孟璋保持距离,大家也会喜闻乐见传他们在一起,为什么他永远甩不开孟璋? 有人起哄说:“老师不然让顾青和姚璋坐一起吧,他们更合适。” 他攥紧手指,这些人、云京学院里的所有人是不是都认为他不配坐在孟真旁边?他只配和孟璋坐在一起? 可他就是要坐在这里,他不止要和孟真坐同桌,有朝一日他要让孟真自愿坐到他身边。 他拉开椅子坐下,前所未有的想要抓牢孟真、得到孟真,所有人认为他不配,他就偏要高攀太阳。 “顾青。”身侧的孟真忽然侧过头来看向他。 他愣了一下,抬眼对上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她扇动着睫毛声音很轻的问他:“你在查真影传媒?” 她怎么知道? 顾青看见她将一份文件夹放进他的课桌,对他说:“不用偷偷查,我公司近几年的盈收、投资、项目。” 他低头看见她收回的手指,细而长,指甲像贝母般柔润,和梦境里那双粗糙的手那么的不同。 他看着蓝色的文件夹,慢慢翻开前两页,竟然真是真影传媒的内部资料,他早就知道真影传媒大股东是孟真,可是他一直以为是孟老爷子在操盘,孟真只是占个股份而已。 但这资料里全是孟真负责、孟真签署,包括那档让孟兰芝和姚丝丝坠入地狱的综艺也是孟真负责的。 他再次抬起头看孟真,她托着腮在看老师讲题,挽到耳后的黑发让她显出一丝丝少女的稚气。 这么多年真影传媒迅速成长,盈收几乎快要与分给他父亲的公司比肩,竟然真的是她在做? 可她为什么要给他这些? 突然之间,顾青觉得自己所有的念头、恨意都很可笑幼稚,他以为自己做成了几笔生意,赚了几千万就与云京学院里这些男生不同,可以高攀孟家的小公主,但她早已是真影传媒的孟总,名副其实的孟总。 --- 孟真给了他什么? 角落里的孟璋看着顾青,他一直一直在凝视着孟真。 短短的一天,却让孟璋觉得恍如隔世,她不记得老师讲了什么,只记得最后一节课时老师说:做了笔记的同学在班级群里分享一下。 她坐在位置上等同学们一个一个离开,看到顾青起身才拿起书包跟上去,和他保持着距离,就像小时候那样。 暮色四合,天已经渐渐黑下来,校园里的人已经不多了,从楼梯下去是一段种了樱花的大道,顾青像是不想遇到其他人,故意绕开樱花大道走了小路。 小路上还没有亮起路灯,只有夕阳和黑夜交替前的一点微光。 顾青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只剩下他走在前面,孟璋很想上前和他道歉,却见他在拐弯处突然停了下来,站在漆黑的树影下没有继续走。 孟璋也顿住脚步,就停在顾青两三步外,可他没有注意到她,他在看着拐弯的前方。 孟璋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你不会来学校了吧?”是孟真的声音。 孟璋禁不住探头看过去,只见微光的小路上孟真拿着手机在慢慢往前走。 而在孟真的身后很远还有一个人,高高瘦瘦的男人,穿的不是校服,是黑色的大衣,戴着黑色口罩拿着手机的手腕上戴着白色的橘子手环。 他是…… 他在夜色里轻轻叹气:“看来你不希望我来,那你往前走,出校门回家吧,你上车我就走了。” 低沉温柔的声音,真的是孙明威…… 孟璋看见远处的孟真停下脚步,拿着手机扭过头来,看见了夜色里的孙明威。 孟璋看不清孟真的表情,只看见她牛角扣大衣下光着的腿,心里不合时宜的想:这么冷的天她还光着腿,因为学院到处有暖气,可以出门她就坐进开着暖气的车里。 只有她这样要走很多路,赶地铁的人才会一层又一层的裹着。 路灯准时亮起来,孟真站在原地歪头对孙明威笑了,对着手机说:“你老板批准你溜出节目组吗?” 她没有过来,而是孙明威快步朝她走过去,挂了手机说:“那我需要当面问问她了。” 孟璋看不清孙明威的脸,只看见他很自然的伸手替孟真扣上大衣上的牛角扣,一粒又一粒,好温柔的笑着说:“孟总批准吗?” 孙明威……和孟真在恋爱吗? 孟璋下意识去看顾青,他的脸在阴影下冷的像冰,他是不是……也喜欢上了孟真? 他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看孙明威和孟真并肩走出学院,才一声不吭的走上孟真走过的路。 “顾青哥。”孟璋鼓起勇气追上他,从书包里掏出医务室给的药,递给他:“对不起今天连累了你,这是药你……” 顾青突然回头,一把打开她的手,一双眼里像失控的狼,一字字对她说:“我拜托你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你外公害我还不够,你妈妈骗我,现在你还要缠着我不放,为什么?因为你觉得我和你一样都是私生子吗?” 孟璋呆愣愣的僵在原地,手中的药瓶掉在地上,像她粉碎了的心,她想过无数种今天被霸凌欺负的场景,可她从来没有想过,顾青会这样说她…… 她的眼泪控制不住往下掉。 背后传来哄笑声、鼓掌声:“精彩精彩,私生子还看不上私生女呢!” “原来你外公和妈妈还是绑架犯!” 孟璋惊骇的回过头,看见背后走过来的正是白天在餐厅打顾青的几个男生,他们拿着手机对着她和顾青。 她吓得连连后退:“你们干什么?如果你们再动手一定会被退学!” “我们不打架。”其中一个男生说:“我就是觉得精彩录个像,没想到你比私生子还精彩,绑架犯的女儿跟我们同学校,这不得发网上。” “网上她妈妈的光辉历史多了。”另一个男生说:“你查姚丝丝就知道了,小三、私|通生孩子、逼死原配、绑架……” “闭嘴!”孟璋再听不下去,冲过去一把就将拍她的手机打落在地。 背后要走的顾青绝望的站在原地,为什么?为什么她明知道云京学院不该来,她还要来自讨苦吃? ----- 出了学院,孙明威走在孟真身侧,她的手就在他的衣袖旁,他的橘子手环旁,只要伸伸手就能牵住。 可是不能,她还小,要好好长大。 不远处就听着孟家的车,司机已经在车旁等着她。 孙明威闷头走着。 “你偷偷溜出来就为了送我这短短的一程?”孟真侧头看他。 孙明威愣了一下,看向她,路灯下她瘦了一点,脸颊更加漂亮,眼睛被风吹的微微发红,但带着笑意,“嗯,来看看你。” 他其实只是为了来看看她,她外公过世一定很难过,他没有办法去陪她,只能来学校看看她。 她展开手臂让他看:“看吧。” 风吹动她的黑发,漂亮的、可爱的小姑娘。 “看到了。”孙明威笑着把她的黑发从衣襟前捋到身后,像一个拥抱,这是他现在和她最近的距离,他很开心,慢慢退开说:“放心了。” 他目送孟真上车,站在路灯下很久,才安心离开。 ----- 孟真上了车才看见孟舒云就坐在车里,惊讶的睁圆了眼睛:“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让你在家里休息吗?”可心里却是高兴的,凑近了说:“哥哥一定是太想我了。” 孟舒云笑着解下她的围巾,理着她的黑发:“今天开心吗?”他怕她在学校里不开心。 孟真笑着点点头,手机亮了起来。 是孙明威发微信给她:到家记得说。 又推了一首歌给她。 孙明威:今天的舞台歌曲,孟总批阅。 孟真点开了音乐,原本以为是舞台音源,没想到居然是一段短短的demo,是孙明威自己的弹唱。 吉他声铺垫着他干净的声音响在车子里,比在舞台上更轻松甜蜜:“在你眼中我是谁,你想我代替谁,彼此交换喜悲,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孟舒云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真真,她只听两句就关了,“喜欢吗?”他问。 孟真“嗯?”了一声扭头看他:“喜欢什么?” 他观察着她细微的表情,想确定她的心意,可她像天真的小羊什么也没懂的样子,他只好说:“这首歌。” 她点点头,歪靠在他肩膀上打开笔记本嘟囔说:“好多作业……” 孟舒云轻轻笑了,他的小羊还太小了,不要早恋的好。 作者有话说: 这章里的歌曲来自于廖俊涛的《谁》。 另外,大家不要吵架哈,我这篇文是有大纲的,会按照大纲走,我由衷的希望大家可以在我这里收获快乐,阅读愉快,不希望大家看的不开心! 你们真的要开开心心看文!不开心了咱就换一篇嘛,不要为了我坏了心情! 第27章 ◎你的地狱不是我◎ 车子开进半山别墅, 老爷子从窗户看出去就看见孟真挽着孟舒云说说笑笑走进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涩幸福感,当初那么小的两个孩子,绑架救回来时他都要以为完了, 奄奄一息的真真, 断了手指发病的舒云……救不活一样。 但如今好好的长大了, 不只长大了,舒云越来越健康, 真真也出息的不得了, 谁不羡慕他有这样一对孙子孙女。 “爷爷你有没有在偷偷抽烟?”真真进来第一句话就问。 孟云开笑意就更浓了,“爷爷答应过你, 当然得做到。” 孙女脱掉外套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身边,看他手上戴的健康监视仪, 例行检查他今天的身体状况。 舒云拿着她的外套交给阿姨, 看见了桌子旁放着的一大捧粉色玫瑰花, 看起来有几百朵, 中间插了张金色的卡片。 “谁送的?”他拿起玫瑰花上的卡片打开,看见上面写着——欢迎真真回到学院上课,明天能一起上学吗? 落款是王灏。 孟云开抚摸着孙女柔顺的黑发说:“是真真的同学,好像叫王灏?做外贸生意王辉的那个儿子。” 孟舒云想了想这个名字,记不太清这个王灏的样貌, 只记得坐豪车来家门口找过真真几次一起上学, 被真真拒绝了。 穗和过来笑着说:“是叫王灏,送了999朵, 几个人抬进来的, 小男生蛮帅蛮精神, 就是个头不高。” 孟舒云将卡片递给真真, 又想起来刚才车上微信里疯狂和真真说话的那个[王小羊],是不是这个王灏? 小男生追的太明显了。 真真没接卡片,就看了一眼说:“写的字真丑。” 她靠在爷爷怀里,“花丢出去吧,放着占地方。” 老爷子笑了,“人家小男生想约你一块上学。”又有点担心,他可不希望真真早恋,最好越晚结婚越好,不,招个上门女婿最好,这样真真才不会被欺负。 孟真玩着手里的头发随口说:“他配得上吗?” 孟舒云瞧着小姑娘,很清楚感受到真真讨厌这个王灏,但真真却加了他,平时真真很少很少加男生微信,是因为王灏父亲和孟家在做生意吗? 真真不必给他面子,事实上他希望真真谁的面子也不要给。 “快去换衣服,我陪你做作业。”孟舒云把卡片丢掉,弯腰把她拉起来,“不然又要做到很晚了。” 真真软骨头似得挂在他身上,唉声叹气:“做学生好累,上大学是不是就不用写作业了?”她歪头看孟舒云:“我就没见过哥哥写作业。” 孟舒云笑了,“因为你见到我的时候都是我特意空下来陪你的时间。”拍了拍她的背,让她快去换居家服。 孟真快步上楼去换衣服,看了一眼手机果然王灏在微信问她:花收到了吗?喜欢吗? 她回了几个字:不喜欢。 为什么加王灏? 孟真脱掉校服,套上居家服,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想起上一世王灏生日会上邀请孟璋参加,特意和孟璋说:别带孟真过来啊,咱们自己人聚会,带上她我的眼睛都不敢往她脸上放。 上一世王灏口中的自己人,是以顾青和孟璋为中心的几个人,她记得王灏的父亲和顾青在做什么生意,是顾青的一大助力。 她踢掉鞋子,套上拖鞋,王灏的生日也没几天了。 手机还在床上响着,是王灏“们”的信息。 这一次她把这些“顾青的助力”全攥在手里,她要看看顾青还能怎么开挂吞下谢氏影业。 她没看手机,直接下楼去写作业了。 ------ 孙明威的经纪公司是真影传媒的。 顾青吃了退烧药坐在床上翻看着真影传媒的那些文件,停在了签约艺人孙明威那一页。 原来这么多大牌艺人都是真影传媒公司的。 他想仔细去分析真影传媒的艺人价值,可脑子里却始终浮现着今晚路灯下替孟真系扣子的孙明威。 孙明威和孟真在恋爱吗?和孟真用小羊情侣头像的是孙明威吗? 那孟真签下孙明威……是因为喜欢他吗? 他思绪乱的很,闭眼想让自己冷静一下,退烧药药效让他昏昏欲睡,干脆躺了下去,迷迷糊糊的翻着文件…… 昏沉之中,他好像在做梦,又好像没在做梦—— 他看见奢华酒店顶楼的无边泳池在开派对,不知道是谁生日,音乐声、欢呼声震耳欲聋。 一群男男女女把一个女生推进了泳池了,她挣扎着想抓住什么大声说的什么,可音乐声和笑声太大了,盖住了她的声音。 孟璋就站在那群人身后,被一个高高的男人拉了住,那张脸不正是孙明威吗? 很多人在说:“大明星竟然赏脸来了!” “欢迎孙大明星!放孙大明星的歌!” 刺耳的音乐声停了。 顾青听见了孙明威的声音,他在对孟璋说:“不要太过分了,她是你姐姐,这样作弄她好玩吗?” 孟璋有些生气甩开他的手:“又不是我推的人,你对我凶什么?” 顾青终于看清了泳池里落水的女人是孟真……脸上有疤的孟真。 他快步朝泳池里的孟真走过去,孟璋却看见了他,激动的笑着迎过来:“顾青哥!” 他被孟璋拦了住,只见站在原地的孙明威皱着眉,推开其他人弯腰将泳池里的孟真拉了出来,抓起毛巾裹在了她身上。 “回家吧。”孙明威说:“我送你下楼。” 顾青想推开孟璋,梦却突然碎掉,他像是掉进了泳池里一样挣扎不动,又梦到了别的画面,连接不上情节的破碎梦境。 梦境里一会儿是万人会场挤满了孙明威的粉丝。 一会儿是空荡荡的会场、街道、舞台、电影院……漫天满地灰茫茫……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险些迟到了。 他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忙踩着点进了学院,一路快步上楼,踏进教室就听见许多笑声。 班里的同学聚在后排,看见他来又笑着散了开。 他这才看见,他的座位不知道被谁挪到了后排孟璋的旁边,孟璋正弯腰在整理书桌里的书本,露出了椅背上用红漆写着的几个字——绑架犯私生女。 而旁边他的椅子上写着——癞|||ha||蟆私生子。 两把椅子被车锁锁在了一起。 背后有人走进来,从他身边走过,带过一阵很浅的香气。 是孟真。 她既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后排的孟璋,径直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刚坐下,就有人紧跟着跑进来,撞了一下站在原地的顾青说:“挡路干嘛。” 王灏不高兴的瞪了顾青一眼,回到座位上偷偷看孟真。 前排的康颖低低讥讽一句:“舔|狗,人家真真都拒绝你了,你也是癞|||ha||蟆。” 顾青站在原地没有动,上课铃响了。 班主任走进教室,看见他和后排的座位,蹙眉问:“谁干的?站出来是谁干的?” 康颖说:“老师,不是咱们班人干的,我们来的时候就这样,您可以查监控。” 王灏也说:“老师没看到校园群里发的视频吗?他们俩昨晚放学的时候在小路上打掉了别人的手机,估计是那些人干的。”又酸溜溜说:“才入学就打架闹事,老师咱们班班风都被拉下去了。” 班主任当然也看到了群里的视频,姚璋和顾青在小路上和餐厅打架那群人又闹了别扭,那群人言语上很过分,骂什么私生子私生女,绑架犯小三…… 但姚璋确实打掉了别人的手机。 她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无奈的说:“顾青你先暂时坐到那里,下课我会查清这件事,找人给你们换椅子。” 顾青朝自己的椅子走过去,看着上面的字,想起昨晚那群人讥讽的表情,和他说:跟孟真坐同桌你配吗?我撒泡尿给你照照? 癞||ha|||蟆私生子。 他没有坐在那把椅子上,而是站到了后排的角落里,离孟璋很远很远,放下书包说:“老师,我站着上课。” 孟璋低头看着书本,眼泪一滴滴掉下来,顾青宁愿站着也不愿意坐到她旁边,他已经拉黑了她,这次是要真的和她划清界限了。 班主任冷着脸在讲台上说:“马上就要期中考了,我希望你们把注意力用在学习上,打架、早恋、霸凌决不能在咱们班出现,你们也不想从优等班掉到普通班吧?” 她目光看向顾青和孟璋,意有所指的说:“能够考进优等班说明你们是有资质的,不要把心思用错了地方。” 这话是想对他们俩说的,希望他们能够听明白。 孟璋的眼泪把书本洇湿,她脑子里乱糟糟的连字也看不清了。 ---- 下了课,班主任单独把孟璋留了下来,对她说:“学校已经通知了你家长下午来谈话,昨晚你打掉同学的手机,他的家长来学校找过我了,希望你向他道歉。” 孟璋抬起头,眼眶气的发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担心妈妈会来学校,还是委屈她要道歉,张口眼泪就掉了下来:“老师是他们先说……”她说不出口。 班主任叹气:“我知道,是他们先言语冒犯了你,我也会让他们向你道歉,但是你不该动手摔坏了别人的手机,我们班从来没有学生动手的事件,更没有叫家长的先例,你是第一个。”她看着这个哭泣的学生,叹息一般说:“姚璋你入学那天老师就和你说过,你的身世会让你比别人更辛苦,所以你得到这个机会才更要珍惜努力,可你的心思有用在学习上吗?” 老师脸上写满了失望。 孟璋张着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掉着眼泪听着,可心里那么的不平,那顾青就不用叫家长吗?只有她一个人道歉吗?是因为她打掉了手机,还是因为顾青的爸爸是豪门顾家的顾坤,哪怕同为私生子女,他们也是不同的? 她忍着听着,最后几乎是哀求说:“能不能不要通知我父母来?我会向他道歉,赔他手机。” 她几乎能想象到她父母来学校会给她带来怎样的耻辱和取笑。 可班主任说:“这是学校的规定,姚璋老师已经努力为你争取了,你知道以你这种情况是会被开除优等班的吗?”她干脆告诉她:“校长和其他家长一再抗议你留在优等班,老师能为你做的只有为你争取到期中考试。”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希望你期中考试拿出最优的成绩来继续留在优等班,不是前几名,是最优、全年级全科第一。” 孟璋不可思议的看着老师,老师的意思是说如果她期中考试不能考第一的话就会被踢出优等班? 这怎么可能?她的成绩一向比顾青差,顾青次次第一,她从来没有考过过顾青。 “你自己努力吧。”班主任送她出去。 孟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班级的,椅子已经被换过了,她趴在桌子上忍不住痛哭,她只要想到普通班里的学生就是昨晚辱骂她欺负她的那群男生,就感到绝望。 至少、至少在这里只是被孤立。 她很想好好学习,可是这一下午她都在盯着手机提心吊胆,她怕是妈妈来,也怕是爸爸来,思来想去她甚至不知道谁来会更好一点。 好不容易熬到快放学,班主任过来叫她:“孟璋过来,到我办公室一趟,你妈妈来了。” 所有人看向她。 她的心沉入地狱一样,一步步走过去,在走廊里就听见校园里许多人在指指点点。 “就是她!之前上过综艺的小三姚丝丝!” “快来快来绑架犯来了!” “天啊,她怎么好意思来学校!就不怕被吐口水吗?” “听说是她女儿姚璋打坏了别人的手机,被叫了家长,好像还有早恋,跟那个全科第一的顾青。” “真恶心,什么样的人养出什么样的女儿,居然能厚着脸皮和孟真一个班,我要吐了。” “姚丝丝比电视上丑多了,怎么做的小三啊。” “姚璋和她长的真像。” 那么多的污言秽语钻进她耳朵里,她每一步都觉得走在刀尖上,路怎么那么长,她加快脚步。 可当她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她妈妈时,恨不能立刻掉头跑开。 她妈妈化了妆,穿了她从未见过的名牌衣服,簇新的衣服,家里从来没见过,她知道一定是新买的。 看着妈妈盛装出席,甚至烫了温柔的卷发,在那里卑躬屈膝的向欺负她的人道歉。 孟璋再控制不住她的眼泪,平时她连午餐都嫌贵,而她妈妈却为了道歉特意买了名牌衣服。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盛装出席?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去的,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哭,妈妈拉着她的手让她赔礼道歉,向那个男生、那个男生的家长,甚至是向她的老师、老校长。 妈妈把碎发挽到耳后,声音温柔极了:“璋璋给老师和校长添麻烦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妈妈这样的神态,她难以形容这样的神态,妈妈不难过,不委屈,甚至是把这里当成一个舞台似得……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有一个词:谄媚权贵。 孟璋也不记得是怎么结束的这场难堪,只记得妈妈把她带出学校,紧紧拉着她的手神采奕奕的对她说:“璋璋你一定不能被退学,你知道今天欺负你的赵枫,爸爸是银行的董事长吗?云京学院里随便一个人都能帮你翻身,你一定要抓住每一个机会,妈妈没有你这么好的机会……赵枫的微信你加了吗?” 孟璋崩溃了一般,甩开妈妈的手快步跑出去。 路边停满了豪车,全是接送同学的,她一眼就看见了孟家的车,是爷爷的车,曾经这辆车她也坐在里面,和哥哥过着孟真现在过的生活。 可现在,她连被看见都觉得难堪,她转身跑进小路里听见妈妈在叫她:“璋璋!” 她多希望妈妈闭嘴,不要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想离妈妈越远越好,她也不想回家,回家等着她的是病恹恹的爸爸、喝酒打架的哥哥和做不完的家务。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顾青的房门口,或许在心里她仍然把顾青当成唯一的朋友。 楼上的灯是亮着的,顾青在复习吗? 她哭着看着楼上的灯,是的,她不能被踢出优等班,不然只会坠入地狱。 ----- 楼上的顾青正在接电话,是顾坤打来的,在和他说已经和谢氏影业约好了,下周三面谈,他一起过来谈。 顾青应了一声,很想问这个项目真影传媒的负责人会来吗? 但到底没问。 “你是不是快期中考试了?会耽误你考试吗?”顾坤难得关心儿子的学习:“你才转来云京学院没多久就要期中考了,一次考不好也没关系,卉卉上初中的时候成绩也就中等。” 期中考是下周五。 顾青挂了他的电话,继续做题,他和顾卉不一样,顾卉是顾家正经的大小姐,而他只是个私生子,所以他每一样都要第一才不会被看不起。 手机微信群在说话。 他看了一眼,是班级群里王灏要过生日,要请全班都去。 康颖:这么隆重?请全班?不会是因为怕真真不去,所以宴请全班吧? 群里都在哈哈哈。 王灏回了一句:是啊,我会郑重的发电子邀请函,各位家乡父老就给个面子都来吧。[抱拳] 群里没一个人敢直接@孟真起哄的。 顾青之前认为是大家把孟真当女神,不敢骚扰她,或者是怕刺头谢泽找麻烦。 现在却清楚,是因为这群里几乎一半的家长都是谢、孟、真影传媒的生意伙伴,或许连他们的父母都要叫孟真小孟总。 没有敢冒犯孟真,哪怕是起哄。 顾青关了机,埋头做题。 ----- 那边孟真的手机闪烁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是王灏发来的微信。 先发来了电子邀请函。 王小羊:咱们全班都来,还请小孟总赏个脸,就当期中考放松了。 她划拉开手机,点开电子邀请函看了一眼,里面有宴会的地址和时间,群发的邀请函都没有名字,只有入场二维码,扫码进场。 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回复:好啊。 王小羊:! 王小羊:答应了?? 王小羊:我不是在做梦吧? 孟真把微信退出,扶了扶眼镜。 孟舒云把出好的题推到她手边,看她也不废话又埋头做题,忍不住说:“考不好也没关系……” 孟真立刻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许给我泄气。” 孟舒云拉下她的手,无奈又好笑:“你不用样样都做的很好。”他总觉得真真把自己逼的太紧了,小小年纪样样都要做到最好。 孟真头也没有抬:“不,我一定要抓住每个机会。”每个赢过男主的机会,她现在不清楚如何才能夺走顾青的男主气运,但她猜让他没有翻身的可能一定不会错。 上一世没有上学的机会,这一世她拥有的每个机会都很珍贵。 半天她没听见哥哥说话,以为他又不舒服了,忙抬头看他,发现他一直在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哥哥?”孟真摸了摸他的手:“不舒服了吗?”他的手发病时总会很冰。 孟舒云攥住了她的手指,“没有不舒服,只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开心的。” 孟真心头又酸又软,靠在他肩膀上说:“当然开心,有时候太开心了会害怕,害怕这些都被收走了。” 孟舒云想起当初狗笼子里他的祈求,他听到的声音,握紧了真真的手:“不会的,不会被收走的。” 有他在,所有的厄运都有他在。 ----- 之后的几天里,孟璋总会被欺负她的赵枫微信叫出去,不是买水就是买吃的,她就像个奴隶一样,就因为赵枫“大恩大德”的原谅了她,没有让她赔手机的钱。 眼看下周五就要期中考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在闹出什么事,只能忍着。 顾青还是那样独来独往,他爱坐地铁,孟璋习惯了和他同路回家,总会跟在他身后一趟地铁回竹山的家里。 周三那天全班的人都早早走了,没有留校晚自习。 孟璋也收了东西回家,出了校门发现顾青难得坐了顾坤派来的车,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他今天不回竹山?是去王灏的生日会吗? 孟璋也收到了邀请函,但她不是太想去,自从来到这个班级大家都不太和她讲话,去生日会肯定会很尴尬,况且……她这样的家庭能送什么生日礼物?只会让人瞧不起。 可她回了家,她妈妈立刻拿出新给她买的衣服裙子,每一样都贵的能花掉爸爸半个月工资。 姚丝丝甚至连生日礼物都替她准备好了,“你同学邀请你肯定就是想和你做朋友,如果你不去会让他们觉得你不好相处,全班级都去,你不去吗?这样多不礼貌。” 孟璋心里难受:“可是他可能是群发,没注意发给了我……我如果去了他们指不定怎么笑话我。” “怎么会?”姚丝丝拉着她换衣服:“你们班的人欺负过你吗?打过你?还是霸凌过你?都没有啊,所以妈妈才说优等班里的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比谁都在意体面,是不会干出霸凌这种事的。” 就像谢家,当初谢令君为了体面,不也选择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吗?她太清楚这种“上流阶层”的人了。 “就算他群发发错了,你去送礼物他也不会怎么样你,这是个破冰的好机会璋璋。”姚丝丝柔声劝她:“你难道不想在优等班里交朋友、好好上学吗?” 她当然想,她做梦都希望能像竹山小学时那样,大家渐渐都接受她,簇拥她,看到她的优秀。 “大不了他们不欢迎你就出来,这有什么啊?”姚丝丝恨不能替女儿去,“你怎么就不知道努力一点?妈妈要是有你这样的机会,绝不会早早辍学去读护工,走上这样一条路。” 孟璋委屈的眼眶红了,她已经很努力了。 ----- 还差十五分钟晚上八点。 亿万酒店门口,孟真坐在车里看见了穿着miumiu裙子的孟璋。 孟璋卷了发,温婉的梳着低马尾,孟真仿佛看见了另一个姚丝丝,当初温婉柔顺,像藤蔓的姚丝丝。 孟璋不熟练的扫码进入酒店,被服务员引领着上顶楼的露天宴会厅。 王灏的生日宴,八点开始。 “安叔叔开车。”孟真对司机说:“去谢氏公司。” 司机把车子开出去没多久,孟真的手机就响了,是王灏打过来的视频,看见她在车里就问:“你在路上了?还有多久到?我下去接你。” “不用,我已经走了。”孟真遗憾的对他说:“刚刚到酒店楼下看见了姚璋,既然她也来,我就不去了。”说完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挂了,拉黑微信和电话号码。 他也配她赏脸。 司机从车镜里看见真真小姐很愉快的笑了一下。 ---- 亿万酒店顶楼的宴会厅,音乐被关了,王灏几乎把手机摔碎,扭头问:“是谁给这个私生女发的邀请函!我没有给她和顾青发!” 没人开口说话,孟璋尴尬的站在原地恨不能立刻就走,张口想解释说是班里另一个男生发给她的,说是请了全班人。 可是王灏愤怒的冲过来用力把她推进了身后铺满玫瑰花的游泳池里,她跌进去的瞬间听见王灏说:“你哪里来的自信来这里!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都讨厌你,看见你就烦吗!你妈妈对孟真做了那种事你怎么好意思出现在孟真眼前!” 很多人在笑,原来她连出现在孟真眼前都不配…… ----- 车子很快到了谢氏影业的大厦下,孟真走进去刚要上电梯就看见了手机里弹出来的陌生号码。 接起来,就听见那边传来孟璋崩溃哭泣着发抖的声音:“是你对不对!是你故意让你的追求者给我发邀请函!你故意找我麻烦对不对!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你就是要让我每天活在地狱里!” 哭的可真惨。 孟真看着电梯下降的数字,开口说:“姚璋,我有欺负你?霸凌你?扇你耳光吗?云京学院是你自己来的,招惹其他学生是你自己做的,去生日宴会也是你自己要去的,怎么就知道怪别人呢?” 数字一个一个跳动着,手机里的孟璋哭嚎着。 她有一百种方法让孟璋退学、生不如死,可是她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善良,是因为如果她动手了谢泽一定会替她动手。 她不想让谢泽搅合进这些肮脏的事情里,他该好好读书,好好交朋友,不要在监狱里度过他的青春。 “是你!孟真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外公妈妈的错,我没有欺负过你!”孟璋在电话里哭的语无伦次。 “没有吗?”孟真笑着问她:“你和你哥哥小时候怎么欺负的我哥哥你忘啦?我看是该提醒你一下,绑架我和哥哥的不是你外公,是你妈妈。” 电话里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下牙齿颤抖的声音,好半天才传来孟璋的声音:“你……你胡说……” “孟璋。”孟真叫她这个姓氏,因为她哪怕改姓了姚也是孟兰芝和姚丝丝私|通生下的女儿,“你怎么还不明白,你的地狱不是我,是你最爱的妈妈,她生下你那天就是把你带进了地狱。” 电梯“叮”的在她眼前打开,她挂了手机,看见电梯里还很年轻的顾萧,顾家老二的独生子,他今年好像才刚刚二十。 看见她,顾萧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问:“孟真?”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了好多!夸奖我自己! 另外关于大家觉得一会儿孟璋一会儿姚璋的问题,我没有统一称呼是因为还不到她彻底变成“姚璋”的时候。 第28章 ◎顾青知道自己逼死过孟真◎ 这时的顾萧看起来真年轻, 眉宇之间还带着刚刚回国接手顾家生意的意气风发,穿着黑色西服,连衬衫也选了黑色,没系领带, 年轻又野心勃勃, 和舅舅是不同的感觉。 孟真记得上一世见他时是自己十八岁, 他那时也才刚刚二十三岁而已,就已经颓的完全没了意气风发的光彩。 因为那个时候顾青已经掌握了顾家的大部分股份, 让顾家老二和老三难以翻身。 顾萧也在看着她, 惊讶的表情一闪即逝,随后变成了微笑, 伸手挡住了电梯门对她说:“我是顾氏集团的顾萧,下来接真影传媒的, 孟总。”他语气里带着和小朋友说话的笑意:“小孟总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真跨进了电梯里, 与他并肩站着。 重新关闭的电梯门上映照着两个人的身影,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和穿着校服短裙的少女, 她的书包还拎在手上。 她还没有长高,只到他的肩膀。 顾萧看着两个人的影子,轻轻的笑了,想和她说话,但她冷淡的表情和气场在告诉他:不要多说话。 似乎和大伯父说的一样, 她谁的面子也不给。 “需要我帮你拿着书包吗?”顾萧礼貌的伸出双手, 又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起来挺重的。” 孟真下意识想拒绝, 但想了想又把书包递给了他:“谢谢。” “不客气。”顾萧接过她沉甸甸的书包, 笑着说:“我很乐意。” 电梯一路上到29楼停下。 孟真和顾萧走下电梯, 走向会议厅的时候, 正好就撞上了赵敏儿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走过来,与赵敏儿并肩走着的是顾坤和顾青。 走廊里顾青一眼就看到了她,以及她身侧的顾萧,目光在顾萧手里拎着的书包上停留了一下,他无比确认那是孟真的书包,因为包上挂着一只小羊玩偶。 顾萧怎么会在这儿?他认识孟真?还是…… “正好。”赵敏儿笑着揽过孟真,习惯性的摸了摸她滑溜溜的脸蛋,对顾萧说:“多谢你替我接真真。” 顾萧笑着说:“我的荣幸。” 那副自以为“绅士”的腔调令顾青不适,他这位堂哥曾经说过:“私生子虽然无辜,可也伤害了受法律保护的配偶、孩子的权益。” 当初他被绑架,顾家一致不同意拿出赎金救他,其中就有顾萧的父亲一份,在他们眼里,只有“嫡子、嫡女”才能被允许进入顾家。 一行人进了会议厅。 等顾青和顾坤一块进了会议厅才发现,会议厅里顾萧的秘书、助理、团队早就在里面等着了。 不只是顾青凝住了眉头,连顾坤也皱了眉,看向赵敏儿,不等他问赵敏儿就笑着说:“两位顾总都到齐了,那咱们就谈谈投标吧。” 投标? 顾坤一直以为今天是和谢氏影业一对一谈下半年综艺赞助入股的事情,怎么顾萧也来掺和了一脚?变成了他和顾萧的竞争投标? 顾青看着众人落座,看着顾萧把书包笑着还给孟真,又看着孟真坐在了赵敏儿身后的位置,就明白过来,是他想的太容易了,谢氏影业蒸蒸日上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他们赞助入股? 当然是价高者得,竞争投标了。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顾萧?他记得顾家老二顾明病重,顾萧前段时间才刚刚回国接手公司里的事务,就已经盯上了谢氏影业这个项目? 不可能,分给顾明的公司是日化和酒店,他一向没有投资综艺的意思,顾萧怎么会想投综艺? 他只能想到是谢氏影业自己抛出了橄榄枝吸引顾萧前来。 是赵敏儿?还是……真影传媒的小孟总? 他在孟真给他的资料里看到,孟真个人是持有谢氏影业的股份,但真影传媒和谢氏影业只是合作伙伴,并没有入股。 而且孟真持有的股份并不多,她没有多少话语权,今天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顾青越来越猜不透孟真的意思,他落坐在顾坤身侧,目光再次看向孟真,她坐在后排掏出书本,竟像是来复习,顺便旁听的。 会议厅里赵敏儿介绍了谢氏影业下半年的综艺项目和衍生项目。 顾青仔细听着,翻着手里的那些资料,目光却时不时集中在孟真转动着的笔尖上,她没有去王灏的生日会,王灏不是早在群里说孟真答应了要去吗?他还以为她会去。 旁边的顾坤却越听越皱眉,真的要竞投吗?谢氏影业下半年的重心都在综艺和衍生项目,包括大电影和艺人巡演上,估值不小,可需要和顾萧竞标,他入股的金额也超出了预期。 他看了一眼顾青,顾青在纸上写了个数字一遍一遍的画圈,那个数字是269。 什么意思? 顾坤不明白,过了好一会儿赵敏儿说:“下半年谢氏影业的综艺、衍生等项目投入预估是269亿。” 顾坤惊讶的又看向顾青写的那个数字——269。 顾青没有抬眼迅速把这个数字一笔一笔涂黑了。 ---- 这场会直到十一点多才结束,之后两家公司需要各自走流程给出价格竞标,三天后再一次开标,谢氏影业决定跟谁合作。 赵敏儿拉着孟真,要送她到电梯口:“我送你下去坐上车再上来。”她还要一会儿才能回去。 顾萧已在电梯口按下电梯,扭头过来说:“我来送小孟总下去吧,正好顺路。” 赵敏儿见真真没有拒绝,就笑着谢过了顾萧,目送着真真和顾萧上了电梯。 顾萧又替孟真拎上了书包,这次找到了话题:“初中的课业这么重吗?”书包这么沉,还要马不停蹄的复习。 孟真心里在想事情,走神的“嗯?”了一声,扭头看顾萧,反应过来他刚才的问话,答了一句:“重的要命。” 顾萧望着她情不自禁的笑了,刚才她走神的样子和抱 怨的样子倒是像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可爱的小姑娘。 “你笑什么?”孟真没明白,皱眉问。 电梯在眼前打开,顾萧带着她下去,笑着摇头说:“没笑什么,我这人就是很爱笑。”总不能说笑她发蒙的样子。 孟真看出来他很爱笑了,心想:再过几年或许你就笑不出来了。 ---- 谢氏影业大厦停车场里,顾青坐在顾坤的车子里,看见顾萧拎着孟真的书包和她说说笑笑的走进停车场,顾萧把孟真送上了车,才把书包递给她。 不知道说了什么,顾萧弯腰在车窗旁,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 孟真似乎加了他的微信。 “走吧。”顾青让顾坤开车。 顾坤嘟囔着:“你老子成你的司机了。”但还是开了车,在路过顾萧的时候特意停下车摇下车窗问:“小萧要不要一起回去?” 顾萧看了一眼车里的顾青,笑着说:“不用了大伯,我还要回公司一趟。” 顾坤笑着点点头,开车离开,出了停车场就说道:“顾萧打的什么主意?他爸才病倒,他也不消停。” 顾青看着他满脸的不满和厌烦,打心底讥笑,顾家三兄弟为争家产股份一个比一个会算计,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可笑的兄友弟恭,同气连枝。 多好笑。 路上顾坤还在问他,谢氏影业真要和顾萧竞标吗?那至少他手里的资产要投进去一大半。 顾家分了家之后,到他手里的资产已不足以和谢家相比了。 顾青看着窗外说:“让我想想,明早给你答复。” 顾坤心里还在计算着,这次要不要听儿子的,但谢氏影业这块饼确实看着稳赚不亏,谢氏影业这几年年年业绩高升。 就怕顾萧也这么觉得,和他竞争到底。 ---- 顾青回到竹山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看着顾坤的车子离开,他刚要开门,就听见背后有人哑声叫他:“顾青哥……” 他手指顿了一下,转头看见昏暗的路灯下,孟璋浑身湿淋淋的蜷缩着坐在竹林小径的角落里,鞋子没了,头发散乱,眼睛红的满是血丝。 那副样子在夜里让人吃惊。 顾青不想管她,可是又怕她是出了什么事,没过去站在门口问:“你怎么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 孟璋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摇摇头,眼泪也哭干了:“我只是来和你告别的……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 顾青不明白,看着她扶着竹子站起来朝他看了一眼,就转身走了。 她在干嘛? 昏暗路灯下她的背影像游荡的鬼魂,一步步朝着竹山上走。 这么晚了上山干嘛? 顾青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心里烦躁的要命,他只想和孟璋划清界限,就好像和她划清界限,他就和自己私生子的人生划清界限一般,他可以像顾萧一样坐在明亮温暖的会议室里,和孟真势均力敌的对谈。 他推开门不愿意再去看孟璋,进了家门胡乱的把包丢下,他该去复习、去思考投标、去思考梦境里出现过的“269”,孟璋和他有什么关系? 打开灯,他掏出书本和手机,看见无数条班级群的信息推送,随手点进去就看到群里发了好多条视频。 康颖:可不是我干的,是王灏那个神经病。 灰太狼:是她活该,她干嘛要自己找麻烦啊。 1+1:我也是服了,好好的聚会被她破坏了,本来孟真都已经到楼下了……她什么身份不清楚吗? 杜宽:王灏还准备了玫瑰花泳池,热气球,这谁能不发疯。 轻微微:虽然晦气,但视频赶紧撤回吧,要是传到老班那里会被叫办公室吧? 王小羊:我又没在学校里,是她自己跑来我的生日会上,没在学校关学校什么事?我就是希望她明白别再出现在学院里! 康颖:你这样做真真也不会把你加回来的,和姚璋划清界限也没用,真真就是不喜欢你。 出什么事了? 顾青点开了群里的一个视频,看见视频里孟璋在泳池里挣扎,其他同学围着在录像,王灏抓起一瓶饮料全部倒在了孟璋的头顶,抓起蛋糕也朝她扔过去,嘴里在骂:“你妈妈是什么东西你不清楚吗!绑架犯小三是不是得刻在你们脸上你们才能记住!你怎么配出现在孟真眼前!还想跟我们做朋友?你配吗?跟你妈妈去监狱里交朋友吧!” 这不就是霸凌吗? 顾青看的手指发冷,可是心中没有办法彻底同情孟璋,只是恨她为什么要去自取其辱?难道有人拿枪逼她去?为什么……为什么要一次次找上门去被欺负被霸凌! 她难道真的不清楚当初她妈妈对孟真兄妹造成的伤害吗?不清楚绑架犯多么可恶吗? 他没有再点开其他视频,可脑子里乱极了,想起她刚才说的话,走的方向,她不是要回家,是要进山里。 为什么她总要给别人找麻烦! 顾青拿着手机快步出了门,顺着她走去的方向一路上了山。 昏暗的月色下,他果然在水库旁边看见了孟璋,她站在水库旁已经在往里走了。 “孟璋!”顾青快步过去,一把抓住她将她拽了下来:“你发什么疯!” 孟璋倒在地上看见顾青嚎啕大哭了起来,她没有办法说,她没有办法告诉顾青她的天塌了……因为她的妈妈才是绑架犯,是她妈妈绑架了顾青,还让外公替她坐了那么多年牢…… 她以为孟真是骗她的,可孟真发短信让她去问问舅舅的房子是怎么来的。 她打电话给舅舅,问他们为什么抢走她妈妈的房子。 舅妈直接就告诉她:“是你妈妈为了让你外公顶罪才拿房子换!我们家已经被你们害惨了!你们一家要是再来骚扰,我直接去警察局揭发!不过了!” 她冲回家去问妈妈,妈妈不承认,却夺过她的手机不许她再给舅舅打电话。 甚至连爸爸都质问妈妈:真是这样?你不是说房子是卖给你弟弟,拿卖房子的前来这里买房子吗?你……到底有没有实话?真是你做的? 她受够了。 她趴在地上哭的快昏过去。 顾青也快疯了,他没有办法看到她真跳河自杀,弯腰把她拉起来要送她回家。 她却死也不要回家。 顾青要报警,她也情绪激动的求他不要。 她瑟瑟发抖的几乎要跪在他跟前。 顾青只能把她先带回了他的房子里,抓了一条毛巾丢给她:“明天早上你就走,随便你回家还是去哪里都好。” 孟璋抱着毛巾坐在沙发里,低头又哭了。 房间里很暖和,毛巾也是新的,地板被暖气哄的温热,这里每个地方都干净整洁,和她住的家那么不一样,没有发霉的角落,潮湿的老布沙发,散发着馊味的毛巾…… 孟璋绝望的想,顾青和她确实不同,至少他的妈妈不是绑架犯,他的爸爸也是豪门顾家。 而她不但是绑架犯的女儿,她的爸爸也早就被赶出了孟家,这么多年,爷爷……丝毫不在意这个儿子的死活,没有机会了,她没有机会再回到那栋半山别墅了。 一杯水放在了她面前,她抬起头看见顾青冰冷的脸,可那杯水是热的。 她捧着散发热气的水杯,看着顾青的背影,她的世界里只有他肯救她了…… ----- 顾青回了卧室关上门,无比的烦躁也无比的绝望,仿佛孟璋就像私生子这三个字,他越想丢掉越被紧紧攥着喉咙。 他希望她的父母快点来找到她把她带走,他不想去找姚丝丝,只要见到她就让他记起来被绑架的狗笼子。 墙上的表已经走到了一点十五分。 他根本没有心思在复习,倒在床上捂住了脸,269,269这个数字和梦境里一点不差的对上了——#谢氏影业亏损269亿,迎来寒冬#。 可为什么会亏损这么多?那些项目竟然能全部亏损?这怎么可能。 是发生了什么? 顾青竟然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睡着,进入那些孟真相关的梦境里,他想赢,他想拿下谢氏影业吞下顾家其他股份,只有这样才能摆脱私生子的身份,才能有资格高攀孟真…… 他索性起来倒了几颗退烧药,没一会儿药效就上来,他昏昏沉沉睡着进入了梦境—— 可这一次却梦见了顾萧…… 顾萧憔悴的下巴上长满胡茬,没有一丝光彩的坐在沙发里,抬头望着他问:“顾青你用尽手段吞下股份,不就是为了报复我们?报复顾家吗?现在你做到了,我恭喜你,但我也奉劝你,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工具,你已经害了谢家的姐弟,还要继续害孟家的姐妹吗?你明知道孟璋喜欢你,你越对孟真好,她就越针对孟真……” 他皱着眉头,“你继续在她们之间摇摆,只会害死孟真,你不觉得她可怜吗?” 什么意思?害了谢家姐弟?是因为谢氏影业的寒冬? 他的背后有人匆忙进来说:“先生,没有接到孟真小姐,说的有人接走了她。” 他猛地回头,眼前的画面却扭曲起来,变成了另一个梦境…… 眼前鲜花堆满的订婚宴,可穿着订婚礼服的孟真举着枪,情绪激动的哭着对着眼前黑瘦的女人。 “孟真你在南汕杀了你的养父,现在你连养母都要杀吗?”姚丝丝在不远处说:“你怎么这么狠心!杀人是犯法的孟真,你快点放下枪去自首吧!” 那个黑瘦的女人一直在用蹩脚的普通话说:“你要坐牢的!你跟我回去……” 孟真快要崩溃了胡言乱语的喊着:“不是不是!他不是我养父!不是养母!他们买了我!绑架犯卖了我!我不要回去……”她绝望的看向顾青:“我不要回去,你答应过要娶我,让我做顾家的太太……我要住在大房子里,我不要回去!” 顾青想上前,想让她别激动,谁也不能带走她。 可喉咙里发出的话却是:“孟真你真的杀了人吗?” 他看见她绝望的哭着,在那个黑瘦的女人想上前拉她的时候突然开枪“砰”一声贯穿了那女人的脑袋。 宴会厅全在尖叫。 她把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喉咙,盯着他,盯着他们所有人。 顾青想冲上去拉住她,可手臂却被孟璋拉了住:“别过去顾青哥,她肯定不会死,她做梦都想嫁给你做豪门太太,怎么舍得死……” 很多声音都在刺激她,孟兰芝也在说:“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丢尽了孟家的脸面!还杀了人!” 只有孟舒玉在说:“不要,你死了他们会更开心……活下来,活下来孟真……” “砰”的枪声响起。 顾青像是被贯穿了脑袋一样,猛地惊醒过来,明亮的阳光刺进他的眼睛里,他脑袋一抽抽在痛,一身的冷汗。 他睁着眼急促呼吸缓了好半天,孟真死了?梦境里是他、是孟璋、是姚丝丝、孟兰芝……是他们所有人逼死了孟真吗? 顾青的手指在发抖,太真实了,这些梦真实的他害怕起来,他怎么会那样?他怎么会看着大家逼死孟真? 他怎么会……做同党?这一定只是梦。 梦境里很多事情和现实不同了,可是又奇妙的对上了一些重要事情,比如谢氏影业的269亿……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快要疯了,陷在手掌里半天,才扭头去看时间,竟然已经十点多了。 上学已经迟到了。 他来不及换掉昨天的衣服,随便洗了把脸清醒一点,开门出去。 走出卧室门就看见孟璋在餐厅里穿着围裙,做了一桌子饭等着他。 “顾青哥你醒了。”孟璋站起来,拘谨的说:“我做了饭,谢谢你昨晚救我,收留我……”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孟璋和梦境里的孟璋重合在一起,让他觉得可怕,现在的受害者,在梦境里却是施暴者,变本加厉对付、逼死了孟真。 顾青的脑子疼的厉害,“我没有收留你,就算是一只猫我也会救。”他抓起书包:“你走吧,不要留在我家里。” 他不明白孟璋在想什么,是想就这样不再上学?给别人做饭吗? 他快步走到门口,拉开门让她离开。 可不等孟璋走过来,门外就来了几个警察。 警察亮了证件后说:“我们找姚璋,你妈妈自杀被送去了医院,有人报了警。” 孟璋如雷轰顶,整个世界都塌陷了,妈妈、妈妈自杀了吗? ----- 云京学院优等班里。 孟真的同桌空了一上午,她后排的王灏也被叫去校长办公室了。 她低头在做题,康颖回过头来低低对她说:“我听说姚璋和顾青被带去警察局了,好像是姚璋妈妈自杀……” 孟真没抬头的笑了笑:“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包打听。” 康颖说:“就是因为姚璋妈妈自杀,王灏才被叫去校长办公室的啊。本来生日宴上的事,王灏最多被老师批评,但谁想到闹成了自杀,还惊动了警察局……”她觉得可怕,怎么动不动就自杀啊。 “王灏这次肯定要被处分了。”康颖小声说:“虽然我搞不懂姚璋被推进泳池里,她妈妈为什么自杀。”又说:“而且听说姚璋是从你同桌家里出来的,两个人昨晚说不定在一起呢!这还不是在谈?” 孟真把碎发挽到耳后说:“很配啊,互相救赎嘛。”一起下地狱吧。 没一会儿,王灏就红着眼眶回了教室里,他停在了孟真桌子旁,很可怜的看着孟真:“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孟真,我真没有请姚璋,我……我可能要被调去普通班了,我不能和你同一个班了……”他说着竟然要哭。 孟真停下笔抬起头看他,声音很冷的说:“那很好啊,和你这样霸凌同学的人同班让我很恶心。” 王灏彻底傻在了原地,这句话像把大锤子一样把他砸碎,他能清晰的看到孟真脸上的厌恶,像看蟑螂一样的眼神。 前排的康颖不敢说话,真真……怎么了呀,是不是王灏哪里得罪了真真? 作者有话说: 这个故事是完全架空的,所有有很多夸张戏剧的地方,比如综艺赚的钱,也比如这场投标,就是夸张的爽文故事,一切为剧情服务,大家不要对比现实哈。 第29章 ◎告白◎ 顾青从警局里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孟璋在昨晚离家出走后,姚丝丝就报了失踪案,警局告诉她失踪超过24小时才可以立案,她竟回家就割腕自杀了, 被上门送外卖的人发现报了警, 这才闹大了。 警察查了竹山的监控, 发现昨晚他和孟璋在一起,就找到了他家里。 他不得不配合调查, 一直闹到现在才被放出来。 外面阴湿的小雨在下, 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脑袋抽痛的越来越厉害。 那一刻他感觉仿佛又被拉回了地狱里一样, 这么多年努力靠近云京学院,就是想要脱离过去的生活, 可总被一次次拉回来。 明天就要期中考了, 而他这几天快被折磨疯了。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他上了车直接回学院, 路上顾坤又给他打了电话,问他怎么回事进了警察局?还和姚璋一起。 顾坤是他的监护人,警察自然会联系他。 他不想解释,顾坤只好说了一句:“你赶紧跟那个姚璋断了吧,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这句话让顾青想到梦境里, 订婚宴上孟真自杀之前, 她父亲孟兰芝对她说的话:丢尽了孟家的脸面。 是不是,他有一天要自杀了, 他父亲考虑的也只会是闹这么大丢他的人? 顾青疲惫至极挂断了电话, 顾坤却又打了过来。 他盯着那个号码, 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无所顾忌的拉黑顾坤, 现在他翻身的筹码就是顾坤。 他接起来,听见顾坤语气不悦的说:“你以为老子愿意给你打电话?关心你别当成驴肝肺,我说让你和姚璋断了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我为了让你回顾家花了多少心思,你看上谁不好啊,你跟孟真同桌不想着跟她搞好关系,倒是跟个私生女混得火热,你知道顾萧那小子跟孟舒云在国外是校友吗?他今天还去拜访了孟老爷子……” 是吗?原来顾萧早就和孟家有交际? 顾青又想起梦里顾萧说的那番话,微妙的对上了,如果顾萧和孟舒云是好朋友,跟他说那些话就合理了。 可越能对上,他越心慌害怕,孟真死前的模样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不想看到孟真这样…… 顾坤还在说,谢氏影业那个项目公司里又开了几次会,一致认为一定要拿下,虽然他觉得投资太大,这算是他分家后最大的项目了,可确实谢氏影业这些年飙升的股票有目共睹,这趟稳赚的快车连顾萧都盯上了。 所以他才怕顾萧借着孟家的关系,捷足先登。 顾青按着抽痛的太阳穴,闭上眼对顾坤说:“投标的事我再好好考虑一下,明天考完我给你最终答复。我一定会赢过顾萧,你放心。” 顾坤心里还是比较相信儿子的,这些年再难拿下的项目,交给顾青准能拿下,开了挂一样。 “行吧,你好好考试。”顾坤缓了语气,又说:“你多和孟真搞好关系,爸说句你不爱听的,这个圈子里不需要没用的朋友,你现在多好的机会啊,孟真的背后是孟谢两家,多少人想和她交朋友都没机会,连你楚歌阿姨都想介绍侄子给孟真认识。” “这次投标如果成功了,你就请孟真吃吃饭,办个派对,就在顾家办,把你那些同学都请来,进云京学院别傻读书。”顾坤语重心长的说:“爸会搞定你楚歌阿姨,你自己争气点。” 顾青挂断了手机,靠在车座里头痛的有些想吐,他太清楚顾坤那些话的意思了,不就是想让他混进他们所谓的“上流圈子”吗?当初顾坤想让他考进云京学院,不也是为了这个。 如果他的朋友是孟真,是不是楚歌也会对他和善一些?他会被楚歌准许在顾家办派对,看在孟真的面子上,她也会笑着让他们好好玩吧…… 可……从来不是他不想和孟真做朋友,从来不是。 等他到了学院,又被叫去了班主任办公室谈话。 他头昏脑涨的听着,在班主任提醒他不要早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老师我没有和姚璋在一起,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昨晚只是因为她要自杀,就算是路人也不会看着一个人自杀不管。” 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愣了住,胀痛的脑子里全是孟真开枪自杀时的画面,当时他真的没办法冲上去救她吗? 明明在她握着枪的时候他就能冲上去,可是他却在问:你真的杀人了吗? ------ 教室里。 放学铃一响,孟真就开始收拾东西了。 “真真你不上晚自习了?”康颖回头问她:“明天就要考试了。” “今天不上了,有家庭聚会。”孟真说:“回去我哥哥会帮我出题复习。” 康颖羡慕不已:“你哥哥可真好啊,又帅又疼你,不像我哥整天就知道骂我蠢。” 孟真笑了,难得得意:“那当然,谁也没有我哥哥好。” 她拎着书包和康颖挥手:“明天考试见。” 康颖挥挥手,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王灏,他坐在座位上甚至不敢再看孟真,偷偷抹眼泪,明天考完试他就要被调去普通班了。 孟真看也没有看他,跨上书包出了教室。 那么正正好,和顾青在教室门口相遇。 顾青下意识顿住了脚步,看着孟真恍如隔世,明明只有一天没见,可他却觉得像是过了一世,梦境里过了一世…… 孟真却没有看他,侧身从他身边走过。 黑发扫过他的肩膀,清甜的香气让他觉得自己又脏又臭。 他站在原地,教室里的王灏突然站起身冲了出去,在走廊里叫了一声:“孟真!” 全班的人都激动的涌到了窗户旁,往外看。 顾青很想进去复习,可他的脚粘在地上一样。 他听见王灏几乎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走廊里传过来:“孟真我们……还能做朋友吗?我真的很喜欢你!只是做朋友就行!” 教室里响起一片“哇”声。 康颖皱眉:“搞什么啊王灏,大庭广众之下告白,不是给真真添麻烦吗?” 有人激动的说:“完了完了,王灏完了,孟真表哥就在楼梯口!” 康颖赶紧探头看出去,就看见楼梯口谢泽顶着浅金的头发走过来,可不是吗!真真说今天家庭聚会,她表哥肯定来接她啊! 走廊里,王灏也才看见谢泽,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喊什么?”谢泽满脸不高兴的盯着他,“大家都在上课呢。” 其他教室里看热闹的,看见谢泽也赶紧低头,云京学院里谁敢染黄头发?只有谢泽,他打架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被处分调到普通版都认,但偏偏成绩又次次班级第一考回优等班,就这样在普通版和优等班之间来回横跳,是云京学院的风云牛人。 谢泽走过去,接过了孟真的书包挎在肩膀上,站在了孟真的身侧,对王灏说:“你不好好学习也别打扰别人学习,怎么?你想搞早恋?” 王灏慌忙说:“没、没有,我只是……想和孟真做朋友。” “你配吗?”谢泽很难压住自己鄙夷的情绪,要不是真真在旁边他撒泡尿照照就要说出口了。 孟真在谢泽身边回过头看王灏,“你看不出来我很讨厌你吗?我记得我刚才有说过,你让我很恶心。” 王灏僵站在原地,想去生日宴上的姚璋,他好像也这样对姚璋说过…… 他好像和姚璋一样在自取其辱。 孟真拉着谢泽转身走了, “别再打扰我们真真学习。”谢泽最后对他说。 等孟真和谢泽下了楼梯,走廊里爆发潮水一样的哄笑声,有男生探出头来取笑说:“你配吗?” 王灏无地自容,一秒也待不下去。 可他没想到,回教室没一会儿,他把就打来电话,在电话里呵斥他:“王灏你不想上学就给我滚回来!你在学校怎么孟真了?让人家舅舅打电话给我!我警告你,不要招惹孟真。” 王灏拿着手机眼泪直掉,连他爸也觉得他配不上孟真是吧…… 前排的顾青全听见了,他盯着书本上的练习题,脑子疼的发蒙,走神的在草稿纸上乱写,写来写去全是“孟真”两个字。 越了解孟真,越让他觉得梦境里荒谬、不可思议,孟真这么的高不可攀,怎么会变成梦境里那样。 不可能,梦境里一定是假的,是他发癔症了。 ------ 谢泽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刚下楼梯就把王灏的事情发在家族群里了。 赵敏儿那边第一个不乐意:好小子不好好学习盯上真真了,想得倒美! 谢令谦看到吃了一惊,没想到才十五六岁的小孩子就开始懂早恋了。 “不小了,公司里现在最年轻的一批练习生也就十五六岁。”赵敏儿说:“孙明威十八岁已经出道了。” 这样一想,好像是。 但在谢令谦心里,真真还是那个小小的女孩儿。 “等一会儿真真来了,我得问问。”赵敏儿说:“不能早恋。”她又说:“唉,我只顾着防微微早恋了,忘了真真也是大姑娘了。” 不知怎么的,她又想起真真第一次来月经,也没人教她,她也忘了这事儿,后来还是穗和告诉她:真真自己会,还会自己煮红糖水,从来没有麻烦过她。 想当初微微来月经的时候痛的厉害,她陪微微一起睡,两个人聊到半夜,聊女生的小秘密,聊早恋,聊她当初许多的第一次。 她有些伤感,真真在经历许多女生的第一次时会不会也希望妈妈在身边? “我来和真真聊聊吧。”谢令谦说。 “你可算了。”赵敏儿说:“我们女生的事情你们男人懂什么,你教育你女儿一开口就是心思要放在学习上,我听到都想让你闭嘴。” 谢令谦看着赵敏儿笑了,“那我该怎么说?” “你该去管管骚扰真真的小男生,让他们离真真远点。”赵敏儿说:“真真学习够努力了。” 谢令谦顿了一下,是啊,真真那么乖,那么努力,像她这么大的女孩子哪一个有她厉害,有她优秀? 他拿着手机去了书房,把电话给王辉打了过去,直接和他说,希望他儿子不要再骚扰真真。 打完电话之后,他坐在书房里看着墙上的全家福,姐姐就站在他的身边。 那时候……如果在孟兰芝追求姐姐的时候,他和父亲什么脸面、情分也不顾,警告孟兰芝不要靠近姐姐,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变成那样? 姐姐那时也才十七八岁,对爱情懵懂又憧憬,以为孟兰芝追了她四年一定是真心的…… 房门外传来真真她们的声音,真真笑着在说:“谢泽这个大嘴巴!什么都在群里说,我这么优秀暗恋我的人多了去了。” 谢令谦轻轻笑了,得意洋洋的小姑娘。 --- 没一会儿,孟舒云也到了,他原本该自己去接真真一块过来,但顾萧来拜访老爷子说话太久,就耽误了时间。 “我才知道顾萧和哥哥是一个学校的。”真真拉他坐下来,“你们关系好吗?”她上一世和顾萧没有多少交际,所以不清楚顾萧和孟舒云还有这层关系,原来他们俩在国外是校友。 “他是我的学长,在学校里碰过几次面。”孟舒云其实跟顾萧也不太熟,只是普通校友,“他是来拜访爷爷的,可能是为了后续合作。” 毕竟他现在接手的顾家的生意,以后合作少不了。 但他倒是提起了好几次真真,还问真真考试怎么样,仿佛很熟的样子。 孟舒云脱下黑色手套,洗了手,坐过来替真真切脆皮肉,他现在的断指已经用的习惯了。 但真真看到他的断指总会神色暗淡,仿佛想尽量对他好一样。 “哥哥今天好吗?”真真又向他撒娇:“我今天想你了,心想这道题哥哥给我出过。” 孟舒云笑了:“希望你考试的时候也能想起来。” “你怎么不问问你表哥好不好?”谢泽不服:“表哥不是亲的?” 谁知孟真笑眯眯的朝他挨过来说:“当然是亲的,表哥今天好不好呐?”又挽住谢微:“表姐又好不好啊?” 谢泽看她这副样子算是拿她没一点办法,她最会哄人了,雨|露|均沾。 ---- 吃完饭,孟舒云带真真回孟家,路上她就睡着了。 等到了孟家,他没忍心叫醒她,放平的座椅,让司机回去休息,就那么陪她在车里坐了一会儿。 车里的灯都关了,只有车灯在外亮着。 他把暖气调高,轻手轻脚给她盖了毯子,她侧着身子,把脸枕在他的手臂上,像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样。 爷爷应该已经睡了。 他靠着椅背把她手里的手机抽走,手机一闪一闪跳动着许多未读信息,他看了一眼没想到直接面部解锁了。 这还是她很小的时候,非要和他交换,他的手机里人脸解锁录入她的,她的手机也录入了他的脸部解锁,没想到她还没有删掉。 他无心看到了她的微信信息,孙明威有几条,康颖有几条,居然还有顾萧几条。 顾萧什么时候加了真真的微信? 居然还有一条添加好友是顾青的。 那个葬礼上欺负真真的男孩子。 孟舒云很想点进去看看,顾家这两兄弟说了什么,但他又觉得不该。 真真过完今年就十六了,他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事无巨细的关注她了,她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就像今天她没有提起王灏的事,应该就是不想他过问。 他按灭了手机,扭头看见车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米粒一般的……雪? 细雨里夹杂着米粒雪,居然下雪了?这才刚进十一月……哪怕云京是北方城市也很少很少这么早下雪。 手机又亮了起来,是孙明威发了一张图片和文字信息:下雪了,真真。 孙明威应该喜欢真真吧。 孟舒云刚想按灭手机,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瞬间就把她惊醒了,她猛地睁开眼,像是没缓过神来一样,看见他又看见了他身后窗外的雪,伸手拿起手机。 是顾萧的语音呼叫。 她直接接通了,就听见那边顾萧惊叹的说:“居然真下雪了,或者这是冰雹?小朋友你是神算子吗?” 孟舒云看见孟真拿着手机,呆呆的看着车窗外的雪,神情很不对。 “真真?”他伸手抚摸她的背,她颤了一下,回过神来看他。 “哥哥下雪了。”她对他说。 “是下雪了。”孟舒云望着她,他知道她不喜欢下雪,因为当初下雪时被绑架,她讨厌下雪。 可她却突然笑了,伸手一把抱住了他:“我猜对了。” “猜对什么?”孟舒云问她。 她却不说,眼睛亮的出奇,猜对了。 ------ 真的下雪了? 顾青不可思议的推开窗户,米粒的雪被风吹在他脸上,他发胀的脑子被吹的越来越痛,吃退烧药的药效还没有退,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在梦里。 真的和梦里对上了,云京近十年里最早的初雪。 他的那些梦,似乎真的是会发生的事情。 可微信里孟真还是没有通过他的好友添加,他迫切的希望加上孟真,已经在心里想了很多遍该怎么跟孟真说,总不能说是他梦到了谢氏影业的寒冬,她不会信的。 连他自己现在也没有完全弄清楚。 但他要说服她,让谢氏影业和顾坤合作,他靠着梦境一定能帮谢氏影业渡过寒冬危及。 他不想让梦境里的一切再发生了,如果谢氏影业没有垮台,那孟真哪怕遇上再坏的境地,哪怕是她爷爷死后,孟兰芝真的又夺回了家业,她也不至于落到梦境里那么惨的境地。 她还会有谢家撑腰,她不会被逼死。 他等着孟真添加,试着问同学要了她的号码打过去,是关机的。 她已经关机睡觉了? 顾青一夜没睡,第二天一早就赶去学校,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连着吃退烧药,还是没睡觉,他头重脚轻的厉害,脑子抽痛的快要裂开了。 等他到了班上,发现期中考是分开在两个教室里考,他没和孟真一个教室。 王灏没来考试,可他居然看见了孟璋。 他以为她不会来参加考试了。 ---- 孟真在另一个教室里,早就听康颖说了,姚璋又回来考试了。 她不意外,姚丝丝为什么自杀?难不成真的想死? 当然不是,要是想死怎么还叫了外卖?被外卖员发现了报警? 她自杀是因为姚丝丝发现女儿已经开始怀疑她,身边亲近的人都开始知道她就是绑架犯了。 遮掩不住,只能用死来继续绑架她身边的人。 毕竟,她最擅长这些。 孟真低头认真做题。 孟璋那边却是在煎熬,她坐在那里就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可她不能逃,妈妈病床上痛苦的脸历历在目,妈妈差点就死了。 妈妈什么都告诉了她,外公的意外死亡、外公的手指,还有这些年舅舅挨的打,全是孟真找人干的,目的就是逼舅舅诬陷她才是绑架犯。 妈妈会把房子给舅舅,也是孟真逼得,孟真孟家早就不想让他们留在云京了,所以房子才会卖给了舅舅,妈妈带着他们一家搬到偏僻的竹山以为孟真会放过他们,没想到孟真还是要诬陷她,逼死她…… 妈妈哭着说:“让我死吧璋璋,我死了也许她救会放过你和哥哥了,妈妈愿意为你们付出一切……” 孟璋心里很乱,她恨自己怎么能相信孟真怀疑自己的亲妈?孟真就是故意挑唆她,她不能相信她…… 她不允许自己怀疑妈妈,一个念头都不行。 妈妈说的对,凭什么她要退学离开云京学院?她好不容易才考上这里,她才是被欺负的受害者。 她不但要留在这里,还要继续和顾青做朋友。 她抬头看了一眼顾青,心里是感激他的,他是这里唯一救她的人。 ---- 孟真是第一个交卷的。 顾青抬头看见她从走廊里走过,外面雾气蒙蒙下着雨夹雪,她背着书包,围上围巾要离开。 考完试会放假半天。 谢氏影业再次开标就是明天,虽然不会当场就决定跟谁合作,但已经是他们各自给出价码的最后期限了。 他低头把最后几题答完,大致扫了一遍检查,起身把卷交了。 拿起书包他就跑出了教室,一路跑下楼。 好在孟真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目,他听见路上的男生议论:“孟真怎么去大学部了?” 大学部?她的哥哥转学回来了吗? 顾青快步朝大学部跑过去,阴冷的天气还在飘着雨夹雪,这是云京近几年最糟糕恶劣的天气。 他终于在通往大学部的走廊看见了孟真,胸腔里那颗心砰砰跳动,他在雾气蒙蒙里叫:“孟真!” 这个名字仿佛穿过了他的梦境,就像弥补了订婚宴上他没有奋力喊她阻止她。 她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了。 这一次,她停下了。 顾青像揣着跳动的兔子,快步奔向她,多想梦境里他也这样奔向她,让她停下来了。 “你有空吗?”顾青停在她面前,有些喘息的问她,怕她拒绝又改口:“和我谈谈,就十分钟。” 孟真望着他,雾气里他真青涩,黑发下一双眼燃着少年人特有的热烈和紧张,热烈的掩藏不住爱意、紧张的怕被拒绝。 不知道上一世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也这样,这样叫孟璋。 反正她再见他时,他已经野心勃勃的进了顾家,冷血冷情,对谁都是冰冷的,对她、对孟璋都没有很热切,因为他习惯被追捧。 只是有时候会在喝多的时候,把头挨在她怀里说醉话,说:如果你稍微好一点就好了…… 她那时想,或许他的感激里带着一丁点的好感,想要和她在一起,但是他又真的无法接受她的疤痕、庸俗、没文化、低贱。 所以,现在的她,他一定非常非常热烈的喜欢吧,可现在的她不过就是没有被他连累过的她而已。 没有他,她的人生就是这么熠熠生辉。 第30章 ◎拿下谢氏影业◎ ——[检测到男主顾青对您好感度升到了30/100。仇恨度降到了10/100。] 系统忽然跳了出来提醒她——[请您抓住机会, 您现在的恶毒女配等级为70/100,如果在恶毒女配百分百之前刷满男主的好感度,您还有机会转正成为女主。] 系统仿佛怕她拒绝男主,又说——[需要再次提醒您, 在男主还是男主时, 全世界都会为他助力开挂。哪怕您掠夺他的每次机会, 也会有别的机会为他开挂,比如谢氏影业, 或许您能成功不让男主投资谢氏影业, 但谢氏影业的命运依旧无法改变,或许最后它还是会属于男主。] 是吗?所以说他只要不是男主就可以了? 这一次系统没有回应她。 孟真渐渐找到了和这个系统对话的方式, 它的沉默就是默认,也不算是一无是处。 怎么让男主不再是男主? 雾气里, 她望着顾青, 开口说:“十分钟是吗?”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这里太冷了。” 她转身走在前面, 拉开楼梯旁的安全门走了进去。 顾青愣了一下跟在她的身后,也进了安全门。 里面是楼梯的通道,暖气从头顶吹下来,她靠在扶手上看着他,白色的围巾下是驼色的大衣, 令她看起来甜蜜柔和了许多, “你说吧,顾青同学。”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楼道里, 好像这个空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人。 顾青有那么一瞬想起小时候, 她拉着他一起躲进滑梯上的小房子里, 和他说:我们是好朋友, 我不会丢下你。 如果,没有那场绑架,是不是他们还是会像小时候一样,一起长大? 她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顾青明白,她说了十分钟就一定不会和他多待一分钟。 “孟真,谢氏影业或许会遇上经济寒冬。”他明白她可能不会信,所以简洁明了的说:“让顾坤和谢氏影业合作,我会想办法帮谢氏影业。” 孟真一双眼盯住了他,她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他……他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吗?他怎么会知道谢氏影业的寒冬?是开挂?还是他记起来上一世发生的事了? 她心跳的厉害,既想让他记起来上一世的全部,让他明明白白的下地狱,又害怕他知道所有情节开挂到底。 她所知道的只有18岁回来后的事情,那时顾青已经翻盘了,而她这个没用的系统里也一笔带过了这几年顾青翻盘的过程。 全世界都会为顾青开挂吗? “你说什么?”孟真对他笑了一下,是听到笑话一样的表情,“你要帮你父亲拿下这个项目也不用告诉我你未卜先知。” 顾青不意外她会这副表情,“我知道你会不信,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办法跟你说清楚。”梦境里的事怎么能说清?告诉她,他做梦梦见谢氏垮台,他吞下谢氏和顾家步步为营的成为继承人,然后……看她自杀了吗? 不,他不想让她知道,他怕她有朝一日真的对上了梦境里发生的事而更恨他。 “你可以等过了今晚再决定要不要信我。”顾青看着她,在心里不停的决策该怎么说,怎么说才好,下定决心一般低声对她说:“或许不准确,今天五点之后可能会下大雪。”现在距离五点没几分钟了。 孟真的眉头不禁蹙了起来。 “今年是十年来云京最早的初雪。”他对她说:“路况糟糕,如果你舅妈在外出差,最好不要着急今晚赶回来。” 孟真的手指一瞬僵冷,他在告诉她舅妈今晚会出事? 她凝视着他的双眼,无比确定他一定记起来了什么,但他一定不是全部记起来了,不然他一定会明白他不只是害死了她,还毁掉了谢微谢泽,杀了她的哥哥。 如果全部记起来,他一定不会白日做梦以为可以和她冰释前嫌,认为可以拯救她、帮助她。 “孟真。”顾青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放在她脚边,“相信我,我不想看到你……”他没有说下去:“如果决定好了,可以加我微信。” 十分钟到了吧。 他起身再次看她,“早点回去。” 他转身拉开门出去,将卫衣上的帽子拉了上,很多事情梦境里也只是破碎的画面,他只在梦境里隐约记得,和谢氏影业确定合作那天,是谢令谦亲自来的,他说:敏敏昨天出差回来的路上出了点小事。 他不确定是什么小事,大概率是出了车祸,应该不是太严重。 ---- 安全门关上。 孟真一脚将折叠伞踢开,看着折叠伞滚下楼梯,撞在墙壁上。 她立刻掏出手机先给赵敏儿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 “考完试啦真真?”赵敏儿声音愉快的问她。 “舅妈你还在粤洲吗?什么时候回来?”她问,赵敏儿昨天确实说今天要去粤洲处理谢家老公司里的一点事。 “没啊。”赵敏儿笑着说:“我没回去,明天就要开开标会了,我走不开,就让舒云回去了,你舅舅说让舒云练练手。” 孟真拿着手机心瞬间就沉了,“哥哥回去了?什么时候回去的?什么时候回来?” “应该已经在回来了,说是晚上八九点就能到家。”赵敏儿对她说:“还要赶回来庆祝你考试结束呢。” 孟真手指冷的厉害,哥哥怎么会去?怎么会变成了哥哥去? “我一会儿打给你舅妈。”她迅速挂断手机,给孟舒云打了过去。 可是始终没人接听。 她越来越心慌,推开了安全门走出去,外面的冷风吹的她哆嗦,灰色的天空竟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手机里的时间是五点一分,大雪落的悄无声息。 她站在大雪里冷的出奇,终于明白,哪怕她猜对了谢氏影业寒冬的时间、猜对了所有事情,也很难很难与男主气运抗争,因为全世界都在为气运之子顾青保驾护航。 他会害死所有阻挡他道路的人,从敏敏舅妈到爷爷哥哥,谢微谢泽。 手机还是没有接通,她心沉到了谷底,快步跑进大雪里。 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叫了她一声:“小朋友不等我了?” 她回头看见了顾萧,今天的顾萧穿着卫衣,显得格外大学生。 他一路跑下楼梯对她笑着说:“不是说你有事找我谈吗?怎么我一来你就跑?” 她确实要和他谈投标的事,原本她想让顾萧抢走顾青投谢氏影业的机会,但现在……在这一刻之间她改变主意了。 “你开车了吗?”她问顾萧。 ---- 爷爷今天亲自来接她,但她坐进了顾萧的车子里,让他一路往粤洲开,孟舒云的手机始终没人接,一定是出事了,哥哥从来不会不接她的电话,是不是上一世敏敏舅妈出的事发生在了哥哥身上?是什么事? 她不能让爷爷开车带她去,上一世爷爷也是因为男主气运早早摔死了,才给了男主机会收购孟家的企业,爷爷要远离顾青。 至少顾萧在没有被男主吞掉股份之前,一直是顺风顺水,压着男主的对照组,顾萧带她去应该不会出事。 这也是她会选顾萧来和顾青竞争投标的原因,她以为在男主靠着谢氏影业翻身之前掠夺他的机会,就能让他不能翻身。 或许可以,但是……就像系统说的就算掠夺了顾青投资谢氏影业的机会,也无法改变谢氏影业走向寒冬的命运。 就像没有办法改变赵敏儿出事的情节,她没去粤洲,是因为孟舒云代替她去了,代替她出事了……对吗? [是的,宿主。]系统难得在这个时候回复她:[您很聪明,我相信如果您想就一定能改变您悲惨的命运。也请您相信我作为您的系统,一定是希望您达成所愿,我给出的提醒和分析是所有数据里最容易成功的选择,成为女主比掠夺气运之子的气运更容易。] 孟真静静的听着,听着它的最后一句话——成为女主比掠夺气运之子的气运更容易。 是说,气运是可以被掠夺的对吗? 系统许久许久才回应她:[我没有这样的权限为您解答。] 权限,是不是她拥有足够的权限,就能让系统也升级?拥有掠夺气运的权限了? 这一次系统久久没有回应。 天黑的那么快,那么厉害,大雪铺满了道路。 她始终没有说话,神情那么平静,可手里在不停在拨打电话。 连顾萧都看出来她情绪不太对劲,忍不住对她说:“别担心,也许是你哥哥手机没电了,坏了,说不定一会儿就……” 话还没说完,孟真的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但她马上接了起来,手机里传来孟舒云的声音。 “真真?”他语气听起来那么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一切如常的问她:“哥哥手机摔坏了,借了别人的手机,你考完试了吗?” 顾萧刚想缓和气氛的和她玩笑,手机就是坏了,却看见她手指在听到孟舒云声音后开始颤抖起来,脸上也没了刚才的平静镇定,像个……敏感脆弱的小女孩问:“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在哪儿?” 她变得偏执,重复问:在哪儿? 顾萧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听见孟舒云语气温柔的出奇在叫她的名字:“真真,真真,你来找我了是不是?你身边有人吗?” 顾萧忙提高声音和孟舒云说:“我在,我带着她在去找你的路上。” “我没什么事,只是路上发生了一点小事故。”孟舒云对孟真说:“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来找我,真真让顾学长陪着你。” 手机挂断,没开一会儿就到了事故发生地点。 顾萧远远就看见路边两辆被撞坏的车子,几个交警站在路边,孟舒云也站在那里。 大雪之中孟舒云看起来手脚都没事,只是额头上挂了彩,黑发被寒风吹的乱了一些。 顾萧刚把车子靠过去,孟舒云就大步走了过来。 在孟真推开车门下车之前到了车边,按住车门,从开着的车窗探头进来握住了孟真的手,安抚她一般把她的脑袋揽进了胸口,揉捏着她的后颈说:“别下车外面太冷了,哥哥没事,只是一点碰撞,处理完就陪你回家。” 孟真仰头看见他额角上的伤口,干掉的血迹把他的脸衬得很苍白,要融进大雪里一样,她的心也要融进这场大雪里,在他的怀里重复问:“真的没事吗?” “真的。”孟舒云也重复答她,抚摸她的背又对顾萧说:“谢谢你学长,麻烦你陪真真再待一会儿,我很快处理完。” 顾萧忙点点头。 孟舒云这才松开孟真又去处理事故。 车子损坏严重,但两边的司机都没什么大事,出事之后孟舒云的手机摔坏了,还借了对方司机的手机先给孟真打了电话,就是怕她找不到他。 很快就处理完了,但雪太大路况糟糕,为了安全他们没有继续赶路,就在附近找地方休息,附近太荒凉,最后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民宿休息。 等孟真睡着了,孟舒云才推门出来,看见顾萧站在阳台上抽烟,带上房门朝他走过去。 “今天谢谢学长。”他压低声音道谢。 顾萧忙按灭了烟,挥手把烟赶出去,笑着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事儿,我很乐意。” 两人站在阳台上,顾萧到底是忍不住说:“今天你妹妹……真真她情绪上好像会有点糟糕。”他又觉得自己不该乱说,抱歉的说:“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担心她,她是不是有些应激障碍?” 孟舒云看着阳台外白茫茫的大雪,“是,所以今天很谢谢你陪她过来。”他很怕她一个人失控。 “抱歉……”顾萧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听说过你们小时候的事,刚见真真的时候还在想她这么阳光优秀,估计早就忘了小时候糟糕的经历。” 孟舒云想,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或许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噩梦缠着她,总会让她惊惧失控。 “唉,幸好你没出事,不然你妹妹……多可怜。”顾萧庆幸。 孟舒云心里却沉甸甸的,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该怎么办? 他在狗笼子里许的愿已经实现了,真真活过来了,或许哪一天他就该兑现诺言了,那时候真真该交给谁? ---- 谁都不能有事。 孟真在漆黑的房间里睁开眼,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问系统:属于男主翻身的机会他就一定会拿到手对吗? 系统回应她:[对。] 好。 她摸出了枕头下的手机,通过了顾青的微信添加。 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顾青还是秒给她发了微信。 顾青:你愿意相信我了吗? 当然,她相信男主的气运。 孟真回了他:100,三级合同,是顾萧给出的价码。 ---- 大雪的夜里,顾青坐在床上掌心里冒汗,孟真愿意相信他了,直接把顾萧的价码透底给他。 他拿着手机盯着这个价码许久许久,谢氏影业预计总投资269亿,而顾萧的价码竟然是100亿拿三级合同。 顾萧是铁了心要拿下这次投标。 这个价码比梦境里,他拿下谢氏影业这个项目时的价码高很多,他记得梦境里没有顾萧与他竞争,他入资谢氏影业的价码是70,三级合同。 后来谢氏影业迎来寒冬,需要靠融资卖股份来撑下去,他只用了50亿就买下了谢氏影业三分之一的股份,连合同也换成了七级合同。 那时候谢氏影业的所有项目,他都拥有决策权。 再后来,谢氏影业越来越撑不下去,股票暴跌,他用更加低廉的价格买进谢氏影业的股份,因为他那时还有另一个暴涨的项目,靠着这个项目他吞下了岌岌可危的谢氏影业。 现在那个项目还没有谈下来,顾坤手里能拿出的全部价码最多最多250亿,这是他目前全部的身家,不包括楚歌手里的。 顾青思来想去,给顾坤打了电话,让他去公司一趟,开个会,确定最后的价码。 顾坤连夜去了公司,顾青已经在了,明天开标会公司里的骨干留宿在公司里。 会议室里的灯亮了一夜,才讨论出了最后的价码,在天亮之前递给了谢氏影业。 只等到开标会上,公布各自的价码,和谢氏影业最后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顾坤和顾青直接从公司去了谢氏影业。 在车上顾坤眼皮直跳,问顾青:“你确定这个价码可以拿下?” 顾青心里也不是太确定,孟真是真的信他吗?透露给他的价码是真的吗? 但他已经拿出了自己全部的诚意,如果孟真仍然不愿意信他,拿假的来骗他,就……算了吧。 他也做不了别的了。 顾坤又说:“140,这是我一大半的身家了,我的心理价位原本是80,拿三级合同就知足了……现在却变成了140,四级合同。”他看向顾青,“谢氏影业那些项目不会亏吧?” 顾青扭头看向车窗外,会亏。 但梦境里一一都对上了,就算亏损也没有关系,只要挺过三年就会挽回损失,翻盘盈利,像梦境里一样,他拿下谢氏影业后,迎来了大翻盘,几乎是靠着谢氏影业的盈利收购孟家的几家公司。 这一次,如果孟真愿意相信他,他有信心帮扶着谢氏影业一起熬过三年,迎来翻盘的机会。 到了谢氏影业大厦,进入会议室,顾青发现孟真没有来。 顾萧已经到了,笑着和顾坤握手,却唯独掠过了顾青。 顾青很清楚,顾萧这样的独子根本看不上他这样的私生子。 “今天小孟总怎么没来?”顾坤笑着替他问了赵敏儿。 赵敏儿笑着说:“她哥哥昨天替我去粤洲,出了点小事故吓到她了,今天让她在家休息。”又看向顾青问:“今天下午不是要去学校看成绩吗?你不去?” 顾青心头一跳,却没听清她后半句,只注意了她前半句,昨天孟舒云替赵敏儿出了事故?看来梦境里发生的确实会发生,并且是可以被改变的。 那他更要拿下谢氏影业这个项目,他要改变孟真的结局。 开标会非常迅速,两家公司的价码都已经给出了,只等着公布和最终决定。 顾青低头转着手里的笔,听人念出顾萧的价码,在听到100,三级合同时,整颗心跳的剧烈至极,孟真没有骗他,孟真是真的相信了他。 他手里的笔停下,握着笔的指尖都在发麻,孟真……又一次选择了他对吗? ---- 下午雪倒是停了,但积雪没消,车子跑不快。 好在下午只用看分数,不用上课。 孟真难得听话穿上了裤子,跨进学校里大家都在玩雪。 她讨厌下雪,没多逗留就进了教室。 教室里除了王灏和顾青就都到齐了,等她坐下没多久,班主任带着试卷走进来目光在顾青的位置和孟璋身上停留了一下,皱着眉说:“这次考试让我很失望。” 康颖在座位上用书本挡着脸,生怕班主任点明批评她,她不会又退步了吧? 谁知道班主任叫到的第一个名字是:“姚璋。” 孟璋抖了一下站起来。 班主任一向不公布分数,只公布名次,这次却说:“老师之前跟你说的话希望你记在心里,到哪个班都要珍惜学习的机会,不要再向这次一样连及格分也没有拿到。” 孟璋的脸瞬间涨红,无地自容的僵站在原地,怎么会这么差……她预想到自己这次不会好,却也没想到这么差。 她是一定会被调去普通班了。 她低着头听见同学们的窃笑声,努力让自己不要再掉眼泪,她下次还可以再努力考第一,考回优等班,还可以和顾青同班。 康颖却松了一口气,班主任一连几个都没叫到她,看来她进步了! 等叫到她时,她立刻站起来向领军功章一样,坐下又探着脖子等老师公布孟真的成绩。 她们在班级群里打赌,这次第一是全科第一的顾青,还是孟真。 大家都投了孟真,孟真可是一直年级第一。 全教室都等着孟真的成绩。 顾青却从外面匆忙跑了进来,一脚的雪站在门口,“对不起老师我迟到了。” 班主任挥挥手让他坐下,又拿出他的卷子递给他:“顾青,你这次退步了。” 顾青一愣,回过头拿过他的卷子,听见老师说:“孟真还是全年级第一,你们要向她学习,不能因为一次考好就松懈倦怠,把你们的心思都用在学习上,一再落后你们就只能被调出优等班了,自己想清楚。” 这句话是对他说的,顾青知道。 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考试前发生了太多事情,头昏脑涨,他没有好好复习,也没有发挥好,这是他应得的成绩。 全班人都在起哄鼓掌,让孟真请客喝咖啡奶茶,故意在说:“老师咱们班就是太谦虚了!你看人家的学校考一次第一就搞个全科第一的名号,咱们班孟真多少次第一了啊,碾压全科第一,您也该好好表扬表扬,也搞个什么第一的称呼嘛!” 老师也笑了:“孟真的优秀一向有目共睹,不用名号。” 顾青握紧了卷子又松开,他习惯了,只要他不够努力,不够优秀,就会更被人讨厌。 而孟真永远那么优秀,那么耀眼,她被所有人喜欢是多么正常的事情。 他低头坐到了孟真的旁边,喉头里滚动了好半天,才生涩的开口低低说:“谢谢你相信我。” 孟真托腮看着黑板,听见系统提示——[男主好感度增加百分之十,现为40/100。仇恨度降低为零。] 他的爱恨都很廉价。 不用谢她,她要的不只是他给出的价码,是他父亲的全部身家。 既然她改变不了谢氏影业的寒冬,那就交给男主去改变,倾家荡产的去改变,反正气运之子没什么做不到的。 第31章 ◎她没有气运也能赢◎ 公布成绩之后, 下午孟璋就要搬去新的班级,之后再开学就直接去普通版报道。 本来已经够糟糕了,她没想到居然和之前欺负她被她摔坏手机的赵枫同一个班,赵枫特意给她发来微信说:优等生以后全班的饮料就交给你了。 她趴在桌子上觉得又掉进了更深更痛苦的地狱里, 她试图去找老师想换去别的班。 老师似乎已经对她失望了, 皱着眉说:“目前你能调去的班只有两个, 另一个是王灏被调去的班,你要去吗?” 孟璋愣在了原地, 一个王灏, 一个赵枫,两个欺负过她的人让她选…… “学校也是经过了考虑, 避免你和王灏在一个班级。”老师无奈的说:“姚璋,如果不想被人看不起就要好好学习重新考回优等班, 学习是你唯一的出路。”这是她最后一次劝告这个学生了。 孟璋失魂落魄的离开办公室, 回到教室红着眼收拾她的东西, 她听说普通版打架炫富是常态, 没有靠山和家世被欺负给全班跑腿再正常不过…… 可她不能退学,至少在这里她还有机会考回优等班,有机会和顾青做朋友,这里是她离曾经孟家小孙女生活最近的地方。 妈妈说得对,难道她就该过着周六周天还要打工赚钱的生活吗?她的爸爸也是孟兰芝。 孟璋扣上书包, 起身想去和顾青告别, 却见他跟着孟真先一步离开了教室。 她忙跟上去,在楼梯口听到顾青叫孟真, 忙躲在了拐角处, 顾青……什么时候和孟真做朋友了吗?顾青不是恨孟真吗? 她听见顾青再说:“你方便谈谈吗?我知道真影传媒也入资了谢氏影业, 我想和你谈谈说服谢氏影业停掉一些项目。” 还说了很多她听不懂的, 什么公司,什么股份,什么几级合同。 对她来说像是另一个世界里的对话,这些……是爷爷教给孟真的吗?爷爷是不是把孟家的公司都交给孟真管理了?班里的同学总是一口一个小孟总的叫孟真,而她却还在为一天打零工迟到扣五十烦恼。 如果当初没有孟真闹那么大,她和哥哥还在孟家,哪怕爷爷不喜欢他们,至少爸爸会给他们足够优越的生活。 ---- “你可以从我手中买走真影传媒占的投资份额。”孟真抬了抬眉头:“我的份额虽然不大,但有投票决策权,你买下之后,你父亲的四级合同,加上我的二级合同,你就有了决定性的权利,想停掉什么项目很简单。” 她站在台阶下说:“拿出你能给的价码来和我谈。”说完转身下了楼梯。 她知道顾青会跟过来,因为现在他已经和谢氏影业绑在一起了,他必须要为谢氏影业接下来的寒冬止损,可现在谢氏影业所有项目几乎都是大热的盈利项目,他突然说要停掉谁都会觉得荒唐,公司不会听他的。 他想要说服握有谢氏影业份额的她来站到他那边,支持他的决定,这样他就有压倒性的决策权停掉一些项目。 那可不行,倾其所有的卖走她的份额才是他唯一的途径。 孟真一节一节的下楼梯,果然听见背后的顾青一步一步跟着她。 一路快跟到校门口,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再次叫住了她,“孟真,你心里的价码是多少?” 等的就是这句话。 人来人往的校园门口,时不时有人回头看他们。 孟真回头朝他走进一步,“去我公司谈。” 顾青难以抑制的心头跳动,看见她的鞋子踩在雪地里,她很不高兴的皱眉看了一眼,头也没抬的对他说:“你打车去,别让人误会我和你是朋友。” 说完转身走了。 顾青站在原地看着她踩过的积雪,她这么讨厌雪,是不是因为绑架时下着雪?她……是不是也因为这个讨厌他?因为他会让她想起那些可怕的经历? 他慢慢踩过她踩的雪地出了校园,刚出去就听见了顾萧的声音。 “小朋友!” 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顾萧在路边的车子旁对孟真挥手,扬声对她说:“这边,今天我来接你。” 顾萧怎么会来接孟真放学?她们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吗? 他站在路边看着孟真走过去问:“怎么是你?我哥呢?” 顾萧绅士的替孟真拉开副驾车门说:“你哥哥丢不了,在家等你呢。请上车小孟总。” 孟真没有拒绝坐进了副驾。 顾青看着顾萧开车带孟真离开,第一次对顾萧感到厌恶之外的情绪,如果他不是私生子,是像顾萧一样的顾家孩子,是不是他就能如顾萧一样自信大方的去和孟真做朋友? 不会像现在一样,连问清楚孟真为什么讨厌他,不再和他做朋友都不敢,怕自取其辱。 顾青没有打车,难得上了顾坤给他派的车。 他坐在车后排,心绪是乱的,想起孟真小时候在狗笼子里那么虚弱的样子,想起她跟着哥哥逃走丢下他的样子…… 又想起梦境里她没有丢下他被绑匪抓回去塞进麻袋的样子,和她再被找回到孟家时狼狈可怜的样子…… 有时候他在想,梦境里发生的是不是平行时空里另一种选择?如果孟真救了他就会变成梦境里那样,在外流落吃苦,回来后脸上有疤,被人欺负……最后被逼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孟真不要留下来救他了。 他靠在椅背里闭上了眼,鼻头发酸,其实他只是讨厌被朋友丢下的感觉。 被救回云京后他去找过很多次孟真,可她始终没有见他……他只是怨恨回来后孟真为什么不愿意再和他做朋友了? 他只有她一个朋友。 “到了。”司机停下车。 顾青推开门下车,看见眼前高耸的大厦,最顶端是真影传媒公司的标志,真影传媒早就不是以前那个空壳小公司了。 这些年孟真已经把真影传媒做大做强。 她……真的很优秀。 那边孟真和顾萧也下了车,顾萧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大厅等她。 临上电梯前,顾萧拿了一个苹果递给她:“苹果有助于放松精神,要把它吃掉。” 孟真拿着红彤彤的苹果皱着眉,顾萧这是干什么? 她没多问和顾青上了楼。 顾萧坐在咖啡大厅里,看着电梯上升笑了一下,想起昨夜小姑娘突然问他:“你想不想吞下顾家的所有股份?” 他吓了一跳,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一丝小女生该有的天真烂漫,是他惊叹的野心勃勃。 说实话,他从来没有想过独吞顾家,但在她问他时,他心里竟觉得她不是在说大话,而是在确定他的心意,一旦确定他想,她就会真的去做。 她给了时间让他考虑。 他还没想好,但他决定以后上下学顺路送送她,他还挺喜欢多个妹妹的。 ----- 一路上楼,已经是下班的时间员工走的差不多了,零星的人遇见她都会笑着和她打招呼。 顾青能明显感觉到,她身边的人都很喜欢她。 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如果不是为了救谢氏影业,恐怕他连跟她走在一起的机会都不会有。 一路进了办公室里,顾青几乎是直接开口:“谢氏影业几个月后一定会全面亏损,现在停掉一些项目才能尽可能止损。你之前也相信我,才会让我投标成功。” 他没办法说明梦境里的状况,但很想让她明白,他可以救谢氏影业,仿佛这样他就有资格和她做朋友。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用。”孟真坐下说:“你不用说服我,只用买下我的份额就好了。我们来谈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个数字——70。 “这是我心里的价码,70亿你就可以拿到谢氏影业绝对的决策权。”孟真说:“很划算吧。” 顾青没说话,七十亿那就得拿出来顾坤所有的家产、股份,意味着一旦他挽救不了谢氏影业的寒冬,顾坤就会和谢氏影业一起崩盘,倾家荡产。 不,不行。 他还要去谈梦境里让他翻盘暴涨的项目,他不能把所有资产投进谢氏影业。 但他现在一定要拿到谢氏影业的决策权,他既然已经让顾坤投进了大半的身家,就是和谢氏影业绑定了,不能回头。 亮堂堂的办公司里,顾青慢慢坐进椅子里,蹙眉思索了将近一分钟,抬头望着孟真说:“我把手里的八家生产厂给你,来兑换你的份额。”又说:“这七家生产厂现在虽然总资产不足十亿,但三个月后至少翻十倍,如果你信我的话,这七家生产厂足以帮你的公司度过难关。”不止十倍,几十倍、百倍。 谢氏影业的寒冬,不只是谢氏集团的寒冬,是整个行业、乃至许多行业的寒冬,包括以娱乐业为主的真影传媒。 甚至孟家也会受到影响。 可他现在还不能说,他还没有谈下最要紧的那个项目。 孟真看着他,手指里的笔尖转了一下,“什么生产厂几个月翻十倍?” 顾青直接拉开包,从里面拿出了准备好的材料,递给孟真。 孟真翻开文件夹就看见了四个无比重要的字[医用口罩]。 她心跳的厉害极了,一下一下按着笔尖,真的是,还真的是!全对上了!顾青上一世就是靠着这四个字赚的盆满钵满,收购下岌岌可危的谢氏影业! 她黑沉沉的眼里燃着光亮,对系统说:你瞧,男主自己要送给我的。 他是真的很想拯救谢氏、拯救她的公司啊。 该不会他以为拯救了这一切就可以拯救她吧? 她“咯哒”又按下了笔尖,像自杀死扣动的扳机。 ----- 当天夜里就签好了合同,这七家公司是顾青低价收购的,是他自己的,所以可以无所顾虑的抵给孟真。 他带着签好的合同和孟真一起下楼,在电梯里他有几次都想开口问:如果帮助谢氏影业度过了寒冬,孟真还能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和他做朋友? 但最终没问出口,他不想变成“要挟”,他希望孟真心甘情愿想要和他做朋友,他也相信等真的度过了寒冬,他回到顾家,足够有资格邀请孟真做客,她会再次成为他的朋友。 有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顾坤说得对,人只会和同等圈子里的人成为朋友,想和她做朋友就要站在同等的位置上。 就像顾萧很轻易就成为了她的朋友…… 电梯门打开,顾萧在沙发里抬起头笑着对她挥挥手。 孟真那么自然的朝他走过去。 顾青转身出了大楼的门,而他需要很努力,才能摆脱掉私生子的身份,进入她的圈子里。 ---- 外面雾蒙蒙像是又要下雪。 顾萧开车把孟真送回了孟家,只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他离开,孟真迫不及待的找老爷子问:“爷爷,你认识章泊吗?英克医疗的老板章泊。” 孟老爷子看着孙女笑了笑:“怎么?你又对医疗行业感兴趣了?”孟家没有涉猎医疗行业,这个行业算是不温不火的长青行业,英克企业是这个行业里的龙头。 但老爷子担心她吃不消,“你的真影传媒不是蒸蒸日上吗?还要上学,忙得过来吗?” “我已经缩减了真影传媒娱乐业的投入。”她眼睛亮亮的坐到老爷子身边,“你就说你认识不认识嘛,不认识我就想别的法子去了。” 孟云开乐了,孙女从小就像他,提起赚钱做生意比什么都来劲,丝毫不觉的疲倦。 “还有爷爷不认识的?”他放下茶杯说:“你想让爷爷帮你引荐引荐?” 孟真立刻点头。 孟云开笑着又叹了口气说:“说起来你爸……还和章泊的女儿做过同学,闹过一点小矛盾。” 孟真皱住了眉头,什么小矛盾?孟兰芝是不是就没干过好事? “但他女儿人很不错,帮你哥哥联系过国外的医生。”孟老爷子说:“你哥哥小时候见过她,不知道这些年还有没有联络。” 是吗? 孟真兴冲冲的去敲了孟舒云的房门,只意思意思敲了一下就推门进去:“哥哥?” 孟舒云正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看她进来慌忙把脱掉的义肢手指戴了上去,抬头对她笑着说:“怎么还不睡?” 他的笑容里有几分慌张,孟真看见了他在匆忙戴手指,走过去拉开他的手坐在了他的腿边,轻轻拿走他的义肢小声说:“我喜欢哥哥的断指,我一点也不觉得丑。” 她的手指很轻的抚摸着他光秃秃的断指,洗过澡的黑发垂在孟舒云怀里。 孟舒云手指颤了颤,却没有动,这些年从来没有人碰过他的手,他讨厌任何近距离、触碰,只有真真让他不抗拒。 哪怕他有些不适应,也只是垂下眼耳廓发红,残肢的裸露对他来说比赤身裸体还要……无所适从。 “哥哥知道。”孟舒云低低说。 真真背靠在他怀里,抬起眼看他,笑着说:“哥哥还是戴眼镜最好看。” 他在工作、学习的时候才会戴上眼镜,细细的银丝眼镜把他衬得愈发苍白秀气。 “有种禁欲的美感。”她说。 “又胡说八道。”孟舒云扶起她,让她坐好,理好她的睡衣:“没骨头。” 孟真伸出手摘掉他的眼镜,戴在了自己的脸上,扶正了给孟舒云看:“怎么样?我戴着会不会成熟稳重点?”就是有点晕。 孟舒云无奈的笑着拿走眼镜:“别瞎带,再把你戴近视眼了。” 他的手指冰冰的,拂过孟真的脸颊温温柔柔,他连收起眼镜都有条有理,收起眼镜腿、放进盒子里。 孟真瞧着抿嘴笑了,想起小时候放学只要哥哥有空,就会替她整理书包、书本,她总是会把书包弄的乱七八糟,书页也都卷了角,笔和橡皮更是天天找不到。 每次哥哥都能替她收拾好,她的书本永远是包的最漂亮整齐的。 有哥哥真好。 她又没骨头靠着他,“我找你可是为了正经事。” 孟舒云笑了,哄着她说:“你的事都是正经事,说吧。” 孟真问他还记不记得章泊的女儿,有没有联系了? 孟舒云很快就想起来了,当初他癫痫发作的很厉害,人又小,爷爷到处找医生,是章阿姨介绍了医生给他,他现在的医生依旧是这个。 但他和章阿姨联系的不频繁,只在过年过节时他会发微信问候。 他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给孟真:“怎么问起来这个?你生意上需要?” “还是哥哥最懂我。”孟真接过手机,孟舒云的微信里永远这么干净,除了孟家谢家,就只有医生和生意伙伴,没有朋友。 这次倒是多了个顾萧。 她往下翻就看见了[章岱]的名字,点开来全是过节过年孟舒云客气的问候,章岱也回的很客气。 看起来确实很不熟。 她查过了英克企业的信息,英克的创始人是章泊和他的妻子宋元,两夫妻共同创业,他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张岱。 后来他妻子过世,他没有再娶,也没听说闹出什么私生子的传闻。 倒是他女儿的花边新闻很多,最大的新闻是她和自己的司机热恋,但很快她就和一个不太知名的男明星成婚了,算是招婿,男明星成婚后就退出了娱乐圈,被嘲笑嫁入豪门。 后面章岱好像就收心了,没什么新闻,只听说生了一个女儿。 孟真点开了章岱的朋友圈,第一条就看到了她女儿的照片,是学校运动会的照片,看起来她女儿十一二岁的样子,高高瘦瘦,穿的运动服上有学校的标志——麦穗和鸽子。 怎么这么眼熟? 孟真翻着照片越看越眼熟,知道在九张照片里看到她女儿同学们的合影,一下子坐了起来:“这不是任玉吗?” “嗯?”孟舒云探头过来,看她放大的合照里果然是任雪的儿子任玉。 他记得当初任雪曝光孟兰芝,抢夺回孟舒玉的抚养权之后,就把孟舒玉的名字改成了任玉,当时孟舒玉才两岁多,任雪怕孩子收到影响就带着他换了一座城市生活。 好像就是换到了珠岛? “你想做医疗项目?”孟舒云猜透了她的心思,章家就是英克医疗,珠岛最大的企业,“怎么会想做医疗?医疗虽然长青,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前景。”他说:“况且医疗一项是有稳定的渠道和合作方,你想插一脚恐怕不容易。” 医疗相关项目都有相关背景的合作方在做,稳定牢靠,孟家和谢家都没有涉猎过,她要想做很难。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才找龙头嘛。”孟真翻着章岱的朋友圈,她平时除了发女儿就是珠宝,她好像很喜欢珠宝。 孟舒云似乎不太明白,这个项目并不是有前景的项目。 孟真抬头看着他笑了,神采奕奕的说:“哥哥,你相不相信我要做一本万利的生意?” 一本万利?医疗吗? 孟舒云笑了,可他看着妹妹的表情,梦回当年她拿着一千万说要稳赚不赔的时候,她确实说到做到了。 “哥哥,你会支持我吗?”她需要一大笔的资金,要ALL IN。 她上一世太低贱了,根本没有了解顾青生意和圈子的机会,所以她能知道的有限,只能凭着上一世回来后的只言片语来猜测,她记得有人提起顾青发家那年是云京近十年的寒冬,也是谢氏影业乃至整个娱乐业的寒冬。 她记得他们说起顾青,是称赞他的眼光和勇气,敢在整个娱乐业最垮台的时候收购谢氏影业,还硬撑过了三年,谁也没想到三年之后娱乐业复苏,谢氏影业重新翻盘暴涨,让顾青的总资产超过孟家,一跃成为第一豪门。 可她始终记不起来为什么?因为她没有朋友,这个圈子里的人没人跟她多说话,她能听到的只有这些。 而顾青发家的时候她身处最混乱的外国贫困小镇子里,哪怕外面的世界变天了,这个小镇依旧像臭水沟一样平静如常,遍地都是饿死的、嗑|||药||死的、赌||博|被打死的……她那时刚被划伤脸,没人替她治病,她也没有钱,差点感染死在小诊所里,暗无天日的生活了几年,才被孟家找了回去。 她只能靠猜测,顾青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要感谢顾青拿出那七个厂子,让她确信自己猜对了。 她兴奋的恨不能现在就去珠岛,因为她知道顾青也会想到英克医疗,一定会想尽办法去打动英克,她没有气运,可这一世她有孟谢两家,有比顾青多百倍千倍的资产和必胜的决心。 孟舒云看着妹妹,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激动和兴奋,“当然。”他笃定的回答她:“我会陪你做任何事。” 她雀跃的发光,对他说:“我一定会赢。” “当然。”孟舒云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肯定她,他想起顾萧那夜说要不要带真真做心理治疗。 他想或许报复更能治愈她。 就像小时候报复姚丝丝、报复孟兰芝,她在一次次报复中找到宣泄的出口。 那就去报复,无论是继母、是父亲,还是别的什么人,她想赢就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去赢。 ----- 雪越下越大。 顾青又一次吃了安眠药让自己进入梦境—— 这一次果然梦到了谢氏影业的经济“寒冬”。 他已经摸索出来,只要在睡前遇到了谁,梦境里就会梦到和这个人相关的事,就像之前遇到孙明威就梦到孙明威,遇到顾萧就梦到了顾萧。 所以这次他在和孟真签完合同回来就迫使自己入睡,果然就梦见了他低价收购七家医疗口罩生产厂之后,机缘巧合的在厂里遇见了突发哮喘病的一个老人。 他帮老人家捡了药,把他送去了医院。 没想到,他是英克企业的老板章泊…… 之后他在章泊的指引下误打误撞做了医疗项目,没想到在云京近十年内最冷的寒冬,外国发生了许多天灾,火山爆发、多地大火、空气污染、流感、瘟病从各地爆发流行,严重到医疗紧缺,所有的大型娱乐活动被关停。 空荡荡的影院、荒废的演唱会体育馆、综艺节目录制都被叫停了……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谢氏影业和整个娱乐业迎来了近十年内的巨大寒冬。 而他借着英克章老板这股东风,扶摇直上,身家何止翻了百倍。 谢氏影业融资,苦苦支撑,眼看濒临破产,他收购谢氏影业非常顺利,靠着医疗赚的钱才让谢氏影业在他手里熬了下去…… 梦境里的谢家、孟家全受了影响。 他没有看到孟老爷子和孟舒云,却看到了谢微。 梦境里他竟和谢微是好朋友? 他看到谢微站在顾家门口等他,打电话给他。 而他正在冷清的酒吧里找人,这里现在不准人群聚集,人很少,他接起谢微的电话,听见她问:“顾青,我想和你谈谈,你在哪里?” 他听见自己说:“在酒吧,今天没空。” 他挂了手机,快步冲过去,在一群乱糟糟的醉汉里抓起一个男人的脖子,这个男人已经喝多了,一张脸看得出帅气。 他重新又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里[章岱]的名字,拍了男人的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章岱]秒回了他:把他带回来,别被人拍到。 他脱下外套盖在了男人脸上,把他拖拽出了酒吧…… 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在轻声叫他:“顾青哥?” 他在梦境里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 大雪里,他的楼下,孟璋裹着围巾很轻的叫了他一声:“顾青哥?” 已经上午十点多了,但今天放假不上学,她怕顾青没醒吵醒他。 在大雪里等了一会儿,听不见里面的动静,想着顾青可能还没醒,就把手里的保温饭盒放在了门口,妈妈让她来谢谢顾青,特意炖了汤。 小时候他在医院里,很爱喝妈妈炖的这个汤,不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喜欢。 她放好后,一路小跑回了家,刚到家门口就听见妈妈在说话。 “舒林你为什么又不去学校?你这样以后怎么让人瞧得起?”妈妈的声音压的很低:“以后你爸爸继承了孟家,你这副不学无术的样子能做什么?” 哥哥的声音却很大:“行了吧妈,你怎么还在做豪门梦?我爸都快病死了,也没见孟家来人,你是怎么觉得孟家还会让他回去?让我回去?我为什么不去学校你心里没数吗?我妈妈是小三,我是私生子,我外公更牛逼是绑架犯……” “孟舒林!”妈妈气的吼他。 “我早就被改姓了!我怎么配姓孟啊!”哥哥声音更大了,竟还在屋子里砸东西:“你为什么要生我?你以为我愿意被小三生下来吗!我的人生从被你生下来就毁了!我宁愿我妈是个普通人!不是小三!” 孟璋浑身僵冷的站在外面,不敢进去,她无比厌恶哥哥,孟真的哥哥们哪一个不是维护她呵护她,可她的哥哥永远只会发脾气摔东西,找她拿钱。 她的地狱何止是学校,还有哥哥和妈妈。 ------ 顾青醒了以后,灌了一杯美式清醒,就匆忙去了谢氏影业,他要赶在“寒冬”来临之前,尽量让谢氏影业停止投资,止损。 哪怕连他爸都觉得他疯了,他也必须得去做,现在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他压根没留意门口的饭盒,一路上都在和微信里的人联系:[章爷爷回国了吗?方便拜访他吗?] 联系人是英克企业章泊的秘书。 当初偶遇章泊,他留了秘书的联系方式给他。 秘书很快回复他:您好,章总还未回国,我刚刚帮你确认过,章总大概还需要两周才能回国,他请您来参加他的寿宴。 秘书把时间、地址都发给了他,又说:过后会寄邀请函给您,您方便发一下地址吗? 顾青立刻就把地址发给了她。 太好了,只要见到章泊就是一次机会,如果能像梦境里一样拿下英克医疗的项目,他就什么也不担心了。 哪怕谢氏影业还像上一世亏空,他也可以帮助谢氏影业挺过三年多。 他赶到谢氏影业,顾坤就怒气冲冲的拦住了他,直接说:“你在发什么疯?老子可是拿出了一大半身家投进了谢氏影业!你可别坑死我。” 顾青当然不会坑死他,他只是要把顾坤的变成他的。 ----- 路上积雪未消,车子开的很慢。 孟真和谢泽、孟舒云一天才把七个医疗口罩厂看完,谢微高三功课太紧张,就没和他们一起来。 她们又跑了云京另外三家医疗器材厂发现果然已经在顾青手里了。 看来云京他能跑的厂子,已经跑完了。 厂子外积雪很厚,孟真穿着靴子踩的满心烦躁。 谢泽突然上前来,伸手一用力就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孟真吓了一跳,孟舒云也忙说:“地上很滑,你别和真真一块摔了。” “笑话,我力能扛鼎。”谢泽憋得脸通红,对孟真说:“你别乱动就摔不了。” 嘴真硬,明明快抱不动了,嘴还硬着说:我ok。 孟真看他那副气喘吁吁的样子,故意动了动。 孟舒云过来扶住她:“他真把你摔了可别哭。” 好在车子离得不远,谢泽硬撑着把她塞进车里,用手套拍了拍她靴子上的雪,喘口气说:“我ok。” 孟真笑了前仰后合,等他们上了车,摘下手套对谢泽说:“你手里的股份加资产现在有多少?” 谢泽想了想:“不清楚。”又看孟真:“干嘛?你钱不够花?” “把你和微微姐的资产全挂靠在真影传媒的子公司。”孟真说:“我把这几个厂子已经转到了子公司,以后子公司你们来负责。”免得谢氏影业股票大跌,他们俩也被耗干,保住一点是一点,谢氏影业有顾青。 “为什么?”谢泽不明白。 孟真没办法说明,怕一旦说明了冥冥中的“男主气运”就会和她作对,挡住她的路。 所以她只是说:“我要拓展新业务,需要你们的资金,帮不帮我?” 谢泽无所谓,又说:“这几个厂子能赚什么钱,口罩又不是必须品,你不如去投资顾萧的日化。” 孟舒云从车镜里看孟真,也 搞不清她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她今天抽了一大笔的钱去投资矿产了,之前也没见她对矿产感兴趣。 “明天我要去看任玉,突然好想他呢。”孟真靠在座位里,拍了拍谢泽的膝盖:“去不去?珠岛玩。” 谢泽盯着她:“你怪怪的,之前也没见你想任玉啊,人家任玉难得来看你一次,你还舍不得请假陪他去玩,怎么突然就想了?” “不行吗?女孩子就是这么忽冷忽热。”孟真理直气壮说:“你去不去啊,哥哥明天要处理谢家老公司的事,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谢泽才反应过来:“原来如此,我是你的备胎,孟舒云的替身啊。” 孟舒云忍不住笑了,看着真真和谢泽斗嘴,怎么也看不腻,这个时候的真真才像个小女生。 谢泽嚷嚷:“把孙明威的那个什么在你眼中我是谁播放出来,现在是我专属的bgm。” “对啊。”孟真又说:“孙明威在珠岛宣传,我可以找他玩。” 谢泽气的用手指哆嗦着指她:“你长大了还了得!渣女!” 话是这么说,第二天一早谢泽就来半山别墅接真真一起去珠岛了。 孟真出来心里还在盘算,爷爷刚才和她说了,章泊不在国内,要想见他得到他的寿诞了,爷爷倒是要来了邀请函。 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总觉得这个寿宴或许是顾青的另一次机遇,顾青该不会已经认识章泊了吧? 如果是这样,她一点也不意外。 她又一次问系统:只要顾青选择的,气运就会帮他实现对吧? 系统总觉得她想做什么,可它监测不了她的心思,只能回答:[是,在他还是男主的时候。] 第32章 ◎任玉◎ 孟真和谢泽坐飞机很快就到了珠岛, 出门前老爷子不放心,硬是让孟真带上了“助理”赵照。 说是助理,其实是从小就跟着孟真的保镖兼司机,自从她和孟舒云小时候遭了绑架, 老爷子几乎没让赵照离开过孟真, 上学也是早早等在学校门口接送她。 出了机场, 赵照拎着孟真的包包,提前去取车接上了她和谢泽, 一路开去珠岛最大的冰场。 在车上谢泽才发现孟真今天带了一串了黄橙橙的宝石手串, 颜色倒是好看,但每个都很浑浊还带着粗糙的原石外衣, 在她细细的手腕上特别不适合,“平时你不是不爱戴首饰吗?今天怎么戴了串石头?” 她往常就戴着孟老爷子给的翡翠佛, 不爱戴首饰。 “你懂什么, 这可不是普通的石头。”孟真抬起来晃了晃。 谢泽虽然不懂宝石, 但通过他妈妈也知道达到宝石级别的石头得有纯净度吧, 他直观的说:“那是玻璃?” 孟真锤了他一下。 很快就到了珠岛的冰场馆,来之前她和任雪打过招呼,任雪最近还在剧组里赶不回来,告诉她今天下午任玉要上冰球课,把地址给了她。 她特意没让任雪告诉任玉她要来, 想给任玉一个惊喜。 两个人进了冰场馆, 很快就找到了冰球馆,猫着腰悄悄进去坐在观众席上, 放眼望去冰球馆里的少年少女全穿着红白冰球服, 戴着冰球头盔根本认不出谁是谁。 “哪个是任玉?”谢泽找来找去。 孟真却在观众席位里很快找到了一个男人——宋斐, 章岱那个明星老公。 非常好找, 因为席位里都是陪孩子上课的家长,要么是妈妈、要么是保姆,只有宋斐一个男人。 他皱着眉低头在玩手机,没一会儿就起身出去抽烟了。 四点半冰球课就要结束了。 孟真拉着谢泽站到围栏旁,看到一个红色队服的少年最后一球进网,抬手鼓掌高声道:“好帅啊任玉!” 冰场上那名少年猛地扭过头来望见了她。 她身上还披着助理赵照的大西服,挽着袖口,热情洋溢的鼓着掌。 少年几乎是加速朝她冲了过来,抓着围栏停在冰上,抬手摘掉冰球头盔露出被汗浸湿的头发和一张神似任雪的脸:“真真姐你怎么来了!” 谢泽惊叹:“你怎么认出来的?我好半天都没找到他。” 孟真笑着扬眉:“最厉害那个肯定就是任玉啊。” 谢泽嫌弃的皱眉,这个小姑娘想骗你的时候能骗死你。 显然,任玉很吃这套,脸红到了耳朵根,笑的丢下冰球棍,从出口翻身跳了出来,耍帅臭屁的很,兴冲冲的一把抱住了孟真,湿漉漉的卷毛就往孟真身上蹭,激动的说:“你来了怎么不告诉我啊!姐姐你是来一会儿还是今晚不走了?” 孟真笑着推开他流汗的脑袋:“你是小狗吗?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任玉还是不撒手,高兴的又抱怨说:“你好久都没来看我了,今晚你要走吗?” “那得看你表现。”孟真看见冰场边任玉的队友也摘了头盔出来,是个小姑娘,脸红扑扑的都是汗,可不就是章岱的女儿吗?但她还不知道小姑娘叫什么。 她也在瞧着孟真,过来主动和她打招呼说:“你就是任玉的姐姐啊,他老提起你,说你很厉害很漂亮。” “那我漂亮吗?”孟真看她和任玉队服上的数字,一个89,一个88,和合照里他们校园会里运动服上的数字号一样。 小姑娘抹掉脸上的汗点了一下头:“比照片上漂亮。” 任玉还给她看过她的照片呢? 任玉还很兴奋,拉着孟真的手说:“我带你去吃铁板烧怎么样?我们学校附近就有一家特别好吃,吃完了还可以去逛夜市,你想玩什么嘛?我们一起去玩,这样算表现好吗?” 谢泽笑着戳了一下他脑袋:“谄媚。” 孟真笑着说行,看见小姑娘坐在椅子上脱冰鞋,就问任玉:“你要不要叫上你同学一起去玩?” 任玉直接看向了小姑娘,问她:“章章你想去吃铁板烧吗?那家网红店。” 小姑娘抬起头,有些想去又有些犹豫:“我晚上还有补习课。” 不远处,去抽烟的宋斐已经回来了,远远就叫:“书禾。” 书禾? 孟真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章书禾?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世顾青有个很厉害的大佬义父,他有次帮这位大佬义父去扫墓,买了一束橘色的桔梗说:书禾喜欢橘色。 她恍然大悟,书禾居然就是章岱的女儿,上一世的顾青和英克企业合作爆赚,那肯定是认识章家人的。 那顾青上一世的大佬义父居然是英克企业的章泊吗?章书禾怎么会死? 可惜,上一世顾青几乎没有带她进入过他的圈子。 宋斐走了过来,笑着给女儿递毛巾,又看向了孟真和谢泽,在孟真脸上顿了顿,惊讶的说:“你是孟真?当初那档综艺里孟家小孙女?真影传媒的小孟总?”他虽然已经隐退娱乐圈多年,但对娱乐圈还算了解,他记得孟真这张脸,她就是等比例长大了而已。 他也知道真影传媒背后的老板就是孟真,任雪签的就是这家公司。 孟真笑着点头。 他有些激动的朝孟真伸出手:“你好,我是宋斐。”可惜他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能介绍的只有:“书禾的爸爸。” 孟真和他握了手:“你好,我是任玉的姐姐。” “哦哦。”宋斐看向任玉,想了想任玉和孟家的关系,反应过来。 任玉着急带孟真去吃铁板烧,又问章书禾去不去。 章书禾抬头看宋斐,问他:“爸爸,我今晚可以不补习吗?”她也想去。 宋斐看了一眼孟真,又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还早,你可以和任玉去吃饭玩一会儿,晚上回来再让家教老师辅导你把功课写完。” 章书禾眼睛里立刻亮了光,保证说:“我肯定早点回来。” 宋斐笑了笑,又看向孟真:“那要麻烦孟小姐了,吃去饭我去接她。”又有些拘谨的说:“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一会儿你们吃饭给我发个信息。” 孟真把自己的微信号留给了他,带着两个小孩子出了冰场,直奔任玉说的那家网红店。 还需要等位置,谢泽就给两个小孩儿买了两杯奶茶,又给孟真买了果汁,她经常失眠平常不喝咖啡、茶饮料。 两大一小就坐在外面排队。 任玉兴奋的不行,不停在和孟真说他最近发生的事。 倒是章书禾很腼腆,坐在任玉旁边很少说话,不停在看排队的序列号,像是怕赶不上。 “肯定能吃上。”孟真侧头对她说:“你怕回家晚了来不及写作业?” 章书禾点点头说:“我八点半就得回家去做功课,不然爸爸会生气。” “这么严格?”连谢泽也惊讶,“一天不做功课都不行吗?你爸爸怎么比我妈还严格?” 任玉低头喝了一口孟真的果汁说:“她是我们年纪第一,一直第一,她爸爸管得比老师都严。” 孟真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了。 她想了想说:“我给你爸爸打个电话,问问他晚点行不行?” “能行吗?”章书禾有点担心,又有点期待。 孟真给宋斐打了语音,那边立刻就接了。 “孟小姐?你们吃完了?” “还没有,我们还没有排到。”孟真凑近章书禾让她也听,对宋斐说:“我们前面还有五桌,应该会晚点才吃完,能不能我先辅导章章在这里把作业写了,晚点等吃完了,我送她回去?” 章书禾紧张的看着孟真。 孟真受不了小姑娘期待的眼神,又说:“不会很晚的,我向你保证肯定让她把作业写完,行吗?” 任玉也在旁边插话说:“宋叔叔,我姐姐也是年纪第一,年年第一,比辅导老师还厉害。” 宋斐那边笑了一下说:“好,既然孟小姐都这么说了,就麻烦你辅导书禾写作业了。” 章书禾激动的一把抓住了孟真的手,对手机飞快的说:“谢谢爸爸!” 挂了手机,章书禾马上就乖乖掏出作业本,趴在桌子上写作业。 孟真越看她越觉得惋惜,为什么她会死啊?她看起来是个很听话的孩子。 不用孟真教,章书禾一会儿就把作业写完了。 等轮到她们进去吃铁板烧,章书禾已经没那么腼腆了,吃的连连惊叹:“好好吃。” 孟真才知道,章书禾平时很少出门吃饭,出来也是爸爸陪着,章书禾从小到大都是爸爸带着,章岱要忙公司里的事。 宋斐是家庭主夫,管她管的很严。 吃完孟真又买了两个冰激凌给她们,上了车回家路上章书禾还在高兴,和孟真交换了微信,又把书包里刚才在商场里夹到的娃娃玩偶送给孟真:“以后你来珠岛看任玉,还来找我玩吗?” 像献上贡品一样,她朋友不多,是她爸爸筛选过的好学生,平时也很少能跟朋友出门玩,更别说这么晚回家,她觉得爸爸不讨厌她和孟真玩,甚至不会拒绝孟真,可能是像任玉说的孟真很优秀,她爸爸准许她跟优秀的人玩。 “当然了。”孟真笑着把自己腕上那串橙色的手串脱下来回礼给她:“我们交换过礼物,就是朋友了。”又说:“这个不贵。” 章书禾这才接过手串套在了手腕上,她也想有个姐姐。 到了章家门口,宋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谢过孟真她们几个人才带章书禾进去。 ----- 孟真也如任玉的愿留了一夜,和谢泽一起住在任玉家里。 任玉开心的不停带孟真看他的奖状、奖杯,一头自来卷乱糟糟的,还真像个小狗。 谢泽摇头:“十一二岁的年轻人,精力真旺盛,不知道困的。” 他累的不行,倒头就睡了。 孟真却睡不着,跟任玉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打到半夜,还是孟舒云看见她游戏一直在线,在微信上找她说:该睡觉了,别把任玉教坏了。 她才把游戏给下了。 ---- 第二天珠岛难得的晴天。 章岱凌晨飞机赶回来,就是为了送女儿上学,平时她没空很少送女儿上学,怕她不高兴。 在路上章岱看她在聊微信就问她和谁在聊。 章书禾说:“不是乱七八糟的朋友,是任玉的姐姐,爸爸允许的。” 章岱看向她,“妈妈没有说不许你交朋友呀,妈妈只是问问。” 章书禾不说话了,虽然妈妈确实没有说过不许她交朋友,但每次她学习下滑,妈妈就会和爸爸吵架,说爸爸没管好她,之后爸爸就会更严格。 章岱在心里叹气,总觉得女儿在怪她,想没话找话,就看见她手上的手串,一眼就认出来:“斜硅镁石?新买的?” “不是,是任玉姐姐送我的。”章书禾摸着手串上的石头:“她说不贵,这个石头很贵吗?”不会她收了别人很贵的礼物吧? 章岱拿过女儿的手腕看了看,笑着说:“不贵,这种纯净度算不上宝石,就是一些原石废料。”但她很好奇,这种矿石非常非常稀少,稀少到流通不到世面上,有钱也难买,她等了几年才买到小小的一粒宝石级别。 这一串虽然不是宝石,但也很少见。 “她哪里买来的?”章岱和女儿聊天:“这种石头很少见,任玉家没做珠宝生意啊。”何止是少见,能开出这种矿石的矿山只有三个地方,还全被同一家公司买走垄断了,据她所知任家没有这种生意。 章书禾却觉得妈妈又在筛选她的朋友,闷声说:“她是任玉同父异母的姐姐,不是任玉家,她姓孟。” “孟?”章岱顿了一下:“云京孟家?”孟兰芝的女儿?是哪个? 她下意识想,是谢令君的女儿,还是那个小三的女儿?如果是小三的女儿那怎么能和书禾做朋友? 可是她已经明显看到章书禾不愿意再和她说话了。 她叹气:“妈妈不是在筛选你的朋友,是有些人不值得交朋友。” 章书禾不再理会她。 她心里七上八下,昨晚就该好好问问宋斐,女儿是跟谁出去玩了,她以为只是任玉就没多问。 宋斐也是,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 她把女儿送进学校就给宋斐打了电话:“昨晚书禾和谁一起出去玩?任玉的姐姐是谁?你怎么没跟我说还是任玉的姐姐?” 她语气急了些,就是怕女儿跟那个小三的女儿交朋友。 宋斐无奈的叹气:“昨晚你要赶飞机,我想着你那么累,怕耽误你时间。书禾也是我女儿,我不比你操心少。” “你什么意思?”章岱冷了语气。 宋斐眼看要吵起来,缓和了语气说:“任玉的姐姐是孟真,谢令君的那个女儿,孟老爷子亲自带大的,人很好。” “孟真?”章岱想起来综艺里的小姑娘,又想起来小时候见过的孟舒云,那一对可怜的小孩儿,稍微放下心了。 宋斐似乎怕她还不放心,叹气说:“我把孟真的微信推给你,你亲自筛选总行了吧?” 说着她手机“嗡”了一下,宋斐还真把人微信推给了她。 挂了电话,她看着这个微信头像,总觉得眼熟。 仔细一翻,可不就是和孟舒云用的同样的两只小羊头像吗? 想起孟舒云,她就觉得可怜,当初她确实讨厌孟兰芝,可看到那么点儿大的孩子发癫痫的样子,于心不忍,就想办法找了行业里的好医生推荐给了孟老爷子。 这些年她也听说了孟家的事,老爷子能把亲儿子孟兰芝扫地出门算是狠了心。 她又想起综艺里那个小孟真,小小年纪又可怜又聪明,听说这档综艺里她也投了,这些年好像真影传媒被她越做越大。 要真是她在做,不是孟老爷子在做,那可太厉害了。 章岱对这个小姑娘很好奇,就点了微信添加。 ----- 孟真那边刚下飞机就看到了章岱添加她的信息,同时还有宋斐发给她的语音,说是抱歉书禾妈妈担心书禾乱交朋友,所以把她的微信推给了书禾妈妈。 谢泽也听到了,皱眉说:“书禾家管得这么严。” 孟真算是明白了章家的模式,宋斐寂寂无名的小演员能高攀章家,确实是嫁入豪门了,章岱忙着公司,女儿自然要宋斐来带,带不好女儿,章岱自然要怪宋斐。 所以宋斐才对书禾这么严格,毕竟这么多年来他的“事业”就是女儿。 这不就是大部分“女人”的处境吗?至少章岱还没有出去搞出私生女,已经算是再好不过的伴侣了。 孟真通过了添加。 章岱先说:[你好,我是书禾的妈妈。] 孟真回复:[我知道您,您从前帮助过我哥哥,一直没有机会谢谢您,下次去找章章一定登门拜访您。] 章岱:[小姑娘说话一套一套,下次再来珠岛阿姨请你和你哥哥吃饭。] 孟真拍了一张书禾送给她的小玩偶,发给章岱:[谢谢章章的小礼物。] 章岱果然回:[对了,你送给书禾的是斜硅镁石吧?你哪来的原石料子?] 孟真唇角勾了笑。 “你笑什么?”谢泽看她:“在谈恋爱?”一边回微信一边露出这样的笑容。 孟真笑着挑挑眉:“恋爱可不如这些有意思。” 她回章岱:[我最近在学着投资,买了个矿山,也不太懂。] ---- 章岱在车子里看到孟真回的这条微信,惊讶极了,她买了矿山开出了斜硅镁石?能开出斜硅镁石的三座矿山已经被收购垄断了啊,孟家竟有门路掺和进去? 她有些心动了,这种矿石宝石级的太稀少了,她玩珠宝这么久,越稀少就越有价值。 她盯上这橙色的宝石不是一年两年了。 章岱直来直去就问:[你买了哪座矿山?] 孟真过了一会儿回她:[章阿姨感兴趣吗?] 当然。 章岱慢慢寻摸过味儿来,笑了,这小丫头不是在投其所好吧?不然也太巧了,她想什么就刚刚好来什么?但孟家图她什么啊?英克企业再大,也比不过孟家产业大啊。 ---- 孟真难得考完试放了三天的假,全在外跑,刚回到孟家,孟老爷子想和孙女一起吃个饭,她就接了个电话。 电话里说,她看中的那个矿山,本来已经谈好买下,已经办好证了,那边的人又反悔了说另外有人要了,如果她还想要就得加钱,在原本的价格上加三分之二。 老爷子听着电话冷笑了一声,等孙女挂了电话后说:“这就是甸海那边惯用的伎俩,什么另外有人要了,只是跟你耍滑头,要跟那边的人做生意讲诚信没用。” 孟真坐在那里低头想着什么。 老爷子以为她在发愁,拍了拍她的手说:“别发愁,爷爷帮你跑一趟,这矿山是你的。” 孟真挽住他的手臂说:“您可别乱跑,身体才好点,好好待在家里给我养着。”她想到一个人,一个上一世在甸海那种臭水沟里没让她感染而死的无赖。 “我自己去一趟。”她说。 孟老爷子立刻反对:“那怎么能行,我不放心。”她再厉害也才十五六岁,一个小姑娘跑到那种地方,他怎么也不放心。 再说当初绑架她们的那个绑匪就在那个地方抓到的,他带她去的那一次带足了人,去了也有些后悔,不该带她去。 “我让赵照陪我去。”孟真说:“多带点人,再不行……” 孟舒云从楼上下来说:“我陪她去一趟。”不然她一定会想办法去。 孟真看着哥哥,心里却在想另一个问题,这座矿山她是一定要的,但这一世那个无赖还在不在那座小镇子里了? 脑子里是一张黑黢黢的脸,鼻梁很高,轮廓很深,但一只眼睛被挖掉了,他说是他爸爸揍他烂了,他自己挖掉的。 他还说,他杀的第一个人是他爸爸。 这个人在上一世就带她去偷过矿石,出事后他竟然有本事把她安然无恙带出来,她一直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说只要给够钱他什么都做,什么也都能做成。 不知道这一世他还在不在。 她笑着对老爷子说:“爷爷放心吧,我已经和章岱章阿姨约好了一起去看矿山,章家人可不少呢。” 老爷子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已经搞定了章岱,这几年真真成长的出乎意料,或许他该放开了让真真练练手。 第33章 ◎矿山◎ 孟真和章岱原本约好了过几天去看她的矿山, 出了这个事之后她突然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就给章岱打了电话问她要不要明天就一起去看矿山。 章岱也是个爽快人,刚好父亲过生日之前她都留在国内有空,就答应了。 孟真又问了谢氏影业那边, 知道顾青这几天都在忙着力排众议停掉几档综艺就放心了, 当即吩咐人订机票, 还不忘提醒谢微注意医疗厂子那边。 老爷子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安排事务,既心疼她小小年级太操劳, 又欣慰她这么出类拔萃, 心里下定主意放手让她去做。 他给甸海那边打了个电话,又把当地几个朋友介绍给孟真, 确保她万无一失。 孟真这边安排好了,章岱那边却吵了一场架。 ---- 原本章岱答应了这几天要陪女儿去海边玩, 但临时改动行程, 只能让宋斐带书禾去玩。 宋斐欲言又止好半天才说:“我明天约了试镜, 前段时间跟你说过我想在带书禾的空闲时间里接点工作。” 章岱记起来好像是有这件事, 无奈的说:“你先把这几天空出来,试镜的机会多的是,下次再去吧,总不能让阿姨带书禾去海边。” 宋斐就没有再说什么。 书禾却从书房出来,第一次对妈妈生气说:“明明是我跟你约好的, 为什么又变成了爸爸?我可以不去海边, 但你失约就是你不对。” 章岱哄着女儿说:“妈妈临时有工作,爸爸陪你去也是一样的。” “你就是不明白。”书禾气的根本不是去不了海边, 眼眶发红的控制着情绪:“因为你失约, 爸爸就也要失约。我根本就没有想去海边玩, 是因为你说你陪我去, 我才想去。”她转身跑回卧房里把门直接反锁了。 她听见爸爸和妈妈在外敲门,压低了声音在吵架。 爸爸说:“书禾只是想你陪她,你已经很久没有陪她了。” 妈妈说:“行吧,明天我不去了,你满意了吧?” 她眼泪忍不住往下掉,扑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耳朵,她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她没有非要谁为她牺牲自己的工作和时间,她就是难过,好像她生下来拖累了爸爸也拖累了妈妈…… 她闷在被子里小声哭着,怕被门外的爸妈听见,握着手机很想找人说说话,可是没有人可以说这些,同学们都觉得她有个厉害的妈妈,最好的爸爸,她说什么都像是无病呻吟。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说。 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是孟真姐姐。 孟真:[章章,在生气呢?] 她怎么知道? 书禾眼泪婆娑,是妈妈刚刚说的吗?妈妈刚刚接的那个生意电话好像就是孟真姐姐的。 她又内疚起来,是不是妈妈推迟了跟孟真姐姐出差啊?她没有想这样……她没有想耽误妈妈工作。 她捧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没头没脑的回了句:[姐姐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爸爸天天陪着她,为她好严格管着她,她是知道的。 妈妈也在尽力的抽时间陪她,连爷爷也是她想要什么给什么,她不应该这样。 孟真很快回了她:[当然不是,你那么乖。] 书禾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句话又哭了,她真的……已经很努力在听话了。 孟真:[你是不希望因为自己耽误爸爸去试镜对吗?你也希望你妈妈能言而有信陪陪你?] 书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回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连她爸爸要试镜都知道。 孟真发了个笑的表情:[因为你爸爸要试镜的剧,是我公司的剧,真影传媒。] 书禾更吃惊了,闷在被子里坐起来:[是姐姐你给我爸爸的机会试镜啊?] 怪不得她爸爸那么听孟真的劝,原来爸爸是想“讨好”孟真姐姐这个老板啊。 孟真:[不算是,你爸爸是之前就通过任雪递的资料,想试镜一个配角,我只是见了他觉得他合适就敲定了时间而已。] 书禾竟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孟真好厉害啊,要是她长大了能像孟真一样厉害,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痛苦和烦恼了? 她可以给爸爸投电影,可以帮妈妈打理公司,她就不再是拖累她们,耽误她们工作的人了。 她:[姐姐真的好厉害。] 孟真:[不要再偷偷哭了,你要是想你妈妈陪你就出去跟她说。] 书禾:[可我不知道怎么说,我不想耽误爸爸试镜,也不想耽误妈妈工作,可我……也想妈妈陪我。] 孟真过了一会儿回她:[要不要和你妈妈一起来出差?] 书禾愣了一下,心中惊喜极了:[可以吗?妈妈肯定不会答应,带着我会耽误她工作吧?] 孟真:[去试试看?说不定你妈妈也想你陪着。] 书禾从被子里钻出去,擦了脸上的眼泪,又紧张的犹豫了很久,她没有跟妈妈开口提过要求。 ---- 门外客厅里,章岱拿着手机也考虑了好久,孟真问她要不要带书禾一起去。 孟真说书禾是内疚耽误了她和宋斐的工作。 她从来没有想过女儿会因为这个内疚,她只以为女儿是想她陪…… 要是去别的地方出差,带上书禾也挺好,可是这是去甸海,那个地方太乱太糟糕了,她担心书禾出点什么岔子。 虽然她也清楚,孟老爷子都放孟真去了,肯定是打点好了那边,不会让孙女出一点事儿,但是…… 她目光又看想孟真最后那句话:[章阿姨把书禾保护太好了,以后遇到什么事她或许会崩溃。] 背后的卧房门轻轻推了开,有个小小声音叫她:“妈妈。” 她回过头看见书禾穿着迪士尼睡衣站在门边,紧张的手指攥着门把手,眼眶红红的说:“你在生我的气吗?” 章岱说不清触动了哪里,竟有些泪意,对她伸手:“妈妈怎么会生你的气,妈妈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书禾眼眶也又泛红,走过来在妈妈身边坐下,被妈妈抱进怀里更想哭了,妈妈是想要生她的对吧?是开心有她这个女儿对吗? “妈妈。”她仰起头,小声的问:“我可以陪你去出差吗?”她终于说出口了,心里砰砰跳的厉害,又忙补道:“我不会耽误你工作,我带着作业去,这样你又能陪我,我又不会耽误爸爸试镜。” 章岱看着女儿,心里酸涩,到底是说:“妈妈考虑一下,明早给你答复好吗?” 书禾仍然感到开心,认真点了点头。 ------ 第二天一早,孟真和孟舒云就到了机场,这一趟她们带的人多,所以包了机。 远远的,孟真就看见章岱和章书禾,书禾背着书包老远就冲她招手。 她笑着也挥手。 “才认识一天,你的新小朋友就很喜欢你的样子。”孟舒云笑着说。 “我魅力大着呢。”孟真得意洋洋,迎过去给书禾一个大大的拥抱,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试过之后才知道没那么难吧。” 书禾激动的点头,她原本以为和妈妈沟通好难好难。 章岱无奈的笑了,看起来她这个女儿很喜欢和孟真说心事啊。 孟舒云也过来和章岱握了手,谢谢她之前的帮助。 章岱看着他现在的样子几乎不敢认,“你竟然长这么大了,还长这么帅气。”孟舒云现在都比她高一个头了,哪里还看得出当初小可怜的样子,幸好不像爸爸。 孟舒云笑着也跟章书禾握了手:“我是你好朋友的哥哥,孟舒云。” 章书禾腼腆的握着手笑了,好帅呀,真真姐姐的哥哥怎么一个比一个帅,也太幸福了吧。 上飞机时,章岱还有点不放心,但等落地后看到来接待她们的人就放心了,是当地的领导,直接把她们送去了政府旁边的酒店。 酒店全包了,里外都是孟老爷子安排的自己人。 章岱和女儿一间套房。 “这里挺好的啊。”书禾在床上坐了坐,很柔软干净,桌子上水果和零食摆了很多,来之前妈妈还一直跟她说这里住的差、吃的差、环境差。 “那是因为孟真安排的好。”章岱推开窗,潮热的风吹进来,楼下是冷清的破旧街道,看得出是清理打扫了街道。 书禾过来也探头看下去,“这里像个宁静的小镇子。” “宁静?”章岱摸了一下女儿的头笑了:“离开这个酒店可就不宁静了。”又嘱咐女儿没有她带着不许出酒店。 书禾非常听话的点头。 门外,孟真敲了敲门,进来笑着问章岱要不要带书禾去逛逛寺庙和景区,她已经安排了车和导游。 章岱没想到她细心的连这个都安排了,问书禾想不想去看看。 书禾却乖的出奇,说她答应了不打扰章岱工作就一定做到,不出去玩就在酒店里写作业。 章岱笑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出去玩没一会儿天就黑了,她想了想对孟真说:“你的矿山离得远吗?不如我们今天先去看矿山?明天我再带书禾出去逛逛。” 今天就去? 孟真想了想,原本她打算今天去找那个“无赖”,处理好再带章岱过去,不过……今天去也行。 她点头答应了,让章岱换双舒服的鞋子,她在楼下等她。 ---- 酒店外,孟舒云已经安排好了越野车,听孟真说改了行程今天就要带章岱去看矿山,有些不太明白,低声问她:“如果遇上闹事的呢?” “那正好。”孟真回头看着下楼来的章岱笑着低低对孟舒云说:“越困难重重越能显示出我的诚意。” 孟舒云也渐渐看不清真真要做什么了,他拉开车门托着真真的手扶她上了越野车。 因为路况复杂,所以从酒店到矿山要走两个多钟头。 路上章岱就好奇的问孟真:“我几年前就在留意斜硅镁石,可这种天然矿石极其少有,目前只有塔吉克斯坦和坦桑尼亚的两座矿山,近几年阿汗那边也发现了一座有斜硅镁石的矿山,但开采出来的颜色偏红,纯净度也不够,能够上宝石级别的只有塔吉克斯坦那座矿山,还全被古曼公司买断了,几年了也就那么几颗没有瑕疵的,你是怎么发现甸海这边有这种矿山的?” 孟舒云也很好奇,真真应该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吧?怎么就准确的买了这座矿山,知道这座矿山肯定有这种矿石? 孟真眨眨眼,惊讶的说:“这种矿石这么稀有?我一开始只是想买个祖母绿的矿山,误打误撞挑中了这个。” 那表情逼真的好像她真不知道。 连孟舒云都要相信她的说法了,也许她真的只是想买座祖母绿的矿山。 章岱也笑了:“你是什么运气啊,上手就开了个珍稀矿山,要是这座矿山真能开采出宝石级的斜硅镁石,你这小丫头就要气死人了。” 尤其是她听说孟真买这座矿山只花了四千多万,她盯了几年也没捡到这种漏。 车子越开越荒凉,路况也越差,有些地方甚至不是路,是荒郊野外。 章岱扶着把手被颠簸的要晕车了,看着路边时不时出现倒着的人,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活着,偶尔车子前会路过一些灰头土脸的当地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们,章岱的心里就发怵。 但看孟真这小丫头,好像一点也不紧张,扭头看着车窗外,大半张脸都盖在阴影里。 她把车窗开了一点,湿热的空气带着腐臭涌进来,她闭上了眼让风吹着。 “晕车吗?”孟舒云开了两瓶水递给章岱和孟真,见孟真在吹风以为她是不舒服:“要不要躺一会儿?” “没有晕车。”孟真笑了一下,“只是在回味一下风土人情。” 这味道真熟悉。 到了矿山刚刚好是五点,天却已经黑了,外面雾蒙蒙的下着雨,车子开不进去,得走一段路。 只有孟真一个人穿了雨鞋。 章岱扶着保镖赵照,一步一个泥脚印的往里走,看孟真和孟舒云两兄妹互相扶着玩笑说:“有个哥哥是好,要不然让我们书禾也认舒云当干哥哥吧,长得帅又温柔,彬彬有礼我很喜欢。” 孟真也玩笑着说:“那不行,哥哥是我一个人的哥哥,书禾可以认我当干姐姐,以后我罩着她。” 章岱忍俊不止,“这有什么区别!” 矿山的老板带着人迎出来,让她们戴上安全帽,举着灯又带她们进去看开采出斜硅镁石的原矿洞。 章岱之前去看过坦吉克斯坦和其他两个地方的矿山矿床,对能采出宝石级的斜硅镁石的矿床算是了解,这次来也就是为看看这块矿床,如果这矿床和塔吉克斯坦的矿床差别很大,这个矿有很大概率和其他两个地方的矿山一样,也采不出宝石级的斜硅镁石。 她扶着老板和赵照的手艰难下去,趴在矿床边仔细用灯照着看了好半天,不知道是不是天黑又下雨,总觉得看不准确…… 正看着,突然听见看“砰砰”的两声枪响,她下的灯都掉了,赵照扶了她一把才站稳。 只见不远处的林子里、荒地里跑出来许多人,嘴里嚷嚷着什么,拿着枪和砍||刀就和矿上的工人打了起来,直接见了血。 章岱之前想了这个地方混乱,没想到这么混乱,慌忙上去,被孟家带来的人围了一圈,她伸手把孟真拉了过来,想着她到底才十五岁,比她女儿大不了几岁,遇上这种场面一定害怕,死死攥着她的手说:“别怕啊,他们无非就是来讹钱的,你先上车。”又对孟舒云说:“强龙难压地头蛇,千万别让矿上的人和他们硬杠,闹出人命来。” 矿上的保安已经涌上前,和那群人打了起来。 孟舒云扭头看孟真,见孟真的目光笔直落向了那群人中拿着枪的男人,那个男人又黑又壮,个人不高,脖子上纹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刺青,只有他拿了枪。 是这伙人是领头人吗? 孟舒云侧头对矿场老板说:“让他们的带头人过来谈谈。” 老板赶紧点头,用当地的方言高声的喊着:大老板要和你们老大谈谈。 果然,是那个拿枪的刺青男人走了过来,他的人也停了手,拿着刀跟着他一块过来。 黑瘦黑瘦的一群人,细雨里刀上往下滴红色的液体,也分不清有没有闹出人命了。 刺青男人目光在她们几个人之中来回,又在孟真的脸上停了停,用方言说了一句什么。 孟舒云听不懂,但能听出来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但孟真听得懂,无非是一句把女人当货物奴隶的点评,这种话她上辈子听多了,在黑色的大伞下抬了抬声音说:“吴威,用普通话和我谈。” 刺青男人顿了一下,更直勾勾的看她,用纯正的普通话和她说:“你是大老板?看着像哪家大老板的小情人。小妞老板倒是知道我的名,那就好办了。”他用手指了指:“这矿山你们少了个证,没这个证不能开工,把证补齐了咱们都好办事儿,至于□□需要多少钱,我也说过了。”伸出两根手指:“两倍嘛。” “矿山价格的两倍?”孟舒云声音里带着讥讽,倒是敢开口。 章岱当然知道,矿山什么证都办齐了,这个人口里的证无非是讹钱,变相的保护费,你不交他们就天天来找麻烦。 这就是这个地方的“规矩”,可这群人也太狮子大开口了! “到底谁是大老板?小白脸还是小妞?”吴威拿枪点了点孟舒云,章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要把他往后拉。 孟家的保镖已经挡在了兄妹身前。 章岱攥着孟真的手,很想让她们先上车,别和这群人谈,回去找当地的政府来谈,不然他们兄妹俩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可孟真却一点也不怕似得,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哥哥身前笑着对吴威说:“才两倍,是不是要少了?” 她这话把吴威搞愣了,就听她笑盈盈说:“价格我们总是要谈谈的,今天太晚了,明天我找人去和你谈价格。” 这么痛快? 吴威蛮以为要给点颜色,这群初来乍到的才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地方的规矩,没想到这小妞痛快的很。 “下午六点之前。”她直接给出了时间:“我知道哪里找你,你今晚最好再想想这个价格。” 话都让她说了,吴威连威胁的话也省了,意味深长的歪头看着她笑说:“小妞老板叫什么名字?明天一块来。” 他挥挥手,也痛快的带着人走了。 这群人一离开,章岱就看见泥地里倒了几个人,她腿脚发软,浑身都冷的厉害,强撑着说:“真真你和你哥先上车,我来处理就行。” 孟真却拉着她的手,笑着说:“章阿姨快上车吧,让你跟着受惊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酒店。” “你们不回去?”章岱惊讶。 “我还有点事要办。”孟真挥手让孟家的人送她回车上:“章阿姨放心,有哥哥陪着我呢。你快回去陪书禾吧,太晚了她会害怕。” 孟舒云也说:“您别担心。” 章岱看着这兄妹到底是没说什么,扶着保镖的手臂踩着泥泞的路回了车子里,又从车窗里看出去,细雨的夜里孟舒云撑着黑伞站在孟真身边,低头对孟真在说着什么。 孟真的目光看着地上扶起来血淋淋的伤者,既没有害怕,也没有愤怒,仿佛司空见惯了,那张脸上冷静如冰。 可她朝车子看过来,瞧见车墙里的章岱又立刻笑着挥了挥手,又天真又乖顺。 孟舒云也侧过头来,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 细雨中,两兄妹像站在废墟中的两只绵羊,可孟老爷子亲手养出来的能是绵羊吗? 回去的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却时不时有枪声。 黑茫茫的雨夜,章岱心是提着的,既担心半路会窜出来一伙人讹钱,又担心书禾在酒店里害怕,催促着司机开快些,到酒店也九点多了。 章岱头昏脑涨的下了车,一路小跑着上楼,刚到房间门口,房门就推开了。 女儿那张小脸探出来望着她:“我听脚步声就知道是妈妈回来了。” 是吗? 章岱的心安稳落下。 阿姨在被书禾背后笑着说:“每次您回家,老远书禾就能听出来您的车声。” 章岱望着女儿心酸起来,该是等了多少次女儿才能听出来她的车声? “真真姐姐和舒云哥哥呢?”书禾看她背后没人。 章岱拉着女儿先进了屋,疲惫的坐在沙发里,“她们还有事……” 没说完女儿就坐过来拉起了她的手,紧张的问:“妈妈摔跤了吗?你……你鞋子上怎么红红的?” 章岱马上坐起来,看见自己裤腿和身上很多泥污,鞋子上的泥还带着红色。 一定是在矿山踩进了流血的泥地里。 “妈妈你摔伤了吗?”书禾紧张的忙问她。 “没有没有。”章岱起来把鞋子脱了,怕吓到女儿直接丢进了垃圾桶里,对她说:“下雨了矿山很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妈妈没摔跤。” 书禾仰头望着她,心里七上八下,她几个小时前听到了类似枪的声音,阿姨说是礼炮。 真的是礼炮吗? 章岱去了洗了澡,换了干净的睡衣出来就见书禾已经洗漱好坐在床上等着她了。 从书禾满月之后,她们母女就没有一张床睡过,也就是在这种地方才有机会。 关了灯,章岱躺在床上抱着女儿,感觉到女儿的小手指在揉着她的衣角,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改的小动作,晚上总要揉着衣角才能睡着。 寂静的夜里雨声越来越大,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砰”的枪响声。 章岱下意识捂住女儿的耳朵,看见女儿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问:“妈妈,这是枪声吗?” 章岱犹豫了一下,抱紧她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是,这个地方很乱,但不怕,妈妈在就什么也不用怕。” 书禾在漆黑之中把脸埋进了妈妈的怀里,有些想哭,她已经好久没有闻到妈妈的味道……她现在很清楚的感觉到,妈妈是爱她的。 ----- 漆黑的大雨里,车子停在小巷外。 孟舒云撑开伞陪孟真走进昏暗的小巷里,浓臭的气味、黏糊的地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踩到的是什么。 孟真停在了一扇窄窄的门前,这是一座寺庙后面的小院子。 如果他还在这里,今年应该刚刚满十七,为了吃饭在做沙弥,一个杀人打架,什么都做的小沙弥。 第34章 ◎宝石◎ 大雨的黑夜里, 孟真敲开了那扇窄小的门,可开门的却不是他,而是另一个瘦小的沙弥,探出头来看她, 用当地话问她干什么? 这一世他不在了吗? 孟真记得上一世找他做各种活的人都会在半夜来, 每次敲门声响起他就会翻身下床麻利地去开门, 先收定金再干活。 孟真看着小沙弥用当地话问:“李丹在吗?” 这个名字在甸海应该很少重名,因为甸海没有真正的姓, 几乎男人都姓吴。 但他的母亲是被拐来甸海的, 他母亲是姓李,他给自己取了名字叫李丹。 小沙弥也望着她, 摇摇头说:“阿弥不在,阿弥今晚出去做法事了。” 阿弥?这是甸海对神灵的尊称, 上一世他只是个不起眼的小沙弥, 这一世竟然被奉为神灵了? 孟真一时之间不确定这个阿弥李丹是不是上一世的李丹了, 她又向小沙弥问了做法事的地点, 和孟舒云一起赶去这个地方。 等赶到这个地方后,孟真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忽然反应过来,这个地方不正是上一世她遇到李丹的地方吗? 黑雨中亮着彩色招牌的ktv家旅馆,旅馆旁边是一家诊所,诊所门外亮着红灯的招牌上用当地文字写着——[爱心诊所]。 而这条小巷前面那条街就是这个小镇最繁华的街, 她曾经就在那条街上打着一份洗碗工, 也就是在那条街上被划伤了脸。 雨声中,摇下的车窗外隐约能听见奇特的诵经声。 孟真盯着爱心诊所的招牌心跳得飞快, 上一世她被划伤脸后撑着一口气来到这家诊所, 却没有钱被赶出来, 就蜷缩在门口的台阶上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李丹从诊所里推门出来,蹲在她身边用蹩脚的普通话问她:“你不是甸海人?你,也是被拐来的?你姓李吗?” 她在神志不清之中抓住他的袍子,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他的。 只记得李丹把她抱了起来,他裸露的胳膊上有很多伤疤,新的旧的,每一条都像蜈蚣。 车灯穿过黑色的大雨,诊所的门“叮叮当当”被推开了。 孟真盯着那扇门,看见两个小沙弥先走了出来,撑起一把伞,之后里面走出来的居然是吴威。 矿山里嚣张的吴威此刻双手合十地亲自推着门,将一个高高的沙弥送了出来,朝他作揖。 孟真目光笔直落在那个沙弥脸上,高挺的鼻梁,很深的眼眶,一只右眼却戴着黑色的眼罩。 大雨里隐约传来吴威的声音,雨声太大听不全,只隐约听到他似乎在说:多谢阿弥、逢凶化吉、等顺利一定给阿弥贴金箔…… 她知道甸海这个地方几乎人人都信佛陀,迷信“阿弥”,但不清楚吴威为什么在诊所里请“阿弥”? 孟真依旧在看着那个沙弥,他变得和上一世那么不一样,明明依旧戴着这样的眼罩,裸露的臂膀上也依旧是伤痕累累,可他垂眼还礼的样子竟真的像个慈悲为怀的阿弥。 这一世,她没有被拐卖到这里他的命运也改变了吗?他不再是那个接黑活,什么都做的无赖了? 可是……真奇特,他总会出现在她需要的地方。 上一世她昏迷在诊所外,他出现救了她。 这一世,做了“阿弥”的他居然依旧出现在诊所外,和她要解决的麻烦吴威在一起。 仿佛天注定,她们迟早会在这里相遇。 吴威恭恭敬敬地送他们离开才进了诊所。 “跟上去。”孟真吩咐司机,慢慢开车跟着前面的三个沙弥。 车子缓慢前行,车灯始终照亮着几个沙弥。 撑伞的小沙弥狐疑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与伞下的阿弥说了一句什么。 阿弥带着他们让到路边,微微伸手做出请先行的手势。 孟真看见他手上还挂着一串佛珠,佛珠之下的手腕上隐约可以看见一道很新的疤痕。 “不用停,开过去。”孟真对司机赵照说。 赵照直接将车子开了过去,心领神会地直接朝着来时的寺庙去,果然听见小姐吩咐:“寺庙等着他。” ---- 等三个沙弥回到阿弥庙时,就看见大雨里停着的黑色车子。 小沙弥一眼就认出了是诊所外一直跟着他们的车子,抬头对阿弥说。 寺庙里值夜的瘦小沙弥也跑出来说:“阿弥,有人来找过你,说找李丹。” 要跨进阿弥庙的李丹顿了一下脚步,又回头看向大雨里的黑色车子,低头对小沙弥说了一句什么。 小沙弥就穿过大雨跑到车旁,对着摇下的车窗用当地话说:“阿弥请你们进去。” ---- 下了车,孟真一面跟着小沙弥往里走,一面吩咐赵照:“你去打听一下吴威请他去诊所里做什么法。” 赵照点了一下头,悄声离开。 黑沉沉的夜色里,孟真和孟舒云被请到了阿弥庙后面的一间房子里,房子里没有供神像,但看起来也不像禅房,倒像个会客厅。 李丹就在里面,盘腿坐在蒲团上等他们。 孟真走过去,停在他的几步外,他抬起眼看向了她,他其实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黑锆石一样,可惜只剩下一只。 他的目光在她与孟舒云身上来回,最后落在孟真身上开口说:“你们不是甸海人,也不是来参观阿弥庙,是来找李丹。”又问:“解决什么麻烦吗?” 说的是不熟练的普通话。 孟真心中大约有些明白过来,普通来参观阿弥庙的不会深夜来,更不会知道他的名字,大概只会叫他“阿弥”? 找来报他的名字,应该就是找他解决麻烦的,这一世他竟然这么厉害了?在甸海找他就能解决麻烦? “李丹能解决所有麻烦吗?”孟舒云顺着他的话问。 他没回答,而是他身边的小沙弥上前来拿着一个类似功德簿的红色册子给她们看,上面有各种人“贡献”的金额,小沙弥用蹩脚的中文重复:“阿弥,祈福、消灾。” 孟舒云翻了两页明白了,有许多外来的商人、“游客”,遇上麻烦找旁的没用,但找这个叫李丹的“阿弥”,花些钱就能解决。 阿弥原来是这个阿弥,白天祈福,晚上消灾。 大厅门外,赵照已经打听完回来,候在门口。 孟真看孟舒云在和李丹交谈,转身去了门口,站在走廊里听赵照低低地回复她。 原来吴威今天请“阿弥”去诊所里,是因为被他拐来的小女孩送到诊所里接生,小女孩却在诊所里自杀了,一尸两命,他觉得见了血是大凶之兆,明天的谈判会不顺。 所以请了“阿弥”去消血光之灾。 大雨凄凄的夜色里,孟真很轻很轻地笑了一下,吴威还是一如既往的迷信,上一世她和李丹去矿山偷矿的时候和吴威打过交道,如果没记错他脖子上纹的那一大片就是阿弥像,佛珠从来不离身,害死的人太多了总要信些什么来祈求庇佑。 赵照声音很低很低:“小姐,要不然还是请老爷子来吧,这个吴威……很麻烦。” 她当然知道,上一世这个矿山的老板就是拿不出保护费给吴威,被吴威害得跳楼死了,矿山落进吴威手里开出了天价的斜硅镁石,吴威暴富越混越厉害,谁也不敢动他,他还请了一座金阿弥像摆在豪宅里。 之前章岱问她怎么知道这座矿山有斜硅镁石,因为李丹带她偷过,李丹那时和她说:有了钱就能带她回云京。 但他们被抓了,神奇的是,李丹不知道和吴威说了什么,吴威就放了他们。 后来吴威被李丹杀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李丹怎么做到的,那之后李丹就消失了。 她没多久就被孟家找回了云京。 潮热的雨夜,孟真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灯光下的李丹,本来在见到他之前她还在担心,这一世的李丹未必能对付得了吴威,现在她一点也不担心了。 重新跨进厅中,孟舒云在问李丹认不认识吴威。 孟真直接拿出了吴威的照片,递到李丹的眼前用普通话对他说:“这个人今晚请阿弥去诊所,是不是也让阿弥保佑他明天谈判顺利?” 李丹看了一眼照片又抬眼看她,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定了好半天,久得孟真几乎要以为他是不是还记得她。 他开口说:“你们是矿山的外地老板?”恍然一般,他点点头又用当地话说:“你们是想让我帮忙调解谈价格?” 他小时候跟母亲学过几句普通话,听得懂,但会说的不多。 孟真笑了,“不是调解。”她在他眼前的另一个蒲团上屈膝跪坐,理着裙子依旧用普通话对他说:“是解决。” 她抬起眼与他平视,带着笑意说:“用这里的话说,应该是……”她换了当地话:“超度。” 李丹眼神动了一下,无法从她脸上挪开,他在哪里见过这张漂亮的、狠辣的脸? 他蹙了蹙眉说:“找错人了,我不做这些。” “那就换一种说法。”孟真瞧着这张真像小阿弥的脸说:“我们想请阿弥来为矿山祈福,庇佑矿山从今以后逢凶化吉,费用是收购矿山价格的三分之二。” 她用指尖在他膝盖前的地上写了个数字,八千万。 那么多的零。 李丹眼神里的光跳了一下。 孟真望着望着就笑了,哪怕这一世他披上了“阿弥”的套子,他也还是那个为钱什么都可以做的李丹,她无比确定他们依旧是同类。 他开始用地方话和她交谈,问她居然愿意出这个价格,为什么不直接给吴威?他很清楚,吴威要收矿山的费用就是这个价格。 孟真理了理头发说:“钱我多的是,但我的钱只能我给,别人不能抢。”她望着李丹:“我的钱只给我想给的人。” 李丹黑色的眼睛里映照着她洁白无瑕的脸,这张脸像是小火苗,在他身体里流窜,他下意识抓了抓腕上的菩提珠,想起杀死父亲那一刻喷涌在他脸上、眼睛里的血。 那时他身体里也像火苗在流窜,他战栗地兴奋着、这种兴奋在后来的许多夜晚让他害怕,怕自己着迷。 他该拒绝。 可是她在眼前笑着说:“阿弥的母亲姓李,也是云京人吧,你不是一直想找到她的家人吗?” 李丹握着珠子的手指颤了一下,她怎么知道? 孟真望着他,她太清楚他的软肋了,“考虑好再答复我。”她把自己的名片放在他的膝盖前,又将另外两张照片扣着一起放下,“还有这两个人。” 她手指离开那两张照片,合十在胸口无比虔诚地说:“阿弥度一度他们吧。” 李丹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她的眼、她殷红的唇和她脖子上悬挂的翡翠佛,他被什么蛊惑着一样下意识伸出手去勾她的翡翠佛。 一把枪却抵在了他的额头上,他抬起眼看见她身后站着的高大男人,那似乎是她的哥哥,脸色苍白,没有什么表情地垂眼看着他,好像他敢再伸手就射|穿他。 李丹低下眼,看着她用不熟练的普通话慢慢说:“很名贵。” 孟真笑着站了起来,握住了哥哥的手,你瞧,这一世他先注意到的还是很贵。 ---- 回去的路上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孟真以为孟舒云会问,问她怎么会这里的话?问她怎么会认识李丹? 他应该有很多很多疑虑,可是他一直没有开口问。 还是她先忍不住说:“哥哥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孟舒云似乎在出神,手指无意识地绕着她的黑发,胸口贴着冷冰冰的枪,这种感觉奇异的熟悉,好像…… “嗯?”他侧过头去看她,她身后的窗外就是大雨,他很清楚章岱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个矿山时她就在撒谎,她像是在这个地方隐藏了很多秘密,“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我不想逼你对我撒谎。” 他甚至不清楚孟真另外给李丹的两张照片是谁,他只知道是两个当地人,一对夫妻。 ---- 章岱那边一晚上没睡好,担心孟真兄妹俩,快天亮之前好不容易睡着了又突然听见街道上传来警车声,把她惊醒得彻底睡不着了。 起床推开窗户看了一眼,街道上全是开出去的警车,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妈妈?”书禾也被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坐起来揉着眼睛:“这是警车声?” 章岱过去亲了女儿额头一下,让她躺回去继续睡,轻轻说:“你再睡会儿,妈妈去看看真真她们回来了没有。” 她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要出事。 她披了衣服才推门出去,就看见了上楼来的孟舒云。 “你们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立刻上前问:“外面是出事了吗?真真呢?” 孟舒云对她笑了一下:“您别担心,我们早就回来了。”他指了指挨着她们房间的卧房:“真真应该还在睡,她昨天太累了,让她多睡一会儿。” 章岱看着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外面的警车声一样。 背后的卧房里传来了孟真的声音,她好像在打电话,说什么:“开出来了?多少?” 孟真拉开了门,披头散发还拿着手机,却神采奕奕的对她说:“章阿姨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的宝石?” 那双眼睛比宝石还亮。 章岱简直要惊叹,孟真这小丫头到底有多少用不完的精力?多大的胆子呐,真该她赚大钱。 第35章 ◎回云京◎ 章岱也睡不着了, 见书禾也探头出来,干脆一起在酒店里吃了个早饭。 街道上还是乱糟糟的,但酒店里一切正常,孟舒云早早起来吩咐厨师特意做了中式早餐, 也准备了几样这边的特色吃食, 说是给书禾尝尝。 章岱不禁感叹这两兄妹教养的真好, 真真胆大聪明,舒云温柔心细, 谁能想到这是当初那一对被绑架差点死了的小可怜, 这其中的艰难成长恐怕外人很难体会。 书禾倒是与真真很投缘,两个人坐在一起有说不完的悄悄话。 章岱自然非常乐意女儿跟孟真好, 之前她总觉得书禾内向,这一趟出来她才发现书禾是没有交心的朋友。 她一边吃早饭, 一边打听了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还真出事了, 是北边镇子的一家诊所里昨晚半夜闹出了人命, 说是当地的一对夫妻给傻子儿子买“老婆”没谈成, 让地头蛇退钱,结果被地头蛇“处决”了。 离奇的是那个地头蛇也死了,半夜开车去阿弥庙的路上冲进山沟里车祸死了,听说车子都着了。 外面的当地人都在说什么血光之灾,什么阿弥神的惩罚, 什么阿弥昨天就警告过他最近不能再见红他不听, 出了事又想去阿弥庙才出了事…… 总之传的怪力乱神,这个地方的人异常的信这些。 章岱自然是不信这些, 但也听得发毛, 发毛的是外面那些人讲起来这件事如此的稀松平常, 仿佛天天在发生这样的事, 她不敢细想,每句话细想都让她毛骨悚然。 地狱一样的地方。 她只想带着女儿快点离开回云京。 她也不想让书禾多听这些,就没细问。 用完早饭之后她要和真真再去一样矿山,矿山那边说开出了纯净度极高的斜硅镁石,她当然要去看看,但是才出了事,街上警察来去,她怕书禾一个人在酒店害怕,也不想让女儿离开自己的视线。 孟真却和她说:“要不带书禾也去矿山看看吧,顺便去矿山附近的景区逛逛。” 章岱忙摆手,昨天矿山上闹的事她一个成年人都害怕,带书禾去万一那个叫什么吴威的再来怎么办? “章阿姨放心吧,吴威不会来了。”孟真递了当地的奶茶给书禾。 “你们已经谈过了?”章岱惊讶的问:“谈妥了?”昨晚她们兄妹俩那么晚回来,就是去谈这件事的? 孟真也惊讶的看她说:“没有啊,您还不知道出事的地头蛇就是吴威吗?” 章岱愣了一下,望着真真听她说:“所以我才敢让书禾去,现在安全的很,我特意请了阿弥来为矿山祈福,这不就逢凶化吉还开出了宝石吗?” 真真对她笑了一下。 章岱只觉得那一瞬头皮发麻,她也是经历过见识过的,什么鬼神之说,出了这种事之后真真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再提起吴威,她一下子就想透了这其中缘由,只是她在想真真今年多大?十五十六? 越想她的心跳的越厉害,真真何止是聪明,何止是厉害…… 这简直是年轻的孟老爷子!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世上还有什么生意是真真做不了、做不好的? 章岱竟说不出的心潮翻涌,她试想一下如果这个矿山是她来做,遇上吴威这种人她会怎么处理? 她自问只能花钱了事,这一刻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对个小姑娘自愧不如。 孟舒云和她说,要是她不放心带书禾去,他就留在酒店里陪书禾。 章岱不得不承认,两兄妹能把所有事办成。 “好,那就一起去吧。”章岱没有再犹豫,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甸海之内恐怕没有人再敢动这两兄妹了。 车子早就安排好了,这一趟再去矿山却是全然不同的心情。 章岱原本担心女儿晕车,但女儿比她想象中皮实多了,在车上好奇的东张西望,一路上精神奕奕。 ----- 到了之后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晴了,晴空万里之下的矿山几个穿红色袍子的沙弥跟着一位被尊称为阿弥的,在矿山内祈福诵经。 诵经声回荡在洗过的天空下,竟让人觉得宁静。 孟真上前双手合十朝那位阿弥作揖,喃喃说:“尘归尘土归土,阿弥度化是恶鬼的造化。” 一群飞鸟飞过矿山。 闭着眼在诵经的阿弥轻轻睁开眼,一只眼睛黑皓石般的眼睛望着孟真,唇角挂了笑意,声音庄重的用当地话说:“阿弥庇佑你。” 孟真也睁开眼看他,阿弥真的会庇佑她吗? 他朝她伸出了手,之前挂在他手腕上的佛珠坠在他的手指间,红色的穗子被风吹动,他将佛珠递给她:“伸手。” 孟真顿了一下,才伸出手,他将佛珠套过了她的手指一圈一圈绕在了她的腕上。 他收回手,用普通话又对她说了一遍:“阿弥庇佑你。” 他把那串佛珠送给了她。 孟真垂眼看着腕上的佛珠,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体温,上一世他也挂着一串佛珠,那串佛珠后来在傻子死的时候被傻子拽断了。 上一世她被买下来是作为傻子的童养媳养大的,李丹在诊所外救下她,在她被那对夫妻逼着嫁给傻子时救了她。 到现在她还记得李丹拉着她的手一路逃跑,跑进阿弥庙里,擦掉她脸上的泪和冷汗说:“傻子死了,你自由了,等我有钱一起回云京。” 她那时不明白李丹为什么会救她,后来才知道李丹的母亲也像她一样,只是没有人救她。 他说:“我要把妈妈送回云京,送回家。” 晴空万里之下,孟真握着腕上的佛珠轻轻对他说:“阿弥也庇佑你,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她的家。” 他望着她,笑意越来越深,仿佛自己的灵魂像佛珠一样缠在了她的腕子上。 她可能不知道,在她找来前他试图去死。 不远处,孟舒云看着阳光下的孟真和李丹,在想如果当初真真没有从绑匪手里救回来,是不是像诊所里的女孩一样?经历了地狱一样的苦难?那他……一定会杀光这里的所有人。 他一定会恨自己恨到疯掉。 “真真姐姐。”书禾跑过去拉住了孟真的手,又学着她朝阿弥作揖。 李丹重新闭上了眼。 孟真带着书禾回到了章岱身边。 矿山的负责人早在小屋子里等着她们了,她们一进去负责人就笑容满溢的带她们去看刚采出来的矿石。 那些矿石堆在红木桌子上,章岱还没走近心里就抽了一口气,这种分量如果是宝石级别要眼红死她了。 等她走近了仔仔细细看过后,靠在椅背里又是感叹又是欣慰,连连问:“孟真你是走什么运?居然真给你压准了!你怎么就确定这矿山能开出来?哎呦你是专门请我来眼红的吧?” 她比孟真还激动,昨天她还在想这矿山开不出宝石级别,又遇上吴威,不值得。 今天光这桌子上的宝石就值几个大公司。 她看着孟真一点也不激动的样子,一把将她拉过来,“你这小丫头开香槟庆祝吧。”她捏了一把孟真的脸又笑了,她是羡慕但心中更多的是心服口服,这矿山就该属于孟真,换谁来都不行。 孟真笑着捂住了半边脸,“这才刚开采一半,半场开香槟可不吉利。”她要的可不是这些宝石。 “你倒是沉得住气!”章岱越看孟真越喜欢,这要是她的大女儿就好了,要是孟老爷子同意她真想认个干女儿。 她揽着孟真的肩膀说:“小孟老板我陪你走这一趟,你总要卖给我一些吧?价格随你开。”她手指在脖子上比了比:“阿姨有个戒指了,你看阿姨这脖子上就缺个项链。” 孟真忍不住笑了,认真望着章岱说:“我看看,除了项链,章阿姨还缺一对耳坠,一副手链。” 章岱笑的合不拢嘴,想当初她为这宝石在塔吉克斯坦呆了快一个月,又是竞拍又是托关系,才买来那么几克拉。 现在孟真一句话的事,哎呀,她这哪里是孟真走运,是她走运! ---- 之后两天矿山开采都出奇顺利,甸海没什么好玩的,章岱还要操办父亲的寿宴就没多逗留,在第四天就和孟真、孟舒云他们一块赶回云京了。 离开甸海之前,孟真又去阿弥庙中见了李丹,庙中正在修金身阿弥像,她是一个人来的,在正庙中见到了李丹。 他正在打坐,听见脚步声就说:“奇怪,我认得出你的脚步声。” 他睁开眼果然看见孟真站在眼前。 孟真来向他告别,也告诉他回去查到他母亲家人的下落会通知他,接他去云京。 她的承诺会一一兑现。 李丹望着她,问她:“我们会很快再见?” “当然。”孟真朝阿弥像拜了拜,“所以你再多活几天。” 李丹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的腕上,她还带着他的佛珠。 她从庙中转身离开,那幅场景很奇特。 李丹像是看过她转身离开甸海…… ----- 甸海坐飞机回云京只需要两三个小时。 下飞机,章岱就看见来接人的孟老爷子和谢家的小子,大老远就冲她们招手。 “爷爷!”孟真小鸟似得跑过去,投进了老爷子的怀里。 章岱瞧着,这次的孟真才像个小姑娘,赖在爷爷怀里撒娇,问他这几天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没有听医生的话打拳。 难得章岱瞧见孟老爷子眼眶红了,抱着孙女抚摸着她的背连连应声,又心疼的说:“怎么几天就瘦了?” “怪我怪我。”章岱笑着和孟老爷子打招呼说:“这几天把小孟老板累瘦了。”又让书禾叫人。 书禾跟着跑了几天,也没从前那么腼腆了,听说是真真的爷爷,笑着叫了一声:“孟爷爷。” 孟老爷子也笑着点头,对书禾说:“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当初孟爷爷见你,你还小小的。” 章岱跟着笑了,她总觉得孟老爷子比从前更柔和更和蔼了,从前连她见到孟老爷子也有些怕,可能是带孙女和孙子时间久了格外慈眉善目了。 老爷子又关切的问孟舒云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发病。 孟真说:“有我在哥哥身边,他心情愉悦肯定不会犯病。” 谢泽接过他们的行李笑着说:“几天没见,你脸皮更厚了。”又朝孟真伸手:“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孟真狠狠打了一下他的手,“带了一巴掌。”又问他最近公司怎么样。 谢泽说:“谢氏影业现在被顾青搞的一团糟,天天开股东会,你怎么也支持他?”前两天孟真还打电话给他爸妈,说她支持顾青的决策。 孟真只笑着说:“你别管,你打理好我交给你的子公司就好,微微姐忙着考试别让她操心。”她心里想既然顾青都没说明原因,那一定是有所限制的,一旦说明必定会引起蝴蝶效应,她也不能说。 章岱在一旁看着孟真,那架势真有孟总的派头,忍不住笑着和孟老爷子说:“您把真真和舒云教养的真好,我越相处越喜欢。” 孟老爷子心里美滋滋的,嘴上也没客气,真真和舒云确实优秀,圈子里那些孩子们谁能有他们俩优秀? “您要是不介意,不然让我收真真和舒云做书禾的干姐姐干哥哥?”章岱半开玩笑半认真:“我就书禾一个女儿,她怪孤单的。” 孟老爷子朗声笑了,“你不知道,我做不了真真的主,我这个老头子都听她的,她哥哥也听的,这个你要问真真才行。”又感慨的说:“当初的事都过去了,以后让书禾有空常来家里玩。” “那事早就过去了。”章岱也笑着说:“您教养两个孩子的苦心我明白,我爸爸寿宴那天您可一定要来,真真和舒云一个都不能少。” 她要介绍这两个孩子给她爸爸认识。 孟老爷子看章岱爽朗一点也不计较当初孟兰芝做的荒唐事,也高高兴兴答应下来,原本这次章泊寿宴他就要带真真去的,现在更好了。 书禾的父亲宋斐也匆忙赶来机场接她们了,见到书禾笑着把她抱了一下:“嗯,没瘦。” 书禾难得见到爸爸这么高兴的样子,爸爸在外面已经不会抱她了,她心里跟着高兴问道:“爸爸有什么高兴的事吗?” 宋斐摸了摸她的头,和孟真握手说:“谢谢孟总给我重新拍戏的机会。” 孟真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机会是宋先生自己争取来的。” 她很明显感觉到宋斐很激动,很珍惜这次重新演戏的机会,她听公司里的人说宋斐为了试这个角色把全文台词都背下来了,甚至是和他对戏演员的那部分台词。 其实他试的角色不过是个配角,是剧本里男主的叔叔。 他这个年纪复出演戏很难,孟真固然给了他机会,但也要他自己珍惜接住。 书禾也很高兴,出了机场上了车,还在为爸爸高兴,又看看妈妈,小心翼翼的握着妈妈的手说:“爸爸试镜通过,妈妈我们是不是要给爸爸庆祝一下?” 她很怕妈妈说忙,也怕妈妈不希望爸爸出去拍戏。 章岱感觉到女儿的小手紧紧握着她,殷切的等着她的回答。 “不用,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宋斐开着车说:“你们一定累了,回家先好好休息,我让阿姨做了书禾爱吃的菜,给你们接风洗尘。”他能恢复演戏已经很开心了。 “怎么会是小事。”书禾心里有些难过,可又多了一个念头,要说的,要告诉爸爸妈妈:“爸爸的事,妈妈的事对我来说,都是大事。”天大的事,他们每次的争吵对她来说都像是天塌了一样。 章岱和宋斐都没想到女儿会这么说,他们一直以为女儿还小,什么也不懂…… 章岱回握住了女儿的手,笑着说:“当然得该好好庆祝一下。”她望向宋斐:“这可是你复出后的第一部 戏,我和书禾全力支持你。” 宋斐扭头看向章岱,这句话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难得。 “去吃大餐。”章岱对他笑着说:“你不是爱吃粤菜吗?我来约餐厅。” 他扭头继续开车,喉头里又酸又涩,哑声说:“谢谢。”也不知是谢谢女儿,还是谢谢妻子。 书禾那么开心,她觉得这是她最开心的一天。 ----- 孟真刚到家就收到了书禾发来的微信。 书禾:[我太开心了!真真姐姐你好像是我的阿弥!] 书禾:[祈福][祈福][祈福]。 没头没脑的把孟真看笑了,这丫头好像高兴傻了,她要是阿弥就好了,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也能庇佑书禾平安活下来。 她不清楚上一世书禾是怎么死的,如果可以她希望书禾也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活下来,活下来就有希望。 好不容易到家了,她除了吩咐赵照去找李丹母亲的家人,就没再乱跑,想趁着章泊寿宴之前在家里好好陪陪爷爷和哥哥。 谢家那边有顾青在,公司里忙的不可开交。 她干脆把谢微谢泽请来了孟家聚餐,吃完饭谢泽鬼鬼祟祟的叫她过来。 拉着她躲在小花园里低低对她说:“我是听别人说的啊,听说最近孟兰芝身体不太好,住院也住不起,每天去医院输液再接回来……我怕老爷子知道,偷偷跟你说一声。”又说:“还有姚舒林那小子,最近好像在酒吧里混,替人看场子打架。” 孟真侧头看住了他,眉头皱紧:“你怎么知道?你最近去酒吧了?” 谢泽赶紧说:“没有,我可没有!我自从爷爷过世后安分守己,一直在公司!三好学生!我是听其他人说的,他们在酒吧里遇上姚舒林了。” 孟真这才松了一口气,指着他说:“你可不许骗我,不能打架不能去酒吧。” 谢泽发誓:“我要是骗你就……” 还没发完,手就被孟真按了下去:“少乱发誓。” 谢泽看着她迷信的样子笑了,又瞧见她晚上多了一串佛珠,嘲笑她说:“怎么去一趟甸海,你还信上这个了?世界上哪有阿弥神。” 孟真握住手腕上的佛珠,她当然不信鬼神,“世界上是没有阿弥,但我哥就是我的阿弥。” 谢泽被肉麻的耸肩膀,又听她故意说:“表哥也是我的阿弥,表姐也是。” “拉倒拉倒。”谢泽叹气:“别端水了,知道你最向着你舒云哥。” 孟真却真是这样想的,这一世少一个人都不行,她要他们都陪着她,“你们谁出意外我都会去死,你要记住谢泽。” 谢泽被她这句话、认真的表情吓到了,“不许这么说。” 孟家这边热热闹闹到大半夜。 顾青却半夜才从谢氏影业回到家,太多事需要去做了,他忙的焦头烂额,还要准备章爷爷的寿宴礼物,他还没想好送什么,要借着这次机会和章爷爷谈好入股英克医疗的事。 他躺在床上又想起孟真,听说她今天从甸海回来,不知道她去甸海做了什么,那个地方……像地狱一样,她去做什么? 他掏出手机去翻了孟真的朋友圈,看见她今天刚发一张照片,看起来像是在飞机上,她跟一个小女生的合影,背后是侧身睡着的孟舒云。 这个小女生是谁? 他好像没见过,却又觉得有些眼熟。 已经深夜十二点多了,孟真睡了吗? 他很想给孟真发微信,问她睡了没,是不是平安到家了? 像朋友那样。 但又觉得自己算她的朋友吗?她或许只把他当成同学,最普通的同学。 他犹豫着睡着了,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梦见了跟孟真合影的那个小女生…… 梦里她躲在房间里抱着脑袋在哭,门外是剧烈的争吵声。 一个女人大声说:“我说过你最好给我小心点不要被拍到,现在好了,全网都知道我章岱的老公酗酒成瘾,神经上有毛病!你有没有考虑过章家?考虑过女儿?” “是我不让你拍戏吗?是你自己没天分!你现在天天酗酒有哪个导演能看上你啊?宋斐,你醒醒吧,你自己酗酒不配合治疗,不吃药,你要我怎么做?天天盯着你吗?我有公司要忙,女儿也要人照顾……” 另一个男人苦笑着说:“我拖累了你们……”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飘忽不定。 顾青听到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听到很多尖叫声,他扭头看见一扇窗户推开着。 他朝窗户走过去,听见外面有人在喊:“书禾!书禾!” 那声音……不就是章爷爷吗? 他立刻探头看下去,高高的楼层下他看见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中,章爷爷抱着女孩不停再喊:“叫救护车!” 书禾…… 这个名字好熟悉。 ----- 开学之后,顾青就总是请假,因为他要忙着谢氏影业的事,脱不开身。 孟真一如既往的上下课,她听康颖说,调去普通班的姚璋也老是请假,说爸爸不舒服要去医院照顾,妈妈要打工,抽不开身照顾。 多好,这不就是姚丝丝挖空心思搞到手的男人吗?就守着到老到死吧。 她专心上学,真影传媒停了很多项目,只剩下一些戏在拍,她也不怎么忙了,下学后早早就去大学部里等着孟舒云。 他已经转学回来云京学院了,她怕他在学校里犯病,总是等在他教室的门口一块放学。 教室里孟舒云的同学每天见她,羡慕不已,要是他们有个妹妹这么优秀又这么漂亮,还天天来等他们就好了。 偏偏孟舒云也很优秀,国外大学转回来,参与了学院和国外大学的共同研究,人长的又帅,才来学院几天就有人送花送早餐。 就是独来独往,太难打交道交朋友了。 他们私底下还偷偷打赌,孟舒云一周内到底会不会跟女生说话,除了他妹妹。 结果,整整一周,孟舒云除了跟老师、组员说话,几乎没跟其他人说过一句话,更别说女生了。 孟舒云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但真真总是问他:“哥哥在学校交到新朋友了吗?” 那副担心的样子,让他好笑,他不习惯交朋友,现在这样就挺好,他有真真,有谢泽谢微,现在还多了顾萧和书禾,足够了。 从甸海回来后,书禾来孟家玩了两次,每次都要提醒孟真:“真真姐姐,我爷爷寿宴你和舒云哥了一定要来,我已经和爷爷说好了,说你很厉害很漂亮,是我的干姐姐,他说要见见你,感谢你。” “感谢我什么?”孟真没想到书禾还能替她说好话呢。 “感谢你跟我做朋友,还要感谢你给爸爸试镜的机会。”书禾说:“要感谢的很多。”她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最近家里特别开心,爷爷说她话变多了,要感谢真真姐姐。 她就盼着爷爷寿宴那天,她想让爷爷也喜欢真真姐姐,和孟爷爷说说好话,同意真真姐姐做她的干姐姐。 第36章 ◎寿宴◎ 书禾走的第二天, 章泊居然亲自给孟老爷子打了电话,说:“我孙女觉得不亲自邀请不诚心,非要我打这个电话诚挚的邀请你们来做客。” 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都笑了,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往日的那些恩怨也就不重要了, 半截身子埋土里了连年轻时拼搏的心思也淡了, 只希望孙女孙子能好好教养长大。 都是怕孙女的。 孟云开没有二话, 笑着应下了他。 挂了电话后,他看向正在吃早饭的真真, 越瞧越觉得他孙女有出息, 真真就是有本事让章泊亲自来邀请她去寿宴,他完全相信哪怕没有他, 没有孟家,真真也可以做到。 似乎只要她想做的事, 就没有做不成的。 “章泊打电话你听到了吧?”孟云开对孙女说:“爷爷倒是小瞧你了。” 孟真喝了一口牛奶得意的对他笑:“我厉害着呢。” 孟云开笑的合不拢嘴, 又问她:“要送什么寿礼你准备了吗?” 孟真点点头:“我查过了, 章老爷子平时爱好喝茶和古玩字画, 哥哥已经帮我拍了一副古字画,我也不懂,但哥哥挑的肯定没错。”说完还冲孟舒云挤眉弄眼。 孟舒云笑着替她理好书包:“牛奶要喝完。” “你不问问你爸爸当初和章岱的事?”孟云开问她,他以为孙女会找他问清楚。 “我早就问过章阿姨了。”孟真说:“她说当初爸爸跟她同学时,追过她, 在追她的时候和她朋友在一起了, 让她朋友以为她的小三,她气的找人打了爸爸一顿, 她爸爸还逼爸爸转学了。” 孟云开没想到她会直接问章岱本人, 点点头, 无奈的叹气:“后来你爸为了你妈妈苦学考去了粤洲, 苦追你妈妈几年,我以为……他转性收心了。” 没想到,本性难改,他追令君那些年真的一点事没再闹过,四年啊,连令君都被他打动了,和家里一再保证孟兰芝改了,改了。 那时和令君成婚,他是真的高兴,风风光光的办婚事,替儿子去谢家说尽好话,可刚结婚没多久他就本相毕露…… 想起过去的事,孟云开眉头就松不开。 “我喝不下了。”真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把半杯子牛奶推到他手边,笑着对他说:“爷爷替我喝完吧,别浪费了。” 说完就起身,抱着孟云开的脸颊亲了一口:“我和哥哥上学去了,你自己在家要记得吃药,注意运动。” 孟云开看着孙女拉着舒云跑开,心里那些惆怅烟消云散,说不出的幸福和满足,到他这个年纪最幸福的事就是被孙女管着了,别的都不重要了。 他高兴的都忘了问真真,打算什么时候谈医疗器材合作的事。 但他想,真真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 到了学校,孟舒云把她送到初中部楼下,书包才交给她:“午饭我可能在实验室里对付,你别等我,和谢泽他们去好好吃饭。” 孟真点点头,看见不少学姐在看孟舒云,低低和他说:“哥哥要多笑笑,人家学姐要是给你送花送饭你别板着脸拒人千里之外,你十八了可以恋爱了。” 孟舒云笑着松开她沉甸甸的书包:“赶紧上课去吧。” 眼看快迟到了,孟真一路小跑上了楼。 孟舒云看着真真摇摇晃晃的马尾,笑着转身去了大学部。 前面路边几个女生小声在说:“来了来了,孟舒云来了,谁去送?” 他顿了一下脚 步,刻意避开了她们,从小路绕了过去。 身体沉沉的,胃里总翻着恶心,他提着书包的手指也会偶尔细微的颤抖,这些症状是服用癫痫控制的西药最基础的副作用,但这药让他很安心,自从在国外做了一次癫痫的小手术之后,加上服用这种特效控制药,他的癫痫已经很少再犯了。 只有在特殊状况下,比如坐飞机、坐船、情绪激烈、免疫力差……他才会犯病。 他其实很知足了,至少现在他能更好的陪在真真和爷爷身边,可他不想再连累别人。 小路旁一群女孩结伴走过,走远了还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这么好的年纪,何苦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残疾、癫痫……这些伴随一生的缺陷,何必给别人造成困扰。 等所有人走远一些,他踏上台阶,欢笑声在离他很远很远的地方,但他只要想到真真也像这些女孩儿一样快乐的生活着,他就觉得开心了。 ---- 初中教室里。 康颖偷偷从桌子下递了一整排牛奶给孟真。 孟真接在手里,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是康颖追的那个女团代言的牛奶。 康颖躲在书本下朝她比口型:“放学后送一车给你,我没地方放。” 天啊,康颖不会把全云京的这种牛奶都包圆了吧? 孟真随手塞进书桌里,牛奶盒不小心戳到了隔壁顾青的手背,她下意识说:“抱歉。” 顾青愣了一下收回手,摸着手背上的红印低低回了一句:“没关系。” 她不再说话,顾青却频频走神,想去看她又怕被发现,他没想到她会和他说抱歉……可这些日子同一个班待下来,他发现她的喜欢和讨厌非常明显。 她很乐意帮每个朋友、女同学实现心愿,会帮康颖追星,帮赵楠补习……从甸海回来给每个女生带了礼物,她们喜欢她并不是因为孟家,是因为她真的很好。 只是她对她讨厌的人,极尽冷漠,甚至残酷。 比如孟璋,比如王灏……还有他。 顾青有时候在想,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是因为当初她外公的葬礼上他帮了孟璋吗? 如果他为这件事道歉,她会没那么讨厌他吗? 顾青疲惫的把脑袋抵在了课桌的边缘上,闭上了眼,一切等谢氏影业度过危及吧,再有两个月“寒冬”就要来了,这之前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至少要先谈好医疗代理。 章爷爷再有两天就回国了,这周六是他的寿宴,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还有书禾的事……他该怎么给章爷爷提醒? 孟真听见她的系统响了——[男主好感度增加,现为40/100]。 课间孟真也没有去餐厅吃饭,而是随便吃了点面包,坐在教室里看赵照刚发过来的消息,除了还没查出李丹母亲家乡的下落外,还有姚舒林的事。 昨天她让赵照去打听了一下姚舒林最近在做什么,不打听不知道,姚舒林最近可越混越可以了。 赵照说他因为之前打架被拘留的事辍学了,之后就被介绍去了酒吧看场子,不知道是被谁介绍的他跟酒吧里的富二代一起玩牌,输了不少钱,据说现在利滚利已经输了几十万了。 孟真看笑了,人走下坡路多么容易,上一世这些人多么高高在上看不起她的粗鄙、贪财,但如今只是把他们放到底层而已,他们就连遵纪守法也做不到了。 老天知道,上一世她有多么努力的在活着,向上的活着。 她回复赵照,让他去联系姚舒林的债主,让债主这两天先别动姚舒林。 ----- 周六那天冷的出奇,预报里说会下雪。 一大早书禾就给孟真打电话,跟她汇报说爷爷买了烟花,晚上寿宴会放烟花,提醒她早点来。 寿宴是下午六点,从云京到珠岛开车要两个多小时,所以用过午饭后孟云开就准备出门了,真真却让他和舒云先去,她还有事要忙。 孟舒云想留下陪她,她也没让,只好跟爷爷先行一步。 等孟真忙完矿山手续的事情,已经是两点多,她坐进车里赶往珠岛时,谢泽给她发微信:[顾青刚从公司回家了,你问这个干嘛?] 看来顾青忙的连轴转。 她靠在椅背里给赵照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可以让债主动手了。 车窗外,天阴阴沉沉。 孟璋家门口却热闹极了,债主压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孟舒林上门来要债。 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把大门堵上,当着姚丝丝和孟兰芝的面把孟舒林按在了客厅的茶几上,拉出他的双手压在冰冷的玻璃上。 “他欠了我们六十万。”领头的老大正是酒吧里放债的老板,坐在沙发里说:“今天要是拿不到这个钱我就只能先剁手指抵利息了,一根手指一万,先剁五根。” 刀子就压在了孟舒林的手指上,他吓的慌忙叫起来:“妈!妈救我!我、我、我爸姓孟!是孟云开的儿子!他有钱!” 姚丝丝也吓疯了,想上前被几个人拦着,立刻说:“放了他放了他!我们还钱,还钱!”伸手拉住瘦骨嶙峋的孟兰芝,“他是孟家的独子!” 老板看着孟兰芝,当初风流倜傥的孟家少爷现在成了病鬼一样,“我怎么会不认识孟家的独子呢?只是孟家老爷子早就把他扫地出门了,他还有钱?” “有有!”姚丝丝拉着孟兰芝:“父子没有隔夜仇,你先把人放了,他这就打电话给孟老爷子,让孟家送钱来。” 孟兰芝站在那里一句话没说,他看着不成器的儿子第一次体会到他爸当初从谢家手里救下他时的心情,他真恨自己没有打断儿子的手,学什么不好学别人去玩牌! 别说他没有脸去打这个电话,他就是打了他爸……也不可能借钱给他的! 姚丝丝却哭着拽着他:“快打啊!打给老爷子求求他!你难道要看着儿子手指头全被剁掉吗!” 她看着孟兰芝那副表情觉得他真狠心:“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及着自己的脸面吗?哪怕是去跪下磕头认错也要先救下舒林啊!他是你亲儿子!我们跟着你吃苦受罪这么多年!你再怎么说也是孟家的继承人,法律上也有你一份啊!” 她几乎要给孟兰芝跪下了,哭着说:“你要璋璋也过来跪下求你才行吗?”她知道孟兰芝最疼璋璋,伸手要去把躲在厨房里的孟璋拉了出来。 孟兰芝拽住了她,气的发抖,压低声音说:“你还嫌她不够害怕吗!你拉她出来干什么!一起受罪吗!” 他听见了女儿在厨房里压着声音低低哭,心像被刀子扎,这两年他病着,只有璋璋伺候他,陪他去医院,他不成器的儿子在哪里!他这个妻子又在哪里! 他索性不隐瞒了,直接开口告诉姚丝丝:“打了也没用,我早就放弃了继承权。”这句话这么多年,终于说出口了。 姚丝丝愣了住,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看:“你、你放弃继承权是什么意思?是老爷子和你断绝父子关系吗?法律上不承认!就算他断绝,你也有继承权!我早就查过!” “是我早就签了合同放弃继承权!”孟兰芝发抖的说:“你以为当初综艺解约的钱来的那么容易吗!就是用这些条件换的!”他受了多少委屈,她全然不知道! 姚丝丝整个人疯掉一样,抓着他的衣领不停问:“你说什么?你放弃了继承权?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说?你骗我?你骗我跟你复婚,你这么多年原来早就没有继承权!是个穷光蛋!你骗我!” 她抬手巴掌扇在了孟兰芝脸上,那样子就是一个疯子:“要不是为了继承权我跟你受这么多年的苦!” “妈妈!”孟璋哭着冲出来抓着了姚丝丝还要打爸爸的手:“你干什么!不要这样!” 孟兰芝脸上被她的指甲刮破了,他看着她夸张的表情,越来越找不到她当初的模样,当初她……不是这样的,她说她家境不好,小时候想要一辆二手的自行车上学骑,她爸让她自己出去挣,可她把却给她哥哥买了一辆全新的摩托车。 她当初告诉他这些时,表情里委屈却没有丝毫埋怨,只说这就是她的命,委屈到大就习惯了,不求他给名分。 他那时心疼极了,发誓一定要娶她,让她进孟家,再也不受委屈,这些年他对不起所有人也是对得起她的!他和她复婚,再也没有过二心!可她、她却是为了继承权? 孟兰芝瑟瑟发抖的问她:“你……你嫁给我只是为了孟家的钱?如果我不是孟家……” “你以为我能看上你这个人吗!”姚丝丝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嘶吼道:“你孟兰芝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没有孟家,我图你什么?” 孟兰芝如遭雷劈,眼前一阵阵发黑,只听见女儿不停在哭,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想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们吵够了吗?”沙发里的老板听不下去了,“钱到底有没有?” 他拿刀子扎在了孟舒林的手背上,血立刻涌了出来。 孟舒林惨叫着不迭声叫他妈。 姚丝丝哭着跪了下去,求老板,又求孟兰芝:“你试试看啊!你好歹试试看!舒林是你亲儿子!他变成这样你没有责任吗?” 孟兰芝摇摇欲坠的哭了,现世报,这就是他的现世报。 他拿起了手机,颤抖着要给他父亲打过去,手机自己先响了起来。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这个号码……是孟真的。 他潜意识里惧怕的汗毛耸立,姚丝丝起来抢先一步接了起来,递给孟兰芝说:“是孟真,她有钱,她不是恨咱们吗?咱们去给她道歉,下跪也行,先借钱救救舒林。” 手指全切掉,舒林的人生就完了,她不要面子。 手机里传来了孟真的轻笑声。 “爸爸,很需要钱吗?”孟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孟兰芝再难以启齿,也只能开口说:“你能不能……先借给我六十万?” “当然可以。”孟真没有犹豫的回答他。 孟兰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居然会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可下一秒,她笑着说:“区区六十万,我的一个包包而已,爸爸也不用还我,只用拿东西抵就行。” 孟兰芝就知道没这么容易,他喉头干哑的问:“什么东西?” 孟真言语带笑的说:“爸爸的手指,一根手指三十万,不少吧?” 孟兰芝一瞬之间如坠冰窟,她、她要他的手指……她在报复他,到现在还不肯放过他! 沙发里的老板也听见了,笑着说:“三十万一根,那是真不少啊,你们看是要留下儿子的手指,还是老爹的手指?” 孟璋哭了,崩溃一般朝手机里喊:“孟真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她的一个包包要爸爸的两根手指! 手机里孟真的声音无情至极:“我怎么了?是你们求我在帮你们,爸爸,我的时间很宝贵。” “别挂别挂!”姚丝丝慌忙抓住了手机,哭着对孟真说:“我的手指给你……你不就是想要报仇吗?你哥哥一根手指,我赔你两根……”舒林不能有事,那是她的儿子。 可手机里传出孟真很轻蔑的笑声,她说:“绑架犯的手指也值三十万?姚丝丝,你的命都不值三十万。” 姚丝丝拿着手机越抖越厉害。 “我只要爸爸的手指。”孟真那么轻松的说:“那毕竟是我爸爸,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不然谁要他这种人的手指呢?” 就好像……愿意剁掉他的手指是给他天大的面子,是身为她孟真的父亲天大的面子。 姚丝丝喊着哭着。 孟真听的烦,直接说:“我的人拿着钱就在外面,如果爸爸愿意的话,就切了手指发视频给我,我会让人把钱立刻送进去。” 说完就把手机挂断了。 姚丝丝再喊也没有回应。 老板也被吵死了,刀尖用力喊道:“有完没完!我只要钱!一分钟之内见不到钱我就剁第一个手指!” “不要!”姚丝丝扑上去一把抓住了孟兰芝的手:“把手指给她,孟兰芝你已经老了,没手指也没什么,但舒林还年轻……你是他爸!”抓着他的手就要放桌子上按。 孟兰芝被她吓坏了,挣扎着撞在背后的柜子上。 “妈妈你疯了!”孟璋去阻拦,却被妈妈一把推了开,她跌在地上看着妈妈癫狂的样子真的……像是疯掉了。 为什么会这样?妈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是……妈妈一直就是这样的,为了目标可以牺牲所有人,爸爸、她…… 孟璋怕的哭着,扭头看见地上自己被摔碎是手机,这些要债人进来后就把他们的手机全拿走砸了,防止她们报警。 她悄悄抓起手机藏在袖子底下,趁着所有人不注意挪进厨房里,立刻把门关上上锁,外面的人已经有所察觉,走过来让她出来。 她靠着门,一秒也不敢耽误的按下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报警来不及了,顾青就住在她们隔壁,顾青也有钱,她希望顾青能救救她。 ------ 手机铃响起来时,顾青刚换好正式的西服西裤,带上准备好的寿礼坐上了车子,这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怕是工作联系人就接了。 那边马上传出孟璋的哭声:“救救我顾青,我需要六十万求你先借给我,马上借给我,不然我爸爸就要死了……” 紧接着是砸门声和男人的骂声:“出来!敢报警就打死你们一家!” “没有报警我没有报警!”孟璋哭着说:“我是在借钱,我没有报警!” 砸门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和孟璋尖叫声混在一起。 顾青想挂断的手指顿了顿,就听见那边一个男人说:“老板真不是报警。” 孟璋哭着喊着说:“顾青求你救救我!先借给我六十万!” 出什么事了? 司机也听见了,看着少爷问了一句:“走吗少爷?” 顾青从车窗探出头,朝孟璋家看过去,看见门口停了好几辆车子,车子旁还站着几个抽烟的高大混混在放风似得,她家的大门上被泼了红色油漆。 一定是出事了。 手机里孟璋的哭声越来越剧烈,“别过来别过来!” 顾青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梦境里的孟真,她被一群人拉进巷子里,划伤脸声叫喊着:“滚开!滚开!” 想起梦境里的书禾,梦境里他在酒吧里找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书禾的父亲宋斐,他酗酒成瘾被拍到,网上造谣他嗑药……一时之间章家门口被堵满记者,章岱和宋斐不停在争吵,而书禾跳楼死了…… 如果梦境里,他能够早点去卧室拦下书禾…… 如果梦境里,他能早点找回孟真…… “三点多了少爷。”司机提醒他说。 手机里孟璋惨叫着喊:“不要!” 该死! 顾青对着手机大声道:“听得到我说话吗?无论你们是什么人,先停手,我带钱过去!” 那是一条人命。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六十万对他来说并不多。 他立刻拉开车门下车,快步走到孟璋家门口,那些抽烟的男人满脸戾气的拦住他:“干什么的?” “我带了钱。”顾青对他们说:“六十万对吗?” 那群人只放他一个人进去了。 他进去的瞬间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满地狼藉和血,孟兰芝倒在地上握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一截断指就掉在血泊里,他满脸青紫不停的剧烈呼吸着。 披头散发的孟璋按着拿着刀的姚丝丝,哭着喊着:“爸爸!爸爸心脏病犯了快救他!” 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可没人动,老板不耐烦的说:“我只是来要债的,砍手指的可不是我,出了人命也跟我没关系啊。” “快救救爸爸!”孟璋看见顾青就像绝望的人看见了一线生机。 这个眼神顾青在梦境里也看过,订婚宴上孟真自杀之前也这样看着他,仿佛抓住了地狱里的稻草。 该死该死! 顾青蹲下身去做紧急救治,血沾在他崭新的西服上、溅在他的衬衫上,他告诉自己这是一条人命…… ----- 寿宴在章家大宅里,门口张灯结彩。 车子直接开进了宅子里,停在宽阔的院子里,孟真抓着自己大衣的衣领跨出车子,发现阴成黑色的天空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还真下雪了,好大的雪。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的,庭院里的各种花草树木上落了薄薄一层。 豪车一排排停着,不少人已经到了,衣冠楚楚的在大雪下寒暄攀谈。 孟真认出来几个是生意场上打过交道的,和孟家的朋友,但更多的是不认识的,她留意到了几辆红旗轿车,做医疗方面的生意自然是需要一些背景。 “真真姐姐!”大厅门口,书禾远远的就叫她,朝她挥着手跑过来。 书禾今天穿了一身漂亮的唐装裙子,头发烫了卷盘起来,只留下耳边的几缕卷卷发,看起来漂亮又可爱,像个书香世家的小小姐。 可她跑过来直接扑在了孟真身上,激动的抱着她说:“我真怕下雪路滑你堵在路上,那这寿宴就太没意思了。” 孟真笑了:“我来不了,还有好多人呢。” “她们都是来拜访爷爷的,没有来看我的。”书禾摇摇头,她心里很清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些人说话,其实她知道妈妈希望她像真真姐姐一样得体大方,可是她除了叫人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得体”。 孟真摸了摸她的脸,把手里的一个红色礼物盒递给她:“你的礼物。” 书禾惊喜的看着那礼物盒,又看孟真:“我也有礼物吗?可今天不是我生日,也不是节日。” “不是生日就不能送你礼物吗?”孟真塞给她:“那今天就是大雪节,你收的是冬季礼物。” 书禾抱着盒子,拉着她的手觉得好开心,她仰头望着孟真笑着说:“真真姐姐今天真漂亮,我长大了也想像你这样。” 漂亮、厉害、所有人都喜欢她,为她骄傲自豪。 “你不知道孟爷爷从来就一直在夸你。”书禾说:“要是以后我也能让我妈妈这么骄傲就好了。” 孟真牵着她的手穿过大雪往大厅走,笑着说:“会的,好好长大就会的。” 要活下去,经历风暴也要好好活下去,去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寒雪之中,她握紧书禾的手,就好像握住曾经无助绝望又幼小的自己。 有人从大厅里走出来,站在门口的水晶灯下望见她,对她毫不吝啬的展露了笑颜。 孟舒云的笑容在一簇温暖的火照亮她的路,他对她伸出没有戴黑色手套的手,灯光流转下他宛如没有受过伤害一样温柔平和,叫她:“真真。” 她知道,他永远会出来接她,永远会等着她。 孟真拉着书禾快了两步,笑着抓住他的手,单手拥抱了他,“哥哥。” 孟舒云抚摸她的背,她今天穿了香云纱的礼服裙,外面只裹了大衣:“冷不冷?先进去吧。” 第37章 ◎章家的干女儿◎ 大厅里灯火辉煌, 门口摆着一面千里江山图的屏风,哪怕孟真不懂也听说过,这屏风价值连城早年就被章家拍下收藏了。 孟舒云为她脱下大衣,交给章家的阿姨。 “真真!”厅中正在和人说话的章岱朝她看过来, 扬声叫她对她招手。 宋斐也看见她, 从章岱身旁走过来, 笑着走向孟真:“小孟总。” 路过正厅的沙发,沙发里的章泊老爷子和孟云开坐在一起说话喝茶, 目光也抬起来笔直的望向孟真。 孟云开的笑意一下子就更深了, 满是慈爱的与章泊说:“喏,我们孟家当家做主的来了。” 灯光璀璨之下, 章泊瞧见一个极其年轻的小姑娘,穿着香云纱的礼服裙, 身量高挑细长, 乌发盘在脑后, 干净利落的露出一张白玉似得的脸, 浑身上下没有其他多余的装饰,只有耳垂上戴着一对鸡血红的耳钉,将那张脸点亮,让人把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脸上。 章泊难得看到沉淀的香云纱被小姑娘穿出了灵动的生气,那生气全来自于她眼里的光华, 朝露似得小姑娘, 双眼里却聚着说不出的野心与凌厉,不笑时像把锋利的剑。 可很奇妙, 她身旁站着的孟舒云像温柔的“剑鞘”, 为她脱掉外套, 低头在她耳边低低说话, 她肆无忌惮的锋利就化成了天真的笑意。 怪不得孟云开这老头子夸的毫不谦虚,这一对孙子孙女确实很优秀。 “孙女像妈妈。”章泊笑着和孟云开说:“一进来把我这屋子都照亮了,你好福气啊。” 孟云开笑的更得意了,在攀比孙女孙子上他还从来没有输过,真真和舒云就是优秀的很,但他也谦虚说:“你有书禾这么乖的孙女也福气不小,再过两年我看都能接你的班了。” 章泊很是受用,他倒是希望书禾能像孟真一样喜欢做生意,将来好接班英克,但书禾还太小了,性格又有些内向,不太爱跟人打交道,但认识了孟真之后,话变多了,前几天主动问他投资的事,她说:真真姐姐比我还小的时候就投资综艺了,我想投电视剧,爷爷觉得我能行吗? 章泊很乐意孙女去接触这些,亏钱不怕,最重要的是敢下场。 他早就想见见这位他女儿、他孙女、连宋斐也赞不绝口的小姑娘了,所以就格外留意她。 不止是章泊,厅中其他人也在留意孟真,当年孟真那档综艺实在太火爆了,加上孟老爷子在节目里将儿子锤的身败名裂,哪儿还有人不知道孟家这位小小姐。 后来又传说那档综艺是孟真投的,她还开了公司。 这些年真影传媒越做越大,关于这位孟家大小姐的传闻也越来越多。 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有几位老板笑着过去打招呼,一口一个小孟总。 孟真与孟舒云一一和他们打招呼,手里还始终拉着书禾怕冷落了她。 书禾紧紧攥着她的手,一面觉得真真姐姐好厉害,一面又觉得得意,这么厉害的真真姐姐是她的好朋友。 等其他人打过招呼,宋斐才上前去:“欢迎小孟总。” 她笑着握住迎过去宋斐的手,天真明媚的说:“宋叔叔今天这么叫我,会让别人笑话我,叫我真真就行。”又说:“这两天拍摄还顺利吧?” “顺利,都很顺利。”宋斐脸上难得如此袒露着笑意:“组里的人都很好,导演也是我仰慕依旧的前辈。” 书禾拉着孟真的手仰头看她说:“我还去剧组探班了,妈妈陪我去的,爸爸演的真的很好。” 宋斐摸了摸女儿的脸,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满足,能重新做回演员,还得到妻子女儿的支持,剧组、导演的认可,他做梦都不敢想。 他本来以为自己早就与社会脱节、与圈子脱轨了,他的价值只有带好书禾,但站到镜头下他发现自己还能演。 “那肯定。”孟真笑着说:“我公司可不会签下没演技的演员。” 宋斐很感谢孟真的肯定,笑着带她过去见两位老爷子。 书禾也很激动,拉着孟真的手一路朝爷爷那边去,刚走进就说:“爷爷这就是真真姐姐,她还很漂亮吧?” 孟真笑着叫了一声:“章爷爷,祝您福如东海。”生日礼物她已经让哥哥和爷爷替她带过来了。 她没有过多客套的话,但书禾着急炫耀她,恨不能让爷爷马上就夸夸她。 章泊拉着孙女的手,望着孟真笑道:“漂亮也许是你真真姐姐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孟云开被夸的身心舒畅,心里道:那是自然,他的真真无可挑剔。 “我收到你的礼物了。”章泊也乐意夸赞年轻有为的后辈,顺便哄孙女开心:“小小年纪,眼光不错。” 孟真笑着谦虚,拽了拽孟舒云的衣袖,确实不是她眼光好,是她哥哥眼光好。 “真真的眼光何止是不错啊。”章岱放下香槟过来,坐在父亲手旁的沙发扶手上,把孟真拉了过来,称赞道:“说她点石成金也不为过,她就没有做过亏本的生意,您是没了解过她这些年做的项目,能把人气死。”矿山她就不说了,真影传媒这些年跟谢氏影业合作的项目,每个都是爆款,天生适合做生意。 “爷爷跟孟爷爷说说好话,让真真姐姐做我的干姐姐吧。”书禾小声怂恿爷爷。 章泊忍不住笑了,对孟云开说:“你这孙女给我们这一家三口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恨不能把小姑娘夸上天,他心里也是乐意顺水推舟帮书禾认个干姐姐的,毕竟孟真确实出类拔萃,又难得书禾这样喜欢:“这你今天不同意孙女给我们书禾做姐姐,可就别想走了。” 孟云开也朗声笑了,难得高兴的对真真招手说:“这个干妹妹你认不认?” 不等孟真答话,章岱就起身说:“难得今天齐聚一堂,我们也不来那些虚的。”她招手让人端来香槟和橙汁:“真真你要不要真做我女儿算了?”甸海一行,她是打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姑娘,也希望书禾以后有人照应。 她是个爽快人,不搞虚的。 章岱自己端了香槟,又递给孟真果汁:“你以果汁带酒,喝了这杯就是我干女儿了。” 她望着孟真。 章泊也在望着孟真。 孟真对她展颜一笑,没有犹豫就接过了章岱手里的果汁,心里生出一种很难言语的感动,她感受得到大家对她真诚的喜爱。 “我也要,妈妈。”书禾激动的站起来也想和孟真干杯。 章岱笑着把另一杯果汁递给女儿。 三个女人在灯光下碰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孟真叫了一声:“章妈妈。”又和书禾碰杯叫她:“书禾妹妹。” 书禾那张小脸红极了,她感觉到自己加入了,具体加入了什么她也说不清,就好像从前她游离在外面,现在她被包裹了进去。 她跟着妈妈低头喝了一口杯子里的果汁,心潮澎湃。 章岱端着酒杯,笑着揽住孟真对诸位看热闹的宾客说:“感谢大家今日莅临我父亲的寿宴,也请大家做个见证,这以后是我们章家的干女儿了。”又扭头对孟老爷子说:“当然了,书禾也是您干孙女,不能光我们章家占便宜,白捡这么大的女儿。”又推了推书禾:“叫爷爷。” 书禾早就叫顺嘴了,张口就叫:“谢谢孟爷爷。” 宾客捧场恭喜。 孟云开在沙发里笑的合不拢嘴,拉着书禾的小手说:“乖,这太突然了,来之前也没给我干孙女准备什么礼物。” “我准备了。”孟真笑着转身从孟舒云西服口袋里掏出信封似得文件包,递给了书禾:“这是认姐姐的礼物。” “还有礼物?”书禾惊讶的不知道该不该接:“可是真真姐姐已经给过我礼物了。” “不一样,这礼物是我作为你姐姐送你的第一份礼物。”孟真拉起她的手放在她掌心里,其实原本这份礼物是要送给章岱的,但现在她认为送给书禾更合适。 “姐姐给你就拿着。”章岱以为是什么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就让书禾收下。 可女儿打开信封文件袋从里面掏出一份文件,看了看吃惊的抬起头看她,“妈妈……这个……” 书禾把文件递给了章岱。 章岱接在手里看了一眼,比书禾还吃惊,这是甸海那座矿山的转让合同,孟真要把那座开出天价宝石的矿山转让赠送给书禾? 这份礼物太贵重了。 “真真。”章岱把文件递还给孟真:“这个书禾不能收。”又说:“你知道那座矿山以现在你开采出来的宝石来说就值多少钱吗?” 当然,她当然知道,上一世吴威可是靠着矿山赚了几十亿,这是他不懂做生意,孟真很清楚这个矿山在章岱手里能赚更多,绝不止几十亿。 听到矿山两个字,章泊抬头看了一眼章岱手里的文件,大概明白了这“礼物”是什么,不正是前几天岱岱甸海回来后眼馋到不行的那座矿山吗? 小姑娘居然把矿山送给书禾做礼物? 章泊惊讶的看了一眼孟云开,发现孟云开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又看向了孟真,这不止是出手阔绰,也不是小姑娘被认干女儿后的冲动决定,她是在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为什么? 章泊竟看不明白这小丫头了,生意总要有利可图,可小丫头出手一座矿山能图什么? 章岱让她收回去,孟真却说:“其实这份礼物来之前我是准备送给您的。” 孟真坦诚说:“从您陪我去甸海回来,我就决定送给您了,宝石要在懂得它价值的人手里才能开出好价格,在我手里反而浪费了它。”她看着章岱,声音很低也很轻:“我母亲过世的很早,我很谢谢您的抬爱,这份礼不算什么。” 对她来说,如果可以用一百座矿山换回妈妈,她一定毫不犹豫。 可是不能了,所以她决定把这份礼物送给书禾。 “但刚才我成了书禾的姐姐。”她把文件又递给书禾,俯身和她平视:“这份礼物是我作为姐姐送给书禾的入场券,当初我爷爷也给了我一千万作为“游戏币”让我去体验做生意,我体验过了,很棒。所以想让书禾也体验体验。” 书禾呆呆的看着她,心中的震动不亚于一场风暴。 “你不是想成为厉害的人吗?”孟真低低对她说:“入场券。” 书禾垂眼看着孟真手里的文件,这是成为孟真这样厉害的人的入场券,真真姐姐真的像阿弥神一样,能猜透她的心思…… 她握住纸张,竟然想哭。 真真姐姐摸了摸她的脸,她扑过去抱住了她,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她有姐姐了。 章岱说不上来的感触,心里热热沉沉的,在真真说她妈妈的时候,她就有些难过,一个小女孩光是好好长大就要经历多少次风暴,或许只有她自己才明白,妈妈就想一把保护伞。 可是,她没有妈妈了。 但没关系,现在她有她这个干妈了。 ---- 沙发里的章泊看着孙女和孟真,明白了为何孟真让她们一家三口赞不绝口,她做的每件事都从对方的角度考虑,或许她有什么私心,可她的方式真诚有效,以最真诚的方式给了你最想要的“礼物”。 谁能不喜欢这样的人?她不止是聪明。 连章泊都忍不住开口对孟云开说:“你这个孙女,很好。”他很喜欢,笑着说:“以后也是我孙女了,心里别舍不得。” 孟云开望着真真欣慰也心酸,他的真真值得被所有人喜欢,可他的真真偶尔是不是也想妈妈了? 在场的没一会儿就都明白孟真送的那份礼,无不惊叹的,出手一座矿山,还是送给一个小姑娘的礼物,也只有孟家的孟真了。 章岱更是带着孟真满场介绍给别人认识她的新女儿。 她想给孟真回份礼,但总觉得回什么礼都不够好,不够贵重,思来想去私底下问孟真:“真真你想做医疗吗?虽然不是暴利,但稳当,你可以当副业做着玩。” 孟真在圆桌上拿了一块小蛋糕,笑着答了一句:“好呀,我对医疗很感兴趣。” 章岱一下子来劲了,带着她一会儿介绍珠岛的李厅长,一会儿认识海关的杜领事,把她的人脉一个个介绍给真真打照面,以后要是做医疗必定要和这些人打交道。 衣香鬓影之中,孟真被章岱拉着挽着,如鱼得水。 ---- 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 顾青那边却是出了医院,又被带去了警局。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把那伙人和孟璋一家全带走了,包括在场的顾青。 这是他为了孟璋的事第二次进警局了,他浑身是血,焦头烂额,不停的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完了,现在再赶过去还来得及吗?寿宴会结束吗? 他不停和警察说,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他有急事。 可警察还是问:“跟你没有关系,你为什么在现场?遇到这种事第一时间你该报警。” 他也想,可当时来不及了,孟兰芝会死,现在孟兰芝还在医院抢救。 孟璋和姚丝丝也被安排在隔壁接受询问,孟舒林直接被拘留了,他赌博借贷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而姚丝丝砍了孟兰芝的手指,这是违法的。 顾青能听见隔壁传出来警察的呵斥声:“你知道你砍掉别人的手指是犯了故意伤害罪吗?最少判三年!” 姚丝丝恢复了平静在狡辩:“谁报的警?我们自己家的事自己解决,我老公是自愿砍掉手指的,他自愿犯什么法?” “你少狡辩了!”警察说:“孟兰芝的女儿报了警,对你提起刑事诉讼!如果孟兰芝没有抢救过来,你就是过失杀人!” 姚丝丝的声音一下子静了,“他女儿?是……是孟真?!” 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是不是孟真!一定是她!这是她布得局对不对!她要让我们一家人都去死!” 一堵墙之隔的孟璋呆呆坐着,眼泪挂在下巴上望着警察,不可思议的问:“报警的……是孟真吗?她要让我妈妈和哥哥坐牢?” 警察无奈的说:“你哥哥赌博借高利贷,你妈妈故意伤人,不用任何人他们也违法了。” “那、那如果孟真不起诉呢?”孟璋哭着问:“不起诉我妈妈呢?我爸爸……我爸爸是自愿的。” 警察叹气:“就算对方的女儿不起诉,警局也会提起公诉,小姑娘你先考虑自己吧,你说的每句话都要保证真实性,明白吗?” 孟璋浑身冰寒的发抖起来,眼泪也像是凝成了冰,哥哥会坐牢、妈妈也会坐牢对吗?爸爸在医院抢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明还了钱就可以解决一切…… 孟真就是故意的!她故意提出要爸爸的手指,故意报警!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她们一家已经身在地狱了,怎么还不肯放过她们? 她的口供很快录完了,她还未成年所以被准许离开去医院照顾她的父亲,她没有去看姚丝丝。 只在外听到妈妈在不配合的喊着,要叫孟真来。 孟璋现在听到妈妈的声音就害怕,妈妈失控剁掉爸爸手指的模样就在眼前浮现,真的像是疯子一样。 她心里恨极了,恨妈妈,是不是在妈妈眼里只有哥哥才最重要?她为了哥哥可以剁掉爸爸的手指,是不是连她的也可以剁掉? 为什么?明明哥哥那么没出息,整天给家里惹麻烦,可是妈妈还是张口闭口:他是孟家的孙子,孟老爷子不想承认也不行。 为什么?妈妈只会让她努力?她已经很努力了。 快步走出警局的那一刻,她心里恨不能让妈妈和哥哥就坐牢好了,反正她的人生已经被他们毁了。 孟璋在警局外的路灯下看见了正准备上车的顾青。 “顾青哥。”她快步走上前,张口想谢谢他。 可顾青回过头来,疲惫的脸上满是绝望和厌烦,他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和她说,拉开车门上了车。 车门紧紧关闭,他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就离开了。 孟璋站在路灯上痛哭流涕,人生为什么这么的痛苦? ---- 车子里的顾青吩咐司机开快点,现在八点半,如果能两个小时赶到就是十点半,说不定还来得及见章爷爷一面。 他把沾满血的外套脱掉,袖子卷上去,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狼狈,他给章爷爷的秘书打电话抱歉,秘书只是说:“没关系的,您先处理您的事,不用着急赶过来。” 是啊,他在期望什么?期望章爷爷能等他? 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他在转。 他疲惫的靠在车座里,扭头看见黑茫茫夜色里下去的大雪,他听见导航里在说,大雪影响请绕道。 他的人生好像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艰难。 ---- 巨大的烟火“砰”炸开,紧接着“砰砰”一连串的烟火燃放,姹紫嫣红的将夜空点亮,也将许多人的脸点亮。 书禾站在露台上,被爸爸捂着耳朵,激动的拉着妈妈的手,脸蛋被烟火照的红彤彤,她扭头跑到爷爷身边对他说:“生日快乐爷爷!我许愿爷爷长命百岁,等我赚钱!” 章泊笑着摸摸孙女的额头:“爷爷一定等你。” 又一簇烟火绽放。 孟真在楼下大厅的窗户下看着,烟火明灭,她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香槟轻轻放在窗台上,轻飘飘的随着留声机里的音乐晃了晃脑袋,刚刚闹哄哄的人声仿佛还在耳边。 各个行业里的大牛汇聚在这里,被章岱引导着认识她,他们夸赞她,无比真诚。 章岱把能给的资源都介绍给她,为了让她日后做医疗上手快。 被人簇拥的感觉这么这么好,怎么能不让人着迷? 上一世顾青是不是也受到这样的待遇? 她在这一刻有些明白顾青对“爱情”不怎么上心的态度了,不止是对她,包括上一世他对孟璋也没有爱的愿意付出一切。 因为这世上有比爱情更让人着迷和澎湃的东西,比如赚钱、比如权利、比如向上攀登,得到一切。 如果有机会得到这些、追逐这些,那谁还会在意爱情? 她托着腮随着音乐看烟火,伸手要去拿窗台上的香槟,碰上了一只手。 扭头看见孟舒云把香槟拿走了。 “怎么喝酒?”孟舒云看她两颊已经泛起了红色的酒晕:“你才多大,就喝酒。” 孟真的眼睛在烟火下亮的出奇,伸手拉起了他的手,“哥哥,我们跳舞吧。” 孟舒云笑了,“你喝了多少?醉了?”他才一会儿没看着她,她就躲起来偷偷喝酒。 “没有。”孟真站直了给他看:“我不是醉了,是开心。”她把孟舒云手里的香槟杯抽走放下,拉着他的两只手,跟着留声机里的音乐慢慢跳舞。 孟舒云的耳朵一下子就尴尬红了,侧头看看四周还有不少人,忙握着她的手小声说:“大家都在看我们,别闹。” “怕什么啊。”孟真还拉着他的手,笑着说:“就算丢脸也是我陪哥哥一起丢脸啊。” 孟舒云看着她无奈的苦笑,硬着头皮被她牵着在窗台下瞎晃荡,只觉得如芒在背。 背后时不时有人轻笑,但那些笑意是善意的,像在看两个胡闹的“孩子”。 孟舒云知道,这是因为真真讨人喜欢,这里的人都喜欢她,她做什么大家都会觉得可爱。 她确实是很可爱。 烟火“砰砰”燃放,孟舒云怕她摔了,托着她的手臂尽量让她小幅度瞎晃荡,哄着她说:“好了好了,我的脸皮已经到极限了。” 孟真停在他眼前,拉着他的手抬起头来对他说:“哥哥,我的这一次人生太幸福了,希望你也是。” 孟舒云愣了愣,这一次人生…… 巨大的烟火绚丽的怒放在窗外。 烟火之下,顾青的车子停在了章家门口,他匆忙下车拿出邀请函递给门童,门童看了看,到底是放他进去了。 顾青心要随着烟火跳出来了,快步跑进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窗户内的孟真和孟舒云,她今晚好漂亮,礼服裙露出她纤细的脖子和肩膀,在烟花的装点之下美的像一幅画。 被哥哥宠溺着的公主一般。 “砰——”烟火燃在他头顶的夜空,孟真在窗户里扭过头来看向了他,微微发红的脸颊上挂着笑容,对他歪头挑眉笑了一下。 美丽生动,像会一瞬怒放的烟火。 这里像是衣香鬓影的天堂,她很少很少对他笑。 顾青站在原地,好像走进这扇门就能进入天堂,有她在的天堂,她总是这样绚丽夺目,流光溢彩,站在她身边就可以摆脱混乱的姚家、血淋淋的孟兰芝、哭泣的孟璋……和他艰难不堪的人生一样。 烟火一声声燃放如同他的心跳,可是突然之间顾青想,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青想起来她朋友圈的合影,是了,她认识章爷爷的孙女书禾,她们是朋友?她被书禾邀请来的?还是章爷爷邀请了孟家? 他不知为何心跳的出奇,为她难得对他展露的笑容,也为在这里遇见她的担心…… 孟家会盯上医疗合作吗? 他一步步走进去。 孟真听见系统在告诉她——[男主好感度增加,现为55/100。] ——[宿主,您已经刷到男主一半的好感度了,只要您想,很快就可以拥有女主气运,攻略男主了。] 孟真看了一眼墙上的古董钟,章老爷子该吃药睡觉了。 你瞧,是男主自己选择来晚的,他的一个个选择决定了他失去“气运”,不是吗? 第38章 ◎入股英克、拿下气运◎ 顾青走进大厅, 章泊老爷子就拉着书禾从露台上下来了。 一群人簇拥着章老爷子有说有笑,每一个都光鲜亮丽,顾青顿时觉得自己现在太狼狈太失礼了,他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衬衫衣袖, 试图把血迹全遮住。 他听见书禾叫了一声:“姐姐。”朝孟真跑了过去, 拉着孟真在说:“姐姐今晚不要走了, 留下来和我一起睡好吗?” 其他人笑着说:“章总这个干女儿收的可真好,瞧瞧两姐妹亲的。” 干女儿? 顾青抬头看过去, 看见章岱笑的满面春风说:“可不是吗?让我白捡了个女儿, 你们眼红也没用。” 章岱认孟真做了干女儿? 顾青一面觉得吃惊,一面又觉得理所当然, 孟真那么优秀谁会不喜欢?只要她想多的是豪门显贵想要收她做干女儿。 那么多人在说话,顾青站在大厅门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上前去和章爷爷说话, 章爷爷还认得他吗? 他犹豫着就听见章泊说:“你们年轻人玩吧, 我这老头子该吃药休息了。”又对孟云开说:“让真真留下住一晚吧,明天我亲自送我干孙女回去。” 孟云开朗声笑道:“这就开始跟我抢孙女了。” 顾青看着孟真,知道再等就没机会了,拿着礼物三两步上前叫了一声:“章爷爷,你好。” 人群中的章泊看向了他, 眼神明显有些困惑, “这位是?” 其他人也看向他,从头到脚, 到他不得体的衣袖。 这一刻顾青突然体会到了梦境里派对上孟真的局促和自卑, “我是顾青, 您……或许不记得我了, 我们之前在甸海见过。”他越说心里越自卑,他很清楚自己对章泊来说多么无足轻重。 “哦。”章泊恍然大悟一般,笑着和他说:“你是几年前在甸海救过我一命的那个小伙子,这么多年没见你变样子了,我差点认不出来你。” 孟真站在一旁也恍然大悟,上一世顾青被章泊收为义子,就是因为顾青曾经救过他,且他唯一的孙女书禾离世了吧。 失去孙女的大佬把希望寄托在了年轻有为的义子顾青身上,全力扶持他,多么好的机缘,不愧是男主气运,哪怕是这一世顾青被拐去了甸海,他也依然能在甸海偶遇章泊,得到机缘。 系统冷不丁说——[是的,宿主,所以我才会跟您说男主的机缘您阻止也没办法改变。] 是啊,但他自己可以改变不是吗? 系统回了她——[是。] 孟真很少听到系统如此笃定的回答,禁不住笑了一下。 “您言重了,我只是替您叫了救护车。”顾青欣喜又赧颜,把手中的礼物送过去,“祝您寿比南山,我因为有些事来晚了,实在很抱歉。”这份礼物他考虑了很久,不知道章泊喜欢不喜欢。 章泊笑着接了过去,却随手递给了一旁的阿姨,让她收下,又和顾青说:“这没什么好抱歉的,年轻人干正经事要紧。”又指了指手表说:“本该好好招待你,但我到了吃药休息的时间,难为你跑一趟,让我女儿招待你,好好玩一玩。” 顾青要说的话就全被堵回去了,他原本准备了很久想谈医疗代理的事情,文件都做了好几版,可是现在……他怎么开口都不对,他凭什么让章泊留下来继续听他说这些?是他自己迟到了,来的这么晚。 这几个月他一直在等章泊回国,一直在准备医疗代理的事……如果现在不争取,可能以后再想约章泊就难了。 可是如果他现在开口说耽误章泊几分钟谈一谈医疗代理的事,只会让章泊厌烦吧?仿佛他来贺寿是另有所图…… 他心中犹豫着,章岱已经让阿姨扶章泊进去休息,他被人群推的往后站了站,听见章岱说:“真真你替我送送李厅长和领事,我送爸爸进去吃药。” 她亲昵的拍了拍孟真的背。 顾青抬头看见孟真笑着在人群中落落大方的帮章岱招呼那些厅长、领事,她仰着头漂亮的一塌糊涂,所有人都充满善意和赞赏的与她开玩笑。 “让小孟总亲自送我,荣幸之至啊。” 没有人再留意到靠墙站着的顾青,这一刻连顾青自己都想要从这个地方消失,可他不能错过这个时机,再过两个月就要来临了。 顾青迫使自己站在厅中等着,等着见章岱。 他先看见了书禾,那个梦境里跳楼自杀的小姑娘,梦境里她似乎就是这个年纪,样貌、身高一模一样,可是……她比梦境里爱笑爱说话许多。 他又看见了梦境里酗酒成病的宋斐,大厅中送客的宋斐和梦境里酒吧中的宋斐完全不同,他神采飞扬,带书禾一起在门口送客人。 有人和宋斐握手笑着说:“等剧播出了,想和宋大明星握手就难了。” 宋斐忙说:“不敢当不敢当,只是一个小配角而已,一份工作。” 等那人走了,书禾仰起头对宋斐说:“爸爸,以后你会成为大明星的,我和妈妈都相信你。” 宋斐笑着低头捧住了书禾的脸,“爸爸有你和妈妈支持就很开心了。” 这一切……好像和梦境里全部不一样了。 顾青想象不出如今这个书禾会因为什么自杀,她看起来那么幸福…… 大厅中人越来越少,顾青也越来越局促尴尬,好像所有客人都走了,只有他赖着不走。 好不容易等到章岱出来,他没有再犹豫,上前直接说:“章总您好,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章岱看见他愣了一下,随后笑着说:“当然可以,你是我爸爸的恩人,这边请坐。”又吩咐人把香槟换成果汁端过来给顾青,问到:“你姓顾?是云京顾家的吗?” 顾青就更尴尬了,他对自己的身世难以启齿,可又不能隐瞒,他要想和章岱谈生意迟早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云京顾家更有利他不被对方当成小孩子。 他再想摆脱这个身份也不得不说:“是,顾坤是我父亲。” 章岱眼神明显顿了一下,随后“哦”了一声,又笑了:“原来你是顾坤的儿子啊,之前有听说过。” 那副神态,顾青很清楚她已经明白了他是顾坤的私生子,他硬着头皮说:“是,这趟来除了拜访章爷爷给他贺寿,还想跟您谈谈英克医疗在云京的代理合作。” 可他才说出口,不等继续,章岱就笑着说:“那你就不必跟我谈了。”她朝顾青的背后招招手,“英克医疗云京的合作我已经全部交给我干女儿了,你要谈和她谈吧。” 顾青猛地扭头,看见笑盈盈走过来的孟真,那一瞬间他觉得无数道烟火在他脑子里炸开,把他炸的耳鸣、粉碎。 孟真拿到了云京全部的医疗合作? 孟真怎么会也盯上医疗?她在做的不是娱乐吗?为什么会突然也看中了医疗…… 顾青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看着孟真一步步走近,笑着坐在了章岱旁边惊讶的问:“怎么?顾家也想做医疗?不是刚入资谢氏影业吗?还有精力做别的?” 孟真拿起了桌上的香槟,喝了一口,笑着说:“你要是和我谈,就不用谈了。” 她脸颊泛着酒晕,一双眼亮的出奇。 顾青从未想过这桩生意会被孟真截胡,这一刻他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只有她微醺的脸。 直到他失魂落魄的离开章家坐进车子里,脑子里还在反反复复的盘旋着孟真的脸和章岱的话。 ——章岱:“不是把云京的代理权交给真真,是我打算让真真入股英克,云京那块的医疗就交给她做来看看,其他地区的代理我们一直都有稳定的合作方,很抱歉。” ——章岱:“真真认识他啊?他是你朋友?” ——孟真:“不是,我们只是同学,不熟。” 顾青闭眼靠在椅背里,觉得他的人生掉进地狱之中,他透不过气来。 如果拿不到医疗的代理,他手里就只剩下两三家医疗口罩厂子而已,这几个厂子就算像梦境里一样赚钱,最多也只是几个亿? 而顾坤投进谢氏影业的是140亿,那几乎是他的全部身家……一旦谢氏影业寒冬来临,就意味着顾家投进去的全部资产也要被拖垮了。 没有梦境里让他翻身的医疗合作,他拿什么来支撑着谢氏影业不垮台?撑过三年? 如果谢氏影业垮台,他和顾坤就全完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孟真会掺和进来? 他为什么会那么自信,以为凭借着梦境和救过章泊老爷子,就能像梦境里一样拿到英克医疗,拯救谢氏影业? 他为什么会……选择去救孟璋?如果他没有迟到,或许他还有一点机会对吗? 顾青每一口呼吸都觉得艰难,好像每一步都是错的,都压得他无法喘息。 “少爷?”司机在前面试探性的叫他:“您的手机在响。” 顾青睁开眼,拿起震动的手机,看到是顾坤的电话。 他知道,顾坤一定是来问他有没有拿到英克的代理权。 这些日子他一意孤行停掉谢氏影业的许多项目,顾坤已经快要跟他翻脸了,他没有办法告诉顾坤这么做是因为他做梦梦见谢氏影业会迎来“寒冬”,他想要去拯救谢氏影业。 那样顾坤会打死他吧? 多好笑,他竟然凭着梦境就以为自己可以掌握全局,拯救谢氏影业。 他只要想到自己还拿手里的医疗口罩厂去和孟真换了谢氏影业的份额……连他自己也想打死自己。 他没有接顾坤的电话,疲惫的躺在后排车座里蜷缩着身子胃痛的厉害,为了谢氏影业和医疗代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睡着,正经吃饭了。 司机沉默的开着车,看到顾青脸色惨白,还在冒冷汗就问:“少爷,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让我躺一会。”他躺一会儿就好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他只是……只是太累了。 顾青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只在胃痛中迷迷糊糊的又梦见了孟真,她哭着对他说:“你知道我在甸海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你以为是我不想上学?我不想品德高尚?我能活下来已经很难了顾青!” 是的,他现在知道甸海是什么样的地方,在那个地方活下来吃饱饭,已经很难很难了…… 车子停下来,司机叫醒了他。 顾青撑着酸痛的身体才拉开车门下车,门口等着的顾坤就冲过来,扯着他的肩膀把他拽了过去:“你为什么又不接老子电话?你以为现在还是你过去任性的时候吗?你知道谢氏影业被你搞的一团糟吗!” 顾青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说话都没力气。 顾坤还在问他:“英克医疗谈下来没有?” 顾青疲惫的看着他,哑声说:“没有。” 顾坤发怒的样子就在眼前,他看见顾青衣袖上的血,问他是怎么回事? 顾青难受的不想说话,想挥开他的手。 不远处刚从家里走出来的孟璋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说:“顾伯伯不要生气,是我耽误了顾青哥。” 她不说还好,她的出现直接点燃了顾坤。 “你还跟这个私生女混在一起!你又是为了这个私生女耽误了英克的事?”顾坤气的要命,看顾青那副不愿打理他的样子,再忍不住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 “啪”的一声,直接将身体不适的顾青扇倒在地上,顾青天旋地转,眼前发黑的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在想:这是顾坤第一次打他,从前他会觉得顾坤凭什么打他,他从未像一个父亲一样对待过他,但现在顾青想,这一巴掌他挨的活该,是他把顾坤拖进了谢氏影业之中…… “顾青哥!”孟璋吓的慌忙上前,托起他的脸,摸到一手冷汗:“他昏过去了!叫救护车!” 顾坤也没想到自己一巴掌能把顾青打昏,后悔不已,立刻冲过去一把抱起顾青把他放进了车里:“去医院,快快!”见孟璋要跟着,气不打一处来的说:“我拜托你不要再缠着顾青了,你们家的一堆烂事还想连累顾青多久啊。” 孟璋愣在原地。 车门“砰”的关上,她望着离去的车子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羞辱,哪怕别人霸凌她,耻笑她,可顾坤凭什么这么说她?他以为自己是好人吗?这么多年他对顾青哥除了赚钱,还有想起过这个儿子吗?现在倒是像个父亲一样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 顾坤把顾青送进医院,才知道他身体这么差,胃出血导致昏迷,贫血、肝脏功能都不太好。 医生问他是不是长期服用了什么药物? 顾坤好像记得,顾青那段时间总是买退烧药,后来换成了褪黑素、安眠的药,几乎是天天吃。 他这个做父亲的确实很失职,他坐在急救室外后悔自己冲动打了顾青,可是……他也焦头烂额,那么多的钱投进去,顾青又执意停掉项目,一团乱。 楚歌知道了这个事,最近一直在和他闹离婚,刚刚才吵完架…… 他是一时气急了。 ---- 孟真在章家住了一晚,书禾好像有说不完的话,第二天两个人都眼底乌青没睡好的样子。 但孟真精神很好,一大早就跟着章岱公司签约,原本她只想做云京这一片的医疗生意,没想到章岱是让她入股英克医疗。 章岱是真心欣赏她,和她说代理只是小打小闹,医疗这块她也缺人手,既然收了干女儿自然要培养起来。 她直接送了孟真英克的股份,是送干女儿的礼物,不许孟真不接。【孟真也没有客气,她虽然没有办法告诉章岱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但她直接和章岱说了自己的打算,她打算加大英克旗下厂子的生产量,大到造氧机,小到棉签,全部在这几个月增大生产囤积在仓库里。 没有仓库她提供仓库,为避免章岱承担风险,这部分由她来承担。 “我以个人的名义拿270亿投英克医疗,增大生产、仓库、囤积这部分从我的投资里支出。”孟真早就打算好了,“这样到时候就算出什么状况,也不会影响到英克的正常运转。”她是担心万一因为这一世剧情变动,没有出现上一世的“寒冬”,这样大批量囤积、生产会拖垮英克。 这部分风险本就该她来承担。 章岱靠在椅背里思索着看孟真:“270亿,你拿这么多来生产囤积医疗器材?”她提醒道:“你要明白医疗器材不是别的产品,它们是不可能突然成为“爆品”,你囤积这么多……270亿是你真影传媒的全部家当了吧?” 是,还有孟舒云那部分资产。 她既要走这一步,就有赌上一切的决心。 章岱又问她:“你入资这么多,打算拿多少英克的份额?” “二级合同就好,云京我来负责,至于您送我的股份算在合同里好了,我不另外拿。”孟真说,二级合同已经拿了英克的十分之二盈利了,够多了。 章岱笑了,“怎么?认了干妈之后你不敢狮子大开口了?”她可是知道孟真的,拿这么大一笔钱投资,只拿二级合同显然不符合她的风格:“你这要是亏了,真影传媒可就破产了。” “没关系,我爷爷和哥哥会养我。”孟真笑着说:“而且我现在多了个干妈,总不会饿死我。” 章岱被她逗乐了,丢下笔说:“也别二级合同了,三级合同,云京的盈利归你,你放手去做,至于给你的股份还是你的。” 反正对英克来说没什么风险,亏损算孟真,盈利英克抽七层,怎么看都不亏。 孟真也没有推辞,两个人一拍即合,当天就签好了合同。 章岱又带着她看了厂子,见了几个负责人,忙到晚上才回家。 书禾还想让孟真多留宿一晚,但舒云哥哥早早就来等着接人了,她不好意思再开口,只能和孟真约好了下次再来陪她。 章岱让孟真有事就和她视频联系。 书禾依依不舍送她上车。 孟真笑着亲了一口她的脸蛋,才挥手走了。 路上的积雪化了一些,赵照把车开的很慢。 孟舒云叹气一般笑着说:“爷爷今早还在说,家里少个你冷冷清清不习惯,以后让你招婿招回孟家。” “我才不招婿,要陪哥哥爷爷一辈子。”孟真低头喝了一口孟舒云带来的银耳红枣羹,这种特殊日子哥哥记得比她自己还清楚,她有时候觉得哥哥把妈妈那部分也补偿给她了,还总是怕自己给的不够。 “我是不婚主义。”孟真说:“男人没什么好东西。”又补道:“除了哥哥、爷爷,还有谢泽、舅舅……孙明威现在也不错,还有李丹……” 她越补越多,突然觉得这一世对她好的人这样多,比她恨的人多得多。 “你好像很在意那个李丹?”孟舒云心中总觉得真真好像……隐藏着什么,昨晚那句这一世,和之前去甸海的种种,就仿佛她曾经有过另一世一样。 孟真捧着保温杯说:“也没有。” 孟舒云扭头看她,她这个否认很不像她,往常他说起孙明威,她一定会开玩笑说:哥哥吃醋了?我可没早恋。 但这次,她有些怅然,她在怅然什么? 车子到孟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老爷子还坐在客厅里等她。 从窗户外看进来,爷爷宽大的背影竟显得那么孤单落寞,一个人坐在沙发里也不看电视,不玩手机,就在等着她。 孟真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去,对阿姨“嘘”了一声,绕到爷爷身后,伸手抱住了他:“小老头。” 爷爷吓了一跳,扭头看见她就笑了,嘴上说:“没规矩。”可心里开心的不行,问她在章家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又说:早叫你哥哥去接你,他非说会打扰你。 孟真抿嘴笑着,爷爷长了好多白头发,是不是度过了这个寒冬,爷爷的厄运就躲过去了? 上一世爷爷就死在顾青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楼卧床没多久就死了。 她一直在想,爷爷一直打拳,腿脚这么利索怎么会失足摔下楼?和姚丝丝她们真的没关系吗?爷爷死了,孟兰芝就继承了全部家产,姚丝丝的儿子更是成为了直接继承人。 她在自己家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 第二天一大早,楚歌就来找她,说送她上学路上有事和她说。 她坐上了楚歌的车子,楚歌直接就说:“真真你跟我透个底,顾坤投谢氏影业能不能行?” 原来是为这个。 孟真没有隐瞒,坦白的告诉她:“如果楚阿姨信我的话,顾坤投进谢氏影业的资产是收不回来了。” “我就知道!”楚歌恨的牙痒痒,“他跟他那个便宜儿子背着我搞这些,我看他是铁了心要培养他儿子了。之前你就和我说过顾坤一定会把顾青带回顾家,我还不信,还觉得有自己在顾坤不敢,现在看我太自信了。” 楚歌下定决心一般:“我打算跟顾坤离了,既然他铁了心要跟他儿子过就过去吧,在他把资产亏完之前,我还能帮卉卉争取一点。”这个决定她不是考虑几天了,是考虑了很久,投资谢氏影业推了她一把。 太好了,孟真希望她越快离越好。 孟真直接对她说:“楚阿姨既然想好了,就抓紧处理资产,如果谢氏影业那边亏损,顾坤的资产和股份都会被套进去,那时候您说不定也会被牵连。” “我知道。”楚歌就是为了这个才决心要离,“今天找你就要个实底。” 孟真想了想又说:“我记得顾青手里有几个医疗器材厂子,他还未成年,法人应该是监护人顾坤,楚阿姨想办法把这几个厂子争取过来。”这是楚歌能争取到最大的利益,顾家的股份她想顾坤现在是不会想给楚歌的。 “什么厂子?”楚歌困惑,“这种厂子有争取的价值吗?” 孟真说:“我投了英克医疗。”她没有再说别的。 楚歌看着她的眼睛,马上就明白了,这些年孟真从来没有做过亏本的投资,她亲自投的一定不会有错。 到了学校,孟真才知道顾青请了病假,听说是昨晚进了急诊,请了好几天假。 没想到,男主也会病倒。 孟真手机静音上课,到了放学才看见好几个陌生号码打给她,她回过去,居然听见了孟兰芝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虚弱极了,听说刚做了心脏搭桥手术。 他说想和她谈谈姚丝丝的事情,求她同意私下和解,不要提起诉讼。 他在电话里几乎是哭着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妈……但姚丝丝和舒林坐牢……璋璋可怎么办?” 孟真拿着手机,已经抵达了医院楼下,她还贴心的带了一束花,听着孟兰芝哭求她。 “你想要怎么报复我都行,我就剩下半条命了,也活不了多久……但璋璋还那么小,妈妈和哥哥都坐牢她还怎么回学校?”他哭的情真意切。 孟真从楼梯一步一步走上去,忽然开口问道:“爸爸在跟姚丝丝出轨的时候,在联合姚丝丝逼死妈妈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哥哥还那么小,没有妈妈我们该怎么活下去?” 手机那边的声音停了一下,只剩下哭泣声。 “爸爸有没有想过,妈妈也是别人的女儿,你们那么欺负她,她的爸爸该多难过?”孟真一步步走上二楼。 她没有留意到有人站在她的身后,隔着一阶阶台阶在望着她。 楼道里只有她的声音,穿着病号服的顾青听见她问:“爸爸在知道我和哥哥是被姚丝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没有被救回来,会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如果哥哥没有替我被剁了手指,我会是什么样子?” 她没有回头,她每一步都在向上走,声音又冷又轻:“你的璋璋只是没有学上了,我的哥哥终身残疾,我和哥哥失去了妈妈,爸爸在痛哭着求我放过她?放过你们?” 顾青站在台阶之下,觉得她每一步都踏在他的骨头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如果没有从绑匪手里救回来,孟真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那些梦境让他无比清楚。 她的恨在这一刻如此赤,,裸的展现在顾青眼前,可顾青却觉得难过,为她难过,这轻飘飘的每句话都是她经历过的苦难。 顾青看着她跨上走廊,冷笑着说:“爸爸去死就好了啊,你和姚丝丝一起死了,我就放过你的璋璋好不好?” 白色灯光下的孟真冷若冰霜,他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注视她,学校里优等生的她、公司里小孟总的她、哥哥面前像小羊的她……昨夜璀璨烟火下目眩神迷的她和这一刻的她…… 他看到越多的她越心碎。 如果没有那场绑架,他能以朋友的身份陪她长大就好了。 ——[男主好感度增加,现为80/100。] 跨进走廊里的孟真忽然听见了系统的声音,这个数据让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走廊里空无一人。 ——[宿主,您现在几乎不用去攻略男主……]系统惊呆了:[男主应该已经喜欢上您了。] 孟真却蹙着眉,顾青在发什么神经?喜欢她,现在的他配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就要迎来寒冬、办丧事了,搓手搓手。 第39章 ◎孟兰芝的葬礼◎ “爸爸求饶太早了, 赌牌才能关几天啊。”孟真冷不丁问:“爸爸知道甸海吗?” 孟兰芝那边显然愣了一下,孟真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她挂断手机推开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孟兰芝刚做过手术躺在床上, 孟璋在床边整理着他的饭盒, 在孟真走进去那一刻两个人都惊惧的看过去, 如同见到鬼一样。 孟真抱着一束花,笑的比花还甜美, 走过去竟将孟璋吓的跌坐在病床上。 “你、你怎么来了?这里是医院你乱来会被监控拍到。”孟璋惧怕的声音也在发抖。 怕什么呢? 孟真笑着把花放在了孟兰芝的身上, 看到孟兰芝也怕的脸色惨白颤抖起来,“爸爸在怕什么呢?我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能害你吗?这世上什么也割不断血脉至亲。” 孟兰芝在她的眼前竟是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了, 明明刚才电话里哭求的很是可怜,当着面倒是不敢求她了。 病房里一时之间静的出奇, 只有孟兰芝惊惧的呼吸声。 孟真真怕下一秒他就又不行了:“爸爸别担心, 我只是来送束花, 送完还要回去陪爷爷吃晚饭。” 她看了一眼时间, 刚刚好七点半,“时间到了。” 孟兰芝的手指震动起来,把他和孟璋吓得齐齐一哆嗦。 孟真忍俊不止,“爸爸只是手机响了。” 又怂又烂的男人,他会为儿女牺牲自己吗?孟真觉得不会, 这种人永远自私, 不会为任何人伤害自己,哪怕是他口中最爱的璋璋。 孟兰芝颤抖着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看见是孟舒林给他发来的小视频, 他刚点开就听见视频里传出孟舒林的惨叫声。 孟璋也听见了, 立刻拉过手机去看, 只见视频混乱的像是在一艘漆黑的船上,几个黑壮的男人把孟舒林塞进了麻袋,拳打脚踢,甚至用上了铁棍,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拿钱甸海赎人,50万。” 视频到此结束。 孟兰芝和孟璋全傻了一样。 孟璋不信的喃喃说:“怎么会……哥哥今天早上才从警局放出来……” 甸海两个字却在孟兰芝的脑子里盘旋回荡,他颤巍巍的抬头盯向床边站着的孟真:“你、你……是你……”是她派人做的?她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爸爸可不能乱说话,我不是姚丝丝,干不出违法的事。”孟真垂下眼看他,慢悠悠说:“爸爸其实应该期望警察能把你儿子关久一点,毕竟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孟兰芝再去看手机,发现孟舒林的号码给他发来了一段语音,那声音赫然就是之前要债的老板,警告他们马上还钱,不然就把孟舒林带去甸海抵债,敢再报警直接给孟舒林收尸。 不是孟真……是债主。 “可顾青哥已经还了钱……”孟璋不明白,顾青明明当场还了钱,那群人才让她们叫了救护车…… 孟真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家人完全不明白孟舒林借的是高利贷,他还的只是利息。 “报警吧。”孟真划拉开手机说:“遇到这种事一定要报警。” “不要不要……”孟兰芝颤抖着抓住了孟真的衣角,老泪纵横:“这群人会真杀了舒林……” “那不一定。”孟真垂眼看着他说:“说不定会卖去甸海,爸爸知道甸海那个地方吗?”知道她曾经在那里是怎么一天天活下来的吗? 他很快就知道了。 “真真……真真……”孟兰芝看起来像是快死了一样,想哀求她救人,可很清楚她根本不会答应,除非他死。 可现在能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孟真丢开了他的手,拨通了报警号码,他挣扎着险些掉下病床,孟璋慌忙扶住了他,哭着哀求孟真:“你要逼死爸爸吗?” 号码已经接通。 孟真竖指“嘘”了一声,当着他们的面报了警。 她看着孟兰芝喘不上气,孟璋慌乱的按下紧急呼叫的按钮,又看了一眼时间,她该回家陪爷爷吃饭了。 走廊外一阵奔跑的脚步声。 孟真拉开病房的门又回头说:“对了爸爸,这几天最好让你的璋璋躲好,那群人知道你女儿报了警,一定会报复的。”她真诚建议:“要小心。” 孟璋在这一刻只想冲上去杀了她!跟她同归于尽!为什么她这么恶毒!这么的恶毒! 可病房外,她的保镖赵照走过来迎接她说:“小姐,外面下雪了。”手里拿了大衣披在她肩上。 为什么!为什么孟真这样恶毒的人活的光鲜亮丽,无比尊贵! 而她…… ----- 外面确实又下雪了,今年是云京最冷的冬季。 孟真走进大雪里,抓了一把树叶上之前没化的积雪,想团成球,却怎么也团不成。 她身后的赵照脱下了手套,捧了一把积雪在掌心里压实,没两下就团成了圆滚滚的球递给孟真:“小姐。” 孟真看见那么溜圆的雪球眼睛一弯笑了,接在掌心里惊叹的道:“赵照你真厉害,这么圆。” 赵照难得笑了,这些小把戏也就只有小姐会夸赞他。 “这个放车上的冰箱里带回去给哥哥。”孟真说:“你再团一个。” “好。”赵照侧身又去捧了一大捧的积雪。 这样的黄昏中,楼上孟兰芝被推进急救室,孟璋哭着软倒在病房里天塌地陷。 二楼的顾青站在走廊里,看着大雪中玩雪的孟真和她的保镖。 而顾家楚歌带着律师见了顾坤,和他谈财产划分。 顾坤焦头烂额,现在他的资产几乎全投进了谢氏影业,如果剩下的再被楚歌分走,他就真的孤注一掷了,一旦谢氏影业出事,他会倾家荡产。 ---- 同在一个医院,顾青也没有去看孟璋,他也不指望姚丝丝一家能还他的钱,那些钱就当他买个清静了断,从今以后不要再来找他。 当天夜里,顾青就找人把他现在住的房子卖掉,想换个地方住,趁着在医院修养这几天他要把过去一团糟的“东西”全部切掉。 孟璋却在那天半夜偷偷来病房找他,就站在门口哭,狼狈不堪,瑟瑟发抖。 她说她很害怕,孟兰芝昏迷不醒,哥哥下落不明,那伙人不知道怎么找到了她的电话,给她打了电话让她立刻拿钱,不然连她也不放过。 她哭着绝望的给顾青跪下了,捂着脸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顾青哥求你……再借我五十万,我一定当牛做马还你!如果那伙人知道孟真报了警我、我就完了……”她语无伦次。 顾青坐在病床上看着孟璋,内心竟生不出一点同情:“孟璋,或许我们从前是朋友,但现在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了,我没有义务为你去填你们家的赌债。孟真做的很对,你该报警,该积极配合警察抓到那伙人,而不是继续拿钱平事,你哥哥招惹的人就该自己承担后果。” 孟璋流着泪看他:“顾青哥是不是很看不起我?” 顾青没有说话,她本该好好读书,不该去云京学院。 “可是……”孟璋哽咽着问他:“如果你是我,你妈妈没有丢下你,她把你养大,她出了这种事你会怎么做?如果顾卉报复你,恨你,你不会委屈吗?谁愿意生下来就做私生子?我根本没得选……” 顾青厌烦至极,他无比讨厌孟璋拿这一套理论来试图把他拉到她的阵营。 他几乎是愤怒的说:“如果我的妈妈绑架了顾卉,害的顾卉断掉一根手指,我会恨她!恨她不该插足别人的家庭,更不该去害人,我不会像你一样认为自己无辜!她坐牢是罪有应得!就算现在我也不认为顾卉不该恨我,她恨我是应该的,因为我的存在就是一种错误,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 孟璋呆呆望着他,心彻底粉碎,她慢慢站起来:“希望以后刀子落在你身上,你还会这么觉得。” 她转身出了病房门。 那之后孟璋再也没有来找过他。 顾坤也忙着离婚的事,几天没来看他,只请了护工照顾他。 顾青一个人反而清静,一面忙着复习,一面忙着找其他小型的医疗公司。 只是他没想到姚丝丝取保候审,暂时被警察局放了出来。 他听说是因为孟舒林被绑去甸海的案子闹的很大,孟璋在医院里收到了那伙人送过来的断指,是孟舒林的手指。 她的父亲抢救过来,但会终身瘫痪,她还没满16岁,所以警局同意了姚丝丝的取保候审。 姚丝丝来医院那天,正好是顾青临出院的那天,他拆完手术线就可以回家修养了,竹山那边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他暂时租了个公寓酒店住。 去拆线的路上,他看见了下楼去打饭的孟璋,故意绕到楼梯避开了,没想到才走到换药室门口,就听见了刺耳的警报声。 整栋医院都在响,医院的保安全部往楼上跑。 顾青听见有人在叫:“报警!有人冲进病房杀人了!” 谁?谁杀人了? ----- 孟璋狂奔回病房,撞开保安冲进去的瞬间大脑一片空白,爸爸被割断了喉咙,血不停不停在往冒,妈妈拿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被按在地上。 她耳朵轰鸣,脑子所有的神经都断了。 妈妈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是不被允许靠近爸爸吗?她不是在隔壁病房等着检查身体,等着她打饭回来一起吃饭吗? 为什么?为什么! 她听见妈妈在大笑,在对病床上抽搐的爸爸说:“你身为爸爸为儿子女儿死有什么!孟兰芝你怂了一辈子也该做出点牺牲了!你死了你的儿子女儿才有救!你早该死了!你没有继承权还骗我复婚!” 孟璋瘫软在地上痛苦的捂住耳朵,她多么希望在这一刻世界毁灭,所有人一起死,一起死了。 可妈妈还在盯着她对她说:“璋璋别害怕,别害怕啊,孟真答应我了你爸爸死了她就拿钱救你哥哥救你,妈妈做这些都是为了你们,你知道吗?这是妈妈能为你们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警察从门外冲进来,她被警察拎起来带出去,听见妈妈喊着说:“璋璋妈妈爱你,你要抓住顾青!要明白妈妈的苦心……” 孟璋崩溃的倒在地上无法控制自己的尖叫,这才是她的地狱,看不到尽头、不死不休的地狱! ---- 孟云开的手机响起来时,他正在海边度假,前几天真真说云京太冷了,要一起来海边过冬天,但没来两天真真就忙着医疗厂的事回国了,留下舒云陪他在休假。 来电是赵局长,他接起来就听见赵局长抱歉又委婉的说:“您最近身体还好吗?” 孟云开听他这样问,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果然,他下一句话就是:“很抱歉打扰您休假了,但有件事我想必须得告诉您,孟兰芝……在医院里被姚丝丝杀害了。” 孟云开坐在沙滩椅里,没说话。 舒云似乎听见了电话里的声音,抬眼看向他,慢慢的伸手放在了他的膝盖上。 孟云开垂眼看着膝上孙子的手,他这只手常年戴着皮手套,显得格外的白,断掉的小拇指早已结成疤。 电话里赵局在安慰他说:姚丝丝当场就被抓了…… 他别的什么都听不太清了,只看着孙子的手,慢慢吐出一口气,哑声说:“麻烦你了,真真应该在云京,剩下的事交给她办吧。” 他心中已经明白过来,真真前几天让他来度假,或许……就是知道了有今天,怕他在云京伤心。 “爷爷。”舒云蹲在他的膝边,阳光把他苍白的脸晒出一些微红,他端了水轻轻放在他掌心里,和他说:“你还有我和真真,还有姑姑。” 舒云和他说:“姑姑最近治疗的很好,她已经记起来您了,还认识真真了。” 孟云开望着孙子渐渐的眼眶发红,点着头哑声说:“好,那就好。”像是恨极了一般咬牙说:“他活该,走到这一步他真活该!” 在他和姚丝丝逼死令君的时候,就该让谢家人打死他! 这么多年,他有那么多改错弥补的机会,可是他没有丝毫愧疚,哪怕是舒云和真真被绑架救回来那么可怜,他依然没有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死在姚丝丝手里是他自找的。 可是孟云开也知道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有多么失职,当初他只有一子一女,女儿孟兰树一岁多就被检查出自闭症,他带着兰树去做治疗,儿子就交给他妈妈和奶奶带着,从小到大宠溺坏了。 他因为只有这么一个正常的儿子,所以也分外包容,出了事他替他收拾,惹了祸他帮他处理,却是大错特错了。 他甚至还没有真真和舒云做的好。 “爷爷……”孟云开看着舒云,抓紧他的手沙哑道:“没有做好一个父亲,或许也没有做好一个爷爷,你们多见谅。” 孟舒云看见爷爷脸上的眼泪,他回握住爷爷的手:“我和真真非常非常爱您,如果您伤心,真真一定会难过。” 他永远记得小时候爷爷拉着他的手,跟他说:没关系,发病也没关系,我们舒云会好的。 他也永远记得爷爷抱着真真,把一份份文件放在镜头下的决绝。 他和真真的每一步,都有爷爷的决绝在撑腰。 ----- 尸检之后尸体就可以火化了。 没什么仪式,孟真甚至没有让孟璋进场,杀人犯姚丝丝的女儿凭什么进来。 只有她和赵照,她站在尸体旁看着自己的父亲,虔诚的双手合十,佛珠在她细细的腕子上晃动,她喃喃说:“爸爸,到死也是我来为你送行,你的私生女璋璋没资格。” 焚化炉拉开,尸体推进去,火焰燃烧的声音让她觉得畅快极了,仿佛在燃烧着上一世订婚宴上的一切,燃烧着孟兰芝厌恶度眼神:“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女儿!丢尽了孟家的脸面!” 罪有应得,爸爸。 她紧紧握着腕上的佛珠:李丹你知道吗?上一世我想要做到的事情一步步都在做到,我恨的人一个也没有放过。 “小姐?”赵照将大衣披在了她肩膀上:“您冷吗?”她在发抖,赵照不知道她的冷,还是……伤心?害怕? 孟真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里燃烧着火一样的光,“你的烟呢?” 她伸进赵照的西服口袋里,直接从里面拿出了烟盒。 “小姐。”赵照忙要拿回来,她怎么能抽烟。 可孟真已经熟练的弹出一根,将烟盒又丢出了他的口袋里。 她没抽,夹着香烟从焚烧室里走出去。 赵照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手指在玩着那根烟,不明白小姐怎么会这么熟练?她跟谁学坏的?可每一天他都跟着,从没有见过小姐抽烟。 孟真难得穿了带跟的鞋子,一步步走过光洁的地板,她没有抽过烟,这么贵的烟上一世她怎么舍得抽,只是她给许多许多人点过烟,为了多卖啤酒。 她上一世也在李丹的指尖抽过一口,呛的咳嗽,李丹在烟雾里笑着说:“尝过就行了,学点好的,学这个不好。” 不知道这一世阿弥李丹还抽不抽烟。 她丢掉烟,走进大厅里,拎起她早就放在桌子上冰桶里的香槟,晃了晃,扭开塞子“砰”的如同一声枪响,香槟喷涌而出。 -- 走廊里,窗户旁抽烟的顾萧听见声音扭头看过去,居然看见了孟真,她穿着黑色小香套装,裙子下穿了薄薄的黑色丝袜,黑发盘起戴着两粒珍珠耳钉,正在空荡荡的吊唁大厅里开香槟。 她……怎么会在这儿? 顾萧很快反应过来,前几天新闻上她父亲孟兰芝被姚丝丝杀害,还上了还几天热搜。 今天是她父亲火葬的日子? 这间大厅里只有她和赵照两个人,她倒了香槟面无表情的喝了一杯,仰起头忽然闭着眼笑了。 如同一束白色山茶花。 顾萧愣愣的看着,她又倒了一杯香槟扭头朝他这边了过来,惊讶的看住了他。 “顾萧?”孟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顾萧,惊讶的走过去,看他穿着黑色西服,衣领上别着白色绢花,大概有些明白过来。 前段时间他父亲好像就快不行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孟真停在他眼前,手里还拿着香槟杯。 顾萧垂眼望着她,下意识将手里燃着的香烟背到了身后,哑声说:“我父亲过世了。” 她脸上闪现出难过,对他说:“对不起。” 顾萧撑出个笑容,“你不用抱歉,他走的没什么痛苦。”早就想过了有这一天,他也没有想大办丧事,所以只通知了顾家人。 顾萧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了,因为再继续势必会问到她的父亲,他不知道该不该问。 “我父亲也死了。”孟真却笑着说:“他走的很痛苦。” 顾萧心头跳了跳望着她,她皎洁如月的脸颊天真又冷漠,这样的矛盾让她充满了迷惑性,迷惑着你去注视,去窥探。 她端起香槟杯毫不掩饰自己的快乐说:“你想喝一杯吗?” 顾萧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女孩,在父亲的葬礼上开香槟? 可她转过身让赵照倒了一杯香槟来,递给他。 顾萧下意识的接了住,她与他轻轻碰杯,笑着又一口喝光了。 阳光下,她展露出一种不属于小女生的美感。 顾萧说不清,他仰头把手里的香槟也喝了。 不远处的顾青才跟着顾坤从二伯的吊唁大厅里出来,抬眼就看见了窗户下的顾萧与孟真。 他们在……喝香槟。 孟真,喜欢顾萧吗? 顾青几乎是下意识的这么想,她在顾萧面前总是那么开心,或许她在所有人面前都这样开心,唯独厌恶他。 “小萧。”顾坤皱眉叫了一声顾萧,他越来越不喜欢孟真,这次楚歌非要离婚划分财产,一定是孟真出了什么主意:“你不在里面待客,出来干什么?” 顾萧放下了酒杯,低声对孟真说:“不许再喝了,快回去吧,一会儿你哥哥知道要来怪我了。”抽走了她的香槟杯递给赵照,嘱咐他带她回去,才朝顾坤他们走过去。 孟真看向顾青他们,顾坤一副长辈的样子在指责顾萧办事不妥当。 孟真走过去,笑着说:“顾叔叔要不要来给我爸爸也上柱香?毕竟你们那么像,难免兔死狐悲。” 顾坤的脸色瞬间就不好了,瞪向孟真。 顾萧也心头一跳,下意识挡在了孟真的身前,“她小孩子……” “顾叔叔最近要注意身体呐。”孟真低头一支一支戴上了黑色手套,满是讥讽的说:“一边要亏钱,一边要和楚阿姨离婚,还是少生气的好,别像我爸爸。” “孟真!”顾坤气的伸手要拨开顾萧,却被顾青死死拉了住。 孟真却伸手拉开了顾萧,上前一步站在顾坤面前,手里拎着她的墨镜,趾高气昂的笑着说:“怎么?你以为你有资格像教育顾萧一样教育我?” 她毫不给面子的戴上了墨镜,“看在楚阿姨面子上我才叫你一声叔叔。” 赵照就跟在她的身后,高大的身体高出顾坤许多许多,居高临下的盯着顾坤。 顾坤的气焰一下子被压下去了,气的手指发抖,他确实不能拿孟真怎么样,她就是个被家里宠坏的,没教养的丫头! 谁会像她这样逼走父亲,还在父亲的葬礼上开香槟?那好歹是她的亲生父亲,而且人已经死了!孟家把她宠的目无长辈,以后有吃亏的时候!她以为她爷爷,她哥哥能护她一辈子? 顾坤强压着怒火,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停留在原地的顾青。 顾青又看了一眼孟真,到底是什么也没说走了,才走出殡仪馆就接到了医院里的电话。 护士长在电话里对他说:“你出院是不是还没有一周?麻烦你回来做个检查,近一周住过院的病人都要检查。” 顾青心里咯噔了一声,问道:“什么检查?” “流行病的检查。”护士长说。 顾青停顿在原地,竟然已经出现了感染? 梦境里没有确切的时间,只有大规模的感染流行开始是在一个多月以后。 来不及了,现在所有的医疗相关他都谈不下来。 顾青挂了手机,立刻对顾坤说:“我要去一趟医院,你还记得我让你做法人的那几家医疗厂子吗?前段时间我让你通知他们加大生产量,你通知了吗?” 顾坤也顿在了原地,看了他一眼,又心虚的移开说:“我送你去医院吧。” 顾青一把抓住了他:“你没有通知?” “通知了。”顾坤知道瞒不下去了,只好说:“前几天离婚分割的时候,那几个厂子给楚歌了。” “什么?”顾青如遭雷劈,“你把那几个厂子都给楚歌了?”一把抓住了顾坤的衣领。 顾坤被他吓一跳,马上说:“资产全被你投进谢氏影业了,股份要是分给楚歌就没有一点周转资金了,我只能拿厂子抵股份!要不是你在谢氏影业乱来,会成现在这样?” 顾青脸色青白,胃里在抽搐,他怎么能拿那几个厂子给楚歌……那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背后,孟真从殡仪馆出来,仰起头感受这最后的明媚阳光,她要的可不只是孟兰芝去死,是欺负过她的所有人。 作者有话说: 嘿嘿,是孟兰芝的葬礼,很快就要姚丝丝的葬礼,一个一个来。 今天葬礼开香槟,明天收盘。 第40章 ◎寒冬来临◎ 孟真前段时间也去过医院, 自然也被通知去做检查,但她比顾青要好很多,因为只是去了一趟医院没有逗留,所以只是去做了个抽血和简单的检查, 检查一切正常后就让她回家了。 住过院的顾青和孟璋全被留在了医院, 要进行九天的潜伏期检查。 “九天?”顾青听到后心都沉了, 可他很清楚这和梦境里一模一样,这种病潜伏九天才会有明显的症状, 腹痛、发烧、结膜发炎到便血。 可是梦境里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传染源, 他怎么也没想到现实里会从在这家医院、这个时间点开始,又那么刚好他在住院。 “我可以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晚上就过来吗?”顾青想为自己努力争取一点时间,他真的不能被困住九天, 九天之后“寒冬”只会像梦境里越来越严重。 他没有时间了。 护士长无奈的替他抽血, 隔着玻璃说:“这是为了大家和你个人的安全考虑, 希望你可以配合, 如果有需要的东西可以让你的家人送来。”又说:“而且你住院期间有出现腹痛症状,可能比其他人需要观察的时间更久。” 顾青没有再说什么,他很清楚护士长说的没错。 他心底里的绝望快压的他喘不过气,他没有家人,他唯一的亲人把他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抵出去了, 没有和他提过哪怕一句。 顾青从抽血室出来, 顾坤也刚做检查,拿着护士发给他的口罩, 迎上来说:“走吧, 先回家, 别的再说, 没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对,但只是几个小厂子而已。” 顾青在心里冷笑,现在顾坤还以为只是几个小厂子、只是一点小小的传染病……希望等他明白的时候能够像现在这样不在意。 “你回去吧,我要留院观察。”顾青没有和他多说,给助理直接打了电话,让他把自己需要的电脑、资料、谢氏影业的文件全部送过来。 他又给楚歌打了电话,试图用钱和股份把厂子拿回来。 但楚歌早就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回到病房里,他又一次给章爷爷打了电话,他希望能够在这最后的几天时间内再做点争取,哪怕是拿到几个乡镇地方的代理也好。 可接通之后,却从章泊那里得知,孟真是投了几百亿在英克,拿了很大的决策权,现在他在养病,英克交给了章岱和孟真。 几百亿投资。 顾青立刻去查了真影传媒和英克最近的动向,才发现早在他忙着入股谢氏影业期间,真影传媒就停掉了许多娱乐项目,回拢资金,全部投入了英克当中。 而在孟真投了英克之后,就开始开新仓库,各地全都加大了生产量,光是云京就多了几十间英克的大仓库,珠岛港口的仓库更是被孟真全部租了下来。 他越了解越心惊,在他养病的期间孟真几乎做了他曾经想做、要做的所有事……不,是比他做的更大胆,孟真甚至拿下了云京的几家新风厂,货运。 比起她怎么会有那么多精力去做这些,顾青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为什么孟真会去做这些?还是在没发现感染之前就在做?难道……她也有和他相同的梦境? 这个念头让顾青骇的满手心冷汗,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孟真当初绑架时丢下他、孟真那么那么讨厌,会不会全因为她也梦到了那些梦境? 因为知道救他会导致自己被绑匪拐卖,一身凄惨,所以没有救他? 因为知道梦境里……他待她不好,甚至在她自杀时没有救她,所以她才会那么讨厌他?不愿意再和他有任何交际? 好像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却让顾青无比惧怕,惧怕的不只是孟真会讨厌他,而是如果连孟真也梦到了这样的梦境,这梦境真的只是梦吗? 才刚刚晚上九点,护士长就提醒他熄灯休息。 顾青迫切的想知道“梦境”的真像,从助理送来的包里翻找出了褪黑素,倒了三粒直接丢进嘴里,躺在寂静的医院里。 没一会儿他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境。 这一次他梦见,孟真被孟家送回了乡下老宅,半夜里着急的打电话给他求他开车来救救她,她说姑姑发烧了,老宅里的佣人和医生全被姚丝丝辞退了,门也锁死了,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上饭了。 他觉得不可思议,这是法治社会又不是吃人的旧社会,怎么会有人被关在宅子里两天吃不上饭?真是那样为什么不报警? 可后来他才知道,报警没用,孟兰芝拿出姐姐自闭症加狂躁的医院报告,解释说关住姐姐是为了她好,怕她出去伤人。 而孟真也是因为应激障碍加有自虐自杀倾向才被送回的老宅修养。 梦境里顾青在大雪的夜里开车赶去孟家老宅,在村口小卖铺门口看见光着脚坐在台阶上的孟真,她身无分文,手机欠费,半夜翻墙逃出来在这里接了电话打给他。 雪夜里她眼眶发红,黑发遮住脸上疤痕,展现出一种原本就该属于她的美——脆弱到濒临崩溃的美。 顾青下车走过去,她抬头看见他就哭了,不停在说一些他听不懂的甸海话。 他把她带上车,看见她手腕上横七竖八的伤口,是她自己割的?她……想自杀吗? 顾青开车去了老宅,给孟璋打了电话直接就要来了老宅密码锁的密码,开这道门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难,可对孟真和关在里面那个“孟家疯掉的姑姑”来说,难如登天。 他进去之后吃惊极了,这么大的宅子真的没有一个佣人在了。 他记得从前孟老爷子还在的时候,每个月都会抽出一周多的时间回老宅来住,陪一陪老宅里养病的女儿孟兰树,他曾经陪孟璋和老爷子回来过,那时老宅里除了十几个佣人,还有好几个护士和医生住在这里,为了方便照顾那个养病的女儿。 什么时候孟兰芝把这里的人全辞退了?从老爷子死后?是孟兰芝做的,还是姚丝丝? 等他进到屋子里看见床上已经高烧昏迷的那个孟家女儿后,他心中的震撼久久难以平复。 她瘦成一把骨头,房间里又臭又腥,已经大小便都不能自理了……和当初他陪老爷子来时那个坐在院子里画画的样子天壤之别。 那时她干干净净,黑发梳的整齐,白皙美丽的看不出不正常,只有和她说话才能看出她是自闭症。 他没想到孟兰芝和姚丝丝会做到这种地步,如果孟老爷子还在……他该有多心痛? 孟真找了衣服给高烧的孟兰树胡乱穿上,顾青看见她的手一直在发抖,他知道她是害怕,害怕这将会是她的下场。 在开车去医院的路上,她还是无法控制的发抖,顾青看见她无意识的抓挠着腕上的伤口,脑子里闪过孟璋曾经和他说过的话。 ——“孟真真的很可怕,妈妈只是说了她两句她就拿刀子要杀人,还会自残,爸爸也是为她好才把她送回老宅。” 顾青伸手抓住了孟真自虐的手,她剧烈的抖了一下,眼泪决堤一般掉下来,忽然握紧他的手抓住救命稻草似得说:“你救救我,你娶我,和我订婚,这样我就能不留在这里了。” 顾青那时才十八九岁,他风头正盛从来没有想过结婚这件事,他们甚至连男女朋友还不是。 可她哭着说:“我救过你……你不能也救救我吗?” 顾青没有立刻答应她,是在医生告诉他,孟兰树抢救过来也会变成植物人之后,看见孟真惧怕的站在墙角时才下定决心,和她订婚,带她回云京。 他说不清自己是出于报答?同情?还是怜爱。 有那么很多瞬间,孟真展露出一种让他吃惊的动人,是连疤痕也影响不了的一种复杂美感,他会为这些瞬间着迷。 就像他说要和她订婚时,她眼睛里迸发的光彩。 就像订婚宴上,她握着枪崩溃又决绝的看着他,开枪那一秒的狠绝…… 梦境变的混乱,他又梦到现实里烟火下的孟真、和顾萧在一起山茶花一样皎洁的孟真……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 ——[男主好感度增加,现为90/100]。 系统冷不丁的出现,吓了孟真一跳,她正在机场等着接哥哥和爷爷,她让他们连夜赶回来,可机场外的雾霾和沙尘暴让她心神不宁。 ——[宿主,您已经获得了女主气运,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坐稳女主了。] 孟真看了一眼时间,半夜十一点多,顾青在发什么神经病?他不是应该已经知道了她拿下英克,楚歌也拿走了他的厂子吗? 她本以为他会恨她,绝望的恨她。 可是他居然涨了好感度? 是因为现在的顾青除了自以为的“爱情”,已经没有其他可指望的了、 孟真太了解这种处境了,就像上一世的她,除了抓住顾青、让他爱自己,她没有别的活路,她的父亲可以轻而易举就把她变成精神病关起来。 她还是太仁慈了,这一世至少让孟璋、孟舒林还有书可以读。 不过现在孟舒林要在甸海,好好体验一下她曾经的生活了。 孟真歪头靠在了椅背上,又想起来孟璋和姚丝丝已经这样了,最近她的恶毒女配等级也没有在涨了。 ——[是因为您已经掠夺了女主气运,孟璋已不是女主,所以恶毒女配的等级不会再涨了,只要您再涨够百分之十的好感度,您的系统就会升级成为白月光女主系统。] 是吗?既然女主气运可以掠夺,那男主气运就一定也可以掠夺。 升级成为女主系统可以正式掠夺男主气运吗? 孟真问系统。 系统过了一会儿回应她——[抱歉,这个问题已超出我的权限,我没有答案。] 无所谓,她倒要看看顾青这次怎么翻身。 飞机虽然延迟了,但总算平安落地了。 孟真接到哥哥和爷爷,一颗心才落地。 “说了不用你来接,你怎么还跑来了。”老爷子看她眼圈都熬红了,知道她最近很忙,看了看她的脸说:“瘦了” 孟真笑着挽住他的胳膊,“爷爷回来我就会养胖了。”神神秘秘的说:“回家我有惊喜给爷爷。” 老爷子狐疑的看她。 孟舒云低头笑着不说话。 老爷子就知道这兄妹俩肯定串通好了搞什么鬼。 等回了半山别墅,老爷子被孟真拉着朝屋子里走,从高大的落地窗看见房间里一个穿着蓝色衬衫的女孩儿坐在沙发里低头在画画。 再走进,老爷子看见女孩儿低垂着的侧脸,俊秀的下颚上贴着一块黄色小鸭子的创可贴。 老爷子顿步僵站在了门口,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孟真。 真真笑着推开了门,小声说:“进去呀,姑姑等您好半天了。” 老爷子看着大厅里好认真在画画的女孩儿,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那是……他的女儿,是兰树。 她样貌最像他,生下来时他给她取名兰树,芝兰玉树,希望她像一棵大树守住孟家……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害怕离开老宅吗?小时候每次带她去看病,她都会情绪激烈的反抗,打人打自己,后来她更是不愿意走出老宅半步,好像外面有吃人的妖怪,他也不忍心逼她,请了医生在老宅里做治疗。 可现在她居然安安静静的坐在陌生的房间里画画。 老爷子慢慢走过去,她并没有留意到他们,依旧专注的画着画。 这是她最日常的神态,她不会留意到任何人,只会专注的做自己的事情,哪怕你叫她也不会有回应。 可只是看见她坐在这里,孟云开就开心的想落泪,他伸手把女儿的碎发挽到耳后,看着她下巴上的创可贴问:“兰树,这里受伤了吗?” 她依旧盯着她的画,没有停笔,好半天才点点头,抬手朝真真指了一下,却不看向她:“真真的。” 孟云开的眼眶红了红,“是真真给兰树贴的?” 她又点了点头说:“真真的可爱鸭子贴。” 孟云开喉咙里酸涩,眼泪涌在眼眶里,兰树这些年确实治疗的越来越好了,舒云和真真有空就会陪他去老宅住,这几年兰树开始又回应,也不会再情绪激动的打自己。 现在她已经愿意走出来老宅了。 他看向真真,真真伸手替他把眼泪擦了。 “越老越爱哭了。”孟真笑着说:“被我的惊喜高兴哭了?” 孟云开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姑姑的医生和护士我也安排在隔壁住下了。”孟真笑着坐在爷爷旁边,“这个冬天爷爷就安心待在家里陪姑姑吧。” “寒冬”马上来临,如果真像上一世那么严重,爷爷肯定几个月,甚至更久没办法离开云京回老宅,虽然这一世孟兰树身边还有医生和护士,但万一出什么意外,谁也来不及赶过去,爷爷不能再遭受其他的打击。 她要避免一切的意外发生。 她看着孟兰树,上一世其实她很怕她,在没有人的老宅里孟兰树就像是她的结局在每一分每一秒提醒着她,不要疯掉。 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半了。 但孟兰树一定得画完才能去睡觉,老爷子就陪她坐着,时不时递些水给她,看她默不作声的喝掉,心里就开心。 孟真就先上楼去洗漱了,等她洗完澡换好睡衣出来,就看见孟舒云站在房门外等着她。 “哥哥怎么不进来?”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叫他进来。 孟舒云进去也没关门,她已经大了,需要注意。 他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替她吹干厚厚的黑发,犹豫再三才开口:“你最近每天都喝酒?” 孟真仰起头看他:“赵照告的状?” “是我有千里眼,你做什么事我都看见。”孟舒云轻轻叹气,手指穿过她乌亮的发:“真真,不可以再喝酒,至少在成年以前。” 他很少这样“命令式”的让她不许做什么。 孟真笑着看他,“你不在我身边我才喝的,现在你回来了,我就不喝了。” 可他不能永远在她身边。 孟舒云这句话没说出口,惩罚似的用吹风机在她脸上吹了一下,吹的她缩了一下脖子,“你要让我怎么看着你才行。” 孟真笑着抱住了他的手臂:“哥哥不知道我多想你。” 又来这套。 每次求饶就会开始说好听话。 ----- 之后两天,沙尘暴越来越严重,外国的火山爆发,全球迎来极寒天气。 孟真的新风系统厂子先在寒冬迎来了第一波爆销,一周之内订单量超过了过去五年的总量。 几家新风厂子的老板乐开了花,恨不能把她当菩萨供着。 原本新风系统很冷门,孟真来接这几个厂子的时候几个厂子老板都想要以低价直接卖给她,好脱身,但孟真让他们再等等,她只是入股了厂子,拿五层利润。 谁能想到没等多久就迎来了这一波爆炸式的销售,这几个老板看孟真可不就是活菩萨吗?眼光又准,还没有直接垄断,大家都有钱赚。 谢泽陪孟真去那几个新风厂子看过,那真的是几周赚够了半辈子的钱,他有些不太明白孟真为什么没直接收购了。 孟真和他说,之后他就会明白,让他这几天多盯着他手里的医疗器材厂子,能产多少产多少。 谢泽心里没多少底,和她说谢氏影业因为沙尘暴和雾霾已经被迫停了很多户外活动,连影院上座率也少了,他和谢微的钱又全投进了这些厂子里,生产这么多,会不会全部挤压在手里? 赔钱他不怕,他就怕谢氏影业出什么事,他和谢微帮不上忙。 “快了。”孟真望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天,马上就知道这一切会不会发生了。 ----- 留院观察的第九天,顾青开始便血了,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流行病真会发生在他身上,他以为……以为会像梦境里那样,从未感染过。 是因为发生的一切和梦境里不一样了吗? 梦境里他的一切都那么顺利,认识章爷爷,拿下英克,他甚至没有现实里这么努力。 可现实里,他越努力好像越得不到,甚至搞垮了身体,才住院感染上…… 他便血便随着时不时的高烧,每天清醒的时间就忙着跟谢氏影业开会,好在这一次谢氏影业总算相信他了,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告诉谢令谦和赵敏儿,他现在感染的病,传染性非常非常强,马上就会迎来大规模感染,一定要止损。 顾坤每天无数个电话打个他,除了发脾气质问他:“现在该怎么办?当初就不该听你的投谢氏影业!谢氏影业要是垮了,我就全完了!我的资产全套牢在谢氏影业了!”一句询问病情的话也没有。 后来顾青就不再接了,只要想办法撑过去三年,就会迎来转机了。 医院早就把他转进了特护隔离区,没有人来看他,只有护士每天把饭菜和药送过来。 起先他发现每天的饭菜和汤都是不重样的,后来在他高烧最重那两天,有人穿着隔离服在旁边照顾他,擦手擦脚,不说一句话的伺候他。 等高烧退了,他渐渐清醒过来才看清照顾他的人,是孟璋。 他躺在床上绝望之感漫溢在他的整个人生,就好像他越努力摆脱什么越摆脱不掉。 为什么?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 顾青的消息是随着官方新闻一起上的电视,第一批感染者已经出现,为了避免更大规模的感染,各个地区开始注射疫苗和全员检查。 这一次的“寒冬”比上一世来的更快更严重。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2 . c c 孟真没想到顾青会是第一批感染者,她在新闻里看到顾青的名字时不敢相信,他不是男主吗?他的男主光环呢? 她心中几乎是狂喜,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气运在渐渐失去了?他的男主光环已经无法庇佑他了? 太好了! 同样没回过神来的还有谢泽和章岱,只是几天的时间,仓库里积压的所有医疗器材就全部急缺了起来,各地都需要,厂子里、运输上日夜不停的往外输送。 谢泽和谢微几天没回家,在几个厂子间来回。 章岱更是忙的脚不沾地,她和她父亲做了这么多年医疗器材从来遇上过这样供不应求,每一天的流水都能翻新几倍,几周之内,孟真投进去的两百多亿就翻了两倍,纯盈利。 英克的股票更是暴涨。 这样的盈利却是章泊不想见到的,不只是云京和珠岛迎来了“寒冬”,是全球迎来了“寒冬”。 在进入寒冬的第二个月,谢氏影业旗下的影院、剧场、音乐会……所有娱乐项目全部关停,演员们相继感染,各大拍摄项目也不得不延期暂停,每一天都在损失,股票一路下跌。 外人不知道,可顾坤很清楚,这样下去谢氏影业恐怕连一年都撑不过去,他比谁都在盼着这场感染快点结束,几个月的时间他的头发白了一大半。 因为不止谢氏影业亏损,顾家的酒店、旅游,各个公司也受到了巨大的影响,天天在亏损。 他到现在才后悔把顾青那几家医疗器材厂子给了楚歌,如果不给,那几家厂子这几个月的盈利还能让他手底下的公司多撑半年。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没有一天能睡好的,恨不能回到几个月以前,死活也不会再听顾青的话投谢氏影业。 “后悔也没用!”楚歌精神抖擞的给孟真打电话,一面赞叹她什么眼光!一面出了心口那股气,“幸好听你的话没跟他在股份上纠缠,离的干净离的早,不然现在天天要面对他和他的私生子,还得拿钱替他们周转。” “顾青出院了?”孟真问她。 “出了吧,但他好像后遗症很严重,暂时还居家不能随意外出。”楚歌说:“听说住回了顾家,在替顾坤周转。” 孟真那边好像很忙,有车声和人声,楚歌忙问:“你在外?现在感染这么严重,你怎么还乱跑?挣钱不要命了?”她听说孟真投的新风和英克这几个月已经翻了十倍,几百亿的十倍,她想都不敢想。 “先装车。”孟真那边说了一句,又对楚歌说:“我要去一趟章家,等我回云京再找你楚阿姨。” 楚歌挂了电话,迅速回家陪女儿,这个月学校停课放假,已经在家里两个星期了。 她刚回家换好居家服出来,就听见电视里在播各地的资源和捐助,她隐隐约约听见“真影传媒”,又停下脚步去确认。 就见电视里一辆辆大货车,载着新风系统和各种医疗器材,仔细看车上的标志不就是真影传媒和真真投的那几家新风厂子吗? “妈妈你知道孟真这次捐了多少吗?”顾卉拿着笔抬头看她。 “多少?”楚歌低头,顾卉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她。 楚歌看见那条新闻,新闻里英克各地捐了280个仓库的医疗器材、捐款50亿,真影传媒捐了20亿,几个新风厂子免费给各地的医院提供设备、器材。 而孟家捐了50亿,孟真个人名义捐了500亿。 楚歌不得不承认,孟真每一步都走的她惊叹,500亿,这是楚歌看到都肉痛的数字,孟真干什么似乎都有ALL IN的魄力。 她翻到新闻下面,孟真既没有露面也没有发言,这么多钱一言不发怎么忍得住的! ----- 孟真走进章家前特意在车上消毒,她拉开车门踩着积雪一路进去,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孟舒云。 “顾坤要融资救公司了,你要接手吗?”孟舒云问她。 她抬起头看见大厅里对她招手的书禾,笑了笑说:“再等等,等他融资失败,我要低价买回他们手里谢氏影业的股份。”当初顾坤不是投了谢氏影业140亿,拿到了四级合同,加上顾青从她手里买走的两级合同,她要想个合适的价格买回来。 再等等,等到顾坤走投无路。 大厅里,章泊看出去,看见在打电话的孟真,这小丫头连轴转这么多天,脸上没有一丝疲态,眼睛里还冒着光,真是天生做大事的。 他想到一个月前孟真亲自来和他说,要把她的盈利全部捐出去时,她说:希望她的绵薄之力可以尽快结束寒冬,尽量减少大家的损失。因为她、她的舅舅、她的爷爷……所有人都被困在寒冬里,她不想看到谢氏影业毁在这里,也不想要看到其他人和谢氏影业一样困死在寒冬里。 他喜欢这样的年轻人。 第41章 ◎生日快乐◎ 孟真挂了电话走进大厅, 书禾憋了好多天,总算见到她了有说不完的话,拉着她说:“我正在新闻里看你呢!” 大厅的电视里正在播着运送物资的新闻。 孟真一眼就认出来镜头里卸货的大叔不就是新风厂子的老板王复吗? 大冬天,他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出了一脑门的汗, 厂子里的大车和员工还在一车一车物资往各地运输。 这几个新风厂子的老板其实都是一般家庭出身, 投了新风厂子险些把全部家当赔进去, 孟真当初入股算是让他们又挺了一阵子,迎来了这波快车。 孟真去找他们想要用他们的运输队运物资的时候, 他们二话没说, 亲力亲为的奔赴各地帮忙,能捐钱就捐钱, 能出力就出力。 因为大家都一样,都想尽快的度过寒冬。 “先问问你姐姐吃饭没。”章泊笑着看向孟真, 心里料定她才从厂子里出来, 还没顾得上吃饭, 就吩咐阿姨把做好的饭菜端过来, 指了指沙发说:“就坐在这儿吧,先把饭吃了,我们边吃边谈。” 孟真也没客气,她确实饿的厉害,和阿姨说:“不用那么麻烦, 几个面包片就行。” “那不行。”书禾让她坐下, 跑去厨房里帮阿姨一起端饭菜给孟真。 没一会儿,茶几上就摆满了, 有鸡有鱼, 有汤有饭。 孟真坐在沙发里埋头吃饭, 书禾在给她盛汤。 章泊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之前他就发现孟真吃饭很认真,不止是不挑食,还很爱吃主食,按理说她这样的家世,孟云开那老头子又眼珠子似得疼爱,总会有些忌口,或者像书禾一样爱美总不想吃“碳水”,爱吃些什么健康餐。 但孟真很爱吃“饭”。 “不够吃再添。”章泊很爱看孟真吃饭,“让你爷爷看见你饿成这样,指不定多心疼,你再忙也要记得吃饭。” 孟真反倒不好意思让章爷爷等着她吃饭,把碗里米饭吃完,接过书禾的汤喝了两口就不再吃了。 这趟她来是想和章泊商量造氧机再往其他小地方的医院送一些,运输上新风厂子的老板已经替她联系好了。 章泊当然没意见,点头和她敲定具体事宜,望着她又问道:“不知道这场感染还要多久结束,你的公司和孟家的公司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你想好下一步的打算了吗?” 孟真点点头:“想好了,章爷爷放心我心里有打算。”她会继续捐款捐物,因为她相信一切是可以改变的。 就像书禾的命运改变了,爷爷的命运改变了,她的命运也在一步步改变,那有没有可能这场“寒冬”可以更早的结束? 她太清楚这场“寒冬”会拖跨的不止是谢氏影业,各行各业,每个人都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要想谢氏影业好起来,就一定得结束寒冬。 每个人都可以像从前一样去娱乐,去演唱会,去看一场场电影。 她想了想抬起头对章泊说:“不知道您相不相信气运?” “气运?”章泊看着她。 “我之前一直在想气运是什么?”孟真说:“现在我有一个不太明确的答案,我在试。” “说说看。”章泊饶有兴趣的看着她。 她笑了一下说:“我现在还说不明白,大概就是众望所归。” 当她在做一件所有人共同努力想扛过去的事情时,她觉得所有的气运都会“众望所归”的为这件事开挂。 寒冬未必不可以尽早结束。 她原本的目的就不是乘着“寒冬”的风赚钱,她想要护好外公留下的谢氏影业,护好舅舅一家和她的家人。 钱她什么时候都能赚。 “众望所归。”章泊细细想着这四个字,看着孟真慢慢笑了,对于新风厂的那几个老板、对于急缺物质的医院、地方,她不就是给他们带来转机的“气运”吗? 她还这么年轻,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众望所归的“气运”。 “姐姐。”书禾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笑着说:“我怕过两天管控严重,去不了云京,提前把礼物给你。” 孟真看着精美的礼物盒才想起来,再过两天就是她的生日了,16岁的生日。 “我也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章泊笑着把一份文件夹交给她:“想来想去不知道送什么好,这个你可能会喜欢。” 她打开礼物盒,里面是一条好漂亮的宝石项链,橘红色的斜硅镁石设计成了太阳的形状,托在玫瑰金之中璀璨热烈。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书禾说:“全世界只有这一条,是太阳神的意思。”因为真真姐姐就像太阳神。 孟真托着项链,打心底里喜欢,在寒冬收到了一枚太阳。 “谢谢章爷爷,谢谢书禾。”她捧着书禾的脸颊亲了一口,无论送什么她都很喜欢,书禾健健康康的存在着就是她最好的礼物。 这证明,一切都可以被改变。 ---- 出了章家,她才在车上打开章爷爷送的礼物,居然是一片地皮,在云京与珠岛的相临郊区,103万平。 这么大的一块地皮,她早就听说章家早期是靠地皮发家,大半个珠岛的地皮几乎都是章家的,看来大家还是想的太少了,出手就是这么大的地皮。 孟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拿来干什么了,寒冬没结束之前地皮只会暴跌,做什么都不合适。 她回到孟家已经是半夜了,没想到爷爷没睡觉还在等着她,说是看见她回来才能安心去睡。 哥哥还没有回来,这阵子他都在忙着孟家的公司,让她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做自己想做的。 孟真干脆之后的两天把事情交给章岱,都待在家里,专心等着过生日。 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了孟舒云的电话,跟她说他在医院做检查,公司里有员工高烧便血了。 孟舒云生怕她着急,和她说:“只是做个检查,在医院检测四天,没事就可以回家了,等我回家再给你补过生日。”他并没有和那个员工接触过,检测四天没有异常就可以离开了。 孟真心神不宁,又怕爷爷跟着着急,只能让自己尽量表现的没什么大事,但过生日的心思一点也没有了,也没让舅舅他们过来,她知道现在是谢氏最难熬的时候,实在不该过生日。 没想到生日那天孙明威来了,他在外消毒几遍才带着一大堆食材进来,问她:“是不是买不到蛋糕?” 现在店铺几乎都关门了,哪里还买得到蛋糕。 他笑着从背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一束白色玫瑰花,递给她:“生日快乐,这是我妈妈送给你的。” “孙妈妈哪里来的花儿?”孟真惊讶的接在手里,发现花朵之上还带着露珠,“现在还能买到花吗?” “你忘了她花园里种了很多吗?”孙明威拎着食材进了厨房。 孟真想起来,孙妈妈的小花园里种了很多花,她抽出了花朵里插着的卡片,上面用钢笔写着——祝愿真真健康开心。 落款是孙妈妈,还画了小爱心。 是孙妈妈的风格。 孟真把鲜花插进花瓶里,看见孙明威挽着袖子正在厨房里给她做生日蛋糕,他手腕上还戴着很早之前她送给他的手环,当初这手环她也送了谢泽,孙明威的标志是橘子,因为他说他喜欢橘子。 谢泽的手环早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她走过去,看着孙明威熟练的打鸡蛋,“你怎么记得今天是我生日?” 孙明威没看她,笑了一下说:“哪一年我忘记过吗?” 孟真的目光从鸡蛋上挪到他的侧脸上,他已经高出了她一头,这张侧脸完美至极,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一张脸,私底下经得起每个角度细看。 孙明威耳朵有些发红,伸手托住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扭了过去,“我脸上没东西。” 孟真笑了一下,原来做了明星他也会被看到害羞。 厨房外,孟云开探头看了一眼,没进去打扰又上楼去陪兰树了。 顾萧来的时候正好是晚上八点,他敲开门进来,看见桌子上画了小羊的生日蛋糕,顿时有些尴尬,因为……他手里也拎着一个生日蛋糕,是找了几家店才给现做的。 “你有蛋糕了啊?”他一眼就看见长桌旁的孙明威,这可是最近的顶流,他的日化公司还找过孙明威想签他来代言,但被孙明威经纪人的报价劝退了,如今亲眼见到孙明威确实帅的很贵。 哪怕他只的穿着寻常的白色毛衣,挽着袖子在插蜡烛,也有种拍广告的感觉,尤其旁边站着穿粉色中袖毛衣的孟真,少年少女,青春明媚。 顾萧僵站在门口,顿时觉得自己这一身西服未免有些……太老气了,虽然他也就比孟真大三岁多。 孙明威也看向了他,明白过来,他也是来真真送蛋糕的,他就是之前谢泽提起的顾萧吧?和真真走很近的大学学长。 “进来啊。”孟老爷子笑着招手,“都来陪真真过生日好,热闹。”他怕真真担心舒云,会不开心,希望真真的朋友能陪陪她。 顾萧提着蛋糕尴尬的走进去。 孟真介绍他们俩认识。 顾萧和孙明威握了手,蛋糕还在手上拎着,也不知道该不该放,他的蛋糕上……也画了小羊。 孟真却伸手接过了他的蛋糕,“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 顾萧看着她打开自己的蛋糕,两个小羊蛋糕摆在一起,他这个后来的反而显得没有诚意,“你哥哥告诉我的。” 孟真一愣抬头看向他。 “你哥哥让我帮忙订个蛋糕,怕你生日吃不上蛋糕。”顾萧没说,他其实之前就打听过她的生日和喜好,所以才知道她喜欢小羊。 “小羊。”孟云开身旁的孟兰树看着两个蛋糕说:“真真喜欢小羊,真真今天过生日,小云没回来。” 孟兰树往孟真身边靠了靠,她不习惯肢体接触,却还是僵硬的抱了孟真一下,不看她的眼睛说:“真真生日快乐,小云偷偷在给你准备礼物,不让我说。” 孟真喉咙里发酸,看向她,要是哥哥在就好了。 “你看,姑姑都祝你生日快乐了。”孟云开想哄孙女开心:“生日不可以不开心。” 孟真挨着孟兰树笑了笑,“姑姑想吃蛋糕吗?”她让自己开心起来,把另一个蛋糕的蜡烛也插上,拉着孟兰树说:“咱们一起吹蜡烛。” 孟兰树高兴的点头。 大厅里只留下昏暗的灯光和盈盈的烛光。 孟真双手合十在烛光下闭上眼,却没有许愿,这世上没有神明愿意庇护她,曾经在甸海庇佑她的是李丹,后来庇佑她的是哥哥。 这世上只有她自己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 哥哥会好的,终有一天她会成为气运之子,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好起来。 烛光下,她掀起浓密的睫毛睁开眼,笑着吹灭蜡烛。 光影明灭的那一瞬,孙明威望见她暗淡的笑容,他知道她还是不开心的,从小到大没有她哥哥陪着,无论他再怎么哄她,她也是不开心的。 “许了什么愿?”顾萧笑着问她。 孟真握着孟兰树的手切蛋糕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你不说我也猜到了。”顾萧望着她说。 孟真不信的看向他,他却不说。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雪,怕太晚了路滑不好走,只是简单的吃了蛋糕,孟真就把孙明威和顾萧送了出去。 孙明威上了车,想跟孟真说些什么,却见顾萧在车子旁没有走,他靠在车子上望着孟真问:“耽误你二十分钟时间?” “干嘛?”孟真问他。 顾萧笑着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实现你的生日愿望。” 细雪中,孟真抓着羊绒外套的领口狐疑的看他,“你真知道?” “我知不知道,你只需要用二十分钟就可以验证。”顾萧耐心的等着她,“试试看?” 像是阿拉丁神灯的邀请。 孟真到底是上了车。 顾萧笑着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那辆车驶入茫茫雪夜里,孙明威看着车子远去,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从前觉得等真真长大就好了,可现在发现真真身边优秀的人太多太多了。 ----- 车子行驶在没有人的路上,越开孟真越狐疑。 刚刚好二十分,顾萧停下了车子,不知道给谁发了微信,才带着孟真下了车。 车子就停在云京江的江边,风大雪大,孟真被吹的抓紧外套领口,顾萧从车上拿了他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她的肩上。 孟真站在江边望见对面的大楼,就明白了顾萧说的“实现生日愿望”。 对面的大楼就是孟舒云现在检测的云京医院住院部,早就过了熄灯时间,住院部楼一片漆黑。 隔着一条江,她看见某个病房的灯亮了起来,有人拉开了窗户,在亮着光的窗户下对她挥了挥手。 顾萧把接通的语音通讯放在她耳朵边,她听见哥哥说:“生日快乐,真真。” 她紧紧抓着大衣领口,望着窗户下的孟舒云抿抿嘴想对他笑笑,却又想哭,“哥哥还好吗?” “好,特别好。”孟舒云轻轻笑了,“真真,哥哥真的很好。” 孟真被风吹的眼眶发红。 顾萧笑着对孟真说:“生日可不许掉眼泪。”他转身去车子里拿了什么,出来递给孟真。 竟然是插在蛋糕上的爱心烟火棒。 “来,当着你哥哥的面再过一次生日。”他把烟火棒插在孟真的掌心里,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背对着孟真把烟点燃,低头握着孟真的手,另一只手护着烟火棒,用嘴里的烟将烟火棒点燃。 烟火闪烁着在她的手指里亮起来,顾萧侧开头,依旧握着孟真的手,看她皎洁的脸和发红的眼睛被烟火点亮,少女的鼻头被风吹的发红,大雪落在她浓密的睫毛上,美的像一幅画。 顾萧夹走香烟,轻轻捻灭,如果可以他希望帮她实现任何心愿。 也希望神明能够眷顾这小小的少女。 他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背对着大雪之下的江呼出一口气。 他陪着她在江边把一盒烟火棒点完,她才听孟舒云的话上了车。 坐进车里,顾萧把暖气开到最大,问她:“冷吗?” 孟真摇摇头,在昏暗的车厢里掀起眼帘望他,“谢谢你顾萧。” 顾萧刚想说,不用谢,他要谢谢她那天的香槟,那天的维护。 但不等他开口,孟真就说:“你想要顾坤手里的股份和产业吗?” 这是她第二次问他。 顾萧看向她,她的唇色一片绯红,对他说:“我可以让给你。” 让? 顾萧在这一刻明白过来,她似乎早已打算好了吞下顾坤手里的股份和产业,但现在她愿意把机会让给他。 因为他带她实现了生日愿望吗?她是在……感谢他? 顾萧竟有些哭笑不得,这种方式,倒是很孟真。 可是他就是想哄她开心而已,她只需要坦然接受就好了,怎么这小姑娘总觉得“无功不受禄”啊。 孟真却在想,她现在要全力保下谢氏影业,吞下顾坤会有风险,但她不想让顾青父子度过寒冬。 作者有话说: 嘿嘿,我们真真马上就可以成年谈恋爱了!各位雄竞准备起来吧! 第42章 ◎收网、顾坤脑梗、孟舒林下线◎ 好在孟舒云没有感染, 四天之后顺顺利利从医院回到了孟家,只是之后还要在家检测十天才能出门。 孟舒云不许孟真她们来接,自己开车回来,他站在院子里给自己消毒, 就看见孟真隔着玻璃在等他, 那样子真像一只不安的小猫。 他脱掉外套在外换上了拖鞋才开门进去, “小猫”一下子就扑进了他怀里。 明明已经16岁了,却还是个小孩子, 跟从前每次他回国的时候一样, 急需要他抚顺。 孟舒云笑着抱着真真,手掌抚摸着她的脑袋, “哥哥说了没事,就不会骗你。” 孟兰树在沙发里坐着说:“真真天天想小云, 晚上不睡觉。” “是吗?”孟舒云捧起真真的脸看, “你晚上又失眠了?”他在医院里最担心的就是真真, 这么多年她情绪时好时坏, 总会失眠,他在时会好一些。 “姑姑学会告状了。”孟真不想让孟舒云替她担心,她睡不着是因为太害怕失去他和爷爷了,只要他们在身边她就好了:“哥哥回来我就好了。” 她挽着孟舒云的手臂往里走,嘴里不停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还告诉她爷爷学会做菜了, 今天爷爷亲自下厨做了好吃的等他回来。 孟舒云听着她说,看见爷爷从厨房里出来还带着围裙, 姑姑坐在沙发里低头画画, 穗和忙着端菜上桌。 屋子里聚满了暖气和饭菜香, 这一刻他突然特别舍不得死了。 从前对他来说, 活着是为了真真、为了爷爷,可这一刻他自己想要贪生,想听真真说话,想看着爷爷做一些滑稽的事,想和她们待在一起。 他握了握真真的手,替她拉开椅子笑着说:“那我要好好尝尝爷爷的手艺。” “瘦成这样,你得多吃饭。”孟云开一边擦手一边看孟舒云,才四天就瘦了,“刚好最近你也去不了公司了,爷爷给你和真真好好补补。” 孟舒云坐在真真身旁,没等动筷子外面就有人来了。 “是顾萧少爷。”穗和笑着说。 孟真回头看见顾萧在门外边消毒边对她招手:“他怎么又跑来了?” 孟舒云也看过去,“最近他常来吗?” “那哪儿是常来。”孟云开熟门熟路的让阿姨添碗筷:“是天天来。” 顾萧推开门自己就说:“我又来蹭饭了,正好来给舒云学弟接风。” “空手来接风?”孟真笑话他。 顾萧走过来说:“谁说我空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盒酒心巧克力,笑着递给孟真:“哪次我来也没有空手过。” 然后非常自然的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虽然都是些小东西,但他确实每次来都能掏出些东西来。 孟真接在手里,打开盒子看见里面的巧克力一个个都是香槟形状的,立刻对孟舒云说:“我最近可没喝酒。” 顾萧看着孟真跟孟舒云解释的样子就想笑,天不怕地不怕的孟真倒是最怕孟舒云。 “姑姑好。”顾萧笑着也跟孟兰树打招呼。 孟兰树并不理他。 孟舒云瞧着顾萧,总觉得他是不是来的太勤了? 又看向孟真手里的巧克力,顾萧不是在打真真的主意吧? 孟舒云下意识觉得不行,顾萧比他都大,真真还是小姑娘。 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了,顾萧也许根本没那个意思。 “吃完饭再吃。”孟舒云提醒孟真。 “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孟真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很受用,她喜欢哥哥和爷爷把她当小孩子。 “你再过两年才不是小孩子。”顾萧笑着接话。 孟舒云心想:学长最好清楚,孟家不许早恋。 ----- 孟舒云虽然没什么事,但孟家公司里好几个人确认了感染,严防死守的云京到底是爆发了新一轮的感染。 接连好几家公司出现感染,两三周的时间内云京也严重了起来。 所有的公司、企业全部暂停,这一暂停就是两个多月,从前繁华的云京变成了寂静的空城一样,任何场所里都见不到人。 每一天都在亏损的不只是谢氏影业,是每个人,孟家的公司也每天在亏损,但孟真有英克在手总算是明白上一世顾青是怎么翻盘、怎么能吞下谢氏影业和整个顾家的。 光是孟真手里英克的股票每天都在飙升,不夸张的说拿到英克,几乎是躺赢。 她用这些钱维持着孟家的公司,尽可能的照常给停职在家的员工发工资。 而顾坤第一轮融资失败之后,把债权人王辉也拖垮了。 当初顾坤融资的时候,感染才开始几个月,王辉的外贸生意陆陆续续的在被叫停,王辉这些年外贸生意没少赚钱,他以为感染最多再有几个月就结束了,能趁着顾坤的资金被谢氏影业拖垮的档口,拿到顾坤手里公司的股份是个机会。 所以他把三分之一的身家投入顾坤的公司,买了顾坤的股份。 可他做梦也没想到,感染一波比一波严重,从冬天到又一个冬天,一年的时间非但没有结束,反而外贸全部关停,各大企业停了一年也没能复工。 王辉手里的资金全用来维持公司,直到他亏损的已经支持不下去,宣告了破产。 王辉宣告破产那天,他儿子王灏给孟真发了很长很长的短信。 之前孟真把他拉黑了,这个号码是陌生号码,但他自报家门说是王灏,说这是最后一次骚扰她了。 短信太长,孟真只大概扫了一眼,无非是在新闻里看到她的消息,他觉得自己离她越来越远,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和她做朋友之类的话。 孟真没回,直接把这个号码也拖黑了。 谁也没想到,第二天早上孟真就看到王灏的父亲王辉跳楼自杀的新闻,他是从关停的公司顶楼跳下去的,在天亮之前。 孟真看到这条新闻再恨王灏也无法不惋惜,她想上一世的时候王辉也跳楼了吗?她不清楚,但她清楚的记得上一世她回来后,孟璋满是崇拜的说起:谢氏影业被顾青拿下,谢令谦居然在书房里自杀了,心理素质真差。 那时谢微在酒吧被欺负几度自杀,谢泽为她报仇进了监狱。 谢令谦在把女儿和赵敏儿送出国,和顾青签完合同之后,就自杀了。 或许他也死在天亮之前。 孟真上一世不知道舅舅死之前在想什么,但这一世她明白他或许在愧疚没能守住谢氏,也没能保护好他的妻儿。 一个企业倾颓,会逼死的怎么会只有谢令谦一个,那些挣扎在生活底层的员工只是没有被看见而已。 孟真没有办法安心的赚这个钱,更没有办法去炫耀这场“胜利”,她只希望快点结束。 王辉自杀的事件像个导火索,压垮很多人最后一点情绪。 孟真知道不能再等了,她当天就联系了顾坤,要买下他手里谢氏影业的所有合同、股权。 没办法会面,就直接视频会议。 顾坤出现在镜头里时,孟真还是有些吃惊,一年的时间顾坤头发全白了,老了不止十岁。 顾青却没在镜头里,但孟真知道他在旁边,她听见了他的声音,低低在和顾坤说:“先把药吃了。” 一只手端着水放在了顾坤的面前,那只手很白很消瘦。 一年的朝夕相处,顾青倒是和他这个父亲的关系好了不少。 顾坤吃了药就迫不及待的问,她能给什么价格,他已经拖不起了,再拖下去不止谢氏影业也垮,他也该去跳楼了。 孟真没有废话,直接给出了个价格:30亿。 看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顾坤是懵的,愣在镜头前好半天,脸色发白的动了动喉咙,哑声说:“孟总……你很清楚当初我投进谢氏影业多少钱。” 当然,140亿。 孟真记得很清楚,“顾叔叔。”她平心静气依旧叫他叔叔:“当初和现在不同,现在谢氏影业股票暴跌,每一天亏损不可估计,你也很清楚我现在接手是为了拿钱维持着谢氏影业的亏空,避免谢氏影业破产,如果我不接手顾叔叔用不了两个月就会负债到卖掉你手里的顾家股份吧?” 顾坤掌心里不停在出汗,孟真说的没有一点错,他已经在打算卖掉手里的一部分顾家股份了,昨天顾萧找他谈过,顾萧愿意出30亿买走他手里百分之九十顾家的股份。 如果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他绝对不想卖掉股份给顾萧,那就等同于以后顾家就是顾萧的了。 现在能从谢氏影业抽身出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结局,可是这个价格……这个价格太低了,当初的140亿,只剩下30亿。 “孟总……”顾坤还想和孟真再要些价,一只手伸过来直接把他的视频静音了。 “我不同意。”顾青尽量避开镜头,对顾坤说:“我知道你现在迫切的想脱身,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再撑过去不到两年就会出现转机了,一切都会结束,谢氏影业会迎来暴涨……” “我当初就是听你的才亏损这么多!”顾坤抬起头看着居高临下的儿子几乎是暴怒:“两年?我他妈连两个月都撑不过去!你告诉我怎么撑两年??” 顾青紧抿着唇,开口说:“把股份卖给顾萧,他不会吞掉顾家。”他在梦境里梦到无数次顾萧,他很清楚顾萧的性格,顾萧并不是有野心的人,如果顾萧想吞下顾家早就在分家产的时候争了。 只要挺过去,谢氏影业一定会暴涨,那时候他们就可以翻身,再买回来股份不是难事。 顾萧比孟真好对付的太多太多。 可顾坤却再也听不进去他一句话,气的发抖和顾青争吵了起来。 静了音,孟真那边听不到顾坤他们的声音,只看见顾坤情绪激动的在和顾青吵着什么,打翻了电脑旁的水杯,突然脸色充血涨红,拉扯着那只苍白的手猛地倒在了地上。 顾青抓着他的手仓皇的俯下身出现在了镜头前。 他比从前更瘦更苍白了,黑发很久没剪扎在脑后,下颚紧紧绷着叫了一声:爸! 孟真坐在镜头前,看着无声的他拉扯着昏迷的顾坤,他脖颈上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像是要崩溃一般。 原来他和父亲的感情已经这么深了。 孟真静静看着,无数次的想起上一世的他,他总是高高在上,高冷难以焐热,哪怕在别人谈起谢令谦的自杀,谈起谢微为了找他被|凌||辱,他也只是蹙着眉说:不要说这些了。 哪怕是在她们的订婚宴上,她崩溃、她歇斯底里、她情绪失控的自杀,他也只是失望的看着她问她:孟真你真的杀了人吗? 是,她杀了人,她在李丹勒死那个傻子的时候死死的捂住了傻子的口鼻。 傻子不停的挣扎,可她只要看见他的脸就想起无数个日夜她在枕头下藏着剪刀不敢睡。 如果可以,她想要杀了订婚宴上的所有人,她的父亲、姚丝丝、孟璋、孟舒林、和他顾青。 他们明知道她是被绑架拐卖的,那个甸海女人买下她只是为了给她的傻儿子做老婆,她没有一天不在挨打受饿,他们怎么能说这个女人是她的养母?让她跟她回去? 他们怎么能在她以为脱离苦海的订婚宴上,欣赏着她的痛苦和崩溃? 哪怕她是一只小狗小猫,也不该这么对待她对吗? 孟真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个酒心巧克力,丢进嘴里,咬破甜腻的巧克力品尝到辣辣的酒液。 无声的镜头下,顾青无声的崩溃。 她欣赏着。 ----- 顾坤突然脑梗塞,好在被送去医院及时,被抢救回来了,但半身不遂,一时半会话也不会说了。 楚歌和顾卉没办法去看他,只能视频里看他。 顾坤在镜头看到自己的妻女,口齿不清的又哭了,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当初他还看不上孟兰芝为了一个女人抛妻弃子,被赶出孟家,可现在看看他,不也一样吗? 为了一个私生子,老婆和他离婚,一手养大的女儿也怨他恨他,半辈子积蓄搭进去了,自己还落了个半身不遂的下场。 他在病床上痛哭流涕,连手机也拿不稳。 医生进来直接说:“关掉关掉,这个时候你还敢情绪激动?” 病床边的顾青把手机拿走关掉,他也清楚顾坤现在心里在怪他,或许在后悔认回他这个私生子。 但现在能守在顾坤身边的,只有他这个私生子了。 顾青的手被顾坤紧紧抓住,顾坤在病床上挣扎着想说什么,可偏瘫让他话也说不好。 顾青只听清:“卖掉……卖掉……孟真……” 他知道顾坤是在让他把谢氏影业的股权卖给孟真。 他明知道再撑一撑就会翻盘,甚至用不了两年,可是这一世他确实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再撑下去,顾坤已经被他拖跨了,再这么下去顾坤说不定会死。 要看着顾坤被逼死吗? 顾坤在病床上流着泪拉着他。 顾青心像被刀子割一般,他弯腰擦掉顾坤脸上的泪水,哑声说:“你放心吧,我听你的。” 他无比颓丧的走出病房,坐在走廊里的冰冷椅子里,把脸埋在手掌里好半天。 是他害了顾坤,当初的他那么狂妄的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梦境运筹帷幄,拿下英克拯救谢氏影业,才害的顾坤变成这样。 现在他又狂妄的认为,会像梦境一样再撑一年多就可以翻盘…… 他抬手重重打了自己一耳光,在昏暗的走廊里,用顾坤的手机拨通了孟真的视讯电话。 走廊里回荡着视频呼叫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孟真接通那一瞬间,他的心跟着跳动了一下,看见镜头里出现的孟真。 过去的一年他偶尔会在新闻、电视里见到孟真,她越来越优秀,仿佛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但现在,她穿着柔软的毛衣坐在镜头前,黑发送送梳在脑后,带着黑色的框架眼镜,又仿佛是触手可及的朋友。 “顾叔叔还好吗?”她语气冷漠的问。 顾青看着镜头里阴暗狼狈的自己,自卑的想将自己的镜头关掉:“他……抢救过来了……” 他还想告诉她详情,她皱皱眉说:“我只是客套一句,没有真想知道。” 顾青的话全噎了住,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你联系我,是想谈谢氏影业的股权吧?”孟真单刀直入问。 顾青喉咙涩哑:“是,我们同意你的价格,找个时间签约吧。” 孟真笑了一下,像是关掉了电脑屏幕,转过头来专心对着镜头说:“很抱歉,30亿是给你父亲的价格,如果是你和我谈最多20亿。” 顾青有那么一秒没反应过来,她手指轻轻点在桌子上发出哒哒声,托着腮在看他,就像是等着欣赏他愤怒的表情。 “为什么……”可顾青只想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针对他?讨厌他?甚至是恶意的报复他? 他手指在发抖,眼眶不受控的发红,一遍一遍问她:“为什么孟真?为什么你这么恨我?为什么你……” 他几乎要落泪。 可孟真在镜头前那么的冷漠,“我们不是在谈生意吗?谢氏影业每天都在暴跌,可能你过一个小时再找我谈,我就会给另一个价格,没有为什么。” 是这样吗? 顾青手指发抖着看她。 她又说:“当然,你也可以找顾萧谈,他比我善良很多,还愿意出30亿。” “你怎么知道?”顾青吃惊的问出口,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和顾萧联手了对不对?她要和顾萧一起吞下顾家对不对? 可孟真没有回答他,她看了一下时间说:“顾青,拿20亿脱身已经是我对你曾经把我救出老宅的报答了。” 顾青被雷劈中一般,把她救出老宅?那不是他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吗?她怎么会知道?还为此报答? 她、她难道也知道梦境里发生的那些?那些……不是梦境吗? “想好了再联系我。”孟真干脆利落的挂了他的视频。 空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亮着光的手机屏幕。 顾青站起身,推开了窗户,冷风吹在他脸上,他想让自己乱掉的脑子清醒一点。 那些梦境到底是不是梦境? 他看着外面黑茫茫的夜,越想越战栗,如果梦境里的事曾经真发生过…… 这一刻他多想就这样跳下去,跳下去一切就都结束了,解脱了。 他的寒冬好像永远不会过去了一样。 ------ 寒冬的夜里,孟璋接到了监狱打来的电话,她正在给赵枫做作业,感染期间她找不到兼职,早就没有钱了,她只能帮同学写作业来吃饭。 接起电话她听到姚丝丝声音那一秒,呼吸就下意识的卡在喉咙里。 “璋璋是妈妈,你最近有你哥哥的消息吗?他从甸海被救回来了吗?”姚丝丝一连串的问,又说:“你能不能给妈妈送点东西?妈妈在这里过的……很难,没有东西给狱友连饭也吃不上……” 孟璋握着电话情绪崩溃的哭了,冲电话里喊:“你有关心过我吗?你知道我每天都怎么过吗?你吃不上饭,你以为我能吃上吗?你知道我每天都在提心吊胆怕甸海寄手指给我吗!” 姚丝丝那边愣了,慌忙问:“手指?手指……是舒林的手指??孟真不是答应过我杀了你爸她就把舒林救回来吗?” 孟璋绝望的尖叫。 那声音就像当初姚丝丝坐在车里绝望的尖叫。 孟璋哭着挂断手机,情绪崩溃的起身拉开窗户就想跳下去,为什么还要活着?活着每一天就为了受苦吗?为什么她最亲的妈妈要这么对她? 她在这一刻最恨的不是孟真,是姚丝丝,是她的妈妈! 她大半的身体快要探出窗户,手机忽然又响了。 孟璋扭头看过去,竟然是警察局的电话。 她害怕的拿起手机接起来,听见里面的警察说:“刚刚发现一具尸体,可能是你哥哥姚舒林的,我们想线上让你确认一下死者是不是你哥哥。” 尸体…… 孟璋脑子嗡嗡作响,身体僵的止不住发抖。 手机震了一下,居然是孟真的号码发来的短信。 孟真:[记得向你亲爱的妈妈报丧。] 孟璋骇的丢掉手机,崩溃的缩到了墙角,是孟真,哥哥死……也是孟真做的? 她好狠!好狠! 作者有话说: 来了!女主就是个坏人!大恶人真真!嘿嘿我喜欢。 第43章 ◎男主气运掠夺10/100◎ 孟璋手指发抖的把手机卡拿出来冲进了马桶里, 她不要看,不要去鉴定她亲哥哥的尸体,她不要! 马桶冲水声里她捂着自己耳朵低叫一声,她不要再过这样的生活!从今以后她就当所有的家人都死了!妈妈也死了! 她转身奔出房间, 飞快的收拾了她的行李, 抓上她的书包快步奔出了房门, 她要逃离这里,逃离这个曾经的家, 没有回头看一眼。 漆黑的深夜里没有一个人在路上, 更打不到车子,她不知道该去哪里, 只是在疯狂的往前跑。 ----- 孟真是在第二天赶去医院的路上,接到了监狱那边的电话, 说是姚丝丝昨夜在监狱里自杀未遂被送进了特别看护, 今天申请亲友通话, 要和孟真通话, 问她想不想要通话。 自杀的原因是昨夜警局联系不上孟璋,没有办法只好联系了姚丝丝所在的监狱,经过审批让姚丝丝通过线上的方式来确认死者是不是孟舒林。 确认尸体之后,姚丝丝就回到监狱里用磨尖的牙刷柄自杀,被及时发现抢救了回来。 太好了, 幸好没死, 她的继母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死了呢?她还有几十年的牢没坐呢。 孟舒林不过是少了十根手指而已,甚至还保留了全尸, 这在甸海来说已经十分难得了。 孟真非常愉快的接受了通话请求, 很快她就听见了姚丝丝的声音。 “是你做的对不对?”她的声音嘶哑, 一字字问她:“你害死了舒林, 你……” 狱警打断了她的声音,叫她的编号让她注意言辞,通话时长只有5分钟。 姚丝丝立刻变“乖”了,保证会好好说话,然后在电话里哭了:“孟真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罪有应得,我活该坐牢,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舒林也死了,你放过璋璋吧,求你把璋璋放了……” 哦,孟真总算明白了姚丝丝自杀或许不是为了死,是为了自杀后进入特护监管,这样就可以申请“家属通话”了。 姚丝丝这样豁出去的要和她通话,是因为怀疑她把孟璋也“弄走”了。 孟舒林的死像死亡通告一样,让姚丝丝明白孟真不会放过她们任何一个人。 “我求求你了孟真,你要我死我立刻就去死,你放了璋璋……”姚丝丝把声音压的很低很低,怕狱警听到,哭着求她。 孟真扭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医院,笑着说:“丝丝阿姨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和你一样的杀人犯吗?你儿子是自己违法,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你的璋璋我更是见都没见到,如果她失踪的话你该报警,而不是找我,在牢里这么久你连这点法律意识都没有培养出来吗?” “孟真!你把璋璋还给我!我只有她了!”姚丝丝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激动起来。 “别喊啊,再喊你连五分钟通话都没有了。”孟真提醒她,好心的说:“你有没有想过联系不上孟璋,是因为她不想再和你有联系呢?” 姚丝丝忽然顿了住,许久喃喃说:“不可能,不可能,我是她唯一的亲人……” “有你这样的亲人不就是她的地狱吗?”孟真平静道:“小三、绑架犯、你还杀了她的父亲,你怎么会觉得是我在报复她?霸凌她?霸凌她的不一直是你吗?”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该下去做检测了。 孟真轻声对她说:“不过丝丝阿姨千万要活着,你死了,我没人泄愤就只能去找你的璋璋了。” 她挂断手机,拉上口罩下了车,看见医院里站在车边等着她的王灏。 这么久没见,王灏完全长成了上一世她回来后的模样,只是很瘦,一脸丧家之气,望着她,在对上她的视线之后立刻无地自容的低下眼去。 是的,他终于明白,他连正眼看她的资格也没有。 孟真和赵照做了检测之后,穿戴整齐,顺利进了医院。 这趟来除了给孟舒云来取药,还有重要的事。 她带着王灏一路朝顾坤的病房去。 路上王灏几次想开口和她说话,可都没有鼓起这个勇气,如果不是为了买他手里的公司,他恐怕连再见一见孟真的机会都没有。 他跟在孟真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已心满意足。 跨进走廊里,顾青刚刚从病房里端着饭碗出来,迎头看见了戴着防护的孟真,险些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我正好来医院办事,有份合同需要顾叔叔签一下。”孟真开门见山,没有寒暄。 顾青愣了一下,仔仔细细看着那双眼,“转让谢氏影业股权的合同,我们不是昨晚就签过了吗?” 那双眼睛笑了一下,“是另外一份,需要顾叔叔亲自来签的合同。”她侧头看了一眼王灏。 王灏上前把手里的合同递给了顾青:“当初你爸融资失败,把他名下的九家五星酒店抵债给了我爸,现在我转手卖掉需要三方合同,你爸的签名。” 卖掉? 顾青垂眼看到那份合同感觉喉咙被死死的攥了住一样,当初融资顾坤确实把九家酒店的股权抵押给了王辉,但是……王灏居然要全卖给孟真。 他拿着合同看见上面的价码,九家五星酒店,每一家酒店的投资都不低于五个亿,可王灏打包转给孟真的价格只有十九亿。 哪怕他知道酒店现在每一天都在亏损,可是这样贱卖掉顾家的产业……还是在这个时候。 他手指僵冷的细微颤抖,攥紧了那份合同,问王灏:“你可以再等等吗?我会用更高的价格买回来,这是顾家的心血……” 可他的话音刚落,王灏就冲过来一拳打在了他脸上。 他跌靠在墙壁上,手中的饭碗“铛啷啷”掉在地上,眼前发黑的被王灏死死抓住了衣领。 “等什么?等我妈妈也活不下去自杀吗?”王灏一双眼红的像是要杀人,瞪着顾青:“我爸的心血已经被你们父子拖垮了,我爸跳楼自杀……你还要我再等什么?” 顾青靠在墙上,感觉到口腔里是被打破的血腥味,但他没有还手没有抵抗,他明白王灏的心情,可是…… 他越过王灏的肩膀看向孟真,几乎是哀求的对她说:“你……一定要选在今天逼他再签一份贱卖家业的合同吗?他才刚刚脱离生命危险。” 孟真静静望着他,上一世他趁着特殊时期,在谢氏影业最危难的时候以最低的价格收购谢氏影业,有没有想过这样逼谢令谦贱卖他父亲的心血,会逼死他呢? 没有对吗? 那就现在体会体会。 “是吗?”孟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说:“特殊时期,我们不能在医院逗留太久,麻烦你尽快。” 她怎么能这么冷漠?哪怕她恨他讨厌他,可是顾坤没有伤害过她。 顾青盯着她。 她在雾气蔼蔼的窗户下,没有丝毫人情味的说:“为了不惊扰他,我们就不进去了。” 她怎么能做绝到这种地步?哪怕他曾经像梦境里一样辜负过她……可这一世、过去和现在他从来没有欺负过她。 他甚至是为了避免她像梦境里一样,想要挽救谢氏影业才走到这一步。 “孟真。”他喉头里酸涩,盯着她朝她走过去:“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他的衣领被王灏攥着,又按回墙上。 可他不甘心,他要等孟真的回答,“恨不能逼死我爸?看我痛苦,你就会开心吗?” 他喉头里哽咽,眼眶里热的厉害。 孟真却低头按压了消毒液慢慢的搓着手,满不在乎的说:“我只是在做生意而已,我和你连朋友都算不上,为什么我要恨你?” “你撒谎!”顾青突然愤怒,挥开王灏,冲到孟真眼前。 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挡在了孟真身前,赵照伸手擒住了顾青,可他像一只失控的狼,挣扎着质问孟真:“你也知道梦境里发生的那些对不对?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对不对?” 孟真仍然站在那里,一双眼发亮的看着顾青,梦境?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已经全部出现在了他的梦境里吗?他在渐渐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吗?全部恢复了吗? 她伸手抓着冰冷的窗台,兴奋的手指在颤抖,全记起来吧,她已经等不及了。 可她嘴上却淡淡说:“我们发生过什么?顾青,你疯了?” “顾青!”王灏死死按住他,气的怒道:“你做什么白日梦!孟真跟你熟吗?你一个私生子配吗?” 她从顾青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愤怒。 对,她就是喜欢看他痛苦,看他们发疯。 护士从护士站出来,制止了顾青的闹剧。 他的愤怒就像是拳头打在自己脸上,不还是得带着合同进去找顾坤签字。 孟真坐在病房外,听着顾坤像个小老头一样在哭,可哭有什么用呢,输了就是输了。 ——[男主仇恨度增加,现为60/100]。 系统上线,很奇怪的对她说:[但男主好感度没有消减,仍然是90/100。] 孟真靠在椅背里笑了一声,满是讥讽,男人只会喜欢他们配不上的。 病房门拉开,顾青拿着合同一步步走出来,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走到她面前,伸手把合同递给她。 他身后病房里顾坤还在哭,护士进去给他输液提醒他,不要情绪太激动。 孟真抬起手接住了合同,顾青却没有松开手。 那只苍白消瘦的手紧紧攥着合同,那双发红愤怒的眼死死盯着她。 一旁的赵照上前一步,怕顾青又做出什么举动。 但顾青只是站在那里,一字字对她说:“从今天起,我们就只是敌人,我会从你手里把顾家的东西全部拿回来。” 怎么?黑化了? 孟真抬眼看着他,突然听见了不一样的系统音。 ——[您已触发高能任务——天命反派。] ——[您的系统已升级成为反派系统。] ——[您的反派气运值现为10/100。] 什么? 孟真盯住了眼前弹出来的、崭新的黑色系统,赫然看见她多了一个【反派气运值——10/100】。 她的【恶毒女配】系统,升级变成了【天命反派】系统。 是因为她在顾青眼里,从“恶毒女配”变成了他的敌人吗?男主的敌人不就是反派吗? ——[是的,宿主,您成为了男主的劲敌。] 她听到了从前系统的声音,它没有换掉,只是升级了。 她忽然笑了,起身面对面的站在顾青眼前,笑的肆意嚣张,所以她做对了,男主的气运是可以掠夺的。 ——[是的,宿主,您已掠夺了男主气运的百分之十。] 反派,天命反派,这可比女配动听多了。 她看见自己在顾青眼眸里的模样,好好看着她吧。 孟真从顾青的手里抽走合同,递给赵照,无比轻蔑的说:“你现在就可以从我手里把酒店买回去,30亿,你有吗?” 这样怎么成为她的敌人? ------ 顾家顶楼露台之上,顾萧站在露台边望着阴沉沉的冬季,今天冬天没有下雪,却干冷的出奇。 他手里的手机屏幕慢慢暗掉,另一只手夹着的香烟一直没有点燃,刚才孟真打电话告诉他顾坤手里的资金只剩下20亿了,连九家酒店也打包给孟真了,如果想要拿下顾坤手里的公司和股份就要趁现在。 他心里很清楚孟真说的没错,以顾坤现在的状况想要把他踢出顾家企业非常容易,多好的时机,可是……那样说不定会要了顾坤的命。 顾坤宁愿20亿从谢氏影业退场,也不愿意和他谈股份收购,这说明顾坤的底线就是顾家的家业。 他实在是做不到这么绝的地步…… 雾霾的天际下,他呼出一口气,夹着没点燃的香烟笑了,想起孟真刚才在视频里和他说话时的表情,好像吃定了他不会走这一步,轻蔑的笑着说:“你太心软了,不过无所谓等我腾出手就轮不到你了,顾坤手里的早晚是我的。” 刚过了17岁生日的小姑娘已经显露出令人惊艳的美丽和气质,她样貌像她妈妈,却又比妈妈嚣张强势,锋芒毕露,她说什么都令人信服。 何止是顾坤手里的,说不定哪一天顾家都是她的,只要她想要。 顾萧笑着低下头,把香烟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丢了一粒口香糖进嘴里,他最近在戒烟,会有些戒断反应。 但烟是必须要戒的,每次去孟家孟舒云这学弟就要提醒他一次,不要在真真面前抽烟。 他当然知道,既然孟舒云提醒了,他干脆戒掉好了。 但戒断反应让他格外想找孟真说说话,他想了想又给孟真拨了个视频。 结果对方挂断了,回了他两个字:[在忙。] 顾萧看着这两个字,无奈的叹气,这种特殊时期人人都闲的快憋疯了,偏偏小孟真忙的很。 他只没话找话回:[什么时候忙完?给你送点物资?可乐?水果?] 过了好一会儿孟真才回他:[不用,家里很多。] 好吧,她怎么会缺这些啊,可她缺什么? 她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这让顾萧很苦恼。 他干脆说:[那你给我送点吧。] 孟真:[?] 没想到,晚上孟真还真让她的司机赵照送了一车吃的喝的来,卸在他的别墅门口。 顾萧戴上口罩出去,探头进车里去看,没看到孟真,只有赵照一个人来了。 “顾先生还缺什么吗?”赵照问他。 顾萧叹气,他哪儿是缺这些啊,“孟真还在忙?”这都半个月没会面了,她在家里不无聊? 赵照回道:“小姐去谢家了,可能要几天才回来。” 看来她确实很忙。 “顾先生有什么要我转告小姐的吗?”赵照问他。 顾萧一肚子的话,最后只是说:“让她多注意休息,少吃褪黑素。” 赵照点点头说:“顾先生放心吧,舒云少爷最近居家陪着小姐,小姐已经很少失眠了。” 怪不得最近很少晚上和他聊天了。 顾萧在心里叹气,看来她的哥哥永远是她最好的褪黑素,他哪怕陪着聊天再久,也不如她哥哥管用。 这样也好,无论是谁能让她慢慢好起来就好。 “那就好。”顾萧送走了赵照,给孟真发了微信说东西他收到了。 她果然没空回他了。 之后的几天里漫天盖地谢氏影业的新闻,顾萧才知道孟真在忙什么。 先是谢氏影业亏损超百亿的新闻,之后立刻是真影传媒400亿入股谢氏影业,确保谢氏影业每个员工照常领取工资。 这个新闻在网上掀起一波热烈讨论,原来感染开始到现在一年多的时间,孟家企业和谢氏影业哪怕不营业也照常每个月在给员工发工资。 不少孟家企业和谢氏影业的员工出来证明确实是这样,公司批准每个员工带薪居家休假。 紧接着,谢氏影业和真影传媒联合向各地捐款400亿,帮助各个地区建立免费检测和疫苗注射点。 谢令谦代表谢氏影业出面说,谢氏影业会和大家一起挺过寒冬。 这篇发言诚挚又得体,既没有煽情也没有卖惨,只是坚定的相信寒冬很快会结束,春天到来那一天谢氏影业会一如既往陪伴大家每个欢笑瞬间。 哪怕谢氏影业自己都快死在寒冬里,他也坚定的陪大家挺到最后。 谢氏影业的重振旗鼓、谢氏影业的捐款、谢令谦的发言无疑是一剂振奋人心的强心剂,让大家坚信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迎来转机,迎来春天。 大家好像把自己投射在了谢氏影业上一样,大厦将倾那一刻却迎来了巨大的转机,谢氏影业能挺过去,大家也可以。 而为谢氏影业带来转机的孟真讨论度更是空前的高。 大家一边好奇孟真到底多有钱,前前后后捐款超千亿。一边又惊叹孟真今年也不过才17岁,天才少女。 有人翻出了孟真在之前和英克企业一起捐款的时候,接受的采访,采访里她戴着口罩和防护,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被问道:会担心真影传媒挺不过寒冬吗? 她愣了一下,笑着说:“不会,我很有钱的。” 短短的一段视频让大家感叹:孟真的有钱我想象不到。 但也有人算了一笔账,说孟真应该是把英克医疗赚来的钱全捐出去了。 顾萧却很清楚,这笔账算的没有错,孟真确实没有发这笔财,怪不得她之前会说把顾坤的股份让给他,说她腾不出来手来。 原来她早就打算好了,倾尽所有帮谢氏影业和大家挺过寒冬。 她的这份魄力和果决,顾萧自愧不如。 他很难做到孟真这种地步,这些数字连他看了也替孟真肉疼。 不止是顾萧,连章泊都很吃惊孟真这一次的投入,说倾其所有一点不夸张。 “我比真真姐差远了。”书禾比网上那些人还激动,像是孟真的唯粉一样,这几天没少在替孟真发言,“我连她的零头也没有。”她捐款比孟真差太多太多了。 章泊笑着摸了摸书禾的脑袋:“书禾也很厉害,善意不分大小,你的珠宝生意才上手,捐不少了。” “我就算赚这么多钱,我也舍不得都捐了。”书禾诚恳的说,把手机给他看。 章泊微眯着眼,看见书禾和孟真的对话,大概是书禾问孟真是全捐了吗? 孟真回了一句:千金散去还复来。 “我要是个男人我也要爱上真真姐了。”书禾感叹。 章泊笑了,千金散去还复来。 好胆魄。 这样的话旁人说起来他会觉得好笑,但孟真,确实有这样的能力。 她才十七岁,这么聪明这么有胆魄,多的是千金还复来的机会。 章泊给章岱打了电话,告诉她如果谢氏影业还需要融资,英克就入资谢氏影业,帮谢氏影业挺下去。 但根本没有用得上英克,一切仿佛被注入了气运,从谢氏影业迎来转机开始,寒冬也迎来了转机。 先是新的疫苗问世,之后大规模的注射疫苗,云京成为第一个试点城市,在这个春节恢复外出活动,两个月内零感染。 终于在开春的四月份,全国疫苗注射,正式的恢复生产活动。 各大新闻和官方都在告诉大家——我们迎来了春天。 谢氏影业在四月半恢复了影院,谢令谦带着妻子儿女,在谢家第一家老影院的门口迎接感染快两年来第一批重新走入影院的观众。 播放的影片是感染来临前刚刚上映,没来得及让大家观看的电影——《重振山河》。 这也是孙明威的第一部 电影,他和导演、制作团队一起出现在电影院,进行推迟了两年的电影首映。 孟真戴着口罩和棒球帽,轻装简行的坐在观众席里来捧场,当电影播放到最后—— 漫天的桃花纷飞落下,主角孙明威头也不回的走入桃花、走入新的春天,四个红色的大字出现在屏幕中—— 【重振山河】。 孟真听见许多哽咽声,她朝舅舅看过去,舅舅站在黑暗中的过道里,镜片之后是闪烁的泪光。 她知道大家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没人知道,她在这一刻有多么的振奋,感染不到两年就结束了,真的改变了,提前结束了。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她拿到了百分之十的气运,所有可以改变这些厄运,可是她知道了,只要孤注一掷去做,就有赢的机会。 就像她一步步走到现在,坚定的相信她可以掠夺男主气运,就真的找到了生机。 谢氏影业迎来了春天,舅舅体面的迎来了春天。 谢微、谢泽安安稳稳的坐在她的身边。 她的世界终于、终于迎来了真正的春天,像一把悬了一辈子的剑,终于消失了。 她在意的人,都熬过了这个寒冬,就像电影里的主角,大胆的朝着春天走去,这一次她要更坚定的走下去。 倾家荡产她也觉得值。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来,所有人跟着起立鼓掌,电影的主创团队走到屏幕下向观众长久的鞠躬。 所有人都辛苦了。 身旁的谢微谢泽也离开了座位,和舅舅、舅妈一起上了台,再一次深深的鞠躬。 孟真起身和大家一起鼓掌。 谢令谦在台上说:“我代表谢氏影业全体员工谢谢大家再次光临,也要诚挚的向真影传媒表示感谢。” 孟真没料到舅舅还要在台上感谢她,立刻把口罩拉上去,帽子拉下来,她今天是素颜。 可舅舅和舅妈她们齐齐看向她,电影团队也看向她,起哄着也朝她喊道:“谢谢老板!” 这部电影是她和谢氏影业投拍的。 谢泽居然从台上快步走下来,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正经的西服,头发梳的像个霸道总裁,不知道在哪 里弄来了一大束鲜花,捧着就朝孟真走过来。 满场欢呼起哄。 谢泽过来把鲜花捧到她面前,笑着说:“我代表谢氏影业全体员工向小孟总献花。” 好大一束花,孟真紧张的在口罩下小声说:“没拍摄吧?我没洗头。” 谢泽笑了,“没洗头也漂亮。” 她下意识去接花,谢泽却没给她说:“沉,我替你拿着。”又让她看大屏幕。 大屏幕重新亮了起来,一大群穿着谢氏影业制服的员工出现在屏幕中,齐齐鞠躬说:“谢氏影业全体员工感谢大家的再次观影,感谢真影传媒携手度过寒冬,重振山河。” 好土,一看就是谢泽想出来的。 孟真看着屏幕却有点热泪盈眶,没有人知道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努力了多久。 她朝台上、台下也鞠了一躬,“大家辛苦了。” ——[反派气运值增加,现为15/100]。 孟真在这一刻确信无比,所谓的气运是男主的一次次机遇,也是众望所归。 她开心的笑起来,忍不住对谢泽低低说:“我好像确实有点厉害。” 谢泽看着她,回她:“何止。” ---- 之后谢令谦他们退场,开始观众提问环节,这一场来了不少孙明威的粉丝,问了一些电影相关的问题,还问私人向的:“两年没见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还像电影里一样有腹肌?” 台下一片起哄声,尤其是谢泽跟着一起叫:“看一看!” 孟真看见台上的孙明威肉眼可见的脸红了,朝她看过来。 干嘛看她啊,她这个老板允许了! 孟真也想跟着起哄来着,孙明威都十九了,可以答谢观众了。 但她的手机不合时宜震动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在谢微耳边说:“我出去接个电话。”低着头从观众席位走了出去。 孙明威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看见她走到通道口,灯光暗在她脸上,她接起手机那一瞬脸上的表情冷硬凛冽,和刚才紧张的少女完全不同。 席位里的谢泽也跟着走了出去。 他走神的几秒钟,衣服就被旁边的导演掀了起来。 “哇哦!”谢泽回头朝台上看了一眼,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腹肌,感染隔离偷偷在家练腹肌啊。 ---- 孟真已经走出了影厅,想找没人的地方接电话,走廊里却来来往往的都是观影人。 背后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抓住了她的手臂,把她往旁边带了带。 她回头看见,是穿着西服一本正经的谢泽。 “这边。”谢泽朝她比口型,用手臂护着她穿过观影人群,去往了vip观影厅。 厅外的员工看见他叫了一声:“谢经理。” 谢泽点点头,让她把这间观影厅打开,牵着孟真的手臂把她送了进去,又转身去给她拿咖啡。 偌大的vip观影厅,孟真一个人坐在沙发座位里,才接听了电话,笑着叫了一声:“章爷爷。” 电话那边的章泊也跟着笑了:“听出来,你心情不错啊。” 是好得很。 “这周五有空吗?”章泊问她:“云京大会你受邀了吧?”如今孟真可不只是小影视公司的老板,她已经成了云京的“名片人物”,这种大会她必定受邀。 孟真确实受邀了,但她们学校开学就要考试了,她网课上了这么久,开学就进入高中部,还在考虑要不要请假去大会。 “你来大会,我介绍你认识几位老朋友。”章泊说:“我和你透个底,云京已经申到了下届全奥会的承办,这次云京大会会宣布这件事,云京也想借此机会恢复各地的经济、旅游、娱乐。” 孟真慢慢坐直了身体,听见章泊问她:“你手里那块地皮还在吧?前段时间顾青问过我那块地皮,他好像想买下,但我没告诉他地皮现在在你手上。” 脑子里很多零碎的记忆一点点串成了线——上一世顾青有说过,章泊对他有再造之恩,给了他很多机会。她回来后,顾青就一直很忙,在忙着争取什么大生意,他不和她说,但是在孟舒云去找他同归于尽的那一夜,他和许多大人物在庆祝。 章泊笑着说:“仁善者连天都给她机会,真真,抓住这次机会。” 孟真有些不敢相信,她是仁善者吗?不,她做了很多坏事,她为报仇不择手段。 可她居然得到了顾青曾经得到的机会?还是这么轻易? 挂了电话她还没有太多实感,只是掠夺了男主的15/100气运就这么一帆风顺了?那要是百分之百还了得? 她激动的在沙发里锤了一下。 放映厅的门被推开,有人靠在墙边笑了一声。 她回头就看见了孙明威,“你怎么来这儿了?结束了?” 孙明威走过来,把手里的一束白色玫瑰花递给了她:“献花环节,我的花原本准备送给你的,但你不在,我只好找来了。” “还有花收啊。”孟真接过来笑了,“应该我给你献花的,你入围了国际影奖,我作为老板还没祝贺你。” 孙明威看着她,她今天素面朝天,显得格外天真,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很开心,他希望她天天这样,“那你现在祝贺我吧。” 孟真想了想,从花束里抽出一支白玫瑰递给孙明威说:“祝贺我司艺人孙明威迎来自己的演员生涯。”又轻轻笑着说:“希望我的朋友孙明威达成所愿,在自己热爱的领地发光发热。” 她总是这么会说话。 孙明威接过她手里的白玫瑰,望着她喉头滚动了一下,“我热爱的不只是演戏。” 他心跳动着,站在她的面前,有些东西就像包不住的火,只等着她问:还有什么? 孟真看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没等到她开口,背后的观影厅大门就又被推开了。 谢泽端着两杯咖啡站在门口,看看孙明威又看孟真,好小子,孙明威就差贴在真真身上了,站那么近干什么? “你小子。”谢泽看着孙明威:“单独给真真看腹肌来了?” 孙明威脸顿时红了,往后退了半步,又飞快的对孟真说:“明天我接你上学。”说完快步离开了观影厅。 孟真看着孙明威的背影忍不住笑了,明天他不用跑宣传啊? 谢泽端着咖啡过来,递给孟真,又朝外撇了撇说:“还有一个在外等你呢。” “谁?”孟真走出去,探头看见坐在外面检票位置上的顾萧,他低着头在摆弄手上那张废弃的电影票,“你怎么也来了?” 这个也字用的,真是人来人往呐。 顾萧笑着抬头看她,看到棒球帽下那张白白净净的小脸心里又叹气,一天比一天漂亮,哪怕天天见,也总会惊叹她怎么那么会长。 “来给你送东西啊。”顾萧把一把钥匙拿出来,“你托我买的你忘了。” 孟真看见那把钥匙眼睛就亮了,“这么快你就订到了?” 顾萧笑着起身,“你托我办事,我当然马不停蹄。”又说:“就停在地下车库,去看看?” “走。”孟真把没喝的咖啡递给顾萧,转身对谢泽招了招手,“陪我去一趟地下车库。” 谢泽还不知道她干嘛,就跟着她和顾萧去了地下车库。 等顾萧带她们走到一辆崭新的磨砂黑的科尼塞克跑车前,谢泽惊呆了:“这车谁的?” 孟真把车门升起来,车子闪烁着照亮谢泽吃惊的脸,她很满意,把车钥匙递给他:“哪位总经理明天过生日来着?” 谢泽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的生日礼物?”怪不得孟真老是让他快把驾照考下来!居然偷偷给他订车了! “你喜欢它就是你的。”孟真笑着望他。 西装革履的谢泽伸手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萧下意识想拉住谢泽,却见谢泽把孟真放在了驾驶座上。 “来,我拍张照发朋友圈炫耀一下。”谢泽立刻掏出手机:“再给你舒云哥发一张,我有他没有。” “我没洗头!”孟真捂住了脸:“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顾萧无奈的看着副驾里,他放在车上的红玫瑰,今天这花算是没机会送出去了。 他想了想说:“明早送你上学?” 他看向孟真,孟真在车子里顿了住,手指分开在指缝里看顾萧,干嘛?一个两个都要送她上学? 第44章 ◎预约告白+新机遇◎ “改天吧。”孟真从车上下来, 直接和顾萧说:“明天我答应了和孙明威一起去学校,你可以后天送我。” 仿佛大大方方给他发了一个排队的号码牌。 顾萧一时之间哭笑不得,“行,我预约后天送孟大小姐。” “居然还有花收, 真真你未免太有仪式感了吧。”谢泽坐进车子里试车, 拿起了副驾的红玫瑰, 惊叹又感动望孟真:“长这么大我第一次收到女生的玫瑰花,虽然是我亲妹妹, 但你的爱我感受到了。” 孟真被恶心到了, “花可不是我送的。”扭头看顾萧。 顾萧无语凝噎,只能硬生生说:“这花是提车时送的, 红色代表大吉大利。” 唉。 他叹气又看孟真,花送不出去, 人还是要约的:“要不要今晚带你出去玩?”怕她拒绝又说:“我几个学弟学妹回国了, 约着玩剧本杀, 我不怎么会玩, 你陪我一起去带带我?” 又把手机拿了出来给她看:“我朋友新开的,一整个酒店作为场地,你想玩吗?” 孟真看了一眼,她知道这个新开的剧本杀+密室逃脱酒店,会员制不对外开放, 酒店里的所有员工都是npc, 拿了角色卡换装进去,解密逃脱, 是可以过夜的, 里面提供饮食咖啡, 各种吃喝。 “你朋友我都不认识。”孟真说:“去了尴尬。” “他们都认识你。”顾萧点开了他们的群给孟真看:“本来也约了你哥哥, 但你哥哥今晚回不来。” 孟舒云今天替她去珠岛英克总公司了,要明早才能回来。 孟真看见了他的留学群,哥哥就说了两句话:[抱歉,我今晚赶不回去,你们玩。] 紧跟着下面顾萧就问孟舒云:[那让你妹妹替你,我约她你没批准吧?] 孟舒云回:[那你要问她。] 再往下是其他人在问:[你们说的是大名鼎鼎的孟真吗?] [约啊约啊!我还没有见过真人!] [是捐了千亿的云京大慈善家孟真吗?] [顾学长你把咱真真妹妹拉进群啊。] [周慕也你去不去玩啊?] 顾萧在群里回:[那得经过人家同意才能拉进群啊。] 顾萧毫不避讳的给孟真看手机,又问她:“想去玩吗?” 孟真看着群里某个眼熟的名字,周慕也,云京市长周伯伯的儿子是叫这个名字吗? “好啊。”孟真答应说:“晚上几点?” 顾萧总算办成了一件事,笑着说:“晚上我去接你。” “不用。”谢泽在后面说:“我护送真真去,开我的新车。” --- 到了晚上,谢泽还真的抽空开着他的跑车来接孟真,一路高调的把孟真送去了剧本杀酒店,又嘱咐她:“不能过夜啊,我十一点过来接你。”又补了一句:“不能偷偷喝酒,这是舒云哥交代的。” “知道了,两个管家婆。”孟真拿上包下车。 酒店大厅里,人已经到齐了,一群少年少女看见门口停的那辆限量版跑车,就开始议论是不是孟真来了。 有人偷偷从落地窗往外看,看见跑车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把一个女生送下车,在跟女生说什么,问道:“开跑车的帅哥谁啊?孟真的男朋友?这么帅,云京卧虎藏龙啊。” “是孟真的表哥,谢氏影业的谢泽。”顾萧起身准备出去接人,说:“人家孟家规定十八岁前不许早恋,你们一会儿别老开小姑娘玩笑。” 窗边站着的红发女生笑了,过去对顾萧说:“把谢泽微信推我,他没女朋友吧?” 顾萧着急接人,就先一步出去了。 大厅里的人又偷偷往外看,小声嘀咕着:“这就是孟真啊,真人比新闻里看起来还小啊,真漂亮啊,这发量我慕了。” “她妈妈当初就是粤洲第一美女,她完全继承了妈妈的优点啊。” “孟真好像还没男朋友?” “你别想了,云京能有几个配得上孟真的?人家可不止长的好,家世好。” “也就周慕也可以试试,但我想象不出周慕也追女生,他和舒云学长挺像的,都高冷。” “周慕也还没来?” “我看谁也别打这位小妹妹的主意,顾萧攒这个局,不是想追人家?你看看他笑的不值钱那样。” 大厅门打开,所有人齐齐朝门口看过去,顾萧一只手挡着自动门,笑着带一个女生走了进来,还对她说:“别紧张,她们都很喜欢你。” 所有人心领神会的交换了眼神,再看向孟真,她穿了随意的背带裤,上半身只穿了背心,大大方方露出细细的双臂和光洁的肩膀,黑发长发披着,发量惊人。 “学长学姐好。”孟真朝她们微微点头,打招呼,这些全是哥哥和顾萧的留学同学,年纪好像都比她大,这么叫应该没错吧,“我是孟真,孟舒云的妹妹。” 大家笑起来,激动说:“没想到咱妹妹这么乖!” 她们还以为孟真像孟舒云一样是高冷挂的。 顾萧看着大家过来跟孟真打招呼,都很喜欢她,莫名其妙有种自豪感的“家长感”,他也算是看着孟真长大的,当初小小的女孩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越来越优秀了,她也越来越放松爱笑了。 大家一口一个真真妹妹叫着,没一会儿就打成了一片。 抽角色卡的时候,就剩下周慕也没来,他在群里说马上到,让大家先玩,别等他。 大家也不客气,各自抽了自己的角色卡。 孟真抽到了[龙骑士]的角色,探头看顾萧抽到的角色,居然是[公主殿下]。 她忍不住笑道:“那你一会儿不得换公主装?穿女装你是第一次?” 什么第一次。 顾萧被她说的尴尬起来,扣上角色卡牌,伸手和留给周慕也的那张卡牌换了一下,一看,是[恶龙]角色,这才适合他嘛。 “你怎么换牌?”孟真想揭穿他。 他竖指低低嘘了一声,小声在孟真耳边说:“一会儿我束手就擒,让你杀我。” 孟真被他的呼吸吹的耳朵痒痒,缩了缩脖子,“你最好说到做到。” “当然。”顾萧笑着靠在椅子里,恶龙和龙骑士很合适,他甘愿被骑士征服。 孟真被其他女生拉着去换装。 顾萧也去换了恶龙装,换好后拖着黑色的大尾巴走了出来,看见英姿勃勃的孟真,她的骑士装是宫廷衬衫加骑士靴,衬衫上还有臂环,头发扎起来比他还适合衬衫。 大家拿着各自的角色剧情卡,就被npc领去各自的任务点。 孟真的任务是集合她的同伴去解密找到恶龙,营救公主殿下,她刚被带进一间地牢里,就听见大厅里好像周慕也来了,大家在取笑他的公主角色,让他赶紧去换公主装。 她想探头出去看看,整个酒店的灯光就灭了。 解密正式开始了。 她以前没玩过这么多人的,就先在地牢里找手电筒和钥匙,还没怎么找就听见有人从窗户外递进来一个手电筒,小声说:“拿着。” 她摸索过去,接到手电筒打开,就照到了窗户外顾萧那张戴着恶龙犄角的脸。 “太黑了,怕你找不到我。”顾萧小声说:“做个弊,你别声张。” 孟真被他逗笑了,哪有恶龙给屠龙骑士送手电筒的。 但有了手电筒,她找东西方便多了。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没一会儿就打开了地牢门,刚踏出去就有人激动的叫她:“妹妹!我找到咱妹妹了!” 好几个熟悉的声音在漆黑的通道里叫她:“妹妹快来,这边这边,别害怕啊。” 孟真被几双手拉过去,看见是几个学姐,红发的林可学姐和她说:“公主不重要,保护好我方骑士妹妹。”又说:“我可不是为了你表哥的微信。” 孟真恨不能立刻把谢泽微信推给她。 她们一群人找到大部队,一起解密过关,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恶龙的老巢找到了,但进去救公主只能龙骑士进去,大家把手里的攻略都给孟真,林可说:“进去记得跟女装大佬公主合影,难得一见。” “可恶,我还没有见过周慕也女装,妹妹拍给我看看。” “我也要看!” 孟真手里被塞进来一个手机,也不知道是谁的,就听这群人落井下石的说:“没有密码直接拍了发群里,发群里。” 她的使命一下子从救公主杀恶龙,变成了偷拍公主照片。 “妹妹加油!” 孟真被大家目送着进入恶龙老巢,乌漆嘛黑的一片,她也不敢开手电筒怕惊动恶龙,只能轻手轻脚的摸黑进去,照着攻略上说的先去找到对付恶龙的圣水,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软绵绵的东西。 那东西在她脚底下扯了扯,有什么东西隔着靴子抓住了她的脚踝,她惊的慌忙打开手电筒,一束光照亮了她的脚底下——一个穿着黑白蓬蓬公主裙的男生蹲在她的脚边,一只手正想把她的脚挪开。 这是……公主周慕也? 他的头发比顾萧的长一点微微发黄,柔软的挂在耳后,居然还戴了精灵耳和白色的珍珠皇冠,不知道是他五官生的阴柔,还是这里灯光太昏暗,他脸颊和耳朵微微发红,看起来真像个害羞的公主…… “你踩到我裙子了。”他声音很低,说完脸更红了。 孟真才注意到,他的公主裙被她踩的快脱到肩膀以下了,忙挪开了脚,刚想说不好意思,背后就传来开门声,是恶龙来了。 她立刻关掉手电筒,胡乱拉住公主的手就往门外跑,想先把公主带出去,但公主的裙子太碍事了,叮叮当当碰倒一片东西。 眼看要到门口了,周慕也拎着裙子却一脚踩进了机关里,绊了一下摔了下去。 孟真慌忙伸手去托公主,公主带着巨大的蓬蓬裙一下子砸进了她怀里,她险些没站稳踉跄着撞在了背后的门上,感觉公主在她的双臂里急促的呼吸,在黑暗里和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昏暗中,周慕也一只手撑在门上,惊慌的看着托抱住他的人,是他不认识的女生,乌黑乌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眨了眨,小声问他:“公主没事吧?” 他脸顿时红的像高烧一样,他们肯定是故意留了这张角色卡给他! 背后恶龙追了过来,却打开了手电筒朝他们照过来,“谁摔了?真真摔了?” 光束照过来,孟真和周慕也同时眯了眯眼。 顾萧就看着一团白色蓬蓬裙里,周慕也撑着门被孟真抱在怀里,他顿时心凉了半截,上前去先把周慕也拉开,问孟真:“摔哪儿了?” “没有,我没摔。”孟真站直,指了指周慕也:“公主摔了。” 周慕也挤出几个字:“我叫周慕也。” 不用手电筒照过去,孟真也能想象到他脸有多红,忍不住笑了一下。 顾萧听见她笑,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他干嘛要换角色卡啊,“真没摔?”他把她拉过来,看她的背后,他刚才听见好大的一声。 “你……撞到了吗?”周慕也在黑暗里问她。 她像是故意似得笑着说:“保护公主是我的使命。” ---- 没到十一点第一轮就结束了,他们还要继续玩,但孟真得回家了,就去换了衣服。 周慕也也立刻去换衣服,一秒也不愿意等,等他换完衣服出来,却找不到那位“骑士”了,问了才知道,她居然就是孟真。 “顾萧送妹妹回家了。”林可说:“看顾萧那个殷勤劲儿,八成是在追了,大四岁倒也还好,就是家世上有点高攀了。” 顾萧在追孟真? 周慕也明白过来,怪不得顾萧那么紧张。 回去的路上,孟真在副驾给孟舒云发微信,说她正在回家,让他别担心。 顾萧看了她一眼,边开车边说:“你的背痛不痛?真没撞着?” “真没有。”孟真边发微信边说:“公主撑着门了,我没撞着。” 她黑发下细细的肩膀光洁的像珍珠。 顾萧看了一眼又挪开,心里有些烦乱,掏出一粒口香糖丢进了嘴里,嘴里酸溜溜的,孙明威、周慕也……他好像很没有竞争力。 “你真把烟戒了?”孟真几次见他,都发现他不抽烟改吃口香糖了:“怎么想起戒烟了?” “嗯。”顾萧嚼着口香糖,看着恢复热闹的街道,看似无意的说:“跟你待在一起,怕抽烟对你不好。” 孟真愣了一下,手里的手机屏幕慢慢暗掉了。 车厢里只剩下路灯照进来的光。 顾萧忽然叫她:“真真。” “嗯?”孟真抬头看他。 他的侧脸在路灯下闪烁不安,问她:“我可以预约你十八岁之后,第一个向你告白吗?” 车子进入隧道,光全部暗了。 孟真心突突跳动着,扭头看向前方,抓紧了手机,哥哥她该怎么回答? 她从来……从来没有被告白过。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只是预约一下。”顾萧说,他怕别人抢先了。 怕孟真尴尬,他开了广播电台,谁知道一开就在播放孙明威的新歌。 直到送她下车,顾萧的心都没有平静过,她没有回答他,甚至没再和他说话,顾青看她进家门又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要是吓到她,以后连一起出来玩的机会都没有了。 但他太不安了,她太耀眼了,任何人都会喜欢她,热爱她,他比她年纪大,家世没她好,又不如她优秀…… 他站在车旁,看着她房间的灯亮起来,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是她发的微信:路上注意安全。 他的心因为这几个字开心起来,想来想去回她:[睡不着可以给我打语音。] 她回他:[睡得着。] 他忍不住笑了,她怎么能这么可爱?拒绝他也透着可爱。 ---- 孟真确实睡得着,反正她还没有十八岁,还有的是时间考虑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洗个澡和孟舒云语音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她险些迟到了,匆忙下楼孙明威已经在客厅里等着她上学了。 来不及吃早饭,孙明威带了他妈妈做的三明治给她:“路上吃吧,妈妈特意给你做的。” 孙妈妈连孟兰树的三明治也做了,让孙明威带过来。 上了车,孟真打开三明治的盒子看见里面的番茄都特意做成了爱心的形状,全是她爱吃的,孙妈妈记得清清楚楚。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谢谢孙妈妈。”她对孙明威说:“你真是幸福,爸妈这么好。” 孙明威看着她吃三明治,也觉得幸福,他热爱的,全都在身边,好像努努力就能拥有。 “你今天生日打算怎么过?”孙明威问她:“十八岁生日。” 孟真下意识想到了顾萧,“没想好,还早。”对她来说,近在咫尺的是周五的云京大会,生日之后再说吧。 孙明威也没追问,等她吃完递了纸给她。 到学院送她去了高中部,路上引起不小的骚动,今天算是开学第一天,她原来那个班有些人没考进优等班,所有班级学生有变动,座位也重新安排了。 好在康颖和她们几个熟悉的朋友还在,顾青却不在了,他因为照顾父亲缺课太多,被调去了普通班。 康颖还告诉她,姚璋退学了,大家都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孟真却知道,姚璋在顾青家里。 可怜的、走投无路的少女,如果不收留她,她或许会死。 顾青怎么能不收留她? 但这她不关心,她坐在新的座位里看见自己的反派气运值不知道什么时候增加了,从15/100,变成了17/100。 好像是昨晚增加的。 ---- 云京大会是在大礼堂开的,邀请了许多商业领袖和各行精英,其中包括了很多当初捐款的企业家,顾萧也受邀之列。 孟家自然也在,老爷子带着孙子孙女来到大会,章泊和章岱已经在等着了。 章岱瞧见孟真就笑了,她今天特意穿了正装,西服加短裙,头发也盘了起来,但青春无敌,一看就是小姑娘,在这个场合里格外显眼:“别紧张,一会儿上台受表彰就行了,你可是周市长要亲自感谢的企业家。” 章泊也笑着说:“有我跟你爷爷在,你大胆的上台,想讲什么讲什么。” 孟云开看着真真,他像真真这么大的时候可没有这么优秀,他人到中年才受邀来这种地方。 但他看真真也不紧张,她眼睛里满是好奇和跃跃欲试。 大会开始前,顾萧想去和孟真打招呼,却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孟真一到场就被章泊和市长秘书带着去接受采访了,她走到哪儿都是一堆人围着。 直到大会开始,孟真的座位也被安排在第一排,和章泊、孟云开、周市长一排,他虽然在第二排,却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走上前去跟孟真说话,好像……他在跟她套近乎一样。 顾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侧头看见了后排坐着的顾青,他也来了。 大会正式开始,周市长上台讲话,一一感谢了这两年对感染做出共同努力的企业,着重感谢了孟真。 顾萧看过去,看见孟真从座位里站起来,被周市长请上了台,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好像在这一刻,他离孟真遥不可及。 孟真那么年轻就站在那个位置,被周市长夸赞:“年少有为。” 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台下为她鼓掌的全是年长她许多的前辈、长辈。 就像孟真曾经在吊唁厅外对顾坤说过的那样:“怎么?你以为你有资格像教育顾萧一样教育我?” 是的,没有人有资格教育孟真。 她在台上毫不紧张的笑着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想做的,没有什么好讲的。”然后鞠躬致谢,下了台。 她不需要任何指教,她一直都在做她想做的事情而已。 顾萧很难形容他对孟真的喜爱,那不只是出于“爱”和“喜欢”,还有一种折服和着迷。 他走神的看着孟真,看她拉着孟云开的手让她摸自己的掌心,好像在说:我紧张的手心都出汗了。 那些细微的小表情,又是可爱撒娇的,只对亲近的人才展露的。 他一直在走神看孟真,导致他没听清周市长后面讲了什么,只听到周市长宣布了全奥会将在云京举办。 身边许多人开始骚动起来,周市长说在感染开始前云京已经成功申办下一届全奥会,因为感染耽误了两年之久,现在正式重新启动。 顾萧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次云京大会会如此隆重,选在展示国宝级文物的都会大礼堂,各地的市领导也来了云京参加,原来是为了全奥会。 全奥会是全球共同期待的盛会,到时候各个国家都会汇聚云京,感染这几年,各地的经济受到了重创,更别说旅游业,经济倒退严重,所以这次全奥会是带动、恢复各地经济的大好时机,国家和云京预投入两千亿来打造名牌效应。 而邀来这么多企业,就是想要挑选出合作的承办方,与国家和云京合作。 从基础建设到旅游、酒店、各行各业…… 这是多大的一块“饼”,顾萧想都不敢想去争取竞标,他下意识想到了孟真,孟家一定会去争取吧? 但顾萧没想到,大会结束后的全奥会计划会,顾青也参加了。 他也想要争取竞标?顾坤中风后,手里的酒店被孟真打包了,剩下的公司也就只有日化和建筑集团,顾青想试试看吗? --- 计划会没开多久,这不是正式的招标会,只是一个引子,让大家了解云京的计划,也为招标会做准备。 计划会结束后,孟真就被章岱叫走了,说陪章泊参观参观大礼堂里展览的国宝。 孟真跟章岱一路去了展览厅,厅外面守了人,还没有对外开放。 厅里只有几个人,除了她爷爷和章泊,就只剩下周市长周淮风,笑着招手让她过去。 章泊笑着再次介绍:“孟真,我的干孙女。”又看向周淮风:“周淮风,爷爷故交的孩子,也是爷爷看着长大的,你叫周叔叔。” 孟真没想到章爷爷居然和周淮风有这层关系,点头叫了一声:“周叔叔。” 周淮风四十多岁,看起来却很年轻,戴着眼镜笑起来儒雅温和,“没想到云京能出这样的后辈,还是章伯父的干孙女,你看起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却比他优秀太多了。” 孟真想起了周慕也,长的很不像。 几个人带着孟真一起在展览厅里参观了还没对外开放的文物,周淮风没说别的,只是介绍这些文物,说再过几个月就可以正式对外开放了,他原本希望可以在云京打造世界级的文物展览馆,全奥会的时候向各国展示,只是事与愿违。 他站在一尊铜鎏金佛像下,和章泊、孟云开说:“原本该有两尊,可惜另一尊流落在国外,始终寻不回来。” 这尊佛像足有两人高,在展柜玻璃内的灯光下,美轮美奂,让孟真觉得自己无比渺小,她抬头看着,只看见金佛垂目。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周淮风看向她,笑着和孟云开说:“后生可畏,再过几年恐怕您要退位让贤了。” 孟云开也笑着看向孟真,他明白周市长的意思,现在的真真太年轻,资历太薄了。 全奥会招标属意孟家、章家,但真真太小了。 从展览厅里出来,孟真就看见了走廊尽头里等着的顾青,他在和一个女人说话,那个女人背对着孟真,孟真看不清她的脸。 第45章 ◎阿弥◎ 走廊尽头, 那个和顾青说话的女人笑着叫了一声:“慕也,在这儿。” 孟真看见从大厅门口走进来的周慕也,他今天也穿了正装,不苟言笑, 冷若冰霜, 可那天晚上的公主简直判若两人。 还真是周市长的儿子。 周淮风听见声音也看了过去, 笑着和章泊、孟云开说:“刚好,我不成器的儿子也来了。”又对孟真说:“他和你同岁, 说不定你们能成为朋友。” 孟真站在爷爷身旁笑笑没说话, 她听见周慕也和顾青打了招呼,对顾青说:“带你见我爸爸。” 走廊尽头的女人带着周慕也和顾青走了过来, 她这才看清这个女人的样貌,是看得出年纪的美人, 年纪应该三十多岁, 有一张非常美丽的脸, 这种美丽是历经风霜后沉淀下来的美。 “这位是我夫人, 陆曼。”周淮风笑着向孟云开介绍:“犬子周慕也。” 陆曼温和的笑着和孟云开握手打招呼,又向章泊和章岱问好,这才把目光落在了孟真的身上,可她还没开口,身侧的周慕也就先开了口。 “又见面了。”周慕也看着孟真。 孟真当然知道他从进大厅开始就在看着她, 只是等他开口, 孟真才把目光转向他,像揣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一般笑着说了一句:“原来私底下你是这个样子。” 周慕也的耳朵果然又红了。 几个人都惊奇的看向她们俩。 “你们已经认识了?”周淮风惊讶的问。 周慕也仿佛怕她说什么让他害羞的话, 先一步说:“她是舒云学长的妹妹, 前几天我们在聚会上见过。” 他又偷看她, 见她乖巧的挽着孟老爷子的手臂, 笑而不语,周慕也就觉得尴尬。 “那可太好了。”陆曼笑着拉着孟真的手说:“慕也刚回国,我一直担心他交不到朋友,能交到孟小姐这么优秀的朋友我就放心了。” 周淮风也笑着对周慕也说:“你要多向孟小姐学习,她和你一样大,却比你出色太多了。” “何止优秀,还这么漂亮。”陆曼夸赞道:“孟老先生好福气,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孟小姐啊。” 孟云开场面话上谦虚了两句,心里却觉得,真真确实比这些年轻人都优秀什么样的人都配不上她,况且真真才17岁,提这个未免太早了。 他拍了拍孙女的手背,他还打算让真真一辈子留在孟家,将来这孟家的家业就要交到真真和舒云手上了。 “我看谁也配不上我们小孟总。”章岱手搭在孟真肩膀上笑着说:“现在云京有哪个能和她比的?” 她可太清楚这种场合下,年轻女孩要比年轻男生吃亏很多,哪怕你足够优秀,也很容易成为“优秀又漂亮的附属品”,会优先被划入——优质儿媳、优质伴侣的分类里。 拜托,她带孟真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找个好对象。 幸好孟舒云没在这里,不然陆曼肯定要先夸孟舒云。 章岱也不让大家尴尬,顺口又夸:“慕也也很优秀啊,我听说他的公司经营的很好呐,国内第一家ai研发。” 周慕也一直没怎么说话,听到自己的名字才回过神来,想起来他是为了介绍顾青给他爸认识,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位孟学妹的面前,总是打乱计划。 陆曼这时也说:“慕也,你不是要介绍朋友吗?” 被冷落许久的顾青,终于被看到了。 周慕也介绍说:“爸,这位是我跟您提过的顾青,是我公司里最厉害的研发。” 周淮风看向了顾青。 顾青上前和周淮风握手:“您好,我是顾青。” “他还是坤明建筑的董事长。”陆曼说:“现在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周淮风有些印象,是曼曼提过她好友的儿子,顾家集团的那个儿子,顾家也想竞标? 但据他所了解,顾家集团分家之后,顾坤惨淡退出谢氏影业,险些破产,融资失败,有人跳楼这件事当初闹的很大。 这样的式微的企业,上头和他都不会考虑的,尤其顾青没有任何资历。 “是啊,云京的未来交给这些年轻人了。”周淮风笑着收回手,又看向孟真,“云京多几个像小孟总这样的年轻企业家,一定会越来越好。” 孟真听见了她的系统音——[反派气运值增加,现为19/100]。 增加了2/100。 看来周市长确实是顾青的新的“气运”,只是她没想到周慕也和周市长的夫人也是顾青的朋友,上一世顾青从来没有介绍他的朋友给她认识过,哪怕订婚也是只邀请了亲友。 或许上一世顾青觉得她会让他丢脸,也或许上一世的顾青打心底里觉得爱情、女人只是点缀。 那倒确实是,权利比爱情诱|人多了。 全奥会这个巨大的“机遇气运”,就连上一世的顾青也是费尽心思,花了几年才拿到手。 那这一世她们就各凭本事吧。 “一会儿一起用个便饭吧。”陆曼笑问孟、章两位泰斗,又看温和的对孟真说:“孟小姐和慕也、顾青也一起聊聊天。” 陆曼真的和顾青没关系?她似乎很想帮顾青。 “谢谢陆夫人邀请。”孟真笑着说:“但我今天实在没空,改天一定登门拜访您和周叔叔。” 和她们吃饭浪费时间,她已经知道了,现在的陆曼和周慕也对她来说毫无价值,要拿下全奥会的承办,靠吃饭和这些人没用。 陆曼没想到她会拒绝。 孟云开和章泊已经顺着孟真的意思和周淮风告别。 孟真挽着爷爷的手臂离开。 周淮风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感叹道:“这位小孟总要是章岱这样的年纪就好了。” 太年轻了,不然全奥会的承办他很希望是孟真,毕竟她背后有孟、章两家的支持。 只是很奇怪,没见到孟老先生带他的孙子孟舒云过来,按理说孟舒云比孟真更有机会一些。 他笑了笑,陆曼上前挽住他的手臂说:“难得慕也的朋友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他又看向了顾青说:“我还有个会,你和慕也招待一下小顾先生吧。” 这个期间他不好私下单独和谁吃饭。 顾青知道,不能太过了。 陆曼也没有再说什么。 周慕也却突然说:“稍微等我一下。”然后快步追出了走廊。 ----- 大厅外,孟真把章爷爷送上了车。 章岱揽过她的肩直截了当说:“不然你就早点结个婚,找个贤内助,我当初也是结婚后才被当成章总,而不是章小姐。我知道听起来很好笑,但没办法,越往上走你就越明白我的意思,金字塔上层全是男人,你要往上走就要去掉性别。” 她当初叛逆,试图打破一些什么,找不同的男人恋爱,但她很快从“优质妻子选项”变成了不检点的章小姐。 反而是结婚之后,她好像一下子丧失了“女性魅力”,变成了章总。 是很好笑,但是金字塔上层的女人太少了,制定规则的就是他们,在他们眼里年轻漂亮的未婚女人优先考虑做伴侣,而不是合作方。 她知道孟真明白她的意思。 夜风下,孟真望着她,眼睛亮如繁星,对她说:“我要试试看。” 章岱笑了,捏了一下她的脸:“那就试试看。” 去试,这么年轻有什么不可以做的,她当初没有打破些什么,但未必孟真就不行。 “我和书禾永远支持你。”章岱抱了她一下,拍着她的背说:“我的真真啊。” 向上攀登吧,她会为她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助力。 孟真送走了她们,又看见顾萧还在等着她,就让爷爷先回家去陪哥哥。 目送爷爷的车子离开,她转身看向了大厅门口的顾萧。 顾萧走过来,笑着说:“以为等不上你了,小孟总。” 风吹起她的碎发,她抬抬下巴说:“送我去个地方。” ---- 大厅里,一路追出来的周慕也在门口猛地顿住了脚步,他看见顾萧拉开车门一只手护着孟真的脑袋,把她送入了副驾,笑着和她说:“好的,孟总请吩咐。” 孟真坐在副驾里笑了一下。 周慕也站在原地,到底是没有上前,他上前去要到孟真的微信又干嘛?顾萧学长在追孟真,群里所有人都知道。 他想干嘛?是啊,他想干什么? 周慕也一时之间觉得自己没劲透了,转身重新回到了大厅里。 ----- 车子一路驶向云京的郊外。 孟真让顾萧把车子停在了去往珠岛的立交桥旁,推门下了车,站在立交桥上看着下面的一大片土地。 夜晚的风有些凉意,她环住了双臂放眼望去,问顾萧:“你知道这里将来是什么吗?” 顾萧看过去,只看到一大片临江的荒地,还没有开始建设的土地,但他知道这里是章泊送给孟真的一百多万平米地皮,笑着说:“孟总是带我来展望未来了?你打算建什么?” 孟真在夜风里笑着说:“是一座座体育赛馆,是全奥会的中心。” 顾萧惊讶的扭头看她:“你已经拿下了全奥会的承办?”又觉得惊讶是多余的,周市长属意的承办方原本就是章、孟两家。 这块地皮应该早就在周市长的规划之内,不然不会特意留下孟真谈话。 其实孟真争不争全奥会的承办都可以,只靠着这块地皮她就能赚入百亿。 孟真眯了眯眼,望着这片土地说:“这里将会是云京的未来,也是我的未来,它一定属于我。” 顾萧又一次看见她眼中闪烁的火,野心和欲||望装点着她,让她在夜色里熠熠生辉。 他忽然意识到,他的野心根本不足以与她匹配。 她回过头来看他,对他说:“你不是要预约告白吗?”她笑了一下,半开玩笑的说:“那你要拿出点实力来,等你吞下顾青手里的坤明建筑,再向我告白吧。” 夜风亲吻着她的发和脸颊。 顾萧在望着她,内心一阵阵悸动,他无法不承认他爱的也有她的野心和欲||望。 ----- 孟真回到半山别墅,轻手轻脚的进去,却发现孟舒云没有在输液,而是好好的坐在客厅里边陪孟兰树画画,边处理文件。 瞧见她进来,抬起头对她笑了,竖指“嘘”了一声,低低说:“爷爷刚上楼去睡。” “哥哥没输液?”孟真小声问,过去拉起他的手腕看了看,压根没有输液的迹象,“你不是说你不舒服吗?” 孟兰树不抬头的说:“小云骗人。” 连姑姑都知道他在骗人。 “你骗我的?”孟真不明白,哥哥干嘛骗她这个,仔细看着他问:“你真没有不舒服?” 孟舒云让她去洗手,“没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累了,那样的场合有你代表孟家就可以了,你才是孟家的焦点。” 孟真起身刚走进厨房去洗手,听见他这样说,忽然明白过来,哥哥是故意不去见周市长的? 她打开水龙头,哥哥是不是觉得那样的场合,孟家长孙在就会分走她的焦点? 可不得不承认,是这样的,大家合理的认为孟家长孙才是孟家真正的继承人。 就像章岱说的那样。 她站在水池边看着水流发呆,背后伸过来一只手把水关掉了。 “想什么呢?”孟舒云站在身边,抽了纸巾递给她:“节约用水。” 孟真没接,抬头看住了孟舒云,她非常的清楚孟舒云不会和她争任何东西,她想要的哥哥总是会给她,他总会先为她考虑,就像今晚他会先一步离开。 她需要时他会在,她享受风光时他又会悄悄离开。 “怎么了?”孟舒云被她看的不自在,笑着说:“怎么愣头愣脑的?顾萧欺负你了?” “哥哥。”孟真认真的问他:“你想要接管孟家吗?” 孟舒云顿了一下,随后笑了,拉过她的手替她擦干净水珠,“我想要的是你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不只是因为你是真真,还因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接管孟家。” 他丢掉纸巾看她,真真在想什么?她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厉害,多么优秀。 真真挽住了他的手臂,把脸歪靠在他的肩膀上说:“哥哥对我太好了,我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其实对孟舒云来说,她对他也很好很好。 他最痛苦的时候,总是她陪着他。 ---- 云京大会结束之后,孟真手里那块地皮就被周市长定为了全奥会场馆,顾萧想的没错,那块地皮最合适不过,孟真不用争取就可以凭借这块地皮轻松入三四百亿。 但全奥会的建设和承办还没有定下来,只是买下了这块地皮在规划阶段,投入建设要在招标会之后。 孟真知道顾青这几天没少往市政府跑。 孟云开也知道孙女的心思,孟家当然可以拿下招标,到时候交给孟真来做就是了,只是明面上他来承办而已,但这不是真真想要的。 真真总有股不服输的劲儿,这股劲儿让她精神奕奕,之前她一面忙公司的事,一面上学,一天假也没请过,但这次云京大会结束后,她却请了五天的假,说是要陪章岱出国去玩。 孟云开知道她肯定不是去玩,但也没多问,从去甸海看矿山那次他就知道真真做任何事都心里有数,他只管放手让她去做就是了。 老爷子和孟舒云把她送去机场,这一次真真只带着赵照去。 孟舒云很不放心,但真真让他留在云京拿下全奥会基建的项目,他知道交给别人真真不会放心,也就没有执意陪她一起去。 送真真上了飞机,老爷子才和孟舒云说:“周市长过几天要去沙俄,那里有场古文物拍卖会,其中有咱们国当初流失在外的文物玉佛手,我以为真真这丫头会跟着去沙俄,帮周市长把玉佛手拍回国来,没想到她倒是请假跟章岱去泰蓝国玩了。” 他笑着摇头:“这丫头的心思九曲十八弯,越来越难猜了。” 孟舒云轻轻笑了,是啊,他也以为真真会去帮周市长拍回文物,据他所知周市长的儿子周慕也结伴顾青这两天就要先赶去沙俄了,顾青一定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帮周市长拍回文物。 但这次古文物拍卖会盯着玉佛手的还有其他国家,没有那么顺利,南济国已经施压称玉佛手曾是他们国庙中的古文物,看起来势在必得。 他倒是真希望真真是去泰蓝玩了,只怕她做什么危险的事。 ----- 下了飞机,孟真就被泰蓝国的热空气吹的头晕,泰蓝和甸海相邻,连空气、味道都是一个样子。 她恹恹的靠在车子里,有些晕车。 章岱拿了冰水贴在她脸上,“刚好赶上你来姨妈,真受罪,等到了你先去休息,我自己去就行。” 她这趟来也不是为了玩,是为了送珠宝,她除了英克医疗也一直在做珠宝生意,近些年泰蓝王室的珠宝都是她供应的,这次来是送书禾矿里采出来的那批罕见宝石级斜硅镁石。 真真说想来见泰蓝的王室开开眼,就带她一起来了。 正好这两天是泰蓝的万佛节,会有大朝拜,放孔明灯,很热闹。 “没事。”孟真靠着章岱眯了一会儿。 没多久就到了大王宫,正好遇上各地赶来朝拜的阿弥被请入王宫。 入乡随俗,章岱带着孟真退到路边双手合十,请阿弥先入王宫。 檀香的热风里,章岱看见最前面那位穿着通肩僧袍的阿弥很眼熟,可她只看到半个侧脸,那阿弥就被恭请进了大王宫中。 泰蓝国极其重视信仰,包括王室每年也会在万佛节朝圣、参拜阿弥。 章岱带孟真过来时特意换上了长袖长裤,这是大王宫的规矩。 等几位阿弥被恭请进去,章岱和孟真才被请进去。 章岱来过许多次了,熟门熟路的被领进去,在会客殿堂中等着,怕孟真不舒服就让她在殿堂外走走,透透气。 孟真随便走了走,就听见诵经声,顺着声音走过去,看见了一座金色的殿堂,殿堂里供奉着巨大的阿弥神像,神像下之前的几位阿弥正在诵经。 她靠在走廊的柱子上,看着最中间的那位阿弥,听着诵经声,慢慢握住了手上的佛珠。 不愧是花了大价钱,阿弥越来越像样了。 热风吹的她脸颊潮红,她走进殿堂中,在几位阿弥身后虔诚的拜了拜,阿弥可要保佑她心想事成啊。 殿堂中最中间的阿弥仿佛感应到了她的视线一般,微微睁开了闭着的眼,睫毛之下蓝色的义眼微微闪动。 第46章 ◎哥哥允许的◎ 诵经声中, 背后有声音传过来。 孟真回过头看见一名仆从推着轮椅上的年轻男人停在殿堂门口,轮椅里的年轻男人看起来和她哥哥差不多大,十九、二十的样子,剃光了头发也穿着通肩僧袍。 他有一张非常浓郁的长相, 浓密睫毛, 眼角微微下垂, 看起来像无害的小狗。 “你是章岱老板带来的那位客人?”轮椅里的年轻男人温和的问她,用极其标准的中文。 下肢残疾, 已经剃度, 中文标准。 孟真大概已经猜到他是谁了,“是, 我有些中暑出来走走,这里不可以随便进入的吗?” 他笑笑说:“没有, 只是章岱老板托人照看一下你。”又说:“如果不介意, 可以跟我去乘凉。”他指了指右边, “那边准备了招待你的。” 孟真确实热的厉害, 晕车加上中暑,就离开殿堂跟着他往乘凉的地方去。 不远,在白色的开阔亭子里,准备了水果和常见的冰柠茶。 孟真跟着轮椅进去,犹豫再三还是喝了冰柠茶, 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就好多了, 用冰冰的手捂了捂热潮潮的后颈。 轮椅里的年轻男人一直在看她,见她没有要和他说话的意思, 又笑着问她:“你不问问我是谁?” 孟真朝他看过去, 刚想说话就听见许多脚步声, 放眼看过去大太阳之下一名穿少将军服的男人带着两名军卫, 陪同着另一位二十来岁穿王储服饰的男人去了阿弥殿堂里。 两名军卫守在殿堂外,少将陪着王储进入阿弥殿内跪拜,双手掌心朝上,虔诚的拜在几名阿弥身后。 泰蓝王室只有两位王子,大王子刚刚留学归来,二十三岁。 二王子却因先天不足一直留在泰蓝学习,精通好几门外语,十八岁就已剃度。 因为泰蓝极其信奉阿弥神,每位王储在继位之前都要先剃度苦修半年,甚至更久,虽然现在下一任继任者还没定,但二王子早早剃度苦修,做善事,修福利院,很受泰蓝人爱戴。 只是泰蓝局势很复杂,王室虽然依然掌握实权,却还是要受军方的牵制。 据说军方上将支持的继任者是留学归来的大王子。 上一世她在甸海的时候听李丹提起过这些。 “您希望我问问吗?”孟真回过头来看向了轮椅里的二王子阿兰度,他有个中文名字叫郑兰,笑着说:“您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您是谁,但如果您希望我问问的话,我会问的。” 阿兰度望着这个脸颊热的绯红的少女,饶有兴趣的笑了,她猜到他是谁这不难,毕竟见过他的人很多,大王宫里坐轮椅的也就只有他了。 但她的话显然还有另一层意思——她猜到了他知道她是谁。 他确实知道,她不仅是章岱带来的客人,还是孟家的孙女,所以他才会亲自来招待,不然只是章岱带来的客人仆从招待就好了。 显然,她在告诉他,她知道他为什么亲自来招待她。 不远处,大王子和少将已经从阿弥殿里出来,朝他们看了过来,两人说了什么就向这边走来。 少将的眼神先落在了孟真的身上,将她从头看到脚。 大王宫里突然出现一个“外国女生”,肯定是会好奇的。 大王子郑白过来和弟弟郑兰打了招呼,用泰蓝话问了旁边的女生是谁。 郑兰先用泰蓝话回了一遍:“这位是章岱老板带来的客人。”又用普通话向孟真介绍了这两位:“我大哥郑白,另一位是少将那勒。” 孟真注意到,郑兰并没有把她的名字告诉大王子和少将,只是简单的告诉他们,她是章岱带来的客人。 大王子朝她点了点头。 少将那勒却笑着跨进亭子里,依旧直勾勾看着孟真,用泰蓝话和郑兰说着什么。 泰蓝话和甸海话有一些相似,孟真大概能听懂一点点,其中几个词语是:漂亮的小鸟、他喜欢白皙的、可爱小姐…… 郑兰皱着眉用泰蓝话说:“她是章岱老板的女儿,尊重一些。” 少将那勒撇撇嘴,朝孟真走过来,笑着伸出手要和她握手,用不标准的普通话说:“欢迎来泰蓝做客。” 孟真看着他,却没伸手,只是笑着用仅会的泰蓝词语回道:“谢谢,握手不用了。” 少将那勒顿了一下,刚想问她会泰蓝话? 背后仆从过来,说泰蓝王和王后请孟小姐和两位王子过去。 孟真绕过少将那勒走出了凉亭,听见那勒惊讶的在问郑兰:章岱的女儿怎么姓孟? 郑兰只是告诉他:是义女。 ----- 他们一行人全去了会客正殿里,殿里很凉爽。 之前孟真没见过这传说中的泰蓝王室,今天算是见到了,泰蓝王已经五十多了,大腹便便,却是泰蓝仅有可以一夫多妻的男人,今年新娶了一名刚刚19岁的女孩。 现在的这位王后也不是两个王子的母亲,两个王子的母亲早就过世了,王后是另娶了,听说之前是个当红的泰蓝明星。 确实漂亮的像红宝石。 孟真进去王后就笑眯眯的招呼她坐下,主动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她:“你叫孟真?孟家老板的孙女?谢氏影业的老板是你外公?” 孟真落坐在章岱旁边,笑着回答她,是的。 一同进来的大王子和少将那勒这才齐齐看向她,一个比一个惊讶,孟?她居然是云京那个孟家的。 要知道泰蓝王室最大的商业进账有三样——旅游酒店、合作医疗、以及银行。 合作医疗一直是英克章家,而酒店、旅游业合作的就是云京孟家,就连泰蓝的银行业务也是跟谢家合资的。 泰蓝王热情的问她爷爷身体怎么样。 章岱替她翻译。 落坐在对面的大王子皱了眉,侧头低低对少将那勒说:“你别招惹她。” 那勒手臂放在桌子上,看着对面的孟真,笑着轻轻动了动手指,漂亮的、白皙的、笑盈盈乖顺的金丝雀,多么吻合他的喜好。 连她脸上的潮红也格外漂亮,他喜欢容易生病的脆弱小鸟。 孟真笑着在回话,她很清楚对面在看她,她也很清楚自己的漂亮和家世多么有吸引力,所以二王子郑兰才会亲自找到她,招待她。 这些就是她想要的。 泰蓝王热情的留她和章岱在大王宫住几天,一起参加万佛节,又设了晚宴招待她们。 孟真在晚宴上喝了一点点酒,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开始肚子疼的厉害。 她怕吵醒章岱,就轻手轻脚的起床自己想找点热水喝,但这个季节的泰蓝哪里有热水。 月色下,传来诵经声,在万佛节开始之前阿弥要日夜不停诵经,直到朝圣那天。 她和章岱的住处距离阿弥殿不算远,所以诵经声很清晰。 晚风比白天清凉许多,孟真推开门,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吹风。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手机亮了一下。 她划开看见了李丹的微信,发给了她一个定位。 这个定位是泰蓝的上将府邸。 她想要的东西在这个地方吗? 反正睡不着,她干脆披上衣服,朝着阿弥殿去,没多久就看见了灯火通明的阿弥殿。 漆黑夜色下的阿弥殿格外的金碧辉煌,巨大的金阿弥神像下,几位阿弥依旧在诵经。 她坐在白天的亭子里,托腮听着阿弥诵经,晚风吹着她的脸,她闭上眼感到一种宁静,像是上一世在甸海一样,她和李丹一起住在阿弥庙中,所以听见诵经声她就知道自己是安全的。 ---- 月亮下的阿弥殿中,李丹像是感应到似得,停下诵经,在殿中回过头看出去,看见了白色亭子里坐着的孟真,她托着腮闭眼坐在那里,晚风习习吹着她柔软的黑发,连带着她白色的睡袍也吹了起来。 她看起来像月亮下要羽化的仙鹤。 李丹静静看着,想起白天大王子和那勒的对话,那勒问大王子:哪里飞来了一只这么漂亮的小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她的漂亮引人注目,她知道吗? 诵经声中,他知道自己不能过去,要尽量避免和她的接触。 他起身朝殿后的禅室走去,进了禅室关上门立在黑暗之中才发微信问她:[什么事?] 她来找他,是有事吗? 孟真很快回他:[没事,睡不着来听你诵经。] 李丹看着信息,慢慢删掉,又回到了殿中,看了一眼仍然坐在亭子里的孟真,她朝他看过来,在月色下对他笑了一下。 很快她又发了一条信息给他。 他在宽大的僧袍下看了一眼。 真:[义眼真漂亮,我喜欢蓝色。] 他按灭自己的手机,重新盘膝坐下诵经,可这次却颠三倒四的屡屡出错,来来回回只记得一句经文。 她该去睡觉。 ---- 第二天,泰蓝更热了。 孟真一大早收到了三份邀约,大王子百忙之中抽空要陪她好好逛逛泰蓝,以尽地主之谊。 二王子郑兰也邀请她吃午饭。 另外一份邀请是一名穿着军服的军卫送来的,一张金色的手写邀请函,邀请她今晚参加万佛节前的聚会。 来自少将那勒。 军卫直接告诉她:“晚上少将会来接您。” 没有给她去不去的选项。 章岱刚化好妆,回头看向她皱了眉头,等军卫走了过去把孟真拉了过来,低低说:“今晚跟我一起和王后用餐,他总不敢来王后的宴会上接人,这个什么少将风评一向很差。” 她想告诉孟真,泰蓝和甸海半斤八两,都不是什么好地方,合法持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曾经干出来私吞了沙俄失窃珠宝的事,和沙俄因为这事交恶多年。 王室还好,顾着泰蓝的形象,军方就不是了,那勒的父亲是上将,他们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最好两位泰蓝王子的邀约都不要答应。”章岱捧起她的脸看,多么漂亮的一张脸,漂亮的让人担心:“真真,泰蓝国16岁就可以合法结婚了,你千万不要答应任何一个王子的告白,他们看上的不只是你,你明白吗?” 当然,他们看上的是她的家世。 孟真笑了:“当然知道,他们邀请的是孟家的孙女,谢家的外孙女,章家的义女。” 所以她才收到三份邀约。 她很小声的说:“娶到我,他们就娶到金山了。”她就像块肥美的肉,拿下她对王储之争太有利了,郑兰的友好是有目的的。 章岱也笑了:“你知道就好。”她也很小声:“泰蓝王后结婚那天可是要跪下亲泰蓝王的脚背的,这个地方做做生意就行。千万别被什么王室什么王子迷昏了头,被王子看上可不浪漫。” “知道。”孟真笑着说:“我就是来做生意的。” 这倒把章岱说困惑了。 孟真换了身衣服去和郑兰吃了午饭。 ----- 郑兰见到她时反而有些惊讶了,他知道大哥也邀请了她。 “为什么会惊讶?”孟真坐上了他的车,在车里对他说:“昨天您没有告诉大王子我的名字,应该知道他们冒犯了我,我选您,您应该不惊讶才对。” 郑兰看着她越来越惊奇,她好像什么都猜到了,连他故意没有告诉大哥和那勒她是孟家的孙女,她都知道。 车子里只有司机和他们俩,郑兰吩咐司机开去订好的地点,忍不住又看她。 今天她穿了裙子,露出白皙的小腿,细细的脖子上戴了钻石项链,耳朵上也挂着一对钻石耳钉,透明的钻石每个角度都闪烁出光芒,像她这个人。 看起来脆弱透明,可是坚硬锋利,熠熠生辉。 “孟小姐这么聪明,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郑兰用普通话笑着问她。 孟真想了想说:“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郑兰再一次顿了住,她每一次的话都能令他意想不到。 车子很快到了订好的地方,是建在泰蓝河上的金色殿堂,这里是王室招待贵宾才会开放的地方,坐在殿堂里用餐可以俯瞰整个泰蓝河与大王宫。 郑兰挪到轮椅里,和孟真一起上了电梯,直升到用餐厅。 电梯门打开,门外的侍从要进来推郑兰的轮椅。 孟真自然的把手搭上了轮椅说:“我来吧。” 郑兰没想到她会为他推轮椅,只感觉她的黑发散下来垂在他的肩侧,带着很特别的香气,他不自在的挺直了僵硬的脊背,她很熟练的推着他进了餐厅,体贴的把他推到餐桌旁,问他:“这个位置合适吗?” 当然,哪个位置都合适。 郑兰抬眼看她,目光追随着她,看她落座,“孟小姐想要怎么合作?” 风从四面吹进来,河面上的风很热,可餐厅里的制冷很凉,像两个人交汇的目光。 “您又想要我做些什么呢?”孟真望着他问他。 她好像一直这么直接,倒打乱了郑兰的所有计划。 他当然是想让孟、章、谢三家支持他成为下一任泰蓝王,可他原本的打算是打动她,娶她做王妃,就像大哥打算的那样。 孟真抖开餐布,头也不抬的说:“娶我不如好好跟我谈生意,您觉得呢?” 他的打算,她全都猜到了。 她再抬起眼,眼神比钻石还锋利:“我能帮您的不只是您心里想的那些,前提是不要把我当小女生哄骗。”她笑了一下,“我的爷爷、哥哥未必喜欢您向我告白。” 何止是不喜欢,是会恼怒的。 郑兰看着她,这一次仔仔细细看着她,她绝不是娇生惯养的金丝雀。 ----- 少将那勒先是接到了章岱替孟真的拒绝电话,很短的电话,告诉他:她要参拜阿弥诵经,没空,不去。 后又听说她午饭是和郑兰一起吃的,吃完之后她就去了阿弥殿,一直在殿中诵经没离开。 这还不明显?看来她是接受了郑兰,拒绝了他和大王子郑白。 她甚至不屑亲自拒绝他,她越这样那勒越非要不可。 如果是大王子也就算了,但郑兰那个半身不遂的残废,他怎么能输给他。 当天下午,那勒向泰蓝王请愿,请几位阿弥去上将府邸为他过世的阿母诵经,在泰蓝王答应之后直接带人去大王宫里,把阿弥殿中的几位阿弥和他们的弟子,全部请回了上将府邸中,在上将府上供奉了一尊纯金的阿弥神像。 这一番举动惊动了不少人,大王子郑白再次警告那勒,别做的太过分了,她背后不只是孟家。 那勒理直气壮:“我在追求她,这过分吗?”他可比两位王子单纯多了,他看上的就是她这个人而已。 夜幕刚刚落下,那勒就进了大王宫,亲自堵在了孟真的门口,要进去被赵照拦了下来。 那勒身后的两名军卫直接掏出了枪,指住赵照。 那勒看见赵照背后走出来的孟真,笑着让他们把枪收回去,别吓着可爱的孟小姐。 这一次他自带了一个翻译。 “孟小姐不是要拜阿弥,诵经吗?”那勒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阿弥已经全部请去了上将府,孟小姐可以在上将府诵经一晚上。” 翻译一句一句翻译着。 他看着孟真,她还穿着今天和郑兰吃饭时的衣服,象牙白色的连衣裙垂到膝盖,既没有蕾丝也没有蝴蝶结,只有她佩戴的一套钻石,衬托着她美丽白皙的脸,不笑的时候冷淡孤傲,更漂亮了。 他想看到她拒绝,愤怒,又不得不屈服的样子,可她听完之后很随便的说:“好啊。” 这让那勒觉得不够精彩,好像他之前做的铺垫白做了一样,她去和不去都很随意。 她甚至也没有害怕,坐上了他的车子,路上也不理他,只侧头看着车窗外黑下来的天色。 等到了上将府邸,那勒故意拦住了她的保镖,让保镖在门外等着,只许她一个人进去。 可她还是很随意,回头对赵照说:“入乡随俗,在外等我就行。” 然后跟着那勒大大方方进了上将住所。 ---- 上将府是西化的大别墅,郁郁葱葱的种满了高大的树,进去没多久孟真就听见了诵经声,顺着诵经声走进去看见灯火辉煌的花园院落,一尊高大的纯金阿弥神像就放在花园的泳池旁,几位阿弥和他们的弟子环绕着阿弥神像在诵经,泳池旁点满了蜡烛香火。 而那勒准备的宴会长桌就摆在花园中央,铺着白色丝绒桌布,摆着白色玫瑰花和红酒、烛台。 这副场景别提多滑稽了,一面诵经一面烛光晚餐。 “怎么样?孟小姐可以边诵经,边和我共进晚餐。”那勒拉开了椅子请她落座,等她落座后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俯身很近的看着她的脸:“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我?” 近距离看,他其实长的不错,很不泰蓝,反而有些像混血的边疆样貌,那双瞳孔颜色很浅。 只是一口泰蓝话,需要翻译,太煞风景了。 孟真撇开头,看向几位诵经的阿弥,没看到李丹,已经动手了吗? 仆从把各样的海鲜端上长桌,那勒亲自打开了红酒,倒了一杯推到她手边:“尝尝看,这是甜红,小女孩会喜欢。” 浓郁的果浆气味从酒杯里散发出来。 孟真看了一眼,没动杯子。 那勒却笑着先喝了一杯,红酒将他的唇色染红,他拉开椅子坐在了孟真的身边,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把手搭在椅背上,笑着欣赏灯光下的她,泰蓝人肤色要深一些,她就不同,白的像瓷器,细长的脖子握在手里就能碎掉一样,娇嫩的耳朵上还戴着拇指大的钻石,光芒投射在她的锁骨上。 越看越心痒,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耳垂上的钻石,看到她躲了一下,总算是解渴一般笑了,他喜欢看惊慌失措的猎物,“太小了,配不上你。” 孟真看向了他,冷冷淡淡问了一句:“是吗?” 那勒抽了一口烟,卖弄一般说:“你知道世界上最大的钻石有多大吗?” “多大?”孟真看他。 “501克拉。”那勒抽了一口烟,在烟雾之中手指轻轻点了点孟真的手指,“你这么小的手可能都握不住它。” “是吗?”孟真托着腮很难不笑,雄性在展现魅力时真的很难不炫耀吹牛,这使他们看起来格外愚蠢:“你见过?” 那勒笑了一下,又倒了杯酒喝下去说:“或许它就属于我呢?”他有些酒意,望着孟真:“漂亮的东西都可以属于我。” 她笑了起来,笑容使她看起来更加美丽,他真想伸手摸摸这张没有丝毫瑕疵的脸。 可她说:“如果我没有记错,世上最大的钻石叫沙俄之星,镶嵌在曾经沙皇的手杖中,已经失窃许多年了。” 她靠近椅背里,目光璀璨的望着他眨眨眼:“它怎么会属于你呢?小小少将。”她这句用了新学的泰蓝话。 那勒夹着烟着迷的看着她,既被她的神态迷住,又被她的挑衅勾起欲||望,小小少将?她还不明白,他可以像拥有那颗钻石一样拥有她。 “怎么不吃也不喝?”那勒把酒杯又向她推了推,“不喜欢吗?” 孟真看了一眼酒杯说:“我哥哥不许我喝酒。” 那勒听懂之后,忍不住笑了,可爱的小鸟还是个乖孩子,“这么乖吗?”可他就喜欢看乖孩子学坏。 越不允许才越要偷||尝||禁||果,这样被宠大的金丝雀尝起来一定格外动人。 “或许你可以试试看,你会喜欢的。”他把抽了一半的烟递到她绯红的嘴唇边,用不熟练的普通话极其温柔的鼓励着她说:“试一口。” 他漂亮的小鸟。 孟真看着他,他微醺的双眼盯着她的嘴唇,夹着烟的手指几乎要碰到她的唇。 他喃喃和她说:“你哥哥允许你做什么呢?” 他的脸凑近过来。 孟真手臂动了动,手指间握着一把枪突然瞄准他—— “砰——” 枪声惊断了院子里的诵经声,子弹几乎是划着那勒的耳朵飞出去的,砰一声射|穿了酒杯。 红酒染红了白色的桌布。 那勒惊的后仰,带翻了椅子倒在地上,耳朵里一片轰轰声,只看见孟真依旧坐在椅子里,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枪,侧身指向他,笑着慢悠悠说:“我哥哥允许我在必要的时候开枪。” 那一刻,她美的惊心动魄。 作者有话说: 孟舒云:对,我允许了。 第47章 ◎沙俄之星◎ 一声枪响打破了所有荒诞的平衡, 所有的声音停了下来,所有的目光聚焦在孟真身上。 那勒倒在地上,被子弹擦过的耳朵流下血来,耳鸣声中他的心脏也仿佛被一枪射穿似得, 一个女人对他开了枪, 他想也没想过, 在泰蓝任何女人都不敢抗拒他。 院子外的军卫听见枪声冲了进来,拔枪对准了椅子里的孟真。 孟真看也没看, 靠在椅子里玩着手里的枪说:“玩不起就不要玩, 小少将。” 她的神态轻蔑极了,她很清楚没有人敢向她开枪。 “退下!”那勒愤怒的呵斥军卫, 谁让他们把枪口对准她的!被一个女人打倒是他毕生的耻辱! 军卫还没有收起枪,孟真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走到了那勒的跟前。 她居高临下就站在他的双腿边, 夜风把她的裙子吹动如白羽, 她握着枪再次指向他的心脏, 用不熟练的泰蓝话对他说:“可爱的少将,就算杀了你,你的泰蓝王也会平安把我送回国,你很清楚。” 那勒盯着她,愤怒和剧烈的心跳让他目眩神迷, 他甚至没有办法去思考她的话, 她猖狂又肆无忌惮,这是他从来没有在其他女人身上见过的, 哪怕是泰蓝的公主或是王后。 为了一个少将, 断了泰蓝国的两大财路, 这笔账谁都知道怎么算, 孟真知道那勒也清楚,但他依然傲慢的认为只要哄一哄,吓一吓,就能俘虏她这只娇生惯养的小鸟,美其名曰“追求”。 因为就连泰蓝国的王后都要亲吻泰蓝王的脚背,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地位最高的女人也高不过他们,孟家、谢家不会因为他“追求”她、哄骗她,而跟泰蓝交恶。 但真不巧,会的。 她很清楚,她的家人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冒犯她、玩弄她,她的哥哥若是在场会毫不犹豫一枪杀了他。 “连你们的王子都要对我客客气气,一个小小少将。”孟真讥讽的说:“等你真的拥有了沙俄之星再来向我吹嘘吧。” 她的话音还没落,远处就有人呵斥了一声:“住手!” 一个男人的声音。 孟真握着枪扭头看过去,看见花园的通道里来了许多人,最前面的是穿着军服的男人,看起来三四十岁,深邃的五官像混血。 上将那隆,比孟真见的照片上要更帅一点。 跟着那隆一起来的还有章岱和二王子郑兰,他们看见花园里的孟真全呆了一下。 “你爸爸来救你了。”孟真收起枪,对那勒笑了一下。 “孟真!”那勒愤怒的叫她。 上将和章岱、二王子他们已经涌了过来。 “真真!”章岱一把将真真拉过来,低声问她:“你还好吗?”刚才她听到了一声枪响,还以为是那勒对真真做了什么。 她听说那勒把真真强行带走了,就着急赶过来,幸好二王子主动找了上将陪她一起来。 没想到进来,看到的却是这么一幅场景。 上将那隆低头看着地上的儿子,除了吃惊还有鄙夷,那枪声竟然是一个女孩打倒了身为少将的他。 多么可笑。 “我很好。”孟真笑着又看向那勒,眼神天真的就如同一只不谙世事的小鸟:“我玩的很尽兴。” 那勒站起来被羞辱的无地自容。 那隆看向了这个来自云京的女孩,孟家的小姐,此刻的她和刚才握着枪回过头来的神态又那么不同…… 那勒刚想开口说什么。 背后突然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 脚底板的地面都在震颤,像是什么爆炸了一样。 “小心!” 孟真护着章岱往后退了几步。 她回过头,看见背后高大的别墅玻璃全部碎掉,火光和浓烟随着爆炸滚滚涌出,灯光全部灭了,尖叫声和诸位阿弥的声音响在夜色下,金色的阿弥神像在火光下闪闪发光。 多么壮丽的一场晚宴。 有军卫匆匆忙忙跑过来,用泰蓝话禀报了什么。 孟真只听懂:上将、燃气爆炸、仓库着火。 上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看来,我会为你带来不幸。”孟真对那勒说:“谢谢你的晚宴。” 上将又一次看向这云京女孩,火光映照下她的那双眼真明亮,像极了她的爷爷,他的儿子错把孟家的继承人当成了娇生惯养的金丝雀了。 郑兰看着着起来的大火心突突跳动着,立刻吩咐他带来的侍从去帮忙灭火。 “不用了。”上将说:“二王子还是先把客人带回去吧,免得惊吓到客人。”他向章岱和孟真礼貌的点头,就带着军卫和那勒赶去仓库。 那勒不甘心的回头看孟真,但孟真已经被护着转身离开。 该死,他抬手摸了摸耳朵,摸到满手指的血,这是第一次有女人让他受伤,殷红的血让他愈发躁动,他越来越喜欢她了。 ------ 上将府的大火浓烟滚滚,郑兰的人已经去帮忙了。 他带着孟真和章岱先一步离开。 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章岱才开口说:“怎么会突然爆炸着火了?” “是啊,真吓人。”孟真靠在她的肩膀上说:“可能是亵渎了阿弥,受到了惩罚吧。” 请阿弥来为他的晚宴助兴,可不是亵渎神灵吗? 章岱瞧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倒是装起小羊羔了,她看起来可一点也不怕。 郑兰坐在一侧的车窗上,静静的看着孟真,今天午餐时,孟真和他说的那些竟然真做到了。 她说只要上将府混乱起来,他就能派人进去找沙俄之星。 这场爆炸是她动的手吗?燃气爆炸?她是怎么做到的?上将府军卫把守,闲杂人等很难进去,她怎么派人进去动的手脚?她在泰蓝有自己的人?是孟家的人吗? 车子里除了章岱,全是他的人。 郑兰知道回到大王宫再单独见她恐怕会引起怀疑,就在车上用甸海话问她:“大火,你动的手?” 他知道她会甸海话,午餐时她用非常流利的甸海话和他说了她能为他做的。 孟真朝他看过来,眨眨眼用甸海话回:“我怎么会有这种本事,我只是给您出了个计策而已,我以为是您动的手。” 郑兰看着她,慢慢的笑了,哪怕是跟他合作,她也滴水不漏,撇的干干净净。 真厉害。 ---- 上将府的火很快就扑灭了,好在着火的是仓库外,里面的武|器|装|备没有事。 追查之下,说是仆从失误导致燃气泄露,加上电路故障导致了爆炸。 只是这样吗? 但现在上将府里一片混乱,光是大王宫请来的阿弥和沙弥就乱糟糟的十几二十个,更别说还有二王子的人涌进府中帮忙救火。 灭火之后,那隆暂时不许任何人出入府中,等他确定了府中没有损失缺少东西,才进了书房,打开了保险柜。 跟着他一起进书房的那勒,看着父亲从保险柜里取出白色丝绒盒子,老大的盒子,打开来一枚切割完美的钻石安静的躺在丝绒里,光芒闪烁。 沙俄之星。 那勒看着那枚钻石,脑子里全是孟真,她的手一定握不住这枚钻石,她如果见到这枚沙俄之星,还会傲慢的认为他无法拥有她吗? 小小少将…… 那勒的耳朵还在隐隐作痛。 “把几位阿弥恭敬的送回大王宫。”那隆盖上了盒子,吩咐儿子,“今晚你太愚蠢了,找机会向孟小姐道个歉。” 那勒不满的走到书桌前,手掌压在丝绒盒子上,皱眉说:“她打伤了我,我还要向她道歉?” 那隆抬眼看住了他,不明白是因为傲慢使他这么愚蠢,还是因为愚蠢才如此傲慢,“你是不是认为她和你之前“追求”的那些女孩一样可以随便恋爱之后就丢弃?”他把盒子抽走,放回保险柜中,“她不是娇小姐,她是孟家的继承人。” “继承人?一个女孩?”那勒惊讶至极:“孟家不是有孙子吗?”他以为只有像章家那样,只生了一个女儿,才只能让女儿继承家业,就像泰蓝王会是残废的二王子郑兰,都不会是公主。 那隆坐回书桌:“是有孙子,但她就是将来的孟家接手人,所以你还不明白孟家多看重她?不只是孟家。”他冷笑着说:“你今天要是真动了她,孟、谢、章三家都不会放过你,我不会为了你损失和三大家的生意。” 那勒一肚子窝囊气,这三大家族会为了一个女孩,放弃泰蓝的市场吗? 父亲永远都这么谨慎,就像得到这枚沙俄之星,却小心翼翼的藏着掖着,那拥有它还有什么意思? 况且,他是追求她,这有什么错? “我爱上了她。”那勒直接说:“这次我是认真的,我要把她追到手,娶她做我的妻子,这样总可以吧?” 那隆看着他,笑出了声,真蠢,真应该把他送去前线吃点苦头,可惜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你不知道她拒绝了郑白和郑兰吗?”那隆对他说:“你认为她拒绝王子,会接受你这个小少将?” 小少将仿佛刺激了那勒。 他白着脸色,有些意外:“她连郑兰也拒绝了?”他还以为她选择了郑兰,才去赴约。 她谁也没有接受,傲慢的像月亮一样,瞧不上任何人。 那勒想起她居高临下握着枪的样子,她被风吹动的裙摆,有些颓丧的坐在椅子里,“我跟郑兰郑白不同。”他看着窗户外的一轮明亮月亮,“他们看上的是她的身份,我就是喜欢她这个人。” 他摸了摸耳朵上的伤口,之前他只是想玩玩,但现在他要娶她,折服她。 “是,你更蠢。”那隆不想再听他的蠢话,让他去把阿弥送回大王宫。 ---- 很快,郑兰就收到了沙俄之星的确切位置。 在书房的保险柜中。 没有灯的雨树走廊里,郑兰闭着眼听着沙沙叶片作响,背后有人很轻的问了一句:“你真要和上将成为敌人?” 郑兰睁开眼,回头看见背后来的是王后奴玛。 她走过来把一张纸递给了他,“我的人只查到了两个数字。” 郑兰接过纸,上面写着两个数字,这是上将保险柜的密码,“辛苦了。” 不辛苦,她能坐上王后之位要感谢他,这是等价交易。 奴玛望着轮椅里的他,月色下的郑兰是寂静的、冷漠的,和往常总是温和微笑的他不同,这才是真实的郑兰,他要做泰蓝王总是要比大王子付出更多更多:“你真要从上将手里窃取沙俄之星?” “不是窃取奴玛。”郑兰看向她:“沙俄之星原本就不属于他,我只是想要物归原主,恢复两国邦交。” 奴玛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当初沙俄国的沙俄之星被泰蓝人窃取,逃回了泰蓝,泰蓝王特意成立了调查组,为沙俄追回这枚举世闻名的钻石。 偷窃沙俄之星的人很快就找到了,可找到时已经死了,沙俄之星也不翼而飞。 当时负责追查沙俄之星的就是上将那隆,他声称窃取者是招惹了其他国家的黑手交易,被灭口抢走了沙俄之星。 这么多年,沙俄一直不信,坚信沙俄之星还在泰蓝,不断的给泰蓝施压,让泰蓝归还沙俄之星,甚至停止给泰蓝人发放沙俄签证。 泰蓝王也一直在查找沙俄之星,但始终没有找回,凡是找到知情人,那个人很快就会被灭口,久而久之连调查组也不敢再查下去。 “我只是担心你会消失。”奴玛说。 “会成功吗?”她小声问,不敢想会成功,这是一件太难的事了。 郑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月,唇边有了一点点笑意:“从前的郑兰或许很容易就从世上消失了,但现在的郑兰不会。” 他有了孟家的支持,有资本放手一搏了。 很远的地方重新传来诵经声。 他知道那是上将把阿弥送回了大王宫。 他闭着眼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什么。 奴玛没听清,只听见他后一句说:“奴玛,你喜欢孟小姐吗?” 奴玛愣了一下,想起来那位孟家的小姐,点头说:“她非常的可爱。” 郑兰闭着眼笑了一下,“连你也喜欢她。” 还有谁会不为她动心?她何止是可爱漂亮,她的家世太有诱惑力了,没有人能拒绝她的陷阱。 ---- 诵经声中,阿弥殿堂里只剩下几位沙弥在诵经。 被送回来的阿弥,一致认为少将那勒亵渎神灵,不愿意再继续诵经。 泰蓝与其他地方不同,人人信奉阿弥。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孟真知道,明天那勒一定得公开道歉,恭敬的请回阿弥这件事才算完。 她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听着沙弥诵经,直到她听见有脚步声从内堂走过来,才睁开眼,看见了换了新僧袍的李丹。 他就站在内堂的柱子下,阿弥神像的阴影盖住他,他在阴影下望着她,那只被挖掉的眼睛换上了蓝色的义眼,像一片静谧的天空。 他手指上挂着一串佛珠,合掌向她作礼。 就像在告诉她,他平安回来了。 孟真笑着重新闭眼,手掌朝上向阿弥神像拜了一下,在诵经声中隐约听见李丹说了一句甸海话。 他说:“夜很深了。” 他在催她回去睡觉。 --- 这一夜,孟真总能听见李丹的诵经声。 李丹却不在阿弥殿堂里,他盘膝坐在亭子里诵经,这一夜诵的是《不动佛心咒》 。 希望她免受噩梦惊扰,静心入眠。 这一夜孟真确实睡得很好,再醒过来已经快十点了。 听章岱说,她错过了那勒的精彩道歉。 昨夜上将府爆炸着火,几位阿弥缄默抗议那勒的不恭敬,外面也都在说着火是因为那勒在万佛节前夕亵渎阿弥,受到的惩罚。 听起来很荒谬,可在泰蓝,亵渎阿弥就会受到惩罚。 所以一大早上将就带着那勒,来阿弥神殿中跪拜道歉,才又把几位阿弥请了回来。 之后那勒也来找了孟真,说要向她道歉。 章岱直接和他说,孟真昨晚受惊吓生了病,把他打发走了。 没想到午饭之前,上将又派人送了礼物来,替那勒向孟真赔礼道歉,说等她身体好些,一定带着那勒请她用餐赔礼。 孟真打开了上将送来的礼物,是一套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比她昨夜戴的那条要大很多。 章岱看了看就知道上将这份道歉礼很厚重,笑着和孟真说:“上将曾经和你爷爷做过生意,我猜他一定警告了那勒不要再惹你。” 那怎么能行呢? 孟真拎出那条钻石项链看了看,比沙俄之星可差远了,那勒要是消停了,怎么给郑兰制造机会?毕竟那隆的弱点就只有这个傲慢愚蠢的儿子。 她想了想,给上将回了个电话。 --- 那隆接到孟真的电话有些惊讶,听女孩在电话里说:“不如上将今天就请我吃饭吧?但能不能不要叫上那勒少将?我会感到不自在。” “当然。”那隆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孟家人来泰蓝他本来就该好好招待,更何况还是孟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约好了地点,时间,还特意问了孟真的忌口。 挂掉电话后,那勒正从外面走进来,一脸的不愉快,“你为什么不许我进大王宫去找她?我只是去找她,向她道歉,又不会对她做什么。” 那隆看着他说:“不用了,我会替你向她道歉。” 那勒愣了一下,“替我?” “是。”那隆简洁明了的告诉他:“我约了孟小姐用午餐。” 那勒眉头皱紧了,“她答应了?”可是她拒绝了他,她甚至没有见他。 他看见了那隆的手机屏幕,明白过来,刚刚那隆就是在问孟真有没有什么忌口。 那勒正想说,他一起去。 那隆已经站起身说:“好好待在家里,准备后天的万佛盛典。” 第48章 ◎你不想看看沙俄之星?◎ 吃饭的地方约在泰蓝很有名的[象山谷]里, 这里算是泰蓝标志性的旅游圣地,建在野象山谷里,吃饭的地方在玻璃房子里,有时候还可以看见野象从房子旁边走路过。 那隆提前就让人清了场。 孟真抵达的时候这家需要排队的网红打卡圣地清静至极, 外面守着的一些军卫, 远远就不许游客再靠近了, 只有她的车子被迎到门前。 仿佛在像她展示,他的权利。 军卫为她开车门, 穿着便服的那隆亲自上前朝她伸出了手, 用普通话说:“孟小姐很准时。” “那隆上将也很准时。”孟真笑着把手搭在了他的掌心,扶着他下了车。 今天她穿的比那天晚上更“自由”, 细细的吊带裙子是沉沉的红色,把她光洁的肌肤衬得更加雪白, 像那隆曾经见过的古董瓷器。 明媚活泼, 肆意展露着自己肌肤的小女孩。 那隆留意到她脖子上戴的项链, 不是他送的那条, 是一块翡翠佛,他见过这块翡翠佛,是孟云开的贴身之物,这块翡翠抵得上他送的那条钻石项链十条,看来孟家确实很看重她。 他还瞧见了她搭在掌心里的手指上套着一枚钻石戒指, 比他送的钻石项链要大一倍, 像块滑稽的冰糖,很不适合她这样细细的手指。 可她这样戴过来, 是为了告诉他, 他送的那些东西不值一提吧。 确实如那勒所说的那样:她比公主还嚣张。 那隆笑着把她带进去, 山谷里郁郁葱葱风景很好, “我带孟小姐逛一逛?” 她没有拒绝。 那隆带她去看了这地方很有名的农场动物园,是在天然的山谷里养了许多可爱的动物,他猜年轻的小女孩会喜欢这些,“听说孟小姐属羊?那一定喜欢小羊吧。” 他托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围栏旁,里面养了许多白色的羊和很受欢迎的羊驼,拿了喂食的小篮子递给她,让她用食物把它们吸引过来。 孟真刚接过小篮子那些小羊和羊驼就熟门熟路的跑了过来,争抢着她篮子里的吃食。 她手指上的钻石在阳光下闪的刺目。 这让那隆有一些不被尊重的感觉,就算她的爷爷来了,恐怕也不会明晃晃的表示:看不上他送的东西。 那隆瞧着她连喂小羊都是冷冰冰的表情,看起来没有很感兴趣的样子,又想起那天夜里她握着枪打倒那勒的模样,她看起来好像谁的面子也不给,太年轻气盛。 他有意无意的说:“这家餐厅很有名,除了可以看到野象之外,另一个特色就是使用的食材全是餐厅自己喂养的。”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牛饲养、鸡鸭和各类海鲜捕捉,“你可以清楚的看到你的食材,如果你想也可以挑选你的食材,现杀现吃,保持新鲜的口感。” 孟真抬了抬眼看他,他伸手摸了摸孟真正在喂的小羊,笑着说:“孟小姐要是喜欢,它就可以是今天的午餐。” “是吗?”孟真望着他,这就是拥有权利的上位者,无时无刻不在展示自己的权利——圈禁、喂养、捕杀,保持新鲜的口感。 但在孟真听来,非常的不适。 为什么不适呢? 她仔细想了想,因为她曾经也是最底层的弱者,或许有一天她还是会成为下位者,成为别人手掌下的羔羊。 她绝不要有这一天,她不但要钱,还要权利。 “上将是打算就地捕猎,做我们中午的食材吗?”孟真把篮子里的萝卜全倒进了围栏里,望着他问:“上将今天也没有随身带枪啊。” 那隆被她逗笑了:“当然不是,我怎么会在可爱的孟小姐面前带枪捕杀可爱的羊。”又说:“但孟小姐如果对捕猎感兴趣的话,你也可以试试。” 他挥手招来了军卫,让军卫把配枪给他,递给了孟真:“那天晚上,我看过孟小姐开枪,准头不错,但这把枪和孟小姐那把不同,你或许握不动。” 确实不同,比哥哥给她那把要大一些。 孟真接在手里非常沉,她一只手举起来都吃力。 那隆笑着说:“孟小姐最好两只手握着,不然后坐力会让你后悔的。” 孟真试着用两只手握着举起来。 那隆看着姿势不对,上前一步对她说:“孟小姐介意我帮你调整一下吗?” “不介意。”孟真兴致勃勃脱掉了大冰糖戒指。 那隆站在了她的身后,尽量礼貌性的保持距离,但难免触碰到她,一只手调整着她的姿势,另一只手托着她的手腕给她支撑力,压了压她的肩,在她耳边教她怎么避免后坐力伤到自己。 孟真仔细听着,调整自己的肩膀,听他说:“对,就这样,瞄准那只小羊,我数到三你开枪。” 孟真开始感到不耐烦,在他数了一之后,瞄准不远处的大树——“砰”一声开了枪。 后坐力和枪声震的她双臂微麻。 那隆也被突然响起的枪声震了一下,紧接着孟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砰砰砰”连发两枪,全部打中了那棵大树。 她侧过身把枪口指住了那隆。 那隆微微眯眼,他知道枪里只有三颗子弹,但拿枪对准他…… “砰。”孟真虚晃了一下枪,自己拟声枪响。 那隆愣了一下,她已笑着把枪递还给他,很不屑的说:“也没什么难的。” 阳光下,她脸颊被晒的微红,像野性难驯的野生动物,嚣张是真嚣张,可又让人难以讨厌。 那隆突然明白了他的儿子为什么对她如此着迷,她和泰蓝的所有女人都不同,永远让你出乎意料。 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女儿也希望把她宠的这么嚣张。 “如果孟小姐对这些感兴趣,等万佛节后,我可以带你去我的仓库看看。”那隆笑着说:“我倒是想看看有没有让孟小姐叫苦的。” “好啊。”孟真重新戴回了大冰糖戒指。 那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孟小姐是不喜欢我送的那条项链吗?太小了是吗?” 孟真惊讶的看着他说:“上将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觉得今天这身裙子更搭这条项链而已,你太敏感了。” 是吗?红裙子搭绿翡翠吗? 那隆望着她又笑了,她的心思真难猜啊。 ------ 象山谷旁的酒店里,那勒站在露台上很清楚就可以看见农场里的孟真和他父亲。 他看着父亲手把手的教孟真开枪,看着父亲托着孟真的手带她进入玻璃餐厅里,他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爱笑! 几乎是看向孟真就止不住的笑意,也不知道孟真和他说了什么开心的事,能令他如此开怀。 那勒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心里不爽极了,孟真就这么喜欢跟他父亲说话吗?她在他面前时不吃不喝,惜字如金,和他父亲在一起倒是很开心。 那勒心烦意乱,转身又开了一瓶酒。 两个人用餐直到下午三点多才结束。 他想如果不是他父亲下午还要去筹备万佛节,一定会陪孟真玩到晚上吧! 那勒看着那隆把孟真送上车之后,就悄悄开车跟上了孟真的车,等走远了,加大油门朝过孟真的车子,猛地将她的车截停了。 堵在她的车前,那勒拉开车门下车朝孟真的车子走过去。 “是那勒。”车子里的赵照警惕的提醒孟真。 孟真笑了一下,那勒蠢的一眼看到底,这趟过来比她想象中要容易很多。 车窗是开着的,那勒直接伸进来从里面开了车门,坐进孟真的身侧。 赵照从车镜里看了一眼孟真,见她没有让他赶人的意思,就没动。 “孟小姐玩的开心吗?”那勒酸溜溜问。 “开心啊。”孟真赢泰蓝话告诉他:“你父亲比你有趣多了。” 那勒本就阴沉的脸色更雪上加霜了,扭过头来盯着孟真看,他讨厌这句话,讨厌输给自己的父亲! 好大的酒味。 孟真皱了皱眉,那勒在泰蓝还真是肆无忌惮。 “你这句话什么意思?”那勒问她。 “听不懂我的泰蓝话?”孟真火上浇油的用普通话说:“我的意思是,你父亲至少不全是吹嘘。”她把一个蓝丝绒首饰盒递给了那勒,让前排的司机兼翻译,翻译给他听。 那勒接过盒子打开,看见了里面那条钻石项链,听见司机翻译说:“孟小姐说,至少您的父亲不说空话,这条项链就是您父亲送的,但可惜她有太多钻石项链了,请您帮忙还给上将。” 父亲送给她的? “顺便帮我转告你父亲,等他忙完给我打电话,他答应了带我去仓库玩。”孟真说。 仓库?父亲还答应了带她去武器仓库玩? 那勒拿着盒子的手指攥紧,父亲是什么意思? ---- 那勒等不到晚上了,他带着首饰盒子直接去那隆的办公室找了他。 一进去他就把首饰盒子丢在了那隆的桌子上。 “你送给孟真的?”那勒问他。 那隆看了一眼,是他送给孟真的,眉头皱了起来,看住那勒说:“我不是说过,你不要再去骚扰她吗?” “为什么?”那勒撑着桌子愤怒的看他:“你要替我道歉,需要这么殷勤吗?送钻石,邀她去武器仓库,下一步是不是要替我向她告白了?”他很生气:“从现在起,你不用再和她约会,我会自己向她道歉!” 那隆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看来她确实不怎么喜欢这件首饰,毕竟她见过太多珠宝了,“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的批准,那勒。” 他抬起眼冷冰冰的看向那勒。 那勒在那一刻明白,父亲还是会继续见孟真,继续和孟真约会,他感到一种被背叛的愤怒,他心里很明白如果他的父亲也追求孟真,那么他毫无竞争力。 “为什么?你也看上她了吗?”那勒一字字问他。 那隆竟然没有否认,而是平静的和他说:“如果她愿意,我没有理由拒绝和孟家继承人关系更近一步,这对我们家,对泰蓝国都有好处。” 那勒如遭雷劈,父亲要不要听听他在说什么!他已经够年龄做孟真的父亲了!可他居然还在打她的主意!因为她是孟家的继承人?因为她那么年轻漂亮? 他愤怒的发抖,可那隆严肃的对他说:“那么多的女人任你挑选,你不要再去招惹她,她不是你能得到的。” 不是他能得到的,是他父亲能得到的对吗? 那勒怒不可遏,压低声音对他说:“我对她是认真的,我会向她告白,我要娶她。” 那隆抬手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靠在椅子里甩了甩手说:“去醒醒酒,把我说的话记进脑子里,不要再说醉话。” 那勒脸颊热辣辣的疼着,他转身就走。 那隆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为什么会生出这样蠢的儿子? 是他把那勒的路铺的太平顺了。 ---- 那勒回到上将府中,酒意加上怒火快要把他点燃,他一枪射碎了房间里的水晶灯。 仆从吓的躲出去不敢说话。 他的父亲在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为了权利和金钱,他父亲什么都做的出来! 他无法想象孟真变成他的继母,越想越恶心,为什么他不能向孟真告白?他追求她怎么叫骚扰她?是他的父亲不许而已。 那勒快步奔上楼,直接冲进了父亲的书房里,拿着枪打开了保险柜,看着里面的沙俄之星一动不动。 他的父亲会拿着这枚沙俄之星向孟真告白吗?向她展示权利、宝石、金钱,捕获她的喜爱。 但到底,他还是锁上了保险柜。 --- 夜晚的大王宫里,王后奴玛再次在雨树林里见了郑兰,这一次她把保险柜的所有密码都给了郑兰。 “我的人偷看到那勒用这个密码开的保险柜。”奴玛说:“应该没有错。”她的人在上将府中做仆从很多年了,应该不会出错。 那隆一向很小心,但那勒喝多了根本没注意别的。 郑兰看着纸张上的数字,又将纸张点燃烧了,笑着轻轻说:“你看,没有人能拒绝她。” 他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去追求她,爱情这种把戏,她比任何人都懂得利用。 她很清楚自己的价值、美丽、优势,并且很懂得把它们当成诱饵。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奴玛低声问他。 郑兰没说话,当然是万佛节,那个时候全泰蓝都在欢庆朝拜,上将那隆会随同泰蓝王一起游街,接受泰蓝人的朝拜。 那勒也要带军卫维护安全,这是最好的时机。 “万佛节,孟小姐也会参加?”郑兰问她。 奴玛点点头,“她似乎很信仰阿弥,最近常常在阿弥殿中诵经。” 是吗?她信仰阿弥? --- 万佛节从凌晨就开始,满泰蓝的诵经声,泰蓝王室和上将是在早上八点开始游街,一整天都不会进食,直到下一个零点,朝拜结束。 孟真住在大王宫里,只能跟着所有泰蓝人入乡随俗,早起禁食,如果顺利的话,过了今天她差不多就能离开泰蓝赶去沙俄了。 刚好能赶在沙俄的拍卖会开始之前。 天还不太亮,外面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章岱偷偷塞给她两块巧克力,让她垫一垫。 王后送了两套泰蓝的传统衣服给她们。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孟真换好衣服,梳好发髻,正等着八点开始的游街,就有仆从过来找她,说是二王子郑兰请他过去一趟。 她看了一眼时间,早上六点多,在动手之前郑兰是绝不会跟她联系的,要么是出事了。 可外面很平静,不像是二王子出事的样子。 仆从低着头等她,说:二王子就在大王宫外等着她,章老板已经先过去了。 章岱确实刚刚出去了。 孟真想了想,转身发了一条微信出去,才跟着仆从去了。 大王宫的殿外已经净街,戒备上了,仆从带着她绕到戒备外面,在大王宫的另一侧僻静处停着一辆车在等她。 孟真走过去,车子就从里面推开,她看见了坐在里面的那勒,容颜憔悴,一看就是酗酒过后的疲惫样。 “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勒朝她伸手,见孟真没有要上车的意思,皱眉说:“我难道比我父亲还可怕吗?我如果真要对你做什么,早就做了。” 那勒皱紧眉头:“你不想看看沙俄之星吗?” 孟真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蠢货不会把沙俄之星换地方了吧?还是他要带她去上将府看沙俄之星? 无论哪个都会影响郑兰的计划。 第49章 ◎那勒之死◎ “去哪里?”孟真问他, 手指搭在了车门上:“盛典马上就要开始了,如果我不在大家会担心的,你父亲也会担心。”她低下眼看他又说:“你用二王子的名号骗我出来很快就会被发现。” 那勒看着她,她在他面前似乎总是居高临下, 带着不容许他冒犯的压迫, 就像现在她似乎在提醒他, 他敢强行带走她很快就会被发现,被发现后他父亲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就不能像对他的父亲那样对他? “如果我不用郑兰约你, 你会出来吗?”那勒看着她, “我只是想见见你,有些话要对你说而已, 我没有想对你做什么,你不用这么警告我。” 车子外少说有七八名配枪的军卫, 他就是这样约人的? 孟真想那勒这样生来就被赋予了权利的人, 是不会明白他所谓的“追求”其实是一种捕猎, 看上你、缠着你、胁迫下对你表露真心, 你不答应就要迎来激怒他后的危险。 “你见到我了。”孟真对他说:“有话可以在这里说。” 那勒却不甘心,对她说:“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沙俄之星吗?上车,我带你去看。”为了让她安心,直接说:“不远,就在蓝莲岛上, 这里随时会来人, 我没办法给你看。” 蓝莲岛? 孟真记得这座小岛,是不对游客开放的岛, 蓝莲是泰蓝的国花, 据说蓝莲岛上曾经发生过神迹, 距离大王宫又不远, 所以这个小岛一向是王室禅修的地方。 这个蠢货把沙俄之星拿出来带到蓝莲岛上了? 孟真揣着手机坐进了车子里。 他应该确实没有想对她做什么,既没有让她交出手机,也没有不许她使用手机。 一路上他都很沉默,直到车子开上蓝莲岛,也没有和孟真说话。 ---- 上岛的路上有军卫把守,岛上很冷清,大部分仆从和禅修的沙弥都去参加万佛节了。 孟真下车没有看到一个人,就像个空岛一样,也许那勒提前清了场。 “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那勒对她伸出手,要带她进入蓝莲岛上的阿弥寺中。 “你当然不敢。”孟真没有握他的手,直接跨入了阿弥寺中。 那勒看着她的背影爱火和怒火交织在一切,她可以握他父亲的手,为什么就不能握他的? 她哪怕穿上泰蓝的服饰,也半点不像泰蓝的女人。 那勒跟上她,带着她从寺中上了登楼的观景阁上。 所有的军卫都守在下面,观景阁上只有那勒和孟真。 木头窗户是开着的,孟真站在窗下可以俯瞰大半的岛,海水是浑浊的黄色,岛上种满了雨树和莲花,早晨快七点的太阳还没有那么热,风吹在身上是难得的凉爽。 可笑的是那勒用仅会的普通话,笨拙的问:“你喜欢我父亲吗?你知道他有很多情人吗?” 多么没自信,靠贬低对手来为自己争取加分。 孟真连头也没有回,吹着风用泰蓝话说:“你叫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这些天她学了不少泰蓝话。 那勒上前站在她身侧,拉住她的手臂让她看住自己,“我也能带你去玩枪,带你……”他普通话不好,说一半就换成了泰蓝话:“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他不能给你的,我却愿意给你。” 孟真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向他的脸,“是吗?你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你有什么是他没有的吗?” 她的话仿佛刺激到了那勒,他抓着孟真手臂的手指更紧了,用泰蓝话说:“不要这样对我说话,你知道我喜欢你,不会对你生气,但你不可以这样羞辱我。” 羞辱?这就羞辱了? 孟真甩开了他的手,“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认为你能给我什么是你父亲没有的?” “忠诚。”那勒望着她的双眼说:“你也许不信,但我对你是认真的,如果你成为我的妻子,我一辈子不会有其他情人。” 孟真笑出了声,男人在高攀的时候可真是什么都敢说。 那勒却笃定的转身,从角落里一个密码箱里取出了一个盒子,走到了孟真的跟前。 白色的丝绒盒子,足有小臂那么长。 他停在孟真眼前,看着她说:“我父亲不会给你他的一切,但我会,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打开了盒子,晨光之下盒子里的钻石将孟真的脸照亮。 那么闪耀的光,流转在观景阁中,宛如无数的星光闪烁,一粼粼。 沙俄之星……没想到就这样展现在她的眼前。 哪怕是见过照片,孟真也在这一刻被这枚举世闻名的钻石震撼惊艳到了,那么大,那么璀璨,震人心魄的宝石之光,它曾经镶嵌在沙皇的手杖之上,象征着无上的权利、美丽、坚不可摧。 谁会不想得到它?拥有它? 孟真很明白当初那隆私吞它的心情,或许就像那勒想要用“妻子”之名来私吞她的心情,不见得多么爱,是它实在太闪耀、太举世闻名、人人都想要得到,而你有权利私吞它。 可那勒这个蠢货居然真的把它带出来了,郑兰那边一定会扑空。 李丹去通知郑兰了吗? 她的手机还保持着和李丹的通话状态,她希望李丹尽快去通知郑兰停止行动,沙俄之星已经不在上将府里了。 “我对你说的一切都不是吹嘘。”那勒对她说,他要证明自己,表白心迹,钻石光芒下的她那么美丽,只有这样的钻石才能配得上她。 孟真在光芒中看向那勒。 他眼中也闪烁着光芒,深情热烈的望着她,喉结滚动的对她说:“我父亲爱你的家世和产业,可我只爱你。他不会把沙俄之星送给你,可我愿意给你。” 蠢货。 “你的父亲同意了吗?”孟真问他。 璀璨的光芒之下她的冷笑变的柔和起来,一粼粼的光映照在她的眼、她的脖子、她露出来的肩膀和细细的锁骨,那勒望着她,真美,真美。 “我不需要他的同意,他的迟早是我的。”那勒忍不住朝她靠近:“你喜欢对吗?”她看着钻石时那么沉醉,“做我的妻子好吗?” 他几乎要贴在孟真的身上,孟真闻到了他的酒气,忍不住厌恶的往后退。 那勒却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整张脸贴过来,低低说:“说你愿意。” “滚开。”孟真已经退到了窗户边,脊背顶在了窗户上,那勒的气息让她反胃,他紧紧拉着她的一只手让她捧住盒子。 “说你愿意它就是你的,我真的喜欢你。”那勒死死扣着她的肩膀,着迷的低头下来亲吻她殷红的嘴唇,“做我的妻子。” 孟真猛地侧开头,他的嘴唇落在了她的耳垂上。 ——做我的妻子。 ——她是我买回来的老婆。 那一瞬间深埋的画面、声音随着她的战栗涌进脑子里,孟真耳朵里一片轰鸣声,她猛地抬手—— “砰”的枪响声划破了寂静的蓝莲岛。 血喷在孟真的脸颊上、衣服上,热潮潮触感让她想起订婚宴上打死那个女人的那一刻。 那勒吃惊的脸在眼前放大,他抱着盒子踉跄后退,不可思议的看着胸口涌出来的血,仿佛不敢相信孟真朝他开枪了。 好痛。 他跌倒在地上,看见孟真站在窗户下脸色苍白的握着枪,抬手擦掉了脸上的血迹,皱着眉和他说:“我说了滚开。” “滚开你听不懂吗!”她像是突然暴怒的狮子,握着枪朝他快步过来。 她真的会杀了他! 那勒被吓坏了,慌忙高声说:“我只是想追求你!我没有恶意!我不会真的强迫你!”扭头要起身朝门外去。 “砰”一枪孟真射穿了他的大腿。 他在惨叫声中听见孟真生气的说:“滚开这两字很难懂吗?是不是很难懂?我叫你滚开时你还纠缠不清就该去死!” 她像是突然发怒失控的野兽,握着枪脸上一片红红的血迹。 那勒心胆俱裂不迭声说:“对不起!抱歉!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孟真的枪却已经指住了他的脑袋。 他的军卫呢!军卫怎么还没有上来! 她要开枪的那一秒,门突然被撞开,有人用甸海话叫了一声:“别动手!” 随着声音,一个人影快步窜进来,一把握住了孟真拿枪的手。 那勒在地上挣扎着看清,居然是一个阿弥,很眼熟的阿弥……他在大王宫里见过? 那个阿弥用甸海话在和孟真说着什么,那勒听不懂,趁机手忙脚乱的往外爬。 李丹扭过孟真的脑袋,用自己的枪对准那勒——“砰”一声,射穿了那勒的脑袋。 他没让孟真看,握着孟真拿枪的手,感觉到她情绪激烈的在颤抖就握的更紧了些,用甸海话对她说:“你不要杀人,杀了人就没办法回头了,我来做。” 他早就没办法回头了,但她不同,她干干净净,前途光明,她不能杀人。 孟真扭回头看住他,他蓝色的义眼纯粹干净的映照着她,她脸上好多血。 他是怕她听不懂,用不熟练的普通话又和她说:“李丹来做,你别碰,杀人下地狱。”李丹下地狱就好。 孟真望着他,眼泪没有声息的掉了下来,情绪极其不稳定的叫他:“李丹,李丹……他该死,是他该死。”她也不清楚自己说的是那勒还是曾经买下她的夫妻,亦或者是那个欺负她的傻子。 他们都该死,该死一千次一万次。 “对,是他该死,你做的很对。”李丹握紧她的手,用另一只握枪的手轻轻蹭掉她脸上的血迹,对她说:“但你不用为了他弄脏自己,让我来处理。” “他把我的脸弄脏了!”她抬手擦自己的脸,自己的耳朵。 李丹发现她在失控,她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不停的擦着自己的脸和耳朵,快要擦破了也没有办法停下来,嘴里不停在说:“我真该早点杀了他,杀了他们,我早就不怕下地狱了,早就不怕了……” 不知道为什么,李丹觉得这一幕那么熟悉,失控的她、濒临崩溃的她、不停说着: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他该死,李丹我不是他老婆,我是被拐卖来的,他们怎么能把我当牲口一样锁起来逼我跟傻子同|房,我就是要杀了他,杀了他…… 这一幕在哪里见过? 李丹想不起来,但他几乎是本能的抱住了她,拉住她快要把脸擦破的手,她身体不受控的抖着,“干净了,已经很干净了。” 她脸颊、脖子、耳朵殷红殷红的一片。 他用手掌轻轻替她擦干净血迹,“没有血了。”他捧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我替你擦干净了。” 她望着他,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像个小孩子,生气的向他诉说:“割了他的嘴巴李丹,他亲了我让我觉得恶心,我要你割了他的嘴他的舌头……” 为什么这个拥抱那么熟悉?仿佛他们早就这样紧紧抱在一起,早就熟悉了好几百年。 李丹抱紧了她,原来她在气这个,“好。” 他单手抱着她,用脚把趴在地上的那勒翻了个身,脸朝上。 抬手一枪打烂了那勒的嘴巴。 “好了,不恶心了。”他手掌轻轻抚摸她刚刚擦过的脸和耳垂,又和她说:“干净的。” 孟真抬头望他,他就像她的阿弥,上一世、这一世总会出现在某个地方守着她,上一世后来他是不是……死了?上一世他没有能跟她一起回云京找他妈妈的家乡,他在消失之前把所有钱留给了她,说他要去办件事,很快就回来。 她看着他走到门口,他又回头来快步冲向她,捧着她的脸想要吻她。 那时她躲开了,然后他走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连尸体也没有找到。 她一直在想,该吻他,哪怕是最后的离别之吻也好。 “李丹。”她叫他。 他低下头看向她,她抱住他的脸颊垫脚猝然的亲吻了他的唇。 他僵在原地,如同迎来了一场不容拒绝的恩|露。 明明是不应该。 可她说:“亲亲我的耳朵。” 他就失去掌控力一般低头埋在她的脖颈间,亲了亲她发红的耳垂,像吻一粒樱|||桃。 她轻轻闭上眼,潮湿的睫毛颤动着,令他心悸的要疯掉了。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外面传来许多脚步声。 李丹松开她,额头抵在她的脸颊上低低喘出一口气说:“不要害怕,是二王子的人,他会处理,你别怕。” 他最后抱了她一下,在外面的人进来前快步从窗户跳了出去,灵巧的翻身躲进了另一间房子里。 没有人知道,阿弥李丹是她的人,他不能现身,不然很容易暴露她。 ----- 郑兰被人推到门口,看见门边倒着的那勒尸体惊了住,尸体的脑袋都快要裂开了,嘴巴被枪打的血肉模糊,连他看了也想吐。 慌忙抬头去找孟真,只见异光流转的观景阁内,孟真低头正在擦着衣服上的血迹,苍白的脸,侧脸红了一片,发丝微微散落在通红的耳边,她眼神里没有一丝慌张和害怕,只是静静的擦着血迹。 外面的军卫已经被郑兰解决掉了,他接到陌生线人的信息就赶了过来,那人告诉他,那勒带走了沙俄之星,把孟真也带走了。 他生怕那勒这个不可一世的蠢货对孟真做出什么事来,可万万没想到赶过来会是这么一幅景象。 “那勒……是你杀的?”郑兰问出口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这可不是一枪毙命,况且他赶过来后那勒外面的军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全部放倒了,这绝对不可能是孟真一个人做的。 郑兰的目光难以控制的落在地上掉落的沙俄之星上,那么昂贵的举世之宝,现在就掉在地上,孟真既没有去捡起来,也没有过多的留意。 “不是。”孟真丢掉了手里的纸巾,抬起头深呼了一口气说:“这个蠢货带着沙俄之星来向我告白,突然冲进来一伙人打死了他,正要抢走沙俄之星的时候你就赶来了。” 郑兰看着她皱紧了眉头,怎么可能,那伙人打死那勒却没动孟真分毫?而且…… “你就这样和那隆说。”孟真又说:“当初那隆私吞沙俄之星时,不是说偷窃沙俄之星的人要跟其他国的黑势力交易,被灭口抢走了沙俄之星吗?这次也可能是国外的黑势力来抢沙俄之星,打死了那勒。” 郑兰明白过来,她是在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需要闹大一点,惊动泰蓝王来,到时候亲自把沙俄之星交给泰蓝王。”孟真语气平静的和他说:“我想那隆也不敢真去查,毕竟沙俄之星是那勒从他书房里拿出来的,真要查就暴露了他当初私吞的事,除非他想发起一场政变,不然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郑兰注意到她虽然表情和语气都很平静,可她擦着衣服的手指细微抖着,她还是在害怕的对吗? 毕竟是这么大的事。 那勒确实该死,明明一切计划妥当,他偏偏愚蠢的带着沙俄之星来见孟真,把她牵扯了进来。 “你不要管了。”郑兰对她说:“我会让人送你回去,你一如往常继续参加盛典,知道你被那勒带过来的人都已经死了,那勒借着我的名义引你出来正好,大王宫里的人只以为你是被我带出来了。” 孟真看向了他,他的眼神一点点温柔下来。 “接下来的事让我处理。”郑兰说:“你没有见过那勒,你也没有在这里出现过。”他抬了抬手让仆从拿了一套衣服过来,递给孟真:“换上衣服,好好回去参加万佛节,别人问起你就说和我在一起。” 郑兰要把她摘干净。 孟真明白,郑兰是不想让她牵扯进来,避免那隆找她的麻烦:“那隆会怀疑是你下的手。” “我会让那隆以为是那勒拿出沙俄之星和其他势力做交易,被灭口了。”郑兰笑了一下说:“你放心,我和那隆斗了这么多年,知道怎么对付他。” 是啊,接下来就该是他们泰蓝自己的事了。 孟真点了点头,看见他的仆从把沙俄之眼小心翼翼捡起来,放回盒子里双手奉给他。 郑兰接在手里,看着这枚钻石喃喃道:“没有能力拥有它的人强行拥有只会带来不幸。” 他盖上了盒子,又一次看向孟真,在他心里她比沙俄之星更惊人。 ----- 孟真很快就被送回了万佛盛典,刚刚好才开始万佛盛典,阿弥们已经出宫朝拜,泰蓝王和王后还在准备上游街的车子。 没想到,在大王宫门口遇上了上将那隆。 他刚从大王宫里出来,遇上她下车就停住了脚步看着她:“真巧,我刚去宫中找孟小姐。” 天气热了起来,孟真不知道是不是饿的,手指一直在发抖,“找我做什么?上将不是该随同泰蓝王游街吗?” 那隆笑着一步步走向她:“是,可我突然发现那勒不见了,我想他是不是进宫骚扰孟小姐了,所以进宫看看。” 他的双眼像鹰一样要把孟真看穿:“孟小姐脸色不太好,你去哪里了?有没有见到那勒?” 孟真握着自己没办法平复下来的手指,向他说:“上将既然进宫盘问过了,就知道我和二王子出去了,何必多此一举问我。” 那隆依旧看着她:“二王子呢?” 孟真的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他突然有急事要做,把我撇下先送回来了,这个答案那隆上将满意吗?你还要盘问什么?” 那隆没想到她发脾气了,是因为二王子撇下她发的脾气? 正要再问,背后突然传来骚动。 他回头看见泰蓝王的仆从跑过来,向他和孟真行礼说:“王和王后请上将和孟小姐去王室停机坪。” 停机坪? 那隆抬头看见,晴朗的天空下一架飞机正在朝着王室停机坪的方向降落。 王室停机坪一向只有王室的飞机、各国总统、外交使用,突然之间谁来了泰蓝吗? 那隆没办法再问,和孟真上了接驳车,一路开去了停机坪。 --- 刚刚到停机坪,就看见一架飞机已经停下。 泰蓝王和王后都在,泰蓝王正在和飞机下的一个老者握手交谈。 那是……孟云开? 孟真身上热的出奇,手指却冷的出奇,正扶着仆从的手下接驳车,就听见有人远远的叫了她一声:“真真。” 她立刻扭头看过去,泰蓝王身边的人不就是哥哥吗? 是哥哥和爷爷! 他们怎么来了? 孟真丢下仆从快步跑了过去。 孟舒云刚和王后握完手,伸手就接住了跑过来的孟真,把她抱了个满怀,听见她叫了一声:“哥哥。” 这颗心才安稳下来。 孟老爷子松开泰蓝王的手,又笑着和赶过来的上将那隆握手,笑着说:“好久不见,听说我们小孟总给你添麻烦了?” 那隆没想到孟云开会突然来泰蓝,笑着握手说:“怎么会添麻烦,是我没招待好。” “玩的开心吗?”孟舒云拉开了真真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很凉,细微的在发抖。 这是她应激障碍后会出现的症状。 孟舒云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包裹在掌心里,感觉她很用力的握着他的手指。 她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 哪怕她抬头望着他点点头说:“很开心。” 孟舒云很轻易就看到她脸颊的右侧,红了一片,像是刮伤一样,青紫青紫,“怎么弄的?”他托起她的脸侧过去。 老爷子也看到了,忙过来,真真本来就白,这红的像刮痧过后一样,从脖子到耳朵后,“怎么这么大一片?刮的?” 原本还好,可爷爷和哥哥这一问,孟真竟有些怔怔。 哥哥轻轻捂了捂她脸上的红印,又把她抱进了怀里,没有再问,而是笑着和爷爷、其他人说:“万佛盛典要开始了吧?别耽误了时间,我陪真真回去看看。” 泰蓝王和王后请他们一起去盛典。 孟云开又看了一眼真真,知道有舒云在没事,就和那隆、泰蓝王他们一道去盛典。 等人走之后,停机坪只剩下赵照在等着孟舒云和真真。 偌大的停机坪,没有别人。 孟舒云轻轻拍着她的背,脸颊贴了贴她红紫的脸颊:“疼吗?” 孟真忽然之间就想哭,十三四岁之后,哥哥就很少跟她这么亲昵了。 他一定是很担心才会这样做。 “没事,进去哥哥看看。”孟舒云更紧的抱了她一下,“没关系的真真,出什么事都不要紧。” 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真真稳定下来,什么都没关系。 孟真脸埋在他脖颈里,很小声的说:“哥哥,我开枪打了那勒。” 孟舒云顿了一下,低头轻声问她:“死了吗?” 孟真闷闷“嗯”了一声。 孟舒云贴着她的额头,手掌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背,温温柔柔的说:“没关系真真,死了就死了,哥哥来解决。这不怪你真真,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你肯定不会动手。” 孟真抬头望他,她是个会下地狱的恶人。 他温柔又心碎的对她笑着说:“他一定欺负你了,这不怪你。” 孟真像被哥哥牢牢抓着、包容着,从地狱里拉出来。 作者有话说: 孟舒云:真真开|枪、报复、极端,但我知道她是个好孩子,错的一定是你们。 李丹:没错。 第50章 ◎拍卖会◎ 很快事情就爆发了, 万佛盛典只开始没二十分钟,泰蓝王和上将那隆就匆忙结束了游街,只剩下王后一个人继续进行游街仪式。 郑兰确实把事情闹的很大,街头巷尾全听到了爆炸声, 连身在大王宫里的孟真也听到了。 章岱匆匆回来和她说, 蓝莲岛发生了很严重的枪战, 据说是为了争抢丢失依旧的沙俄之星,现在那一片全部戒严, 泰蓝王和上将全部赶过去了。 “你听见爆炸声了吗?听说整座阿弥寺都被炸了。”章岱心有余悸, “幸好你没跟二王子在一起。” 孟真仔细听着,如果连章岱也听说沙俄之星出现了, 那这件事就绝对瞒不住了。 要的就是所有人都知道沙俄之星重新出现了,很快就会惊动沙俄的外交官, 到时候上将想调查也不敢真追查到底了。 孟真原以为自己肯定会被那勒的死牵扯其中, 至少要去和上将那隆周旋, 没想到郑兰真把她摘的干干净净, 她甚至被保护在大王宫里。 孟舒云替她上了药,又找了吃的喝的,陪她在殿中休息。 她好像一下子变成了哥哥的小孩儿,只要吃吃喝喝就可以,不用去善后, 不用去想任何事情。 没一会儿, 孟云开也回来了,和她说:沙俄的外交官已经赶来大王宫了, 这件事是沙俄和泰蓝两国的事, 静观其变, 只可惜沙俄之星再次下落不明了, 二王子郑兰说他赶到后那伙人已经击杀了那勒少将,他的人和那伙人发生了激烈的枪战,但沙俄之星还是被那伙人抢走了。 郑兰也抓到了几名劫匪,但几名劫匪被抓后立刻就自杀了,一个活口没留下,就连那勒少将的尸体也在爆炸中变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了。 章岱想说什么,又没有说,看向了孟真。 孟真低着头正在吃孟舒云给她切好的芒果,一小块一小块,她放进嘴里嚼了好半天,显然是在走神。 孟舒云又递了一块芒果给她,换走了她手里的签子:“那勒少将也算是为泰蓝捐躯了。” 孟真接在手里抬眼看哥哥,听他低低说:“放心吧,那隆上将那么聪明不会追查的,毕竟惊动了沙俄的外交官,查下去对他没有好处。” 是啊,如果不查,按照郑兰给出的“解释”,那勒还是为国捐躯。 但要追查的话,势必要查清沙俄之星为何会出现在蓝莲岛?为何会引来“劫匪”争抢?为何会在那勒手里?那勒又是从哪里带来的? 到时候那隆要面对的就不只是泰蓝王了,还有沙俄。 他会暗中调查那勒的死,但绝不会公然对抗泰蓝王和沙俄,毕竟死人不能复生,但继续做上将才可以替儿子报仇。 孟真把芒果放进嘴里,冰冰甜甜的汁水让她好受很多,郑兰做的很妥善,如果他趁着这个时机想要揭穿上将私吞沙俄之星,将上将一网打尽,那只会逼得上将狗急跳墙,鱼死网破。 而他没有这么做,他给上将留了一条“光明大道”,只要上将不追查,那勒就可以是为国捐躯,上将可以继续做他的上将。 郑兰甚至把那勒的尸体都处理了,这是为了让她彻底脱身。 哪怕日后上将追查起来,也只会先查郑兰,上将会怀疑是郑兰为了私吞沙俄之星,杀了那勒,搞出这一出。 她心中纠缠着情绪好像一点点被理顺了,原本被那勒搞乱的计划,又重新被郑兰拨乱反正了。 郑兰很好,她相信用不了多久他成为泰蓝王之后就可以除掉那隆,统一泰蓝的权利。 孟舒云又递了一块芒果给她。 她直接低头从他手里的签子上咬下来,想起来问:“哥哥认识郑兰吗?”怎么她觉得哥哥像是认识郑兰一样,还有哥哥和爷爷怎么突然来了? “你哥哥和大王子郑白是校友。”章岱和她说:“你不知道?” 孟真确实不知道。 “原本不认识,但因为你认识了。”孟舒云说:“来之前我和郑兰联系过,问了你的情况。”他没说,赵照向他报告了真真被那勒无理追求的事。 “你还说。”孟云开过来又看了一眼孟真的脸,无奈的叹气:“要不是岱岱打电话告诉我们你找不到,你是一点也不打算告诉家里你在泰蓝做什么?看看你这脸弄的。” 章岱笑着接话:“那我肯定得打电话,我出去一会儿回来就听说你被二王子叫走了,可我全程和二王子在一起,他压根没叫过你,这不是肯定出事了吗?” 她当时心慌的要命,因为那勒之前和孟真发生的事,她真怕是那勒把孟真引出去对她做什么事,真真要是在泰蓝出点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幸好你哥哥早就和郑兰联系问过你的情况,原本就计划了万佛节来看看你。”章岱说。 孟真心里愧疚起来,这趟过来她不想暴露李丹,所以对爷爷、哥哥、章岱谁都没有说此行的目的,让他们担心了,也让章岱跟着操心受累。 “我错了。”孟真抬头看爷爷,认错说:“让你们跟着我担心。” 孟云开看着自己身边长大的孙女,她在他面前永远是最乖的孩子,哪怕她杀人放火。 “爷爷不是怪你。”他轻轻摸了摸真真的额头,“是在告诉你,我们是一家人,是你永远的靠山。”她可以依靠他和舒云。 孟真望着爷爷,爷爷玩笑着说:“多大的事也不值得你弄伤自己,你就是把天捅漏了爷爷也有办法。” 孟云开已经清楚她做了什么,但那又有什么,他就是要给足真真底气,让她放手去做,若是孟家混到今天,继承人还要畏畏缩缩,那才是可笑。 “只是辛苦了你章妈妈。”老爷子很感谢章岱。 孟真这会像个小绵羊似得,抱住章岱的腰,柔声软语的向她认错:“我以后出门一定和你打招呼。” 章岱摸了摸她的脸,笑着叹气说:“你是……真胆大。”她虽然不知道内情,但如果真是那勒把真真引了出去…… 她越想越心惊,真真似乎在做一件超出她想象的事。 真真比她大胆、厉害太多太多了。 她走不通的路,现在看来真真一定能走通,哪怕走不通真真也会为自己开一条路出来。 她越来越期待看真真一直走下去了。 ------ 万佛盛典还在热热闹闹的进行,但直到深夜泰蓝王都没有离开会议厅。 这场沙俄之星事件远比想象中闹的还要大,曾经消失多年的沙俄之星再次在泰蓝出现,还又被抢走了,沙俄当天下午就派了大使前来追讨沙俄之星。 这已经不只是一枚珠宝,而是泰蓝对沙俄的蔑视,当初泰蓝就用“恶势力”劫匪抢走沙俄之星来敷衍沙俄,现在又一次故技重施。 那隆上将别说追究儿子之死了,国事当前,他忙着应付沙俄大使,根本没从会议厅中离开半步。 沙俄之星仿佛像个导火索,拉在两国之间。 但很快,就在万佛节结束的第二天凌晨,派去调查的行动组就传来消息说,沙俄之星出现在墨西科黑市上高价拍卖。 这无疑是证实了,沙俄之星确实被某些组织劫走了。 沙俄立刻派人赶去墨西科,泰蓝王也特别将这件事交给了郑兰负责,毕竟沙俄之星再次出现,和那伙劫匪交手的就是郑兰。 而上将那隆被留在了泰蓝,理由是他刚刚丧子,体谅他悲痛,让他处理儿子的后事。 但实则,是泰蓝王在警告上将那隆不要再插手沙俄之星这件事,沙俄之星会出现在那勒手里,大家心知肚明。 孟云开在郑兰离开之前,去见了一次泰蓝王,和他表明孟家愿意陪同郑兰一起前往墨西科,出力帮泰蓝拍回那枚沙俄之星。 泰蓝王当然乐意至极,墨西科黑市能够合理合法的存在是因为它背后是庞大的黑手家族势力,泰蓝和沙俄再去交涉恐怕也很难从黑市要回沙俄之星,如果孟家愿意出面拍回沙俄之星那简直是皆大欢喜。 ----- 临行前一夜,孟真在寝殿中听见了熟悉的诵经声,诵的是不动佛心咒。 她知道是李丹,李丹在向她报平安。 深夜里,她推开窗户望出去,远远的看见阿弥神殿外的凉亭里,一位阿弥盘膝而坐在诵经。 是李丹,他一切都好吗? 她静静听着诵经声,很想走出去看看他,可又很清楚现在是最不该和他接触的时候,一旦让人知道她和李丹是认识的,她和李丹都会暴露。 上将府爆炸着火那一夜,是李丹做的,如果那隆知道她认识李丹,很容易就联想到是她故意钓着那勒诱导他请几位阿弥去上将府诵经。 也很容易查出李丹的沙弥弟子都不仅仅是沙弥,查出李丹在甸海真正做的事。 这些年她出钱,李丹出力,整个甸海几乎都是“阿弥李丹”的势力,所以李丹才能被当成甸海最有名望的阿弥被请来泰蓝,这一趟她让李丹来替她做事,已经很冒险了。 她其实做了两手准备,如果郑兰不和她联手,她就打算了让李丹把沙俄之星偷出来。 一切比她预期中要顺利。 她拨动着腕子上的佛珠,也许这就是“气运”的作用,如果她有百分之百的气运就好了,全世界都会为她保驾护航,到那时她就不用再担心暴露她和李丹的关系了。 “怎么还不睡?”章岱睡眼惺忪的抬头看她。 “这就睡。”孟真把窗户关了上,重新摸会床上,钻进被子里按开了手机,偷偷给李丹发了一条微信——[我要走了。] 外面的诵经声停下。 李丹回了她:[还需要我做什么?] 孟真回他:[平安回甸海。] 李丹:[好。] 她们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像那一天的吻是镜花水月一场梦。 ---- 第二天一早,孟真他们就要跟着郑兰一道前往墨西科。 阿弥神殿中,几位阿弥依旧在诵经,只有李丹盘膝坐着静静出神忘了诵经。 他听见远远的停机坪传来飞机轰鸣声,她走了,平安的离开泰蓝了。 这很好。 他转动手里的佛珠,可心是不宁静的,欲||念在他心中滋生蔓延,好像张开口诵经都能长出来,从吻过她的嘴唇里长出来。 他抬头望向阿弥神像,可眼前是她的唇、她的耳垂,她轻轻战栗的潮湿睫毛…… ---- 飞机前往墨西科的同时另一架飞机载着周淮风赶往了沙俄,金身大佛已经错失了,这一次他一定要竭尽全力带玉佛手回国。 他在夕阳下下了飞机,前来接他的除了驻俄大使,还有他儿子周慕也和那个叫顾青的年轻人。 顾青说他有些生意要来谈,就和周慕也一同来了。 顾青帮着周慕也做了许多拍卖会的准备工作,连同会竞争的对手也摸清楚了,整理了资料交给周市长,希望可以为国家,为云京,略尽绵薄之力。 周淮风接过来看了看,没想到顾青这么细心,能有这样的心是好的,哪怕周淮风清楚他这么做多多少少带着私心,想要竞标云京的全奥会项目。 但谁没有私心呢?只要是为云京好,他不介意这样的私心。 周淮风匆忙和顾青说了几句话,就跟着大使走了,听说沙俄出了些事,拍卖会推迟了一天,他需要先去开个会。 “出了什么事?拍卖会叫停一天?”周淮风不解,这场拍卖会背后的主办是沙俄国家拍卖行,什么事能推迟一天? 大使请他上车,低低说:“昨天突然叫停的,还扣留了两名来参加拍卖会的墨西科老板,惊动了使馆,听说是沙俄之星突然出现在了泰蓝。” 短短一句话,让周淮风几次惊讶,听说沙俄之星出现在泰蓝更是惊的看向大使。 这些年为了这枚举世闻名的沙俄之宝,可没少闹出事,居然又出现在泰蓝了。 “可是出现在泰蓝为什么扣留墨西科的老板?”周淮风疑惑。 “到了和你详说。”大使一两句也说不清,总之在沙俄之星没下落前,这场拍卖会还不知道能不能正常进行。 ---- 送走周淮风和大使,顾青和周慕也就一块回了他们住的酒店。 这些天他们住在拍卖会礼堂附近的Adamant酒店,据说这家酒店是以希腊语中[钻石]命名的酒店,是曾经沙皇住过的古老酒店,酒店中还挂着一幅沙皇高举手杖的照片。 到了酒店门口,周慕也又一次看到夕阳下酒店的巨大名字,“你知道为什么沙俄一定要找回沙俄之星吗?” 顾青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酒店的名字,“因为它象征了沙俄的信念——[坚||硬不可|侵||犯]。” Adamant的意思就是坚||硬不可侵||犯的物质。 沙俄之星象征了沙皇的权杖,代表了沙俄的信念,可滑稽的是它却失窃多年,始终没有寻回,这不只是一件珠宝失窃。 就像自己的国家不惜一切也要找回那些被掠夺流落在外的文物一样,是尊严。 “不知道这次沙俄能不能找回他们的沙俄之星。”周慕也和顾青走进了酒店。 “恐怕没那么容易。”顾青在沙俄这么多天,也已经打听到了沙俄之星重新出现的事件,“听说到了墨西科黑市,你也知道墨西科大半个国政都是那些家族说了算。”他听说因为这件事泰蓝死了很多人,其中还有上将那隆的儿子,泰蓝王派了二王子去协助沙俄交涉拿回沙俄之星。 他总觉得这里面没那么简单,突然出现的沙俄之星,被杀的上将之子……而那名二王子是个双腿残疾的人,一向不得重用,也不是上将支持的王储。 在竞选下一任泰蓝王的关键时刻去帮沙俄追回沙俄之星,一旦成功了,沙俄和泰蓝的关系就能够得到缓和,到时候二王子得到沙俄的支持,泰蓝的局势恐怕会巨变。 或许他有机会开拓一下泰蓝的市场,之前孟家和老泰蓝王、上将都有合作关系,已经垄断了泰蓝的市场,他这样的企业根本没有机会。 手机震了一下。 顾青低头看,是孟璋发来的,告诉他顾坤这几天一切都好,问他在沙俄怎么样?还顺利吗? 周慕也不小心看到了,忙退开半步,不好意思的说:“没有偷看你和女朋友聊天的意思。” 女朋友? 顾青眉头皱了起来,对周慕也说:“她不是我女朋友,她只是请来帮忙照顾我父亲的。” 他没回,直接按灭了手机。 周慕也知道他父亲瘫痪好几年了,需要人照顾,只是…… “她是护工?”周慕也好奇:“护工还关心你吃没吃饭?有没有水土不服?”他昨天还听到这个人给顾青打来的语音,声音听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女孩。 顾青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很难解释清楚,当初孟璋走投无路在他家门口等了几天,饿的昏过去,惊恐的跟他说她哥哥被杀了,她很快也会被杀。 那个眼神……太像梦境里坐在小商店门口,求他去把她从老宅救回去时的样子。 也太像孟真崩溃自杀时的样子…… 他一时心软让她暂住了几天,之后被隔离在一起她没办法离开,帮忙照顾瘫痪的顾坤,她爸爸死了,哥哥死了,杀人犯妈妈在监狱自杀未遂,她那套房子也被舅舅舅妈抢走倒手卖掉了。 她确实身无分文,连学也上不起退学了。 顾青就雇佣了她照顾他的父亲,开工资,让她尽快攒点钱能够出去读书,自己谋生。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是对梦境里孟真的一种后悔,后悔他没能救下自杀的孟真,他不想再看到孟璋走到孟真那一步。 这是一条人命,鲜活的人命。 “她曾经是我同学,后来出事辍学了,可能把我当她的朋友了。”顾青和周慕也一起走进了电梯,对他说。 周慕也不懂:“那她不是你的朋友吗?” 顾青感觉到心里那股缠绕许久的绝望和厌恶,“不是。”他可怜孟璋,可是又没有办法把她当朋友,她的母亲绑架了他,梦境里她们一家,包括孟璋都对孟真做了很过分的事。 顾青被这两种感情拉扯着,只要想到她就透不过气。 他讨厌这种感觉,为了避免周慕也再问,就先岔开话题问道:“你最近谈女朋友了吗?” 周慕也一愣。 顾青眼神指了指他的手机,“我见你总是抱着手机愁眉不展,是在等女朋友给你发微信?” 这么明显吗? 周慕也耳朵一下子就红了,孟真被拉进了他们那个留学群里,他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想去注意她有没有说话,她有没有发朋友圈…… 可他还没有加她,没办法看到她的朋友圈,她也很少很少在群里说话。 她是被顾萧学长拉进群的。 所有人都知道,顾萧学长在追她。 “不是女朋友。”周慕也望着打开的电梯门,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态。 顾青看了他一眼笑了:“没有否认在等着消息,那就是还在追?”他和周慕也一起走下电梯,笑着说:“能让你这座冰山心动的是什么样的女孩?我认识吗?” 周慕也没说话,他当然认识,他们曾经还是同学。 “没有再追。”周慕也否认道:“你别乱猜,让人误会。” 他不想让顾萧学长误会,他横刀夺爱,那他算什么人? ------ 透明的电梯缓缓上升,孟真从电梯里能够俯瞰这座庞大的交易场,这远远比她想象中壮观很多很多,甚至快要赶上半个大王宫。 没想到黑市这么明目张胆的建在墨西科商圈地带,最繁华的地段,距离国政会议厅步行不过五分钟,十一层的巨大建筑,每一层的交易都不同。 完全不是她想象中混乱的地下交易,反而有条不紊,规则明确,凭交易码入场,入场需要搜身,连寻常的叉子也不许随身带进去。 而这个交易码要么是曾经在这里交易过,要么是资产证明。 孟真手指搭在电梯扶手上,隔着玻璃望着一层层的人,不同肤色不同面孔,相同的是他们也在看着她。 一个年轻的东方女孩,出现在这里很值得怀疑。 他们没看见,她身后电梯另一边的几个人。 电梯上升到第十层停下。 电梯门打开,两名墨西科的看场人上前要去索要她的交易码和搜身。 她的背后走过来一个东方面孔的年轻男人,一只手虚虚揽住她的腰把她往后带了带,另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的手递出了一张号码牌。 上面的号码是——21。 两位数21,黑市成立到今天,交易码早就是四位、五位数了,两位数要么是老板的自己人,要么是……在黑市交易数额排名前21。 两个看场人没敢再上前,背后已经有楼层经理走过来用墨西科话说了一句:“这几位不用搜身。” 孟云开笑着从电梯里拄着手杖走出来,用普通话说了一句:“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只是我孙女就不方便了。” 经理笑脸相迎,用中文回了一句:“当然。” 孟真挽住了哥哥的手臂,跟着爷爷走出电梯,在她眼前展现的不止是一个未知的世界,还有一个她不了解的爷爷,如果不是上一世姚丝丝害死了爷爷,她或许早就被爷爷找回来了,不用在甸海吃那么多的苦。 这样的爷爷大概从来没有想到过,他曾经会死在自己儿子和“儿媳”手里。 爷爷也牵住了她,低低和她说:“这里我几十年不来了,以为再也不会来了,没想到陪你来了。” 作者有话说: 顾青:你在追谁? 周慕也:你猜猜看。 第51章 ◎拿回玉佛手+掠夺气运◎ 这一层几乎没有人, 是指定的买家才可以进入的交易场。 经理亲自带着孟云开一行人进入了偌大的会议室中,里面除了几名墨西科工作人员,再没有其他买家。 孟云开有些诧异,这他预想的不同, 他大概猜出了沙俄之星落在了二王子手里, 这其中有真真的助力。 但真真没有和他和盘托出真相, 他也就没有追问,他知道真真有自己的打算, 不需要他过问。 但按照他所猜的, 真真应该是和二王子联手了,要帮他成为下一任泰蓝王, “盗走”沙俄之星,最终必定是会交换给沙俄的, 只是要由二王子来交换, 和沙俄恢复邦交, 得到沙俄的支持。 二王子把沙俄之星交到墨西科黑市托管拍卖, 是非常聪明的,他只需要交付昂贵的委托费,黑市就会做到绝对保密,没有人会知道沙俄之星的卖家就是他。 但他至少应该派人来尽力拍回沙俄之星才对,这样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把沙俄之星交还给沙俄。 可现在, 这场密封拍卖只有他们孟家。 “请。”经理为孟真拉开了椅子, 他看的出,孟老板这次前来中心点是这位孟小姐。 孟真落了坐。 工作人员戴着白色手套将定价的黑金信封放在了孟真的眼前。 经理是墨西科人, 普通话却没有丝毫口音, 向几位说明:“沙俄之星的卖家委托我们老板密封拍卖, 指定的买家只有这位孟真小姐。”他微笑着说:“请孟小姐将您的出价写好装进信函里。” 孟云开在这一刻才恍然大悟。 密封拍卖原本是指定的几位买家, 各自出价密封之后交由卖家,由卖家选出最高价成交。 这期间卖家和买家身份、出价都是保密的,黑市绝不会泄露出双方的身份,是最适合交易一些不能明面交易的“货物”。 可这场拍卖只有真真一个买家。 二王子是根本没想自己拿回沙俄之星,而是要把沙俄之星通过这种“洗”的形式光明正大交给真真。 孟云开看向了真真,这是二王子和真真原本就计划好的?联手夺走沙俄之星,再交给真真? 如果是,他还是低估了真真,原来包括这一步也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那除掉那隆的儿子呢? 亮堂堂的灯光下,孟真想也没想在信函里写了一个数字,干脆利落的装回去,放回了原位,心里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一点点送出来。 郑兰很守信用,哪怕中间因为那勒出了岔子,郑兰也按照计划走完了最后一步。 原本她没有想过杀那勒,是他非要纠缠她。 孟真靠近椅背里,要是所有男人都能听明白“滚开”这两个字,他们就不用死了。 工作人员送了酒水过来,散发着酒气的果香从细长的水晶杯里袅袅散出。 孟真把酒杯推开一些,看了一眼孟舒云,仿佛在说:我没喝。 孟舒云忍不住笑了,他知道的,真真一向很乖。 ----- 孟真出价的信函很快交到了卖家的手里。 郑兰随意的打开信函看了一眼,却在看到上面的数字后顿了住,那上面写着三千万。 沙俄之星当然远超这个价格,光是他交给黑市的委托费已400万。 但是,他们计划的是孟真随便写个个位数就好,反正没人知道她的出价,只是从黑市“洗”一下而已。 可她却出乎意料,付给了他三千万。 郑兰翻到出价单背面,看见四个中文字——合作愉快。 字迹清秀却坚毅。 他看着这四个字轻轻笑了,阔绰的孟家继承人。 看来她对这次合作很满意。 他也是。 从今天起他和她的合作才正式开始,这真是一个非常愉快的开头。 ------ 沙俄那边的周淮风一晚上待在大使馆开会,整晚没有休息,天快亮时突然接到消息说,沙俄之星已经找回来了,拍卖会将在明天正常举行。 泰蓝国的二王子将会和沙俄大使一起回来,举行归还仪式。 周淮风太明白这一刻对沙俄来说意味着什么,将像每一次他将文物带回国家的入馆仪式那样,这是一次次的收复,是物归原主,是一次次宣告他们已经不再是被掠夺的弱小国家。 这不只是国家的尊严。 归还仪式就在拍卖会举办的会议大厅,周淮风也接到了沙俄的邀请,见证这场令所有沙俄人激动的归还仪式。 但他在归还仪式开始之前,接到了个意外的电话,是国家大师打来的,让他务必速速来大使馆一趟。 他才刚刚回到酒店洗澡换衣服,正准备和周慕也他们吃顿早餐,接了电话后早晨也顾不上吃,匆忙赶去了大使馆,竟在大使馆里见到了孟真。 她坐在议事厅中,厅中除了大使还有泰蓝的二王子和沙俄的首相。 周淮风险些以为自己一夜没睡,出现了幻觉,在门口愣了一下,直到孟真站起来叫了他一声:“周市长。” 他才回过神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孟真的什么事惊动了沙俄的首相?泰蓝的二王子? 这得是多大的事? 周淮风快步走进去,和几位握手,然后落座在大使和孟真的中间,低声问孟真:“出什么事了?” 孟真笑了,不等她回答,泰蓝的二王子就开口说:“这次能够追回沙俄之星,多亏了华国孟家协助,沙俄之星是这位孟家的孟真小姐从黑市倾尽资产买回来的。” 几位翻译在向各位翻译。 孟真身边的大使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手指交握来交握去。 等周淮风听完翻译,震惊的看向了孟真,只觉得不可思议,沙俄之星居然是孟真买回来的? 泰蓝的二王子将白色丝绒盒子完好无损的放在会议桌上。 由沙俄国的大使亲自打开了盒子,里面安安静静的躺着那枚遗失许久的沙俄之星。 沙俄一方早就做过了鉴定,确定无疑是沙俄之星,首相才会坐在这里。 周淮风看着那枚沙俄之星,心中的颤动没有停过,珠宝的瑰丽不足以比拟孟真带给他的震撼。 首相起身亲自和孟真握手,用沙俄语郑重的谢过孟真。 翻译和孟真说:“首相代表沙俄,感谢华国,感谢您的慷慨。” 孟真听不懂沙俄语,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首相握手,感觉跟泰蓝王很不一样,这位首相也已经五六十岁了,却比泰蓝王看起来年轻很多,轮廓深邃,浅金色的头发下是一双湛蓝的眼睛。 “不客气。”她说了一句,又对身边华国的翻译说:“你和首相说,我很乐意帮沙俄买回属于他们的沙俄之星,也希望首相能够慷慨的归还属于我们的玉佛手。” 周淮风抬头看住了孟真,内心翻涌的已不只是震惊,他知道孟家的实力,却没想过孟真能够买回沙俄之星,以这种方式站在这张圆桌前,和沙俄“谈判”。 他很清楚,孟真买回沙俄之星的价格绝对要超过如今玉佛手的价格,但她没有用这个价格来跟其他国家争抢玉佛手,而是拿到了和沙俄谈判的筹码。 她不是要和其他国家竞拍,她要直接向沙俄拿回本就属于她们的历史文物。 这张坐满了各个国家头部人物的圆桌前,只有她那么年轻,可没有人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所有人都在认真听着她说话。 她说:“我听说沙俄之星象征了沙俄坚硬不容侵犯的信念,它失窃这么多年,首相一定能明白我想要拿回玉佛手的心情,它不只是承载了我们历史、文化的宝物,它还是一段被掠夺的记载,曾经我们没办法保护好的,现在我们足够强大可以拿回来了。” 华国大使起身亲自替孟真翻译,为什么一定要拿回流落在其他国家的文物?因为那本就是属于华国的,被掠夺的,就要一一收复。 周淮风手指不自觉的攥紧,他从未想过能以这种方式,拿回玉佛手。 ------ 沙俄之星的归还仪式在下午进行。 周慕也和顾青早早就到了现场,想要一睹这枚举世闻名的宝石。 沙俄之星身上的传奇故事太多了,历经那么久重归故土,在场的沙俄人没有不激动的。 周慕也低头又看了一眼时间,马上就要开始仪式了,他爸怎么还没从大使馆回来?是出什么事了? “别担心,如果出什么事肯定会有消息传出来。”顾青安慰他。 周慕也点点头,坐在座位里看着礼堂门口。 没想到,周淮风没出现,孟家的老爷子和孟舒云从礼堂门口进来了,身侧是沙俄的官员,请着两位去了前排。 “孟学长?”周慕也惊讶的看着他们:“孟老爷子也来了,那她……”孟真是不是也来了? 可没有看见孟真,她没来吗? 周慕也犹豫再三,侧头问顾青:“我们是不是该去打声招呼?”不是为了孟真,至少要跟学长打声招呼。 可他看见顾青的脸色在这一刻变的很不好,他也看到了孟家人,但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坐在座位里生硬的说:“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周慕也不太明白,顾青和顾家……不和吗?怎么感觉他不是很想见到孟家人?可他不是和孟真是同学吗?听说小时候一起被绑架了,那应该是朋友才对。 周慕也犹豫的时间,归还仪式已经开始了。 仪式开始时,他才看到父亲周淮风和大使从礼堂里面走了出来,原来是早就到了现场。 他看着父亲和大使快步过去和孟老爷子、孟舒云握手,低着头在说什么。 他从父亲脸上看到了很少见的激动情绪,父亲这个人一向情绪稳定,很少发火,也很少会表现的激动。 而且这段时间为了拍回文物,父亲一直愁眉不展,今天怎么这么激动高兴? 孟老爷子也在笑,不知道说些什么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顾青朝孟家人扫了一眼,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孟真呢?她是不是也来了?她是不是也要帮周市长拍回文物?如果孟家和他打了同样的主意,他很难和孟家竞争…… 观众席位里的两个人,各怀心思,全都没心思注意台上的归还仪式。 台上沙俄官员叽里咕噜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沙俄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台下的沙俄人全部站了起来。 周慕也和顾青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还没来得及问身旁的翻译台上在说什么,前后左右就爆发了激烈的掌声。 在掌声里,他们看见沙俄首相和泰蓝国的二王子阿兰度走上了台,而和阿兰度一起出现的还有孟真。 “孟真?”周慕也吃惊的以为自己眼花了,可是台上沙俄首相和泰蓝二王子身侧的确确实实的孟真。 他立刻看向顾青,问他:“那是孟真吗?” 顾青盯着台上没说话,脸色比纸还白,那是孟真,她穿着正式的衬衫裙装,头发像是卷过,披在双肩,耳朵上的钻石耳坠熠熠生辉,她完全脱掉了小女孩的青涩和稚气,和首相一起登台。 泰蓝国的二王子坐在轮椅里,朝她笑着示意,让她走到他前面。 摄像机齐齐对准台上,快门的声音快要盖过掌声。 顾青握紧了发冷的手指,听见台上的首相发言,翻译同声翻译道:“在此我代表全沙俄感谢华国孟真女士全力相助找回沙俄之星……” 孟真站在台上真正的万众瞩目。 沙俄首相的致谢、泰蓝国的致谢,孟真托着沙俄之星代表泰蓝国郑重的交还给了沙俄首相。 再一次爆发的掌声如潮水一般将顾青席卷。 他想过孟真会赶来沙俄,会出现在拍卖会现场和他竞争玉佛手,他也想过孟真会比他更快的接近周市长取得周市长的信任好感…… 但他从没有想过孟真以这样盛大的方式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甚至是他连想也想不到的方式…… 她买下了沙俄之星,她竟然认识泰蓝国的二王子,和他一起去墨西科买下了沙俄之星?什么样的价格才能从黑市买回这枚举世之宝? 他想象不到。 更让他想象不到的是,沙俄首相在台上宣布,为向华国向孟女士致谢,沙俄将会把属于华国的玉佛手在今日归还,物归原主。 顾青站在台下,心中已经没有别的情绪了,甚至连嫉妒也没有,孟真做了超出他极限、超出他想象的事。 掌声之下,他忽然无比挫败,他拿什么资本成为孟真的敌人? 在孟真的眼里,他就像这一片观众一样,微不足道,她甚至看不到他的存在。 台上的孟真那么从容,她笑着和首相握手,用新学的沙俄话说:“谢谢您,谢谢沙俄之星。” 首相笑着拥抱了她,也用不熟练的普通话说了一句:“欢迎来到沙俄。” 她站在了,他无法企及的位置了,或许连做她的对手都不配了。 台上的孟真转身也拥抱了轮椅里的郑兰,用泰蓝话和他说:“谢谢阿兰度的慷慨。” 她很清楚,郑兰给足了她面子,才让她如此顺利的拿回玉佛手。 “我该谢谢你的慷慨才对。”郑兰第一次拥抱她,这么瘦的少女身上却有那么惊人的能量,她就像那枚沙俄之星该举世闻名,没有人会不爱慕她:“我们来日方长。” 没有人。 ----- 台下的那么多人欢呼鼓掌,周慕也已经忘了鼓掌,他在人群中望着台上的孟真好像在看另一个世界里的人,不属于他这个世界的人。 第一次见她时,他以为她只是学长的妹妹,漂亮又有趣的学妹。 第二次见她时,她是孟家的继承人。 而这一次,她站在沙俄首相和泰蓝王子的身边,做了他父亲一直努力在做的事,为国家。 他只是平凡观众中的一员,只能站在台下为她鼓掌而已。 周慕也从来没有觉得卑微过,他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一步步走的都比其他人顺利,可这一刻他微小如尘埃,平庸如蝼蚁。 她会看到他吗? 台上的孟真却突然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只是那一刹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狂喜和猖狂,如大火被点燃。 她在看谁? ----- ——[反派气运值增加,现为50/100]。 ——[恭喜您宿主,您已拥有了自己的反派光环,成为了男主的劲敌。] ——[只要反派气运超过男主就可以随时掠夺男主气运、命脉。] 是吗?如果没有了男主气运他还是男主吗? 如果他不再是男主,她杀他岂不是轻而易举? 劲敌?凭现在的他? 孟真站在台上在那么多人当中,很难才找到了顾青,没有了气运,没有了她上一世的在意,顾青多么的平凡,泯然众人。 他有什么资本做她的劲敌?手里几家公司?凋零的顾家家业?百分之五十的男主气运? 拿这些和现在的她比吗?顾青还以为他能和她竞争全奥会吗?还是他觉得至少可以分一杯羹,接下工程建设? 做梦,她要他再没有翻身的可能,要百分之百的气运。 孟真心里的火将她照亮,好好看着她吧,看她收复失地,走到他从来没有抵达过的极限。 好好看着她吧顾青,如果没有他,没有姚丝丝,她本可以活的这么好,她不用颠沛流离,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像个买来的牲口一样任打任骂,锁在房间里。 她很聪明,她学什么都很快,她不是生来就肤浅、粗鄙、没有文化,连孟璋她们穿的那些牌子都不会读。 这里才是她本该在的位置,杀光阻挡她的那些人,她的人生扶摇直上。 她太开心了,爷爷和哥哥就站在台下望着她,见证她的这一刻,姚丝丝和孟兰芝就是该死,没有他们,爷爷和哥哥本可以活的这样好。 这一刻,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开心,知道不合规矩也从台上跨下去,朝着爷爷和哥哥跑了过去。 哥哥像往常那样张开双臂给了她拥抱,她拉着爷爷的手投进了哥哥怀里。 “我太开心了。”她任由哥哥抱紧自己,喃喃的说:“我再也不是那个孟真了。” 她是漂亮的,聪明的,神采奕奕的,再也不是那个丑陋的,卑微的,活在地狱里的孟真了。 她有了自己的气运,她不会再轻易被男主气运夺走身边的一切了。 孟舒云在欢呼声中抱紧她,听见她好低的声音,再也不是那个孟真了?难道还有另一个孟真吗? 她似乎藏着一些什么,就像她总会做的噩梦。 但孟舒云抱住她,热切的回应她:“哪个真真都是哥哥骄傲的真真。” 爷爷摸了摸她的头。 孟真抬起头望着他们,上一世的孟真……活的很不好。 可她心里又很清楚,哪怕是上一世那么不堪的孟真,爷爷也在等她回家,哥哥也用生命为她报仇。 “再厉害也还是你哥哥的跟屁虫。”爷爷笑着吃醋的说:“怎么就爱粘着你哥哥,爷爷连抱都不抱了?” 孟真笑着松开孟舒云,用力抱住了爷爷:“我怕撞倒你,你不能摔跤,你还要长命百岁呢。” 孟云开笑着抱住孙女,是,他要长命百岁,他要看着孙女和孙子把孟家越做越大,超越他的商业版图。 一旁的周市长望着孟真,情绪一次次被她带动的激昂,孟真打破了他的想象,她几乎完美的拿回了玉佛手。 连他都自愧不如。 ---- 人群中,顾青转身走出了礼堂。 周慕也看了他一眼,想叫住他,可声音却被沙俄人热烈的欢呼声盖住,顾青怎么了?他不想一起去恭喜孟真?恭喜他们拿回了玉佛手吗? 可他再看向孟真,发现自己也根本没有机会去往她身边,她身边环绕着的不是王子就是首相。 他忽然想起,顾萧这几天在群里@孟舒云,问他真真怎么连电话也打不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可玩笑一样回了一句:真真不是在泰蓝玩吗?说不定在和泰蓝王子约会呢。 泰蓝王子阿兰度,似乎一直在注视着孟真。 他们似乎是一起去的墨西科,又一起来的沙俄,他们已经很熟了吧?泰蓝王子会喜欢上孟真吗? 周慕也有些颓然的坐回座位里,他在胡思乱想什么?他本就不能喜欢孟真,顾萧学长那么明确的表示过,他在追她。 作者有话说: 周慕也:泰蓝王子会喜欢孟真吗? 郑兰:已被拒,在暗恋了。 下一章:回国,夺回她失去的一切(不是) 第52章 ◎国宴◎ 归还仪式结束之后的晚上是沙俄国宴, 首相邀请了孟真一定出席。 周淮风和华国大使会与孟真一起参加,周慕也自然没有参加沙俄国宴的资格,他先一步回了酒店。 回酒店之后,周淮风给他发微信说, 不用参加明天的拍卖会了, 让他和顾青订票回国, 不用订他的。 周慕也知道迎接文物回国,国家会派专机来护送, 周淮风通常会和大使一起乘坐专机护送文物回国, 不会和他一路回去。 但孟真呢?孟真是和孟家人一起回去?还是和周淮风。 他犹豫再三还是问了父亲:需要我帮孟家老爷子、舒云学长和孟小姐订票吗? 很快周淮风回了他:不用,孟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 孟真和我乘专机。 是啊,孟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孟真为国家争取回了文物, 肯定会和他们乘坐专机。 周慕也拿着手机靠在沙发里, 他真是痴心妄想。 手机一直在闪烁。 他又看了一眼, 是留学群里大家在说话, 之前还死寂的群不知道怎么突然热闹了起来。 他点开群就看到林可截了新闻图,激动的问:这个孟真是我们认识的真真??? 新闻图是孟真跟沙俄首相、泰蓝二王子归还仪式上的合影,她托着沙俄之星站在正中间,展露出足以媲美沙俄之星的笑容。 居然这么快,国内新闻就报道了, 但想想也是, 这可是追回沙俄之星,迎回国宝级文物的爆炸性新闻, 在场的有各个国家的记者媒体, 都在抢着一手消息。 群里也爆炸了。 [!!!这真是咱妹妹???] [我的天是孟真?孟真替沙俄买回了沙俄之星?换回了国宝玉佛手?!我没看错吧?怎么短短的一个标题就这么大的信息量?] [靠, 我刚刚去找了原新闻居然是国家官方账号发的……] [看热搜!真的是咱们云京的孟真!] [@孟真5555妹妹居然不只是在和泰蓝王子约会, 居然悄无声息的搞了这么大的新闻。] [@孟真啊啊啊啊妹宝为国争光!!] [别人的17岁买下沙俄之星、迎回国宝。我的17岁真的不想早起上学了……] [热搜爆炸了!都在夸咱妹妹!与有荣焉!] [好美啊这张照片,怎么能做到新闻照都没有死角,如此完美?我是泰蓝王子我也要和妹妹约会。] [真真!真真告诉我沙俄之星是不是真的那么美!泰蓝王子有没有追求你呀!还有墨西科买回沙俄之星的过程!我好想听啊!] 群里全在@孟真,也在@孟舒云。 [@孟舒云学长你妹妹这么优秀,你是不是很骄傲!] [学长和真真在一起吗?有没有现场图给我们这群妹宝粉看看?] 但舒云学长和孟真应该在国宴上,看不了手机。 有人@了他问他是不是也在沙俄。 他回了:[是,舒云学长和孟真在参加国宴,可能顾不上看手机。] [国宴!沙俄国宴!] [555我什么档次配和妹妹一个群。] [据说沙俄遍地帅哥,沙俄有个肯尼上将因帅红遍全球! 真真有没有见到!泡他!为国争光征服他!拿下他!] [你注意言辞,妹妹还没满18,人家孟家规定了不许早恋。] [@周慕也,你有没有和妹妹在一起啊?妹妹今天参加国宴穿什么?漂亮不?] 周慕也回道:[我哪有资格参加国宴,但她穿什么都漂亮吧。] 发出后又觉得不妥,但撤回显得更不妥。 不等他再考虑,顾萧已经单独找了他。 顾萧:[你还在沙俄?离真真住的地方远吗?] 周慕也想了想,他父亲住在这个酒店,好像孟老爷子他们也订了这家酒店,孟真应该不会单独出去住,毕竟这里离礼堂和大使馆很近。 他回了顾萧:[不远。] 顾萧:[能不能帮我个忙?我订了一束花送给真真,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你能不能帮我签收一下,等她回来送给她?] 顾萧:[她这么厉害,我总要为她祝贺一下。] 顾萧:[方便吗?] 这么一点小忙,周慕也怎么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答应了下来,又问了他父亲国宴大概的结束时间,和花店那边约好了时间。 等沙俄的花店派人来送花时,周慕也下楼去签收,看见几个行李车推着一大束一大束的红玫瑰,排成了长队在酒店外等着。 “这么多?”周慕也惊讶。 花店老板用英语告诉他:“一万支,每一束是一千支,为您送到哪里?” 顾萧这是……送一束花吗? 好在孟老爷子他们订的是顶楼沙皇住过的大套房,顶楼一层就只有那一间大套房,自带花园露台、泳池、酒廊,和单独的电梯,不会影响到别人。 周慕也一面让老板把花送到孟老爷子他们住的楼层,一面和顾萧发微信。 顾萧:[我也是问过她住大套房才订的,这些话刚好能摆满单独的电梯和她的走廊,不会干扰到别人。] 顾萧:[你只用签收就好了,我已经和花店沟通好,他们会布置好。] 周慕也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是9999朵?是一万朵?9999朵听起来不是更浪漫吗?] 顾萧:[怕她不喜欢那样。] 顾萧:[我还没有向她告白,只是祝贺她,为她开心,不是为了示爱搞浪漫。] 顾萧:[我也想好说辞了,就说这些花是咱们群里一起送的,大家都为她骄傲开心。] 周慕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年轻的沙俄店员忙忙碌碌在往电梯里布置玫瑰花,靠在了大厅的柱子上,顾萧对她的爱意尽人皆知。 ----- 国宴还在继续。 其实就是很无聊的用晚宴,吃的是沙俄御用大厨做的沙俄特色。 首相坐在主位,郑兰坐在一侧,孟真坐在郑兰的旁边,挨着的是沙俄的上将肯尼。 爷爷和哥哥他们与周市长和大使坐在另一侧。 孟真吃到后面已经吃累了,沙俄天气严寒,吃的全是高热量,酷爱新鲜的牛肉和鱼子酱。 每道菜都会配佐餐酒。 沙俄没有禁酒一说,上将肯尼和她说:他们沙俄人出生就拿着酒瓶,酒精流淌在他们血液里。 上了一道炙烤了表皮的半生牛肉。 孟真切开,粉色的牛肉里溢出红色的汁液,她也分不清是血还是佐料,低头吃了一口,出乎意料的嫩,没有想象中的腥味,反而带着果味。 好奇特的口感。 肯尼换了一杯酒推到孟真手边,用英文和她说:“试试看配这种酒。” 孟真端起杯子闻了一下,好大的辛辣味。 肯尼鼓励的看着她:“我想你会喜欢。” 孟真看着肯尼,慢慢喝了一口,辛辣味立刻将她口中牛肉的鲜嫩果香激发出来,两种奇妙的口感撞在一起,像是干|柴|烈|火一样,热热的从喉咙里流淌她的全身。 酒劲大的,她感觉一下子就战栗了。 肯尼看着她的表情从试探到惊叹,然后小小战栗了一下,眼睛发亮的盯着他眨了眨,用英文小声和他说:“奇妙的酒。” 肯尼忍俊不止,她也很奇妙,那么的传奇厉害,可又如此的充满好奇与天真,有时候的表情像某种可爱的小动物。 “它叫什么名字?”孟真问杯子里的酒,又喝了一口,辛辣之中果香又那么浓郁。 肯尼笑着说:“可爱的孟小姐还是不要多喝的好,它可以轻易将一位沙俄将士醉倒。” “这么厉害?”孟真惊奇,听见肯尼用沙俄语说了酒的名字。 然后又解释给她听:“它的名字翻译成中文,大概是[战栗]。” 战栗两个字他用了中文,发音别扭不熟练。 “我的发音对吗?”他好学的问孟真。 “战栗。”孟真重复了一遍,教他正确的发音,“你看着我的嘴唇、舌头。” 肯尼看着她的嘴唇,被酒染红的嘴唇和舌头放慢了在他眼前,像浸了酒的玫瑰,她很认真在教他读音。 肯尼喝了一口浓烈的酒,跟着她重复了一遍,她很满意的笑了,用英语夸赞他:“聪明的学生。” 肯尼笑着向她表示感谢,也夸赞她:“可爱的老师。” 她举着杯子和他轻轻碰杯,四溢的酒香里肯尼喝下杯子里的“战栗”看见她眼角和脸颊已经微微发红。 他拿了一杯度数低的香槟换走了她手里的“战栗”,“可爱的老师,再喝下去我们就要提前离席了。” 他动作自然的仿佛天生就擅长照顾人。 孟真细长的手臂搭在了椅背上,变得松弛,问他:“上将知道您因为一张照片在网上很红吗?” “是吗?”肯尼笑着望她:“网上怎么评价我?” 孟真也望着他,真人近距离比照片上还帅,他有一双灰色的眸子,接近银色的头发,不笑时充满了破碎感,明明已经四十一岁了,却未婚未育,从未有过伴侣,既是征战的上将,又像守着贞|操献给上帝的牧师,怪不得网上喜欢他的会叫他daddy。 她喝了一口香槟说:“网上都叫你daddy。” 他惊讶的皱了皱眉,随后笑了,不解的问:“是因为我太老了吗?” “是因为喜欢你。”孟真托着脑袋望着他的困惑和不解,欣赏着他的双眼、他的下颚线、他军服下紧绷的双臂和他布满了伤疤的手指。 他握枪的手跪下给她穿鞋子一定迷人极了,一个男人具备了危险的力量感和温柔的破碎感,所以大家喜欢那样称呼他。 孟真忽然在想,男人是不是经常这样欣赏品鉴女人?像欣赏品鉴自己随时可以拥有的“漂亮钻石”。 现在,这些各个国家、领域、足够优秀的男人成了她可以随意欣赏的钻石。 ---- 孟真对面坐着的孟云开看着孙女轻轻叹气,侧头和孟舒云说:“她喝几杯了?她就是需要个人管着才行。” 孟舒云今天没有阻止她喝酒,这种场合,他不想让人觉得“她是小孩子”,他这个孟家长孙在管着她,她需要听他的话。 这趟过来,他和爷爷只是她的陪衬而已。 可是,她喝太多了。 孟舒云望着真真忧心忡忡,和医生说的一样,真真的ptsd会导致她容易失控,抑郁、狂躁,滥用药物、酒精和烟,所以他一直控制她沾上酒。 他太担心她会依赖上酒精。 孟舒云看她又端起了酒杯,隔着长桌久久的望住了她。 仿佛有感应一般,她很快就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 孟舒云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 孟真就知道了他的意思,把手里的酒杯放了回去。 饶是如此,晚宴结束时她还是有些醉醺醺了。 周市长请孟老爷子同车,先一步开回酒店。 孟舒云扶着孟真,上了另一辆车,一路上她靠着他不停在讲话,一会儿用中文,一会儿用英文,一会儿又用甸海话和泰蓝话,还学了几句沙俄话。 孟舒云又好气又好笑,听着她乱七八糟的展示着自己的语言天赋。 她重复的用各国语言说着几个奢侈品牌,洋洋得意。 ---- 等到了酒店,他把西服脱了裹在真真身上,一手扶着她,一手替她扣上西服扣子,带她进了酒店。 走到独立电梯口,电梯门打开,满电梯的红色玫瑰花如同流淌的红色河流,周慕也站在电梯里。 他和电梯外的孟舒云、孟真都愣了一下。 周慕也刚刚替父亲去给孟老爷子送解酒药,就这么巧撞上了…… “好多花。”孟真眨了眨眼,扶着孟舒云走进了电梯,摸了摸满墙的鲜花,还能感受到花朵上的露珠,她扭头看向周慕也:“你弄的?” 周慕也忙说:“不是我,是顾萧学长。” 顾萧准备的……纸醉金迷之中,顾萧的身影变的太单薄了,她只想起冬季江边他用香烟为她点亮手里的生日烟火,可她见过了沙俄之星,他很好,但不够好。 孟真绯红的脸在玫瑰花下更加发红,她有些站不稳,被孟舒云扶了住。 电梯门打开,走廊微黄的灯光下是玫瑰花的海洋,从电梯口一直铺满到她房间的门口,门口放着两大束,花束上插着个牌子上面写着——[热烈庆祝孟真女士迎回国宝,大放异彩。] 孟真却没来得及细看,她太想吐了,扶着孟舒云就冲回了房间。 周慕也下意识的跟了过去,站在门口听见孟老爷子心疼的在说:“这里有解酒药,热点水喝,外国人也不喝热水,等会爷爷给你叫热茶送上来。” “我来吧。”周慕也快步过去,替孟老爷子叫了酒店人员送热茶上来。 他侧头看见洗手间里,穿着绿丝绒晚礼服裙的孟真光脚坐在地毯上,趴在孟舒云的肩膀上,任由孟舒云替她擦着脸和嘴巴。 她没化妆,可那张脸绯红的样子比化妆还艳丽。 这一刻她好像湿漉漉的小羊,枕着孟舒云的肩膀呜呜咽咽说:“哥哥我好恶心……” 孟舒云一手顺着她的背,一手摘掉了她的钻石耳坠、项链,丢在地上,哄着她说:“喝点水,喝点水就好了。”他的手指穿过她柔软的黑发,替她扎在肩后,问她:“还想吐吗?” 她在孟舒云的肩膀上闭着眼摇摇头,微湿的睫毛,发丝垂在她脸颊边,她变的很乖。 周慕也出神的望着她,这一刻他很希望自己是舒云学长,能让她枕着,靠着。 很快热茶就送来了,酒店经理亲自送来的,还带了解酒药和橙汁、蜂蜜。 他说:“这些是肯尼上将吩咐酒店准备的,他说孟小姐可能会不舒服,橙汁和蜂蜜可以止吐。” 周慕也看过去,金色的托盘里是古董茶具,肯尼上将吩咐的?孟真是和肯尼上将喝的酒?那个群里提起的肯尼上将吗? 他莫名的想,是不是只要孟真想,所有人都会喜欢上她? 孟舒云将孟真从洗手间里抱了出去,放在了床上。 周慕也不方便再留下去,从套房里退了出去走进了电梯。 电梯缓缓下降,再次打开时周慕也看见了从外面喝酒回来的顾青。 顾青看见鲜花电梯里的他时愣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这一下午他在忙着布置鲜花,原来……是给孟真布置的? 第53章 ◎回国◎ 周慕也回到自己房间里, 父亲周淮风还没有睡,他精神奕奕,一眼就看得出因为开心而睡不着。 “孟真怎么样了?”周淮风问他:“药送去了?” 周慕也点点头:“她喝多了,不是太舒服。” “有没有送点热水过去?”周淮风担心起来, 孟真到底才十七, 今晚她和肯尼上将喝了不少, 他该拦一栏的:“孟老先生和舒云照顾的了吗?” 周慕也能明显看出父亲对孟真的看重,从上次云京大会上父亲第一次见孟真的态度到现在, 也不过是一周多而已, 她用自己的能力让人心服口服。 “肯尼上将吩咐酒店送了热水。”周慕也说。 周淮风点了点头,看着儿子又去给酒店打电话, 问他们明天的早晨能不能准备粥,给顶楼客人送过去。 他也年轻过, 他很清楚这个年纪喜欢一个人是难以掩饰的。 等周慕也放下电话, 他坐在沙发里说:“你喜欢孟真?” 周慕也愣了一下, 下意识就想否认。 周淮风却笑了, 打断他的否认说:“她那么优秀,喜欢她再正常不过,连泰蓝两位王子都试图向她告白。” “两位王子都向她告白了?”周慕也惊讶:“是谁说的?” “泰蓝二王子阿兰度。”周淮风说:“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和他的哥哥向孟真告白被拒,他十分喜欢孟小姐。”他看着儿子,有时候觉得慕也的性格太内敛了, “泰蓝王子都被她拒绝过, 能被她拒绝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的一种荣幸。” 他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这个年纪想那么多做什么, 好好睡觉, 明天回云京。” 他进了卧室。 周慕也在客厅里的沙发中坐了一会儿, 手机还在颤动。 是顾萧在问他, 孟真有没有收到花?怎么她的电话打不通?她还好吗? 他轻轻叹了口气,回复顾萧:[她喝多了,现在估计已经睡下了。] 顾萧秒回:[喝多了?她哥哥不在她身边吗?不是不许她喝酒吗?] 周慕也:[她哥哥在照顾她,可能那种场合下不能不喝酒吧。] 顾萧输入了老半天,又给删掉,发过来只有一句:[不好再麻烦你了,今天太谢谢你慕也,回云京我替你接风洗尘。] 其实顾萧帮了他更多,当初刚刚出国留学,他的第一个朋友就是顾萧,顾萧是个老大哥性格,帮着他跑前跑后,带着他认识朋友,遇上什么事只要和顾萧说,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他听林可说过,顾萧认识孟真好几年了,连烟也戒了,蓄谋已久。 周慕也起身进了卧室,不再去乱想。 没想到,刚洗完澡顾青就给他发了微信问他:[你在追的女生是孟真?] 周慕也以为他是看见那些花误会了,回了一句:[你别误会,花是顾萧学长送的。] --- 这一夜,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临近早上才眯了一会儿。 再醒来发现已经上午九点多了,他和顾青的机票订在下午,父亲他们中午前去和大使带回玉佛手,等送完父亲他们,他和顾青再走。 他醒来之后先给酒店打了个电话,问粥有没有送去。 酒店却说,粥送去了,但顶楼的客人一早就被肯尼上将接走了。 肯尼上将接走了孟真吗? 周慕也挂了电话,觉得脑子昏昏沉沉起身去洗漱,和顾青约了吃早餐。 刚换好衣服推门出去,就撞上了门口正要敲他门的人。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顾萧学长?”周慕也看着眼前的人吃惊极了,“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顾萧怎么突然来了?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像是刚下飞机。 顾萧笑了一下,“昨晚的飞机,今早刚到,想接你这里洗个澡,别臭烘烘的去见孟真,你方便吗?” “方便。”周慕也下意识让开路,看着顾萧走进来的背影,才想起来说:“孟真她不在,她被肯尼上将接走了。” 他以为会看到顾萧失落。但没想到顾萧说:“知道,我问过前台了,她和她哥哥一起去的,应该不会再喝酒了。” 他忍不住问:“学长不担心其他人追求孟真吗?”又补道:“比如肯尼上将。”和泰蓝的王子。 顾萧回过头来望着他笑了:“你以为之前在云京没人追求孟真?”他一副你小子想的太简单了的表情,无奈说:“她从小优秀到大,追求她的人可太多了,不然孟家不许早恋这个规矩怎么来的?”盯上她的可不只是他,还有和她青梅竹马的孙明威。 他自问没有孙明威优秀,孙明威至少比他年轻,还是个顶流明星。 他又笑了笑:“别说肯尼上将了,就算泰蓝王子追求她,我也不意外。” 周慕也喉头动了动说:“泰蓝王子……确实追求过她。” 顾萧顿了顿,无奈苦笑,他的竞争对手从云京扩展到泰蓝、沙俄了。 但没关系,他已经提前预约了她的十八岁。 ----- 孟真回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了,她要赶在十二点去往大使馆和周淮风一起回国,她让孟舒云陪爷爷先去了机场,自己回酒店来换身衣服。 她的衣服和肯尼上将喝咖啡时弄脏了,要迎接国宝文物总要庄重严肃一点,匆匆忙忙赶回酒店里,找出一身正装西服,刚刚穿好裤子和衬衫,外面就有人敲门。 她用英文问是谁。 门外一个男声用英语回道:“客人,您有一束花需要签收。” 又有花? 孟真着急赶飞机也没多想,把头发从衬衫里拉出来,光着脚快步过去把门拉开了,却愣了住。 门外站着的高大男人居然是顾萧。 顾萧穿着衬衫西裤,笑着望她,把托盘里的一支红玫瑰递到她眼下:“孟小姐今天的花。” 金色的托盘,红色的玫瑰花,顾萧一如既往的笑容。 孟真从惊讶到忍不住笑了,“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先签收。”顾萧把一支笔递给她,又把胳膊伸过去:“签在这里。” 白色的衬衫下是他显露出来的肌肉线条。 孟真很怀疑他是不是在故意秀肌肉给她看,她拔下笔帽,笑着在他手臂上的衬衫签下名字。 顾萧目光一直在看她,只是一周多没见,可为什么他觉得像是隔了几年?她穿着衬衫的样子少了天真稚气,多了锋芒毕露的艳丽和气场,她卷了发,黑色的卷发垂在胸前,衬衫的上两粒扣子没有扣,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和坠在胸口的翡翠佛。 她身上的气息陌生又熟悉,随着她的笔尖扫动着顾萧的心。 她“咔哒”扣上笔帽,顾萧的心就跳了一下。 “需要小费吗?”她玩笑着把笔插进他衬衫的口袋里。 冰冷的笔隔着薄薄的衬衫挨在他肌肤上,他感觉皮肤收紧,像被电了一次。 他很多玩笑话都在这一下里忘了,只站在门口望着她心猿意马,问她:“胃还难受吗?” 孟真拿着手里的玫瑰,笑着看他:“你是听说我喝多了,特意赶过来的?” “不然呢?”顾萧几乎没有思考:“除了你沙俄还有什么值得我熬夜坐飞机赶来?” 手里的玫瑰花动了动。 孟真侧身说:“进来啊。”她又去拿了西服外套穿上对他说:“但你来的太不凑巧了,我马上要赶去机场回云京了,你现在叫车去机场还来得及赶上我爷爷他们的飞机……” 她还想替他安排,顾萧已经过来替她穿好了西服,笑着和她说:“你别操心我了,本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刚好赶上见你一面,很凑巧。” “别耽误你的时间。”顾萧看着地上的一排鞋子:“你要穿那一双?” 孟真指了指最边缘的小猫跟鞋子,看着顾萧蹲下身拎起那双鞋子说:“很少见你穿带跟的鞋子,小朋友长大了啊。” 她仿佛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他这样叫她了。 他过来把鞋子放在她脚边,抬起头玩笑一样问她:“需要我为你服务吗?孟小姐。” 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上是她常常看到的温柔笑容,好像她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真的去做。 孟真望着他,把脚抬了起来,手指轻轻扶住了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的肩膀收紧了一下在她手指下变的硬邦邦。 他看着她的眼睛慢慢垂了下去,托起她的脚不熟练的、小心翼翼的放进鞋子里。 孟真一时之间分不清是他是手指凉,还是自己的脚凉。 “怎么这么凉?”他的喉咙微微沙哑,手指没有敢过多的去碰她的脚,怕她不喜欢,能够这样他已经很开心了。 她的手掌扶在他肩膀上,也很凉,“沙俄温差很大……”顾萧想说什么,可心猿意马的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他的心跳的太快了。 “嗯?”孟真垂眼看着他,她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看过顾萧,他蹲下身时西裤绑在腿上,他似乎一直在健身,大腿和双臂的线条非常漂亮:“然后呢?”温差大,接着呢? 顾萧却有些慌神,替她穿好另一只鞋子,低头站起来微哑着声音说:“然后……多穿点。” 孟真看见他的耳朵跟脖子全红了,没想到顾萧也会害羞? 他拿了大衣替她披上,眼睛都不敢与她对视:“我送你去机场吧。” “我要去大使馆。”孟真说。 他这才反应过来:“哦,对,你要乘专机回国。” 孟真忍不住笑着歪头看他:“你为什么变得乱七八糟?” 她的气息凑近,她那么可爱。 顾萧哪里能不乱七八糟,他盯着她,血气躁动,伸手抱住了她,这一抱赶再多的路都值了,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热烈,但够了,“真真,我为你开心,我……很想你。” 他抱的很紧,孟真感受到他跳动的心,他结实的臂膀,他真的很好。 她笑着抬手也抱了他一下,想说什么,门外有人快步走过来—— 周慕也僵在门口,看见顾萧抱着孟真的瞬间脑子空了一下,直到顾萧匆忙松开了孟真红着脸理了理自己的发,周慕也才反应过来,立刻侧身躲在了门边,脑子全乱掉了说:“电话……大使馆,我父亲他们让我送你过去。” “好。”孟真笑着答应了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笑着和他说:“不麻烦你送我,肯尼上将的司机在外等着我,麻烦你送送你的顾萧学长,送他去机场。” 不宽敞的走廊里,周慕也看着她,她微卷的发尾扫过他的衣襟,带着她的香气。 他在这一刻心跳如擂鼓,像个怀揣龌龊心思的偷窃者。 “我送你上车。”顾萧从房间里追出来。 孟真已经走上电梯,探头出来对顾萧说:“不用,快点赶去机场,我们云京见。” 顾萧停在原地,望着她消失在电梯里,唇角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转过身大力抱了一下周慕也,激动的说:“她说云京见,这是跟我约定了是吧?”他难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他第一次抱了她,她没有拒绝,没有讨厌。 她说:我们云京见。 周慕也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附和他,可发现自己什么也讲不出口。 ---- 等顾萧上了周慕也的车才发现顾青也在,一时之间气氛尴尬到极点。 顾萧刚刚才挖走了顾青手里坤明建筑的骨干,正在一步步拆解坤明建筑吃掉,居然就和顾青并排坐在了一起。 他扭头假装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周慕也也没有心情说话,闭着眼靠在椅背里补眠。 直到顾青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顾坤的号码,就接了起来,里面却传来了孟璋的声音。 “你上飞机了吗?路上要注意安全……” 寂静的车内,就坐在他旁边的顾萧很轻易就听到了电话那头姚璋的声音,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听着顾青冷淡的应了一声挂掉手机,没忍住说:“姚璋原来在你那里?你……收留了她?” 顾青的眉头皱的更深:“是孟真让你问的?她让你转告我把孟璋赶出门吗?”顾萧不就是在为了孟真,要搞垮坤明建筑吗? 顾萧火气一下子上来了,扭头看着顾青:“这关孟真什么事?是我多嘴问你,跟她没有关系。” “是吗?”顾青讥讽的看向他:“你不是为了追到孟真要搞垮坤明建筑吗?难道不是为了她打听孟璋的下落,好继续报仇?” 他在发什么神经? 顾萧不否认他是为了追赶孟真才想要吞掉坤明建筑,但孟真什么时候打听过姚璋的下落?什么时候找姚璋报过仇?一直以来孟真针对的一直是害死她妈妈,绑架她和她哥哥的罪魁祸首姚丝丝。 “孟真报复姚璋什么?顾青你有气就对我发,少阴阳怪气带上孟真。”顾萧压着火气:“她从来没有找过姚璋,她犯得上吗?”他不想口出恶言去说姚璋是私生女,是杀人犯的女儿,但她确实是,犯得上让孟真去针对吗? “我问你只是惊奇你居然愿意跟绑架你的犯人女儿在一起。”顾萧也不再客气。 顾青说不清是为了他这句话恼怒,还是为他这样维护孟真恼怒,伸手抓住了顾萧的衣领:“谁跟你说我和她在一起了?我没有跟她在一起。” “顾青!”周慕也慌忙伸手去拦顾青,不明白他怎么突然暴怒了。 顾萧没有动,看着面前被戳中痛点而暴怒的顾青,很不理解:“我不明白,姚璋的妈妈害死了孟真的母亲,绑架了你们,孟真和她哥哥到现在还为此痛苦,这些你都清楚,你既然不喜欢姚璋,或许还厌恶她,为什么要收留她?因为你患上了白骑士综合征?”他一把拽开了顾青的手。 顾青愣在了他眼前,他的话让顾青嗡嗡耳鸣。 白骑士综合征是指在救赎他人的过程中得到救赎…… 他为什么要收留孟璋?因为他无数个日夜在惧怕梦境里的一切是真实的,惧怕他曾经真的看着孟真去死…… 救赎孟璋就仿佛救赎了梦境里没有救得了孟真的自己,就好像他在做一些道德上对的事情,这样让他良心好过一些。 周慕也吃惊的坐在一边,看着脸色惨白的顾青,顾青好像被击溃了一样,呆愣愣坐着,嘴唇也在发白。 刚刚顾萧说的那些话让他吃惊,他刚刚回国不久,还没有听过孟家的这些事,只隐约知道孟真的父亲出轨被赶出了孟家,还上过综艺……他不知道孟真经历过这么多痛苦的事。 她看起来那么神采奕奕,那么开朗,仿佛被娇宠长大,没有受过一点伤害。 可她还在为这些事情痛苦吗? 是了,他总是看到孟舒云一只手戴着黑色手套,很少用那只手接东西,他父亲和他说过,孟舒云小时候被绑架割了一根手指。 ------ 广阔的停机坪之上。 孟真穿过华国的军队和沙俄的军士,又看向了在不远处送她上飞机的哥哥和爷爷,她对他们挥了挥手,不知道是不是哥哥吃了药,脸色又变的很苍白。 这几天他一定很累,又要连着坐飞机,她担心他的癫痫再复发。 孟舒云对她笑着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快上飞机吧。 “孟小姐请。”大使邀请她先登机。 她回过身来,笑着请大使和周市长往前走,又和来送行的肯尼上将告别。 肯尼上将展开双臂,大方的拥抱了她,和她说:“还会再见的。” “当然。”孟真挥手上了飞机。 专机里只有她、周市长、大使和几位华国的特别部队军士前来护送玉佛手回国。 孟真坐在自己座位里,看看几位军士,又看看放在眼前的黑盒子,盒子里锁着玉佛手。 军士对上她的目光,就朝她敬了礼。 “不用紧张。”周市长笑着递了水给她,“睡一觉就到云京了。” “我不是紧张。”孟真接过水,低低说:“是开心,好像我被祖国看重了。” 周市长和大使全都笑了,她确实没紧张,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周市长拿了毯子替她盖上。 “初生牛犊不怕虎,谁能想到我们两个老人家做不到的事,被孟小姐做到了。”大使笑着轻声说:“云京的未来就该交在这样的年轻人手里。” 周淮风点了点头,他确实想不出云京还有谁能比她更厉害,更优秀,她的能力远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最近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孟真在飞机上睡了最熟的一觉,要不是飞机落地,周市长叫醒她,她还能继续睡。 “到家了。”周市长笑着和她说。 孟真还有些迷糊,解开安全带就跟着周市长他们下飞机。 机舱门打开,外面的夕阳金灿灿照进来,落在孟真的脸上,她在夕阳中看见舱门外站着一队队士兵,朝着她们齐齐敬礼。 士兵之前站着云京的副市长、政委和部长,以及一位孟真只在电视里见过的外交官陆朝。 这样的阵仗让孟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巨大的风声中,周淮风笑着侧头和她说:“祖国非常感谢你。” 不知道为什么,孟真被夕阳照的热腾腾。 她跟着周淮风和大使走下飞机,和迎接她们的几位一一握手,每一位都笑着和她说:“辛苦了,孟女士。” 女士这个称呼,让孟真觉得沉甸甸,好像在这一刻、在夕阳下、在一队队士兵前她提前步入了她的成年礼。 孟女士,带着郑重和尊重。 孟真在一声声孟女士中越笑越不严肃,在和外交官陆朝握手时,他也跟着笑了。 “孟女士久仰大名,你本人比照片上更显年轻。”陆朝握着她的手,朝不远处指了指:“看那里。” 不远处站着许多记者媒体,对着她们拍照。 孟真一下子就绷紧了笑容,这样的场合她不能显得太嬉皮笑脸,不庄重。 陆朝和几位领导看着她的变脸,忍不住朗声笑了。 周淮风突然产生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孟真是云京的骄傲。 之后的程序和沙俄的归还仪式差不多,只是比沙俄场面更大,人更多。 在之前的国宝文物礼堂里进行了入馆仪式,孟真被捧上台发言,她实在不知道讲什么好。 下面有媒体人问她,这次买回沙俄之星就是为了玉佛手吗? 孟真看了一眼周市长,想了想这应该是能说的,就坦诚说:“是的,不是巧合,是为了玉佛手的不远万里之行。” 又有人问她,为什么会想到用沙俄之星换回玉佛手?而不是直接拍回来。 孟真有些拿不准什么可以公开说,就委婉道:“这是我个人的做事原则,我喜欢万无一失,如果我想要得到什么,不会只努力去得到这样东西,而是努力了解这个东西是怎么创造出来的,这样我一定会得到更好更多。况且玉佛手本就是我们的。” 她没说,如果她想要拿回一样东西,就不会只努力去拿到这样东西,而是努力要抢走她东西的人跪下求饶,去死去后悔拿了她的东西。 她在台上微笑。 陆朝在台下笑着和周淮风说:“你烧了什么香,求来这样的人物?” 周淮风笑着不说话,他儿子确实配不上,孟真何止是聪明,敢想敢做,她的万无一失是做足了准备,真正的万无一失。 想要得到玉佛手,就用沙俄之星来谈判,有尊严的拿回来。 ------ 另一边的飞机上,孟舒云靠在椅子里翻看着孟真和肯尼上将刚刚签的合同,一顿早餐的功夫,真真和肯尼上将谈下了天然气和钢材、钻石矿的合同,将孟家在沙俄的市场铺开了。 她还特意嘱咐,要把这几个钻石矿交给书禾来管理。 孟舒云笑了,他还以为真真看上了肯尼上将,是他太小瞧真真的野心了。 “这丫头我看是真不打算结婚了,一门心思在做生意上。”老爷子把另几份合同也看过了,又开心又担心:“可她总需要个人照顾着,管着她。” “她还小。”孟舒云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照顾。 他轻轻蹙了蹙眉,感觉手指抖的有些厉害,胃里一阵阵痉挛。 老爷子忙按下了他的合同:“你睡一会儿吧,最近你是不是加大了药量?是不是癫痫又要复发了?” 孟舒云闭上眼靠了一会儿,喉咙里也在发紧,哑声说:“没事,回去输两天液就好了。” 真真现在需要他,他不能发病。 作者有话说: 顾萧:只要我够主动,真真就会看到我的……肌肉。 第54章 ◎李丹的母亲◎ 入馆仪式之后, 周淮风亲自送孟真回孟家。 天色渐晚,正好是晚饭的点儿,赶了一天的路,孟真也没有正经的吃顿饭, 周淮风就邀请孟真去他家中吃个便饭, 特意说:“不是什么宴会, 就是吃些家常饭菜,我太太今天特意亲自下厨想招待你。” 孟真先谢过了周太太, 又笑着说:“在全奥会竞标之前我还是不好去周市长家里吃饭, 免得给您惹来非议。” “只是用个便饭而已,你和慕也是朋友, 来家中吃顿饭是寻常事。”周淮风虽然这样说,却对孟真越来越惊奇了, 在车上没有外人就开口问道:“我有些想听听你对这次全奥会竞标的想法。” 孟真也没有隐瞒, 坦诚说:“志在必得。” 周淮风就笑了, 他喜欢她袒露的野心和自信, 他很清楚孟真此次沙俄之行也是为了全奥会竞标,但他从来不讨厌私心,事实上他很佩服孟真,就像她说的:她想要得到什么,不会只努力去得到这一样。 她想要承办全奥会, 就不只是去竞标, 去证明她有实力承办,而是让所有人认为非她莫属。 “所以我才拒绝了周市长的邀请。”孟真说:“我不只是不想给您惹来非议, 也不想给自己惹来非议, 我有信心凭实力取得承办资格, 不想让人误会。” 周淮风很难不欣赏她, 她不只是有能力,还有傲气,有分寸。 “好。”周淮风会心笑着说:“那这顿饭就等到全奥会庆功的时候再邀请你。” “好啊。”孟真和他约定好。 她心里记挂着爷爷和哥哥,连谢泽和微微姐的邀约也拒绝了,只想快点回家去。 顾萧那边他没赶上爷爷他们的飞机,和周慕也他们一道回来的,刚刚也落地了,发微信问她是不是很累?识趣的没有提起今天约她吃饭。 她确实有点累了,这段时间连轴转,在外时不觉得,这会儿离家越近心里越松弛,疲惫就渐渐显露出来,靠在椅背里浑身酸疼。 周市长也看出了她的疲态,没再打扰她,把她送到了家门口,和孟老爷子打了招呼就告辞了。 他也累坏了,心情却很好,孟真把他心里那块大石头彻底放下。 到了家,太太陆曼笑脸相迎的开了门,先往他身后看:“怎么没请来孟小姐?不是说请她来家里吃饭吗?” 周淮风脱下西服说:“人家怕别人误会,竞标之前刻意避嫌。” 陆曼就有些尴尬。 周淮风进去就看见了客厅里坐着的顾青。 顾青起身叫了一声:“周市长。” 周淮风点了点头,没有太热情的样子。 “慕也他们也刚到,我请他们一起来接风洗尘。”陆曼笑着说:“本来想着孟小姐也来,一块热闹闹的吃顿家常饭而已,都是慕也的朋友。” 周慕也从厨房里出来,端了烤鸡放在桌子上,他已经听到了孟真没来,没有说什么。 周淮风自然也不会说什么,洗了手和他们一起吃饭,好在顾青还算有分寸在饭桌上没有提全奥会竞标的事。 但晚上的时候,陆曼却对顾青赞不绝口,说他年少有为,这次陪着慕也帮了慕也许多忙。 周淮风听的有些心烦,直接和她说:“你要是想提全奥会承办的事就不用提了,在家里我不想谈这些。” 陆曼第一次被他这么直接的堵回去,从梳妆镜里看床上看书的周淮风,依旧笑着说:“我不过是觉得顾青这孩子不错,夸了两句而已,你工作上的事我什么时候多过嘴?” “是不错。”周淮风头也没抬:“但比孟真差远了。”他已经是客气了,天壤之别:“他连公司的事都搞不明白,官司缠身。”全奥会根本不会考虑这种公司。 全奥会代表了国家形象,承办公司考虑的不只是能力,还有形象,慎之又慎。 陆曼知道他说的是,顾青手里坤明建筑被挖走了骨干,最近因为股权纠纷在和顾萧打官司的事情,闲聊似得说:“听说孟小姐和顾家有些私人恩怨,孟小姐不是很喜欢顾青雇佣她那个同父异母的继妹。这位孟小姐倒是很传奇,她父亲和继母那些事轰动的云京没人不知道,她继母现在还在坐牢……” 周淮风眉头彻底皱了起来,放下书看着她说:“外面随便听来的闲话你少跟着乱传。” 他打断了陆曼,不知道为什么觉得陆曼是故意说给他听的,“你听这些闲话时难道没听说,是她报警将她继母绳之以法的吗?连她继母的儿子参与赌|博也是她报的警。一个人没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出身,她能够做到早早和那样的父亲、那样的继母撇清关系,已经非常难得了。” 陆曼及时止住了话头,起身过去笑着说:“生气了?我不过是跟你闲聊而已,怎么还生气了,孟小姐很优秀我当然知道,只是觉得小姑娘经历这些怪可怜。” “她不需要你觉得可怜,她稳稳当当走到今天,全云京谁能比得过她?”周淮风无奈的说:“你以后少请顾青来家里,更别动其他心思,全奥会不是我说了算的。”更不是她能随便干预的,怎么这点分寸她反而没了? 今天来接机连外交部的陆朝也来了,显然是上头属意孟真,有下一步的安排,孟真是替国家拿回了玉佛手的功臣,她在这个时候用上一代的家务事来指摘孟真,让他很失望。 陆曼碰了一鼻子灰,就没再提,转开话头去和他说儿子。 周淮风却也不怎么理会她了。 陆曼觉得这趟他回来好像格外看重孟真,觉得谁也不如孟真这个小姑娘了。 ------ ——[反派气运值增加,现为55/100]。 ——[恭喜宿主您的气运已碾压男主,顾青已失去男主光环。] ——[您的任务栏已更新,现在为您展开。] 孟真从课题里抬起了眼,蓝色的虚拟屏幕在她的眼前展开,上面多了一项从未见过的任务——[掠夺男主气运,炮灰男主。] 终于。 孟真握着笔的手指紧了紧,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这一刻。 她的系统从[恶毒女配],更新成为今天的[掠夺男主气运],用了她这么多年,却是在这么寂静的时刻。 卧房里,哥哥在输液,她静静坐在哥哥身边补着她落下的课题,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突然就这么获得光明正大掠夺男人气运的任务。 事实上她压根没想到会冷不丁的涨气运,她原本以为该在她拿到全奥会的承办权时涨,没想到居然现在就涨了。 是发生了什么? 她不知道,却也没有太多惊喜,在她的预想里,无论系统给不给她这个权利她都要掠夺气运到底,她要顾青不得翻身。 液体在一滴滴的流进哥哥的身体里,安定的作用下他昏昏沉沉闭着眼,睫毛下是泛着青的眼窝。 系统又说:[宿主,您不看看完成这个任务后的奖励吗?] 它为她展开了任务奖励——[得偿所愿。] 什么意思? 系统告诉她:[任务完成后,主神系统会帮您完成任意一个心愿,什么样的心愿都可以。] 孟真下意识的想,哥哥的癫痫可以痊愈?手指可以恢复?爷爷可以长命百岁? 系统很笃定的回应她:[当然。] 当然?是说这些心愿都可以得偿所愿? 孟真心跳快了起来,不是一个心愿也可以实现吗? 系统又一次回应她:[您还记得我和您说过,拥有主角气运全世界都会为您保驾护航,为您开挂吗?主角总会得偿所愿的。] 主角总会得偿所愿。 孟真第一次看到了希望,哥哥真的能治愈,她真的可以得到救赎…… “真真?”孟舒云昏昏沉沉的醒过来,看见她低头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伸出手轻轻托了托她的脸:“怎么了?” 他的手指很凉,没有戴手套和义指。 孟真回过神来,托住了他的手,包裹着他残缺的手,脸颊贴在他掌心里。断指上的疤痕那么明显的贴在她肌肤上,她真的可以让哥哥的手指回来吗? “不舒服吗?”孟舒云看她不说话的望着自己,以为是她累的不舒服,“你不用陪着我,快去睡觉。” “哥哥。”孟真叫了他,捧着他的手问:“如果神仙可以完成你任意一个心愿,你会许什么愿?” 孟舒云轻轻笑了。 孟真以为他会说:没有神仙,或是说出他的心愿。 可他说:“我已经许过心愿了,没有资格再许愿了。” 孟真愣了一下,“许过了?许了什么?向谁许的?” 孟舒云却笑着说:“每一年生日我都会许愿,真真好好长大,已经实现了。” 是吗? 孟真总觉得他上一句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这一瓶快输完了,孟真起身按下按钮,叫李医生来换。 孟舒云看着真真为他忙来忙去,既开心又不忍,他曾经许愿:救救妹妹。 已经兑现了。 -----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是全奥会的竞标,顾青还在忙着坤明建筑的官司,根本没空回家,也不想回家。 顾坤又给他打来了电话,他知道大概率是孟璋就没接,在公司忙到半夜直接在小床上眯了一会儿,早起洗漱就要赶去学校。 没想到去学校的路上,陆曼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全奥会竞标的事差不多定了孟真,他没什么戏了,好像已经在对孟真政||审。 “政|审?”顾青有些狐疑,全奥会承办除了考察公司,还要对承包者专门审核? “要是孟真那个继母和父亲还在,可能会影响她。”陆曼说:“但她把继母送进了监狱,倒是干干净净,你祈祷能查出点什么吧,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 “已经很感谢您了……”顾青感谢的话刚说出口。 陆曼就说:“就当我为你母亲做的最后一点事吧,谢就不用了,以后我们也少联系。” 顾青的话就堵在了喉咙口,他知道的,陆曼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她的关系,他的母亲和他都不光彩,一个情妇、一个私生子,怎么能和市长太太有关系。 “我明白,还是谢谢您。”顾青挂了手机,抬起头看见校门口顾萧在送孟真上学。 门口多了许多特意来看孟真的,她现在是云京的大人物。 她的人生好像永远那么光风霁月,而他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私生子的地狱。 ------ 孟真走进学校,压根没留意到顾青的存在,她忙着在仔细看新任务的详情,昨天没顾上看,今天发现男主顾青就算被掠夺百分之九十的气运也依旧会是男主,要想炮灰他除了掠夺他全部气运,还要他[身败名裂],失去身为男主的底线。 这个底线是什么没说明。 但孟真不在意,让他失去一切就好了。 之后的几天孟舒云帮她准备着全奥会的竞标,让她难得休息了下来,顾萧也在忙着坤明建筑的官司,偶尔才能抽空过来找她。 孟真得了空去看了舅舅和舅妈,为微微姐庆祝她考上了哥哥之前读的国外一流大学。 她还是从谢泽那里知道,任玉这小子冰球参加市级比赛,居然被国家队看中,进了国家队预备役。 她特意挑了个时间,让谢泽开车陪她去珠岛见了见任雪和任玉,吃了顿饭,又去拜访了章爷爷。 书禾最近忙着那几个钻石矿,刚好不在家。 孟真和谢泽陪着章爷爷喝了会儿茶。 章爷爷见到她,高兴的把收藏很久的好茶叶拿出来给她尝,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泡茶、倒茶,没有丝毫浮躁,很清楚自己没有看错人,她这样的年纪很容易被眼前的追捧和成功迷惑,目眩神迷,不可一世。 他也没有隐瞒的对真真讲:“我听说最近应该在对你专组审核了。” 孟真抬了抬眼,又垂下眼倒了茶给章爷爷。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章泊接过茶说:“没什么大问题。”他给孟真吃个定心丸。 孟真知道,爷爷和她说了这件事。 爷爷那天几乎是内疚的和她说这件事,他很庆幸她那个混账父亲和姚丝丝出事的早,不然一定会耽误了她。 其实章泊也这样想,幸好当初孟云开把孟兰芝赶走的早,不然真真就太可惜了,她可以走上更高的位置,她需要稳定的后方,那样的父亲不如没有。 “真真。”章泊把她当亲孙女,认真的和她说:“陆朝你见到了吧?这次审核可能不只是为了全奥会承办,你心里有个底。” 孟真这倒是没想到,上面审核她不只是全奥会的承办? “陆朝是外交部的。”章泊说:“他特意来云京见你,一定还有别的。” “别的?”孟真问。 章泊也摇了摇头:“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总之你心里有个底就行。”又笑着说:“别紧张,万事有我们这些老头子做你的后方保障。” 他为了让孟真别太紧绷,又玩笑道:“但你日后恋爱可要注意了,家世、人品、无犯罪记录都要考虑,别让一些坏小子耽误了你。” 孟真跟着笑了,大大方方说:“行,以后我恋爱就让爷爷和章爷爷替我调查考核清楚。” 等从章家出来上了车,谢泽才敢开口说:“刚才我不敢乱说话,我年少轻狂打架被学校劝退过,会影响到你吗?” 孟真忍俊不止,故意说:“说不定会,还有你以后开车给我小心点,出了事可是会影响我的大好前途。抽烟喝酒,不良嗜好都会影响我。” 谢泽被她逗乐了,“好,我从今以后谨言慎行。” 车子一路开上了高速,他又看向副驾的孟真,路灯一闪闪的落在她的脸上,像是梦中人一样。 “看什么?”孟真摸摸自己的脸看他:“我口红花了?” 谢泽笑着摇摇头说:“只是觉得像一场梦,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么小,那么可怜,我一直担心你像小羊羔一样被养死了……可现在你这么厉害,厉害的……难以想象。” 是他从来没有想象到的厉害,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谁能想到她小时候差点活不了。 孟真得意的哼了一声说:“这你就难以想象啦?我厉害着呢。” 谢泽伸手胡乱揉了一下她的脑袋,“可不,我们真真厉害着呢,可不能被那些坏小子耽误了,我得严防死守。” 孟真被他揉的头发全乱了,好笑的挥开他的手,刚想说追她的人是不是得先经过他们三堂会审。 手机就震了一下。 她划拉开,看见是赵照发给她的一些资料信息,和一条语音。 她点开听见赵照说:“小姐,如果没有查错,李丹母亲的老家应该是这里。” 查到了? 孟真点开了那些资料和信息,先看到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稚气的像个初中生,名字是李红秀。 这是……李丹的母亲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李丹就来了,我们真真也要开始新的征途了。 男人如衣服,咱们和真真一起挑挑拣拣。 第55章 ◎李丹来云京◎ 孟真回到家, 犹豫之下还是找到了穗姨。 她在李丹生母的资料里看到,他妈妈的家乡是岚市偏远的一个小山村垌山村,如果她没有记错,穗姨的家乡也在垌山村。 孟真在厨房找到了穗姨, 她正在剥嫩核桃, 粗糙的手指剥的很细致。 这些核桃是剥给她吃的, 穗姨知道她就只喜欢吃这种嫩核桃,所以总会时不时剥一些给她吃, 说补脑。 她没进去, 靠在厨房的拱门下看着穗姨,这些年穗姨也长出了白头发, 她也不介意。 孟真一直不清楚穗姨的过去,穗姨不爱提起, 只说过是妈妈救了她, 她没有家人也没有家乡, 如果哪天不需要她了, 她就上街端盘子。 垌山村,同一个村子,穗姨认识李丹的妈妈李红秀吗? 穗姨好像察觉到了她,下意识抬头,瞧见她吓了一跳:“怎么悄默声的站在那儿?什么时候回来的?”穗姨站起身洗了手问她:“吃晚饭了吗?老爷子带兰树小姐在园子里画画, 舒云少爷去公司了, 晚饭给你留了,我热一下你再吃一些。” 她手脚麻利的热饭菜, 嘴里还在念叨:“别总怕胖, 你天天忙那么多事吃不胖……” 孟真过去从背后抱住了穗姨的腰, 撒娇一样把脸贴在她背上, 这些年穗姨就像她的妈妈。 穗姨的笑容就漫溢到了眼角眉梢:“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去客厅里坐着。” “穗姨。”孟真还是决定和她说:“我在帮朋友找人,那个人是垌山村的,过两天我要去一趟垌山村,提前和你说一声。”她不想穗姨知道了误会什么。 穗姨手上的动作慢了一下,回过头来看她:“垌山村?是……我老家那个垌山村?你要去找人?” 孟真点了点头,把手机里赵照发给她的照片打开给穗姨看:“这个人,她叫李红秀,穗姨认识吗?” 穗姨看见手机里的照片愣了一下,又接过手机仔细的看:“李红秀?你、你……”她抬头看住了孟真:“你要找李红秀?” “穗姨认识?”孟真看着她的表情,意识到穗姨一定认识。 是啊,垌山村并不大,如果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怎么会不认识。 穗姨怔怔的点了点头,“认识……我们曾经是一个班的,但我只上了半年学。”她仿佛把过去一下子记起来了一样,“她学习很好,很爱扎两个辫子,我们老师说她能考进市里,她妈妈说砸锅卖铁也要供她念书,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问孟真:“你怎么要找她?她现在还在村子里吗?她应该考进市里早就离开村里了吧?” 李红秀这个人突然之间从一个名字,一张照片,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曾经存在过的小姑娘。 孟真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告诉穗和,李红秀死了,早就死在万里之外的甸海,死的时候还在念着要回故乡。 “我也不是太清楚她的事。”穗姨又看了一眼照片,“我十四岁就离开村子去外面打工了,没回去过。” 十四岁就去打工了,一个只读了半年的书,连字也认不全的女孩儿能做的工作只有苦力,没有人比孟真更明白这样的工作。 孟真也知道跟了妈妈之后,妈妈一直在教穗姨识字,现在穗姨已经认识了大部分的字。 她伸手又抱住了穗姨,“你在不开心吗?” 穗姨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没有,都是过去的事了,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可她眼神里还是充满了遗憾,却不是为自己:“我只是想起了令君小姐,她救了我,如果没有她我或许早就被家里抓回去嫁个懒汉,生几个儿子,苦一辈子。可是她这样的好人……被害死了。” 她不想在真真面前重提往事,怕真真难过,就岔开话题。 孟真却说:“你能和我讲讲你和妈妈的事吗?” 穗和瞧着真真,她已经长大了,和她的妈妈一样美、一样好,是世上最好的孩子,如果令君小姐在一定会非常骄傲。 没什么好隐瞒的,穗和告诉了真真她家里三个女孩,一个弟弟,她的两个姐姐都没读过书,从小就帮家里干活,只有她读了半年还是因为那时候学校免费读书还管饭,后来大姐嫁人没人带弟弟,她父母就让她在家里带弟弟不许再去读书。 等弟弟大了,她就跟着同村人出去打工,赚的钱只留二十块自己吃饭用。 就算是这样,她十五岁的时候还被家里抓回去结婚,嫁给村里出了名的懒汉,就因为彩礼多,能给弟弟盖房,她不愿意回去就跑了,在外吃再多苦也不想回去,但还是被妈妈骗回去。 她就是那时候遇到的谢令君。 穗和跟孟真说起来时眼睛难得显露出神采,她说:“当时我从机动车上跳下去,跳到了大马路,就想着哪怕车撞死我也不回去,你妈妈和外公的车子差点撞上我,她从车上下来我抱着她的腿就开始哭,把她吓坏了,一个劲问我是不是撞倒哪儿了,要带我去医院,我爹妈追下车要抓我走,你妈妈就拦住他们,问他们是什么人……” 她想起那时的谢令君,眼圈红了红,谢令君当时压根不认识她,可是她护着她,宁愿闹到警察局也不让她爹娘带走她,后来令君小姐听了她的遭遇,问她愿意不愿意跟在她身边做陪读。 她其实压根不知道什么是陪读,只想着不被抓回去嫁人做什么都行。 令君小姐给了她父母一笔钱,让他们签了协议从今以后绝对不再逼她嫁人。 之后令君小姐才告诉她,那份协议没有法律作用,就是吓唬她父母的。 谢老爷也是个大好人,帮着打发了她的父母,甚至后来她父母又找来谢家要钱,也是谢老爷找人把他们吓唬走的。 穗和说,她当时记得很清楚,钱交给她父母时,父母脸上的神情好像在说:我女儿居然这么值钱。 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也从来不想家,对她来说“家”是做不完的活,哭闹的弟弟,永远只能吃剩饭的地方。 而令君小姐带给她的,是做梦也不敢想的生活,是读书识字。 穗和快要落泪,可她还是对孟真笑笑,安慰她说:“我的事太不值当提了,我们村子里的姑娘都这样,你要找的李红秀家里也是这样,只是她妈妈带她好,跟她爹打仗也要让她读书,她也争气,我们班没一个考得过她。” 孟真听的心里难受极了,她到底是说:“李红秀已经去世了。” 穗和愣了一下,忙问:“怎么去世的?什么时候的事?” “她十几岁的时候被拐卖到了甸海。”孟真和她说:“生下儿子几年后就过世了。”她死的时候李丹才六七岁。 穗和呆了住,好半天才伸手抱住了真真,心有余悸的喃喃的说:“幸好……幸好你和舒云少爷找回来了……”说着说着竟哭了:“她很聪明的,她是班上最聪明的,她妈妈为了让她念书天不亮就去干活……” 孟真回抱住了她,她不忍心告诉穗姨,李红秀甸海那几年过的多么生不如死,她已经精神失常,可她死之前还在和李丹说:她要回家,妈在等着她。 她也没办法告诉穗姨,这个世上没有“幸好”,她能够被找回来是因为又获得了一次重生的机会,虽然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但她要抓住这次机会。 孟舒云的车子从大门开进来,他在车子里看见孟真的车停在车库里心就一片安宁,到家了,他知道真真和爷爷都在家里等着他。 如果他可以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就好了。 可惜他在被绑架那一年就知道,他大概只能陪真真到她的十九岁。 园子里,爷爷和兰树姑姑正带着画板走回来,兰树姑姑对他招招手,眼神又飘开,和爷爷说:“小云回来了,真真回来了,我回来了。” 爷爷笑了起来,“是啊,都回家了。” ----- 当天夜里孟真就联系了李丹,把赵照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发给了他。 他很快回应:[方便我把她的东西送回去吗?你不用见我,我会自己回去,很快就离开。] 孟真明白,他是怕给她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直接让赵照给李丹订了周六的机票,打算好了陪他去一趟垌山村。 没想到周五下午,陆朝给她打了电话,问她明天方不方便来一趟市政府,方便的话他来接她。 孟真没有犹豫,当然方便。 章泊之前说过陆朝会找她,看来是要和她说正事了。 约好了时间,孟真又看了一眼李丹明天飞机抵达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多,开会是中午一点。 她上了车和赵照说:“明天你不用跟着我,替我去机场接李丹。” 赵照点了点头,又问:“需要我谨慎些吗?” 他说的委婉,但意思孟真明白,她和李丹那些事赵照是知道些的,他在问她需不需要谨慎些,避免别人知道她和李丹有联系。 “不用。”孟真说:“酒店我已经吩咐留了最好的,穗姨的父亲过世了,她待我那么好,我当然要替她尽点心,请最好的阿弥来替她的父亲超度。” 赵照从车镜里看了一眼小姐,穗和的父亲过世两年了,他有些担心在这个档口,有心人会利用李丹来坏了小姐的事,毕竟甸海吴威那件事如果去查很容易查到李丹身上。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孟真转着手上的佛珠说:“不用担心,要是有人有心去查我的事是防不住的,不如给他一个方向。” 赵照有些不明白小姐的意思,她好像知道谁会坏她的事?是故意让那个人去查李丹?可……这不是很危险吗? 孟真却很明白,她要做的不是谨慎防守,而是铲除干净。 --- 第二天陆朝果然来接她了,他依旧穿了正装,请孟真上了他的车。 在车上和孟真聊天时,孟真才知道原来陆朝知道她的生日。 陆朝笑着说:“不只是我知道,今天开会的几位都知道。” 都知道? 孟真困惑,陆朝直接告诉她:“十八岁才可以入|党,我们在等着孟女士的加入。” 他的语气轻松,却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等孟真带了市政府的开会大厅,就更明白了章泊说让她心里有个底的意思。 除了周淮风在,之前接机的几位都在,还有文物部的部长赵茜,她是在场唯二的女性,年纪看起来和穗姨一般大,却没有一点白发,精神奕奕。 其他人一一和孟真握手,部长赵茜直接拥抱了孟真,笑着拍拍孟真的背说:“久仰大名,一直想见你,可算是见到了。” 孟真被她抱的一点也不紧张了,原本这样的场合她有些摸不着底,但见到赵茜就大概明白了。 开会的桌子上有她的名牌,说明是提起给她安排好了座位,就在周淮风的旁边。 她跟着周淮风落了坐。 周淮风怕她紧张,把她的水换成了饮料,低低和她说:“你们年轻人爱喝这个,别紧张。” 她谢过周淮风,看见陆朝坐在了赵茜旁边。 会议开始,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金色大佛的照片,这尊金佛不正是国宝馆中遗失的另一个金佛吗? 周淮风一直遗憾没能把这尊金佛带回国,孟真还特意去查过金佛的资料。 当初金佛的收藏者把金佛拿出来在曼耳国拍卖,华国本来势在必得,可就在开拍前曼耳找了收藏者谈话,收藏者取消了金佛的拍卖。 现在金佛仍然收藏在那位收藏者的手上。 而此次的会议,就是希望能够在全奥会开幕之前,将遗失的金佛迎回国,将华国的历史长河填补完满。 会议从头到尾,没有特意让孟真做什么,她只是仔细在听。 会议结束后,赵茜部长留了她的联系方式,亲自送她上了陆朝的车,等孟真走了赵茜和几位领导又和周淮风开了个小会,除了谈了全奥会竞标的事,还谈了孟真入|党的事。 周淮风猜的果然没错,陆朝这趟亲自来云京接机果然另有安排,上面在等着孟真入|党,看来是要给她职务的。 全奥会竞标毫无疑问,非孟真莫属。 孟真对于他,对于云京都是再好不过的人才,是会为云京发展带来巨大正面推动的人,他自然不希望孟真受到丝毫影响,更不会允许其他人抹黑孟真。 -----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孟真在车里看了一眼时间。 陆朝终于和她开口说了正事,有些事不方便在会议上详说,他需要私下和她谈。 他告诉孟真,那位金佛的收藏者是位在曼耳的华侨,他有心将金佛送还回国,但曼耳施压,他不得不试着以拍卖的方式归还,没想到还是被曼耳叫停了。 现在曼耳不断施压,希望他能将金佛赠与他们的博物馆。 陆朝也没有绕圈子,直接和孟真说过段时间他要去曼耳想尽一切办法接回金佛,玉佛手之事上面非常看重孟真,希望她能够协助他。 他把一份资料交给了孟真,是那位老先生的资料。 孟真打开来先看到一个名字——李章年。 “他也姓李。”她再往下看,看见这位老先生中年丧子,丧子之后开始痴迷念佛拜阿弥,花了很多钱才把这尊金佛从曼耳收藏家手里买回来,原本想着归还给华国,却几度被曼耳施压,甚至限制了他和他家人出国。 “也姓李?”陆朝好奇问:“你也认识姓李的?” 孟真看着这些信息,心里有一个念头逐渐被挑动,慢慢说:“这不是巧了吗?我在泰蓝的时候遇到过一位受泰蓝王尊敬的阿弥,他俗家名字也姓李。” “是吗?”陆朝不信这些,却尊重泰蓝的文化信仰。 他又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出这一趟差,为国家出差。” “当然。”孟真收起资料看向陆朝,对他说:“我义不容辞。”其实就算陆朝不邀请她,她也会主动去做这件事,现在再好不过了。 陆朝看向了她,认真的说:“非常感谢你。” 孟真笑笑又说:“这件事或许请一位阿弥随行,会更好办。” “哦?”陆朝挪走的目光又挪回来。 只见孟真手指轻轻拨动着文件袋的扣子,若有所思的说:“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一定会办成。” 她抬起眼再看向陆朝那一刻,陆朝能看到她眼睛里的自信和笃定。 他喜欢这样的眼神,笑着说:“你尽管去做,我和今天会议上的所有人都是你的靠山。” 孟真笑了,她一定不辱使命。 陆朝把她送到了孟家门口就走了。 孟真却没有进去,她给赵照打了电话询问李丹现在在不在酒店? 赵照说:“他听您的安排,还在酒店。” 是,她安排好了,让李丹明天以阿弥的身份回垌山村做法事,去看他母亲曾经的家。 李丹总是会尽可能的不给她带来麻烦。 “好。”孟真挂了手机。 ----- 赵照那边正在给李丹安排晚饭,李丹不爱出门,也不会使用外卖这种app,赵照点了素菜给他。 外卖到了,赵照替他打开摆好。 他谢过赵照,坐在茶几旁用餐。 房间里很静,他吃的也很安静,总共四样素菜一个汤,他认真的吃着每一样。 两个大男人在寂静的房间里难免尴尬,赵照开口说:“需要我帮你打开电视吗?” 李丹顿了一下说:“不用了,我不习惯边吃饭边看电视。”随后又说:“如果你想看的话,我也可以。” 他的普通话不是太熟练,说起来一板一眼。 赵照就更尴尬了,他不是自己想看,是怕李丹尴尬。 可李丹就那么埋头吃饭,看不出丝毫情绪。 房门在这个死寂的时刻被敲响了,李丹手指一顿,下意识的抬起眼看向赵照,蓝色的义眼闪着光,另一只黑沉沉的眼凌厉如刀。 那一瞬,他的眼神凶相毕露,和方才安静打坐、安静吃饭的阿弥判若两人。 李丹放下筷子,摆摆手让他往里站,低声与他说:“我去开门,别让人看见你。” 他是孟真的司机,经常跟着孟真出入,被人看见和李丹在一起,自然会麻烦。 赵照躲到了一边,他看着李丹起身去开门,在想李丹到底“动”过多少人,才会这么谨慎,这么怕牵连小姐?应该不只是吴威和那对夫妻…… 李丹在门口用普通话问:“哪一位?” 外面很快回应他:“孟真。” 李丹和赵照全愣了。 李丹立刻拉开了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孟真,她穿着衬衫和到膝盖的裙子,看见他也愣了一下,从头到脚的看了他一遍。 “你……”她还没说完,手臂就被李丹拉着拽了进来。 房门“砰”的在她身后关上。 李丹低头看着眼前的她,用甸海话问:“你怎么过来了?” 孟真望着他笑了,他一着急就会用甸海话。 他今天没穿僧袍,穿的是黑色的交领衬衫和宽阔的黑色裤子,看起来竟年轻了许多。 其实他也不过比她大一两岁而已。 但他总是活的小心翼翼,和上一世一样,他睡觉前要把门锁上一遍又一遍,因为他说,他杀他父亲时就是半夜趁他睡觉,用斧子砍死了他。 他怕有仇家也半夜找他寻仇。 上一世他常常说:“李丹不信阿弥,信金钱。” 抠门的李丹,嗜财如命的李丹,要攒钱去云京,最后却把他所有的积蓄给了她。 “不用担心。”孟真没挣开他的手,望着他用甸海话说:“这里是我的酒店,你非常安全,就算被人发现我来找你也没什么,你是阿弥,我请了你来云京。没有人规定,我不能请尊贵的阿弥来为我诵经助眠。” 壁灯下,她的眼睛被照出波光粼粼。 李丹垂眼看着她,才发现自己离她很近,还抓着她的手臂,忙松开了手,后退半步用甸海话说:“你要小心,不要和我走太近。” 孟真却故意似得又朝他走近一步,问他:“吃饭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李丹听的耳朵发热,她……很温柔。 作者有话说: 赵照:不知道我该不该出声…… 第56章 ◎李丹的救赎◎ 房间里赵照尴尬的挣扎了一会儿, 轻轻叫了一声:“小姐。” 李丹就退开的更远了,侧开身请孟真进去。 孟真当然不意外赵照在,她也没有做什么,看了一眼赵照走了进去。 反倒是赵照很局促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小姐这次和李丹再次会面两个人之间有一些很微妙的变化, 虽然他也说不清这种微妙是什么。 “小姐这个时间过来,用过晚饭了吗?”赵照问她, 现在正是晚饭的点。 茶几上还有李丹吃了一半的饭菜, 孟真在沙发落座说:“我不饿。”又看李丹和他说:“你继续吃你的,不用在意我。” 李丹没有回到茶几旁, 而是进去从包里拿出了几张照片才回到原本的位置,把照片扣着推给孟真, 又低头继续吃饭。 孟真知道他的习惯, 他哪怕吃撑了也会把饭菜吃完, 因为讨厌浪费, 赵照给他点的太多了,那份汤可以不要。 “你喝点汤吧。”她侧头对赵照说。 赵照愣了一下,“我吃过了小姐,您不用担心我。” “吃过了也可以喝点汤。”她伸手把茶几上的照片拿过来,总共五张照片, 翻过来全是血淋淋的死亡照片, 照片背后还写着甸海字,大概是这些人遇上地头蛇火拼死的, 甸海的警方已经通报了。 赵照不小心看到了那些照片, 发现每一张都是男人的死亡现场照片, 有些割喉、有些中枪……每一张都很血腥令人反胃, 可小姐神情平静的一张张看着。 他弯腰盛了一碗汤,三两口就喝完了,听见小姐说:“给我也盛一碗,突然有些饿了。” 她依旧在看着那些照片。 外卖送的碗筷都是一次性的,赵照拿了一次性的碗勺去替她清洗过后才盛汤给她。 孟真把那些照片撕成碎片,放进小盘子里递给赵照,“冲进马桶里。”才接过汤。 汤是丝瓜汤,喝起来清淡鲜甜。 孟真等赵照进了洗手间才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李丹没有抬眼,依旧在吃饭,很平淡的问她:“还有谁吗?” “没有了。”孟真说,其他的她自己会来解决。 这五个人是她在甸海要解决的最后五个人。 曾经的小巷子、他们一个个的笑脸、她被拖拽进小巷子里的绝望一一随着马桶的冲水声结束了,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早就没有那道疤痕了,可她总是会在夜里痛的厉害。 她被哥哥带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告诉她那叫幻痛,是她的大脑认为那里在痛。 就像哥哥被切掉的手指,也总是会出现幻肢疼痛。 哪怕这一世那些人没有伤害她,可她的伤害依然在,她为什么不能报复呢? “你怎么了?”李丹看住了她磨蹭脸颊的手,仿佛怕她再像上次观景阁时一样应激的抓挠自己。 孟真笑了笑,放下手用甸海话问他:“他们活该,对吗?” 李丹明白她说的他们是指照片上的人,她其实与他是不同的,她会为了害人而内疚不安,但他不会。 死亡和鲜血只会为他带来兴奋和宁静,好像只有他杀人才能不被人杀。 “是。”他认真的用甸海话告诉她:“他们害了许多女人,死是因为他们骚扰了地头蛇的女人,罪有应得。” 她望着他又问:“那他们死的痛苦吗?” “痛苦。”李丹依旧非常认真的告诉她:“比你照片中看到的痛苦百倍。” 于是她非常快乐的笑了。 那种笑容李丹形容不出来,但他希望她能永远如此。 她对他说:“谢谢。”真诚又解脱。 这一刻李丹忽然产生了一种被“救赎”的感觉,他杀了人,他十恶不赦,他是披着阿弥皮囊的恶魔,可是他做的这些恶事让她快乐了起来,她对他说谢谢。 彷佛他在做一件好事,她赦免了他的罪。 她没有在这个房间里待很久,就带着赵照离开了。 房间里还留着她的气味,她喝了一半的汤,可变的很安静。 李丹坐在她刚才坐过的位置,慢慢伸手拿起她喝剩下的汤,一口一口喝掉,他又想起了那个吻。 这一夜开始变的漫长,因为天亮之后才能够再见到她。 李丹仔细收拾了碗筷和房间,去冲澡却发现自己不会使用这个调水温的淋浴,干脆就洗了个冷水澡。 房间里的灯全部关了,他习惯关掉所有灯。 他从浴室走出来,坐到了床上,陷下去那一刻他在心里轻轻感叹:好软啊。 床单是干净崭新的,床垫是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柔软。 他慢慢躺在了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璀璨的云京夜景,甸海和云京相比太落后了,这里的一切都是璀璨的,像孟真。 而他是暗淡的,腐败的,没有未来的。 他打开双臂,手腕上的疤痕格外明显,遇到孟真他才决定再多活一段时间,没想到她帮他找到了母亲的故乡。 这是他曾经唯一的心愿。 他竟然真的来了云京,好像为这一刻等了很久很久,舍不得睡去。 ------ 在快到家时,孟真接了个电话。 是警局那边的朋友打来的,告诉她,今天姚璋突然申请了要去探监,要见姚丝丝。 过去这几年,姚璋躲在顾青身边,像是人间蒸发一样,从来没有去看过她妈妈,连监狱那边也联系不上她,冷不丁突然要探监。 朋友问她,要不要注意一下? 孟真谢过了她,让她不用注意什么,姚璋要去看自己的母亲,法律允许,她没什么好不允许的。 挂了手机,她反而很高兴。 姚璋终于忍不住了?她去见姚丝丝那肯定不是什么母女之情,是为了帮顾青吧。 姚丝丝一定很高兴见到自己的女儿,一个她洗脑成功的女儿,辍学做保姆,紧紧抱住顾青这个金靠山。 多好。 ------ 第二天一早,孟璋就接到了监狱那边的电话,把探监的时间告诉了她,就在今天上午。 孟璋心里没有多开心,如果可以她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姚丝丝,可现在她需要姚丝丝。 她不知道姚丝丝见到她会不会又发疯。 监狱在云京偏僻的郊区,坐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中午肯定赶不回来,幸好今天顾青不在家吃饭,孟璋只能打理他的父亲顾坤。 她起床后先给顾坤做了营养餐,自己匆忙吃过后,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打理半身不遂的顾坤,这些年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走路已经需要人搀扶,单独无法自理。 顾青给他请了护工,很多清洗和擦身体的事情不用孟璋做,但她为了让顾坤更依赖她,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可以说现在顾坤最信赖的人就是她。 她替顾坤洗了脸,告诉护工阿姨顾坤中午的营养餐她也做好放在冰箱了,她要到下午才回来。 顾坤坐在轮椅里看着她,口齿不清的问她去哪里。 她也没实说,只说腰疼又犯了去看医生,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姚丝丝是她的耻辱。 这么多年,她在顾青身边就如同一个保姆,顾青从未正视过她,哪怕是瘫痪的顾坤也没有提过让她做顾青的女朋友。 她明白,顾坤认为自己的儿子应该交往门当户对,能够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朋友。 她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哎哟年纪小小就落下腰病,以后生孩子可怎么办……”护工阿姨在那里边替顾坤清理,边用家乡话碎碎念叨:“不好好读书给人家做保姆……” 孟璋开门出去把那些闲言碎语关在身后,一个护工明白什么?她有的选吗?自从母亲杀了父亲那一刻开始她就坠入了地狱,再也没得选了。 连顾青也在让她去读书,可他们根本不会明白她就算去别的学校,也会被当成杀人犯的女儿,姚丝丝就如同她的黥刑,明晃晃的刺在她脸上的字,所有人都可以取笑她霸凌她。 她再也不想经历霸凌了,过去的记忆夜夜都会是她的噩梦,她无法释怀那些霸凌、母亲杀死父亲那一幕…… 哪怕是现在她走在街上都觉得不敢抬头,怕人认出她,指着她说:杀人犯的女儿。 这些痛苦,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她打了车直接去云京的监狱,路上司机的广播里在说着全奥会的事,主持人热情的讨论着全奥会这场盛会,说过段时间的竞标会一定非常激烈。 一位女主持人说:“我觉得不会,我不信还有比咱们云京市的孟真孟女士更有资格和能力竞标全奥会承办的,如果可以全民投票,我代表我全家实名投孟女士。” 男主持人也附和说:“全云京都会投孟女士吧!她可是咱们云京的英雄人物,为咱们国家迎回了遗失多年的玉佛手!还有谁有这份功绩?” 孟璋听的心烦,扭头看车窗外,却看见商场、大厦的屏幕上全在播放着孟真迎回玉佛手的入馆仪式。 “真厉害。”司机闲聊说:“又是捐款又是拿回玉佛手,我儿子要是有她十分之一的出息就好了,现在这个社会生儿子不如生女儿,她亲爹也是想不开,守着这样的女儿还养什么私生子啊,最后被小三杀了也是活该,要我说老婆取不好,基因就不好,他那两个私生子私生女没有一个有出息的。” 孟璋拉上了口罩,吹着车窗外的风,眼眶被吹的通红通红。 这就是她每天生活着地狱,只要孟真存在,她的地狱就永远不会结束。 所有人追捧着孟真,践踏着她和死去的哥哥。 到了监狱,孟璋已经身心疲惫,坐在探监室里等着姚丝丝出来,听见叫号声,心跳了一下,下意识站起来就看见了姚丝丝坐在轮椅里被推了出来。 她愣在原地几乎没有认出来那是姚丝丝,是她曾经落魄了也会染头发,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母亲。 母亲瘦成了一把骨头,头发不止是白了,还秃了很多,整个人老是仿佛八九十岁,看见她激动的颤抖着哭了。 孟璋对母亲的所有怨恨在这一刻化成了心痛,母亲被推过来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恶臭,这恶臭她太熟悉了,就是瘫痪老人不擦洗后的恶臭,身上生了痦子的恶臭。 她站在那里再忍不住哭了起来,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多希望可以回到小时候,哪怕她们已经被赶出了孟家别墅也无所谓,她会劝着母亲不要再走上这条路……不要再和孟真争抢父亲,她什么也不要了,她只想要不那么艰难的活着…… “璋璋不哭,璋璋不要哭。”母亲拉住了她的手,一边哭一边不停的抚摸她的手安抚她:“妈妈的璋璋……不哭,我们都不哭,要珍惜时间。” 是了,她只有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她没有时间哭。 孟璋才知道姚丝丝自从自杀之后,就在监狱里出了意外,摔的半身不遂,只能在特殊监狱里,每天一个人躺在狭小的监狱病房里,吃喝拉撒全在床上,会插尿管,大概一个礼拜会有人替她清理一次。 孟璋听的发抖,插尿管时间久了就会发炎,一个星期才会给她清理一次,那人早就沤烂了! 可是这个结果只是能怪孟璋自己,瘫痪的犯人是可以申请亲人来照顾,是她……换了所有联系方式,不让监狱找到她。 可母亲没有怪她,她紧紧握着孟璋的手,问她过的好不好?问她有没有和顾青在一起? 问起这些时她的眼睛里才有了从前的光,她说:“妈妈这辈子完了,但我的璋璋比我漂亮,比我年轻,要去过好日子。” 孟璋明白她的好日子是指做豪门太太,可是……有这个杀人犯母亲在,顾青怎么会娶她? 她心里对姚丝丝的愧疚在这一刻又烟消云散,这些年她一个人过的也很艰苦,如果不是母亲,她会落到这种地步? 她没办法控制自己对姚丝丝的怨恨,低下头拉着她的手低低说:“妈妈,你杀了爸爸,顾青怎么会娶一个杀人犯的女儿?” 姚丝丝愣了住,只后就开始哭,开始向她道歉,告诉她,这么多年她苟活着是为了孟璋,因为孟真说她要是死了,就要孟璋陪葬。 孟璋下意识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狱警,在她的掌心里写了一个[真]字,然后和姚丝丝说:“所以我要变的更有价值,要能够帮助到顾青,而不是做他的保姆。妈妈你知道全奥会要在云京开了吗?顾青他很想拿到承办权,可是她挡在顾青前面,只要上面的审核过了,她的三代直系亲属没有犯罪记录,承办权就非她莫属了……” 姚丝丝低头看着掌心里的[真]字,听璋璋说:“妈妈你能帮帮我吗?” 孟璋又在她的掌心里写了[爸][孟],问她说:“他们就那么干净吗?就是大好人吗?” 姚丝丝很清楚,璋璋是在问她,孟兰芝和孟老爷子就没有过不了审核的事吗? “这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妈妈。”孟璋握紧她的手。 姚丝丝也握紧了她的手:“妈妈知道,妈妈知道……”孟兰芝那个怂货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也只有出轨,但孟老爷子从前怎么可能干净!孟家发家就不是做干净生意立足的。 可是,她跟了孟兰芝之后从未被允许接触过孟家的生意,她也不清楚孟家的过去,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 姚丝丝飞快的在孟璋掌心里写了[甸海]两个字:“你哥哥死在这里,是她……一定是她……”她又写孟真的名字:“一定是她在甸海动的手脚,她才是杀人犯,去查,去这里。” 孟璋感觉掌心里[甸海]两个字仿佛有温度一样,是了,哥哥怎么会死在甸海?孟真怎么能拿到哥哥的手指寄给她?孟真如果在甸海没有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这一切都是孟真在背后操作,只要查清楚甸海是谁替孟真做的,还怕查不到孟真身上?只要孟真过不了审核,顾青才有希望,哪怕是顾青无法拿到承办权,也可以拿到基础建设。 只有她对顾青有价值,顾青才会正视她。 ------ 顾青赶到垌山村的时候,村口闹的正厉害,一群村民堵着进村的唯一通道,不许挖掘机进去,还有躺在挖掘机轮子下的。 挖掘机工人根本不敢往里开。 垌山村这块地皮顾青早就买下了,计划着在全奥会开始前建度假酒店,只是有一部分村民坐地起价,听说按平方和按耕种土地来算价格,直接在空地上搭大棚,种树,就是为了多讹点赔偿款。 这些顾青也就算了,现在要开始施工了,一些村民又开始动歪脑筋,说全奥会开在云京,全云京地皮都涨价了,他们不能按照原来的价格,要坤明建筑加钱,翻倍。 穷乡恶水出刁民。 顾青满心厌烦的下了车,他最讨厌也最怕和这些人打交道,他们贪婪又没有道理可讲:“村长呢?”他问身边的助理,“找村长来解决,我们按照合同该给的都给了,如果继续影响施工直接报警。” 助理刚想说村长忙着去接别人了,就见村长骑着电动车从远处过来,电动车后还跟着一辆黑色迈巴赫:“村长来了。” 顾青扭过头,一眼就看到了村长后面那辆车的车牌,心突突跳动起来,是孟真的车子,孟真来这里做什么?她又要破坏他的计划? 他下意识的蹙紧眉头。 村长在村口停下电 动车,吆喝着上前说:“让开点路!快让开!让孟总的车子进村里!” 堵在路口的村民还嚷嚷着今天谁也不许进村,村长过去直接说:“别不识好歹!是当初给咱们村捐款捐物的孟真孟总的车子!” 几个村民朝那辆迈巴赫看过去,当初隔离严重,他们整个村子吃的菜和日常用品全是孟真的公司送来的,送了一年没有间断,他们还写过联名感谢信。 这点轻重他们还是分的清的,当下就吆喝大家让开点,让孟真的车子过去。 顾青就站在路边,看着孟真的车子从眼前缓缓开过去,她摇下车窗笑盈盈的探头对路边的村民和村长说:“谢谢,麻烦村长和各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是应该的。”村长陪着的笑脸令顾青反胃。 他看见孟真的身旁还坐着一个……和尚?穿着僧袍的年轻和尚,五官很深,皮肤是蜜色的,不像是云京本地人,倒像是泰蓝或是甸海那边的。 仿佛留意到他的视线,和尚猛地朝他看了过来,顾青惊讶的发现他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另一只眼睛像鹰犬一样直勾勾,充满了警惕,那眼神一点也不像是和尚该有的。 顾青总觉得这个和尚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想不起来…… 车里的孟真朝他看了过来,在和尚的身侧,眼神里带着讥讽的笑意只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将车窗关了上去,彻底把和尚挡住。 她甚至不屑再讥讽他。 是啊,这块地如果是孟真买下,村子里的人还会这样吗? 顾青站在路边看着她的车子平稳的开进村子,看着点头哈腰的村长,他的忍耐失去控制提高音量说:“报警,该抓抓,该拘留拘留!” 村长慌忙跑过来,“顾总别报警,别报警,我还在协调……” 顾青却懒得再多说一个字,拉开车门坐进车里“砰”一声把门拍上。 村长站在车外忙说:“顾总咱们好好协商,他们也是苦一辈子没读过什么书,可以协商好的,千万别报警啊……” “苦一辈子所以要狠狠敲我一笔?”顾青冷笑,依旧说:“我已经够有耐心了,该给的给了,后来闹着要我赔的我也赔了,这村子能让孟总进去,反倒不能让我的施工队进去了,既然这样就交给警察处理吧。” 村民们听说报警,一下子恼了,朝顾青的车子过来。 只有村长在喊:“想进局子里你们就继续闹!都给我让开!” ------ 孟真的车子停在了穗和家的门口。 穗和的爸爸早就死了,只剩下穗和的弟弟和老母亲。 此刻门口坐着一个脏兮兮的老婆婆,哆哆嗦嗦的在晒太阳,身上的衣服破烂的像要饭的,那应该就是穗和的母亲。 她听赵照打听村子里的人说,当初穗和的父母拿了谢家的钱之后,给儿子盖房子娶媳妇,花的差不多了,又想去谢家问穗和要,被她外公告了威胁勒索,找人抓进局子里蹲了几天,吓的再也没敢去骚扰穗和。后来穗和的老爹病了不舍得看,很快就死了,剩下这个老婆子跟着儿子,儿子也不怎么管她,就成了这幅样子。 不知道老太太现在会不会想起自己的女儿穗和,从小到大没有被好好对待过的女儿穗和。 赵照拉开车门,孟真带着李丹下了车,她没有在这家门口逗留,直接和李丹去了李红秀家里。 李红秀家在村东,还是很老式的两层楼房,油漆快掉光的大铁门。 赵照提前联系过,李红秀家只剩下李红秀的弟弟和父母,李红秀当年报的是失踪案,后来不了了之了,只有她的母亲一直在找她,后来人就疯了,成天念叨着秀秀快放学了,要去路口接李红秀,被李红秀的父亲关在家里好几年才不往外跑了。 李红秀失踪五六年后,他父亲就向派出所申请了死亡处理,所有人都觉得李红秀死了,只有她的母亲还在等着她放学。 门是开着的,推门进去院子里是李红秀弟弟的媳妇王艳正在晾被子,看见他们先是愣了一下。 “我姓孟,之前我联系过你。”孟真主动说。 王艳立刻反应了过来,忙擦了手:“孟真孟总?记得记得,您之前联系我,说是有李红秀的消息了!”她快步走过来要和孟真握手,又怕她嫌弃。 孟真握住了她的手,客气说:“是,我可以见见李红秀的母亲吗?” “可以可以。”王艳带她进去,不好意思说:“家里有点乱,孟总别介意。” 孟真带着李丹,跟着王艳进了一间耳房里,里面很昏暗。 王艳开了灯,孟真才看见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床旁边的轮椅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老太太低头在缝着东西。 “我公公早几年瘫了,但还认识人。”王艳用抹布擦了椅子给孟真和李丹,朝李丹合掌作了作揖,“我婆婆早就不认识人了,你和她说什么她也不懂。” 房间很阴沉老旧,但孟真看得出来王艳是爱干净的,把瘫痪的老头子照顾没什么异味。 没到床边,就看见床上的老头子用拐棍戳着轮椅里老太太,嘴里含糊不清的骂骂咧咧。 王艳过去打开他的拐棍用土话也骂了一句,嘟囔说:“老了还折腾她。”又去倒水,无奈的对孟真笑笑:“他要喝水,我公公年轻的时候就天天跟我婆婆打仗,瘫了也不老实,成天敲一下戳一下。”她过去给公公喂水,叹气说:“女人嫁人图个什么,年轻挨打,老了伺候他还要挨打,我婆婆也是可怜。” 孟真没有动,她看见李丹走到了轮椅边,低头看老太太手里缝的东西。 “是书包。”王艳说:“我婆婆疯了之后就总觉得女儿还在上学,天天要缝书包给女儿,给她点烂布头她剪一剪理一理,缝了好多个,只要让她缝书包就老实了,也不吵人不闹人。” 王艳对这个婆婆充满了同情,“人是个好人,年轻的时候为了让女儿上学没少挨男人的打,但就是认死理,觉得女娃娃上学了才有出息。可就是太认死理了……人才疯了。” 孟真觉得屋子里真冷,一个母亲拼死拼活供女儿读书,那么优秀的女儿,就这样被拐走在那么远的地方死了,人怎么能不疯? 李红秀何尝不是她。 真该死,绑匪该死,拐子该死,姚丝丝该死,孟璋也该死,那些人就该活在地狱里。 李丹伸手轻轻摸了摸书包的边缘,什么话也没有说。 王艳喂完水问:“孟总,您说李红秀已经……”她看了一眼婆婆压低声音说:“死在甸海了,她有东西要送回来,是什么?” 李丹没说话,从他的侧包里取出来巴掌大的陶瓷小瓶子,慢慢放在了李红秀母亲的手边,用普通话说:“她的骨头。” 瓶子里放着的是李红秀的一节骨头,当初母亲死后被丢了出去,他那时候太小了,花了好长时间烧了那片荒地连同李红秀的尸体,没办法把荒草灰和骨灰都收拾起来,就拣了母亲的骨头收了起来。 因为母亲死前曾经求他说:送她回家,回妈妈家,妈妈在等她。 他终于把她送回来了。 房间里一片寂静,王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陶瓷小瓶子碰在李红秀母亲的手上,她停下了缝书包的手指,看着那陶瓷小瓶子,瓶子的盖子上绑着一条红色蝴蝶的皮筋,她仔细看着,手指颤抖的摸了摸褪色的红蝴蝶,“秀秀,秀秀的……秀秀放学了。” 她握住了陶瓷瓶子,突然开始不停说话:“秀秀回来了,秀秀喜欢蝴蝶,秀秀很聪明,我的秀秀很聪明要读书……” 孟真听不下去扭头走出了房间。 赵照站在门口,看见她出来,下意识回头,只见孟真眼眶红的很厉害,他还没开口,孟真抬手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掏出手机打了过去。 赵照不知道她打给谁,只听见她说:“动手了吗?把电话给孟璋。” 手机里很快传来孟璋的哭声、尖叫声,她在哭着叫:“孟真、孟真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阴魂不散?为什么……你不怕遭报应吗!” 赵照看见了小姐脸上的笑容,她从报复中得到了快乐。 “姚璋不要怕,那不是人血,只是鸡血加红油漆而已。”孟真说:“我为什么要遭报应?我是打你了还是绑架拐卖你了?给你泼红油漆的不是你舅舅吗?你连舅舅都不认识啦?你报警吧,把你舅舅也抓进去好了。” 孟璋崩溃一般在那边哭喊着:“你给了他钱对不对?你用钱逼他对我这么做!孟真你才应该下地狱!” 她站在门廊下,看着院子里飘动的被单说:“胡说什么呢孟璋,你不知道我做了很多好事吗?让杀人犯和她的儿女付出代价难道不也是一件大善事?” 她听着孟璋的哭声,心情一点点平复了下来。 药物不能治愈她,折磨那些该死的人可以。 “艳儿!”门外突然有人着急忙慌的跑了进来,是李红秀的弟弟李亮。 他跑进来看见孟真忙止住了脚步,堆满了笑容先和孟真打招呼,又抱歉说他有急事让她们自便,就快步进了耳房里。 孟真听见他在屋里说:“出事了,那个坤明集团的顾总报警了,村子里的人堵着他的车不让走,不小心把他的车窗玻璃给砸碎了……” 王艳也急了忙问:“他的车贵吗?得赔多少钱?报警了还会拘留你们吗?” “不知道,我们几个商量把村子里的孕妇都叫上去车前堵着,怎么他们还敢抓孕妇?”王亮说:“孕妇警察都不敢随便拘留!” 孟真听见无声的笑了,顾青还是不明白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她侧头低低对赵照说:“你进去给他出个主意,不用叫孕妇,把他快死的爹推过去往顾青车上放,他爹要是在顾青车上有个三长两短,还怕什么顾青报警,告诉他出了任何意外我都非常乐意帮他们全部村民请最好的律师,跟坤明集团打官司。” 赵照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进了房间里。 孟真看着大好的太阳眯了眯眼,他爹最好死在顾青车前面,老头子也活这么久了,该死了,活着对谁都没有好处。 没一会儿,李亮就带着瘫痪的老爹和媳妇赶去了村口。 耳房里只剩下李丹和李红秀的母亲。 孟真和赵照站在外面没进去。 ---- 房间里,李红秀的母亲哭了一阵子,渐渐不哭了,宛如回光返照一样拉着李丹在问他:“秀秀好不好?秀秀在学校里吃得饱吗?过的好吗?” 她还在以为李红秀只是离开垌山村,去外面上学了。 李丹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僧袍衣袖,伸手把她脸上的眼泪擦干净了,用普通话撒谎道:“她很好,她吃的很饱,她每天都过的很好。” 可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剜着他的心。 他生下来就是罪恶的,就是吸食着李红秀的鲜血和未来诞生的,他的存在对李红秀来说是一种折磨。 他就不该存在,该痛恨自己像痛恨那个生父一样,他无时无刻不想要杀了自己,如同当时用斧头劈开父亲的脑袋。 “你不要担心。”他对这个母亲说:“她在学校里很快乐,只是担心你在家里等她回家,她让我来和你说,不要等她了,她要好好读书,过上好日子就回家来接你了。” 她已经回家了,回到妈妈身边了。 他在今天撒了很多谎,每个谎都在杀死自己一次。 他从来也没有叫过李红秀妈妈,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他是罪恶的果实,土壤是一个女孩鲜活的生命。 --- 孟真站在院子里的阳光下,握着手腕上的佛珠,阿弥能渡人间苦厄,他能不能渡他自己?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遇到李丹时,他都自杀了好几次,活下来是为了把母亲的“东西”送回云京,送回家。 现在他做到了,他还有其他活下去的心愿吗? ------ 村口还在闹,一个瘫痪的老头儿被抬着压在顾青破裂的车窗玻璃上,老头儿在哭,屎尿流了一裤子。 顾青快要被这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刁民气炸了。 助理还在说:“顾总,咱们还要在这里施工,不能硬刚啊,这群人没文化不怕法律,闹起来真会出事的。” 那就让这群人讹诈吗? 顾青气的手指冰冷,手机响了,他以为是警察那边直接接了起来,没想到传来了孟璋的哭声,她哭着求他来接她,说她不方便打车。 顾青的火气没压住:“你有什么不方便打车的?我没付给你工资吗?我们是雇佣关系,孟璋。” 说完直接挂了。 ---- 云京郊区的孟璋握着手机,躲在角落里嚎啕大哭,她浑身上下被泼满了红色油漆和鸡血,腥臭味和红色盖在她脸上,她根本不敢就这样走出去,去打车,去做地铁。 而泼她油漆的是她的舅舅,她的亲舅舅! 她快要疯掉了,这一刻她如果有把刀子一定冲去孟家和孟真同归于尽!她不想活了,孟真也别想活! ----- 快黄昏的时候孟真带着李丹离开了垌山村。 村长忙着闹事的事情,顾不上招待她,很抱歉的又给她打电话致歉。 孟真笑笑说:“您太客气了,村子里的事我听说了,无非就是村民们依靠那些田地几代人了,突然要卖掉,就担心以后的生计,想要多拿些钱养老供小,我很理解,都不容易。” 村长苦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是这样啊,是这样……如果顾总能像您这么想就好了,都是可以协商的,怎么就要闹到这种地步……” “王村长,我明白您的苦心和无奈。”孟真安慰道:“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一定开口,我绝对不会推脱,如果真闹到需要律师的地步,我也会帮你请好律师,什么事都可以解决。” 村长差点没哭出来,“太感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孟总……” “不用感谢。”孟真笑着挂了手机,让顾青走上恶毒男配的路,她非常乐意帮忙。 ——[反派气运值增加,现为57/100。] 高架桥前方是快要坠入山下的红色夕阳,那一片红如同血一般。 孟真扭头看了一眼李丹,他一直静静坐着,闭眼捻着佛珠在无声的诵经。 他的侧脸在夕阳下看起来那么的宁静,仿佛下一秒他就可以身无挂碍的离开这个世界。 “李丹。”她突然叫了他。 李丹睁开眼,浓密睫毛下蓝色的义眼闪了闪看向她。 孟真把一份资料递给他:“我会安排李红秀的母亲住进云京最好的疗养院,疗养院是孟家的,我母亲曾经在那里养过病,环境设施服务,你可以放心,这里面是入住疗养院的合约和费用,需要你每个月支付。” 李丹愣了愣,接在手里翻开文件,看见里面有详细的疗养院介绍和合约,每个月的费用是八万多。 “入会费我已经给你免除了。”孟真说:“费用也是打折的,对你来说应该不贵。” 不贵。 李丹从她那里得来的“佣金”多的他下辈子也用不完,他想问他可不可以一次性付清。 孟真就说:“只可以月付,这是规矩。” “规矩?”李丹不解:“云京疗养院有这样的规矩?” 孟真笑了一下望着他说:“是我刚刚订的规矩,只针对你。” 李丹哑然。 她又说:“还有,先别离开云京,陪我出趟国。” 李丹下意识认为,是她有什么需要处理掉的人。 可她却说:“我们一起走,这次你不用一个人。” 李丹意外的看着她,如果一起的话,她不是很容易被抓住把柄? “放心。”她毫不在意的笑笑:“和我们同去的还有外交部的陆朝部长。” 要查她的把柄,那就查好了,这趟她和陆朝是私人行程,做的却是想办法带金佛回国,没拿回金佛之前此趟行程要保密。 她倒是希望他们去查,查到陆朝部长头上。 李丹望着她久久没有说话,她好像在试图把他拉出黑暗的地狱,对吗? 他不知道,可每次想死的时候,她总会需要他,让他想:等一等,等陪她做完这一次再死。 第57章 ◎温柔的倾述◎ 顾青深夜才回到家, 事情闹到了警察局,他筋疲力尽,满心的厌烦,回到家里护工阿姨着急的告诉他, 孟璋上午就出门了, 到现在还没回来。 顾青又想起了孟璋下午的那个电话, 他又给孟璋打了过去,接通之后孟璋没有哭, 只是语气听得出来瑟瑟发抖, 跟他说了她的位置。 顾青才知道一下午她居然在走路往顾家返回。 他心烦意乱,却只能开车去接她。 赶到地点, 看见荒凉小路上的孟璋时顾青吓了一跳,她满身满脸的红色液体, 就像干透了的血迹。 “怎么回事?”顾青慌忙下车过去, “这是你的血?”他以为她遇上了什么歹徒。 可孟璋摇摇头, 惨白着脸哑声说:“可以先让我喝口水吗?我很渴很累。” 她看起来可怜至极, 一下午她居然从郊区往市中心走,走了这么远。 顾青把她带上了车,看着她喝了半瓶水,拿着湿巾一点一点擦脸上的红色液体,擦着擦着她无声的哭了。 顾青心里既内疚, 又恼火, 她何必这样? “你又不是没有钱,你不能打车吗?”顾青也很疲惫, 给司机出洗车费, 司机一定会载她, 为什么非要选这种折磨自己的方式回去? 孟璋却只低头掉着眼里, 好半天才哑声说:“全云京都认识我是杀人犯的女儿,我不想这个样子让人取笑,”她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更重要的是她要让顾青来接她,哪怕是今天走到死,她也要逼顾青来接她。 妈妈说的对,男人只有付出了才会舍不得放手,男人最计较沉没成本。 顾青最后不还是来了吗? 她眼泪掉的更厉害,让顾青没办法再对她说苛责的话,无可奈何的问她:“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弄成了这样?为什么不报警?” 孟璋哭着摇头:“是孟真……孟真威胁了我舅舅,逼他泼了我红漆和血……我没有办法报警。” 顾青听的一顿,皱紧眉头看她:“孟真逼你舅舅泼了你油漆?”他想起下午的孟真,“你确定是孟真逼你舅舅做的?” 孟璋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他,眼里还挂着眼泪:“你什么意思?” 顾青自觉失言,就没有再继续说。 孟璋却觉得被侮辱了一般,打开手机播放了她和孟真的通话录音,孟真的声音清晰传出来。 总共几句话,孟璋质问是不是孟真逼她舅舅做的。 孟真说:姚璋不要怕,那不是人血,只是鸡血加红油漆而已。 又说:我为什么要遭报应?我是打你了还是绑架拐卖你了?给你泼红油漆的不是你舅舅吗?你连舅舅都不认识啦?你报警吧,把你舅舅也抓进去好了。 孟璋再次问是不是她给了舅舅钱,让他这么做。 孟真语气平静的说:胡说什么呢孟璋,你不知道我做了很多好事吗?让杀人犯和她的儿女付出代价难道不也是一件大善事? 录音就这么短。 说实话顾青听完除了第一句可能表明孟真知道泼油漆这件事,后面没有能够证明就是孟真逼她舅舅干的。 “是她!就是她给了舅舅钱,逼他这么做!”孟璋看见顾青的表情,知道他不信,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崩溃大哭:“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你是我这个世上唯一的朋友,我把你当唯一……孟真逼妈妈杀了爸爸,还害死了我哥哥,她还那么针对你,抢走顾家的家产,难道你还觉得她不会做这些事吗?!你还喜欢她吗!” 顾青被她的哭声吵的更心烦了:“你冷静一点好吗?我很清楚孟真是什么人,但是一码归一码,你说的那些事有什么证据吗?你如果觉得这段录音可以证明是孟真逼你舅舅干的,就是报警吧。” 他真的已经很疲惫了,不想再纠缠解释,问她:“要我送你去警局吗?” 孟璋哭着看顾青,崩溃至极,到了今天这种地步,孟真让他失去那么多,甚至是他的竞争对手,他依旧没有否认他喜欢孟真……居然还会为孟真辩护。 “孟真在云京只手遮天,我去报警立刻就会被她的人按个罪名关起来……”孟璋恨极了,他以为她不想报警吗?可连云京的周市长都在护着孟真,她要想把孟真彻底搞臭拉下台只凭这么几句话怎么可能?她需要能证实孟真杀人的证据,勾结甸海黑势力的证据。 况且她不能跟舅舅鱼死网破。她太清楚舅舅这个流氓无赖的性格了,一旦惹恼了他,他真的会找到顾家闹的天翻地覆,重提绑架顾青的事,到时候顾青肯定会把她赶走。 顾青不想再和她多说话,发动了车子回家,听见她在副驾擦掉眼泪说:“我一定会报警的,但不是现在……你知道孟真在甸海和黑势力有勾结吗?” 甸海? 顾青下意识就想到了今天下午,孟真车里的那个和尚。 他猛然间记起在哪里见过那个和尚,在前几天的新闻里,新闻是报道泰蓝国二王子阿兰度正式成为王储,他拜了甸海的阿弥为师,封为泰蓝的圣阿弥,希望甸海尽快回归泰蓝。 那位被封为泰蓝王储师父的圣阿弥不就是孟真车上的那个和尚吗? 甸海圣僧、泰蓝二王子师父……这个和尚仿佛和孟真有些什么关系。 顾青没有回应孟璋,或许……可以查查这个和尚。 ------ 之后两天,李丹帮着处理了李红秀母亲住进疗养院的事,没有见到孟真,她忙的厉害。 但很快通知了他,十一长假一起去曼耳国,他和她一趟飞机。 依旧是赵照来接的他。 李丹在登机的时候见到了孟真口中的陆朝陆部长,看起来三四十岁,沉稳内敛,见到他很客气礼貌的和他握手。 孟真介绍他时说:“这位就是我特意拜托了泰蓝的二王子请来的圣阿弥,他也是二王子的师父。” 陆朝更客气的双手合十,他虽然不信这些,却知道泰蓝极其信奉这些,圣阿弥就相当于泰蓝的“国师”,以后二王子成为泰蓝王,这位圣阿弥是要在国殿中享朝拜的。 “劳烦阿弥了。”陆朝说。 李丹回了礼,没有过多说什么。 孟真说:“阿弥的其他弟子已经乘坐包机先一步抵达曼耳了,阿弥和我们一路过去。” 孟真还特意包机把他那些弟子送去了曼耳,多少弟子? 孟真没有提前和他说明计划,李丹不清楚她要做什么,但他有点明白,孟真似乎一步步在把他架上“圣坛”,她给他一层层的金色包装,像在修造一尊金佛,她一定有什么用处。 碍着陆朝在,孟真没有包这趟飞机,只是悄悄包了头等舱,这样更方便。 几个人上了飞机,直达曼耳要飞二十个小时。 孟真和陆朝还好,但李丹不常坐飞机有些不太舒服,尤其是夜里,陆朝和孟真都睡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怕给孟真添麻烦头等舱里的很多东西他都没敢动,只用了拖鞋和毯子。 他刚坐起来想打坐,孟真的脑袋就探了进来低低问他:“你能喝酒吗?” 喝酒? 他愣了一下,就见孟真从空姐那里拿来了两杯香槟,低声说:“喝点酒你或许会好入睡一点,阿弥能喝吗?” 人都杀了,她问他阿弥能不能喝酒。 他吃素是因为他不喜欢吃肉,肉会让他恶心。 他点了点头,看着孟真笑盈盈的端着酒进来,一杯递给了他。 李丹接在手里,孟真示意他尝尝看,他就仰头一口喝光了。 “喝太猛了。”孟真抓住了他的手腕,笑着低声说:“你先喝一口看看喜欢不喜欢啊。” 李丹嘴里是果汁和气泡的感觉,他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但觉得好像辜负了孟真的好意,就点点头说:“很喜欢。” 傻子。 孟真把手里的另一杯也递给了他,“这杯是白葡萄酒,试试看。” 原来两杯是不同的。 李丹接过来,这次试探性的先尝了一小口,也是甜甜的口感,只是没有气泡,点点头说:“也很喜欢。” “你什么都喜欢。”孟真笑着坐在了他的小床上,看见几乎所有东西他都没有用,心里有些怅然,这种穷苦日子过太多了,哪怕有钱也不敢享受的性格她太了解了。 “这些都是免费的,你可以随便用。”她拆开了眼罩,伸手从李丹光溜溜的脑袋套了进去,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好像一下子紧张的僵住了身体,一片漆黑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孟真的手指不小心碰过他的脸颊,他感官放大变得更敏感,耳朵上却被孟真戴上了耳机,轻柔的音乐从耳机里传出来。 他不知道是什么音乐,他很少听音乐,只觉得轻轻柔柔的很好听。 音乐声中,他听见孟真的声音,很轻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说:“李丹,我现在有很多很多钱了。” 李丹不明白她的意思,却觉得这段音乐很悲伤,像在诉说一段遗憾的往事。 两杯酒下肚。李丹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酒量太差了。 孟真看着他满脸绯红,偷偷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上一世李丹就不喝酒,没想到李丹喝了酒后会变成煮熟的虾。 --- 这一觉,李丹直接睡到了飞机抵达曼耳,还是空姐把他叫起来了,耳机早就掉了,还放着那首轻音乐。 他头昏脑涨的起来洗漱,这是他睡得最死最踏实的一觉,酒真好,钱真好,孟真也真好。 飞机颠簸着落了地。 陆朝和孟真说,他先下飞机,不和孟真她们一起过境检查,因为他料到自己一定会被拦阻。 果不其然,他在过境口被拦了下来,说要带去小房间里检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被曼耳机场拦下了,他很清楚流程,被带进房间里检查、问询,一套下来至少要四五个小时起步,接下来还会要求他去当地的大使馆解释此次来曼耳的目的。 理由是,他之前因为金佛的事几次找过金佛收藏者李章年老先生,被曼耳以“骚扰、施压”李章年为由,限制了他拜访李章年,除非他以外交部部长的身份而非私人,才不会被限制。 但他以外交部部长的身份又会被李章年的家人拒绝会面,李章年的家人并不支持李章年冒着曼耳施压的风险,把金佛送还华国,他们是出生在曼耳的华裔,并不认为华国是他们的故乡。 这就是陆朝需要孟真前来办这件事的原因,她的外公是曼耳国际银行的前董事长,舅舅是现任总经理,孟家在曼耳也有生意,更重要的是章泊老爷子的英克医疗在曼耳算是半个根据地,感染爆发时英克为曼耳市民免费提供疫苗,他还曾经给曼耳大学捐了一家化学医疗研究所,曼耳的内阁首相赐予了章泊爵位。 他原想动员章泊来一趟,知道孟真拿回了玉佛手,他知道这项任务非孟真莫属。 只是现在他很担心,孟真和阿弥也会被拦下,耽误四五个小时。 没想到,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孟真和阿弥刚到入境口,外面一位穿军服的高大男人就带着几名军士前来接机,他们走的是特殊通道,带着一身冷峻的气场而来,对检查人员说:“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也是你们首相的客人。” 陆朝惊讶的认出来,那名高大的军人是沙俄的上将肯尼,孟真居然和沙俄上将也是朋友? 无论如何,孟真和阿弥在上将肯尼的迎接下非常顺利的入了境,陆朝接到了孟真的电话,她问需不需要帮忙把他带过来? “不用,一会儿大使馆会来人接我。”陆朝笑着说:“这一趟一切按照你的计划,我只是你的协助者,别因为我耽误了你。” 孟真也不跟他客气,直接说:“好,那咱们就到时候见。”然后就挂了手机。 陆朝第一次和她共事,只觉得她比想象中还果敢。 好像她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肯尼上将是她特意联系好来接她的吧?她又是什么时候和曼耳的首相联系好了做客? 这些她都不曾和他提起过,她只告诉了他该做什么。 陆朝禁不住笑了,他还没有被这样安排过,她很喜欢掌控全局。 ----- 孟真给了肯尼上将一个热烈的拥抱,用简单的沙俄语感谢他的迎接。 肯尼上将抚摸着她的背,也用沙俄话笑着说:“是我的荣幸。” 一旁的李丹下意识的多了几眼肯尼上将,他看起三四十岁,轮廓深邃,完美的像雕像,如果孟真喜欢他也是很好的,他看起来很绅士。 孟真向肯尼上将简单的介绍了他,就一起出了机场。 机场外早就停了两辆车,一辆车上坐着李丹的小弟子,远远就招手喊:“阿弥!阿弥!” 孟真让肯尼上将等她一会儿,就先和李丹走到了那辆车前,低低和李丹说:“酒店我已经安排好了,是孟家的酒店,你放心住,你的弟子也都在酒店里。” 李丹点点头,下意识想问,她呢?她要和他分开行动?和肯尼上将一起?可是他还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话到喉咙口又咽了回去,这不是他该问的,她需要他做什么自然会告诉他,和从前一样。 他没多问上了车。 孟真低低又说:“酒店里有人在等你。” 有人在等他? 李丹再次点头,和他的弟子坐进车里,车子缓慢前行,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孟真,肯尼上将拉开了车门耐心的等着她上车,在她上车时还伸手护在了她的头顶。 确实是很好的。 小沙弥李空还在激动的和他说:“阿弥我第一次坐飞机,飞机好大,全部是咱们的人,还有果汁和水果,我看见房子都变得很小很小……” 李丹看着他,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光头,他的几个小弟子全是捡来的、或者倒在庙门口快饿死的,在甸海有太多太多养不起的孩子被丢掉,他替人做一些不好的生意,倒也把他们几个养活了,还越养越多。 自从遇到孟真之后,他有了一大笔钱,重修阿弥庙,广收弟子,将甸海的阿弥庙全部收到了名下,建了一些饭堂和学堂,让他们也学习识字了。 他小时候不识字吃了很多亏,后来自学了识字,还是要识字的。 李空很兴奋说了一路。 到孟真安排的酒店,李丹才知道,孟真居然请了五十名小沙弥来,怪不得她要包机。 甚至这家酒店已经不接待其他客人,住的全是他们的沙弥。 李丹越来越疑惑孟真要做什么,李空替他拎着行礼说:“阿弥吃过薯条吗?特别好吃,带我们来的那位请我们全部吃了薯条,我给阿弥留了一份。” “带你们来的那位?”李丹问他是谁。 他却也不知道那位的名字,只说那位让他们叫他哥哥或是叔叔就好。 但很快李丹就知道是谁了。 酒店里孟舒云走出来迎接他,笑着说:“要先用餐吗?” 原来是孟真的哥哥孟舒云。 李丹跟着孟舒云去了餐厅,偌大的餐厅里没有其他客人。 孟舒云为他准备了素食。 李丹低头一边吃饭,一边等着他说孟真的计划,可他始终没开口,李丹疑惑的抬起头看他,他却说:“等你用完餐,我们再谈。” 他真礼貌,让李丹快要忘了他曾经拿着枪指着他脑袋的样子了。 李丹很快吃完,把碗筷规规整整放好才看向孟舒云。 孟舒云望着他,笑着让人收走餐具才问:“真真好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虽然真真下了飞机就给他报了平安。 李丹点点头,“她被肯尼上将接走了。” 孟舒云知道,他从身侧拿出了文件袋推到了李丹跟前:“这是真真让我交给你的。” 李丹打开文件袋,看见里面是金佛收藏者李章年的资料和家庭成员资料。 “她希望你今天下午就去拜访李章年老先生,请求他把金佛卖给你。”孟舒云慢慢把孟真的计划说给他听。 他边听边看孟真给他的资料,李章年唯一的儿子死了,只留下儿媳和孙子,儿媳是曼耳人,小孙子今年19岁,再没有别的亲人了。 但他儿媳和孙子很抗拒爷爷要把金佛送还华国,尤其是曼耳政府以礼相待的找他们谈过几次之后,他们认为该把金佛送进曼耳博物馆,那样金佛能够得到更好的修复,金佛既然是世界级的瑰宝,就该在世界一流的博物馆里。 后来他儿媳做了曼耳大学的教授,孙子也进了曼耳大学,就在谈话后的没几天。 那之后他的这两位家人就更抗拒华国代表的拜访,申请了禁止令,说华国代表向他们施压。 李章年现在身体状况很不好,对于这两个仅剩的亲人难过也无奈。 李丹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在盘旋,为什么不直接把金佛偷过来呢?或许他可以直接偷过来。 但很快这个念头被孟真的计划打消了。 他有些吃惊的抬起头,孟真的计划显然比他的更大胆,又更……名正言顺。 她在为国家办事,当然要名正言顺的带回金佛。 ----- 从机场离开后,孟真让肯尼上将载着她先去了一趟曼耳大学。 曼耳大学是顶级的医科大学,英克医疗许多先进的研究都在这里,这也是章泊会捐了家化学医科研究的原因,英克其实不只捐了一家,国内也有好几家,泰蓝、曼谷许多地方都创建了英克医疗研究。 这些年她接手英克的生意越多,越明白章爷爷的心思其实不在赚钱上,他妻子因为癌症去世后,他更大的心愿就是攻克更多医学难题。 之前章岱帮她哥哥介绍的那位治疗癫痫的医生也来自曼耳大学,是研究所里的教授。 她这趟来还要亲自谢谢那位诺尔教授。 路上,舅舅还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今晚首相的宴会,银行的董事也在,那是外公的老朋友,会照顾她,又提醒她尽量别喝酒。 她挂了手机后,肯尼上将笑着用英语说:“你的家族为你带来了前进的风帆。” 是啊,她心里很清楚这趟她能够在首相的宴请名单里,是因为外公的银行曾经、现在都是首相的募捐大户,包括首相大选时这些募捐大户也是出资出力。 曼耳的风吹着她的脸颊,孟真自问能够一路走到今天,脱离不了孟家、谢家还有后来的章家,她的家族是她必胜的决心,她也会誓死守护她的家族,和每个亲人:“我以他们为荣。” 肯尼上将看了她一眼,少女娇艳的脸庞在阳光下多出了金色的光辉,他由衷的说:“他们也以你为荣。” 孟真笑了,扭过头来骄傲的挑挑眉说:“当然,上将也很高兴遇到我不是吗?” 她们签的那些生意,上将可没少赚,遇到她,她一下子为上将打开了国际市场,何止是日进斗金。 肯尼跟着她一起笑了:“毫无疑问。” 他实在非常喜欢这位云京的小老板,可惜他太老了。 很快就到了曼耳大学,校长和几位负责人、教授已经在等着她了。 孟真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位盖雅女士,她如今也是教授了,在研究所里参与一项化学毒理研究,她的老公就是李章年老先生亡故的儿子。 他们很感谢这些年英克的研究资金,也很感谢感染时孟真和章泊提供的免费医疗,拯救曼耳。 校长和几位教授热情的要带孟真参观他们的研究所,孟真却婉拒了。 她晚上还要赴宴,时间不太充足,这趟来主要是想感谢哥哥的诺尔医生。 她把时间留给了诺尔医生和校长,用有限的时间和他们聊了在曼耳大学和云京大学建立两所专门的脑医学研究,她愿意长期负担所有费用,成立专门的基金会,供两个国家、乃至更多的专家教授投入到这项研究。 这几年华国的医学飞速发展,已经越来越超前了,她希望更多的天才精英可以有更好的环境共同交流研究,以后再也不会有向哥哥这样的人受这种病折磨。 她也希望把这些天才和技术掌握在自己和云京的手里。 一个多小时的交谈时间,校长和诺尔教授非常开心能够和孟真见面,约定好了详谈的时间,就把孟真送出了会议室的门。 在走廊里,孟真有一次见到了那位盖雅女士。 她似乎在等孟真,看到她出来主动迎上她说:“孟女士,能不能耽误你十几分钟的时间?”她非常希望可以和孟真聊一聊毒理研究能够有单独的研究所和资金。 孟真抱歉的看了一眼表:“很抱歉,我必须的走了,作为客人迟到是非常不好的行为。” 盖雅知道她是要去参加首相的晚宴,不好强留,就又问:“那方便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我们可以约下次?” 孟真更遗憾了,“我不知道我会在曼耳留多久,或许明天就会走,这样好了,你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如果有空就联系你好吗?” 她客气又疏离。 盖雅知道这是在婉拒她,就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孟真,“希望还能再见面。” 会的,并且很快。 孟真收下名片,告辞离开,在电梯口碰上了一名上楼来的混血男生。 很高,看起来十八十九岁,有一张非常明显的混血脸庞,比照片里帅气。 孟真认出来他就是李章年的孙子,李华,现在改名叫西蒙。 她等他下了电梯才走进去。 他好奇的又回头看了孟真一眼,孟真却没有看他,按了一下关闭电梯的按钮。 这个学校里的亚裔他全都认识,却从来没有见过她,非常漂亮的东方面孔,像爷爷收藏那些古画里的美人。 西蒙快步迎上母亲盖雅,好奇的问她,刚才的东方女孩是谁,新来学校的? 盖雅告诉他:“她不是学生,是华国来的老板。” 西蒙很惊讶:“她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 “确实。”盖雅耸耸肩说:“但她刚刚和校长谈了建造两家研究所。” 西蒙吃惊的合不拢嘴,好半天才说:“护工打来电话说,有一位国外来的僧人今天去见了爷爷,说送给他一卷佛经,我也听不太懂。” “僧人?佛经?”盖雅以为又是什么卖古董骗钱的,发脾气道:“我不是说不要放任何人随便进家里吗?尤其是外国人。” 西蒙无奈:“是爷爷非要见的,你知道他痴迷这些,就像你痴迷毒理学。” 那怎么能一样! 盖雅不能理解这种信仰。 ---- 下了楼,孟真看见肯尼坐在长椅上边喝咖啡边晒太阳,他瓷白的肌肤被晒的微微发红,看见孟真走过来眯眼对她笑着说:“我好像看到了你在学校里的样子,那么年轻,充满了希望。” 孟真戴上了墨镜问他:“那你更喜欢哪个我?” 晚宴上、谈生意时、校园里…… 肯尼站起身,认真和她说:“你不该问出这样的问题,每个你都非常动人。” 孟真不得不承认,沙俄人讲起话来就像说情话。 他们一起离开曼耳大学。 车子一路开向首相的私人会馆。 肯尼上将这趟来也不全是为了孟真,他是随同沙俄大使前来参加国际会议的,正好送孟真去参加宴会。 他只把孟真送到了会馆门外,这趟宴会是首相私人的宴会,他并不在受邀名单。 “需要我晚点来接你吗?”肯尼问她,“我非常乐意为你服务。” 孟真和他贴面礼告别,“如果需要我会打给你的。” 肯尼笑了,“随时待命。” 孟真带着邀请函进了会所,刚把邀请函递过去,里面就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孟真?”是一位年纪四五十岁的曼耳女士,她身材微胖,穿着西服和裙子,热情的过来拥抱了她:“我一眼就认出来你了,天啊,你和你母亲长的真像。” 孟真也认出来她了,她就是舅舅说的那位银行董事露西亚,舅舅说过露西亚算是外公一手栽培,选定的下一任董事。 原来露西亚见过母亲。 孟真还没有适应露西亚的热情,露西亚拉着她的手激动的说:“你母亲那时候和你一样大,来曼耳度假时会给我带粤洲特产,她很腼腆害羞,你外公非常宠爱她……” 露西亚说着说着有些难过:“你母亲去世的时候你外公辞去了所有职务,之后很少跟我们联系,他去世的时候我很抱歉没有赶去。”之后大感染开始,银行也岌岌可危,她支撑着银行度过大感染就彻底错过了去一趟云京。 “不,您不用抱歉。”孟真回握住了她的手,“外公……他病的太久了,他不希望从前的朋友看到他那个样子。” 露西亚眼眶发红的又抱了她:“能够见到你长这么大真好,你外公一定很开心你能这么出色。”她缓和了情绪,拉着孟真进去,对她说:“我该代表曼耳感谢你和英克。” 孟真被她带进去,她很热情的把她介绍给宴会上的其他人,怕她紧张还特意安排她坐在自己身旁。 在宴会开始时,首相才来。 露西亚低声对她说:“哦,没有不迟到的首相,别紧张他说什么你微笑就好,反正不过是为了募捐,这个党派需要募捐,那个党派需要募捐。” 孟真心中还是惊讶的,她知道曼耳人爱吐槽自己的首相,没想到这话都可以讲。 首相很快就看见了她,笑着和她握手,客套的感谢英克对曼耳的捐助,又问孟真这趟来是私人行程,还是为了英克。 孟真说:“私人行程,除了拜会您和一位教授,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首相等着她继续说。 她笑着说:“我爷爷喜欢佛学,我这趟来想替他买下那尊闻名已久的金佛。” 首相随后笑起来,“金佛?你也是为了金佛?”他说:“华国的陆朝部长也来了,今天也要和我谈金佛归还的事,只可惜这还是要看李家人自己的意思,这是他们的私有物。” 最好是。 “是吗?”孟真耸耸肩说:“那我只能去和李老先生谈了。” ----- 李丹是下午五点多从李先生家里离开,正好遇上了回来的盖雅。 她看见穿着僧袍的李丹,很是不高兴,又看见李章年坐在轮椅里哭,立刻就要赶走李丹,要报警。 李丹没有说话,带着他的小沙弥朝李章年合掌作揖,转身离开。 李章年听着盖雅在用英文驱赶李丹,在威胁要报警抓走李丹这个骗子,他满脸泪痕手指发抖的恼怒喊道:“够了!闭嘴!这还是我的家!是我请他进来的!” 李丹没有停下脚步依旧往外走。 小沙弥回头看了一眼,小声说:“阿弥,那位李老先生好像在叫你。” 是的,李章年在叫他,请求他留下来。 但李丹没有回头,也没有停留,背后闹哄哄的吵闹声他都不理,跨出了李章年的宅子。 这栋宅子是李章年建的,仿华国以前的老宅子建造的,连门口的门也是黑色大木门。 可这么一栋宅子在这样的曼耳建造、异国他乡显得格格不入,像个孤独的异类。 所以他把那卷佛经给李章年,他打开看到就哭了。 那卷佛经是孟舒云给他的,佛经出自李章年祖籍的一座庙里,上面有很多人的签名,大都是那个时期在庙中捐款供奉的人。 这其中有李章年的爷爷、伯伯、叔叔,还有他的父亲、母亲。 人越老越想要落叶归根,更何况李章年的儿子去世后,这个家里连说普通话、家乡话的人也没有了。 曼耳的夕阳红彤彤的烧着半片天。 李丹想起了李红秀,她在甸海也是这样吧,听不懂甸海话,没有一个认识的,她是多么的孤独。 回到酒店天已经黑了。 李丹坐在房间里,没来由很想孟真,这个地方也让他觉得孤单,哪怕酒店里住着许多他的弟子,可没有一个人像孟真一样,好像很明白他。 他洗了个澡,又坐下,拿起手机给孟真发了个微信:[飞机上那首音乐是什么名字?] 李丹:[可以告诉我吗?] 等了几分钟,孟真没有回他。 或许她还在晚宴上忙着。 李丹正要收起手机,突然听见酒店外在播放音乐,整栋酒店的播放系统都在播放着一首轻柔的音乐。 他起身慢慢走到门边,仔细去听,不正是那首飞机上孟真给他听的音乐吗?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低头看见了孟真的回复:[Speak softly love.] 他不懂英文,点了翻译,看见这首音乐的名字叫——《温柔的倾述》。 第58章 ◎天鹅绒一般柔软的夜◎ 李丹开门走了出去, 酒店里很安静,他的弟子做完晚课早早就各自休息了,整个酒店仿佛只有他醒着。 音乐静静的环绕在酒店里,他的对面可以看见酒店中心的巨大水晶鱼缸, 十几层楼高的巨大鱼缸闪烁着蓝盈盈的光, 彩色的鱼在光中游荡。 他就那么静静站在玻璃楼梯旁, 静静听着音乐。 他从前不停音乐,更不懂欣赏音乐,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音乐让他觉得温柔又悲伤, 像蓝盈盈的水包裹他。 酒店里一遍一遍的重复放着,是孟真让他们播放的对吗? 他闭上了眼, 让音乐包裹。 直到他听见了电梯“叮”的响了一声,他睁开眼侧头看过去, 看见昏暗廊灯下站在电梯里的孟真。 她今天这身格外正式, 白色衬衫黑色包臀裙, 下面是薄薄的黑色丝袜和黑色高跟鞋, 黑发低低扎在肩后,两粒珍珠坠在她的耳垂上。 她从电梯里看向他,微微笑了一下,就像知道他会站在这里一样。 静静的走廊里响着她鞋跟踏在地面的声音,每一下都在朝他靠近。 李丹站在那里像在做梦, 她停在了他眼前, 李丹发现她的嘴唇很红,却不是口红, 是她喝了酒之后的红, 她的眼尾也微微飞红。 “你喝酒了?”李丹记得, 她的哥哥希望她尽量少喝酒。 可她看起来很开心, 扶在玻璃围栏上笑着问他:“你要喝吗阿弥?” 昏昏的蓝色灯光下,她眼波流转。 不知道为什么,她叫他阿弥,会让李丹觉得心悸。 他没有办法拒绝她,她就像酒后带来的晕眩快乐一样,会上|瘾着迷。 他点了一下头。 孟真就笑着走进了他的房间里。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走廊里的灯照进去,李丹回过头看见她跪坐在地毯上拉开了桌子下的小酒柜,蓝色的光照亮她的脸,她从里面拎出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对他招手:“进来。” 李丹走了进去,她又说:“关门,别让我哥哥发现了。” 像是他们在干一件偷偷摸摸的事。 李丹将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却没有锁,他觉得这样和她待在一起锁上门不好,他又伸手开了灯,让房间亮堂起来。 可亮光让孟真眯了眯眼,晃到她了。 李丹又把大灯关上,换上了昏暗柔和的壁灯。 孟真在叮叮当当的开酒,他走过去看见小吧台上放着的价格单,酒店里酒柜中的酒都是付费的,每一瓶酒价格都高的惊人。 但这是她自己的酒店。 李丹不认识酒,只看到她混了几种酒在杯子里,抬手递给他:“尝尝这个。” 她还坐在地毯上,鞋子挂在脚背上。 李丹接过酒,喝了一口,浓烈的酒味涌进鼻腔和喉咙里,比他之前喝的要辣很多,可过后喉咙里是麻麻凉凉的感觉,很舒服。 孟真端着自己的酒和他碰杯,什么也没说一口就喝完了。 李丹学着她也一口喝了下去,酒意几乎是在几秒之后就涌上了头,他浑身放松了下来。 看见她又要去倒酒,李丹弯腰托着她的双臂将她从地毯上托抱了起来,让她坐在了床上,她手里的酒撒了一些在两个人衣服上,酒味散开,音乐在门外轻轻响着。 两个人都像是醉了一样,李丹看着她,越多越晕眩,“你哥哥说你不能喝那么多酒。” 他听见自己的喉咙是哑的,脸颊是热的,低下头忙抽了纸巾替她擦衣服,要碰到她领口的衣服又停下,把纸巾塞进了她手里:“擦擦吧。” 她收紧手指握住了纸巾,也握住了他纸巾里的手指,抬起他的手,将被酒打湿的下巴和脖子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柔软的肌肤浸着酒气,她那么会撒娇,叫他:“阿弥。” 李丹根本不敢把视线放在她身上,饶是这样他也快要烫熟了,他没有办法克制自己的手指不去抚摸她柔软的脸,他的手上全是疤痕,像是用力就会弄伤她,他从她的脸颊到耳垂,无意识的揉弄着她耳垂上的珍珠。 她有些颤抖又叫他:“李丹。” 他的心快要被她叫的醉掉了。 窗外突然传来闷雷一样的爆炸声,“轰”一声。 李丹惊的下意识抱住了她,托着她的脑袋抱在怀里,手掌捂着她的耳朵,紧接着他听见了外面的枪响声。 她的计划开始了…… 怀里的孟真突然双手抱紧了他,声音又闷又哑的说:“谢谢你李丹,谢谢你……” 谢谢他? 李丹低下头去看她,她埋在怀里眼眶红的厉害,像是要哭又忍着没有哭:“为什么?我没有为你做什么。” 孟真望着他,眼前仿佛是上一世那个冲进昏暗房间里的李丹,她被绑在床上打的遍体鳞伤,那个要做她“丈夫”的弱智抓着她的脖子,不停不停用甸海话在说:“你跑就打断你的腿,你跑就杀了你,你是我老婆我花了好多钱……” 李丹冲进来一椅子砸在他的脑袋上。 李丹凶狠的眼就那么出现在她眼前,他割开她的绳子,看见她满身的伤痕,转身一拳一拳打在弱智脸上,他用佛珠、用绳子死死勒住弱智的脖子。 她走过去用剪刀割断弱智的喉咙,可是杀人好难,他流了很多血还是在动,她死死捂住了他的口鼻。 她记得外面在下雨,她瘫坐在地上连哭也忘了。 是李丹背起她,走出了那间地狱一样的房间,她趴在李丹的背上好久好久,听见了远远传来的诵经声才哭了起来。 神明阿弥没有救她,李丹救了她,一次又一次,带她跑进大雨的夜里。 可是他后来死在了哪里?他尸骨无存。 她知道他离开是因为他招惹了太多人,他们找上了他,他要离得远一点才能不害她跟着一起死。 “我很厉害了李丹。”她红彤彤的眼望着他说:“我有很多很多钱,这是我的酒店,外面人人追捧我惧怕我……所以不要死了李丹,享受我给你的。” 她像是喝醉了。 可李丹托着她脸的手指在颤抖,她知道他想死吗? 她用热热的脸颊贴在了他腕上的疤痕,那是割腕留下来的疤痕,她柔软的脸颊蹭动着他的疤痕,像蹭动他的心。 外面的枪炮声响的激烈,酒店里的音乐却依然轻轻柔柔,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在这混杂的声音里和他说:“你不想再亲亲我吗?” 他颤动着不安又炙热的心,低下头很轻很轻的亲了她的脸颊,她的耳垂,他知道她喜欢被亲吻耳垂,就温柔的慢慢吻她的耳垂。 她果然闭上了眼,手指抓紧了他,侧过头来吻上了他的唇。 甜腻的酒蒸腾的人发热。 李丹醉的失控了,捧着她的脸越吻越深,恨不能将她的舌头吞下去。(审核员好,只是吻,不会写别的) 吻就可以让他沉迷。 而她允许他触碰她。 衬衫的料子是绸缎,裙子的料子是粗呢,袜子是他不知道的材质,薄薄的柔软的…… 他甚至忘了自己吻了多少次,只觉得两个人汗津津拥在地毯上,只是吻和触碰,这已经足够他着迷了,他不能更进一步拥有她。(审核员只是吻,没有继续) 她还小,她会拥有优秀的男朋友,而他注定只能为她带来污垢和不幸。 况且他和她都喝多了,醒过来她或许就会后悔。 他抓住了她的手,又吻她。 吻就足够让她筋疲力尽,她昏沉沉的趴在他怀里,枕着他的手臂,像是醉酒梦呓一样喃喃说:“这首音乐是一首歌……” 李丹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她在手臂里轻轻哼唱,是他听不懂的外国话,她带着浓浓的鼻音,好听动人的让他愣神,听着她哼唱一句又一句,和外面的音乐声交织在一起…… 他侧头望着手臂里闭着眼的孟真,她黑色的长发披在白色的肌肤上,微红的脸颊,卷长的睫毛,绯红的唇唱着动人的歌…… 这一幕深深的烙印在李丹的脑海里,如果真有极|乐世界。 那么,这就是他李丹的极|乐世界。 他手指轻轻抚摸她的肩膀、她的脸颊,忍不住又亲她的耳垂,喃喃问她:“是什么意思?歌里唱的。” 她微微颤动了一下,哑声说:“你求我。” 李丹就说:“求你。” 她笑着睁开了眼,“你怎么不挣扎一下?让求就求,没意思。” 李丹忙又说:“那你再说一次。”他怕孟真现在就觉得没意思,他只是还不太会跟人这样交流。 孟真还没说,她的手机就响了。 上面显示的来电是[哥哥]。 孟真忙抓起手机,对李丹嘘了一声,接起了孟舒云的电话:“你还没睡?” “回来了吗?”孟舒云几乎是和她同时发问。 “你一直在等我啊?”孟真忙问:“不是让你先吃药睡觉了吗?你又骗我。” “睡了。”孟舒云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困意,“只是被枪炮声吵醒了,担心你还没回来,你现在回来了吗?在酒店吗?” 孟真忙起身,一边穿好衣服,一边说:“回来了,我都已经睡觉了。” 孟舒云那边顿了一下:“你喝酒了?” 孟真有些苦恼,每次喝酒哥哥总能听出来,因为她喝了酒声音就会有些微哑,“一点点。” 孟舒云笑了笑柔声说:“那今晚别再吃药了,喝酒不能吃药。” 李丹听见了,帮她穿上了鞋子,又后悔他不该跟她喝酒,她的哥哥为了她好才不许她喝酒,她似乎睡前一直在吃一种药,喝了酒就不能吃药。 “没事了。”孟舒云安抚她说:“知道你回来就好了,快睡觉吧。” 没有再多说什么,孟舒云就把手机挂了。 但又发了微信过来:[记得别吃药,睡不着的话可以来找我,我陪你在酒店里走走。] 孟真回完孟舒云信息,抬头发现李丹在看她。 “你在吃什么药?”李丹忽然问她。 孟真随口回他:“一点平复情绪安眠的药。”起身把自己整理好说:“我要走了,一会儿说不定哥哥会让人送醒酒汤给我。”被发现她骗他可不好。 李丹没有说什么,起身把她送到房门口,想送她去她的房间,又怕她不喜欢这样被她哥哥看见,看她真的要走才忍不住开口说:“你如果睡不着,我可以给你诵经。” 孟真回过头望着他笑了,退回一步扶着门又亲了他一次。 他下意识就想抱住她。 可她的吻很短暂,像是告别,很快就离开了他。 “晚安。”她挥挥手走了。 酒店里还播放着那首音乐。 李丹站在门口看着她消失在电梯里,慢慢关上门走进了昏暗的房间里。 房间里一地狼藉,地上居然还遗落着孟真的丝袜。 他弯腰捡起来,发现丝袜被酒弄脏了,想了想他走进浴室,在洗手台轻轻把丝袜洗干净,镜子里映照出他光着的上半身,肌肤上疤痕一道又一道。 可是她居然没有嫌弃他。 他的手太粗糙了,很容易弄破她的袜子,他洗的很小心,挂在衣架上才离开浴室。 一点点把房间里重新收拾干净,酒也放进了柜子里,还清洗了杯子才回到地毯上躺下,他习惯收拾好一切,尽量少给人添麻烦。 他摸出了手机,搜了孟真刚刚哼的那首歌,终于找到了翻译成中文的歌词—— “温柔呢喃,爱我抱紧我让我感受你温热的心……我们在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享受着鲜无人知的爱情,酒红色的日子被太阳温暖,天鹅绒一般柔和的夜我们融|为一|体,柔声倾诉,苍天之外无人听懂我们的爱情……我的生命交付于你,因为你携着温柔的爱情走进了我的世界……” 李丹看着歌词慢慢摸着地毯。 这片地毯上,孟真躺在他的臂弯里哼唱着这首歌。 他李丹何德何能。 他翻到孟真的微信,看了很久才鼓起勇气给她发了一句:[睡得着吗?] 等了很久,孟真没有回他,他猜她睡着了。 这样就好。 ------ 孟真回到房间,果然孟舒云让酒店给她送了橙汁和醒酒汤,他怕她再像之前一样吐了。 她喝了橙汁去洗澡,发现自己脖子上、肩膀上多了很多红色印记。 手机里肯尼上将给她发了很多信息,问她到酒店没有?外面出事了,让她别乱跑,就在酒店里。 连陆朝也给她发了信息,让她千万别出门上街,现在外面很危险。 孟真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脸,轻轻笑了一下,没什么危险的,不会有人员伤亡,只是动静听起来吓人而已。 她关了机,打算睡个好觉迎接明天的一战。 第59章 ◎归还金佛◎ 这一夜曼耳热闹至极。 孟真却戴了耳塞睡得很熟, 第二天被敲门声叫醒的时候是早上七点不到。 等她洗漱完开门,看见孟舒云站在门外低声对她说:“陆朝和肯尼上将来了。” 是该来了。 昨夜那么大的动,陆朝和肯尼一夜未睡,天一亮就赶到了孟真所在的酒店。 孟真下楼发现酒店外还有几名华国的军士。 陆朝见到她就说:“长话短说, 我刚从李章年老先生家里过来, 还要赶去见首相, 昨晚的爆炸声你听见了吗?” “爆炸声?”孟真一脸吃惊的说:“昨晚我喝太多了,您把我送回来之后我就昏睡了过去, 手机也没电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会有爆炸声?”孟真把手机给陆朝看。 陆朝并不怀疑她,因为昨晚是他把孟真从首相别墅送回来的, 她确实喝的醉醺醺,在车上就睡着了。 “是出事了。”陆朝简单的说明:“昨晚不知道是什么人炸开了李家的后院, 闯进李家抢劫, 是冲着金佛去的。” “金佛?”孟真慌忙问:“金佛被抢走了?” “没有。”陆朝说:“好在金佛存放在李老先生的地下库中, 那群人没找到金佛, 惊动了曼耳警察,和警察在李家发生了枪战,抓走了一名警察逃走了。” “什么?”孟真已经脸色发白:“是什么人这么大胆?有人员伤亡吗?” “目前还没有。”陆朝说:“但那名警察还没有找回来。”他看着孟真,“那伙人炸开了李家的收藏库却什么也没盗走,只冲着金佛去, 你昨晚告诉了首相此趟来是为了金佛, 我担心他们会找上你,门外那几名是特种部队, 留在酒店里随时保护你和你哥哥。”他还要去见曼耳的首相。 孟真却说:“不用保护我们, 李家人还好吗?现在应该重点保护他们, 那伙人没得手一定会再来的。”她没有犹豫, 直接说:“我去一趟李家。”又看向了刻意避开在和孟舒云说话的肯尼上将,对陆朝低声说:“您不用担心我,肯尼上将会陪着我,现在我们应该全力以赴保护好金佛和李老先生一家。” 陆朝想了想就点头同意了,他知道孟真和肯尼上将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肯尼上将赶过来必定也是想尽力保护孟真的,现在最重要的是李家和金佛。 陆朝匆忙告辞。 孟真也没有耽搁,和肯尼上将和陆朝留下的几名军士赶去李家。 临走之前,孟舒云拉住她低低说:“要小心,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先。”他怕有什么变故,真真每一次都像在豪赌,他希望自己能尽量为她托住底,输了算他。 孟真抬眼看他,知道他昨晚一定没睡好,“哥哥放心,肯尼上将会保护好我的。” 一旁的肯尼上将笑着说:“当然。” 孟舒云松开了她,看着她抬头朝酒店楼上的某间客房看了一眼。 那间客房的落地窗旁站着穿上了僧袍的李丹。 李丹看着孟真上了肯尼上将的车子,他拉上了窗帘,肯尼上将很好,他在孟真身旁能更好的保护孟真。 ------ 车子一路开向李老先生家,越接近李家,路上的曼耳警察越多。 车子里只有肯尼上将和孟真,他没有那么多顾及说:“曼耳的警察永远是最后赶到。” 谁说不是呢。 “你猜昨晚那伙人是什么人?”肯尼上将突然问她。 孟真想了想说:“曼耳的黑手家族?” 这是曼耳有名的黑势力,最著名的事件就是选票事件,也是黑手家族的成名战,十几年前这帮由家族组成的帮会在首相选举现场,持|枪逼迫在场的人投票给他们支持的人,非常嚣张。 十几年里曼耳一直在和这个家族斗争,这些年倒是销声匿迹,低调了很多很多。 肯尼上将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他们早就和曼耳首相达成了协议,不会公然对抗曼耳警察,更何况这个家族从来不会使用炸弹,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孟真笑了,“是这样吗?我对这些不太了解。” 肯尼上将也笑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是墨西科那帮粗鲁的黑市团伙,他们像一群疯子,只要赚钱什么都敢做,因为他们是散户,做一票就解散,很难对付,他们抢过的宝物不计其数,臭名昭著。” 孟真惊叹:“上将懂的好多啊,你跟他们打过交道?” 肯尼上将侧头看向她,微笑着说:“我和你一样,在那里买过东西,听说而已。” “是吗?我虽然去拍回来过沙俄之星,却是第一次听说这种可怕的事。”孟真无辜的说。 两个人对视几秒之后,心照不宣的笑了。 肯尼当然知道她绝对不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绵羊,小绵羊怎么能从泰蓝手里拿回沙俄之星?怎么会成为孟家继承人?孟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做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孟家能交到她手上就足以说明她的手段和能力,她肯定知道他说的这些。 事实上,他正是因为她并非可爱的小绵羊才如此的对她好奇着迷。 但他没有再多去打探孟真来曼耳到底是为什么的事,只要保证生意不出问题,这就与他和沙俄无关,他问她:“听说你也想买金佛,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呢?” 孟真把头发扎起来说:“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只是需要你陪着我。”毕竟这趟是和陆朝一起来,她没办法合法持枪,所以她需要肯尼上将这道“保险锁”,她出事了哥哥和爷爷会很难过的。 肯尼上将笑了一下:“非常荣幸能听你这么说。”哪怕知道,自己或许只是她的一枚棋子,但肯尼依旧非常乐意她的小手段。 ---- 很快就到了李家门口,李家门外除了曼耳的警察还有陆朝和大使馆派来的几名军士。 陆朝提前打过招呼,华国的大使还在李家,接应上了孟真和肯尼上将,他们跟着随行来的几名军士很顺利进了李家。 刚进到正厅里,就听见李老先生的儿媳盖雅女士语气很激烈的在和人争辩。 孟真只听见她说:“我是曼耳的合法公民,出了这种事你们该想的是如何保护曼耳的公民,而不是让公民把他的私有物品交出来!” 她从窗户外隐约看见正厅里几位西装革履的曼耳内阁大臣,那天的晚宴上她见过其中两位。 大使低声和她说:“曼耳的内阁希望李老先生能够把金佛今天就送进曼耳博物馆,这样能更好的保护金佛和李家,李老先生不同意,盖雅女士原本没有不同意,但曼耳内阁以警力不能永远这样守在李家为由,要立刻带走金佛,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这确实很冒犯。 孟真和肯尼上将没进去,就站在花园里,看着李家被炸的残垣断壁的后院,已经可以直接到达街道上了。 正厅里的争吵声越来越剧烈,盖雅不满的说:“发生了这种可怕的抢劫事件,我没有办法正常工作,正常生活,我的孩子无法正常上课,你们想到的解决办法就是强行掠夺公民的私有物品?” 曼耳的内阁大臣还像以前一样施压说:“请你冷静,我们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们,如果不尽快转移金佛,我们没有办法保证每天都这样花费大量警力守着你们的花园盖雅女士。” 紧接着孟真听见了背后大厅里,华国大使接通了陆朝的电话。 免提的电话里传出陆朝标准的英文,他对盖雅和在场的人说:“盖雅女士请放心,我们的军士不会撤离。” 他的声音那么清晰,掷地有声:“在没有抓到那伙人、确定你们的安全之前,我们的军士将24小时保证你们的安全,无论金佛最后归属于哪个国家,李章年先生都曾经是华国的同胞,他和家人的安危是首要考虑,而我们也绝不允许金佛落进盗贼手里。” 他和首相在一起,这番言论无疑也是在对曼耳的首相说,华国可以礼貌的买回国宝文物,可以被拒绝,但绝不允许国宝文物在眼皮子底下被盗匪掠夺走。 大厅中他的声音压过了所有争吵声。 孟真听见盖雅对陆朝说了一句:“谢谢,非常感谢你们。” 身旁的肯尼上将微微笑了一下,如果真是他心里想的那样孟真在帮华国拿回金佛,那昨夜的事孟真知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她似乎在做一件鱼死网破的事。 很快,曼耳的几位长官就被请了出来。 盖雅在大厅门口看到外面站着的孟真时惊讶极了,“孟女士你怎么在这儿?” “很抱歉没有打招呼就过来打扰你了。”孟真满怀歉意的说:“我听说出了事,就赶了过来,你和你的家人还好吗?” 盖雅看起来很疲惫,一夜的提心吊胆和这一上午的争吵,让她憔悴不堪,她理了理碎发回答孟真:“糟糕透了。” 孟真介绍了身旁的肯尼上将:“这位是我的朋友,沙俄的肯尼上将。”然后坦白说:“其实我原本就计划今天来拜会你和李老先生的,只是不凑巧在你这么糟糕的时候。” “拜会我和我先生的父亲?”盖雅困惑,请孟真和肯尼上将进来说话。 进了正厅,孟真才看见正厅里面的一间卧室开着门,隐约看见轮椅里的李老先生,有个年轻的曼耳男生探头出来看向了孟真,一脸讶异和喜悦:“是你?” 孟真看了他一眼,是那个改名叫西蒙的小孙子。 她只微笑了一下,没有理会他。 他却从卧室里走出来,惊喜的和孟真打招呼:“嗨,我们在学校里碰过面,你还记得我吗?” “不记得了。”孟真说。 “真遗憾,我对你印象深刻。”西蒙依旧笑着对她伸手:“我叫西蒙,你叫孟真对吗?我在学校里打听到了你。” “西蒙。”盖雅低低叫了他。 孟真不喜欢这种不分场合的热情,礼貌的和他握了手。 他又说:“没想到你会主动找过来,这是不是你们华国人说的缘分?” “当然不是。”孟真直接说:“我是特意来找李老先生和盖雅女士的。” 西蒙还要说话,肯尼先笑着拦在他面前说:“你叫西蒙?西蒙,这位女士的话是拒绝了你的意思。” 西蒙的脸色僵了僵。 “西蒙。”盖雅又一次叫了他:“进去照顾爷爷。” 西蒙有些被打击到了,他只是想做个朋友而已,又看一眼孟真转身回了卧室里。 “真抱歉。”盖雅疲惫的说:“请问孟女士找我和我先生的父亲有什么事?” “现在说这些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孟真说:“我此次来曼耳除了拜会诺尔教授,还有意购买李老爷子收藏的金佛。” 听到金佛两个字盖雅神经质的皱了皱眉,因为金佛发生了太多事,尤其是昨夜,爆炸、枪击,她险些死在昨夜。 “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糟糕的事,或许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向你们提购买金佛的事。”孟真歉意的说:“你和李老先生昨夜一定饱受惊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什么。”她提出自己能做的:“我看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不如你们暂时先搬到我的酒店里?我会尽量为你们提供安全保障。” 她把自己的名片正式递过去。 盖雅仍然惊魂未定,接过她的名片,虽然早就知道她来头不小,是英克的经理,但没想到她是孟氏企业的副董事长,曼耳著名的五星酒店就是她的。 “谢谢你,非常感谢你。”盖雅情绪有些翻涌:“昨夜真的非常糟糕……可我先生的父亲不愿意离开这栋房子。” 她眼眶有些发红,告诉孟真,这个房子是她先生和老先生一起设计的,她先生临死之前还请求医院让他回家,他是在这栋房子里安详的离开的,所以老先生对这栋房子很有感情。 他死也不愿意离开这栋房子,就像他死也不同意把金佛捐给曼耳博物馆,他固执的守护着可怜的信念。 孟真点点头,“我能够明白老先生,我想你也一定能够明白,毕竟你那么努力进入研究所,研究毒理学,又放下面子来找我想为毒理学筹募资金,一定非常热爱毒理学,你不是也一样固执的守护着自己的信念吗?” 盖雅愣了一下,看着孟真好半天没说话。 “如果你哪天有时间可以和我谈谈你想我为你的毒理学做什么。”孟真对她说:“当然我也希望你和老先生考虑一下把金佛卖给我,什么价格都可以。” 盖雅明白,她这是提出了条件,筹募资金和金佛。 当然。 孟真依旧笑着,她压根没觉得能够让盖雅将心比心理解李老先生的信仰,盖雅本质上只在乎自己的权益,就像她不抗拒曼耳政府给她优惠政策,但如果曼耳政府想要侵犯她的权益,或者不能达到她的要求,她照样会争吵抗议,坚决不同意金佛被带走。 她也没指望盖雅现在能答应,盖雅就算答应了李老先生也不答应。 她看着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中午十点五十九分,还差一分钟就十一点了。 “孟女士会在曼耳留多久?我想之后约你喝个咖啡。”盖雅问她,她非常希望孟真能够出资在毒理学研究上。 秒针快要走完一圈。 “大概几天吧……”孟真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了外面的远方传来“轰”的一声爆炸声。 那声音传过来已经不大了,像滚滚闷雷。 盖雅却惊的立刻站了起来,她犹如惊弓之鸟,看见外面的曼耳警察一个个掏出了枪,立刻喊:“西蒙!把爷爷推进地下室!” 肯尼也站了起来,握住腰间藏着的枪,下意识站在孟真跟前。 门外的几名华国军士涌进来跟她们说:“躲去地下室。” 什么也来不及说,盖雅、孟真和肯尼就被护送着躲进了李家的地下室。 军士告诉她们没有叫她们别出来。 盖雅大脑一片混乱,牢牢的锁上门,又和西蒙把桌子挪过来挡着,就听见了外面很远的地方传来枪响声和警车的声音。 她双手发颤的几乎快哭了,不停的喃喃自语什么上帝啊,天啊,该死的金佛…… 孟真在地下室里见到了那尊遗失很久的金佛。 没有开灯的昏暗地下室里,金佛就在角落里,被一层层的保护纸包裹着,只有脑袋上的一点缝隙可以窥探间金佛低垂着的眼,静谧安宁,仿佛注视着脚底下的一切。 她站在金佛下看着那么一丁点的金光。 身旁是坐在轮椅里的李老先生,他看着孟真在嘈杂的声音告诉她:“我不会把金佛卖给你……” “我知道。”孟真依旧看着金佛,低低轻轻的说:“金佛不属于我,不属于任何人,祂只是该回到故土。” 李章年望着她怔了怔。 盖雅还在崩溃的喃喃,没有人能明白昨夜突然响起的爆炸声中,她被一把枪指住脑袋那一瞬间的寒意。 她甚至没有看清楚那个人的脸,爆炸让她耳朵聋掉了一样,西蒙的卧室离得最近,他跑出来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以为自己失去伴侣之后又要失去她的儿子。 她浑身颤抖冷汗淋漓,不停在心里喊上帝,上帝。 就像她此时此刻,每声上帝都对应着枪响。 “喜欢吗?”西蒙走到了孟真的身边,低声问她:“我可以打开给你……”看看两个字没说出口,一样东西就抵在了他的腰侧,很硬。 他低头看见孟真西服袖口下露出一截黑漆漆的枪口。 她依旧看着金佛,没有看他,很低很轻的说:“离我远点。” 在外面的枪声中突然传来了诵经声,在枪声中的诵经声远远传进这间地下室,遥远的不真切。 西蒙竟被那诵经声念出了一身冷汗,她脸上显露出极度的烦躁,完全没有之前的可爱,他慢慢的挪开了脚步,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过激?他并没有做什么冒犯到她的事。 孟真已经恢复平静,神态自若的站在金佛下,诵经声让她冒出来的烦躁得到了平复。 地下室里诵经声如同远方的流水。 李章年看向那扇紧闭的门,仔细听着。 肯尼上将也听见了诵经声,下意识的看向了孟真,这又是什么? 而盖雅已经不安到了极点,一尊她根本不明白的金佛快要害死她和她的家人了,一想到如果抓不到那群人,可能之后她每天都要过这样的生活,并且曼耳的警方不可能永远保护她,她难道真的指望华国的军士吗? 再这样下去她根本没有办法正常生活,那么为什么还要留着这尊金佛呢? 她看向了轮椅里的李章年,有些崩溃的问他:“您难道打算让我们永远这样生活吗?我无法再忍受了!您倾家荡产买这些东西只会让我们全部变得不幸!让人带走它吧!” 李章年手指发抖,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 孟真的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轮椅上,抱歉的对盖雅说:“对不起,我想我没办法买下金佛了。” 盖雅愣了住。 肯尼也愣了一下,她不想要金佛吗?怎么又不要了? 不等孟真说原因,门外的军士就敲了门用英文告诉他们,可以出来了。 一行人从地下室里出来,外面的阳光刺的盖雅快要落泪,只见被炸毁的院墙外只剩下两名曼耳警察了,保护她们的曼耳政府呢? 她筋疲力尽的站着,远处的诵经声还在风中传过来,她看见院墙外驶来了几辆车。 车门打开是华国的陆朝和大使,他们带着华国在曼耳仅有的几名的武装军士走了过来。 军士依次守在李家门口、墙外。 陆朝和大使快步走过来,向她伸手说:“你好,盖雅女士,请放心你们不会有事。” 盖雅握住陆朝手的瞬间情绪达到顶点,她颤抖着说:“很抱歉,我为之前的无礼道歉……” 她怎么也没想到,到这种时候保护她和家人的居然是华国的陆朝他们。 陆朝把她送进正厅里,她才从陆朝那里知道刚才是爆炸不是发生在她附近,而是在曼耳的博物馆外。 就在刚才,那伙盗匪把抓走的曼耳警察丢在了曼耳博物馆外,而警察身上绑满了炸弹,曼耳政府把所有警力调去了那边围堵那伙人。 炸弹拆下被丢进了环城河里,但那伙人除了一个被打死外,其他全逃了。 被打死的那个确实是墨西科人。 这是盖雅最怕听到的消息,墨西科那群亡命之徒就是疯狂的撒旦,被他们盯上比被曼耳的黑手家族盯上还可怕。 她在客厅里崩溃的掩面哭了,听见孟真说:“这伙人太可怕了,我自问没有能力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带走金佛,很抱歉。” 盖雅摇摇头,又听见孟真说:“但我依然愿意和你谈谈投资毒理学研究室的事情。” 盖雅愣了一下抬起头,满脸泪水的望着她,她无比真诚的表示歉意。 她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自己信念的教授,这么多年坚持在做自己的研究,就像李老先生一样。”她又看向了李章年:“他这些年对金佛的坚持和保护,恐怕没有人能做到,我非常敬佩你和老先生这样的人,希望可以为你们做些什么。” 盖雅忍不住泪流满面的伸手拥抱了她:“谢谢,谢谢……” “不客气。”孟真也抱住了她。 窗外诵经声被风吹的格外清晰,这诵经声是来自阿弥的抗议声,在爆炸之后李丹就带着几十名沙弥在曼耳政府大门口诵经抗议,要求曼耳政府保护金佛,把金佛归还故乡。 如果现在打开电视、广播、媒体,就可以看见听见报答的新闻,全曼耳的媒体都在报道,因为曼耳政府要把金佛收入博物馆而引起的这场爆炸、抗议。 曼耳人从不吝啬吐槽自己的首相,他们围观着沙弥的诵经抗疫,录下来发在网上,争相吐槽首相为了一尊来自华国的金佛为曼耳带来的麻烦,吐槽首相为什么要扣留其他国家的“信仰”之物。 现在只差李老先生和盖雅女士的抗疫,公然表态他们愿意把金佛归还华国,借着这一波舆论的风波、墨西科黑手盗匪的暴|||乱,首相会权衡利弊的。 而现在孟真显然为他“摆平”了盖雅女士。 陆朝望着孟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要带阿弥和那么多沙弥来到曼耳,这是再好不过的“宗教”舆论。 可是……他不明白,孟真有预料到墨西科黑手盗匪的这次行动吗?太巧了,墨西科黑手的行动无疑是推波助澜,如果没有他们的行动,恐怕舆论不会如此压倒性的爆发,而盖雅女士也不会这么好说话。 这巧合,太让他不可思议了。 可是孟真似乎又确实不知情。 她甚至从李家出来后,激动又庆幸的和他说:“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害怕好,我原本想靠阿弥制造舆论,自己来说服盖雅女士买回来,没想到她经过这场劫难后会愿意把金佛归还!”她又很担心:“你说的墨西科黑手,会不会半路伏击?或者追到华国?” “我可以让肯尼上将住在我的酒店里吗?”她开始后怕:“我哥哥还在酒店,他为了帮我接沙弥们牵扯了进来,我怕连累他。” “当然可以。”陆朝望着她,她看起来又兴奋又害怕,墨西科黑手对她来说或许太遥远了,陆朝当然知道她去过墨西科黑市,但要联系墨西科黑手做生意,不是那么容易的,据他所知一定是号码前几的顶级“老顾客”推荐才有机会联系上那帮人。 孟家没有查出问题,她也没有问题。 他心里很清楚用人不疑,没有人员伤亡,死的那个是罪行累累的罪犯,而金佛很快就能迎回了。 这才是重要的,有时候需要一些威胁和施压,对付流氓要用流氓手段,只是他不方便去做。 他愿意相信,孟真是有些气运在身上的。 陆朝笑着说:“你不用怕,我会派四名军士护送你回去。” 孟真这次没有拒绝,她或许是真怕了,回头亲自邀请肯尼上将和她同一辆车子坐着。 她表情诚恳,仿佛真的会害怕。 肯尼上将望着她,微笑说:“当然,出了这么可怕的事,我会带我的人24小时守护你和你的哥哥。” 他不介意为她裹上白白的小羊皮。 “您真是太好了。”她挽住了他的手臂,像是给他的奖励。 肯尼可是很清楚,不自量力追求她的人会遭受到什么待遇。 ---- 之后的事情出奇的顺利,在当天下午盖雅女士和西蒙就推着李老先生前往曼耳政府门口,当着所有媒体和诵经沙弥的面,公然表示金佛是老先生的私有物,老先生此生心愿就是将金佛归还华国,她们做为家人非常支持老先生的决定,希望可以尽快将金佛归还华国,让他们的生活回归平静。 当事人已经公然表态,舆论的压力逼得首相不得不表态,他们不会向任何公民施压,扣留他们的私有物。 陆朝一下午都在和首相周旋,孟真已经 把路铺到了这样,他当然要拿出鱼死网破的决心,之前是当事人不同意,他们不能对当事人施压,但现在当事人已经表态了,金佛一定要归还华国。 金佛现在变成了烫手的山芋,首相当天夜里就同意了将金佛送还给华国。 陆朝当机立断,连夜护送金佛回华国云京。 他怕此次护送会遇上墨西科黑手危险,就通知了孟真没有让她们一起回去,让她们在曼耳多留一两天,他会派人来护送她们回国。 孟真自然同意,她还有些事要善后。 送金佛走的那天夜里,李老先生坐在轮椅里看着华国的部队带走金佛,望着望着就落泪了。 陆朝和他握手,附身拥抱他,再次感谢他,“老先生,欢迎您随时回国,华国永远是您的故乡。” 李章年热泪盈眶,他这一生都漂泊在海外,幼年丧父丧母,年轻时丧妻,中年丧子……终其一生都在寻求归属感。 盖雅说的没错,他倾家荡产买下这尊金佛,不过是他的一种病态寄托。 他的故乡早就没有活着的亲人,唯一的亲人在曼耳,所以他走不了,回不去,但金佛能够回到祂的故乡,他死而无憾了。 而当天夜里,陆朝他们居然真在机场附近遇上了那伙墨西科盗匪的伏击,但好在他提前兵分两路,一面自己假装护送金佛,另一面让曼耳政府帮忙偷偷运送金佛去了机场。 墨西科盗匪伏击的是他,发现是空车之后他们就撤退了,甚至没有发生激烈的交火。 这彻底打消了陆朝的疑虑,他认为吸引来墨西科盗匪是因为最近华国想要拿回金佛的消息泄露的太多了,墨西科盗匪以为可以抢走金佛,在黑市高价卖给华国。 陆朝一行人赶到机场,看到金佛送上了华国的飞机才安下心来,给大使馆打了电话,让他们务必照顾好孟真和孟舒云她们,不能有任何意外发生。 ------ 第二天,孟真就再次拜会了李老先生和盖雅,这一次西蒙远远就躲开了。 她说话算话,和盖雅谈了研究室的具体需求和资金,当天就把这件事定了,还额外多给了些钱,她本意是希望可以用来修李家的宅子。 虽然李老先生可能根本不需要。 临走之前,李老先生又见了她,打听那位来给他送经文的阿弥是不是住在她的那家酒店里? 他很希望能够再次见到那位阿弥,他有一卷私藏的一卷古佛经想要赠送给那位阿弥,作为回礼。 孟真如实的说:“之前我的酒店确实招待了云京来的阿弥和沙弥,但今天一早他们就乘飞机离开了曼耳。” “离开了?”李老先生很遗憾,“那位阿弥和我讲了一个关于故乡的故事,我非常想要再见见他……不知道你有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或是他所在的寺庙?” 孟真歉意的说:“很抱歉,酒店不能透露客人的隐私。” “理解,我理解。”李老先生点点头,他苦笑说:“我的父亲曾经在甸海做生意,我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甸海生活过一段时间,那位阿弥开口和我说话时,带着甸海口音的普通话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那段时间。”他或许真的太孤单了,那位阿弥的到来让他回到了过去一样。 那时他的父母都在,父亲做矿产生意,他成天跟着父亲和他的堂兄弟在矿山疯跑野玩,那是他最快乐的年纪。 后来父亲赚到了钱,却意外砸断了腿,不得不带着他们一家回到了故乡宁州,治病花了很多钱,他父亲开始吃斋念佛,修庙积德,希望自己快好起来,但没有用,很快父亲就死了。 他的苦日子也开始了。 孟真耐心的听着老先生回忆儿时,她望着花园里的花,没想到甸海也能孕育出这么快乐的童年,矿山上的野花、河流里的小鱼……她在甸海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 老先生越说越多,回过神来抱歉的说:“人老了就爱跟人说话,我太久没有和人说故乡的话了,你一定听烦了。” “没有。”孟真笑着看向老先生,“我喜欢听快乐的事情,让我也觉得很快乐,您的父母一定很恩爱,很爱您。” 老先生脸上洋溢出笑容:“是,我母亲身体不好只生了我一个孩子。”他望着孟真说:“你这么优秀,你的父母一定也很爱你。” 孟真笑了笑,“我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我的父亲应该很恨我。” 老先生愣了一下,怎么会有父亲很自己的孩子呢? “我的爷爷和哥哥很爱我。”孟真笑着说:“老先生,等全奥会开幕,我邀请盖雅女士和您来云京,回来看一看您的金佛,看一看越来越好的故乡,到时候介绍我的爷爷和哥哥给您认识,说不定您还能再见到那位阿弥。” 她的笑容在阳光下很灿烂,像个懂事的孩子一样对他说:“保重身体,要健健康康的去云京玩,去甸海看看。” 李老先生眼眶红了红,哑声说:“好,好。” 孟真临走之前又问道:“那位阿弥和您讲了什么故乡的故事?” 李老先生笑笑说:“是一个女孩儿想回故乡的故事,但我答应了那位阿弥不告诉其他人。” 孟真没有多问,她想或许是李丹讲了她母亲的故事。 她回了酒店,和孟舒云一起赶去机场,连夜飞回云京。 李丹和他的弟子们已经被包机送回甸海了。 肯尼上将还要再曼耳多留几天,遗憾的和她告别,他在机场拥抱了她,竟生出一些依依不舍来。 他希望孟真也是,但显然她没有,她嘴上说:“我会想你的上将。”但走的快极了,连头也没有回。 她太擅长骗人了。 肯尼上将叹气。 ----- 孟真上了飞机,才发现自己包里多了一个盒子,盒子是酒店里的礼品盒。 “这是什么?”她问孟舒云,酒店还给她塞礼品盒了? 孟舒云看了一眼说:“好像是李丹放的。” 李丹? 孟真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立马合了上,扭头看孟舒云,心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哥哥……看见了吗? “怎么了?”孟舒云没注意看,瞧见她心虚的表情才问:“是什么?” “没什么。”孟真把盒子往里塞了塞,脸红心跳的说:“就是一个酒店礼物盒,他可能节俭舍不得丢,就给我了。” 很显然,她在撒谎。 孟舒云可太清楚她撒谎时的小表情了,却也没揭穿她,笑着闭上眼靠在椅背里休息。 孟真抱着包,哭笑不得,李丹干嘛把她的丝袜还还给她了?她落在那里,丢掉就是了。 孟舒云冷不丁说:“你喜欢李丹吗?真真。” 孟真心跳如擂鼓。 第60章 ◎顾青被抓◎ 哥哥发现了? 孟真心跳的很厉害, 下意识的去看哥哥。 孟舒云依旧闭着眼,苍白的脸上没有出现什么复杂的情绪,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可孟真知道哥哥但凡过问的事,一定是他思考了很久他该不该过问, 他在担心的事。 孟真不想在哥哥担心的事上欺骗他, 所以好半天没说话。 直到孟舒云睁开眼看她, 伸手摸了摸她低垂着头柔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想回答也没有关系, 马上你就成年了, 你可以喜欢任何人真真。” 他确实思虑了很久,他不想干预真真恋爱, 但他很担心真真受到伤害,有些事本该妈妈来告诉她, 或许妈妈还在的话, 真真会害羞的偷偷跟妈妈分享。 可是他的真真没有妈妈, 他尽可能的想要补上“妈妈”的缺席, 虽然他知道这不可能。 “只要你保护好自己就好。”孟舒云尽量让话题正常:“李丹也好,顾萧、孙明威也好,哪怕肯尼上将,只要你喜欢都可以,前提是不要让他们伤害你。” 他笑了笑, 玩笑一般轻声说:“如果他们伤害你, 我和爷爷会想办法杀了他们。” 孟真抬眼看向了哥哥,她心里知道哥哥和爷爷会的。 她伸手抱住了孟舒云的手臂, 依赖的靠在他手臂上, 到底是说:“我应该是喜欢李丹的……他对我意义不同, 可是我有时候也挺喜欢顾萧哄我开心……我说不好哥哥, 我的喜欢好像是一瞬间、几秒钟、几个小时。” 孟舒云理顺她柔软的黑发,耐心的听着她说,真真能和他倾诉,让他很开心。 “我这叫喜欢吗?”孟真问他。 灯光下,真真的黑发也变得颜色柔和。 孟舒云想了想说:“喜欢或许就是由一个瞬间开始,之后变成一分钟一个小时,日积月累你攒了对这个人的很多喜欢时刻,就变成爱了吧。”他想是这样的:“所以和不讨厌的人在一起越久就会越喜欢他。” 孟真抬眼看着他,仔细想了想,“是这样吗?那该怎么分清楚自己真的喜欢谁?如果我和一个人在一起又喜欢了另一个人呢?这不是很糟糕?” 十七岁的女孩轻轻蹙着眉。 “我没有什么经验。”孟舒云和她说:“但我想如果是你,你可以都试试看,试过之后或许你就知道自己最喜欢谁了。如果你和他在一起还能对其他人心动,那也许就说明你没有那么喜欢他,可以分手去喜欢更喜欢的,这没什么糟糕的,你和他恋爱不代表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这样可以吗?”孟真有些惊讶,她以为……哥哥是保守派,喜欢一个人会白头到老那种,没想到哥哥居然是体验派。 孟舒云说:“你的话就可以,你这么优秀,这么年轻,当然可以去尝试,年轻总是要试错的。” 是吗? 孟真知道哥哥又在双标,就问:“那如果我喜欢的人也这样体验,先和我试试呢?” 孟舒云挑了挑眉尾,知道她是故意这么问,还是顺着她心意的说:“他怎么配对你挑挑拣拣,试试看?” 孟真果然心满意足的笑了。 小姑娘喜欢验证自己是被偏爱的,但孟舒云说的是心里话,这世上真真去喜欢哪个男人都是低就,还轮得到他们试试看? ------ 云京那边,陆朝在孟真他们坐上飞机的时候,刚好落地。 周淮风和部队早就等在机场接他和金佛。 武装部队齐刷刷站了几排,是为了保护金佛。 踏下飞机看到自己的部队那一刻,陆朝才把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这趟接金佛遇上了墨西科的那群□□份子,他一路上没敢放松警惕,他只秘密通知了周淮风和部队,希望可以趁着夜色低调的先将金佛送进云京的国宝馆中,免得半路再出什么岔子。 等之后再举行入馆仪式也不迟。 夜色里,周淮风快步迎上去和陆朝握手:“辛苦了。”看见了陆朝的额头贴着一块渗血的纱布,忙问:“你受伤了?是遇上了伏击吗?” 陆朝碰了碰纱布说:“在去曼耳机场的路上遇到了墨西科黑手的伏击,车被炸毁了,被碎片刮伤的,没什么事。” 他语气淡淡,但周淮风听的心惊,却不敢耽误时间,先火速的将金佛送上车子,护送前往国宝馆中。 陆朝不放心的直接坐上了运送金佛的车子,在车上他又和孟真联系,告诉她机场有部队在等她,会护送她和孟舒云回孟家,让她不必担心。 如果来得及的话,他会亲自去接孟真,如果孟真因为金佛被墨西科人报复,他难辞其咎。 车子平稳的行在封了路段的高速路上,陆朝的心也越来越平稳,回到了自己的地方,他幸不辱命的终于把金佛带回来了。 这一次一定要好好感谢孟真。 手机再次响起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国宝馆了,他低头看见居然是国监局的老朋友。 陆朝疑惑的接起来,对面先问了他是不是平安回国了,之后才告诉他:“最近这几天有人查了孟真和那位叫李丹的甸海阿弥的出入境记录,还查了李丹近一年的出入境,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查此次出镜孟真是和你一起的目的,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 查了孟真和那位阿弥的出入境?还是这几天查的? 陆朝下意识就想到了在曼耳遇上的墨西科黑手,他一直在想为什么会这么巧,在他们势在必得要拿回金佛的时候,墨西科就闻到味儿了?是有人查到了他们的行踪目的,泄露出去了? 他立刻问了姓名。 “叫顾青,是你们云京的。”对面说。 顾青? 陆朝眉头蹙了起来,直到对方把查孟真那人的信息都发过来,他才确信无疑,这个顾青就是坤明建设的顾青。 很快到了国宝馆,金佛在部队护送下平安入了馆,已经是半夜了。 周淮风和陆朝站在无人的展厅里,看着两尊金佛对面而立。 “终于回来了。”周淮风难言自己的心潮澎湃,他还以为金佛拿不回来了。 陆朝却一直没说话。 周淮风看向他,见他阴沉着脸,脸色并不好,开口道:“这趟真的是辛苦了,我叫医务来替你看看伤口。” “不用。”陆朝拒绝了他,看向他说:“你认识顾青吗?坤明建设的顾青。” 冷不丁的听见顾青的名字从陆朝口中提起,周淮风心里有些没底:“认识,他是全奥会这次参加的竞标者之一,怎么了吗?” “他还是你儿子公司的顾问?”陆朝又问。 周淮风心里更没底了,点点头:“是,他怎么了吗?” 陆朝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告诉他:“顾青这几天在偷偷的调查孟真和我的出入境,我们这趟去曼耳一直是私密行动,就是担心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偏偏还是遇上了墨西科黑手,几次遇到伏击。” 周淮风越听脸越青,心越沉。 “顾青是什么身份?能去查孟真的出入境。”陆朝冷声说:“帮他查的人是什么人?他查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为什么要查孟真?你清楚吗?” 周淮风立刻摇头,“我完全不知情,陆部长。”他心里却慌的厉害,为什么?因为顾青曾经去他家里吃过饭,曾经陪他儿子一起去过沙俄,这很容易就查到了,如果陆朝知道,他真是有口说不清了! “或许他是为了这次的竞标?”周淮风能想到的就是这个,有些人为了拿到竞标就爱在私底下搞些小动作来把对手挤下去。 这种事屡见不鲜。 陆朝却冷笑了一声:“为了竞标?他以为抓住孟真的一些小把柄,他就可以拿到竞标?是谁给他搞这些小把戏的勇气和机会?” 是啊!顾青在想什么?孟真是他能够去查的吗?退一万步,就算孟真退出竞标也轮不到他! 周淮风也非常气恼。 “周市长,你也很清楚孟真和孟家在大感染和追回两件国宝这件事上出了多少人力物力,孟真有什么事国家会去查,轮不到他一个公民,他已经触碰到法律了。”陆朝语气又冷又静:“我希望周市长能处理好这件事。” 周淮风点点头,脸色也很冷:“我明白,陆部长。” 陆朝缓和了语气:“你也辛苦了。”要走之前又说:“我认为竞标大会没必要再举行,还有谁能比孟真孟女士更适合承办全奥会?” 周淮风早就这样想了,论实力论成绩,没有人能和孟真竞争,她一骑绝尘将所有竞争者甩在身后。 见周淮风点头,陆朝说:“明天我会向上面汇报,表态我的意见,到时候开个会,咱们把这件事定下来。” 周淮风没什么好说的,他双手赞成。 陆朝离开之后,周淮风检查了安保系统,才离开国宝馆直接回来家,他必须要弄清楚一件事。 ---- 车子开的很快。 他到了家推开门,门口的廊灯是亮着的,这是他的妻子陆曼多年来的习惯,只要他不在的夜晚总会留着一盏灯等他,她说不忍心让他回到黑漆漆的家里。 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周淮风没有换拖鞋,走进去推开了卧室的门,还没开灯床上的陆曼就醒了,她一向睡得轻。 “回来了?”陆曼睡眼惺忪的打开了床头灯。 灯光照亮周淮风不太好的脸色,他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妻子,对她说:“吵醒你了,我有件事要问你。” 陆曼看着他的脸色,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告诉过顾青,孟真已经在政审了?”周淮风直截了当的问她,这件事他和陆曼讲过,紧接着顾青就开始查孟真了,只是巧合吗? 他想确定是不是巧合,他希望陆曼没有做这件事。 “曼曼。”他叫了她的名字:“不要对我撒谎,除非你想我被调查。” 陆曼原本想狡辩的话全卡在了喉咙,她被“调查”两个字惊到了,一下子坐起来问他:“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被调查?” 如果陆曼真做了这件事,他根本解释不清楚。 周淮风静静看着妻子,“曼曼,你是不是和顾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陆曼没想到会闹的这么严重,政审这种事只要托托关系就能打听出来,很多人都知道,都这么做……怎么会严重到周淮风被调查? “我……不太记得了。”她动了动嘴唇,知道这种事不能再瞒,着急的说:“我后来去过慕也他们公司,和顾青确实聊了两句,我不记得有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了……出什么事了啊淮风?” 周淮风的脸色彻底铁青,“你这么说,那就是有提起过。”他清楚陆曼,没有她就会立刻否认。 他什么也没再说,起身要走。 陆曼却慌了,伸手一把拉住周淮风:“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别吓唬我啊淮风,这种事大家都会知道的啊,连外面都在议论孟真只要政审没问题就一定竞标成功,大家都在说。” “但你做为我的家属不能说,这个道理你不明白吗?”周淮风低下头恼怒的看向她:“是我的错,我压根不应该在家里和你提起这种事。”事实上连他也没想到顾青敢去调查孟真,还在这个节骨眼上。 陆曼眼眶红了,几欲落泪:“淮风怎么了啊?你至少要和我说清楚啊。” 但周淮风现在不能说,在孟真没有平安落地,金佛没有公布入馆之前,不能再透露。 “我最后再问你。”周淮风看着她又问:“你有没有帮顾青托关系去查人?老老实实告诉我。” 陆曼立刻摇头,“没有,这个真的没有,自从那天你不高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顾青来往过。” 周淮风再没有说什么,拨开陆曼的手走出了卧室。 推门出去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慕也,他穿着睡衣问:“出什么事了吗爸?我听到……你们在吵架。” “没吵架。”周淮风脚步没听,“去睡觉吧。”走了几步又回头对周慕也说:“最近你不要再和顾青联系。” 周慕也立刻就明白,一定是顾青出了什么事,但不等他问,周淮风就已经走出了家门。 门“砰”的关上,周慕也听见卧室里的母亲在哭,他走了进去,蹙眉问母亲:“妈,你和顾青到底是什么关系?” 陆曼浑身一凛,吃惊的看着儿子,慕也知道了什么? “你回国后就经常和他联系。”周慕也很疑惑,顾青是他的朋友,按理说她和顾青不熟,可母亲刚回国那段时间,几乎一天一两次和顾青通话:“我查过你的手机。” 陆曼呆了:“你、你查我的手机?连你爸也没有查过我的手机!” 周慕也紧抿着嘴,看着母亲,忍不下去的掏出自己的手机,翻出一张截图给她看:“因为有陌生号码发了这张照片给我,这不是你吗?” 陆曼看见那张截图里的照片,正是戴着黑色帽子的她和顾青,她虽然只是模糊的侧脸,但熟悉的人很容易辨认出来,她甚至能认出来这张照片里是她和顾青在青山墓地里的时候。 谁发的?谁偷拍的他们? 陆曼一把抓过了手机,仔细去看那条短信,未知号码,发的时间大概就是慕也和顾青从沙俄回来没几天,发了这张照片还有一句话——[或许你母亲和你的好朋友走太近了。] 怪不得那段时间慕也很少回家,回家也闷头在房间里,也没有再提起过顾青…… “我还没有告诉爸,你能解释一下吗?”周慕也问她:“你和我的好朋友是什么关系?” 陆曼只觉得太荒唐了,“这太荒唐了,你是在怀疑我和顾青出轨?!我只是好心陪他去看一下墓地,这个青山墓地是我朋友开的,顾青求到我这里,我是因为他帮过你,才帮他的!” “他给谁看墓地?”周慕也问她:“他还没死的父亲?还是早就下落不明的母亲?” 陆曼一下子哑然了。 “你还在撒谎。”周慕也愤怒的夺回手机。 陆曼有口难言,她这一生只对周淮风撒了一个慌,却要用一个又一个的慌来圆…… ------ 凌晨两点,顾青家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门卫着急的进来敲开他的门说:“少爷,是警察,警察请你出去一趟……” 警察? 顾青猛地坐起来,第一个念头是——垌山村那群人又闹事了?昨天垌山村的那个瘫痪老头儿死了,他的儿子把尸体堆在他公司门口,非要说是那天受了他的惊吓,才导致的死亡,就为了讹诈一笔钱。 可他已经息事宁人的给了一百万! 顾青穿着睡衣就出去了。 孟璋也忙追了出去:“出什么事了?” 顾青径直走出别墅大门,看见了外面的警察和警察,“你们好,我是顾青,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察亮了证件之后说:“顾青,需要你跟我们回警局配合调查一下,请上车吧。” “现在?配合什么调查?”顾青蹙眉。 孟璋一听要带走顾青也冲了出来,拦在顾青前面说:“警察同志,是什么事啊?不能不说清楚就把人带走吧?” 警察心平气和的和她说:“很抱歉,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方便透露,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只是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孟璋抓住了顾青的手臂:“没有说清楚怎么能把人带走?”她手指发抖,她经历过太多这种事了,她的母亲、父亲、哥哥,连她自己也都被这样带走过…… 顾青却推开了她的手:“我跟你们走一趟,能让我穿件外套吗?” 警察看了孟璋一眼:“方便让这位女士帮你取过来吗?” 顾青觉得不对劲,如果是村子里的人闹事,警察需要看他这么牢吗?那还能是什么事? 他也不想麻烦孟璋,说了一句:“算了,我跟你们走。” “顾青!”孟璋抓着他的手臂。 他扭过头看见孟璋快哭了,发抖的说:“你等一下,等我一下,我帮你去拿衣服。” 她真的不必这样…… 顾青心中叹气,他是永远也不会喜欢她,接受她的。 “不用了,你照顾好我爸。”顾青拨开了她的手,上了警车。 孟璋站在门口,瑟瑟发抖的哭了,仿佛过去的噩梦重演了一样,她身边的人都会被警察带走,然后就…… 她应激了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和颤抖,出什么事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是孟真对不对?孟真开始对顾青下手了?孟真回国了? 她在这夜里,像是神经质了一样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作者有话说: 嘿嘿,喜欢这种抓马的情节。 第61章 ◎周市长对线孟璋◎ 顾青被带去警局更疑惑了, 警察调查了他近几年内的全部出入境,一样一样审问他那一年去这个地方做了什么,甚至查到他许多年前几次去往甸海,警察问的更细致了——为什么几次去甸海?去甸海的目的?和什么人联系过?有没有人能为他证明。 警察压根没有向他说明这次询问的原因。 顾青忍不住问道:“我不是不配合警方, 只是逮捕审讯我, 我总有知情权吧?我是犯了什么法吗?” 警察看着他, 说道:“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难道你不清楚吗?” 这话把顾青问顿了一下, 他不明白警察是查到了甸海被拐卖那几年的事情吗? 甸海那种地方, 想活下去想赚点钱很难不触犯法律,打人重伤、小偷小摸在甸海再正常不过了, 但那已经是他未成年时的事情了,现在云京的警察来调查这些?不太可能。 “我不清楚。”顾青说:“如果我触犯了法律, 还请警察同志明说, 不然我要等我的律师。” 他不愿意再继续配合审讯。 警察又问了一遍:“大感染结束后, 你频繁去甸海, 在你去沙俄拍卖会之前还去了一趟甸海,你去甸海做什么?去沙俄拍卖会的时候你除了和周慕也同行,还有谁?你们提前到达沙俄之后和参加拍卖会的几名墨西科收藏家有过联系对吗?” 顾青闭口不言,他要等他的律师来了再开口。 警察也没有再继续,留下一名警察看着他, 另一名审问的警察就离开了审讯室, 他在办公室给周淮风打了个电话:“周市长,顾青不愿意配合审问, 要等他的律师来, 我们查过了他最近几年的出入境, 大感染之后他频繁去往甸海, 目的不明,沙俄拍卖会那次他确实有和墨西科的几名收藏家联系,当时还有您的儿子周慕也在场,可能需要他也过来配合调查。” “按照你们的规定来。”周淮风说:“等我接完人之后,我也会前去配合你们调查。”又说:“还有,在金佛没有宣布入馆,孟家人没有平安落地之前,还请你们暂时保密调查。” “明白,我们明白。”警察说:“一切以国宝和孟真女士的安全为主,我们会继续调查。” “非常感谢。”周淮风挂了手机。 很快,警察就把周慕也也带了过来,他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坦白就好了,他和顾青去沙俄那趟不止联系了墨西科的收藏家,参加拍卖会的几乎都接触过,只是为了能更有把握的拍下玉佛手。 他虽然不清楚为什么警察会突然调查这些,但他自问没有做过不该做的事,没什么好担心抗拒的。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警察或许很快就能调查到他母亲和顾青的联系,到时候就不只是他父亲知道了,他不希望闹到人尽皆知。 周慕也希望母亲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 周慕也被警察带走之后,陆曼就更加心神不宁了,一定出事了。 她先给周淮风打了电话,周淮风倒是接了她的电话,但他似乎在忙,听她说了慕也被带走后也没有惊讶,只是告诉她:只是配合调查。 可配合什么调查,周淮风还是不肯告诉她就挂了手机。 陆曼坐在客厅里,看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浑身冷的出奇,按照今天周淮风问起来的话,慕也被带走一定是因为顾青和孟真政审的事,那顾青那边是不是也被带走了? 顾青到底做了什么?如果警察调查顾青,那她和顾青的联系和关系一定很快就会被查到。 她越想越不安,现在再后悔没有用了,她知道自己不该联系顾青,不该心软帮他,这么多年她独自在国外上学长大,比任何人都努力在向上攀登才能嫁给周淮风……可是,她答应过他妈妈。 陆曼静静坐着,告诉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该做的是解决问题,在警察查出来之前,先向周淮风坦白。 这么多年夫妻的感情,慕也又这么大了,周淮风会因为这个事和她离婚吗? ------ 机场里,在天还没亮透之前孟真和孟舒云的飞机就落地了。 周淮风接到了孟真和孟舒云总算松了一口气,和他们说:“平安落地就好,欢迎回家。”又解释说:“陆部长本来要来接你们,但他现在还在汇报金佛回归的工作,赶不过来。” “没事的。”孟真忙说:“您也不必跑这一趟,我们进入祖国境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周淮风笑了:“还是要来的,这一次你又立了功,为国家为咱们云京迎回了金佛,我一定要谢谢你和你哥哥。”他和孟舒云握了手:“辛苦了。” 孟舒云礼貌的打过招呼之后就不说话了,这种场合他习惯做真真的跟班。 “这是身为云京人该做的。”孟真说:“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点能做到的事情,这趟能迎回金佛全靠陆部长和大使。” 这是她的真心话,如果没有陆朝的坚定,没有他和大使跟曼耳首相的周旋,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周淮风只觉得她太过谦逊了,陆部长告诉过他,此趟曼耳之行都是孟真出谋划策,连阿弥和那么多的沙弥也是她请来的。 他和几名武装军士带着孟真兄妹往机场外走,边走边说:“让你们身处险境我和陆部长都很愧疚。” 孟真又问道:“陆部长怎么样了?他没有受伤吧?” “受了一点伤。”周淮风告诉他们,陆朝额头受伤了,但陆朝说是皮外伤也没去医院处理,正说着他的手机又响了。 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陆曼的来电,迟疑了一下,还是挂了,他很少挂陆曼的电话。 “没关系的,您可以接。”孟真忙说:“这么早您太太给您打电话说不定是急事。” 手机居然又响了,还是陆曼。 “您先接吧。”孟真说:“万一是急事呢?我和哥哥等您一会儿,不着急回去。” 周淮风歉意的向他们点点头,走开几步接起了电话。 陆曼的声音传出来:“淮风,我有事情找你说,是很要紧的事,你能回来和我谈谈吗?或者我去找你。” “现在不方便。”周淮风如实说:“电话里说不清吗?” “我想当面和你解释。”陆曼这样说,是因为她很清楚面对面的时候,周淮风总是会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最不容易发生冲突。 周淮风叹了一口气说:“半个钟头后吧,我抽空回去一趟。” “好,我在家里等你。”陆曼说,在他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又补了一句:“淮风,无论如何你要相信我非常爱你,爱这个家,我从来不后悔为你放弃了事业。” 周淮风拿着手机顿了顿,陆曼先挂断了手机。 他没有时间多想,收起手机回到孟真她们身边:“抱歉,家里有些事,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孟真点点头,看着周淮风,他看起来疲惫极了,心事重重,“您是一晚上没休息吗?” 周淮风一愣,点点头又笑了:“何止是我,陆部长和国宝馆里的人都没休息,这是我们的职责。” 上了车子之后,孟真才把自己的手机开了机,她看见手机里几个未接来电和短信。 未接来电来自于顾坤,短信是个陌生号码,但她一眼就看得出来是谁。 ——[孟真是不是你把顾青弄进了警察局?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报复我就报复我,不要针对顾青。] ——[孟真为什么不敢接电话?] ——[顾青要是有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戾气这么重,还能是谁?不就是她亲爱的继妹璋璋吗?怎么看起来快要疯掉了? 这就要疯掉了?璋璋还是太幸运了,每次落难都有白骑士顾青救她,没挨过饿,没受过打,算什么吃苦。 孟真看了一眼前排坐着的周淮风,给孟璋回了个信息:[有事吗?] 果不其然,信息才发过去,孟璋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孟真接起来,故意慢了半拍没放到耳边,孟璋的声音激烈的传出来。 “是你在害顾青对不对?孟真你用什么办法让警察带走了顾青,到现在还不放了顾青!是串通了周市长还是那位车接车送的陆部长啊!孟真你以为你可以在云京无法无天吗!” 周淮风当然听到了,他立刻从前排回过头来,就看见孟舒云皱着眉要拿走孟真的手机,一向温和的孟舒云眼神变得冰冷至极。 孟真却按住了他的手,轻声说:“没关系,我不生气。” 她握着孟舒云的手,把手机放在了耳边,心平气和的说:“姚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青被抓了吗?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要跟装是吗?”孟璋语气非常愤怒:“我知道你和甸海的那个和尚不清不楚!他来云京,你安排他住你的酒店,还带他去垌山村,你们还一起出国了!” 哦,就查到这么点吗?没查到一起出国的还有陆部长吗? “你调查了我?”孟真说:“姚璋你知道私自调查我是违法的吗?” “违法的事你干的少吗!”孟璋恼怒道:“你是杀人犯!你杀了我哥哥!现在你又想害死顾青!你立刻把顾青放出来,不然我和你鱼死网破!我下地狱你也别想活着!” 真的疯了一样。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周淮风没办法忽视,他对孟真说:“介意我接一下电话吗?顾青的事我来和她说。” 当然不。 孟真苦恼的皱着眉,把手机递给了周淮风。 周淮风接过电话就和孟璋说:“你好,我是周淮风,关于顾青的事是市政府对顾青的调查,你有什么异议可以去警局。还有,如果你掌握了孟真犯罪的证据请向警察提供,警察一定会依法办理,你对我和陆部长有什么不满也可以向督查举报。”他说的很冷,“另外,你刚才说你也调查了孟真是吗?” 孟璋那边一下子就没声音了,很快就挂断了手机。 孟舒云放心的一点点松开了真真的手指,真真变得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厉害了。 周淮风皱着眉把手机还给了孟真。 孟真歉意的说:“对不起,这本来是我个人的私事,没想到麻烦您了。我继母一家一向很恨我,我拉黑她们也会换着号码打给我。” 他理解,当初姚丝丝那件事闹的那么大,是孟真报警,孟真执意提起上诉,包括姚丝丝儿子赌博的事,姚丝丝的女儿怎么会不恨她。 他能想象到这些年孟真接到这种骚扰电话的苦恼。 “不,这次是我工作的失误。”周淮风叹了一口气,没有打算隐瞒孟真和孟舒云,告诉他们说:“这次你们去曼耳本该是私密行动,但顾青却在私底下调查你和那位阿弥,陆部长怀疑这次行动的泄露或许是顾青引起的,所以才对顾青进行了调查。” “为什么调查我?”孟真惊讶:“这趟去曼耳,我对外和对爷爷说的都是去拜访哥哥的医生。” “是我的失误。”周淮风再次抱歉:“或许是因为我不小心把上面已经属意你承办全奥会,正在对你进行政审说漏了嘴,才让顾青觉得调查出你的问题,就能让你退出竞标。”他又说:“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目前还在调查,这件事陆部长和市里很重视,一定会查清楚的。” 幸好金佛迎回来了,不然他的罪过就太大了。 孟真看得出他是真的很自责,“怪不得我看您心事重重不太高兴的样子,是为了这件事吧?” 周淮风点点头,把她当朋友的说:“因为这件事慕也也在接受调查,等送完你们,我会去警局坦白自己的失职。” “您会因为此事受牵连吗?”孟真担心的问。 周淮风说:“如果真是因为我的失职而引起这次的麻烦,我应该接受调查。” 车子里变成寂静沉默。 马上要到孟家的时候,孟真开口道:“周市长,我愿意陪您去见一见陆部长,帮您把这件事解释清楚,这件事不应该牵连到您。” 周淮风苦笑着摇摇头,她不明白的,这件事一定是他妻子告诉顾青的,这点推脱不掉。 到了孟家,周淮风没有耽搁的就告辞了,他还要回家一趟。 才早上五点不到,爷爷和兰树姑姑还没睡醒。 孟真送走他,没有进去,就站在院子里打了个电话,打给的是周市长的太太陆曼。 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问道:“你是?” “您好,我是孟真。”孟真礼貌说:“您是周太太吧?很抱歉这么早打扰您,但我收到一张您和顾青的照片,我怕对您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才打这个电话给您。” 孟舒云在玻璃门口回过头来看她,真真在熹微的光线下穿着乳白色的大衣,干净纯粹的像一颗露珠,一只礼貌的小羊。 但他还记得在飞机上,真真和他说:有些事看起来凶险其实一点也不危险,就像这趟曼耳之行,看起来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但其实非常安全,因为陆朝和首相都在明处,而她才是暗处那个让事情变得危险的人,所以让他不必担心。 是啊,真真现在才是那个让别人觉得危险,恐惧的人。 这样他就放心了。 他站在门口,等着真真,这一刻楼上的灯打开了。 有人推开窗户,睡眼惺忪的探出头来朝楼下的院子看过来,他抬起头看见了爷爷,爷爷瞧着他和真真,笑着招了招手轻声说:“回来也不打招呼,想给我个惊喜?” 这一刻,孟舒云觉得幸福。 作者有话说: 孟真: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要不要和市长说说看? 第62章 ◎陆曼和顾青的关系◎ 照片……她和顾青的照片…… 陆曼拿着手机的手指越来越僵, 为什么孟真也收到了她和顾青的那张照片??是谁在做这些?这个人想做什么?是想闹的全天下都误会她和顾青有什么吗? 到底是谁? “周太太,您放心这张照片我不会乱传的。”孟真的声音非常平静,轻声说:“只是我有些担心,这个未知号码发给我, 会不会也发给其他人?或者直接发给周市长?我虽然相信您不会和顾青有什么, 但是周市长现在遇上了些麻烦事, 如果照片和谣言扩散开,恐怕会影响到他。” 陆曼怎么会不明白这其中厉害, 一旦闹大想不离婚都难了, 她有嘴也说不清。 “孟小姐……”她尽量让自己平静:“这是造谣,是有人想要抹黑淮风, 很谢谢你告诉我,相信我, 你能不能查到给你发信息的那个人是谁?” 孟真迟疑了一下:“周太太是想我帮你调查吗?但私自调查其他人是违法的行为……” “不, 不, 不是让孟小姐做违法的事情。”陆曼忙说:“这个人想要用照片勒索我, 这是敲诈,这个人吃定了我不敢报警,我不能让这个人抹黑我和淮风,只是想拜托孟小姐帮我查到这个人的号码,查询号码不算违法, 孟家……要查一个号码, 一定能查到吧?” “当然。”孟真轻轻说:“我也不想看到周市长被抹黑,非常希望能够揪出这个造谣的人。” “那孟小姐可以帮我查查吗?”陆曼立刻问, 查到这个人, 一定要把这个揪出来, 越快越好, 不然后患无穷。 孟真那边似乎很犹豫,“我是乐意帮你和周市长的,只是……我能了解一下周太太和顾青的关系吗?这张照片怎么会被拍到的?我不能糊里糊涂的去查,万一插手了什么麻烦事里,对我对孟家都不好,周太太也知道我在全力竞标全奥会的承办,不想招惹来麻烦。” 她已经尽量说的委婉了,但陆曼明白让孟真去帮她调查这个未知号码,对孟真来说确实百害无一利,孟真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稀里糊涂就帮她?肯定是要清楚内情才能决定帮不帮她。 但是……这事儿能和孟真说吗? 陆曼犹豫不定,孟真先说了:“我爷爷在等我,就暂时先这样?周太太不一定非要我帮你查的,这毕竟是你的私事。” 孟真的态度很明显,她并没有很想帮她做这件出力不讨好的事。 陆曼来不及说什么,孟真已经客气的挂了她的电话。 她拿着手机心神不宁,能找谁帮忙查呢?她在云京压根没有信得过的朋友,她隐瞒的那些事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找慕也吗?可是慕也被警察带走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不知道慕也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说不定什么都晚了。 她相信以孟真孟家的能力,不出一两天就能把这个人揪出来……她和孟真不熟,但心里也清楚,孟真会给她打这个电话说明她不想淮风被调查,毕竟竞标全奥会承办这件事淮风是大力支持孟真的,有这样一个市长支持,孟真肯定不想他倒台。 利益是最可靠的。 陆曼正犹豫着,门外传来了解锁密码锁的声音。 “叮”声之后。周淮风推开门进来,看住了坐在昏暗客厅里的陆曼。 陆曼立刻站了起来,他看起来太憔悴了,整个人都颓了许多,“你还没吃早饭吧?”她忙说:“我煮了稀饭,我先给你盛一碗。” “不用忙了。”周淮风没有胃口:“你不是要和我谈谈吗?谈吧,一会儿我要去趟警局,可能……这两天不回来了。” “两天不回来了?”陆曼的心一下子慌乱不堪,上前去眼眶也红了,声音也哑了:“淮风是不是我给你惹大麻烦了?对不起淮风,我真的没想到政审透露这件事会这么严重,会牵连你和慕也,如果知道我绝对不会出去乱说。” 周淮风看着陆曼,她也一夜没睡的样子,眼眶里满是后悔的眼泪,他是相信陆曼的,这些年她作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无可挑剔,他相信她是无心的。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当年的事,陆曼的母亲曾经也是大学老师,离异后带着陆曼去了国外,带大陆曼供她上学,后来又嫁给了大学教授,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陆曼也非常的出色,她在名牌大学里成绩优异,不出意外毕业后她一定可以大放异彩。 可是她遇上他,和他相知相爱,在最好的年纪选择嫁给他,放弃了事业,生下慕也。 他是非常感激她的,怎么忍心为这事真去怪她。 “归根结底是怪我。”周淮风叹气道:“是我先和你说的。”他伸手摸了摸妻子的脸。 陆曼的眼泪掉了下来,喉头哽咽。 “没事。”周淮风安慰她:“出什么事我都会解决,慕也很快就能回来了,你不用太担心,我大不了降职,这有什么。” 陆曼眼泪掉的更厉害了,那怎么能行!升为云京市长多么不容易!云京马上迎来全奥会,她很清楚周淮风是可以顺顺当当进入国务的。 她也很清楚,周淮风去接受调查后,她的绝对会被查出来,瞒不住的,与其被查出来,还不如她自己坦白。 “淮风是我的错。”她流着泪已经下定决心,尽可能的让周淮风心软:“对不起淮风,我一直想向你坦白,但总怕你会生气,会因为这件事看不起我……我之所以会帮顾青,是因为他妈妈是我妹妹,唯一的亲妹妹……” 周淮风愣了一下,“你妹妹?你不是独生女吗?”他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这个关系。 “我有个妹妹,我妈妈和我生父离婚的时候,妹妹判给了生父,我判给了妈妈。”陆曼掉着眼泪说:“妈妈带着我出国之后,生父就带着妹妹和我们彻底断了联系,直到好几年前,我带着慕也在国外陪病重的妈妈,我妹妹突然在国外找到了我,我们才又见面,那时候她已经生了很重的病,拜托我她死后把她的送回国,替她照顾她儿子……” 周淮风听的错愕,这些事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夫妻这么多年,他从来不知道她还有个妹妹,而且就是顾青的母亲。 “淮风,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妈妈又求我看在血脉至亲的份上答应她,我实在没有办法拒绝。”陆曼哭也是体面的,静静落泪,一双眼伤心至极,“可我也知道她做的那些事不光彩,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你,我还有个妹妹,做了别人的情妇,我也很怕给你惹麻烦……这件事就一直拖到现在。” “回国后,我把妹妹的骨灰交给了顾青,和他一起葬了我妹妹,好几次我都想和你说,顾青其实是我妹妹唯一的骨血。”陆曼挂着泪水:“所以我才没了分寸想帮他,但我真的不是故意告诉他孟真政审的事。”却故意没有说照片的事,如果她现在提了照片的事反而像是因为事情败露不得已才向周淮风坦白,她要让周淮风觉得她是主动坦白。 周淮风站在原地,吃惊的看着陆曼,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向有分寸的陆曼,会几次明里暗里帮顾青,为什么会对顾青说漏嘴政审的事……原来因为顾青是她妹妹的儿子,那个顾坤的情妇是她妹妹。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隐瞒了他多久? “为什么隐瞒?”周淮风哑声问,他不明白结婚生子,这么多年,陆曼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还隐瞒的这么滴水不漏。 “因为连我也看不起她!”陆曼难得恼怒的恨铁不成钢:“一个女孩子有手有脚,明明可以好好的生活,她却自轻自贱做了别人的情妇,还染上了不干净的病快死了,连我自己都瞧不起她,我张不开口和你说,后来她死了,我就没有再提起她……可是我没想到会因为顾青连累你和慕也。” 她拉住了周淮风的手,死死含着泪水,“淮风,我这辈子事事要强,生怕给你带来麻烦,却因为一时心软害你被调查,你怪我吧,你……就算要和我离婚,我也毫无怨言,是我给你抹黑了。” 周淮风说不上来心中的感觉,比起顾青的母亲是她妹妹,她居然隐瞒他这么久带给他的震撼更大。 这是他的妻子,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二十年了,刚认识她的时候他还在外交部,在大学里偶遇她,之后又几次在朋友聚会上见到他,让他相信这是缘分,她优秀、要强,他欣赏她爱慕她,自认为和她是交心的知己。 可她却在这种事上隐瞒了他。 她大可以告诉他。 “曼曼,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你的妹妹不光彩,就嫌弃你吗?”周淮风不可思议的问她。 难道不是吗? 陆曼心里想,如果当初她的继父不是国外名牌大学的教授,她不是那个大学里出色的学生,前途大好的外交官周淮风会看上她娶她吗? 如果她像她的妹妹一样跟着赌鬼生父,早早辍学,哪怕她有惊天的容貌周淮风也不会娶她的!他只会娶一个门当户对,能做贤内助的女人!因为他有那么好的仕途,最年轻的外交官,父亲是官员,母亲是红三代,他会娶一个赌鬼的女儿? 当初如果她没有隐瞒,告诉了周淮风她妹妹的存在,就算周淮风不介意,他的父母也会去查清楚,很快就会查到她的赌鬼父亲和她妹妹那些烂事,他们是不会允许她嫁给周淮风的,哪怕她很优秀,哪怕她生了慕也,他们也会担心影响周淮风的仕途,劝周淮风离婚。 周淮风根本不知道,当初她父母私底下找她谈过话,问她有没有兄弟姐妹,她那时就撒了谎,说她的生父早就死了,没有其他亲属。 一个谎言之后就要一直撒谎隐瞒下去。 可她不能这么说,这会刺伤周淮风自以为的情比金坚。 陆曼只是掉着眼泪说:“你知道的,你父母一直觉得我不够优秀,你不嫌弃,他们呢?” 明亮的阳光从落地窗外升起来,周淮风却觉得很冷,他实在看不明白自己的妻子了。 他拨开了陆曼的手,脸色发白的说:“我该走了。” 陆曼挂着泪水更慌了,周淮风这是什么意思?她坦白了,然后呢?哪怕他发脾气也好,至少让她明白他在想什么。 “淮风。”她又去拉他,他却很利落的躲了开,猛地回头看她。 陆曼才发现他的眼眶也很红。 “曼曼,你还有什么隐瞒我的吗?”周淮风红着眼眶问她:“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 陆曼的心沉了沉,最后一次问她?这是什么意思?他还知道了什么事吗? 周淮风却没有时间再等她回答了,陆朝那边打电话给他,通知他开个会,敲定金佛入馆仪式和全奥会承办仪式一起举行。 他转身离开。 陆曼想再开口,手机震了一下,一条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很简短——[我知道你和顾青的事市长夫人,把顾青保出来,不然全云京都会知道你们的事。] -------- 孟家半山别墅,孟真和哥哥、老爷子一起吃了一点早饭,就回卧室里睡觉倒时差了。 她洗完澡裹着睡衣出来,看见行礼已经被穗姨收拾好了,酒店的礼品盒放在桌子上,她莫名有些脸红,穗姨打开看过吗? 拿过礼品盒子,她又打开了,想把丝袜丢掉,却闻到香香的味道,是她酒店里统一名牌香皂的味道。 这丝袜是清洗过的。 李丹把它洗干净了,叠好了还给她。 孟真拿着整整齐齐的丝袜,有些想笑又有些酸涩,李丹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很节俭,这袜子她原本就是只穿一次的。 到底是没扔,放回礼品盒子里,她放进了抽屉中。 躺在床上,她才看手机里顾萧和孙明威发给她的信息,都是问她平安落地没有,他们很有分寸没有打电话过来,怕她在睡觉吵醒她。 李丹也难得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却是转了钱给她。 李丹:[李红秀妈妈下个月的费用。] 可是几天前他才交过这个月的,离下个月交钱还有三个星期,需要这么提前缴费? 还是他不好意思问她有没有平安落地?看到她收款就知道她平安到家了? 第63章 ◎拿下全奥会承办◎ 孟真试着把转账收了。 没过几秒, 李丹那边就回了她:[好好休息。] 其余的话没有了。 李丹这个人,没有朋友圈、没有社交、连爱好也没有,话也很少,有时候孟真觉得他像个[工具], 她需要的时候他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用完了他就会自己消失的干干净净, 绝不留下后患。 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只回了个:[好。] 准备关机睡觉, 没想到李丹又回了她:[嗯。] 这倒让孟真疑惑了, 一个[嗯]字就没有必要回了吧,她往上翻了翻她和李丹的记录, 发现好像每次她们的对话都以李丹的[嗯]结尾。 他的习惯吗? 孟真好奇的正想也回个[嗯]打破他的习惯,手机来了电话, 正是陆曼。 看来她是下定决心了。 孟真等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周太太。” “对不起, 打扰你了孟小姐。”陆曼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 只是有些沙哑,“您现在方便和我见个面吗?我们见面详谈好吗?” 孟真却说:“现在吗?现在不太方便,我实在太累了需要休息几个小时,周太太要是想见面详谈,咱们约下午吧。” 她不想表现的太积极, 也不想为了陆曼起床跑过去。 陆曼听出她的态度, 终于表现出了急切,“孟小姐, 我知道确实打扰你了, 但我又收到了那个未知号码的威胁短信, 我怕下午就来不及了……孟小姐方便抽出十分钟吗?其实我就在孟家门外, 有些话实在不方便在电话里说。” 已经在孟家门外了,看来陆曼确实投鼠忌器了。 这才是孟真想要的时机和态度,她说:“好。” 她挂了手机,一面让穗姨把陆曼请进来,一面裹上了睡袍下楼去。 ---- 陆曼很谨慎,没有开车,是打车来的,穿着低调戴着墨镜。 孟真把她请到了楼顶的玻璃花园中,穗姨上了茶水就离开了,“这里没监控,周太太可以放心。” 陆曼坐在藤椅里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宛如一座空中植物园,甚至有专门养热带植物的玻璃屋和设备,巨大的雨林造景里养了许多她见也没见过的鱼。 面前的木雕桌子也造价不菲。 如果陆曼没有看错,桌子上这套茶具也是顶级的正蓝釉,价格高到惊人,有钱人拿来收藏,孟家却真的拿来使用。 孟真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睡袍从手腕上滑下去,一头乌发散在两肩,小小年纪美貌和气质已让你无法忽视,不敢冒犯。 陆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中恻恻,生出说不尽的艳羡,只有在这样泼天的富贵里养大的孩子才能浸染出这样的气质,漫不经心又毫不在意,仿佛什么都看不上。 哪怕是她嫁给周淮风这么多年,周淮风高升云京市长,她也很清楚她的体面和松弛感是装出来的。 “孟小姐。”陆曼放下茶盏开口说:“我就不再隐瞒你了,其实顾青的妈妈是我生父的妹妹。” 她没有从孟真脸上看到惊讶,她把和周淮风坦白的那些都告诉了孟真,包括她不小心说漏嘴告知了顾青,孟真在政审的事。 她又拿出手机,把收到的那条威胁短信给孟真看,还告诉她,在此之前就有未知号码把她和顾青的照片发给了她儿子慕也,导致她儿子怀疑她和顾青有什么,但其实那张照片只是她陪顾青去为她妹妹挑选墓地时被偷拍的。 陆曼表现出抱歉说漏嘴为孟真带来麻烦,但孟真依然无所谓,只是说了一句:“怪不得顾青会调查我。” 这反倒让陆曼吃惊,“顾青在调查你?” 孟真把手机还给陆曼直接说:“周太太可能还不知道,这件事是在秘密调查,原本我不能告诉你的,但既然你来找我,肯信任我,我也愿意信任周太太。” 她坦诚的告诉陆曼,顾青被带走调查是因为顾青在私下调查了她。 孟真没有隐瞒她,反正再过几个小时陆部长和周淮风就会公开金佛入馆,那个时候全云京都会知道,她去曼耳是为了帮国家带回金佛。 陆曼听的心惊,顾青去调查孟真她不意外,因为她告诉顾青孟真在政审的时候就明白,顾青肯定会调查孟真,任何人都会这么选。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那么巧,顾青调查孟真的这个节骨眼正是孟真和陆朝部长出国“公办”的时候…… 怪不得之前周淮风说,上头对孟真还有别的重任,居然是这样的重任。 而陆曼也很清楚迎回金佛的重要性,清楚这次行动的机密行,也隐约听说了曼耳发生的墨西科黑手抢劫金佛和归还金佛的舆论大战。 结合着慕也被带走调查,周淮风也可能要被调查,她一下子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顾青调查到了陆朝和金佛上,被怀疑泄露了这次行动,引来墨西科黑手伏击。 陆曼一时之间连话也说不出口了,这件事看起来只是顾青调查了孟真,可其实牵扯太大了,调查国家部长、泄露国家机密…… 她心中无比庆幸陆部长没出事,他和孟真把金佛迎回来了,不然不止顾青,她和淮风就真的被害死了。 怪不得淮风得知是她告诉了顾青政审的事会反应那么大,要质问她还有没有帮顾青做其他事。 她手脚冰冷,后悔的要命,谁能想到只是调查对手竟然能变成这么严重!顾青的时运也太差了! 好半天陆曼才开口说话:“谢谢你……谢谢孟小姐肯告诉我这些。” “不客气。”孟真语气还是那样无所谓,“周太太,我想很快你也会被带去警局问话,其实你只是透露给了顾青我在政审这件事说大也不大,虽然会影响到周市长,但我想只要你和顾青没有别的牵连,应该影响不大。” 她顿了顿又说:“至于周太太拜托我调查这个威胁者的事……我有些不太明白,既然这些事情你已经向周市长坦白了,直接报警,让警察去查不好吗?清者自清,你和顾青又没有什么。” 陆曼喉咙里堵住了一样,不能报警,她就是怕闹到陈年往事全被查出来,才会想尽快把这个人揪出来,况且她也怕这个人知道更多过去的事。 她正想着要如何跟孟真说。 孟真又说:“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事?” 陆曼心头一跳,抬眼看住了孟真,孟真那双眼仿佛早就看透了一切似得。 “只是隐瞒了顾青的妈妈是你妹妹这种事,不至于让周太太害怕成这样吧?”孟真对她笑了,靠在椅子里说:“你既然想让我帮你查,如果我查到一些别的事情,该怎么做?” 孟真彷佛是拒绝她一样:“如果只是因为这些事的话,我劝周太太直接报警,这样或许对你更有好处。”她说:“那条威胁短信让你捞出顾青,怎么看都像是对顾青有利的,包括偷拍的那张照片,也是发给你儿子似乎只是想警告你离顾青远一点,我猜测或许是顾青身边的人做的。你报警查清后,就更好撇清和顾青的关系了。” 这层关系陆曼也想到了,她看到威胁短信之后就猜测可能是顾青那边的人,可是……她不敢报警。 陆曼握紧了自己僵冷的手指,在心里抉择是被警察查出来好?还是被孟真知道好? 只是几秒钟就下了决定,当然是选孟真,孟真和她无冤无仇,又和淮风关系不错,一定不希望淮风垮台。 “孟小姐说的没有错。”陆曼把双手放在了桌子上紧紧交握,这是她难得真诚的时候:“我确实还隐瞒了一件事,这件事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一定会影响到淮风和慕也,所以我才没办法报警,才会这么害怕,我今天来是真心诚意想求你帮帮我,帮帮淮风。” 孟真也真诚的说:“我今天愿意见你,就是决定了要帮你。” 陆曼望着她,启唇好几次才说出口,“其实顾青的母亲当年来到国外找我,是偷渡来的,她在国内杀了人。” 孟真眉头轻轻动了一下,竟然真被她诈出来了。 起先她只是疑惑,就算顾青的母亲做情妇,陆曼怕影响自己嫁给周淮风当初隐瞒没什么,可后来她稳坐周太太的位置,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害怕。 没想到,她还隐瞒了这么重要的过去。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陆曼为自己辩解,脸上的体面显露出疲惫和脆弱:“当初她来投靠我,我以为她只是靠做别人情妇染上了病,我给她钱治病给她住处,可我没想到她居然……在国内害死了我们的生父。” 陆曼像是卸下了伪装,越说越疲惫,她告诉孟真,她的生父是在和母亲离婚后开始赌博,为了赌博欠了一屁股债,她妹妹很早就辍学去打工了,被追债的逼到东躲西藏,遇上顾坤才算是有几天好日子过,从顾坤那里拿钱还了一部分债,还给她生父钱让他去治肝病。 但她生父转头就拿钱又去赌,欠了债几次直接去找顾坤,威胁顾坤不给钱就把她妹妹怀的孩子打掉,顾坤就丢下一笔钱让她妹妹打掉孩子,再也别来纠缠。 她妹妹也是被逼的实在没办法,在她生父重病还喝多的时候,烧炭害死他。 之后她妹妹就偷渡逃到了国外找她投奔来了。 她也是很久之后才听妹妹说了这件事,妹妹说警察查不到的,已经定案是她父亲自己烧炭自杀了。 所以她才一直隐瞒着她妹妹的存在,生怕让周淮风和他的家人知道,他的家人一定会去调查,到时候她妹妹屡屡做情妇被查出来或许没什么,但要是再查出来当初她生父的事情,就完了。 “孟小姐可能你不明白,我走到今天这步有多难。”陆曼苦涩的笑笑:“我为了这一个谎言这几十年都没有安心过一分一秒,我其实一点也不怪我妹妹,她没得选,我母亲也一直在悔恨没能从我生父手里抢到妹妹的抚养权,我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 她看着自己杂乱的掌纹:“我也没得选,如果当初不抓紧淮风,现在我可能最好结局也就是像我母亲那样做个老师,嫁个外国胖男人,生几个孩子辛苦一辈子。” 孟真静静看着她,平淡的开口问道:“做老师不好吗?” 陆曼一愣,抬起头看她。 她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你只是选择了走捷径而已。” 或许顾青的妈妈没得选,但陆曼接受了更好的教育,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她自己选出来的捷径,包括现在坐在这里找孟真来帮忙,也是她选择出来自认为最安全最便捷的。 不然她本可以直接报警,向周淮风坦白一切,那意味着她可能失去现在的一切——市长太太这个身份。 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失去努力得来的这些。 人一旦选择了捷径,就很难回头了。 陆曼望着她,很自嘲的笑了笑,“如果我像孟小姐这样生来就拥有孟家的一切,我就不必选择捷径了。” “或许周太太成为我,依旧会选择嫁给周市长,生一个儿子,做市长太太。”孟真笑了笑说:“和你现在没区别,你也不会拥有孟家的一切。” 陆曼愣了愣,孟真的语气没有讥讽的意思,可是这话她听得明白,她却也没办法反驳,是啊如果她成为孟真,她就更不需要努力了,她会心安理得的嫁给“周市长”,和现在没什么区别。 在她的想象里,做市长太太已经是最好的归属。 她或许根本不会像孟真一样去做那么多辛苦的事,怎么会成为孟家继承人拥有这一切? 她久久没有说话,忽然明白,孟真和她是不同的,就算孟真成为她,孟真也不会选择做“市长太太”。 对孟真来说走捷径是她看不起的吧。 陆曼握住自己的手指,从未感受过这样深深的自卑,她自认为高过一切的“市长夫人”身份,在孟真面前可笑至极。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她为自己刚才的那句话道歉。 “没关系。”孟真并没有生气,她看了一眼时间说:“我会帮周太太查清楚,最慢大概中午后给你答复。” 这么快? 陆曼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无比感激的看着孟真,“太谢谢你了,我……我该怎么感谢你?” 孟真笑笑说:“一点小事。” 她起身送走陆曼。 陆曼怔怔的离开孟家,一路上都在想对她来说天塌的大事,只是孟真眼里的小事。 ------ 陆曼走之后,孟真又睡了几个小时,中午起床了,金佛入馆仪式在下午,她要参加,还要提前去见一见陆朝。 她起床后和哥哥、爷爷、姑姑用了个午餐,就接到了陆朝的电话。 陆朝先问是不是打扰她休息了,又笑着告诉她下午的入馆仪式早点过来,因为文物部的部长赵茜和几位领导要见她,向她表达谢意。 连章爷爷也给她打电话提前恭喜她,又说,今天的入馆仪式书禾也要去,为了见证她的光荣时刻。 她听见书禾在一旁高声说:“姐姐我好久没有见你了!你好忙!” 孟真笑了,接下来她就不忙了,至少不用忙着出国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就换了正装,化了很淡很淡的妆。 哥哥还在输液,他要等到下午和爷爷一块过去会馆,不和她同路过去。 孟真推开卧室门蹑手蹑脚的朝床上的孟舒云看了一眼,哥哥闭着眼在睡觉,阳光从窗外落在他手边,他看起来暖烘烘的。 她没吵醒他,轻轻关上了房门离开。 爷爷已经笑盈盈在楼上等着她了,见她西装西裤,正式的比寻常看起来大了几岁,笑意就更浓了,真真在这个年纪做到了他都做不到的成绩。 “我先过去,爷爷等哥哥输完液再过来。”孟真小声说:“不着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参加。” 是啊,这都第几次了? ----- 孟真上了车,没有直接去见陆朝他们,而是先去了周市长家里。 车子停在周市长小区的楼下,她给陆曼打了电话说查清了,让她下来一趟。 很快,陆曼就下楼来了。 赵照站在车子外,拉开车门请陆曼上车。 车子里只坐着陆曼和孟真两个人,孟真把早就准备好的资料袋交给了陆曼。 是早就准备好的,从大礼堂里第一次见陆曼和顾青说话时,孟真就在调查陆曼和顾青的关系,早早准备好了这一步。 陆曼脸色很差,打开资料袋看到里面的信息、照片之后脸色更差了,给她发送威胁短信和照片的居然是一个小姑娘……叫姚璋。 这个姑娘她知道,是顾青收留在家里的“护工”,有一次她和顾青去墓地的时候,这个姑娘用顾坤的手机打来电话问顾青在哪里。 她那时还以为是顾青的女朋友,后来听说这个姚璋的一些事迹后,她还和顾青说过,如果想承办全奥会,想做大事就不要和姚璋在一起,姚璋的杀人犯母亲只会拖累顾青。 没想到居然是她…… 资料里甚至有她和顾青去选墓地的当天,姚璋去墓地的打车记录和她进入墓园时的登记,以及照片。 也就是说,那天姚璋就在跟踪她和顾青,然后偷拍了她们的照片。 “这是那天的监控录像。”孟真把手机里的录像打开递给陆曼,“那片墓园是我表姐投资的,我拜托她把监控调了出来。” 陆曼看了监控的时间,正是她和顾青去墓园下葬他母亲的日子,也是偷拍她照片的那天。 监控里她开车先进入墓园,几分钟顾青才进去,这是她当时怕被看见特意安排的…… 随后一辆出租车停在墓园外,姚璋下车在入口做了登记才进去,她一路跟着顾青躲在了监控拍不到的地方。 陆曼看着监控录像什么都明白了,慕也收到的那条短信上写着——[或许你母亲和你的好朋友走太近了。] 因为姚璋误会了她和顾青的关系,想要用照片让慕也知道这件事,从而敲打她远离顾青。 “怪不得我也会收到这张照片。”孟真说:“我收到照片的时候就和周市长在一起。” 陆曼吃惊的看向孟真。 “顾青被抓,姚璋以为是我做的,所以打电话威胁我放了顾青。”孟真告诉她:“当时周市长在,就和姚璋说明了此事和我无关,还让姚璋也去接受调查,之后我就收到了这张照片。我想是因为姚璋没有周市长的电话才发给我,以为我会拿给周市长看。” 陆曼脸色惨白惨白,如果姚璋有周淮风的电话一定会直接发给周淮风。 她忽然觉得无比恶心,担惊害怕这么久居然是这么一个女孩做的,为了抢顾青,还威胁她去救顾青。 这件事顾青知道吗? “不过周太太也可以放心了,姚璋一定不知道你担心的那些事。”孟真宽慰她,又问道:“也不一定,顾青和顾坤知道他妈妈的过去吗?如果他们知道也许会告诉姚璋,毕竟姚璋现在和他们朝夕共处。” 陆曼摇了摇头:“顾坤只知道我生父赌博,别的不知道,顾青更不清楚妈妈的事情,他很小就被我妹妹丢在全托幼儿园,一星期才见一次,他甚至不知道他妈妈在国外去世了,我回国后才告诉的他。” 是吗?原来顾青不知道这些,那就得让他知道知道。 “那就好。”孟真又问她:“周太太打算怎么办?还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实在太谢谢你了。”陆曼把这些证据一点点收好,最后看了一眼照片里的姚璋,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孟小姐,真的谢谢你。”陆曼这次是真心诚意的感谢,她知道孟真大可以不帮忙:“我为向顾青透露了你政审的事,再次向你道歉。如果这次可以平息,以后孟小姐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虽然孟小姐可能不会需要我帮什么忙。” “不客气。”孟真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说:“周太太错就错在太心软了。”选了捷径又狠不下心。 陆曼手指顿了顿,看着孟真。 她说:“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让任何人成为我的阻碍,不过是妹妹的儿子,他比起我的丈夫、儿子、未来、算得上什么?” 陆曼静静的看着她,想起她被赶出家门的父亲、继母一家,想起周淮风和她说:孟真早就和生父继母断的干干净净,还是她把继母母子送进的监狱。 在这一刻,她对孟真说不出的佩服,但凡孟真像她一样狠不下心对“亲人”,孟真早就被生父继母一家牵连的过不了政审了。 ------ 入馆仪式还没开始,国宝馆外已经聚集了很多媒体记者。 孟真到了才知道原来今天来的除了文物部的部长赵茜,还有常委和政协副主席,武装部队比上次多一倍,这阵仗倒是让她有点紧张。 陆朝和周淮风亲自出来把她接进去,路上陆朝低低对她说:“周市长的事他跟你说了吧?”他看了一眼周淮风,无奈的叹气:“糊涂。” 孟真点头,也看了一眼周淮风,他已经被看的无地自容,自己说:“等入馆仪式结束后,我一定去警局检讨自己的错误。” 其实孟真知道,周淮风一定见到陆朝就主动向陆朝坦诚了他泄露她政审的事,这件事怎么说呢,其实并非大事,很多人都能打听到,只不过刚好透露给的那个人是顾青,刚好顾青调查她,刚好这个时机太糟糕了。 虽然这些“刚好”是她有意为之,但顾青如果不是动了歪心思去调查她,怎么会闹成这样给周淮风带来厄运。 “这事你怎么看?”陆朝叹着气问她。 孟真明白了过来,这件事“受害的当事人”就是她,所以陆朝要问她的意思。 既然陆朝是私底下当着周淮风的面问她,意思就很明显了——他暂时还不太希望周淮风被调查。 不然他大可以直接让周淮风接受调查。 曼耳回来之后,陆朝和周淮风似乎把她当成自己人一样商量。 正合孟真的意,她也没端着,顺着话就说:“我当然相信周市长不会和顾青有牵扯,顾青有心针对我,没有政审这件事,他也会去调查我,和周市长实在关系不大。” 陆朝点了点头,“我也是这样想。”他又对周淮风说:“入馆之后就要忙碌全奥会的事,你身上的担子多重你比谁都清楚,等入馆仪式之后查清顾青是不是和墨西科那边有往来,如果有你还能跑得了?” 周淮风没说话,他感激的看了孟真一眼,百感交集,当初大感染之后第一次和孟真正式碰面也是在这大会馆里,那时还觉得她虽然优秀但太稚气了,现在才过去多久…… 她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着。 进了仪式厅,赵茜部长笑着迎过来紧紧拥抱了她:“我就知道,你来协助陆朝一定能行。” 孟真想起之前没去曼耳前,第一次来开会见到赵茜部长,赵部长作为唯一的女性也热情的拥抱了她,她感到开心,也拥抱了赵部长笑着说:“幸不辱命。”只要给她机会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到的。 赵部长带着她见了这次特意来的常委和政委副主席,他们都和她爷爷一样大的年纪,笑呵呵的模样,孟真顿时就不紧张了。 他们特意前来,肯定是为了称赞她的,没什么好紧张的。 ---- 金佛入馆仪式正式开始,大家才陆续进入会馆中亲眼看到了展览大厅里的那尊金佛,漂洋过海回到祖国的金佛。 章泊带着章岱和书禾,与孟云开和孟舒云一起站在金佛下,仰头看着两尊金佛整整齐齐被保护在华国的领土上,难免感慨。 “多少年了,我年轻的时候就见过华国遗失的文物国宝名单,这些年终于一件件的在找回来。”章泊轻轻叹气,“真真比我厉害。”他看向孟云开,“比你也厉害。” 孟云开笑的合不拢嘴,“她像她外公多一些,善良正直,比我可优秀多了。” 这一点章泊不反驳,他十分认同。 “书禾。”有人在不远处叫书禾。 书禾回过头,看见了谢泽和他的爸爸妈妈,她忙挥手。 谢令谦和赵敏儿就带着谢泽走了过来,笑着和两位老爷子打了招呼。 谢微还在国外上学,回不来,谢泽就抱了两束花,一束玫瑰是他选的,一束是黑色马蹄莲加松柏的花束。 “是微微姐选的吧?”书禾一下子就认出来黑色马蹄莲的花束是谢微的:“微微姐的审美真好。” “怎么?我的不好?”谢泽问她,“你真真姐喜欢玫瑰。” 书禾抿嘴笑而不语,那还不是因为谢泽从小就爱送这种又土又热闹的嘛,真真姐总不会说谢泽不好。 “都好。”书禾笑着说:“你的热闹,微微姐的高洁。” 赵敏儿笑着摸了一把书禾的脸:“书禾也越来越会说话了,这样都能找出词来夸,小老板最近有没有稀罕珠宝给我鉴赏鉴赏?” “有的,过段时间我有个珠宝展。”书禾拉住赵敏儿的手,“赵姑姑和谢叔叔可一定要来。” 章岱也笑了,这几年书禾跟着她做矿产生意,是越来越外向了。 展览厅里的记者、媒体全都朝正厅赶过去。 书禾忙拉住了妈妈的手:“要开始了,咱们快过去看真真姐!” ------ 孟璋被带去警局的时候浑身都在不自控的发抖,她就像小时候那样被带进审讯室里,坐在冰冷的椅子里,抖的像一片落叶。 “知道为什么带你过来吗?”女警察问她。 孟璋极力控制着自己的颤抖摇摇头,她心中清楚是因为孟真,她打电话给孟真,让市长接到了,怎么会放过她? 警察却说:“有人报警说你敲诈勒索。” 孟璋愣了住,敲诈勒索?不是调查孟真的事? 紧接着警察拿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陆曼和顾青的身影。 孟璋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这、这不就是她跟踪顾青和陆曼私会时拍的吗?陆曼居然报警了?她怎么敢报警!她不怕被市长,被其他人知道她和顾青不清不楚吗? “是你拍的吗?”警察问她。 孟璋没说话。 警察提高了声音:“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跟踪照片上的女士和男士,偷拍的照片,用照片恐吓勒索?” “我没有!”孟璋立刻否认:“我没有恐吓勒索!”她根本没有问陆曼要钱,也从来没有想过用顾青的这种事来敲诈陆曼!她只是…… 警察又拿出了短信的照片:“这条短信是不是你发的?” 是她发给周慕也的短信。 是她发的,但她只是想让周慕也吓一吓陆曼,让陆曼离顾青远一点,她没直接发给陆曼是因为她觉得这样更能恐吓陆曼,直接发给陆曼,陆曼一定会隐瞒,然后调查…… ------ 另一间审讯室里,顾青有他的律师在很少开口回答。 直到另一名女警走进来,拿着几张照片递给了一直审问顾青的警察说:“让他确认一下。” 警察点点头。 女警就拿着照片递给顾青:“照片上的人是你吗?你和陆曼女士是什么关系?” 陆曼?查到陆曼了? 顾青心里一沉,接过照片的瞬间就愣了,照片里是他和陆曼在墓地,这、这是谁偷拍的? “有人用这张照片恐吓勒索陆曼女士,要求陆曼女士把你捞出去。”女警说:“你知道这件事吗?” 什么? 顾青看到了另一张短信的照片。 “是谁?”顾青抬起头看女警:“我不知道这件事,是谁发的短信恐吓陆曼?” 女警说:“通过监控记录、号码追踪,这个外国号码的购买者是住在顾家的姚璋,你不知情吗?” 姚璋?? 顾青听到这个名字时,脑子嗡嗡响,姚璋? 照片是姚璋偷拍的?恐吓短信是姚璋发的? 他再去看那几条短信,几乎要崩溃了,姚璋居然误会了他和陆曼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她在发什么疯!她脑子里除了情爱就没有别的东西了!连当初读书时的智商也没有了! ------ 大会馆内,无数的摄像机对准台上的领导,常委亲自宣布,全奥会的承办竞标经过投票,最终全权交由孟真女士负责,全票支持。 他笑着看向孟真,示意她上台。 孟真站起来大步走上台,当仁不让的接过承办资格书。 “我们相信你来做,绝对没问题。”常委笑着和她说。 当然,她走上这个台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为了今天这一次铺垫,她志在必得,她也众望所归。 全权承办,全票通过,这才是她想要的,顾青想要场馆和全奥村建设权,想都别想。 台下响起浪潮一样的掌声,她看向爷爷和哥哥,看向书禾和谢泽,也看见了很久没见的顾萧。 他坐在那里久久地凝望着她,在她望向他时愣了一下,彷佛没有想到她会看见他。 谢泽塞了一束话给书禾,和书禾一起上台给孟真献花。 顾萧也带了花,起身走在第三个。 孟真看着他们捧着献花过来,忍不住笑了,她在掌声里听见了动听的系统声音——[反派气运值增加,现为70/100。] ——[恭喜您宿主,您是第一次掠夺男主气运到百分之七十的女主\女配。] 这次涨的不少,可是,孟真想是百分之百的时候才会从反派气运变成主角气运吗? 还是说,等到顾青这个“男主”失格,她的气运才会转变? 她要试一试。 孟真接过谢泽和书禾的花,弯腰抱着书禾亲了一个。 顾萧的花也捧了过来,他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孟真了一样,在这样的场合愈发像在梦境里,她抬起头看向了他,他的心也跟着激烈的跳起来,这次的花不是玫瑰,是搭了一束庆贺的花。 “恭喜你真真。”顾萧想,就算以后孟真没有接受他,没有和她在一起,他也希望在她的每个庆贺时刻都能送束花给她,为她开心,为她喝彩。 孟真接过花,也抱了他一下,“谢谢。” 顾萧的心都飞了起来,他太开心了,虽然孟真也抱了谢泽和书禾,但他还是觉得很开心。 他想回抱一下孟真,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台下坐着的孟舒云和孟云开。 孟云开轻轻挪了挪身体,靠在椅子里看着他。 孟舒云也在看他,笑眯眯的样子,但他总觉得……不好,不能回抱。 他留意到孟舒云的身旁也放了一束花,应该是为真真准备的,花是带着绒毛的雪绒花,他记得这花非常稀有,是在真真生日的月份盛开,花语是什么他倒是忘了。 他老老实实站着,又跟着谢泽下台。 等孟真下了台,他才看见孟舒云把花送给了孟真。 孟真笑眯眯的接过花,抱了一下孟舒云又抱了一下她爷爷。 原来是雨|露|均|沾,顾萧想。 第64章 ◎“你想要我告白吗?”◎ 入馆仪式快要结束的时候, 周淮风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他以为是陆曼也带走调查了,却没想到是陆曼报警了,有人敲诈勒索陆曼。 他惊诧至极, 挂了手机后更心神不宁了, 好在很快仪式就结束了, 他送走几位领导,看见陆朝和赵茜还在和孟真说话, 无意识的看了一眼手表。 被孟真留意到了, 她开口说:“周市长先去忙别的事吧,今天陆部长和赵部长就由我来送。” 周淮风满心感激, 他确实急着赶去警局,显然孟真是在帮他。 他谢过孟真, 和陆朝、赵茜打过招呼就匆忙走了。 孟真看他一眼, 请两位部长上了车, 如果她猜的没错, 陆曼应该报警了吧? 警局那边其实下午就放了周慕也,周慕也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只是来协助调查,但因为陆曼报警,那条威胁短信是发给周慕也的, 所以他也就又被留下来了。 直到警察从这个未知号码, 追踪到购买号码的那个是姚璋那一刻,周慕也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陆曼在警局里如实说出了她和顾青母亲的关系, 以及这张照片的发生场合。 周慕也在得知之后, 除了吃惊还有愤怒, 他从来不知道顾青的母亲居然是他的亲姨母, 怪不得顾青愿意帮他的公司,也怪不得母亲会帮顾青说好话…… 这些事情不但母亲隐瞒了这么久,连顾青居然也对他从未提起过。 他突然觉得顾青虚伪至极,顾青有把他当成朋友过吗?接近他和母亲是为了拿下全奥会这个项目吧?当初陪他一起去沙俄拍卖会也是为了 “立功”吧? 周慕也坐在审讯室外,无比恶心。 当周淮风匆忙赶过来的时候,周慕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跟父亲说些什么,父亲知道母亲隐瞒的那些事吗? “爸。”周慕也站了起来。 周淮风看起来很疲惫,他这两天几乎没合过眼,他对周慕也说:“你签个字就可以回去了,回去好好休息。” 他正想问,那母亲呢? 周淮风就伸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不用担心妈妈,我会陪着她,也别怪她,她无论如何都是你妈妈。” 周慕也紧紧抿着嘴唇,点了一下头,但他没有离开,他签了字之后就等在警局外面。 天已经黑透了,路灯将他的影子投在树影里。 他听见远远的地方传来闷闷的“砰砰”声,抬起头看见了夜空中无数的烟花在遥远的地方绽放,在烟花中突然飘动出红色光芒排列出的一只凤鸟衔着一只花环。 “快看快看!”路上不少人举着手机拍摄:“是无人机表演?哪个有钱人求婚吗?” 很快,衔着花环的凤鸟前方就亮起来一排排蓝色光芒的无人机,排列成了几个字——[祝贺孟真女士]。 周慕也愣愣看着烟花下的那几个字,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宣布竞标结果的日子。 “孟真!是我知道的那个孟真吗?” “还能有谁?你看热搜,第一个就是孟真承办全奥会。” “这不是毫无疑问吗?还有谁比孟真更有资格承办全奥会?” “烟花跟无人机是孟家搞的?我还以为是谁向孟真求婚呢!” 周慕也看着凤鸟花环心里却很清楚,这些……是顾萧前辈做的,前几天顾萧一直在私底下询问,哪家公司无人机表演做的好。 他也以为是顾萧前辈要向孟真表白了,没想到是祝贺她。 快要入冬的风开始有些凉了。 周慕也低头掏出手机,点开了热搜第一#孟真#,看见了孟真的仪式现场的照片,她正式的样子比平常更难以接近,真如沙俄之星一样熠熠生辉。 他一张一张翻着看着,竟不知不觉看了很久。 ------- 警局里,周淮风在审讯室里见到了妻子,她穿着羊绒大衣,头发盘在脑后,哪怕到了这种时候她也依旧优雅体面,做在那里条理清楚的回答着警察的问话。 而顾青和那个叫姚璋的女孩儿坐在她的对面。 姚璋在哭,在说:“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姨母……”是在和顾青说。 顾青的脸色很难看,紧紧抿着唇坐在那里。 “那你承认这张照片是你偷拍的吗?”警察问姚璋:“还有这两条恐吓短信,也是你发的?” 姚璋哭着不说话,既不承认也不再为自己辩驳。 警察敲了敲桌子上的照片,语气很严肃:“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跟踪偷拍,使用偷拍照片恐吓他人情节严重是要判刑的,你才多大啊!如果留下案底,你有想过以后吗?” 姚璋低头坐在那里,眼泪一粒一粒掉着,喃喃自语一般说:“我早就没有以后了……” 周淮风坐在陆曼身后的椅子里看着这个小女孩,她看起来和孟真差不多大,可是却和孟真天壤之别,早早辍学就跟着顾青,住在一起,心甘情愿做护工,还因为顾青跟踪偷拍恐吓……为什么会差别这么大?只是因为出身吗? 他想,不是的。 他见过很多像孟真这样家世很好的女孩儿,没有一个像孟真一样努力,他见过孟真在飞机上学沙俄语,在酒店里谈生意,她永远神采奕奕,有着不会熄灭的生命力和野心。 孟真这样的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出身,都会大有作为。 他听见了陆曼叹息一样的声音。 “你还那么年轻,我听说你曾经功课很好,为什么要放弃读书?”陆曼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说:“你已经很好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读书的选择。” 周淮风看住了陆曼的背影,她坐姿挺直,就像当初他在校园里见到她时那样,她永远坐的挺直,认真在读书做题。 她和他说过,她的母亲要求她成绩必须名列前茅,中等都不行,所以她总是在努力。 后来,她嫁给他、怀孕,放弃了学业,曾经哭着告诉他:“我不知道为你放弃学业对不对?” 他一直是感激和愧疚的,也一直在努力想让她认为当初为他放弃学业,是对的。 这一刻,周淮风也在心里叹气,就因为她隐瞒了妹妹这件事,泄露了政审的事,他要否定她这个人吗?否定她这么多年的付出吗? “顾青,你不该利用我。”陆曼声音很轻。 顾青看着她,原本他就为牵连了陆曼而内疚,没想到孟璋还偷拍恐吓她,为她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他在这一刻真的是一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口。 他没有利用陆曼吗? 不,是他拜托陆曼帮他引荐,帮他争取,帮他打听的。 他又能辩解什么? 况且孟璋做出了这种让他也无比恶心的事情,他真的很对不起陆曼,对不起拿他当兄弟的慕也。 “对不起。”他只能说:“我真的很抱歉……” 陆曼皱着眉,心里一片平和,孟小姐说得对,比起她的未来,顾青又算得了什么? 她要做的,是让她的丈夫认为她是被利用被恐吓的受害者。 ------- “砰砰砰——” 巨大的烟花在夜空中层层叠叠的绽放,无人飞机就飞在孟真那片即将建造成为全奥会中心的地皮之上。 她站在江边看着自己的地皮,看着黑丝绒一样的夜空中又土又炫目的无人机,忍不住笑了。 “这就是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她回头看身后的顾萧。 仪式结束后,顾萧就说耽误她十分钟,原来就是准备了这个,怎么和谢泽一样土?莫不是谢泽给他出谋划策的? 顾萧的黑发被夜风吹的飘动着,他笑着问:“你不喜欢?”又说:“还有个大的。” “大的?”孟真刚说完就听见背后传来烟花飞冲上天的声音,她扭回头去,耳朵就被身后的顾萧捂了住。 “砰——”一声巨大的烟花爆炸声,就像炸掉了一座山似得,孟真被这声音惊的颤了一下,感觉自己靠近了顾萧的怀里,她听见巨大的声响里,顾萧隔着手掌在她的耳朵边惊叹说:“这么大动静……” 烟花一瞬照亮了整片夜空,如同一场盛大、绚丽的星球相撞,粉碎坠落而下无数的火线流星。 孟真的脸颊被照的发亮,她在那刹那之间感觉自己要被火线流星笼罩了。 美丽的像是即将要毁灭。 顾萧还捂着她的耳朵,在烟火中大声说:“恭贺孟真心想事成。” 孟真在这一刻想起几个月之前她带顾萧来到这里,告诉他,这里将会成为全奥会的中心。 她想起生日时,大桥上被顾萧点燃的小小烟花。 短暂的光却足以照亮那一刻的她。 她回过头去看顾萧,发出顾萧没有在看烟花,一直在看她。 他的双眼被烟火照的很亮,笑容也被夜风吹的发红,低头望着她,又问她:“喜欢吗?”但很快又赶紧解释说:“这可不是告白,这只是为你祝贺,别误会……”他不想让她误会自己另有它意,他只是想为和庆贺。 孟真望着他,风吹散了一些她的黑发,她想起哥哥说的话,在背后的烟花“砰砰”声中说:“顾萧,你要不要现在就告白?” 试试看。 顾萧愣了住,他完全没想到孟真会这么说,他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呆呆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办法思考,只几乎本能的喃喃说:“你想要我告白吗?你……想和我在一起吗?” 孟真靠在围栏上,舒展了眉眼说:“可以试试看。” 第65章 ◎重生的真相◎ 可以试试看? 这、这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顾萧被这个回答砸懵了, 他甚至不太确定自己这叫告白了?如此简单,如此的猝不及防。 事实上他早就在想着孟真生日的时候该以什么方式告白才会显得郑重又真诚。 这一刻,在一束束盛放的烟花中,他没有一点真实的感觉, 愣头愣脑的问:“你……答应了我的告白?你想和我在一起?是真的?还是你在开玩笑?” 顾萧太不确定了。 孟真仰起头望着他笑了, “顾萧, 我答应了你的告白。” 她那么清晰准确的给他回答,那一瞬间风把她的黑发吹的飘荡, 就如同顾萧猎猎作响的心。 烟火“砰砰”绽放,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这一刻太像是在做梦了, 他的心快要随着烟花一起发出“砰砰”声,“真真……”明明准备过很多次对她的告白预习, 可是这一秒中他什么也说不出口。 只紧紧把孟真抱进了怀里, 第一次这么紧这么近的抱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吗?她能明白他热烈的爱意吗? 孟真回抱住了他, 把脸靠在了他的胸口。 这一秒钟, 顾萧觉得什么都值了,哪怕燃烧绽放在这一个夜晚,明天就烟消云散也值了。 “我何德何能……”顾萧抱紧她,手掌贴在她的背,所有准备过告白的话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念头, 他何德何能成为她的男朋友:“这是真的吗?” 他一定不是喜欢她的人中最优秀的, 甚至也不是最帅的。 孟真在他怀里笑了一下说:“你要是还不能确定,不如等你明天睡醒了再告白?”她仰起头看他。 不, 当然不!谁不知道夜长梦多! 烟花声和风声变的那么吵。 顾萧一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快步到车边把她放进了副驾里, 自己坐回车子里“砰”的把车门关了上, 将烟花声和风声全关在了车门外。 一瞬间安静下来的车厢内,孟真看见顾萧明亮的眼里是喝醉了一样的情绪,他直勾勾望着她,在这样的气氛下孟真以为顾萧要做些什么,比如亲吻。 可没想到,顾萧开口说:“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再告白一次。”他从车上的置物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丝绒盒子,在孟真的面前打开。 居然是一对情侣戒指,嵌着一枚枚小小的红钻。 “这原本是为你生日时准备的,今天我才刚刚取回来。”顾萧取出了嵌着红钻的那枚,彷佛天意一般,居然就在今天用上了。 他非常认真的又告白一遍:“真真,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不只是今晚,还有明天、后天、以后的每一天。” 孟真没有想到他时时刻刻在准备着告白,也没有想到他如此的正式认真。 她从那枚戒指上望向他,顾萧真的是一个非常好的恋人,热烈、周全、有分寸又足够尊重她,可她在这一刻有那么几秒的迟疑。 哥哥,她的试一试或许会伤害到爱的热烈的人。 “直到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顾萧也望着她,注意着她的每个细微表情。 她笑了说:“为什么不是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万一我们在一起后你不喜欢我了呢?” 怎么可能。 顾萧没忍住说:“真真,你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喜欢你不是一时冲动,是每天都在增加,无论你和我有没有在一起,我对你的喜欢都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他说完又觉得太肉麻太矫情了,自己脸红了红。 孟真却把手伸给了他:“那我们就试试看。”另一只手拿起了另一枚戒指问他:“是不是要我也替你戴上?戴在中指上对吗?” 她主动的拉起顾萧的手,先把那枚男士戒指套在了他的中指上。 顾萧脑子是懵的,看着她漂亮的手指给他套上戒指,一时之间竟然忘了给她戴上,直到她又伸了伸手指,他才如梦初醒一般握住了她的手,把那枚一圈红钻的戒指戴在了她的中指上,正正好,因为书禾总是给孟真做宝石戒指,他从书禾那里早就拿了孟真的尺寸。 他不允许有一点差错。 红钻在车里的灯光下闪烁着,他很想亲吻孟真,但他只是低头亲了一下孟真的手指。 只是这样,他的心都感觉要跳出嗓子眼了,她没有躲开,她没有不喜欢。 顾萧开心的又抱住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想对她说谢谢,谢谢她的抬爱。 送她回去的路上,顾萧一只手和她十指相扣握着,戒指碰着戒指的感觉让他觉得开心,穿过隧道,他又想起那一次在车里和她预约告白也路过了这里,这梦一样的场景。 “顾萧。”孟真忍不住侧头看他问道:“你没谈过恋爱吗?”这么的纯爱? 顾萧以为她在问他过去的情史,马上坦诚说:“我出国很早,除了读书没干别的,一段恋爱没谈过,这个你哥哥可以作证,他是了解我的,你可以回去问他。” 说完,又想起来了孟舒云送的那束雪绒花,他记起来了雪绒花的花语是:勇敢、纯洁、永远珍贵。 顾萧清醒了一些。 “你哥哥和爷爷……会同意你现在跟我在一起吗?”顾萧问道:“你还有一个多月才过生日。” 孟家不许她早恋,孟舒云要是知道他现在就和孟真表白了,不得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孟真想了想,哥哥的话或许没什么,但爷爷可能会有些不开心,“要不然我们先偷偷在一起?等我过完生日再告诉他们。” “好。”顾萧点点头,他把孟真的手握的更紧了一点,“到时候我当着你家人的面再告白一次,你是他们最珍惜的,我会经过他们同意再和你公开。” 孟真看着顾萧的侧脸,明明灭灭的灯光闪动在他脸上,他真的很周到。 孟家别墅里还亮着灯。 顾萧知道她哥哥和爷爷还在等她。 下了车,顾萧依依不舍的松开她的手,低低说:“回去好好休息,我手机24小时开机,你睡不着可以随时找我。”又问她:“明天我来接你上学?可以吗?”像男朋友那样。 孟真看了一眼别墅里的灯光,在昏暗的车边转身抱了顾萧。 顾萧紧紧拥着她,听见她说:“当然可以,我们现在在恋爱。” 是吗?他们竟然真的在恋爱了。 夜色里,顾萧还是觉得像梦。 等送她进去,顾萧开车回家,一路上都在看手上的戒指,告诉自己是真的,千真万确。 他恨不能昭告天下,他跟孟真在谈恋爱了。 但是又不能现在就公开。 虽然不能公开,但阻止不了他的喜悦,他在留学群里一连发了五六十个大红包,人人有份。 群里的人都惊了—— [顾学长大半夜喝了?] [这是什么高兴事,红包雨啊。] 顾萧又连发了十来个红包才说:[庆贺孟真拿下全奥会承办,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群里大家早就庆贺过一轮了,开玩笑说:[顾萧你这么晚才来群里庆贺,是刚把咱妹妹送回家吧?今晚上热搜的烟花和无人机是你整的?] 顾萧回了两个字:[嘿嘿。] 这谁能看不出来,他在偷着乐。 群里唯独周慕也没抢红包,但他一直在看着,没忍住单独找了顾萧问道:[学长是告白成功了吗?] 他非常希望等到一个答案。 顾萧很快回了他:[嘿嘿。] 又发过了一张手的照片,很明显是顾萧的手,只是手上多了一枚戒指,看起来像是情侣戒指。 是情侣戒指吗?和孟真的? 周慕也仔细看着照片。 顾萧:[现在还不能公开,等真真过生日的时候再公开,你帮我保密啊。] 真的是告白成功了。 周慕也的心也算是彻底沉下去了,回了一句:[明白,恭喜学长。] 他该死心了。 他躺在漆黑的卧室里,知道父母还没睡,他们在谈话,他不清楚父亲和母亲之后会怎么样。 窗外的烟花还在零星燃放,这一夜好漫长。 再过几天就要进入冬季了。 周慕也好像也迎来了自己的冬天一样。 ------- 顾萧一晚上没睡着,第二天六点多就已经赶到孟家门口了。 孟真换好衣服下楼,就看见顾萧已经在客厅陪爷爷用早餐了。 这些年顾萧没少来蹭饭,连兰树姑姑都见怪不怪了,见到他就会说:“顾萧来吃饭了。” 穗姨也会直接替他拿碗筷。 只是今天顾萧不太一样,他穿着黑色卫衣和裤子,容光焕发,看见孟真下楼来眼睛就没有挪开,笑的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孟真坐到餐桌旁,他主动替她倒了牛奶,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很好。”当着哥哥和爷爷的面,孟真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吃盘子里的三明治。 孟舒云看了她一眼,很快就留意到她手指上戴的戒指,也很快留意到顾萧的神情,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顾学长昨晚没睡好吧。” 顾萧惊讶:“你怎么知道?” 孟舒云看向他,笑着说:“你在群里发了一晚上红包,凌晨四点多还在发,你说我怎么知道?” 顾萧不好意思的也笑了,有些事吧,他实在是憋不住。 好在老爷子没说什么。 等孟真和顾萧走了之后,老爷子才问孟舒云:“顾萧之前有过女朋友吗?” 孟舒云摇摇头:“应该是没有。” 老爷子点点头,又叹了口气:“顾萧这孩子人不错,也算是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对真真也好,就是有点配不上。” 孟舒云目送着顾萧的车子离开,笑笑说:“爷爷觉得有谁能配得上真真?” 谁也配不上。 他不觉得有男人能和真真势均力敌,所以她喜欢就好。 顾萧挺好的,健康开朗,温柔热烈,在真真这个年纪,第一场恋爱,他希望真真和顾萧这样性格稳定的人在一起,谈一场健康的恋爱。 真真需要健健康康的享受爱和被爱。 顾萧很好,孙明威也很好,总是比泰蓝王子、沙俄上将那些要好。 他也轻轻叹了口气,告诉自己,真真就要成年了,她迟早是要恋爱的,说不定以后会结婚,会生孩子…… 可想到结婚生孩子,他又不希望真真去经历这些,这些母亲经历过、痛苦过,害了她一辈子。 孟舒云陷在一种很矛盾的情绪里,竟然就已经想到顾萧如果和真真结婚的话,好吗?顾萧能一辈子爱护真真,迁就真真,永远不对她发脾气吗? 没想到爷爷也说了一句:“顾萧倒是没有父母了,我看他也很愿意搬来孟家,真真要是喜欢我勉为其难可以接受顾萧,结婚了住在孟家,生不生孩子真真说了算,真真要是真想要孩子也得姓孟,这些要和顾萧说清楚,签协议里。” 孟舒云哭笑不得:“爷爷,真真还那么小,你考虑的太早了,她又不一定真喜欢顾萧。” “那也得先警告顾萧。”老爷子越想越发愁,真真还小,牵手可以,别的不行。 ------ 一上车,顾萧就把一束花送给了孟真。 孟真没想到顾萧准备了花,还准备了咖啡。 “以后每天我都带束花给你。”顾萧说:“这咖啡可是我手磨的,虽然我没有孙明威那么会做饭,但做咖啡我还是很可以的。” 刚说完,他就意识到不对了,忙扭头看孟真,发现她并没有太在意他的话才安心。 他怎么回事,好像潜意识里把孙明威当成了假想敌…… 他伸手握住了孟真的手指,把她的手背轻轻在他的脸颊上碰了碰,“真真,你快快十八岁吧。” 十八岁就能光明正大的告诉别人,她们在恋爱,他是孟真的男朋友了。 孟真看着他,把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她想问他坤明集团的官司打的怎么样了?她要的可不是顾萧夺走几层股份,是全部吞掉。 可顾萧看起来那么开心的和她恋爱。 孟真喝了一口他做的咖啡。 “无糖,换燕麦奶。”顾萧说:“是你喜欢的吧。” 你看,她的喜好,他记得那么清楚。 孟真手指摸了摸他的脸,他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眼睛看着前方的道路眨啊眨,握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他的嘴唇很柔软,比李丹的薄唇柔软温暖很多。 他的耳朵更红了,看起来在开车,但心思全乱了,把车子停在路边的临时停车位,伸手紧紧抱住了孟真,喃喃说:“抱一会儿,三分钟,不会让你迟到的。” 孟真靠在他肩膀上,由着他抚摸她的背,她的黑发,她并不讨厌顾萧的拥抱和抚摸,他让她觉得很安稳。 顾萧想,她一定不知道他此刻有多幸福,他幻想过无数次这样抱着她,像抚摸小羊一样抚摸她。 ----- 到了学校,孟真就听说,校方打算开除顾青,但顾青的父亲不方便过来,他没有其他直系亲属,所以校方通知了顾青过来谈话。 听说顾青已经暂时被保释出来了,警方还在调查,没调查清楚之前不能拘留他太久。 孟真没想到还能在学院里碰见顾青,他带着他的书本和东西从楼梯上下来,和上楼的孟真刚好碰上。 顾萧还陪在孟真身边,他顿了一下脚步。 顾青下意识把头低了下去,抓紧书包快步跨下楼梯,他从警局出来赶到学校,唯一不想遇上的就是孟真,可偏偏,还是遇上了她。 他难以形容这一刻的耻辱感,当初他考入云京学院,坐在她的同桌,以为自己可以有无限的未来,高攀她,拥有她。 可这些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她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 如今的孟真站在金字塔顶端,而他像掉进了地狱一样,甚至被退学了。 比起恨她,这一刻顾青感受到的更多是无地自容,他脚步那么快的逃离这里,校长的话仿佛就在耳边。 ——“顾青你真让我痛心,你本来有大好的前途,那么优秀的成绩,为什么要动歪心思?” ——“你难道不清楚私自调查其他人隐私是违法的吗?你很清楚,你只是心存侥幸以为不会被发现。” ——“你不该是这样的人,你太让举荐你进入云京学院的老师失望了。” 顾青死死抓着他的书本,当初从竹山学校考入云京学院,是他竹山的老师跑前跑后的举荐他,看好他……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从哪里开始他彷佛一路向下,掉入深渊里? 不是从他这次调查孟真开始,是从更早的大感染、从他以为自己可以拯救谢氏影业,或许是更早更早,早到他救下要跳水自杀的孟璋,亦或是孟璋一家搬来竹山和他进入同一所学校开始…… 他在这一刻恨极了孟璋,也恨极了自己。 明晃晃的太阳照的他晕眩,他已经几天没有休息,没有好好吃东西,眼前一阵阵发黑。 为什么他的人生好像每一步的选择都是错误的? ----- 学校的楼道里,孟真到底是开口对顾萧说:“坤明集团要么破产,要么你占全股份。” 她看向顾萧,“你如果不忍心,我会介入。” 顾萧顿了一下,“坤明集团已经不是你的竞争对手了,真真,官司马上结束,百分之六十的股份会到我手里。” “我从来没有把坤明集团当成我的竞争对手。”孟真眼神中显露出了讥讽,顾青原本就没有资本做她的对手,“我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坤明集团破产,只是它是顾家的产业,我愿意让给你。” 她接过顾萧手里的书包,握了一下他的手指:“你知道我们最大的障碍是什么吗?” 顾萧愣在了原地,他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障碍。 可真真低低轻轻的告诉他:“我要顾青众叛亲离,一无所有的去死。” 这句话几乎将顾萧夯实在原地,他知道真真讨厌顾青,事实上他也讨厌顾青,但……他不知道真真讨厌到让顾青去死。 真真松开了他的手指,转身走进了教室。 教室里的朋友在和孟真打招呼,孟真没有回头看顾萧,她知道他是个非常非常善良的人,上一世哪怕是和她不熟,他也曾经在别人欺凌她时帮助过她,甚至让顾青好好对待她。 可她,一定要顾青去死,从她哥哥死在顾青脚下那刻开始,顾青就一定要失去一切的去死。 不然,她为什么要帮陆曼? 她希望顾萧想清楚,在还没有正式公布她们的关系之前,他可以随时结束。 她坐在座位里还是看向了教室门口,顾萧已经走了。 手机却震了一下。 她划开手机,看见了顾萧的微信:[真真,我们之间没有障碍,你要做任何事我都不会阻止,我知道你有你的理由,我都知道的。] 她看着这条微信轻轻叹气,顾萧真好。 顾萧又发了一条:[晚上我还可以去接你吗?] 孟真看着屏幕笑了笑:[当然。] 顾萧马上就回了过来:[晚上一起吃饭?或者我去你家吃饭?我给兰树姑姑买了一套好颜料。] 怪不得兰树姑姑挺喜欢顾萧。 孟真:[贿赂。] 顾萧:[这不叫贿赂,叫诚心诚意的讨好。] 孟真抿嘴笑了,还没来得及回,旁边的康颖就凑过来笑嘻嘻说:“你恋爱了?” 孟真吓了一跳,忙把手机按灭。 康颖捧着她的脸说:“别否认,你看你对着手机笑那个样,没谈恋爱谁信?” 她笑了吗? 孟真被逗的脸红,干脆也没否认。 康颖来劲了,“谁啊谁啊?谁这么大能耐可以追到你!我不服,我要知道他是哪号人物抢走我的真真!连泰蓝王子都能比过!” 孟真忙捂住了她的嘴,“你给我小声点。” 康颖抓着她的手,声音倒是小了,嘀嘀咕咕说:“是孙明威吗?” “当然不是,别乱说。”孟真马上说,他爸爸最近生重病了,忙的焦头烂额,就不要给他造谣了。 ----- 顾青在车子里坐了很久,才缓过来那阵晕眩。 他开着车子一路回家,却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归途了,或许他从来不曾有过家,小时候没有,长大了也没有。 顾坤的家算他的家吗? 他下了车,拖着疲惫的身体开门进了客厅,却看见孟璋还在厨房里愣愣站着。 “你怎么还没离开?”顾青紧紧蹙着眉,一点客气也没有了,“我已经付过你三个月的工资了,请你马上离开,从今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孟璋抖了一下转过头来,脸色很苍白,像受惊的鸟,下意识解释说:“我给顾伯伯煮最后一顿饭……” “不用。”顾青打断她:“马上离开。”这一次他绝不要再和孟璋有任何瓜葛了,哪怕陆曼宽宏大量没有告她偷拍恐吓,她也因为未成年被放了出来,她的行为也依旧让顾青恶心。 孟璋已经完全变了,当初她至少喜欢学习,努力在生活,可现在她变得和她妈妈姚丝丝一样令人作呕。 和她待在一起多一秒钟,顾青都会觉得无法呼吸。 孟璋还要说什么,顾青已经拉开门,让她带着行礼立刻离开。 “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 顾青才看见有人从花园里走进了客厅,站在沙发旁看着他:“周太太……” 居然是陆曼。 顾青没想到陆曼会来找他。 而孟璋站在厨房里泪水莹莹,低着头心里在想陆曼刚才和她说的话,陆曼说的没错,顾青已经恨死了她,恶心死了她,绝对不可能再收留她,更别想在一起了…… “我有些事想告诉你。”陆曼手指搭在沙发上,“方便现在说话吗?” “方便。”顾青心中对陆曼有歉疚,吩咐护工把孟璋的行李收拾拿出去,就请陆曼去了花园谈话。 今天的太阳很好。 陆曼坐在花园的藤椅上,什么喝的也没要,让顾青把门关上了才开口说:“我是想来告诉你,你妈妈的事情。” 顾青顿了一下,妈妈?那个生下他,把他丢在幼儿园,又把他丢在顾家的妈妈吗? “我知道你可能很恨你妈妈,但她其实也是可怜人。”陆曼看了一眼客厅里还在磨磨唧唧不愿意走的姚璋,告诉了顾青,她妈妈当初发生的事。 这些事顾青全然不知,他那时候还很小,只记得在幼儿园里住着,所有小朋友都被接回了家,只有他跟着幼儿园的老师,有时候住在幼儿园,有时候住在老师家里。 他不知道他的外公是个赌鬼,他的妈妈每天在躲债,也不知道妈妈之所以会做顾坤的情妇,是为了替外公还债…… 他只记得自己五六岁的时候才被妈妈带在身边住了一段时间,那算是他唯一感受过母爱的时间,但很快他就被母亲送去了顾家。 但他不知道,会把他送去顾家,是因为妈妈要出国去了。 “你妈妈之所以要丢下你出国,是因为她杀了人。”陆曼声音放的很低。 却让顾青觉得晴天霹雳。 他从陆曼口中听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妈妈,妈妈居然杀了赌鬼外公逃去了国外…… 顾青的脑子开始嗡嗡作响,晕的很厉害,很多声音都听不见了,只隐约听见陆曼在说:“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你妈妈,是为了让你明白你经不起调查……” 顾青猛然清醒过来看住陆曼。 “一旦警察调查你的背景查到你妈妈的过去,那个赌鬼的死亡案子就会被查到,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查出来你妈妈杀人的事。”陆曼看着他说:“顾青你是你妈妈唯一留下的骨血,我也不希望看到你的未来毁于一旦,你很清楚杀人犯的子女这辈子没有翻身的可能。” 是的,顾青很清楚直系亲属是杀人犯对他的影响有多么巨大,尤其是现在他正在被调查的关头,坤明集团说不定会被清算给顾萧…… 为什么他的人生是这样的?没有一件事是走运的,厄运永远压着他。 那个生下他丢弃他的“妈妈”,就算死了也成为他洗不掉的污点…… 太阳晒的他开始出虚汗,一阵阵晕眩中他忽然觉得,不如死了好,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他实在想不到了,自己这一生中有过快乐的时刻吗? 晕眩的脑子里很快闪过一张母亲疲惫的脸,那是她从幼儿园把他接回去,是他记忆里唯一被母亲哄着睡觉的时候,她轻轻拍着他的背,笑着说:妈妈闭上眼宝宝也闭上眼,咱们看睡先睡着…… 顾青晕眩的反胃,扶住了椅子扶手晃了晃脑子,又在记忆里看到了一张稚气的脸,是孟真,小小的孟真蹲下身来歪头看他问:你想和我一起玩吗?我们做朋友吧。 “顾青现在唯一能救你自己的办法,只有找人顶罪……”陆曼的目光看又一次看向了客厅里在和顾坤告别的姚璋,轻轻低低的说:“不如干脆找个人把私自调查孟真的罪认下……那个叫姚璋的女孩不是和孟真有私仇吗?” 姚璋? 顾青努力的睁开眼想看清陆曼,却发现什么也看不清了,只听见陆曼在说:“她既然能干出跟踪偷拍的事,那干出用你的号码、名义去窃听孟真政审,因为私仇调查她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晕眩之中顾青听明白了,陆曼是想让孟璋去顶罪?顶下调查孟真的罪? 不……他虽然恨死了孟璋,但是他不能干这种卑鄙的事,一旦做了,他这辈子也别想心安,别想摆脱孟璋…… “最多坐几年牢而已。”陆曼说。 顾青张口想拒绝,可一开口就再也支撑不住的猛烈干呕起来,只觉得整个身体都失重的栽了下去…… “顾青!” “顾青!” 很多声音在叫他,脑子里还有另一个男人也在叫他—— “顾青。” 他在脑子里看见了孟舒云,那是和现在孟舒云不太相同的模样,这个孟舒云瘦成了一把骨头,脸上没有血色,眼底乌青,一双眼杀气腾腾,像恶鬼。 “你不该欺负她。”孟舒云穿着不合适的西服从夜色里一步步走过来,他的手垂在衣袖下看不清,他盯着他像是疯了一样在说:“你怎么能那么欺负她?她当初为了救你才被绑匪抓走,她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你不清楚吗?她才十九岁,十九岁顾青,你怎么能联合那些人逼着她崩溃自杀……” 孟舒云冰冷的脸上眉头皱了皱,他像崩溃的雪山,眼眶红着痛苦的不停说:“因为你,都是因为你,这一切全是因为你,只有你不能欺负她……” 他突然抬起了手,一把枪对准了顾青。 ——“砰”的一声枪响。 “小心!”有人推了顾青一把,那一枪只射穿了顾青的肩膀,下一瞬顾青看见许多躲在外面的军士和安保齐刷刷举起了枪。 是了是了,这是全奥会的庆功宴,来的全是领导,带来的全是配枪的军士。 “不要开枪!”顾青开口喊,可他的声音被许多的枪声盖了住。 他看见孟舒云被一枪枪射穿,握着那把枪跌在他的脚边又滑入了泳池…… 他忽然想起来,这个泳池是当初他为孟真盖的,因为孟璋有花园泳池,所以她也一定要有…… 很多很多记忆涌现在他的脑子里,不是梦境,是真真实实的记忆。 他甚至记得在孟舒云滑入泳池那一刻,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系统的声音,系统告诉他——[女主已彻底死亡,本世界崩坏,您和女主的任务均失败……] 他跪在泳池边看着池底的孟舒云,记起来曾经他的系统突然出现,告诉他,他的女主已上线。 那时孟真刚刚从甸海被救回来,热闹的宴会上,她独自坐在角落里,像被孤立的可怜小猫。 他在人群之中一直一直看着她,内心说不清的狂喜,就像孟真小时候走向他那样,他也走向了孟真,就像小时候孟真拯救他一样,他也可以成为孟真唯一的救赎。 曾经他永远跟在孟真身后,看着她被簇拥,被喜爱,被众星捧月,他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孟真不会只和他做朋友。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孟真会被孤立,被成为当初的“他”。 而现在,他可以成为她唯一的救赎,而她就是这个世界里,他命定的女主。 没有什么能够比这更让他狂喜。 可是后来他发现,孟真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孟真,她庸俗贪财,她谎话连篇,她神经质,她连最普通的英文也看不懂……可她又会显露出脆弱的、迷人的光彩,在她痛苦的时候她最迷人。 他一次次迷恋上那些时刻的她,又一次次失望。 他甚至看到过,孟真接近顾萧,收下顾萧送的名牌包。 她明知道他和顾萧在竞争顾家的产业,可是她还是会被名贵的礼物打动,偷偷和顾萧联系。 他无比痛苦,一次又一次的问她:“你喜欢的是我的钱?还是我?如果我还是那个私生子顾青,你还会喜欢我?” 她紧紧抿着唇没有回答他,脸色很苍白。 他喝醉的时候会抱着她,喃喃说:“如果你能变的好一点就好了……” 泳池里的血越来越多,他跪在泳池边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见系统又响了起来——[因为您的任务已失败,您的系统将被剥夺,崩坏的世界将会重启……] ------- “叮——” 卧室里输液的孟舒云猛然惊醒过来,他怔怔的看着天花板,好像听见了久违的系统声音? 可他等了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别的声音了。 只有“叮”声从房门外传进来。 兰树姑姑的声音从房门外传来,“我在替小云叫医生。” 是了,这个声音是兰树姑姑定位手表电话的声音,她估计是在给爷爷打电话。 孟舒云看了一眼液体,还有挺多,他刚想叫兰树姑姑进来,就听见兰树姑姑和爷爷听话说:“小云做噩梦了,一直说救妹妹救真真很吓人……” 孟舒云愣了一下,是吗?他说梦话了? 他只是梦到被绑架时的狗笼子里真真死在了他手边,他在祈求他的系统救真真…… 也许,快到他的死亡时间了,他做这梦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很快他的门就被推开了。 他看见真真紧张的脸,她似乎才刚刚放学,还穿着校服,气喘吁吁的走进来:“哥哥做噩梦了?我好好的。” 她来到床边,像小时候那样握着他的手,跟他说:“我好好的。” 孟舒云喉头里发酸,是啊,他的真真好好的活下来,长大了。 他看见真真的身后,顾萧也进来了,顾萧手里拎着真真的书包,在和兰树姑姑说:“没事,小云没有事,不害怕啊。” 顾萧,是很好的人。 第66章 ◎顾青脑瘤、姚璋自首◎ 孟真总觉得哥哥最近精神差了很多, 导致病情也不太稳定,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劳累他了。 她打算这几个月尽量不出差,全奥会的事也少让哥哥操心,好好的陪他在家里养几个月身体看看, 正好她也快过生日了。 云京要进入冬天了。 孟真陪着哥哥输液, 看着顾萧在一旁和兰树姑姑拆颜料, 他带来送给兰树姑姑的。 兰树姑姑的强迫症很严重,拆每样东西连包装纸也要拆的整整齐齐, 叠好了再放进垃圾桶, 每个不对称的失误都会让她情绪崩溃,所以顾萧拆的很小心, 跟拆炸弹一样,边拆边和兰树姑姑说:“别紧张别紧张, 你看这条线撕的多好多整齐。” 兰树姑姑看着他的手, 自己的手指也在用着劲, 还在重复说:“我要小云拆, 小云拆的好。” 这个家里谁也没有哥哥仔细,每次哥哥都能帮兰树姑姑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整理好,就像整理她的情绪。 这一点孟真深有体会,哥哥总能整理好她们崩溃的情绪。 “顾萧也拆的好。”顾萧努力拆着说:“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姑姑你信不信我?” “不信。”兰树姑姑说。 顾萧也不生气, 自信满满的笑着说:“拆完这次你就信了, 以后你就会说顾萧拆,顾萧拆的好。” 孟真被她们俩逗乐了, 她握着孟舒云手的手指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看见哥哥的手指轻轻蹭了蹭她中指上的戒指, 顿时就明白哥哥已经猜到她和顾萧的关系了, 不自觉就心虚的脸红了。 “是合适的。”孟舒云看着她手指上的戒指, 意有所指的说:“喜欢最重要。” 喜欢最重要。 房门外有人轻轻敲了敲门。 是孟云开。 “爷爷。”孟真回头看他。 孟云开的目光从真真身上落到了顾萧身上。 顾萧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差点把袋子拆坏了,要站起来。 老爷子说:“你忙你的。”又让他坐了回去。 老爷子进来看了看孟舒云的液体,才开口对孟真说:“赵照在楼下等你,你手机关机了?” “是吗?”孟真才想起来,她的手机在书包里一直是静音,书包一直在顾萧手里。 顾萧忙把旁边的书包拿起来递给孟真。 孟真抽出手机果然看到赵照给她打了电话,还有陆曼的未接来电。 她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陆曼回了电话,很快就接通:“周太太找我?哦?顾青送急诊了?” 顾萧听见抬了一下眼,看向孟真,孟真已经走出了卧房,手指搭在楼梯扶手上愉快的敲了敲说:“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他其实并不清楚真真为什么那么恨顾青,可他想真真是一个非常能共情她人的女孩,哪怕是对家里的工人也特别好,她那么恨顾青一定是顾青对她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会和当年绑架她的事有关吗? 他只要想起这么多年真真都在吃治疗应激障碍的药,他就为她难过,她好像受了许多许多的伤害。 卧室门轻轻关了上。 顾萧回过神就看见梦老爷子在望着他,他的心咯噔了一下,下意识心虚。 房间里剩下孟舒云、孟老爷子、兰树姑姑和他这个外姓人…… “你比真真大几岁?”孟老爷子直接就问了这么一句。 顾萧的心就更忐忑不安了,“三岁多一点。”孟家介意这个? 老爷子坐在椅子里,又问:“孟家不允许真真早恋你知道吗?” 顾萧知道,老爷子和孟舒云绝对知道了,他点了一下头索性说:“您放心,我现在还在真真的考验期,在真真没成年之前我绝对不会做什么,也不会让其他人误会。” 孟老爷子看着他,到底是点了一下头,没有再问什么,行,没有隐瞒没有撒谎,直接坦白,这一点就够了。 ------- 孟真下了楼,先没让等着她的赵照说话,听陆曼说完了来龙去脉。 她坐进沙发里慢慢听着,陆曼已经找顾青和姚璋都谈过了。 陆曼多么聪明,在孟真和她说必要的时候舍弃顾青,就想好了这一步,她当着周淮风的面大人大量的不起诉姚璋跟踪偷拍,其实只是因为这个就算起诉也判不了多久。 陆曼要的是把顾青也摘出来,不能再让警察继续调查顾青,免的调查出她妹妹当初杀人的事,把她彻底连累进去。 所以她需要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去替顾青顶罪,去承认是通过顾青监听了陆曼的谈话,得知了孟真政审的事,因为私仇去调查了孟真。 还有谁能够比姚璋更合适的?事实上姚璋确实也一直在调查孟真甸海的事情。 “孟小姐,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姚璋调查你的证据吗?”陆曼低低的又问她一次。 当然。 孟真抬了抬手,赵照把公文袋放进了她手里,这里面是姚璋用顾坤手机打电话给曾经顾坤那些“政府里”的老朋友的记录,就是这阵子的记录,姚璋为了调查她,没少费心思。 当然顾坤也是同意的,不然姚璋也不敢用他的手机打这些电话,顾坤以为可以帮到儿子,帮到坤明集团。 其实调查对手这种事,顾坤没少干,平日里打点政府里的那些“朋友”为的不就是这些吗? 所以孟真无比确定,就算顾青“高尚”不调查她,他的父亲和姚璋也会帮他调查她,可惜她还是高估了顾青,顾青骨子里就是卑劣的。 既然这样还不算男主失格,那就一错再错。 “周太太放心。”孟真说:“姚璋本来就不干净。” 挂电话之前,她又问了一句:“顾青现在怎么样了?” 陆曼没想到她还会问起顾青的状况,顿了一下说:“不太好,现在刚抢救过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人一直昏迷不醒,医生在检查导致他昏迷的原因,就怕醒不过来。” “一定会醒过来的。”孟真诚心诚意说,毕竟他还是男主,还有不少的气运在身上,现在肯定不会死的。 她挂了手机,随便翻了翻文件袋,听赵照汇报说,姚璋和顾坤一直在调查她,最早姚璋从那次探监姚丝丝回来后就开始查孟真在甸海的事情了。 看来是姚璋的妈妈姚丝丝给她出谋划策了。 孟真也没打算把这些结果给警察,她能查到的警察也一定能查到,她是不会插手这件事的,有陆曼在还怕姚璋跑的了吗? 陆曼是不会放过姚璋的,也不会让任何人毁了她现在“市长太太”的美好生活。 孟真也是佩服陆曼,居然取得了周淮风的原谅——原谅她不小心被套了话泄露了政审,也原谅她害怕失去他隐瞒了妹妹的事。 只要姚璋认罪,警察不再调查顾青,陆曼就能继续安稳的做她的市长夫人了。 “还有一件事查清了。”赵照说:“顾青之前频繁去甸海,是因为当初他被拐卖到甸海后收养他的渔民出事去世了,只剩下渔民的老婆,他去处理那些事情了。” “因为什么去世的?”孟真问。 赵照摇头说:“这个还没有查到。” 孟真想了想,伸手对赵照说:“你的手机。” 赵照掏出手机放在了孟真掌心。 孟真熟练的拨出了那个号码,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她先说:“是我。” 然后那边传来李丹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吗?”李丹问:“需要我做什么?” 他很清楚,孟真只要不是用自己的号码打给他,一定是需要他做些什么,或者是出什么事了。 “帮我查个甸海人。”孟真说:“查一查他和他妻子在甸海有没有犯什么事。”孟真把名字和住址告诉了他。 “好。”李丹应的很干脆。 之后的几秒之间,谁也没说话,也没挂断。 李丹又问:“还需要我做别的吗?” 孟真说:“没有了。” 李丹又应了一声:“那再见。”却没有挂断,彷佛在等着她先挂断。 是了,往常都是她先挂断。 孟真迟疑了一下又说:“过段时间我生日,你要来玩吗?来云京,来我的生日宴。” 李丹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问:“你需要我过来吗?” 孟真有些语塞,她需要他才会出现,他好像就没有自己的意愿,她放轻了声音:“李丹,我是问你想不想来。” 他又顿了好几秒。 楼上顾萧和兰树姑姑正在下楼来,顾萧在楼梯上小声和她说:“你哥哥输完液了,等你打完我们吃饭。” 孟真拿着手机,回了一个“好”,然后听见李丹说:“想的。” 想的。 他这个人是有自己意愿的,只是她的需求在他的意愿之上。 ------ 医院里,顾青直到半夜也没有醒过来。 陆曼已经回家去了,只剩下姚璋和坐在轮椅里的顾坤,她坐立不安的在重症室外看着昏迷不醒的顾青,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顾青可一定不能出事,这些年除了顾青肯收留她,她再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她想起很多小时候的事,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做题,她总跟着顾青的脚步。 想起她最绝望要跳水库自杀的时候,是顾青抓住了她…… 一次又一次,只有顾青牢牢抓住她,让她活了下来。 顾青不能出事。 今天陆曼来到顾家和她说了很多话,陆曼说得对,就算离开顾青,她也很快会被警察调查出来她联系过一些人,调查过孟真。 她是脱不了关系的,但顾青可以,他做的很谨慎,警察到现在也没有查出来顾青联系过哪些人,陆曼也会帮他。 可是她一旦离开了顾青,就没有人会帮她了,没有文凭,初中辍学,杀人犯的女儿,她还能去做什么?去超市里打工?去送外卖? 不,她不要一辈子都这样。 不如让顾青亏钱她,一辈子也还不清她。 很快检查结果出来了,顾青脑子里有个瘤子导致他昏迷不醒,医生说这种瘤子大概率是良性的,但需要彻底切除。 姚璋被吓的手指发抖,看着顾坤签下手术同意书,忍不住哭了,可她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她不能垮掉,如果她垮掉了根本没人照顾半身不遂的顾坤,和需要做手术的顾青。 她撑着把顾青送进手术室,又给顾坤喂了饭。 天还没亮的走廊里只有她们,顾坤看着她眼泪也一直在掉,她知道顾坤是觉得亏欠她的,抬手替顾坤擦了擦眼泪说:“不要哭了,等顾青平安出来,我找到护工照顾你们,我就会去警察局认罪自首,顾青会没事的。” 她声音很哑很低。 顾坤哭出了声,哽咽的像个小孩儿,含糊不清的说:“谢谢……我记着,记着我们顾家欠你的……顾青给你请律师,等你、等你出来你们结婚……” 姚璋在阴冷的冬夜里终于听见了这句话,可她哭的更厉害了。 她很清楚,这不过是赌顾青的良心,赌他会不会良心不安的娶她。 但她必须赌一把,就算顾青不娶她,这辈子也甩不掉她了。 陆曼说,她最多判三年以下,争取一下判个缓刑,是不用坐牢的。 顾青的手术很顺利,很快病理结果也出来了,是良性的瘤子,以后注意就不太会复发。 姚璋总算松了一口气,亲自照顾着术后的顾青。 手术七个小时后顾青才醒过来,可是产生了不良反应,又是吐又是神志不清,医生说这是正常情况,一般要到一两天后才会渐渐有意识。 姚璋不敢走,一直没合眼的陪他到第三天,他才渐渐恢复了知觉,睁开眼也不吐了,只是口齿不清,也还不太认人,盯着她的脸叫:“孟真。” 盯着来看他的陆曼叫:“妈妈。” 这让姚璋很担心,他的记忆好像全乱了一样,她很怕顾青忘记她的付出,一遍一遍告诉他:“我是孟璋。” 她想守着顾青,可陆曼却催着她去警局。 那天下午,警察找到了医院想找顾青了解情况,姚璋知道她该走了,该去认罪了。 她从医院离开的傍晚云京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她才意识到已经入冬了。 路上人在拍照,议论。 “今年的雪下的真早啊。” “大感染那年雪下的才早呢,我记得是十几年来最早的下雪记录,那年可真是印象深刻……” 姚璋停在警察局门外,抬头看着天上飘下的雪花,有些恍惚,好像从那一年她的世界就天翻地覆,哥哥死了、妈妈杀了爸爸、妈妈坐牢……她退学在大雪的深夜奔向顾青的家门口。 然后,一晃眼就是这么多年,她的生活好像停滞在了那一年,之后的生活只是日复一日的照顾顾坤,做家务,等着顾青回来和她说两句话…… 她显露出从未有过的茫然,这是她想要的生活吗?什么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她无端端想起,孟真快要生日了,她记得很清楚孟真出生在下雪天,小时候她觉得孟真像白雪公主一样,很羡慕,她也想在下雪天过生日。 现在想想,她是羡慕孟真在下雪天过生日吗? 不是的,她羡慕的是孟真的出身,高贵的母亲,永远不会对她生气的哥哥,名正言顺的出生,出生就被爷爷当成继承人的好命。 她羡慕孟真的整个人生。 “姚女士。”律师从警局里出来叫她:“我是顾家为你请的律师,先进来吧。” 姚璋知道他,他是陆曼为她请的律师,云京最好的律师,说一定能帮她争取缓刑,不用坐牢。 ------- “真真。” 孟真靠在车上闭眼休息,突然被顾萧轻轻推醒了。 “下雪了,看外面。”顾萧捧着她的脸扭过去。 孟真看见了车窗外的大雪,昏暗的傍晚雪洋洋洒洒的落下,“下雪了。” “是啊。”顾萧松开了她的脸,笑着说:“你还记得吗?我第一年回国就遇上了云京最早的那场大雪,你那时跟我打赌说云京会下近十年内最早的大雪,我还不信。” 孟真记得,那是大感染来临的一年,云京最冷的一年,也是她翻盘的一年。 顾萧笑盈盈的看着她的侧脸,“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会在一起。” 孟真想开窗户,被他抓住了手。 “太冷了,一冷一热你会感冒。”顾萧握着她的手,想了想,不想扫她的兴,把自己放在车上的大衣裹在了孟真的脑袋上,只露出一张脸,然后打开了车窗。 冷风吹着大雪飘进车里,飘在孟真的脸上,她感觉顾萧把大衣抓的更紧了,几乎是从背后环抱住她,笑着说:“冷不冷?想下车去拍拍照吗?” 孟真回头看他,他有时候和哥哥很像,总会想尽办法惯着她,纵容她。 他替她穿好大衣,又裹上了围巾,推开车门拉着她的手下了车:“这里就挺好,拍照好看,我的屏保也该换了。” 他的手机屏保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换成了孟真在烟花下的侧影照。 “来来。”他兴致勃勃,打开照相机对准她:“我先拍张牵手照。” 孟真被他拉着,风很冷,可心却很轻快,笑着伸手抱住了他,险些撞在他的手机上。 他慌忙伸手护住了她的脸,又笑了:“磕着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真真生日宴!十八岁了!可以光明正大谈恋爱了! 搓手搓手,友情提示一下,真真“试一试”的过程里,各位候选者注定要受伤害,但都是心甘情愿的!能得真真青睐一天也是荣幸了! 第67章 ◎抵达云京◎ 姚璋自首没多久, 孟真就知道了。 警察调查了姚璋,发现最近这段时间她接过好几通境外的电话。 姚璋被询问这个时是懵的,她根本不记得什么境外电话,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倒是有过几个未知号码打给她, 说了一大通她压根听不懂的外国话, 就给挂了。 她还以为就是寻常接到的诈骗电话…… 可警察却追踪到了这几通电话全部来自墨西科。 姚璋和她的律师全傻眼了, 连陆曼听到消息后也错愕不已,她不相信姚璋会有本事真干出什么事来, 但事态发展逐渐超出了她的预期。 没有几天, 姚璋就被以泄露国家秘密罪起诉,她已满十六岁, 哪怕会考虑到年纪从轻量刑,她也至少会坐一年的牢。 判决结果下来的时候, 姚璋才醒过神来, 这和陆曼跟她保证的不一样!陆曼答应过会为她争取缓刑, 不会坐牢, 她怎么会坐牢! 她在法庭上几乎崩溃,情绪不稳定的昏厥。 陆曼怕她闹到自己身上,休庭期间立刻和律师一起见了姚璋,告诉她不要闹,她一定会让律师提起上诉, 为她争取缓刑, 就算争取不到缓刑,只要她在少管所里表现良好, 坐几个月牢就能把她放出来。 “只是几个月而已, 还是在少管所, 不是坐牢。你闹下去, 只会把顾青再牵连进来,到时候我也不会再帮你。” 陆曼这样和她说,带着威胁。 姚璋渐渐明白过来,从她去自首开始就已经没得选了,只能听从陆曼的摆布,顾青现在在医院还没有彻底恢复记忆,她甚至找不到除了陆曼之外,第二个替她请好律师的人。 ---- 姚璋的判决很快就下来了,少管所里坐两年牢。 孟真听说她还想提起上诉,要求见她的律师,但根本没见到那位云京大名鼎鼎的律师。 姚璋怎么还不明白,陆曼是不会为她争取减刑的,她不会以为陆曼真的大人大量不计较她跟踪偷拍,还发给了陆曼的儿子,逼得陆曼不得不坦白过去吧? 看来这些年待在顾青身边做护工,真的让她丢掉了自尊和脑子。 姚璋不是从去自首开始就没得选,是从费尽心思留在顾青家,甘愿做护工也不去上学开始,是从她开始听从姚丝丝的话想要走捷径开始。 姚璋本可以好好读书,做一份平凡的工作,度过平凡的一生。 孟真一想到姚丝丝很快就会知道她的璋璋也进了监狱,就忍不住愉快,她们可一定要活着,活着才能明白苦难是没有尽头的,要慢慢品尝她们痛苦的一生。 手机震了一下,孟真划开就看见是任玉给她发了照片,点着照片就看见穿着冰球服的任玉和一群队友在全奥会的标志下合影,一张张朝气蓬勃的脸里任玉最为突出,他完全继承了任雪的优点,漂亮到让人觉得有攻击性。 “在看什么?”顾萧开着车问她。 孟真笑着把任玉发过来的照片给他看,“之前任玉不是被挑进国家队了吗?他最近在培训,不出意外应该会参加这届全奥会。” 顾萧看了一眼,“这小子长的真过分啊。” 任玉的语音又发了过来。 孟真点开,任玉的声音就公放了出来。 任玉:“姐姐我来云京训练了,晚上九点训练结束,我能去找你吗?” 他的声音还是少年音色,明明又冷又臭屁,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孟真说话时总是带着撒娇的感觉。 顾萧看了一眼时间,这会儿孟真才放学是七点多,他送完孟真之后需要去找顾坤一趟,九点的话,他不太确定能不能陪孟真去接任玉。 孟真也回了语音说:“好啊,我去接你,顺便你也回来看看爷爷和哥哥。” 任玉很快回了个语音,才几秒钟。 孟真点开来,只听见一群少年激动的声音也听不清在说什么,任玉就给撤回了。 然后发来文字:[他们在发疯,姐姐晚上见。] 还加了个小表情。 顾萧却是听清那群少年人嗷嗷叫在说:我们也要见。 他完全能想象到,孟真在这群少年人心里比明星的光环还要大,她也只比他们大几岁,就承办全奥会,又是云京之光,华国之光,还那么漂亮。 “晚上我陪你去接任玉吧。”顾萧握住了她的手说:“我大概忙到八点半,一定准时来接你。” “你今晚不是要去和顾坤签合同吗?忙正事要紧。”孟真也回握住了他,对他说:“不用跑过来了。” 顾萧握着她的手,在腿上轻轻拍了拍:“你已经知道了?” 孟真被问的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今晚要去和顾坤签收购坤明集团全部股份的合同,这件事顾萧还没有告诉她。 但事实上,坤明集团的一举一动她一直都知道,她一向喜欢掌控每一步。 “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顾萧笑着叹了口气,“看来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那么厉害?” 孟真看着他,他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沮丧,只是亲了一口她的手背又说:“今晚等我,我很快过来,接上任玉一起去庆祝一下。” “好。”孟真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顾萧被靠的心头发软,他能感觉到真真越来越喜欢挨着他,有好几次真真在他的车上睡着了,这让他感觉到奇妙的幸福,因为真真是个很敏感很紧绷的人,她信任他,在他这里得到了足够的安全感才会睡着。 他抬手蹭了蹭真真的脸颊。 顾萧送完孟真就去了顾坤家。 家里很安静,只有顾坤和护工在,顾青还没有出院。 顾青住院已经快一个月了,本来十四天就可以出院,但顾青不知道为什么出现了头晕呕吐,记忆错乱的症状,就被留在医院继续治疗观察。 保姆来替他开了门,他拿着文件进去看见顾坤坐在轮椅里,护工在给他喂饭,他偏瘫之后一只手和半张脸就不能动了,需要靠别人喂饭,吃饭的时候总是掉饭粒。 护工边喂边给他擦嘴,神情疲惫又机械。 顾坤听到顾萧来了,动了动脑袋扭过去看他,想张嘴说什么,嘴里也是含糊不清的。 “他让你等一会儿。”护工替他说:“等他吃完饭。” “没关系,你先吃饭。”顾萧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这间顾家的别墅曾经住着楚歌阿姨和卉卉,他小时候经常来带着卉卉玩,顾坤很喜欢抱着卉卉在院子里的池塘喂鱼。 顾坤有后悔过吗? 顾萧忍不住想,背叛妻子,出轨带回来私生子……变成现在这样,只有护工照顾他,他是有后悔过的吧。 “小萧……”顾坤含糊不清的叫了他,抖着的手指了指沙发,“你坐,坐。” 顾萧坐在了沙发上,看着护工给顾坤清理了衣服,把他推过来。 顾萧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沉默的拿出了合同说:“你的法务已经确认过了,只需要你签个名就好,合同履行后,我会把款项打在你的户头。” 顾坤知道的,他知道顾萧给了一个很大方的数额,坤明集团现在内忧外患一团糟,还在和村民打官司,顾青成了这样几个月之内很难好起来,所以他才不得不把股份全卖给顾萧,他怕不卖给顾萧就会被孟真搞垮。 他拿着笔,在签字之前又看顾萧,尽量说清楚话语:“小萧……我只有一个祈求,坤明集团是……是顾家的根基,是祖父留下来的基业,给你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但你要答应我,不能转让给任何其他外姓人,尤其是孟真……” 他握着笔的手都在发抖:“她当初趁火打劫,已经、已经吞掉了顾家的酒店……不能再被她吞掉顾家的根基……这是我们顾家的,小萧你向我保证……” 顾萧看着顾坤,他不喜欢趁火打劫这个词,更不喜欢这么来说孟真。 “我没有办法向你保证。”顾萧叹息一般说:“坤明集团原本孟真就可以拿下,是她让给我的。” 他心里很清楚这一点,事实上如果孟真想要,他一定会转让给她。 如果可以,他是想要和孟真走下去,是希望能和孟真牵手一生,他的全部都是孟真的。 他自问,没有什么更好的能给孟真。 苍老的顾坤突然在他面前哭了起来,痛哭流涕的像个老小孩儿,嘴里含糊的在说:“对不起顾家,我对不起顾家……你爸爸知道了也会死不瞑目……” 每句话都在指责顾萧。 --- 紧赶慢赶,顾萧在八点半赶去了孟家接孟真,却看见任玉已经在孟家了,隔着玻璃门他看见任玉正在把自己的奖牌戴在孟真脖子上。 任玉已经长的这么高了,高出孟真一个脑袋,他笑着低头把孟真的头发拨出来整理好,又把手机递给了孟舒云,似乎是想让孟舒云给他和孟真拍照片。 孟舒云把镜头调整好角度,任玉突然手臂用力单手把孟真抱了起来,孟真慌忙抱住了他的脑袋,他笑的像得逞了一样,在说:“快拍快拍。” “坏小子。”孟老爷子在沙发里笑着说:“快把你姐姐放下来。” 顾萧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酸溜溜的,不是吃醋的酸,是想他的父母了,他是独生子,除了和卉卉熟一点,就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了。 但真真的哥哥、弟弟、谢泽、谢微非常非常的爱她,他敢说如果真真受到伤害,她的这些家人会不顾一切保护真真,他的爱意在这些人的爱意跟前,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像真真众多钻石里的小小一粒。 似乎看到了他,阿姨过来把门拉开,笑着和里面的人说:“顾萧少爷来了。” 顾萧走进去就对上孟真的眼,她刚从任玉这个坏小子手臂里挣扎下来,正抬手教训的打他,扭头看见他一下子就笑了,快步朝他走过来问:“我刚给你发微信,你就到了。” 她的笑容好柔软,就像见到她的哥哥,她的家人那样的柔软。 顾萧突然觉得,能被她当成自己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你发微信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看见刚收到没多久的置顶微信——小羊真真:[不着急过来,任玉自己打车过来了,你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小羊真真:[开车就别回了啊。] 他心里变得暖洋洋,轻飘飘。 “发的是什么微信,笑成这样?”任玉凑过来,狐疑的看着顾萧,怎么看条微信笑的跟恋爱似得。 有吗? 顾萧抬头看见孟家几个人都在看他,他止不住唇角的笑容按灭了手机,现在他的手机没没办法给别人看,背景图全是真真的照片,“没什么,真真让我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这有什么? 任玉更疑惑了,这微信有什么特别的吗? 人到齐了,在客厅里落座吃饭。 孟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了一下,屏幕上显示是来自顾萧的微信。 她疑惑的看了就在对面坐着的顾萧,拿起手机划开,看他回了个微信:[收到,已安全抵达。] 她抿嘴笑了。 任玉却皱眉看住了顾萧,很怪,顾萧不是在追真真姐吧?他那么老了。 ---- 飞机抵达了云京。 李丹从机场出来,打了车去订好的酒店,离孟真生日还有好几天,他提前来免得临时出什么岔子。 从曼耳回去之后,他就学会了用软件打车和订票,总不能次次都让赵照帮他,这次他自己可以的。 酒店订在李红秀母亲的疗养院附近,从机场开过去要两个小时。 李丹坐在后排戴着口罩和帽子,看见车窗外繁华的云京。 司机在和他说云京全奥会的事情,说的很快,带着不知道哪里的口音,很多李丹都听不懂,只在很多话里听见了“孟真”的名字。 李丹眼睛动了一下,仔细听着他说,好像是说孟真很厉害,云京之光,说什么烟花,什么无人机告白。 他不是太能听懂。 车子路过云京的体育会馆,漂亮的建筑灯火通明。 李丹没看见一辆车子很快驶过,从他乘坐的车子旁边开向了体育会馆。 ----- 顾萧开车把任玉送回了训练馆,看着任玉在训练馆外和孟真抱了一下,挥手走了。 他正拉开车门要请孟真上车,任玉又回过头来扬声说:“姐,路上小心点,到家和我发微信!不要早恋!” 顾萧挑了挑眉,什么意思?说给他听的? 孟真笑着让他赶快进去,才上了车。 顾萧非常熟练的替她扣上安全带,无奈的笑着说:“我觉得咱们之间最大的障碍是你的哥哥弟弟们,除了任玉还有谢泽,谢泽可没少警告我,你家不允许早恋。” “马上就不是早恋了。”孟真望着顾萧,她总觉得顾萧今晚有些不太开心:“你不开心吗?” 顾萧顿了一下,掀起眼帘对上孟真亮晶晶的双眼。 “因为见了顾坤吗?”她问他。 顾萧在心里轻轻叹息,她真的太厉害了,他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没有不开心,只是见到顾坤有些想我爸了。” 孟真仔仔细细看着他,顾萧很少向她展露出不开心,这一世她见到不开心的顾萧,还是在他父亲的葬礼上,他独自一人在窗户下抽烟。 她知道今晚顾坤一定会对顾萧说一些难听的话。 “没事。”顾萧又对她笑了笑,捧着她的脸说:“不要为我的事烦恼。” 孟真伸手也捧住了他的脸,“你想要我抱抱你吗?” 顾萧望着她,心漏跳了好几拍。 她柔软的手臂轻轻抱住了他的脖子,顾萧闻到她发丝上洗发水的香味,小羊把脸贴在他的脸颊上,对他说:“我希望你快乐,顾萧。” 顾萧眼眶热的厉害,他抱紧了孟真,把脸贴在她的黑发里,他很快乐,这一刻他快乐的要命,哪怕做她小小的一粒钻石也很快乐。 第68章 ◎成年生日宴◎ 李丹到了酒店, 用门卡开了门进去。 这其实是一家廉价的快捷酒店,房间不大,设施也没有孟真的酒店好,窗户也是小小的一个, 但这样就很好, 太好的酒店他住着浪费, 只是睡觉而已。 他进去后先拉上了窗帘,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拿出来, 有一套新衣服标签还没拆, 是一套衬衫和西裤,很贵。 李丹这辈子没穿过这么正式的服装, 但他想要去孟真的生日宴这样穿总不会出错,他看孟真的那些朋友都这样穿, 他希望自己尽量不要为孟真带来麻烦和太不合时宜。 行李里还有一个礼物盒, 和用缎子包裹着的佛经。 佛经是他的弟子们一起手抄的, 要他带来送给孟真做生日礼物, 他们很喜欢孟真和她哥哥带他们出国玩,听说孟真生日特意准备了这份礼物,祝孟真和她哥哥平安。 李丹摸了摸佛经,其实孟真不信阿弥,他带给孟真她不一定会喜欢, 他甚至不确定自己要送孟真的礼物, 她会不会喜欢。 她什么也不缺,他现在拥有的钱和资源大多数也是她给的。 他打开了礼物盒子, 盒子里安安静静躺着一块翡翠, 碧色盈盈, 他要送的是这座刚刚买下来的翡翠矿, 她或许会喜欢。 李丹收好东西,把那套崭新的衣服挂了起来,才去洗了澡睡觉。 他睡得并不好,陌生的环境他容易紧张,风吹草动都会醒。 早上六点多他就起床,收拾了房间换了便装,打车去了疗养院。 这家疗养院确实非常好,李红秀的母亲送来这段时间胖了一些,精神也好了很多,只是总把李丹认成李红秀,一见他就兴奋的拍手,上前抱着他,又看他,不停的说:“红秀放学了?长高了,太瘦了。” 还拉着他和她在这里的朋友介绍,“这是我女儿红秀,大学生。” 李丹不忍心否认,就由着她这样叫。 负责照顾她的几位年轻的护工和护士也笑着说:“阿姨,你女儿对你可真好。” 她就会很开心。 开心就好。 李丹每次过来都会帮她剪一剪头发和指甲,这里的护工照顾的很好,几乎不需要他再额外做什么,但他这样坐在窗户下替她剪指甲,罪恶就会轻一些。 因为她很开心,她以为是李红秀又来看她了,会笑眯眯的和他说很多话,她的话李丹能够听懂,或许是因为李红秀的口音也是这样的,他的云京话一开始是跟着李红秀学的。 “你好好吃饭,看你瘦的。”她摸摸李丹的肩,不满意的皱眉:“这样不行,这样可不行。” “知道的。”李丹会答她:“以后多吃饭。” 她满意了又会从柜子里偷偷拿出来一盒曲奇饼干塞给他说:“妈妈给你留的,前几天小孟来了,送了很多妈妈没见过的进口零食,妈妈舍不得吃,给你留着呢。” 李丹看着怀里的曲奇饼干,又觉得罪恶那么重。 “小孟姑娘真好,还跟我说起你,说你学习特别好,能考博士。”她开心的不停和他聊天。 李丹知道,她说的小孟是孟真。 他不在的时候,孟真也经常来看她对吗?会和他一起编织谎言来让她开心。 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秀秀不开心?是不是读书太累了?” 李丹抬起头看她,喉头发哑的“嗯”了一声,她就说:“靠一会儿,靠着妈妈躺一会儿,要读书也要好好休息。” 她让李丹将脑袋靠在了她盖着毯子的膝盖上,李丹就那么闭着眼靠在毯子上,感觉到阳光很暖。 有“妈妈”是不是这样的感觉? ------- 孟真的生日没打算大操大办,她承办全奥会很多事情都要忙,这个时期不适合把生日搞的太隆重,加上上一世她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就死了,总觉得十九岁生日才是她和哥哥真正的“新生”,所以这次生日只谢家、孟家和章家来一起吃晚宴。 周市长和文物部的赵茜部长提前两天就给她送了生日礼物,虽然不贵重,却非常的有意义,是两枚勋章,一枚是[云京先进代表],一枚是[文物部荣誉]。 陆朝也亲自来孟家送了一份小礼物,是入党通知书,他特意和孟真说:“过完生日,上面还有安排,孟女士提前恭喜你成年了。” 孟真明白,这几位特意提前送礼物,就是因为她现在风头正劲,人人都在关注她热议她,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要保护她不出错。 如果他们一起出现在她的生日宴,难免会让她被更多媒体盯上议论。 月满则亏,孟真明白,她也明白这几位是想要扶持她把路走长远了,所以她特意嘱咐了顾萧和谢泽,不要烟花,不要无人机,别搞的满云京知道她过生日,就一家人聚一聚。 顾萧原本为怎么低调的表白苦恼,但听她说“一家人聚一聚”又美上了,他已经被真真划进了一家人的范畴里。 思来想去,他找了周慕也,他知道周慕也的公司做全息很厉害。 国外读书的谢微也提前一天回来了。 孟真接到谢微,让赵照给李丹买机票过来。 赵照却很快告诉她说:“李丹已经在云京了。” “已经在了?”孟真惊讶极了,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来的?她记得他的手机里连外卖软件也没有,他居然会自己订酒店了? 她正想给李丹打电话,李丹就先一步发了微信来。 李丹:[我在云京,你生日会准时到。] 李丹:[那对夫妻的信息也查清了,我发给了赵照。] 这样安全。 孟真刚想问他住在哪家酒店,要不要见个面,顾萧的微信冒了上来。 是一条语音。 孟真点开,顾萧的声音就在车子里响了:“真真接到你微微姐了吗?要不要我赶过去给她接风洗尘?我现在过去?” 刚听完下一条就发了过来,自动连播:“我已经半天没见你了,想去见见你。” 孟真立刻点了暂停,脸一下子红了。 谢微就在旁边坐着,车子里还有赵照,这语音全听到了。 谢微哼哼笑了一声,拉住她的手玩着她中指上的戒指说:“你和顾萧怎么回事?不许撒谎骗我,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在谈恋爱?” 孟真脸更红了,她上一世到这一世没有正经谈过恋爱,脸红的不敢看谢微,点了点头,脸就被谢微捧了起来。 “真的假的?你已经和顾萧在一起了?”谢微惊讶至极,“你爷爷和舒云哥知道吗?天啊,谢泽知道吗?他要崩溃了,居然是顾萧!” 孟真红着脸抿嘴笑了,小声问她:“顾萧不好吗?” 谢微想了想,“顾萧好啊,又帅又温柔,他很好,但是……”她有些感慨:“在我们心里谁也配不上你,你可是真真,是真真啊。” 是小时候可怜的真真,是被两家人捧在掌心里的真真,是好好长大越来越优秀的真真,是守护了谢氏集团的真真…… 反正谢泽肯定要崩溃了,他可是信誓旦旦说,谁敢追真真就敲断他的腿。 ----- 第二天下了雪,细细的雪覆盖云京。 顾青从医院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他已经出院几天了,今天是去医院复查。 手术之后他总会晕眩,记忆出现错乱,最近几天终于好多了。 他渐渐理清了脑子里那些混乱的、涌现出的记忆,好像自己昏睡了半辈子那么长,终于彻底醒了过来。 房间里很静,护工在喂顾坤吃饭。 顾青坐在沙发里静静看着,忽然留意到桌子上放着的花篮昨天没有见过,花篮中间插着一张黑金色的卡片,“花篮哪里来的?” 他伸手把卡片抽了出来,看向上面的字就开始晕眩,自从手术之后他就不能看很小的字体,会出现晕眩。 “哦,花篮是下午放在门口的,可能是少爷您的朋友送的。”护工回答说:“我就给拿了进来。” 他的朋友?他如今还有朋友吗? 顾青闭了一下眼,缓解晕眩后再去看,上面写着——[加油康复,甸海吴青。] 吴青这个名字瞬间让他眼皮一跳,这个名字是他被拐卖到甸海,收养他的那对夫妻的姓,除了那对夫妻知道的人很少,连顾坤也不知道他曾经有段时间叫吴青。 是谁? 他立刻把卡片翻了过来,看见了背面的名字——[孟真]。 脑子忽然不自控的刺痛起来,孟真怎么会知道他在甸海的名字?孟真、孟真……去甸海调查了他对不对?她去找了那个收养他的渔民妻子对不对? 顾青一把抓过花篮,才发现,这花篮里全部是甸海最常见的龙船花…… 孟真是在向他预警吗?告诉他,她已经查到了他曾经的养父母?那对夫妻是无辜的,为什么还要…… 花篮被他拽翻在地上,护工和顾坤都吃惊的看向他,顾青的脸上很白。 “少年您又不舒服了?”护工赶忙问。 “顾青?”顾坤也忙叫他。 顾青托着自己晕眩的脑袋盯着地上的龙船花,孟真也有上一世的记忆对不对?不然她不会这么恨他……可孟真没有系统,有系统的是孟舒云,那关于上一世的一切是她的哥哥孟舒云告诉她的? 很多事情在记忆恢复后想通了,他明白了为什么他从甸海回来后孟真就不再理会他,为什么那个时候孟真就开始恨他。 为什么孟真会同意把谢氏影业的股份给他,因为她也知道谢氏影业会迎来寒冬,她就是要把他把顾坤套死,拖垮在那个寒冬。 包括后来孟真出现在章泊的宴会上,也是她知道上一世章泊是他的一大助力,所以才要抢在他前面夺走…… 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报复他。 孟真那么的恨他…… 顾青晕眩的快要立不住脑袋,孟舒云是怎么告诉孟真的?孟舒云是不是告诉孟真,他顾青从来没有爱过她?还逼死了她? 不,他上一世……真真切切的爱过她,在订婚宴上她自杀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因为她是女主,女主怎么会死? 包括在她自杀后,他的系统还告诉他,可以选择强行绑定女主,把女主的灵魂留在本世界。 他选择了绑定她,他以为她可以活过来,他甚至好好保存了她的身体,只要等到完成了这个世界里他的任务,他就可以兑换心愿复活她。 可是他没有想到,他会在最后任务失败,明明他已经获得百分之九十九的气运,已经拿下了全奥会的承办,得到了周市长的助力……他只差一点点,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刷满百分百气运,完成男主任务了。 只要完成男主任务,就可以复活孟真,孟舒云却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 顾青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什么在孟舒云死后,他会任务失败被剥夺了系统。 那时系统只告诉他,失败的原因是——气运暴跌,反派男配孟舒云的气运赶超他,气运系统将会重新选定气运所向的宿主。 他不明白,怎么能在那么几分钟、几秒钟的时间气运暴跌?孟舒云能在死的那一刻气运赶超他? 但他可以确定,重启世界后曾经绑定他的气运系统,绑定了孟舒云,天之骄子孟舒云,生来就是孟家继承人的孟舒云,气运所向。 “顾青?去医院,去医院吧。”顾坤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含糊不清的着急说。 顾青按住了他要叫救护车的手,闭着眼说:“今天是孟真的生日……”他记得的。 外面在飘着细雪,孟真生在冬天的第一场大雪时,今天是她的生日。 “我去一趟孟家。”顾青扶着沙发站起身。 顾坤死死抓住了他的手:“不要去,不要招惹孟真……我们斗不过她。”他急的越说越不清楚:“不要再招惹她了,坤明集团给她了,姚璋坐牢了,我不想你再进去……” 顾青吃惊的低头看向他:“姚璋……坐牢了?你不是说她回老家竹山去了吗?” 他猛然明白过来,姚璋回竹山是顾坤骗他的,就像顾坤一直瞒着他坤明集团被顾萧收购的事情,如果不是他打电话给他的助理,顾坤是打算一直瞒下去。 “你病的那么重,我不想看着你走在我前面……”顾坤急的落下眼泪,像个心疼儿子的老父亲,“顾青不要再招惹孟真……云京的领导都是她的保护伞,她想要咱们倾家荡产一句话的事……” 顾青的嘴唇紧紧抿着,手指在发抖,他知道孟真恨姚丝丝一家,也知道孟真恨自己,她不会放过他的。 太累了,他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他想和孟真解释清楚,他没有想逼死她,他曾经……是爱着她的,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 细雪还在下。 赵照的车子直接开进了孟家的半山别墅,副驾里坐着的李丹看出去,看见路边和车库里已经停满了车,虽然他不认识车,但能看的出来全是好车,每辆车都有穿着正装的司机候着。 李丹看看那些司机,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黑色领结,几乎一模一样。 “要我帮您吗?”赵照看着他迟迟没有把领结打上去,停好车子询问道。 “不用,谢谢。”李丹把黑色领结放进了西裤口袋里,算了,不戴了,他是什么样的人孟真清楚的,原本他就不是这个阶层里的人。 他推开车门戴着礼物下了车,细雪等亮闪闪的灯下飘洒如银屑,真美。 甸海很少下雪,原来她出生在这么美的季节。 “这边请。”赵照请着李丹进去。 李丹跟在他身后,从玻璃门进去是富丽堂皇的正厅,正厅摆满了蛋糕、佳肴和香槟塔,但人都不在正厅里。 一路往前走,李丹看见墙上孟真从小到大的照片,看见楼梯下的钢琴,看见角落里的滑板车,标记身高的图画……就像看见孟真在这个宫殿一样的房子里一点点长大。 这才该是孟真生活的地方,和他完全不同的地方。 走到尽头,赵 照推开了另一扇玻璃门,李丹听见了许多欢声笑语涌出来,他看出去,看见正厅的尽头竟然是个好大的花园,明明天上飘着雪,花园里的各种鲜花却都盛放着。 鲜花铺在地上,环绕在白色的雕塑上,堆砌在白色长桌上,桌子上的香槟银在闪闪发光,灯光把这里照成白色的夜晚。 李丹仿佛进入了梦幻的天堂,他踏进花园发现脚底下暖风习习,低头看了很久很久才明白,为什么露天的花园飘着雪却一点也不冷,因为地面下全是暖气。 原来,孟真的家是四季如春的。 他看到许多不认识的人,那些人也在打量他,或许是因为他看起来很奇怪,光头、义眼,哪一个都很奇怪。 李丹有些不适应的站在桌子边,能听见不远处有人在低低问赵照:“那位先生是?” 是个很漂亮的女士。 “是真真小姐的朋友。”赵照回答。 “哦?”那位女士更惊奇了,“看来是很好的朋友,今天来的没外人。” 这位女士不是别人,是赵敏儿,她确实第一次见真真这位朋友,看他一个人局促的站在桌子旁,知道他可能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侧身又对赵照说:“去看看舒云和真真好了没有,告诉她,她的朋友到了,让认识的人下来招待一下,免得让人家尴尬。” 她要是过去,就怕把人家吓的更拘谨。 赵照点了点头,还没走,顾萧就从二楼下来了,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白色衬衫西裤,为了搭配孟真一会儿的裙子,他笑着下来和孟老爷子、章老爷子打了招呼,又忙忙叨叨的去准备什么了。 章岱从洗手间回来,看顾萧跑前跑后的忙,笑着问赵敏儿:“他忙什么呢?” “忙着给真真准备惊喜呢。”赵敏儿哪儿能看不出顾萧的心思,这小子今天比谁都积极,穿的跟个新郎似得。 “他是不是在追真真?”章岱才反应过来问。 赵敏儿笑着喝了一口酒,“他就差写脸上了,你才看出来?” 李丹在桌子边角愣了一下,灯光暗了暗,他抬头看向鲜花簇拥着的露天楼梯,看见了微光细雪下挽着孟舒云走下来的孟真。 她今天穿了白色的缎面裙子,方领将她雪白的锁骨露出来,脖子上戴着亮闪闪的红宝石项链,美的像个冰雪雕刻出来的公主。 “小羊公主来了。”赵敏儿笑着拿出手机,要录像。 孟真挽着孟舒云得意洋洋,走到最后一节台阶,提着裙摆朝赵敏儿的镜头抬了抬下巴,今天只有自家人她非常的放松。 真可爱。 李丹在最远的桌角望着她,她在家人的面前才像个小公主、小女孩。 二楼突然传来“砰砰”的声音。 孟真吓了一跳,孟舒云就抬手捂住了她的耳朵,她缩在孟舒云怀里抬头看见细雪里好多金闪闪的彩带飘下来,二楼的露台上谢泽和任玉“砰砰”的拉着彩带,谢微和书禾推着蛋糕从正厅里走了出来。 蛋糕居然还是小羊的。 “咱们小羊今天十八岁了。”谢泽在露台笑着说:“成年了。” 任玉小声嘟囔:“那也不要跟年纪很大的人谈恋爱,我不同意。” 他的话孟真没听见。 孟真在楼梯上笑着说:“我也没有那么喜欢羊。”听着砰砰声,抬头对楼上起劲的谢泽、任玉说:“够了够了,听个响就行了,一会儿把我的蛋糕弄脏了,快下来分蛋糕。” 李丹抬头看她的哥哥弟弟,他们今天也穿着白色的礼服,是为了配合孟真。 他站在这里,感受到很多很多的爱意涌向孟真。 所有人站起来为孟真唱生日快乐歌,他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过生日,他既没有自己过过生日,也没有参与过别人的生日。 这里到处是亮闪闪的,每个人都笑盈盈的。 他不会唱生日快乐歌,只能跟着轻轻鼓掌,看着孟真被大家簇拥着站在蛋糕前,闭上眼睛许愿。 她会许什么愿? 李丹看见她光着的双臂也是亮闪闪的,像贝母一样,这世上怎么会有人像天堂梦境一样美好。 蛋糕上的蜡烛吹灭,灯光全部暗了下来,花园里陷入一片漆黑。 李丹紧张的握了一下桌子,下一秒一束光打在了孟真身上,银色的光在她身上编织出了一条闪闪发光的裙子和王冠,她的背后光芒投影出了一座宫殿。 所有人都惊奇极了。 孟真也惊讶的回头,看见全息投影的城堡中一个小小女孩被母亲抱在怀里,母亲手边是个小男孩,正在看着母亲怀里的小婴孩。 那是……她和母亲哥哥唯一的合影照。 孟真怔怔的看着全息投影,她看到了照片里的妈妈动了起来,妈妈拍着她的背在轻轻唱歌。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动起来的妈妈,她看着全息投影里的妈妈在房间里走动,哄着她睡觉,就像妈妈站在她的眼前。 原来妈妈和她这么像。 喉头里堵住了一样,妈妈,她长大了,她成年了。 她的手被轻轻握了住,是哥哥。 哥哥低低轻轻的说:“顾萧很用心。” 是顾萧准备的吗? 全息光影中,鲜花如同烟花一样一朵朵绽放,变成一片片雪花朝孟真吹来,那一瞬她彷佛吹到了十八年前的风,有妈妈在时的那一年的风。 顾萧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叫她:“真真,以后每年生日,我都陪你过好吗?” 这是告白吗? 李丹伸手摸到了桌子上的酒,也没看清是什么酒就喝了下去,他太渴了。 他甚至没有听清孟真说了什么,只看见昏暗的光影中孟真伸手抱住了顾萧,小小的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里。 有人鼓掌,有人喊:“我不同意!” 李丹渴的厉害,又拿了一杯酒喝,却越喝越渴,他知道的,他早就知道的,孟真会好好的恋爱,会和般配的人在一起。 那个叫顾萧的就很好,很般配。 可是,李丹还是觉得喉头里塞了东西,很渴很渴,他把礼物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想:她今晚可能没有时间见他的。 他又喝了一杯酒,想离开,身侧有人急匆匆的走过去,似乎是赵照。 赵照绕过人群,想找孟真却发现她还被大家簇拥着。 孟舒云先看到了他,侧身朝他走了过去。 赵照在他耳朵边低低说了什么,孟舒云笑着的脸就沉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孟真,就快步带着赵照离开花园,在门口看到了桌子边的李丹。 孟舒云的脚步一顿,“李丹先生。” 李丹下意识朝他点头。 “怎么不过去?”孟舒云说:“真真一直在等你。” 是吗?孟真在等他吗? 李丹抬起头看孟舒云,心像被小扇子扇动着:“我会打扰她吗?” 孟舒云顿了顿,李丹……也非常喜欢真真吧:“不会。”他笑着对李丹说:“她很希望你来,你过去她会很开心。” 他有些抱歉:“可惜我有些急事要出去,不能带你过去。”他吩咐赵照:“你带李丹先生过去见真真。” 赵照点了点头,孟舒云独自一人走出了花园,进了正厅,光影在他一瞬之间沉下去的脸上闪动,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顾青来做什么?选在这一天。 作者有话说: 你们放心,哥哥不会下线!这一点我保证! 第69章 ◎哥哥知道上一世◎ 孟舒云走出大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细雪里的顾青, 他瘦了不少,穿着正装甚至还带了花,甸海的龙船花,那是真真最讨厌的花。 顾青看见来的是孟舒云也没有意外, 带着花走过来说:“我来没有恶意, 只是有些事情想和孟真解释清楚, 彻底的解释清楚。” 没有恶意吗?选在今天,顾青是不是觉得在今天来解释充满了宿命感?他为什么总会选在真真重要的时刻出现? 孟舒云很难克制住自己的厌恶:“抱歉, 真真没空见你, 你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真真面前。” 顾青看着他, 忽然苦笑了一下说:“你果然全都知道了。” 孟舒云眉心蹙了蹙,知道什么? “你告诉了孟真对吗?”顾青问他:“你是怎么告诉孟真的?告诉她我逼死了她吗?” 他在说什么? 孟舒云看着他, 总觉得他试图在说些什么,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背后传来音乐声, 他不想错过真真开心的时刻, 就说:“请回吧。”转身要走。 顾青突然低低说:“我知道你也有系统。” 孟舒云顿住了脚步,回头盯住了他,也有系统?这么说,顾青不但知道系统的存在,他也有系统?他会用系统做出什么对真真不利的事吗? “让我见见孟真。”顾青说的近乎是祈求:“哪怕孟真恨我, 我也希望和孟真解释清楚, 我从来没有想看着她死,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复活……她曾经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他唯一爱过的人, 他想让孟真知道他没有想逼死她, 哪怕孟真继续恨他。 复活? 孟舒云看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别墅, 到底是把顾青带了进去, 却没有带他去花园里见真真,而是把他带到了西侧的另一个泳池花园里。 这座花园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除了园丁的日常打理平时是锁着的,因为真真不喜欢这个泳池,原本是要填上重新修葺,只是一直没来得及。 孟舒云等顾青进去,关上了花园玻璃门,把所有声音隔绝在外。 圆形的露天花园屋顶飘着雪,下面是希腊风的大泳池,雪落在泳池蓝色的水面上很快就消融。 顾青站在泳池旁,看着那些消融的细雪想起了上一世孟真也要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泳池,就建在他的别墅里,那栋别墅本来是准备他们正式结婚后,一起住的。 她那时说,她小时候住在半山别墅,那个泳池是她的,现在是孟璋的,她也要一个全新的,一模一样的。 他当初听她这样说的时候就想无论如何也要满足她。 可后来,她没用过那个泳池一次,孟舒云却死在了那个泳池里。 “你想和真真解释什么?”孟舒云站在他身后问他:“顾青,你怎么知道我有系统?”他试探着问顾青:“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顾青没有回头,顿了一会儿才回过头看住孟舒云说:“做了手术之后,我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他无比的坦诚,“我今天来就是想坦诚的解释清楚,我可以告诉你,你的系统本来是上一世绑定我的系统,我任务失败了,在你死的时候,它让这一切重来选择了你,对吗?” 他是真的想要全部说清楚,这一世活的太累了。 他果然看见孟舒云攥了攥手指,盯着他说:“上一世,是你害死了我,顾青。” 顾青喉头动了动说:“对不起,上一世我无心害死你,但你到底是因我而死。” 孟舒云攥紧的手指慢慢松了开,果然他曾经是因为顾青死的,死在真真十九岁那年,他心中一直想不通的疑惑终于想通了——为什么真真那么恨顾青,恨不能杀了他。 原来他是因为顾青死的,而顾青说的那些话里,似乎真真曾经也是被他逼死的。 “你都记起了什么?”孟舒云问他:“你记起了你曾经逼死了真真?” “我从来没有想过逼死她。”顾青立刻就说:“她救过我,是我唯一的朋友,唯一喜欢过的人,我怎么会想要逼死她?还是在我们的订婚宴上?” 孟舒云的手指动了动,无意识的搭在了身侧的桌子上,白石的桌子落着雪花,那么凉。 真真的上一世,是死在她和顾青的订婚宴吗? “我根本没想到她会在订婚宴上带着枪。”顾青紧紧皱着眉,他试图和孟舒云解释清楚,上一世孟舒云拿着枪来和他同归于尽,他就想解释清楚,可惜孟舒云根本不停他解释,他怎么会想要逼死即将和自己步入婚姻殿堂的孟真?他的别墅里一草一木,每个装修都是孟真的喜好,他是真的想要给她一个家。 “你或许不信,上一世的订婚宴上我真的不知道姚丝丝会把在甸海收养了孟真的那个女人带来。”顾青解释说:“孟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在甸海发生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她被拐卖到甸海后是被那对夫妻收养了,我不知道她被当成童养媳买走,也不知道那对夫妻那么对待她逼迫她嫁给他们的傻儿子……” 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他是在孟真订婚宴上自杀后,才调查清楚那对甸海的夫妻就是畜生,他们从来没有把孟真当人对待过,而孟真在甸海杀的那个人就是几次对她施暴的傻子,那对夫妻的傻儿子。 她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他,等他调查清楚的时候才知道这一切,他无比的后悔,后悔自己在订婚宴上对孟真说的每个字,后悔没有早点知道,如果早点知道他就明白孟真为什么会那么崩溃。 “如果她告诉我,我一定不会允许姚丝丝那么做,我一定不会问她是不是真的杀人了。”顾青无比的后悔,“我一定替她杀了那对夫妻,杀了姚丝丝。” 孟舒云扶在冰冷桌子上的手指抑制不住的轻微颤抖起来,他听见顾青说:“我调查清楚才明白真真为什么会因为几句话失控,崩溃自杀……她在甸海吃了太多苦,我上一世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偏执的要做手术去掉脸上的那道疤,我根本不介意她脸上的疤,可后来我明白,她那么耿耿于怀,是因为那道疤是她的噩梦,她夜夜梦见被那群混混欺负……” 顾青的手指也发抖起来,这段日子他记起的越多越悔恨,他不知道孟真在甸海吃了那么多那么多苦,几乎是生活在地狱里。 她的应激、她的崩溃、她的神经质都是来源于那些噩梦一样的日子。 而他居然允许姚丝丝她们在订婚宴上逼她承认自己杀过人,他怎么能……说那个甸海女人是她的养母,那是欺负她的畜生。 顾青快要被这些恢复的记忆压得透不过气来,他不奢望孟真能不恨他,连他自己也无法原谅曾经的自己,他只是想要告诉孟真,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救她、复活她。 他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的。 他越说越多,孟舒云的脸色越苍白,像是快要消融在细雪里。 顾青听见孟舒云低低的呢喃了一句:“真真总是说她的脸痛……” 顾青愣了一下,是吗?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一世……她的脸还是会痛吗? 飘落的雪中,顾青冷的发僵,他真该死,上一世明明孟真总在他身边,可他为什么没有留意过她的情绪反常?她会做噩梦醒过来?她会无端端的哭…… “对不起。”顾青哑声说:“明明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明明她曾经是为了不丢下我才被绑匪抓走……我明明那么喜欢她,却看着她崩溃没有就下来她。” 孟舒云就那么站着听着,攥紧越抖越厉害的手指,听见自己声音很低哑的问顾青:“你怎么能这么欺负她?” 他们怎么能真的这么欺负真真? 孟舒云感觉每口呼吸都很冷,他终于明白了真真为什么总会在夜里做噩梦哭着说脸疼,为什么会那么熟悉甸海又那么讨厌甸海。 他终于明白了真真的应激障碍,她那么浓烈的恨,那么强烈的恐惧。 也明白了真真为什么会常常和他说:她害怕自己太幸福了,会被收走现在的快乐。 原来上一世的真真是这样活着,这样死去。 他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事实上他只是很短暂的有过系统,在被绑架关在狗笼子里时,那个系统曾经出现在他脑子里,告诉他:他是这个世界里惨死的反派男配,上一世死在妹妹19岁的时候,死在男主手里。这是他的重生,只要绑定系统,完成反派逆袭任务,获得男主气运,就可以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成为男主换取任何心愿。 那时小小的真真就在他的脚边,他摸不到她的鼻息,她断气了。 他向系统祈求,让真真活过来,怎么样都可以。 系统却告诉他:真真只是一个小小的炮灰,上一世她既没有成为女主,也没有得到任何气运,这一世她已经被淘汰了。 他不明白,一个活生生的小女孩怎么能用这么一句话就概括了她的死亡? 他执着的要让真真活过来,他要那个系统绑定真真,这样真真是不是就能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像他一样。 那个系统和他说——[您要想清楚,现在您已有百分之五十一的气运,而炮灰孟真没有一点气运值。绑定系统您才可以改变反派悲惨的命运,如果把系统转移给孟真,您将会按照原剧情死在她19岁。] 他那时根本没有绑定系统,没有接收记忆,就转交了系统,他不知道真真的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只是想让妹妹活过来。 如果他知道……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孟真。”顾青眼眶被吹的很红,“你恨我怪我都可以,但请让我和真真说清楚。” 孟舒云抬起冰冷的手指,颤抖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的脸上原来真有好长好长的伤口…… 只要想一想,顾青嘴里说过的每个字都发生在真真身上,孟舒云就感觉每次呼吸都在吞刀子,“所以……你想和她说清楚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手指也很抖,蹙眉看着顾青:“你想要得到什么样的回应?真真恨你?忘不掉你?还是……她听了之后发现原来你是喜欢她的,是因为不知道才伤害了她,她突然之间释怀了?” 他不明白,他太困惑了,顾青是不是觉得他的后悔和爱能让真真冰释前嫌,忘记过去的痛苦? 还是顾青认为,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他没有伤害过真真,有资格和她化解“误会”? 亦或是,顾青只是想说出来让自己好受点。 “我没有想要她原谅我,我只是希望就算恨我也要恨的明白。”顾青上前一步说:“上一世我做错了很多事情,这一世她恨我报复我都是应该的,但我真的把她当成我唯一的朋友,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喉头有些发哽,“我不想再和她伤害彼此了。” 他的存在就是对真真最大的伤害。 孟舒云身体不自控的痉挛了一下,他抓住了白石桌的边缘,低头盯着桌面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身体。 “你怎么了?”顾青发现他抖的很厉害,脸色白的吓人,忙问:“要不要替你叫医生?” 桌子上放着一把生锈的剪花剪子,孟舒云在想,他也不过剩下一年的时间了,他会死在顾青手里?顾青还是这个世界里的男主?顾青还是会纠缠着真真一辈子?用这样一套说辞去伤害真真? 顾青选在今天,带着真真最讨厌的花,他何止是上一世没有在意过、考虑过真真,这一世他也依旧没有,他只是为了他自己,因为他已经被真真逼到了绝境。 “我去叫人来。”顾青扶住他的手忙说,刚要松手离开。 孟舒云忽然抓紧他的手腕,猛地抬起手。 顾青慌忙后退,只觉得脸颊上被撕掉一块一样,看见孟舒云抓着生锈的剪刀扶桌站着,剪刀上还沾着血,那……是他的血。 顾青脸疼的异常厉害,脸上的血顺着下巴流下去。 “小声点。”孟舒云手指还在发抖,他扶着桌子抬起了头,苍白的脸上没有情绪,看着顾青哑声说:“今天是真真的生日,你也不想她不开心,对吗?” 顾青疼的在颤抖,喉咙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这一刻的孟舒云让他想起上一世和他同归于尽的孟舒云,虚弱的,病|态的,疯魔了的。 孟舒云抓着剪刀的手指上滴着血,他颤抖着慢慢站起身,“顾青,你也很愧疚对不对?你也不想伤害真真,那就不要惊动其他人自己死在这里吧。” ------- 香槟“砰砰”的被谢泽和任玉全部开了,像一声声庆祝的礼炮。 “今天你可以喝一点酒。”孟老爷子笑着说:“你长大了,爷爷准许你喝酒了。” 孟真笑着抱了一下爷爷,看见仍然站在角落里的李丹,他过来和她打过招呼就又站到了一边,她没顾上和他说话。 他对上她的视线愣了一下,脸和耳朵都很红,看起来像是已经喝酒了。 “来,祝我们小羊公主生日快乐。”赵敏儿端了一杯香槟递给孟真。 孟真笑眯眯接过来,却左右看找不到孟舒云:“哥哥呢?” 顾萧也看了一圈:“刚才还在这儿。” 李丹身边的赵照听见后,快步过来和孟真说:“刚才顾青来找您,舒云少爷出去见顾青了。” 顾青? 孟真放下了手里的酒杯,脸上也没了笑容,“他在哪儿?” 她快步朝花园门口走去,裙摆拖动一地花瓣。 “真真。”顾萧和谢泽他们忙要跟上她。 她在门口回过头笑着说:“等我一会儿,你们先切蛋糕,我很快就回来。” 她推开门走进正厅,只有赵照跟着她。 “您别急,只有顾青一个人。”赵照轻声说。 孟真脸上却没有笑容,走进正厅就问阿姨们:“哥哥呢?” 阿姨正在摆放她的礼物,笑着说:“舒云少爷刚才好像带着客人去了西花园。” 西花园? 孟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的很快,很久没有过的恐慌感从掌心传上来,她提着裙子更快的走向西花园,刚到门口就看见玻璃门上红色的液体,她喉头一瞬收紧,想推开门却发现门在里面锁住了。 她隔着玻璃门就看见两个人摔进泳池里,脑子轰一声一片空白。 哥哥,是哥哥。 赵照也立刻反应过来,慌忙去拧门,又急忙对阿姨道:“拿西花园的备用钥匙!”他低头看见孟真没有血色的脸,想安慰她。 孟真已经转身快步奔向正厅。 顾萧、谢微、谢泽和任玉不放心的赶过来,正好在正厅遇上跑过来的真真。 顾萧忙伸手:“出什么事了?” “让开!”孟真却一步没停,挥开他的手跑到客厅的一堆礼物盒旁,推开一片盒子在里面找到了白色手提箱的一个礼物盒,她手指发冷的迅速打开。 “怎么了真真?”谢微也被她惊到了,忙过来问她,只见孟真从那礼物盒里拿了一样东西,转身快步奔向西花园。 “让开赵照。”孟真一个字没多说,抬手对准紧锁着的玻璃门“砰砰”两枪击出去。 玻璃门轰然碎裂。 跟在孟真身后的谢微、谢泽他们被枪声和爆裂惊到了,怔怔的看着真真脸色惨白的握枪在一地碎玻璃中,伸手去开那扇门,也不顾碎玻璃刮到她的手臂。 礼物盒里怎么会有枪??是谁送的那份礼物?谁送的枪?这么大胆! “真真!”几个人吓坏了,快步朝真真过去。 却有一道身影比他们都快,在真真打烂门进入花园里时就冲向了真真。 孟真在冲向泳池的时候被一双手紧紧抱了住。 “我来。”那双手死死的箍住她,几乎是制服一样的抓住她握枪的手,低低说:“孟真我来。” 他能感觉到孟真的震颤,她抬起头看向他时那双眼睛从愤怒、恐惧转变成了怔怔,她的手腕被刮伤了在流血,他的心都碎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穿的像个公主,公主是不该伤心的。 李丹没有一秒迟疑,把孟真推给赶过来的顾萧,扑身跳进了泳池里,好凉的水,他一把抓住往下沉的孟舒云,发现孟舒云痉挛着,却死死抓着另一个人。 这泳池好深。 赵照和任玉也跳了进去救人。 谢微拉住了谢泽低声说:“让人把大门关了,去花园别让其他人过来。” 谢泽立刻反应过来,枪啊,要是真真持枪传出去,她就被害死了! 他马上点头跑了出去,就撞上了正厅里的孟云开。 孟老爷子已经吩咐人锁门,工人回自己的房间,又叫了李医生。 他的脸沉着对谢泽说:“你和你父母帮我照顾一下花园里的客人。” 谢泽点了一下头,只见孟老爷子一步步走向西花园,他很少在孟老爷子身上看到这样的……戾气。 大雪里,孟真被顾萧紧紧抱在怀里,“真真。”顾萧的心跳的很厉害,他握着真真流血的手,那只手还抓着一把枪。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样的真真,他从没见过真真开枪,她开枪时没有丝毫迟疑,果决冰冷。 这一刻的真真向愤怒的野兽,他丝毫不怀疑真真会杀人。 他想安抚她,可他在这一刻发现任何安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真真快要崩溃了。 泳池里,李丹托住孟舒云吃力的上了岸。 顾萧一下子就被孟真推了开,她扑向孟舒云,裙子沾满了地上红红的雪,他快步跟过去,没有看见真真哭,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手脚慌乱的扶着痉挛的孟舒云。 “侧身哥哥,侧身。”她嘴里在说着话。 孟舒云发病了,他死死咬着的嘴唇在溢血。 不等孟真动手,李丹已经撬开孟舒云的嘴巴把自己的手垫了进去,让他侧着身吐出水。 顾萧听见他在说着听不懂的话,似乎是甸海话,是在对孟真说,因为他掀起眼睛在看着孟真,一只带着义眼的眼睛进了水,彷佛淌眼泪一样。 “没有事孟真,你哥哥一定没有事。”李丹用甸海说:“枪收起来,这里是你家,不能杀人,我来做,我来做孟真。” 李医生匆忙跑了进来,马上让任玉帮忙把孟舒云抬到客厅去。 李丹才把手从孟舒云的嘴里取出来,想和孟真说什么。 孟真却猛地站了起来,看着被赵照捞出来的顾青,抬枪指着昏迷不醒的顾青说:“丢进去。” “真真小姐!”赵照知道她快要失控了。 “丢进去!”孟真忽然愤怒。 同一瞬间她握着枪的手腕被两只手抓了住。 一只是湿淋淋的李丹,一只是孟云开。 李丹一愣,立刻收回了手。 孟真颤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了孟云开,爷爷沉着的脸上也没有笑容,可他伸手抱住了她,低低说:“没事真真,爷爷在。” 孟真在他的怀里一下子哭了,她的枪被爷爷拿走,耳朵被爷爷捂了住。 然后她听见了“砰”的一声枪响。 她扭头看见爷爷一枪打在了顾青的腿上,顾青躺在岸上昏迷不醒,就像死了一样。 几步外的顾萧怔怔站着。 “不能在你的生日宴上杀人,真真。”孟云开手掌轻轻抚摸孙女泪涟涟的脸颊,低声说:“你要记住,你想要谁死很容易,死是最便宜的事。” 他的真真,他可怜的真真和舒云。 第70章 ◎自找死路◎ 原来孟真一直在吃的药不是安眠的药。 李丹站在卧房门外, 看着桌子上的药盒子,那是孟真刚刚吃过的药,他才知道之前孟舒云嘱咐她喝酒不要吃药吃的是什么药,是治疗应激障碍的药。 她原来生病了, 一直在生病。 身上的水珠在往下滴, 李丹想起在泰蓝时失控的孟真, 想起许多时候的孟真,喉头里一阵阵发紧, 懊悔自己刚才应该跟着孟舒云, 先一步杀了那个叫顾青的。 房间里很安静,孟舒云的卧房里像个小型的医院, 什么设备都有,李医生为他输上了液还在观察。 孟真坐在床边的沙发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哥哥, 谢微在一旁抱着她, 顾萧蹲在她膝盖边小心翼翼处理着她手腕上的伤口。 楼下的花园里, 音乐声又响了起来, 孟老爷子在下面处理,让一切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彷佛不曾响起过枪声。 她的家人很好,她的男朋友也很好。 李丹在门外一旁看着那个今晚向孟真告白的顾萧,他紧紧蹙着眉处理伤口, 生怕弄痛孟真。 她的家人、男朋友把她照顾的很好很好。 李丹不知道孟家打算怎么处理顾青, 但他想杀人这种事还是他来做的好,她很在意她的家人, 她的家人如果出事她一定会崩溃。 他希望孟真健康。 义眼在淌水, 磨得他不太舒服, 身上崭新的衣服也不成样了, 他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有人快步走到了他身边,轻声说:“李先生先擦一擦吧。” 李丹扭头看见一个妇女,拿着毛巾和浴巾递给他,这个妇女似乎是照顾孟真的阿姨,叫穗姨。 他下意识侧头不想让人看见他的义眼,接过毛巾和浴巾低低声了一句:“谢谢。” 穗姨又放了一杯热腾腾的姜茶在他手边,然后悄声的退了下去,在楼梯口又回头看李丹,他长的和李红秀那么的不同。 楼梯下,任玉快步走了上来,他把湿衣服才换下去就匆忙赶了过来,看见站在窗下的李丹朝他点了点头,放轻脚步进了卧室。 任玉看见床上苍白的孟舒云和沙发里的孟真,心像被刀割一样,她的裙子脏了,手腕也破了。 看着她细细手腕上的伤口任玉眼眶红了一圈,蹲在旁边小声问她:“疼吗姐姐?” 孟真怔怔的回过神来,看向了任玉。 她每次吃过药之后就会有些失神,平复情绪的药会令她失去光彩,呆呆怔怔的。 可她抬手摸了摸任玉湿漉漉的发哑声说:“怎么不吹干。” 任玉发红的眼眶忍了几次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心里恨死了,真该杀了顾青,杀了他才好! 谢微抱着真真能感受到她渐渐平复下来的情绪,她又变成了那个很乖的真真,可谢微心里难过,她知道真真很怕给她们添麻烦,她一定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甚至握了握顾萧的手,对他说:“谢谢你。” “我好多了。”她这样说,神色倦倦。 这让顾萧心里更难受了,觉得自己没用至极,他什么也没办法为真真提供,甚至是情绪价值,他握紧真真的手,只能这么陪着她,可他很清楚真真需要的不是这样。 她需要她的哥哥,他见过她失控的状态,她会在孟舒云的怀里平复下来,因为她完全信赖孟舒云,她们相依为命长大,顾萧有时候觉得她和孟舒云像共生体,一旦其中一个出事,另一个就会崩溃枯萎。 顾萧知道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和孟舒云比,但他希望可以做到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只要能让她快乐一点点也好。 卧室里响着仪器的滴滴声。 李医生总算松一口气,低声对孟真说:“没事了,别担心,舒云救上来的早,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这次发病太厉害了,等他苏醒过来再看看状况。” 几个人总算是松下了提着的气。 孟真却坐着没有动,她手脚是僵冷的,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恐惧什么,在她看到顾青和孟舒云掉进泳池那一刻,她就明白哥哥的命运没有被改变。 和上一世一样的泳池,和上一世一样的欢庆时刻……哥哥上一世就死在她十九岁生日没多久。 这一世哥哥还是会死在顾青手里。 系统已经给了她肯定的答复——[宿主,反派男配放弃了改变自己悲惨命运的机会。] 她坐在沙发里,仔仔细细回想着系统刚才和她说过的每个字。 ——[反派男配放弃了逆袭男主的系统。] ——[上一世反派在最后为您复仇的时候已经获得了百分之五十一的气运,男主失格,世界重启,我本是绑定他的【反派逆袭】系统。] ——[他选择了把系统移交给您,使您获得了重生逆袭的机会。] 怪不得……哥哥最近精神变的那么差。 怪不得他总是会说,不能陪她太久…… 孟真的手指不自控的在发抖,原来她的重生、她的系统全部是来自于哥哥,是哥哥放弃了改变他命运的机会,救了她。 她现在活着的每一秒,都建立在哥哥的放弃上。 命运从未眷顾过她,给过她机会,她的机会是哥哥给的。 她立刻握了住颤抖的手,不想被微微姐她们发现,尽可能的表现出平静让她们放心,不能让她们再跟着担心难过了。 她没事了,她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现在她更不能崩溃,因为这些是哥哥用死亡换来的。 杀顾青这件事只能她来做。 系统突然又出现了——[宿主您的气运值现在已经涨到了百分之八十,请您注意[失格],上一世男主顾青气运值已经涨到了百分之九十九,却因为后面的行为和害死反派的行为[失格],导致气运值骤降,任务失败。] ——[只有您完成任务,才可以兑换心愿,改变反派是命运。] 是的,哥哥不能死,哥哥一定不能死。 孟真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系统那么的不“适配”,没有什么功能,没有什么信息,从女配系统转变为反派系统才开始“适配”起来。 因为它原本就不是她的系统,它只是甄别出这个世界里气运最高的人,绑定他成为男主的【气运系统】。 上一世是顾青,但他在害死哥哥后任务失败了,所以系统放弃了他,选择了当时气运最高的哥哥,重启世界,绑定哥哥。 哥哥要求把系统转交给了她,系统才强行改成了[女配系统]绑定她,那时她的气运是0。 气运到底是什么?失格又是什么? 孟真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气运一定不只是这个世界里众望所归的中心人物,失格也绝不是杀人违法。 因为哥哥上一世死前几乎一无所有,不被任何人期待,他甚至杀了姚丝丝一家,可他的气运在最后超过了顾青。 反而顾青气运骤降,在他最得意的时候。 她不指望系统能告诉她什么,如果系统可以提示,在上一世就提示顾青了。 系统却回应了她——[上一世男主顾青失格提取到的关键词是【虚伪】【low】【没有苏感】,这是能为您提供的信息,希望对您有帮助。] ——[这些信息上一世也提供给过男主顾青,事实上他不是突然失格,是逐渐失格,在反派死亡时激发气运骤降现象。] 孟真听着这些信息顿了一下,她记得系统说过她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书。 她恍然大悟一般抬眼看住了床上昏迷不醒的孟舒云,气运确实是“众望所归”,但不只是这个世界里的“众望所归”,还有读者对吗? 当这个世界之外的“读者”期待哥哥能够杀了姚丝丝一家,他的报仇就是众望所归。 她听到了系统的声音——[您的气运值涨到了百分之八十五,宿主恭喜您。] 孟真的手指一下攥紧了,是这样的。 “真真?”顾萧注意到她的愣神,又握住了她的手指,蹲在旁边望着她:“没事的,你哥哥没事的。” 孟真看向了他,他衣袖上沾了许多她的血,脸色也很不好,一直蹲在她身边留意着她的情绪。 他很担心她,孟真感觉的到。 “我没事。”她握了一下顾萧的手,看着李医生离开,开口对顾萧和谢微、任玉说:“我有些事想单独和李丹谈谈。” 顾萧愣了一下。 所有人下意识看向门外窗下站着的那位甸海来客,他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一直没离开,在孟真开口之后才从角落里走上前一步,没进去,站在门口像等待孟真吩咐的士兵。 顾萧到底是站起身,轻声对真真说,有事喊他,就和谢微、任玉离开了房间。 李丹与他擦肩而过,进了卧室。 顾萧听见卧室门被轻轻关了上,李丹……是真真很要好的朋友吗? 今天除了家人,真真的朋友,她只请了李丹。 他想起泳池边,李丹比所有人都快一步的制服住了失控的真真,他们一定很熟,至少绝不是他第一次遇上真真失控。 顾萧莫名的心里发慌,有一种他或许离真真很远的感觉,他能给真真的太少太少了。 外面还在下雪,他在楼道里掏出手机,看见顾坤给他打了很多电话,他从未有过一刻这么厌恶顾青和顾坤,顾青明知道今天是真真的生日,却找上门来伤害她的哥哥,毁了她的生日。 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他就像是阴魂不散的老鼠盯着真真。 手机又响了,还是顾坤。 他接了起来,就听见顾坤着急的问:“小萧,顾青怎么了?顾青怎么进了医院……” 顾萧火冒了起来,不等他把话说出口,顾坤的后半句就说了出来:“……要截肢?” ------ 客厅里,孟老爷子不在,谢令谦和赵敏儿在帮忙送客人离开。 章岱拉着书禾,低声和担心的书禾说:“真真现在需要休息,先不去打扰她,等她好一点再去看她。” 书禾听话的点点头,看着孟家的阿姨在收拾满地的玻璃碎片,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叫顾青的要在今天来找麻烦,她希望爷爷能帮真真姐处理好,最好把顾青抓去坐牢。 谢令谦低头把那个白色密码箱子替真真收好,她就是在这个礼物箱子里取出了一把枪,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份礼物是一位沙俄的士兵送来的,送礼人是沙俄的肯尼上将。 他心有余悸,幸好今天真真没有邀请陆部长、周市长他们来,不然…… 顾青,又是这个顾青,当初他父亲的葬礼上顾青就不分场合的要为姚璋出头闹事,现在又是他在真真的生日宴上找麻烦。 阴魂不散。 ------ 西花园里只有孟云开和章泊。 这里没有监控,孟云开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满地的玻璃碎片和血,大部分是顾青的血。 章泊已经让人把顾青送去了英克旗下的医院,他腿上有枪伤,送去其他医院必定为真真惹来麻烦。 他看着孟云开叹着气说:“真真和你不同,她能比你我走的更远,不要让鼠辈毁了她的仕途。” “我明白。”孟云开轻轻点头,站在泳池边抽烟。 他已经戒烟很久了,真真平日里管着,他早就烟酒不沾了,哪怕是现在他也只抽了两口就碾灭,在烟雾里说:“我刚才让人通知顾坤去医院了,他儿子伤的那么重,得有人签手术同意书,至少要把中枪的右腿截肢了。” 章泊点点头,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 截肢? 顾青的腿中了枪,需要截肢这么严重吗? 顾萧听见手机那边顾坤说话不清的在哭,一大半年纪了反而越来越没出息了,他说不明白怎么就要截肢,但不签顾青就有生命危险,只能签了…… 又说他找不到其他人来帮忙,他一个偏瘫的老头儿医生听不懂他的话,他也说不清楚。 他问顾萧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就伤到要截肢? 顾萧咬牙压着声音说:“你儿子来找孟家找麻烦你不知道吗?如果孟舒云出什么事,他恐怕不止要截肢,还要坐牢。” 顾坤哭的更厉害了,不停说:“他只是想去和孟真说什么,他说他想和孟真说清楚,怎么就闹成了这样……” 一定要选在今天吗?他明知道孟真根本不想见他。 自作自受。 顾萧没有办法同情他,挂了手机索性直接关机了,扭头看了一眼卧房紧闭的门,靠在扶手上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李丹能让她平复下来,也是好的。 ----- 卧室里很安静。 李丹没往孟真身边走,他很湿,把地毯弄脏了。 他看着孟真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不知道还疼不疼。 “顾青的养母不是很信奉阿弥吗?”孟真抬起头对他说:“阿弥该指引她来云京照顾她的好儿子了。” 李丹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点头:“好。”他会安排那个女人来云京,去顾青那里。 “她不是有三个女儿?”孟真问。 李丹点点头,“只有一个现在还留在她身边,其他两个给了别人。” 这在甸海太正常了,不停的生,养不起的女儿就“给别人”,收一点钱。 这对收养顾青的夫妻,在收养顾青之前一直没怀上孩子,这才收养了顾青,确实把他当亲儿子在养,只是之后警察查绑架拐卖,在找顾青,查到了这对夫妻,他们就只能把顾青送回了云京,之后他们又生了三个女儿,送走两个,最小的那个现在才九岁。 “让她带上小女儿来。”孟真说:“云京多好,云京至少可以读书,顾青受了人家恩惠只每年给一点钱怎么能行,至少要承担起做哥哥的职责来。”他那么爱做好人,怎么不早点把养父养母一家接来享福? 她就帮他接过来。 “好。”李丹应声。 “其余的事你别做。”孟真仰头看着他,低声对他说:“李丹,顾青你别动,我要他自己去死,要让他尝够了痛苦再去死,你不要沾手。” 她的手指怎么还在颤? 李丹看着她眨了一下进水的义眼,在她是话语声刚落就开口说:“你好吗?” 孟真被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打断了情绪,他在几步外的毯子边缘蹲下了身又问她:“孟真,你好吗?” 她有些怔怔,看着李丹伸出手,很小心的用干净的手握住了她细微颤抖的指尖。 “你看起来很不好。”李丹望着她,声音很轻。 孟真想笑笑告诉他,她很好,她手抖是吃那些药物之后的副作用而已,可不知道为什么对着他就强撑不出笑容,他湿透了,义眼在滴水,像湛蓝的眼睛在流泪。 “我不好。”她说:“你看到了我不好,我没有办法控制我的情绪……我该冷静一点,正常一点,我原本可以更好的处理这件事,可我没有控制好我的情绪。” 她眼眶发红,手指抖的更厉害了。 李丹握紧她的手指,屈膝跪在毯子上伸手把她抱了住,“你很好孟真,你只是生病了。” 他的衣服是湿的,他的心也是湿的。 她趴在他怀里连哭也在控制着。 她已经很努力,很厉害了,她只是生病了。 他不知道怎么安抚她,只是抱紧她,紧紧抱着她,一遍一遍叫她:“孟真,孟真……你会好的,你会健康的,你的哥哥也会健康。” 他的云京话真差,说不出更好更多安慰的话。 只能说:“你们会长命百岁,健康的长命百岁。” “是吗?”她泪水涟涟的抬起头看他,“会吗?” “会。”他说:“阿弥说的话,就是灵验的。” 他多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阿弥,庇护她健康长生,和她的哥哥在一起,和她的男朋友在一起,和谁在一起都行,只要她能好起来。 ---- 一扇门之外,顾萧听见了孟真低低的哭声,想敲门进去,可手指却在门上停了下来。 李丹在安慰她。 真真几乎没有在他跟前哭过,只有在她哥哥面前、在她爷爷面前……刚才她一直平静的坐着,还和他说没有事了。 现在她在李丹面前哭了。 他慢慢将额头贴在了门上,真真需要他吗?他能给她安慰吗? ---- 是在第二天陆曼才听说顾青出车祸截肢了。 自从姚璋坐牢之后,她就断绝了和顾青的往来,听到这件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几乎全云京都知道了,顾青在孟真生日那晚去孟家闹事,还把孟舒云推进了泳池里,之后落荒而逃,开车没出半山别墅的范围就撞了。 车子撞废了,人也伤的很重,脸上被刮掉老大一片,右腿截肢了,到现在人都没醒。 说的人又是叹息又是觉得顾青自找的,人家孟家没有邀请他,他自己冲上门去找麻烦,害了孟舒云,毁了人家的十八岁生日,晦气。 陆曼一句话也没接,她第一个念头是——顾青知道了姚璋坐牢的事,一时冲动去找孟真麻烦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就是自己找死! 他找死别让孟真怨上她。 陆曼心神不宁立刻给孟真打了电话,孟真却没接。 她就更慌了,迅速回到家里刚好遇上要去公司的慕也。 今天周六,他起的很晚,陆曼迎上去就问:“昨天孟小姐的生日宴你在现场,你知道顾青的事儿吗?发生了什么事?” 周慕也昨晚确实在孟真的生日宴,是帮顾萧学长去做全息投影的,其实也想去祝孟真生日快乐,出事的时候他在设备间里,只看见孟真匆匆忙忙的走了过去,然后听见了类似枪的响声。 他说不清那个声音是不枪声,和他在射击场里、电影里听到的枪声不太一样,盖在玻璃破碎的声音更听不清了。 他只听见很多人叫真真,想过去就被孟老爷子笑着请到了过生日的花园里,直到他离开都没有见到孟真或者是顾青,只有顾萧学长来和他解释说,顾青来闹事用□□打碎了玻璃,刺激孟舒云发病,孟真也受伤了。 离开孟家的半山别墅路上倒是看到了顾青的车撞的粉碎,着了火,赵照在报警。 后面的事他一概不知。 现在想想,他也不明白顾青凭什么去孟家闹事?还在孟真的生日宴上,她本来该开开心心的迎接自己的成年世界。 他告诉了陆曼他知道的,又问陆曼:“顾青为什么要去孟家闹事?就因为他失去竞标资格的事?可这件事不全是他咎由自取吗?”如果他不调查孟真,不犯法,怎么会出后面的事? 陆曼很难告诉他,只是蹙着眉说:“顾青和孟小姐的恩怨很复杂……说起来孟小姐是他小时候唯一的朋友。” “朋友?”周慕也讥笑了一声:“顾青会把其他人当朋友吗?他的朋友都是被拿来利用的吧。” 他总觉得顾青对孟真有一种偏执的关注,明明孟真与顾青毫无瓜葛,可顾青总是会搅合到孟真面前来,就像孟真昨天没有邀请顾青,他却自以为是的出现,毁了她的生日。 顾青是对孟真求而不得吧。 他越想就越觉得顾青真卑劣,如果顾青喜欢孟真为什么还要和姚璋在一起?一面和孟真最讨厌的人住在一起,一面要纠缠孟真。 令他作呕。 陆曼看向了儿子,知道对于顾青,慕也很介怀,毕竟慕也真的把顾青当朋友,还为顾青积极的引荐他父亲。 “慕也。”陆曼真诚的再次向儿子道歉:“妈妈很抱歉为了自己可悲的自尊心隐瞒过去,伤害了你。” 周慕也并不想责怪母亲,毕竟父亲也和他谈过了,告诉他,母亲当年为了这个家放弃了她努力半辈子的学业做了家庭主妇,“都过去了。” 他要去公司,陆曼又叫住他:“我想去探望一下孟小姐和孟少爷,你要一起去吗?” 周慕也顿住了脚步,他确实很想去看看孟真。 到底周慕也还是陪母亲去了孟家,到了却被告知孟真不在,只有孟老爷子在。 陆曼放下探望的礼物,问了孟舒云的状况,他状况不太好,迷迷糊糊醒了一会儿,说几句胡话就又睡了。 陆曼完全能理解孟家人的愤怒,孟舒云这些年好不容易好一点,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因为顾青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换做是她,她也愤怒。 “听说孟小姐也受伤了?严重吗?”陆曼又问:“怎么不在家里休息几天?” 孟老爷子叹气说:“劳周太太费心了,真真伤的不严重,本想让她在家里多休息几天,但泰蓝王储继位大典礼,邀请她过去。” 陆曼愣了一下,想起来周淮风和她说过,老泰蓝王重病退位,过几天就是新泰蓝王继位,这位新泰蓝王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但恢复了沙俄和泰蓝的邦交,还收复了甸海,把继位大典礼定在了甸海回归日。 就在过两天。 是了,孟真和这位泰蓝新王储关系匪浅。 陆曼原以为会看到伤心亦或是受惊的孟真,准备好了一大堆撇清和顾青关系的话、歉意的话,却没想到孟真被邀请去了继位大典礼。 从孟家离开,她看见天上飞过去的麻雀,心里说不清酸涩和自嘲,是了,孟真怎么会停留在原地伤心愤怒,为了区区一个顾青,又怎么会在意她和顾青还有没有联系。 她对于孟真来说,只是小小的麻雀。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周慕也也抬起头看着放晴的天,看来之前传说两位泰蓝王子追求过孟真是真的了。 顾萧学长陪孟真一起去了吗? ------ 飞机很快降落在泰蓝大王宫的停机坪。 从飞机上下来的除了孟真、顾萧还有李丹。 二王子阿兰度之前就拜了李丹做师父,这次他继位李丹会被奉为一国之师,当然是要参加大典礼的。 孟真下了飞机就看见迎接他的二王子郑兰和王后奴玛,很久没见,郑兰蓄起了头发,黑黑的发已经留到了齐耳,扎起来一点点,碎发挽到了耳后。 看起来更加柔美。 郑兰笑着向她伸出手,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你比从前更美丽了。” 孟真大大方方的弯腰拥抱了他,也笑着说:“谢谢,你也比从前更漂亮了。”她又补了一句:“我喜欢你现在的发型。” 郑兰松开她,脸上的笑意很浓了,“是吗?” “是啊。”孟真又拥抱了奴玛,和她打了招呼,回头望着郑兰说:“我哥哥就是这样的发型,你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那位孟家的长孙,短短的黑发扎在脑后,偶尔会有碎发垂下。 “是因为我喜欢。”孟真想起哥哥笑容淡了淡,因为她喜欢,哥哥一直都是这样的发型。 郑兰并不知道孟家发生的事,向李丹阿弥合掌礼,又看向了同行的顾萧。 孟真挽住顾萧的手臂,大方介绍道:“顾萧,是我的男朋友。” 男朋友? 郑兰顿了一下,认真的打量了顾萧,他竟然得到了孟真的青睐?孟真喜欢这样的男士?他以为孟真这样耀眼的人会喜欢特别的人。 顾萧也没想到孟真会如此坦然的介绍他,一时之间受宠若惊,向郑兰握手打招呼,只觉得郑兰从头到脚的在审视他。 “顾先生一定有过人之处。”郑兰笑着说:“我是你的手下败将。” 他说的客气极了,又带着看不出任何敌意的笑容。 可顾萧总觉得,郑兰在拿他在对比,彷佛在说:不清楚,我输在哪里。 这个季节的泰蓝很舒服,不会太热,也不会冷。 郑兰坐在轮椅里和孟真并排在前面,在聊什么上将。 “那隆上将丧子之后一蹶不振,在带兵去甸海的时候遇袭受伤,现在还在养伤。”郑兰告诉孟真:“恐怕是好不了了。” 孟真低头笑笑,轻声说:“阿兰度比我想象中厉害。” 郑兰抬眼看了她一下,玩笑一般说:“以后你就叫我阿兰度吧,这个名字只有我很亲近的人才会叫。” 孟真笑着没说话。 郑兰主动问她:“你这趟愿意来,不只是为了参加大典礼吧,你想做什么吗?” 孟真的手指搭在了他的轮椅扶手上,没回答,反而问道:“你知道在甸海买卖儿童、女人是合法的吧?买一个女人||监|||禁,甚至比买一头牛还容易。” 她笑盈盈的看向了郑兰:“但幸好,甸海被泰蓝收复了,我等这一天很久了阿兰度。” 郑兰抬头望着她,潮潮的风中她的笑容彷佛带着香气,她岂止是比从前更美丽了,她锋芒毕露,一直以来她就在等着泰蓝收复甸海吗? 风吹起她丝绸衬衫的袖口,郑兰才发现她手腕上缠着纱布,“你受伤了?” 跟在她们身后的顾萧看到郑兰的神情渐渐明白,郑兰现在也喜欢着真真,喜欢的非常明显。 李丹随着其他仆从去往了阿弥殿,临走前将一样东西交给了顾萧。 是一个小药瓶。 顾萧接在手里,听李丹用普通话说:“是祛疤的草药,很灵,劳烦你给孟小姐用。” 李丹合掌行礼离开。 顾萧望着他的背影,李丹在他面前称呼真真为孟小姐,故意的克制和疏远。 是为了不给真真造成困扰吗? ---- 郑兰还安排孟真住在她之前住的殿中,又为顾萧安排了旁边的住处。 下午孟真却没有闲着,她和顾萧一起去了顾家在泰蓝的代工厂。 顾家是做日化和建筑起家的,后来做大了发展出了彩妆线,顾家日化和彩妆最大的代工厂一个在泰蓝,一个在华国广深。 孟家很多代工厂也在泰蓝,因为这边劳动力非常廉价。 去的路上顾萧一直在狐疑,顾家分家的时候,广深的日化工厂分给了他,泰蓝的这家彩妆代工厂是顾坤的,他们去顾坤的厂子看什么? 等到了之后,顾萧看见泰蓝的几名官员和车子停在厂子外。 孟真带着他走进去,那几名官员立刻朝她迎过来,笑着用不熟练的普通话和她问好。 “打扰你们了。”孟真用泰蓝话客气的说:“请好好查一查污染源头。” 污染源头? 顾萧侧头看向孟真,她随意拉开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一旁的角落里,看着泰蓝的人员仔仔细细在检查代工厂,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那笑容非常的像孟老爷子。 他明白了孟真的来意。 一个这么大的工厂要想“查出”点什么很容易,就算真的查不出来,天天来查,查一次封几天,用不了多久工厂的生产就会出问题。 她的报复不只是要顾青残了、死了,是大厦倾颓。 孟真抬起眼看向了他,眉眼一弯的笑了对他说:“坐在我身边,顾萧,陪我坐着。” 顾萧望着她,她对他说话时还是少女真真的语气,他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拿起她受伤的手腕看了看,“还疼吗?” 她歪头靠在他的肩上,“疼的,动一动就疼。” 顾萧轻轻捂着她的手腕心碎的一塌糊涂。 ------ 陆曼犹豫了很久,还是在第三天去医院看了顾青,顾青现在只有一个偏瘫的老父亲。 这次她提前和周淮风打了招呼,询问了他的意思。 周淮风到底没说什么。 陆曼带了一些吃的用的,到了医院找到顾青的病房,发现顾坤不在,也没有护工在,只有顾青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呆滞的看着窗户外。 她敲了敲门走进去,直到病床边顾青才彷佛听见一样,回过头来,呆滞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了很久才渐渐恢复神色。 “周太太……”顾青声音虚弱的厉害。 陆曼看见他的脸上贴了好大一块纱布。从眼睛下一直到下巴,这……该会留下多大的疤,这张脸只怕要毁了。 她有些不忍心的放下东西,把目光挪到别的地方,就看见了他从大腿切除的右腿,纱布还透着血。 当亲眼看到这些后,陆曼发现心里对他的怨也怨不起来了,这远比她想象中要严重许多许多。 一个人,才做了开颅手术,又毁了容,残了腿,以后他要怎么活? 他干嘛要去招惹孟真? 陆曼坐在床边,很难不叹气,“唉,你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招惹孟真?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你害人家哥哥发病,能活着已经算幸运了。” 幸运? 顾青听到这两个字有些呆滞,他?幸运?活着……是一种幸运吗?像他这样活着就幸运吗? 他喉咙里割刀子一样:“我没有害孟舒云,他不是我推下水的,我想救他……” 这些话他在苏醒之后说了很多遍,可是没有人信。 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找上门把孟舒云推进了水里,可是当时是孟舒云划伤了他之后发病了,扑向他时掉进了泳池了,他想要救孟舒云却被拽下了水。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陆曼无奈的打断他,“是你找上门去,出了事,也只能怪你自讨苦吃。” 顾青怔忪的看着她,所有人都在怪他,好像他活着已经是孟家的仁慈了。 第71章 ◎甜蜜的痛楚◎ 自讨苦吃。 顾青截肢的腿一抽一抽在疼, 不是伤口,是脚踝,是整条腿,仿佛他的腿没有被截肢还在, 这痛感从他苏醒后就没有停止过, 一秒也没有停止过, 有几次他痛的呕吐。 医生过来,告诉他这是[幻痛], 一般刚截肢的患者还没有适应躯体已经不在, 会幻感不存在的肢体疼痛,大概几个月后会减轻, 如果长期幻痛就需要配一些精神上的药物。 他的腿就这样没了。 然后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你不该招惹孟真, 你是自讨苦吃。 他不明白, 他只是想要和孟真说两句话, 因为他让孟舒云发病他也很抱歉, 但是、但是他没有害孟舒云,他当时确确实实想救落水的孟舒云。 他更没有落荒而逃的开车,怎么可能出车祸?怎么出的车祸?为什么他昏迷醒来不但腿没了,连警察都告诉他,他是车祸导致的截肢。 “你听到的版本是什么?”顾青盯着陆曼, 哑声问她:“你也和他们一样认为我是从孟家逃出来出车祸截的肢?” 这话把陆曼问愣了, 随后说:“不是我认为,是警察的调查结果啊。监控录像里你开车从孟家出来撞了车, 还是孟家人报的警叫的救护车。” “监控录像里是我开的车吗?”顾青忽然这么问她。 陆曼迟疑了一下, 监控录像里只拍到了他的车子路过, 出事故, 之后是救护车来把昏迷的他从车子里救了下来…… “我确实开车去了孟家,但我落水后就昏迷了,我根本没有开车离开。”顾青一字字的告诉她,这句话他也说了无数遍。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警察告诉他孟家没有监控,半山别墅附近也没有监控,只有在他发生事故的路段才有监控,但在场的宾客都证实了他逃出孟家开车离开。 而在场的宾客就是谢家人,章家人,孟真最亲近的人。 “我没有开车。”顾青一句句重复着:“我根本没有开车离开,我没有开车怎么出的车祸?为什么会截肢?你相信吗?我没有开车,没有。” 陆曼看着他的神情竟有些害怕,他像是……精神状况不太稳定,不停在重复,不停在发抖。 “你别激动。”陆曼忙说:“你现在不能激动。” 顾青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能帮我查吗?我没有开车,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截肢了!我要见见周市长,他也是孟家的保护伞吗?” “你疯了吗?”陆曼压低声音打断了他的话,什么话他都讲得出口:“你要是有什么怀疑就去警局查,去举报,去申诉,不要乱说话!” 周淮风压根不清楚这件事,她决不允许任何人影响到周淮风。 她用力拨开了顾青的手,冷着脸说:“你是怀疑孟家人故意打断你的腿伪造成车祸吗?我看你是真的精神错乱了,当场那么多人在,可不只是谢家章家,还有你顾家的那个顾萧,连他也有证词。医院的诊断结果清清楚楚,当时是你父亲签的截肢同意书。” 顾萧也是孟真的人…… 顾青嘴唇发白的坐在那里,可是他真的没有开车离开,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信他? 孟家、孟真真的就在云京只手遮天吗?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截了他的腿吗? 他在疼痛中感到恐惧,明明他不停在解释,不停在说话,可是好像没有人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连他的父亲也只是说:“好不容易保住了命,认了吧……”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无比后悔那天走进了孟家,他只是想和孟真说清楚。 “顾青,我明白你现在很痛苦,但你该想想要不是你去找孟家麻烦会发生这些事吗?我当初就劝过你,不要再招惹孟真,好好经营你自己的公司,可你不听。”陆曼站了起来,她心中不是不怀疑顾青说的话,只是不敢细想,这家医院似乎是英克旗下的医院。 孟家要想瞒天过海,伪造他出车祸的现场……完全可以。 陆曼立刻止不住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比任何人都明白孟真的手段和靠山,孟真何止是在云京混得开,她在泰蓝、沙俄、曼耳都有靠山,更何况还有孟老爷子和章家、谢家保驾护航,她何必为了一个顾青去招惹孟真,自找麻烦。 归根结底还是顾青不自量力,非要自己去孟家找麻烦,孟家没有要了他的命真的已经算仁慈了。 她理了理散下来的碎发,平复下情绪,对顾青说:“我说的话可能你不愿意听,但这也是看在你母亲面子上,我最后一次和你说。”她放低了声音:“能保住命就不要再胡思乱想,这件事已经这样了,你就算去查清楚难道你的腿还能回来?你只能把你的命,你父亲的命都搭进去。”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可每个字都砸的顾青情绪失控。 “养好你的身体,孟家要是让你道歉就道歉,如果不想再见你,你就离得远远的,再也不要招惹孟家了。”陆曼最后对他说:“我说这些是为你好。” 顾青忽然情绪崩溃的剧烈颤抖,头晕目眩,浑身痛的厉害,几乎把输液管抓断痛苦的嘶哑说着:“我要不要跪下谢谢孟家?谢谢孟家只要我的腿没有要我的命!” 陆曼被吓到了,慌忙后退,看见他满脸的泪水,立刻按下了叫医生的按钮。 病房门外一个妇女快步冲了进来,手里还端着洗好的饭盒,一把推开陆曼扑向了病床上的顾青,按住顾青嘴里说着陆曼听不懂的话。 好像是甸海话。 陆曼扶着椅子站稳,惊讶的看着那个黑黑瘦瘦的妇女,她看起来不像云京人,扑在顾青身上抱着他,边说着甸海话边哭。 这场景……让陆曼觉得莫名不适,她是顾青的什么人?倒像是顾青的亲妈一样。 护士匆忙赶过来。 陆曼转身就离开了病房,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待在顾青身边情绪就会变的很糟糕。 他为什么总在怪别人?不想着改变自己的现状?很多事情不摆明是他自找的吗? 她快步离开,在病房外看见一个又黑又瘦小的女孩儿,看起来八九岁,穿着很像病房里那个女人。 这又是谁? ------ 泰蓝越到晚上气温越舒适。 郑兰在大王宫设宴为孟真一行接风洗尘。 老泰蓝王重病不能出席,也没有见到大王子郑白。 郑白国外留学,和顾萧是同一所学校的,顾萧见过郑白许多次,相交却不深,倒是孟舒云和郑白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跟郑白更熟一点。 顾萧在华国时就隐隐约约听八卦说,大王子被二王子郑兰软禁了,以为只是个八卦,没想到真没见到大王子。 宫殿外不远就是阿弥圣殿,诵经声随着风传进来。 李丹也没来,因为泰蓝有规矩,阿弥犹如神明,不能与人同席。 “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些。”郑兰对孟真说:“希望我没记错。” 孟真倒是没想到郑兰会记得她的口味,看着一道道泰蓝的特色菜,还真的全是她爱吃的。 “你可以喝酒了吗?”郑兰询问她:“我记得你哥哥规定你成年之后才可以喝酒,现在可以了吗?” 他记得她非常爱喝酒。 仆从端着酒水在桌边等着。 孟真抬眼看了看那些酒水,那些酒居然是她在沙俄和肯尼上将喝过的[战栗],她对这酒印象深刻:“你居然弄来了这种酒,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郑兰笑笑说:“我比你想象中更关注你。”见她没有拒绝,郑兰抬手让仆从为她倒酒。 孟真的手被顾萧轻轻握了住。 他低低说:“你晚上还要吃药。” 是啊,她不能停药,为了哥哥也不能。 孟真很遗憾的看着杯子里的酒,手指晃荡着杯子,到底是没有喝酒。 郑兰瞧着她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过了生日,你真的长大了,学会了克制。” 在他心里,孟真肆意锋利,非常少有克制的时候。 他现在还记得,孟真在上将府举枪对准那勒的样子,那时的她有一种惊人的美。 郑兰有些好奇,孟真这次相见变得沉稳了许多,总让他觉得她没那么开心,为什么呢? 孟真笑了一下推开了酒杯,和郑兰玩笑。 她从头到尾都很克制的没喝酒。 顾萧心里却知道她是因为孟舒云还病着,努力在让自己变的成熟、健康。 她的克制或许是因为没有孟舒云替她托底了,她哥哥现在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他在桌子下轻轻握住了真真的手,她扭过头来望着他,眼睛波光粼粼。 他很明白郑兰花心思讨好她的心情,谁不想让她开心一些?哪怕她不爱自己,只要开心的笑一笑也足够让人为她做一切的事。 宴席结束已经很晚了,顾萧陪着孟真回房换药。 郑兰在殿门口目送着孟真和顾萧牵手走远,轻轻叹了一口气,问身后的奴玛:“你觉得我还有必要争取吗?” 他以为成为泰蓝王之后,或许有资格再次向她表明心意,却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她才刚刚过完成年生日就有男朋友了。 顾萧……看起来非常喜欢她,他再争取反倒成了插足者。 奴玛站在他身后想了想说:“这取决于您有多爱慕孟小姐,很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争取的。” “不是的奴玛。”郑兰叹息着说:“这取决于孟真有多喜欢顾萧,如果她很爱他,我努力去争取只会让她厌烦。” 奴玛不了解她,没有分寸的追求只会激怒她吃枪子儿。 “你觉得孟真喜欢顾萧什么?”郑兰又问奴玛。 这把奴玛难住了:“这我怎么会知道?”她仔细想了之后又说:“或许是因为有时候的顾萧先生像她的哥哥吧。” “像她的哥哥?”郑兰惊讶的回头看奴玛。 “是啊。”奴玛笑了,“你不觉得那位顾萧先生照顾孟小姐很像她的哥哥吗?温柔体贴,总是跟在她身后,她需要时会握她的手。看管着她,却又尽可能的纵容她。”她说:“你表现的那么明显,他也没有吃醋生气。” 郑兰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可奴玛这么说,他又没办法否定。 是了,他说为什么总觉得顾萧和孟真不是在恋爱,因为顾萧对待孟真很像哥哥。 ------ 偏殿里亮着灯。 顾萧从包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让孟真闭上眼。 “什么?”孟真闭上了眼,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嘴里就被轻轻塞进来一样东西,带着酒精味。 她睁开眼看见了蹲在身边的顾萧,他手里还拿着巧克力的金箔包装纸,正在望着她。 嘴里的苦味和酒精味扩散开,这个味道太熟悉了,是她吃了好多年的酒心巧克力。 “酒精代餐。”顾萧和她说:“在你吃药期间先吃这个。” 他把另外一颗酒心巧克力也放在了她手心里,又拿了随身带着的药包,坐在她身边让她把手腕放在他的腿上,小心翼翼的去拆她腕子上的纱布。 “疼了你要和我说。”顾萧很小心,像在拆炸弹一样,生怕弄疼她,好不容易拆完纱布看见她几道深深的伤口,眉头又皱起来,“怎么不见好……”利落的拿了李医生给的药,又想起来李丹的药拿出来给她说:“这个药是李丹给的,说是祛疤,你想用吗?” 李丹给的? 孟真看着小小的药瓶,想起上一世李丹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一瓶药膏,天天替她涂脸上的伤口说祛疤,说涂了就不会长疤。 骗人的。 但她还是选了李丹的药。 她看着顾萧替她涂药,重新包扎好。 他甚至替她擦了手臂、洗了脚。 “今天不能洗澡,就先忍一忍。”顾萧没有伺候过人,用浴巾包裹着她的脚让她踩在他的腿上,尽量低着头替她擦干净腿上的水珠。 但他的耳朵和脖子红的很厉害,腿上的肌肉紧紧绷着。 直到把孟真的脚放在床上他才偷偷松出一口气,“等我洗手,拿药给你。” 孟真坐在床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白色衬衫下他的背很宽,腰很窄,在浴室里洗了手,又拿出她的药一粒粒分好,端着水过来递给她。 “吃了药你就能睡好了。”顾萧把掌心里的药递到她眼前。 他是独生子没有这样照顾过人,却把她照顾的很好。 孟真托着他的手,低头就着他的掌心把药倒进了嘴里。 她的嘴唇抿在他的手掌上,那么的柔软湿热。 顾萧的脸一下子热起来,心慌的把水杯递给她,看着她把药吃了就落荒而逃似得说:“那我替你关灯。” 他快步走到了灯旁,看着穿着白色睡裙的孟真乖乖躺下,侧身陷在柔软的枕头里望他,他那颗心快要滚烫的融化了,“你……睡不着可以和我语音,我关灯了。” 她点点头,那么乖。 顾萧“咔哒”把灯关了,一片漆黑之中他刚要离开,就听见孟真说:“顾萧,过来陪我躺一会儿,和我讲讲哥哥上学时候的事情好吗?” 她声音听起来那么脆弱。 顾萧慢慢走过去,一点点适应光线,在黑暗中看见她亮晶晶的双眼。 她望着他,让他躺在她的身侧,像个孩子一样靠进了他的怀里,“哥哥在上学的时候开心吗?他会和朋友在一起吗?” 没有。 孟舒云几乎没有朋友,他很少很少参加聚会,总是一个人,除非是工作、学习需要。 顾萧算是唯一会对孟舒云死缠烂打,让他一起玩的人。 可他不忍心这样告诉真真,他抱住真真,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背很温柔的说:“你哥哥曾经收到过情书,你想听吗?” 她果然抬起了亮晶晶的眼,好奇的等着他说。 他低头望着她,很想吻她。 ------ 顾家的代工厂里,李丹利落的打开添加剂控制阀,看着数据不断的上升上升。 走廊外有人在巡逻。 他像一只黑色的豹子翻窗出去,落在后墙的草丛里,刚要起身看见了草丛里星星点点的红色石蒜花,细细的花朵像烟火。 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摘了几支石蒜花才快步离开。 等他回到大王宫已是深夜,他还没有换衣服,穿着黑色的衣服悄悄来到孟真的偏殿旁。 里面一片漆黑,他想孟真已经睡着了,抬手将扎好的一束石蒜花放在了她的窗户上,刚要离开就听见了里面传出顾萧低低哑哑的声音:“真真,我可以亲你吗?” 他僵站在窗下没有听见孟真的答复,只听见密密的,重重的喘息声。 是了,那是孟真的男朋友,光明正大的男朋友。 月色静静,他看着窗台上的石蒜花,想起酒店里、地毯上孟真的亲吻,她是柔软的、可爱的、世上最美丽动人的。 他甚至还记得她咬着他肩膀的微微痛感,那痛感让他着迷,他手掌压着她的脑袋舍不得让她松开口…… 她也会这样对待顾萧吗? 第72章 ◎顾萧的阻碍◎ 半梦半醒之间, 孟真听见了诵经声,她在一个怀抱里,有人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背,很久很久, 睡梦里她想不起来睡在哪里, 睡在谁怀里。 夜晚显得那么短暂。 顾萧怎么舍得睡着, 他在漆黑的夜里久久抚摸着真真的背,看着她熟睡在自己怀里, 不敢确信这是不是在发梦。 可她的温热的, 呼吸是真切的,连嘴唇也还是红红肿肿的。 他越看她越难平息心底里的爱||欲, 低头又轻轻的去亲她的额头、眼睑、鼻子,没忍住又亲上了她的嘴唇, 难以克制。 她还在睡梦中, 迷迷糊糊的梦呓着推他, 鼻腔里发出细微的哼声, 像甜腻的撒娇。 顾萧松开她,更紧的抱住她,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踏实。 这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只希望夜晚长一点,再长一点才好。 一晚上孟真总梦见有人亲她,睡得断断续续, 也知道睡了多久, 隐约听见敲门声,抱着她的人立刻起身离开了她身边。 迷迷糊糊的她听见外面有人说:“大典礼快要开始了, 我来为孟小姐送礼服。” 大典礼? 孟真从浅水中一下子醒了, 睁开眼缓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 是了, 今天是郑兰继位大典礼,她不能晚了。 她坐起身就看见站在门边,刚刚披上睡袍的顾萧,他系上睡袍才把门拉开。 门外的仆从小姑娘显然愣了一下。 顾萧伸手出去说:“给我吧,她还没有醒,我来交给她。” 小姑娘忙把手里的礼服双手交给了顾萧。 顾萧关上门回头就看见睡眼惺忪坐在床上的孟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让他觉得甜蜜,真真在他的身边醒来,真真每天第一个、最后一个看到的人都是他。 以后他们还会这样天天在一起,他是积了什么德如此幸运。 “吵醒你了?”他将礼服放在床头,笑着坐在床上撑着双臂凑近看孟真,她睡眼惺忪的样子更可爱了:“睡得好吗?” 孟真反应过来,昨晚那些亲吻和亲密举动不是梦,她想起那些举动脸颊有些发热,她甚至看到了顾萧睡袍下胸|腹上的抓痕,脖子上也有一些…… 昨晚、昨晚她踩着顾萧的肩膀……他把她照顾的太舒服了,她有些失控就抓伤了他的脖子。 他的脸颊也很红,凑的很近,目光盯着她的唇,轻轻的喃喃说:“现在可以亲亲你吗真真?” 昨晚他就是这样问她,他太会亲吻了。 他伸手在被子下握住了她的手指,细细的温柔的抚摸,越凑越近,侧头轻轻亲了亲她的脖子,她的脸颊,然后亲上了她的唇。 孟真脸就更烫了,感觉他握紧她的手指,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后颈温柔的抚摸揉捏,让她抬起头。(审核员只是亲吻,没有后续) 很快她就被吻的晕乎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他的嘴比李丹柔软很多,他太擅长这些了……只是亲吻就让她像喝了酒一样,怎么会那么擅长? 漫长的亲吻,他埋在孟真的脖颈间微微喘息,捧着她的脸喃喃说:“我的小羊连呼吸声也这么可爱……” 孟真酥酥软软。 他笑着抬起脸望着她,脸颊和眼睛都很红,亲亲她的鼻尖说:“你变成了粉红色,你喜欢对吗?” 孟真心跳的厉害。 他直接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该洗漱了,你的泰蓝新王还在等着你呢。” 孟真抱紧他的脖子,被抱进浴室里,他就把她放在洗手台上,圈着她站在她膝盖前,一边替她挤牙膏,一边偷偷笑着看她。 他睡袍下的肌肉线条赏心悦目。 “你笑什么?”孟真用脚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腹肌。 他痒痒的抓住她的脚,把牙刷和水杯递给她说:“笑我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他握着她瘦瘦的脚又想吻她了。 他看着她坐在洗手台上刷牙,可爱的他犯迷糊,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拥有真真这样的女朋友?这个人凭什么是他?他太平凡了,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的讨好她,让她舒服,让她快乐。 有没有到最后一步根本不重要,因为只是讨好她就让他获得了极大的快乐和满足。 等洗漱完,孟真又被他抱回了床上。 他忙忙碌碌的去找药包。 房间里开着冷气有些凉。 孟真下了床,推开了窗户让阳光照进来,窗台上一束红色的石蒜花被窗户推的险些掉下去,摇摇欲坠的躺在窗沿上。 花? 孟真伸手拿了进来,红色的花已经有些枯萎了,像是在窗外干枯了一夜。 是谁放的花? 她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阿弥圣殿,今天没有诵经声,因为李丹要以国师的身份与郑兰同行,参加大典礼。 她低头又看了看手里的花,这像是路边摘来的,或许是哪个小姑娘随手放在这里的。 李丹……会送花? 她想象不到。 ------ 顾萧睡在了孟真的殿中。 郑兰换好了大典礼服,坐在轮椅里等着孟真,他的手指无意识的绕动着拇指上的指环,仆从告诉他,顾萧把礼服接了进去,孟真还没有醒。 虽然明知道顾萧已经是孟真的男朋友,他们早晚会发生什么。 但郑兰说不上来心里是羡慕还是妒忌,他总是忍不住想,顾萧何德何能……如此幸运。 远处,顾萧从孟真的房间中出来,笑眯眯的托着孟真的手把她拉了出来,像是在和她玩笑。 论样貌顾萧是帅气的,可是这帅气又不是绝世惊人的帅气,不如沙俄的肯尼上将。 论温柔体贴,郑兰不信孟真身边没有比顾萧更温柔体贴的人…… 郑兰看着她们越走越近,才察觉到自己一直在“评判”顾萧,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善妒又狭隘的人。 于是他笑着等他们过来,绝口不提昨天的事,只夸她说:“这礼服你穿着很漂亮。” 是泰蓝的礼服,比之前孟真穿的那套更繁琐华丽。 郑兰这次特意邀请孟真和他游街时同车,以最贵重的礼仪接待她。 孟真也没有拒绝。 “阿弥也与我同车。”郑兰看向了不远处,双手合十作礼。 艳阳之下,孟真扭头看见了阿弥圣殿中被两列沙弥恭敬迎出来的李丹,他今日也穿着泰蓝国典的僧袍,金白色的僧袍,眉心点了红色的莲花印,这是泰蓝特有的规矩,叫圣阿弥印。 他垂目踏在鲜花毯子上走过来,竟有一种庄严的法相。 连顾萧也有些吃惊,他和李丹不熟,在他印象里李丹沉默像影子,很容易被忽略存在,和这一刻穿着僧袍的圣阿弥李丹彷佛是两个人。 这个李丹有着不容亵渎的庄严感。 仆从在两侧跪下,郑兰也合掌下拜,顾萧和孟真入乡随俗一起合掌作礼。 李丹站在艳阳下,垂着的眼微微抬起落在孟真身上,又很快垂下。 她睡得好吗?手腕上的伤好吗? 他的药,她用了吗? 他看见她礼服上的腰带系的不好,泰蓝的礼服不是这样系腰带的,仆从没有替她穿吗?是她自己穿的?还是顾萧帮她穿的? 他穿的不好。 李丹下意识捻动手里的佛珠,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混乱的心绪。 ---- 大典礼隆重而繁琐,从早上八点进行到下午四点才算是礼成,只剩下新泰蓝王和圣阿弥游街的老流程。 仪仗队浩浩荡荡的排到了大王宫外,圣阿弥会先被请上车和郑兰并肩在车前。 孟真出现在车上已是罕见,她就在车尾与奴玛一起。 这么热的天气,泰蓝人挤在路边,双掌合十的朝拜新王和圣阿弥。 听说游街结束还有圣水节,类似泼水节那样的活动。 但孟真一点也不想参加,她站了一天累的晕头转向,只想快点找个地方坐一坐,喝杯冰冰的水。 她看着游街的队伍那么老长,有些恹恹的叹了口气。 很轻很轻,前排的圣阿弥却回过头来看向了她,涂着莲花印的面庞在湛蓝的义眼下,显得格外圣洁。 她无端端看愣神了,这个李丹是非常少见的李丹。 直到游街结束,她扶着仆从的手下了车才松出一口气,背后有人的衣袖轻轻蹭了她一下,她回头看见李丹。 李丹声音很低的说:“来这边。”脚步没停的往前走。 孟真跟上了他,从大王宫的侧门直接进到了大王宫里,花影小径越往里走越没什么人,再深处一些可以看见富丽堂皇的阿弥圣殿。 原来这里有条直接通往阿弥圣殿的小路。 夕阳西下,李丹停在小径旁等着她。 她走过去,李丹才伸出手把一样东西递给她。 “解暑药。”是一支小小的药剂,李丹看着她红彤彤的脸:“你太热了,会中暑,在这里休息一下再去晚宴吧。” 他随身带这个吗? 孟真接过来把药剂挤进嘴里,很苦却很清凉。 李丹就站在几步外看着她,她热的脸颊通红,脖子上也是汗水,他又望见她的腰带,“腰带系错了。” “是吗? ”孟真低头看自己的腰带,是顾萧系的,她也不知道怎么系。 李丹伸出了手,疤痕累累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腰带,在树荫下解了开,缠绕在手指上,又一点点替她理平,上前半步环住她的腰,在她身后打结。(审核员好,只是整理衣带) 孟真没有动,看见他低着头,垂着眼彷佛用心专注在替她系腰带,但他的睫毛颤抖的太厉害了。 “昨晚你来找过我吗?”孟真还是问了他:“花是你放的?” 李丹手指乱了一下,没系好,“嗯”了一声,快速的系好那腰带,退开了一步。 孟真低头看见腰带被他系的整整齐齐,规规矩矩,就像仆从系的一样。 她想起他洗干净她的丝袜,也叠的整整齐齐放在盒子里还给他。 他这个人,就连住酒店也会在走之前把一切收拾好,尽可能的不给任何人造成麻烦。 黄昏的风吹动树影沙沙,大王宫里礼花砰砰作响。 孟真问他:“你昨晚找我有事?” 他站在那里好像犹豫了很久才说:“没有,只是觉得花很漂亮,想摘给你。” 可那花放在窗外一夜,早就枯萎了。 李丹忽然觉得自己做了很多超越了界限的事——昨夜的送花,今日的系腰带。 这不该是他做的,他只要做好孟真吩咐的事就好。 他在做什么?他变得乱糟糟,无法控制心里那股上不了台面的贪|恋和欲|望,明明体验过一次就该知足了。 她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接起来,手机里传出顾萧的声音,在询问她在哪儿,怎么没找到她。 他听着顾萧叫她真真,又想起昨夜顾萧那样叫她,他没有这样叫过她,哪怕是在酒店里她们亲吻,他也没有这样叫过,莫名渴的厉害,是心底里渴。 他也想这样叫她。 孟真挂了手机,问他:“真没别的事?” 她要走了,她要回到顾萧身边了。 李丹下意识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抬眼望着她,手指握的很紧,眼神盯的也很紧。 孟真几乎从他手指里、眼神里,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 他好像有很多热烈的话要说,可什么也没说出口。 他很清楚,一旦说出口就会为她带来苦恼,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她是喜欢顾萧的。 他不该拉住她,可是他多么想告诉她:昨夜他很想她,想的要疯掉了。 ----- 孟真回到了晚宴上,热的没什么胃口,晚宴一结束就回了卧房里吹冷气。 顾萧正在为她换药,手机却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他一边托着孟真的手,一边接了电话,手机里直接传出了顾青的声音。 “顾萧你知道我不是出车祸的,当时你在场,你告诉我,我的腿是怎么回事?”顾青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的那么清晰。 顾萧下意识就看向了孟真,她靠在沙发里在望着他。 “顾萧我的腿就这样没了,我稀里糊涂成了残废,你是怎么告诉警察的?连你也做了假口供吗?”顾青不停的在追问。 顾萧想把手机挂断了,他不想再提这件事,也不想在和顾青联系。 可孟真却把手机抽走了,她开了免提对顾青说:“顾青,现在你还在纠结你断了一条腿吗?你该想想你和你父亲,还有你那位从甸海来云京照顾你的养母怎么活下去。” 顾青顿了一下,忽然恐惧的愤怒起来:“孟真?孟真……你想做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养母来了云京?你想对她做什么?” “恐惧吗?”孟真忽然笑了,像在戏耍一只夹鼠板上的老鼠:“顾青你以后会想念现在只是断了一条腿的日子的,好好养着,至少替你的父亲和养母送了终再死。” 她听见顾青的低吼声,挂断了手机。 顾萧在看她,欲言又止。 孟真问他说:“你是不是觉得顾青的惩罚已经够了,他的父亲和养母都是无辜的?” 顾萧顿了许久,伸手抱住了她开口说:“真真,我不想让你难过……我该怎么说能让你好受一点?” 孟真看着他很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顾萧的本性,因为上一世的顾萧就是善良的,他会同情她,可怜她,偷偷送给她名贵的包,和她说,这是她哥哥给她的。 告诉她,她哥哥一直很关心她。 所以她一直不想逼顾萧去针对顾青,针对顾家。 但她一定要顾青生不如死,一定要毁了顾家的产业。 她无法不承认,对顾萧的喜欢比起对顾青的恨意太微不足道了。 “你以后或许会恨我。”她把手机轻轻放进顾萧的手掌里,推开他说:“我想休息了。” 作者有话说: 马上就分手啦!明天我出去过生日,请假一天,后天会努力补上的!大家稍微等我一天~ 第73章 ◎她做什么都应该被原谅。◎ 顾萧轻轻关上了房门, 却没有离开,只是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潮湿的夜里传来阿弥的诵经声,树影沙沙落满石阶。 他抬头望着繁星低垂的夜空,很想抽一根烟, 昨夜的一切好像真的是一场梦。 真真对他, 是失望了吧? 顾萧回头看了一眼还亮着灯的卧房, 他很清楚刚刚真真眼神里的失望,可是他不清楚该怎么做才好。 之前真真和他说, 她们之间的障碍是顾青、顾家, 他不认同,他从来不认为和真真之间有什么障碍, 只要她也是喜欢他的。 可从顾青出现在真真生日宴上那一刻起,一切就朝着他没有预想过的方向发展。 现在的真真恨死了顾青, 她要毁掉顾青的一切就注定要毁掉顾家的产业……这一趟来泰蓝, 她甚至没有像之前一样问他要不要收购顾青手里仅剩的美妆线产业。 她直截了当的要自己来做。 房间里传来走动声和手机语音拨打的声音。 很快里面传来孟老爷子的声音:“吃药了吗真真?” 孟真轻轻的“嗯”了一声, 问:“哥哥今天醒了吗?” 她的声音那么小心。 顾萧心里发紧发酸, 她一定很难过,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还让她不开心。 今夜她会不会睡不着? 顾萧既恨顾青,又恨自己,掏出手机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我就在外面,如果睡不着可以随时叫我, 不要自己不开心, 是我做的不好。] ------ 房间里孟真看着顾萧发来的微信,侧头看了一眼窗外。 他没有离开吗? 其实他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尽可能的在讨好她, 照顾她, 只是她们之间有一个顾家, 他到底姓顾,那也是他爷爷辛苦打拼下来的产业。 手机里传来爷爷的声音:“白天醒了一会儿,你别担心,舒云今天的烧退了一点。” 孟真把眼睛收了回来,看见手机里爷爷笑着的脸,她知道爷爷会尽量报喜不报忧,爷爷说烧退了一点,那就是还在反复发烧,没有退烧。 如果退烧了,爷爷一定会立刻告诉她。 爷爷没有把镜头挪向哥哥,她想哥哥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为什么会反复发烧? 她不清楚是因为落水引起来的,还是哥哥开始走上一世的剧情了,上一世哥哥在最后这一年活的很痛苦,病情加重,被姚丝丝设计关在精神病院里几乎没有一天是健康清醒的。 要快一点,她等不了。 孟真又和爷爷说了几句,就挂了语音,站在窗户下犹豫了几秒,到底是伸手把灯光了。 漆黑中,她回了顾萧微信:[我睡了,你回去吧。] 她躺在床上看着树影婆娑的窗户,等到明天或许顾萧就不会想和她在一起了。 诵经声一遍一遍传进来,药效之下她也越来越困。 ----- 窗户外,顾萧收到她的微信后又坐了很久很久,身后的房间里再没有其他动静,夜晚的大钟声远远的、沉闷的响起来。 已经零点了。 她是睡着了吧。 顾萧慢慢站了起来,又看一眼她紧闭的房门,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走廊里,他看见不远处的凉亭里,一道穿僧袍的身影盘膝坐在那里诵经,怪不得诵经声在真真房门外可以听的那么清楚。 是李丹吗? 他停步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真的是李丹。 李丹没有在阿弥殿里诵经,却在凉亭里诵经。 这一夜顾萧翻来覆去睡不着,把他和真真的聊天记录翻了个遍,起来喝了几杯酒才勉强睡着,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再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经上午十点半多了,脑袋疼的厉害。 手机里有一条真真发来的微信,他立刻点开。 小羊真真:[你好好睡,我和郑兰去一趟甸海,大概晚上才能回来。] 他的心猛地就沉了,翻身下床顾不上洗漱,穿上衣服推门出去找真真,果然真真已经不在房间里。 仆从说,她早上八点就和郑兰去了甸海,嘱咐说不要吵醒他,让他好好休息。 顾萧脑袋一抽抽的疼着,真真是不是还在生气?这是……不需要他陪她了吗? 真真和郑兰去甸海做什么? 他问仆从,仆从也不清楚。 顾萧无端端的看向了阿弥圣殿,没有看见李丹,李丹也一起去了吗? 他心神不宁,想给孟真打个电话,手机先响了,是日化的总经理王义。 顾萧接起来就听见那边着急的说:“顾董,美妆线的产品厂子出什么问题了?怎么通知全线暂停销售,等质检结果?” 什么? 顾萧停在了原地,听王义说一大早顾青就打电话来公司,要他立刻联系顾萧,说美妆线一旦出问题,顾萧的日化产品也会受到影响,因为这些牌子都是顾家的牌子。 顾萧的手机已经把顾青和顾坤他们全部拉黑了,他们联系不上顾萧,只能找到了公司的经理王义。 王义原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快上面就通知了顾青,泰蓝的美妆线总厂出了问题,美妆线暂时全部停止销售,要抽查质检,连同几样同系列的日化产品也要抽查,等质检结果,如果有问题就全部收回下线。 王义这才立刻给顾萧打了电话。 “泰蓝的总厂到底出什么问题了?”王义着急的问。 顾萧沉默的听着,快步朝大王宫外走,对王义说:“你等我通知,我现在去总厂看看。” 他挂了手机之后,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 前几天孟真去过总厂,泰蓝的官员也在总厂检查,但是并没有查出任何问题,他以为孟真是要天天检查,这样耗着美妆总厂,把顾青耗垮……可今天突然就出问题了。 顾萧脑子又疼又乱,没有洗漱直接打车去了美妆总厂。 到了就看见总厂外停了好几辆质监局的车子,还封锁了厂子不许人员进入,很多员工聚在厂子外,用泰蓝话激烈的在和警察争吵着什么。 顾萧下车快步过去。 在闹嚷嚷人群里和厂子员工沟通争吵的一位质监局负责人,一眼就认出了顾萧,忙对顾萧说:“您是孟小姐的那位朋友吧?那天我们见过。”是不标准的英文。 顾萧也认出了他,之前他跟着孟真来厂子里时,就是这个人带着在检查厂子的污染问题。 “厂子出什么事了?”顾萧也用英文问他。 还不等那个人答话,厂子这边带头的厂子就嚷嚷着什么,朝顾萧冲过来一把抓住了顾萧的衣领。 所有人围住顾萧,用顾萧听不懂的泰蓝话情绪激动的说着什么,他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话,至少他听懂一句泰蓝骂人的脏话。 不知道是谁伸手一拳打在了顾萧脸上,他疼的踉跄了半步。 质监局的负责人立刻让警察把这群人赶走,大声的说:“你们这是妨碍公务!再闹事把你们一个个抓回去!” 吵闹声震耳欲聋。 顾萧被警察带进去,质监局的负责人忙拿来纸巾递给顾萧,“您的嘴流血了,快擦擦。” 那一拳打的他牙齿磕破了嘴巴,嘴角在渗血,没有什么大碍。 顾萧接过纸巾,又问他厂子出了什么问题。 他才说:“产品很多项添加剂都超标了,是严重超标,所以要暂停生产,全部质检,已经上线的也要质检。” 顾萧怔忪的看着负责人,严重超标?虽然前几天和孟真来的时候检查的是污染,但如果他没有记错,距离上次质检也不过是过了半个月,突然之间严重超标? 他坐在椅子里看着偌大的厂子只剩下质监局的人,机器全部停下,一样样他熟悉的产品摆在架子上,这些产品销售到各个国家,一旦出问题就必定要全部收回。 被罚款、损失都是小事,顾家经营了几十年的牌子一定会受到巨大的影响,不只是美妆线,是顾家的牌子会毁了。 他脑子里什么也不敢想,他不敢想突然超标的原因,是厂子自己的问题吗? 他多想给孟真打个电话问一问,又怕她会不开心。 ------ 泰蓝到甸海坐船不过两个多小时,却在下着大雨。 警车开进泥泞的小路,停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一栋两层楼房住了十几家人,屋顶的阁楼、地下室、客厅隔成几间屋子住着一家一家。 门口搭着太阳棚,水龙头旁边坐着一个女人在洗衣服,背上用背篼背着一个孩子,身后的地上还坐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 警察冒着雨走过去,女人才抬起疲惫的脸。 “杜小女是你吗?”甸海的警察把她和信息对照:“你妈妈是杜妙?” 女人看着警察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问:“哪个妈妈?” 警察把她母亲杜妙的照片给她看,告诉她:“你的生母,你还记得吗?当年你八岁的时候你妈妈把你卖给了吴刚,把你妹妹卖给了泰蓝人,你记得吧?” 她的脸上没有多少情绪,只有疲惫,哄着背上啼哭的孩子点点头。 “你妈妈涉嫌贩|卖|儿童,你跟我们回去录个口供。”警察对她说。 她彷佛不太明白这句话,还哄着孩子看着警察。 警察又说:“把孩子先给孩子他爸,你跟我们走一趟。” 她看了一眼背后开着的房门,带着背上的小孩儿走到门口,对里面的人说了句什么。 警察才看见昏暗的房间里,躺椅上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像是小儿麻痹难以站立。 杜小女又回过头来说:“我男人带不了孩子。” 警察看着房间里的男人,又低头对照了一下手里的信息,确定里面的男人就是当年买下杜小女的吴刚,他买下杜小女的时候已经四十岁了,小儿麻痹行动难以自理,却和杜小女生了四个孩子,第一个孩子生下来没多久就小儿麻痹死了。 杜小女和吴刚登记结婚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吴刚是吧?”警察皱着眉对里面的男人说:“你买卖儿童,也跟我们走一趟。”他和身后的一名警察直接上前,架起吴刚把他往警车里带。 吴刚先是不明白,嘴里不停说着:“我花了钱,她父母自愿没违法……” 警察也不想和他啰嗦,把他塞进车里说:“在甸海不违法,但现在甸海回归泰蓝了,要守的是泰蓝的法。” 谁能想到泰蓝的新法条这么快在甸海实施,今天泰蓝王亲自来甸海施行新法条,第一条要实施的就是拐|卖、贩|卖儿童妇女。 各地的警署都着急忙慌的在抓典型配合,而杜小女是泰蓝王点名要查的,谁也不敢敷衍了事,应抓尽抓。 大雨里,警察又回头看杜小女,帮她把两个孩子也抱上了警车。 她没读过书,人很瘦很呆,抱着儿子战战兢兢坐在警车里,好像犹豫了很久才问警察:“妹妹找到了吗?妹妹杜小妹,卖给泰蓝人那个。” 警察没想到这么多年,她还惦记着她妹妹。 当年杜小女八岁,杜小妹才六岁,几乎是同时被她们的妈妈“送”给了两户人家,一户是吴刚,一户是泰蓝的老夫妻。 杜小女看着警察,眼睛难得有了精神,等着警察回答。 警察告诉她:“杜小妹已经死了,那对夫妻说带回泰蓝没一年就病死了。” 杜小女呆了一下,好像不是太相信,又说:“杜小妹脖子上有胎记,从小没生过病,你们找错了。” 妹妹是她带大的,她很清楚妹妹不会病死。 大雨之中,警车驶出泥泞的小路,大路之上远远的还传来其他警车鸣笛声。 开车的警察嘟囔了一句:“有的忙了。” 泰蓝的新王收复甸海,要大刀阔斧的整顿甸海,已经免职了一批局长、部长,他们这小下头的不提着小心很快就有他们好看了。 警车冲过大雨,路过了甸海最鼎盛的阿弥庙。 庙宇重新扩建修葺过,高墙金瓦,连大门也贴着金箔一样在大雨中金碧辉煌。 这座阿弥庙中的阿弥如今已经是泰蓝国的圣阿弥,这座庙也成了不对外开放的圣庙,警车里的警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富丽堂皇的圣庙,嘴里不敢说,心里却在想:做沙弥都比他们强,富得流油了。 ------ 大门关闭的圣庙之内,沙弥们正在上课读书,大雨里读书声整整齐齐。 修葺一新的正殿之中,孟真站在金身阿弥神像之下,难得点了香,合掌闭眼,彷佛在虔诚的拜神,可她自己知道,神才不会庇佑像她这样的恶人。 她这柱香,是为顾坤点的,也是为杜妙点的,该死之人、将死之人。 手机在她口袋里震动,她上了香离开正殿,站在回廊下才接起了电话,是甸海质监局的负责人,他客客气气的告诉她,上午那位叫顾萧的先生来过厂里,被厂里闹事的员工打了,他很抱歉。 孟真并不意外,她知道顾萧一定会去的,那是顾家的产业,也与他的日化关联着。 虽然她知道,国内的产品检测不会出问题,顶多是搞垮顾青手里仅剩的美妆产业,但或多或少顾萧的日化产品名誉会受到影响。 她很抱歉,她早就想好了后续帮顾萧的日化产业挽回损失的策划,孙明威也是打算签给顾萧的日化。 可她知道,顾萧会难过。 她一直在等着顾萧的电话,质问的电话,分手的电话。 但他始终没有打过来。 孟真望着阴沉沉天空下的大雨,拿着手机到底是给顾萧打了过去。 他的电话占线,或许是在和他的公司联系。 背后有人轻轻的走了过来,她闻到檀香的味道,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李丹。 “我是不是对顾萧太坏了?”孟真望着大雨问他。 李丹过了很久才开口回答道:“你对他很好,你对甸海也很好。” 她回头看李丹,阴沉光线下李丹显得静寂。 他望着她,没有告诉她,她对李丹也很好。 她在做一件,他终其一生都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如果李红秀还活着,她该多么开心,开心恶人会坐牢,她终于可以被送回家去了。 她总说她是恶人,可是她又救了很多很多人,包括他。 她做什么都应该被原谅。 第74章 ◎情敌救情敌◎ 整顿甸海远比想象中要困难复杂的多, 单单是贩卖妇女儿童就牵扯了许多甸海的黑势力,他们做的生意不只是把人当货物,往往还有其他灰色收入、交易,甚至背后的大老板就是甸海官员。 绝非十天半月就可以做到的, 这一点孟真非常清楚, 所以她不留余力的支持郑兰, 连同章、谢两家,保障郑兰稳定泰蓝、甸海的医疗和经济, 让郑兰无后顾之忧, 大刀阔斧去做。 不只是明面上的这些,郑兰登基大典礼那日沙俄首相亲自前来, 其实同来的还有肯尼上将,他带兵直接前往甸海河的交界处, 协助泰蓝军方围剿清除了甸海最大的“交易集中地”, 这场暴动持续了几天还没有结束。 甸海的政府是个空架子, 真正握着实权的是军方, 郑兰和孟真来到甸海这日,他就是为了和甸海军司令谈判。 这场谈判进行到傍晚,甸海的军司令依旧不肯妥协,他直接摊牌了和郑兰说,他可以配合郑兰立法, 抓一批拐卖贩卖妇女儿童的, 但郑兰必须停止在甸海河的围剿清除行动,必须默认“交易集中地”的存在。 等同于直接告诉郑兰, 交易集中地背后的靠山就是军司令, 大家心知肚明, 甸海最大的经济来源就是那片交易集中地, 人头交易只是非常小的一部分,军司令愿意停止人口交易,但其他交易郑兰必须允许存在,这对甸海的经济也是有益的。 谈判不欢而散。 孟真坐在郑兰的休息室里,听着郑兰的副将为她复述了整个谈判过程,她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甸海贫瘠,没有经济来源,军政府全靠着这些交易集中地养着。 这才是甸海最大的毒瘤,挖掉会动摇根本,但不挖掉就继续烂透。 但孟真丝毫不在意这些,她痛恨甸海,连同甸海的大雨也一起痛恨,她恨不能毁掉这里的一切,她要做的就是摧毁,摧毁之后郑兰才能重建。 房门被打开,郑兰一脸疲惫的坐着轮椅进来,看见她又松弛下来笑了,“你都听到了,这群老混蛋是不肯松口的。” 他进来之后,又吩咐副将取来了几份档案交给孟真:“杜妙女儿的口供和吴刚的,还有另一位叫杜小妹的已经过世了,里面有具体的调查记录。”这些都是她要的。 孟真接过来翻开看了看,顾青的养母叫杜妙,十五六岁嫁给渔民老公,育有三女,卖掉两个女儿,却把顾青当亲儿子一样收养了。 现在想来,她和顾青都曾经被卖到了甸海,际遇却是完全不同的。 她又想起曼耳的那位捐了金佛的李老先生,他回忆起甸海是快乐幸福的,甸海的日子是他童年里最快乐的日子。 可像她、像杜妙的这两个女儿,甚至是像杜妙本人,回忆起甸海大概没有一天是轻松快乐的。 杜小女、杜小妹,杜妙…… 妙字在甸海语里是翠绿色的玉的意思,甸海女人通常被用各种珠宝来取名,有些连名字也没有。 “还需要再等几天,等和那群老混蛋谈判好了就下通缉令把杜妙抓回来。”郑兰和她说,又问:“你饿吗?”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孟真摇了摇头,把档案袋放回桌子上,对郑兰说:“你放心,很快就能结束谈判,彻底结束。” 郑兰看着她。 她坐在椅子里笑意盈盈的用手机在发送着什么,“在甸海讲道理是没用的,最管用的永远是暴力。” 她的手机闪烁了一下,像是发送成功,她笑了一下起身手臂撑着桌子附身看郑兰,低低说:“你放心,泰蓝王只需要做君王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她来做,她没耐心等了。 郑兰仰头望着她,她那双眼像两簇火焰,是野心、是欲||望、是永不熄灭的好胜心,他每次看到这双眼睛就会明白为什么那勒被她在花园里用枪指着脑袋,却更加迷恋她。 他一次次为她心动,可每一次都会想起她第一次赴约时,在宴会厅和他说:娶她不如好好和她谈生意。 “孟真……”他叫她的名字,话还没有说她的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郑兰就听见了那边顾萧的声音,他问:“真真你在甸海哪里?甸海河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你安全吗?” 郑兰无端端的心烦,顾萧很平庸不是吗?他怎么会得上得到孟真的青睐?顾萧都可以,那他不可以吗? 妒忌让他险些没忍住在孟真通话的时候故意问她:我很好奇,那位顾萧先生是怎么打动的你? 可是不行,这样只会让孟真厌烦。 郑兰只是笑着轻声说:“和我在一起,怎么会不安全?”他希望手机那边的顾萧听见。 他转动轮椅退开了许多。 孟真站在窗户下说:“在甸海政府大楼,怎么了吗?” 顾萧那边顿了一下才说:“我放心不下你,来甸海找你了,会打扰到你吗?” “你已经在甸海了吗?”孟真眉心动了一下,立刻看了时间,现在是晚上七点三十五,还有五分钟时间行动就开始了,“在哪里?你一个人过来的?” 郑兰回过头来看孟真,顾萧来找她了,她怎么这么紧张? “一个人,就在甸海政府大楼附近。”顾萧说。 “你进来。”孟真立刻说:“我马上去接你,你别待在原地往大楼里走。”她边说话边拿着手机往外走。 郑兰忙挥手让副将跟上孟真,军士也推着他的轮椅跟了出去。 孟真在走廊里却回头对郑兰说:“别出去,我很快回来。” 她的手机还没有挂断,只带了郑兰的副将转身离开,脚步越来越快。 郑兰看着她的背影,恍然大悟,她是不是…… ----- 爆炸声,几乎是在孟真冲出大楼的瞬间响起的,从她手机里、从四面八方——“轰”的一声,地面震颤,大楼都在晃动,爆炸的烟雾和尘土海浪一样从街道上滚滚而来。 警报声和枪声密集的响起来。 “孟小姐!”跟着她的副将立刻拔枪冲到她身前。 孟真僵站在大楼门口,脚底板的震感非常强烈,强烈的她心震颤起来:“顾萧?”她对着手机里连叫了两声顾萧,没有回应,手机信号断了,她的心差点不跳了,再打顾萧的手机已经打不通了。 她盯着浓烟下混乱的街道试图找到顾萧的身影。 街道上的枪声轰炸着耳膜,大楼被泰蓝的军队层层护住,护着孟真的副将看着浓烟滚滚的爆炸和枪击也吃惊了,是哪里在开火?怎么会突然暴||动? 副将护着孟真,想要将她带回大楼,只见浓烟和枪声之中五六辆军车穿过浓烟整齐的停在了大楼外,车上一批一批装备齐全的沙俄军士,训练有素的下车一列列驻守在了大楼外,第一辆军车上下来一位穿军靴,戴着沙俄上将军帽的男士,他蹙着眉,浅灰的眼睛冷如刀刃。 孟真看到他之后立刻对副将说:“我没事,你回到郑兰身边。” 她头也不回的快步奔出大楼,朝着一辆辆军车而去:“上将!” 肯尼回过头就看见了朝他快步而来的孟真,他眉心一松,下意识把沾了血的手套脱掉,伸出手就把孟真抱进了怀里,带到车后护住她,在激烈的枪声中低头大声对她说:“这么迫不及待来迎接我吗?” 他身上带着浓烈的枪炮味和血腥气,把她包围。 孟真抓着他的手臂对他说:“我要找个人,就在大楼附近。” 肯尼环顾了一下四周,烟尘四起,枪声下混乱至极,可她的样子像是她很重要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开口。 他拉开车门,护着她的脑袋把她塞进了军车里,侧身坐在驾驶位上,砰的关上车门,单手替她扣上安全带,车子就轰隆发动冲进了烟尘之中。 “拿着。”肯尼将一把枪放进她手里,笑着对她说:“和你生日我送你那把一样,你一定会使用。” 手里的枪确实一模一样,原来肯尼送了一把他经常使用,觉得很顺手的枪给她。 车子开的飞快,枪声密集的像炮声。 孟真看着车窗外,心里乱极了,她应该提前告诉顾萧不要来甸海,告诉他不用担心她,可这个计划她连郑兰也没有告诉,只有李丹知道。 她做事一向不喜欢点透,越多人知道只会为她留下越多的把柄。 很多事情她都没有告诉顾萧,美妆厂的事、甸海河开火的事……她刻意没有让他知道,所以顾萧不了解,不了解她不只是他手机备注里那个小羊真真。 地上越来越多的尸体,车子撵着尸体和废墟颠簸,孟真抓紧了扶手,既怕顾萧出事,又认为他不该来…… 她握着枪的手突然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握了一下,她扭头看向肯尼,他单手开车,拍了拍她的手背依旧挂着微笑对她说:“告诉我,是你很重要的人吗?除了你的哥哥、爷爷,还有什么人让你这么担心,眉头皱起来?” “是我的男朋友。”孟真没有隐瞒他。 他惊讶的顿了一下,随后玩笑一般的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他。” 军车绕着政府大楼横冲来去,他盯着路边一个又一个的人,找着云京男人,尽量和孟真说话,“和我说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才能令你心动?” 他也这样问。 孟真在枪声中真正的想了这个问题,大桥上的生日烟火、永远为她庆祝的鲜花、生日宴上的妈妈、他跪在床边的“第一次服务”…… 她说:“他带给我很多快乐的瞬间。” 肯尼轻轻笑了,抬手捂住她眼睛的瞬间,孟真感觉车子撞到了什么东西,自己的身体颠簸着撞进他的掌心里。 但很快,车子就继续急速的往前开,他的手放下来,孟真看见车玻璃上的血被雨刷刷的红了一片,又被冲掉。 “或许任何人在你身边,都会努力想要让你快乐。”肯尼依旧笑着轻轻说:“没有人会不被你吸引,想要努力的去讨好你。”他看向了她。 他一向喜欢夸张的赞美她。 他对孟真说:“能让你快乐是他的荣幸,不要皱眉,就算他出了事也是个幸运的男人。” 孟真望着他如此真诚的说这些话,竟有些哭笑不得。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有信号了。 她低头看见居然是李丹的号码打过来的,接起来就听见李丹迅速的说:“他没事,你别担心,我把他带到了离大楼最近的阿弥庙里,他很安全。” 可孟真第一句问的却是:“你怎么在这里?” 这件事她是交给墨西科黑市的人来做的,她明明没有让李丹过来,让他回避待在他的圣阿弥庙中,为什么他会在这里遇到了顾萧? 李丹顿了一下,彷佛不想撒谎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他们没成功,我能解决掉军司令,你要做的事一定要做成。” 他说:“你放心去做你的事,顾萧很好,他不会有事。” 她要做的事,他总会确保她万无一失。 孟真忽然之间明白,她和顾萧的爱情只能存在在云京,云京才是顾萧该在的地方,甸海之中顾萧的善良是不合时宜,担心是多余。 这不怪他,是他不了解云京以外的她。 “我知道了。”孟真挂了手机,对肯尼说:“不用找了,他很安全,我们先回政府大楼。”她看了一眼时间,如果和预估的一样,再有十五分钟这场刺杀暴||乱就会结束,到时候再去接顾萧。 现在她过去不但会让肯尼跟着她犯险,郑兰那边她也还没有交代。 她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成,她不能输。 肯尼有些惊讶的看她一眼,慢慢笑了用沙俄话说:“你瞧,或许你没有那么喜欢他。” ------ 小小的阿弥庙中,李丹躲在僻静处把手机挂了,找了干净的矿泉水回到正殿递给了坐在殿门口的顾萧。 他身上满是灰尘,抬起头看李丹先问:“联系上真真了吗?她还好吗?” “她很好。”李丹让他伸出手,用矿泉水冲了他受伤的右手,伤口不大,是他在爆炸时摔倒划伤的,“只是现在过来很危险,我们现在这里躲一躲。” “她没事就好,她没事就好……”顾萧疲惫的坐在石阶上看着自己的手,心有余悸的喃喃,爆炸发生时他真怕大楼里的真真出事,甸海这个地方太混乱了,交火、暴||乱,“我可以和她通话吗?或者……你让她别过来,等外面安全些我去找她。” 李丹点点头说:“我和她说过了,你放心。” 顾萧这才安下心来,留意到李丹的胳膊肘也受伤了,是在扑倒他时弄伤的,他很抱歉:“谢谢你,你的伤要不要清洗一下?” “不要紧。”李丹替他清洗之后,只随便给自己冲了冲。 顾萧看见他手腕上很多的伤疤,有些伤口像烫伤,有些伤口甚至像……割腕留下的,他不是甸海人最信奉的阿弥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伤疤? 他刻意避开去看李丹的义眼,总觉得这样是不礼貌的,会让李丹不适,看向别处,气氛尴尬又不知道该和李丹聊什么。 倒是李丹先开口问:“你嘴上的伤,是刚刚磕破的吗?” 顾萧抬手摸了摸嘴角,“不是,是白天被人打了一下。” 李丹了然的点点头,什么也没再问,好像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关心了。 顾萧却突然问:“你和真真,是很要好的朋友吧?”生日宴只邀请了他,而李丹似乎一直很关心真真,那种关心是隐秘的,却又控制不住流露出来的,就像李丹今天救他,也是为了真真吧。 不然他对李丹来说,萍水相逢,毫不重要。 李丹站在石阶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们应该不算朋友。” 算什么他也不清楚。 顾萧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僵坐在石阶上很久才开口:“那你们……” 不是朋友,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李丹:你不要问了,我说不清。 第75章 ◎分手◎ 警报声响彻甸海的街道, 一架架军用机从阴沉的天际飞过,飞过阿弥庙小小的天空。 李丹抬起头看着那些军用机,是泰蓝的军用机,这意味着泰蓝方开始强硬的镇压了, 刺杀成功了吗? 无论成功不成功孟真都将郑兰推向了绝不妥协的境地, 这个计划孟真甚至没有提前和郑兰商议, 他在想郑兰会因此恼怒?记恨孟真吗? 她似乎总是激进的不给自己和任何人留退路。 可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激进才能做成那些事,只有她这样的手段才能彻底摧毁甸海这个毒瘤地狱。 这是摧毁, 又何尝不是一种“解放”。 细细绵绵的雨线落在李丹的额头上, 阴沉的天、轰鸣的军用机,他在炮火味中闻到了快要被雨水洗干净的气味, 她一定要成功。 这条摧毁之路除了她没有人能成功。 “军用机?”顾萧也看着天际,吃惊的问:“甸海出什么事了吗?爆炸的时候我看到了甸海的军司令, 是他出事了?” “他遇袭了。”李丹告诉顾萧。 顾萧再看天际飞过的泰蓝军用机, 忽然明白了什么:“甸海要和泰蓝开战了?那真真还在郑兰身边……” “她不会有事。”李丹安慰他说:“泰蓝的军方在, 沙俄的军方协助军队也在, 不是开战,是泰蓝对甸海的镇压,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全。” 他很想告诉顾萧,孟真远比他想象中厉害很多。 他很想让顾萧知道,孟真在做亿万男人也做不到的事。 他很希望许多许多的人看到孟真的“摧毁”是伟大的, 可是越多的人知道又会为她带来越多的危险和麻烦。 顾萧望着天际, 听着警报、枪炮声,想起爆炸时倒下的一个个人, 喃喃说:“但愿不要开战, 这里的人活的本来就辛苦……” 这里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一个离云京非常遥远的世界, 他去过很多国家,却从来没有距离战火这么近过。 李丹回过头来看向他,顾萧其实有一种“优质”的气质,优质的长相,优质的学识,优质的温柔,连这么狼狈时也维持着礼貌和善良。 或许对于郑兰、肯尼,顾萧的这种气质他们并没有察觉到,但对于他这种活在甸海最底层的人来说,顾萧身上的这种“优质”非常让他羡慕,这是良好家庭环境下才能生长出来的人,好人家的人。 只是他总在想,孟真明明也出生在优渥的家庭,有爷爷和哥哥的宠爱,她应该活的像顾萧一样,可为什么她会那么像他的同类? 像是有一个伤痕累累的灵魂。 所以孟真才会被顾萧吸引对吗? “有时候摧毁是为了创造。”李丹无端端的和顾萧说:“你知道甸海信奉的毁灭之神吗?祂拥有毁灭和再生的能力,毁灭意味着再生。” 或许他是想告诉顾萧,孟真在做一件对的事情,但他说不好普通话,也没有很好的表达能力,说了几句就停下了,想一想孟真自己都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是对是错她都不在意,她只在做自己要做的事,他又何必如此想和顾萧说清楚? 可他希望孟真得到赞美。 细雨一直在下。 这场镇压比想象中要久的多,天空黑透,没有枪炮声的夜晚变得格外寂静,李丹向庙中其他沙弥讨了吃的来,递给顾萧:“再等等,现在出去还不安全。” 是一碟子炒饭。 “谢谢。”顾萧接在手里,吃了两口,发现不远处的墙壁下躲着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在好奇的看着他。 应该是这庙里的沙弥,看起来样子都不大,黑黑瘦瘦的。 顾萧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酒心巧克力,他习惯随身带着给真真。 他朝不远处的小沙弥伸出手,用仅会的甸海话和他们说:“给,你们,谢谢。” 可他们一个个看向李丹,不敢过来拿。 是了,李丹是圣阿弥,甸海所有的沙弥见到他都要毕恭毕敬的行礼。 顾萧就把巧克力递给了李丹,“你给他们吧,我没什么能感谢他们的,谢谢他们借我地方躲避。” 李丹接过巧克力,走过去递给了墙角躲着的几个小沙弥,看着他们接过去惊讶的像看稀罕宝贝一样嘀嘀咕咕的说:“糖纸是金箔。” “我闻闻看。” “你打开你的我舔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沙弥光溜溜的脑袋,好像看见了小时候的自己。 他直到跟孟真出了国,才知道巧克力这种东西的味道。 庙门外传来车子的轰隆声,像是停在了门外,很快传来拍门声,小沙弥们慌张跑进了禅房中。 是孟真来了吗? 李丹没让顾萧过去,自己先过去从门缝看了一眼,果然是孟真,同来的还有肯尼上将和郑兰的副将。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看来泰蓝赢了,孟真也赢了,至少郑兰现在没有恼怒孟真,派了副将一起来。 李丹快步回到顾萧身边,他已经站了起来问:“是真真吗?” 李丹点点头说:“我不方便露面,你不要告诉其他人是我救得你好吗?就说是自己逃到了这里。” 顾萧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还是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了。” 李丹侧身躲进了大殿后的小屋子里,挥手让沙弥去开门。 ----- 大门被打开,顾萧快步迎上去就看见了真真和一位沙俄上将跨进了庙中,他认得这位上将,是传说中的肯尼上将。 夜色中,肯尼上将挺拔冷峻,腰上配着枪,卷起的衬衫袖口上还沾着一些血迹,真真披着他的军服外套走在他前面,快步走进来,叫了一声:“顾萧。”伸手抱住了顾萧。 顾萧猛地抱紧真真,提着的心总算落了地:“你还好吗?” “好。”孟真松开他,又问:“你的脸。”她手指摸上了他被打破的嘴唇。 “没事。”顾萧只觉得一双灰色的眼睛压迫感十足的落在他身上,抬头就看见了真真身后微笑着的肯尼上将。 “你好。”肯尼上将上前一步和他握手,笑着说:“原来你就是真真的男朋友,你真幸运。” 顾萧和他握了手。 他礼貌识趣的对孟真说:“我在外面等你,不着急。”声音是温柔的。 然后带着军士跨出了庙门,就站在庙门外的车边等着孟真。 细雨绵绵,真真身上的军服铺着细小的雨珠。 她拉他进了寂静的正殿里。 顾萧有很多话想和真真说,可真真先说:“你没事就好,等会我送你去泰蓝机场,你先回云京好吗?” 顾萧愣了一下,“那你呢?” “我在这里还有事没有办完,需要再留几天。”孟真对他说:“你先回云京,我的助理会去接你,她做了减少你手里日化线损失的方案,你先回去处理你的事情。”她又说:“甸海这两天不安全。” 庙中没有开灯,光线很昏暗。 顾萧看着真真的双眼,试图明白她真正的意思,她已经做好了减少日化线损失的方案,美妆线会出事她早就有所准备。 他动了动嘴唇却不敢问,确实是她做的对吗? 而真真这一次直接告诉了他:“是我做的。” 顾萧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坦白直接,在这庙中告诉他,是她做的。 她站在昏暗的正殿里,和他说:“你可以怪我,但先回云京去吧,等我回去我们再好好谈。” 顾萧心里压了块石头似得,他有一种很糟糕的感觉,这些话是不是她在想和他分手?她觉得他们之间有了阻碍。 他压下所有的痛苦,轻声说:“我不怪你真真,我知道你恨顾青,我知道你来泰蓝就是为了这件事,我知道的。” 他好像是在劝告自己:他早就知道真真会这样做的,没有什么好怪责的。 顾萧握紧她的手,伸手把她抱了住:“甸海太危险了,如果你在这里出事,我怎么向你哥哥爷爷交代?” 孟真静静站着,在心里轻轻叹息:“我不会出事的,顾萧。”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枪,抬手对准廊下的铃铛。 ——“砰”的一声枪响,顾萧震的耳膜颤动,怔怔的看孟真。 庙门外,肯尼上将命人把大门关了上,低头叹息着笑了一下,今晚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为孟真心碎的人。 “我十四岁收到的礼物就是一把枪。”孟真低声对顾萧说:“我在甸海不会有事,因为开枪的人是我。” 顾萧还握着她的手,可手指很凉,愣怔的望她。 她很抱歉:“对不起,之前我把在一起想的太简单了,来甸海我才明白,或许我对你来说是个很糟糕的女朋友,我隐瞒了很多事情,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你是个很善良的人,但我不是。” 这些话原本是想等回了云京再说,但想一想,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再拖了。 “我要毁掉顾青的一切,包括顾家的产业。”孟真很低声的告诉他:“顾萧,我能拿回沙俄之星、拿回国宝,不只是靠着明面上的金钱、手段,这其中你厌恶的事情我做了很多很多。” 他的脸色很苍白,手指也在颤。 她和他说:“甸海的开火,今天的刺杀,只是我计划里的一部分,你明白吗?” 她才是开枪的人,她才是制造危险的人。 顾萧忽然之间明白了很多事情,为什么她知道他来了甸海会那么紧张……因为刺杀军司令,是她和郑兰的计划对吗? “所以回云京去吧。”孟真望着他叹了口气,与其之后他知道她做的事痛苦,现在就该说清楚,“我试过了,我们之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顾萧紧紧抱了住。 他抱的她很紧很紧,紧到她快要无法呼吸,听到他低低哑哑的说:“我回云京,我今晚就走,等你回云京我们再好好谈好吗?” 不要说,不要说。 他很清楚接下来那句话是什么,他不想在这里和她分手。 “真真,我永远不会怪你。”顾萧喉头里堵着酸涩,心空的厉害,“无论你做什么,我会努力去了解你,让我们回云京再谈。”彷佛回到云京,他们就能够像之前一样。 孟真抬起手也轻轻抱住了他,“好,你回去吧。” 她心里很清楚,他回到云京只会更无法理解她,她要的是人命债人命偿。 她试过了,她和顾萧不合适。 她和顾萧离开阿弥庙,上了肯尼上将的车,送顾萧去泰蓝机场。 等她们离开,李丹才从暗处走出来,他弯腰捡起了地上被孟真击碎的铃铛,她这是和顾萧分手了吗?她会难过吗? 她们分手了,可李丹却开心不起来,他希望有人陪在孟真身边。 禅房里小沙弥探头探脑跑出来,将手里的巧克力递给他:“阿弥,好吃的。” 李丹看着快被握融化的巧克力,笑了笑:“阿弥不吃,你吃吧。” 他已经尝过了糖果的甜蜜,尝过就行。 ------ 事实上孟真送走顾萧之后,根本顾不上为自己短暂的初恋难过,爷爷的飞机已经降落在了泰蓝大王宫的停机坪。 她匆忙去接了爷爷,连夜又一起去甸海政府大楼见郑兰和甸海的几位重要官员。 军司令被刺杀身亡,紧接着是泰蓝军方的空军镇压,甸海的官员再愚笨也清楚这次刺杀是郑兰做的。 这一场刺杀很有效的震慑住了甸海的军方,几位重要官员再次坐在了谈判桌前,这其中有两位和孟云开是几十年的合作关系,之前孟真来甸海都是他们接待的。 孟云开亲自过来表明了态度,是全力支持郑兰,但他并没有坐到谈判桌前,他坐到了真真的身后。 这一次,代表孟家和他们谈判的是孟家继承人。 孟真坐在桌前,郑兰的手边,爷爷就在她身后,手掌落在她的肩上轻轻点了点,示意她什么也不必怕,放手去做。 她望着对面的几位甸海官员,抬了抬手,副将就把她准备好的资料放在桌上,“这是孟家即将在甸海开展的商业蓝图,酒店、度假、矿产……” 毁掉他们的生财之路就要再给他们一条新的财路。 她很清楚,甸海这个地方要投入基建,会耗费多大,五到十年内都很难盈利,孟家前期要大量亏本投入,但她一定要做。 这里是她的梦魇之地,不毁掉它,她永远无法结束梦魇。 如果他们不买账,那就和军司令一样解决掉,这条路她是一定要走通的。 孟云开看着真真的背影,她手臂微微搭在桌子上的姿态,都那么像年轻时的他。 曾经他也坐在谈判桌前和甸海这群吸血虫谈生意,不同的是真真比他走到了更高更广阔的地方,她的背后是泰蓝王,是建造一个全新的甸海自治区。 章泊说的没错,真真能走到比他们更高的位置。 可真真太激进了,完全没有考虑过失败的后果,每一次都让他后怕。 就像这一次,她刺杀军司令竟然没有和泰蓝王商议过,她难道不怕泰蓝王忌惮上她吗? 他又看了一眼郑兰,禁不住在心里叹气,真真需要舒云,舒云就像她的安全绳,要是舒云能健康起来多好…… ----- 顾萧回到云京之后,孟真的助理宋芳就接到了他,果然准备好了方案给他。 他仔细看过,方案是要他彻底断腕,宣布与顾青手里美妆线早已是不同的公司,不同的工厂,大力配合抽查,公关做到真诚,事实一定胜过所有解释。 孟真不但预估好了他日化线的损失,还为他考虑好了借着这个机会,签下孙明威,借机宣传属于他自己的日化和美妆。 他能够看出,她早就预估过他公司的损耗只是暂时的,她有把握重新带来盈利。 好像……每一步都在她的计划内,包括和他的分手吗? 不能胡思乱想,等她回来一定可以好好谈。 顾萧再没有想其他,扎进公司连轴转忙了好几天,以最快的速度配合抽查、公关、签下孙明威。 几天没有回家,累了就在公司里睡一会儿,而他打给真真的电话始终没有接通过,他还是在吃饭的间隙才看到了甸海的新闻。 原来这三四天的时间,甸海就彻底变天了。 军司令被刺杀,甸海河的交易集中地被彻底端了,死伤不计其数,抓了数百人,甸海的军方和泰蓝王签订协议正式成为了甸海自治区。 不长的新闻字字句句是翻天覆地的大事。 这条新闻在热搜上是爆,热评第一是——[甸海河交易集中地,贩||毒、赌||||博、贩|卖人口,把妇女称为母||牛,小孩称为人|种,成年男人称为黄|奴、黑||奴,每一年甸海河为甸海带来的经济超百亿,是甸海这个大|毒||窟的根源,养肥了整个军政府,我国派去营救拐卖妇女儿童的警察死了不计其数,甸海河依旧正常买卖。 而今天,甸海河被荡平,军政府彻底倒台,甸海重新立法。 这些发生在新泰蓝王继位,收复甸海一周内。他在继位第一天就联手沙俄军方前往甸海河,之后立法、谈判、军司令被刺杀……我只能说,新闻字数越少背后越惊心动魄。] 顾萧看的手指冰冷,这些……就是真真在做的事吗? 这些事……单单是从新闻上看到他都难以想象,她竟然一步步做到了…… 他忽然想起甸海阿弥庙那夜,真真和他说——顾萧,我能拿回沙俄之星、拿回国宝,不只是靠着明面上的金钱、手段,这其中你厌恶的事情我做了很多很多。 ——我在甸海不会有事,因为开枪的人是我。 他内心巨大的震颤,不亚于一场惊涛骇浪。 是不是早在她扶持郑兰继位、早在她还回沙俄之星,她就计划了这一步? 他久久没办法回过神来,她在做这样的事情,而他却还在想:她会不会为了和他的分开难过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嘿嘿,分了,顾萧你不亏,偷着乐吧。 第76章 ◎新的告白◎ 下了几天雨的甸海终于放晴, 艳阳高照。 “砰——”的一声枪响惊飞了一群黑鸦,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孟真站在监狱的观望台上,拿着望远镜看着枪声之下,一个又一个人倒下, 笑了一下愉快的说:“听说射穿脑子有些不会立刻死掉, 所以枪决之后还会再检查一遍补枪是吗?” “在沙俄是的。”她身侧的肯尼上将为她撑着遮阳伞, 目光始终在她身上,越看越好奇, 前方是监狱外的行刑场, 今天是甸海抓获的那批罪犯行刑枪决的日子。 几十名罪犯被判处枪决,立即执行。 孟真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特意来观看。 肯尼望着她,总会被她奇特的“喜好”吸引, 她喜欢枪, 喜欢死亡。 她从望远镜下移过来目光看向他, 好奇的问他:“那被射穿大脑, 还会感觉到疼痛吗?” 肯尼禁不住笑了,认真的为她解答:“理论上会陷入昏厥脑死亡,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我没有验证过,没有办法很好的回答你。” 孟真也笑了,“那未免死的太舒服了。”她在砰砰的枪声中, 又看过去, 那些罪犯的死亡照片将会被公布在媒体下,这是一次泰蓝对甸海的威慑。 很快, 顾青的养母就会看到。 阳光下, 孟真的脸颊渡了一层金色的光。 肯尼凝视着她。忍不住问道:“我总是很好奇, 你为什么会帮泰蓝王做这些事?”又说:“如果你不想回答, 可以无视我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你做这件事似乎不是一时兴起。”是计划了很久,甚至是亏本也要投入到甸海,这对生意人来说很不划算。 可这对甸海的普通人来说,是翻天覆地的解放。 “你似乎对甸海这个地方……很有感情。”肯尼说出自己的感觉。 孟真欣赏着处决笑着回答道:“恨意也是一种感情,我确实对甸海非常有感情。”甸海造就了现在的这个她。 她说:“事实上我做这些的目的很简单。”她不是在帮郑兰,也不是出于什么了不起的目的,说出来可能没人会信,但她坦诚的告诉肯尼:“我只是为了报复。” “报复?”肯尼果然惊讶的蹙了一下眉:“你痛恨甸海?为什么呢?”他不是太明白。 为什么呢? 孟真放下了望远镜,因为她曾经是甸海里被称为“母牛”的一个,是杜小女,是杜小妹,所以她痛恨。 但这些其他人是不会明白的。 她笑着朝肯尼眨了一下眼:“这很难告诉你。” 肯尼被她的眨眼逗笑了,扶着她的手让她从台阶上下来说:“虽然不明白,但这是一场盛大的报复。” 盛大的报复。 孟真喜欢这个形容,背后的枪决声就是她胜利的礼炮。 她会赢,赢到底。 ——[恭喜宿主,您的气运值涨到了百分之九十,您马上就可以成功了。] 她难得听见系统的声音里有了起伏,它和那些人也希望她赢到底对吗? ------ 下午,泰蓝举行了盛大的授爵仪式,泰蓝新王破例授予孟真甸海荣誉王爵的封号。 授予非泰蓝人荣誉王爵的封号在泰蓝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孟真是第一位,媒体浩浩荡荡挤在大王宫内,全程直播了这场授爵仪式。 争相想要为孟真做专访,孟家的继承人、十八岁的女孩、沙俄之星、迎回国宝、又是全奥会的承办人,如今成为第一位泰蓝的荣誉王爵,一个人身上充满了传奇的故事性,能拿到她的专访必定会有惊人的效果。 可惜孟真全部拒绝了。 这场授爵仪式,她的哥哥不在,爷爷也在几天前就匆忙回去了,家里还有病着的哥哥和兰树姑姑,孟真实在没什么兴趣接受采访。 倒是晚上的宴席,她破例喝了些酒。 郑兰给了她至高的招待,大王宫在夜里燃起烟火,一簇一簇把夜空点亮。 郑兰邀请她在圣阿弥殿中点了一盏长寿灯,这是历代泰蓝君主和王后才有资格供奉的长寿灯。 莲花灯盏在青烟中点起,烟火砰砰闪烁在圣阿弥殿中,圣阿弥亲手将灯供奉在金神像下,这盏长寿灯以后的日日夜夜将会在这殿中长久的亮着,阿弥会日日为她诵经祈求长寿。 孟真站在圣阿弥殿门前,有些醉意的依着郑兰的轮椅,看着外面盛典时才会有的泰蓝舞,漂亮的少年少女载歌载舞,烟火在头顶照亮。 这一夜多么璀璨。 她在音乐中想起曾经在章家和哥哥跳舞的夜晚。 肯尼上将在对面的宴会厅门口等着她,手里还托着她的酒杯,穿过这许多的人朝她看过来。 烟火下,郑兰听见她的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在随着音乐轻轻打节奏,他抬起头看见她绯红的脸颊,微醺的眼,连被夜风吹起的碎发也那么愉快美丽。 “你开心吗?”他望着她,希望她在这一刻是真的开心:“喜欢这些吗?” “当然。”孟真笑着低下头看他,微微眯了眯眼:“泰蓝王爵,谁不喜欢呢?你不知道我爷爷走的时候还在担心,你会因为甸海的事忌惮我。” 郑兰依旧望着她,笑容都没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会忌惮你?” 孟真笑了一下,又抬起头看着欢庆的舞蹈,“因为你需要我。”她说:“甸海的重建需要我,泰蓝的发展也需要我。” 夜风中她喝醉了,连表情也得意肆意起来,像不可一世的、猖狂的天之骄女。 可没有人知道,郑兰第一次的心动就是在上将府中她握着枪的猖狂和肆意,美丽只是她最不值得一提的优点之一。 她的魅力在酒精的作用下,挥发在整个夜晚里。 她放低了声音垂下眼又说:“我知道你不会生气,因为你喜欢我,阿兰度。” 烟火砰的炸开。 郑兰久久的望着她,心跳如擂,像是被什么蛊惑着,没有办法挪开眼睛,没有办法听见除她之外的任何声音,她知道他喜欢她。 她知道的。 郑兰忽然握紧了手指,像抓住什么东西似得,开口问她:“那你要不要接受我的爱意?” 她的眼神在烟火下闪烁了一下,彷佛是没料到他会在此时此刻,如此仓促的告白。 可郑兰知道,她身边环绕了太多人,一旦她离开这里,他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肯尼就在对面。 郑兰借着这璀璨的夜晚说:“如果是你,我会废除王后的制度规矩,你不需要遵守任何规矩,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甸海可以光明正大的交给你,泰蓝也可以交给你,你还没有体验过管理一个国家不是吗?你不想试试看吗?” 孟真要拒绝的话就压在了喉咙里,她看着郑兰,说实话,这让她有些心动。 “你那么优秀闪耀,应该站在更高的地方。”郑兰的声音又温柔又充满蛊惑力:“真真,你还没有试过站在我身边,和我一起建造更好的世界,不要着急拒绝我。” 烟火声震颤着孟真的心,她是醉了,冲动的很想试试看,可是他这表白听起来更像是求婚,站在他身边……那她必将受到诸多限制,哪怕他再为她破例,她不必亲吻他的脚背,不必遵守王后的规矩,她可以和他共同掌管甸海和泰蓝,但她的身份将会从华国的孟真,变成泰蓝的王后。 这听起来像是一种姓名、身份的剥夺。 她醉的没办法好好思考,但婚姻让她潜意识抗拒,扶着轮椅说:“真让人心动……可是你知道我有男朋友,他还在等我回云京好好谈谈。” 他可以等她。 郑兰依旧望着她,“没关系真真,你只要知道我今天的表白是永久有效的,你可以随时来和我试试看。” 一年、两年……十年,她随时都可以给他答复。 他的告白不只是在今夜有效。 音乐声中,肯尼在对面望着她,烟火映亮她的脸,夜风亲吻她的发,她随着音乐在轻轻摆动脑袋,就像可爱的小女孩被限制在原地,她该好好享受这个夜晚不是吗? 国事、家事、大事小事都该放一放,她已经忙碌了这么多天。 肯尼穿过载歌载舞的少年少女朝孟真走过去,停下台阶下,笑着向郑兰致礼,又对孟真伸出手说:“想和她们一起跳舞吗?” 孟真愣了一下,“可是我不会。”手就被牵了住。 肯尼上前两步勾住她的腰,笑着把她抱下台阶,和她十指相扣牵着手说:“在沙俄,有音乐就会跳舞,开心点你和她们一样大,好好享受快乐。” 孟真被他带着进入热闹的人群里,她只觉得自己轻飘飘的抱着肯尼,踩了好几次他的军靴,他也不觉得疼,笑着把她抱进怀里夸张的说:“你总是这么可爱吗?” 孟真被他的夸张捧的洋洋得意,“可不止是可爱。” 肯尼低下头,笑着望她,捧住了她热热的脸,他的手指也是热热的,这个时候他很想吻她。 可是她醉了,吻一个喝醉的小女孩是不应该的。 所以他只是用脸颊贴了一下她的脸颊,小小的女孩,应该快快乐乐享受她的青春。 ----- 盛宴持续到半夜,孟真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只记得是几个女仆从送她进来,为她脱掉了鞋子,要来替她换下衣服的时候,她突然一激灵抓住了伸到胸前的手。 她应该是说什么醉话,把那名女仆从吓倒了,她们不迭声的向她道歉,离开了房间。 房门口,肯尼和郑兰都在,女仆从退下来说:“孟小姐让我们滚开……不许碰她。” 郑兰朝里面看了一眼说:“那就算了,关上灯留下一个人在外面,半夜如果她醒来需要,就再进去。” “是。”她们应是,进去关灯。 肯尼站在门口望着床上的孟真,她蜷缩着躺在宽大的床上看起来那么孤单可怜,可她又不许其他人靠近帮她换衣服。 “上将。”郑兰叫了他,“我们该离开了。” 是啊,无论是他还是郑兰都不适合进去照顾她。 仆从将门关上,肯尼和郑兰一起离开,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对方的心思,可谁也没点破。 ------ 寂静漆黑的房间里,孟真晕乎乎睡了一会儿,隐隐约约感觉有人托起了她的脑袋,在解开她的发髻、摘掉她的耳坠…… 很轻很小心。 是哥哥吗? 那只手很粗糙,梳顺她解开的黑发,用温温热热的毛巾在替她擦唇上残留的口红。 哥哥吗? 她迷迷糊糊的将脸贴在那个手掌里,叫了一声:“哥哥。” 擦脸的手顿了顿,随后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低低说:“你想你哥哥了吗?” 这个声音那么熟悉,像是听了两辈子。 她醉醺醺的睁开眼,看见了眼前的李丹,漆黑的房间里他蓝色的义眼格外明显,他的手掌还托着她的脑袋,毛巾还擦着她的脸。 “李丹……”她喃喃叫他,像在做梦一样:“你回来了。” 李丹停下手指看着她,她忽然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喃喃着说醉话:“李丹,李丹甸海河没了,你妈妈可以回家了……” 在这样寂静的深夜里,李丹的心像是被她握紧,被她热热软软的手握紧,从甸海河里捞上了岸,没有人知道她这句话为他带来了怎样的震荡。 他不自控的抱紧她,眼眶热的厉害,真真,真真,他的毁灭之神,再生之神。 她毁掉甸海,解放了他。 他低头将热热的双眼埋在她的脖颈里,一遍一遍叫她的名字:“真真,真真……” 他这样叫她,在她喝醉的夜晚。 孟真感觉到脖颈里潮潮热热的,抬起手去摸,摸到了他流着泪的眼睛,“你哭了?” 李丹抓住了她的手,可她强硬的捧起了他的脸来看。 她绯红的脸连眼睛都是醉的,盯着他的双眼直勾勾看着,看的他无地自容。 他的双眼是那么丑陋残缺,他不喜欢被人这样凝视着,可他总是拗不过她,无法拒绝她,只能低下头去哑声说:“我帮你把睡衣换上,好吗?” 她躺在那里没有动,看着李丹伸手解开她的扣子,他潮湿的眼睛,脸颊和耳朵很红很红,手指紧张的几次没解开一粒扣子。 她伸手捧住李丹的脸让他低下头来,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也在颤抖,却在她吻上的瞬间张口迎接了她。 他抱紧她,失控似得把这个吻变得急切又无法呼吸,他像是忍了很久,等了很久,和第一次时一点也不一样。 他甚至伸手托住她的脖子,吻的更深了一些。(审核员好,没有后续) 缺氧让两个人都天旋地转,目眩神迷,李丹熟练的吻上她的耳垂,听见她颤抖的呼吸声,她双手抓着他的肩,脚踩在他的腿上低低哑哑的说:“李丹,跪下去。” 他剧烈呼吸着顺从她的双手往下、往下,跪在了她的膝边…… 她踩着他的肩,迷醉的望着他。 可以吗? 他心跳的快要出来,热的要蒸发,他可以吗? “李丹我喜欢这样。”她声音又哑又嗲。 李丹埋下头,热的要融化。 浓稠的夜里,孟真晕乎乎的想:要是可以在不同的地方谈不同的恋爱就好了,云京有顾萧,泰蓝又郑兰,沙俄有肯尼……甸海…… 李丹、李丹在她需要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他学的这么好。 郑兰能允许自己的王后这样吗?她喜欢很多人怎么办? 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哥哥,她会变成很糟糕的伴侣。 作者有话说: 孟真:做泰蓝王后可以同时喜欢几个人吗? 郑兰:…… 第77章 ◎顾青父亲死、养母被抓◎ 额头凉凉的, 头痛在凉凉的感觉下好受了许多。 孟真迷迷糊糊醒过来,外面天光大亮,她的额头上敷着一块凉凉的毛巾,窗外虫鸣鸟叫, 浴室里传来流水声。 她扭过头看见李丹光着上半身扭了另一条毛巾正出来, 看见她醒了竟是吓到似得顿了一下, 随后耳朵就红了。 “你……头还痛吗?”李丹慌忙抓起床边的黑色T恤利落的套在了身上,头还低着, 彷佛很不好意思。 又不是第一次看他光着上半身,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孟真躺在床上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是因为昨晚做的那些事情不好意思吗? 他穿好衣服过来, 把她额头上的毛巾换走,又敷上了一条, 被她笑的脸很红, 又问她:“头还痛吗?” 没那么痛了。 孟真倒是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头痛?” “你昨晚睡的不好。”李丹说:“总是在说头痛。” “是吗?我不记得了。”孟真完全没有一点印象, 她只记得昨晚很累很累, 浑身黏糊糊的睡一会儿头疼一会儿,原来她还说了梦话吗? 李丹望着她,下意识的问:“你都不记得了吗?” 昨天晚上的事,全部不记得了? 寂静的房间里,孟真瞧见他嘴唇上有一点小小的伤口, 记起来一些, “昨晚我咬伤的?” 李丹脸就更红了。 她记起来,昨晚她和李丹都失控了, 吻的太厉害她咬伤了他的嘴, 然后……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好像都发生了。 孟真记不太清楚了, 她看了看自己身上, 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睡衣,手上、腿上也是清理过的,没有一点昨晚黏糊的痕迹,连房间也是整理过的,她的耳坠、项链规整的收在床头的盒子里,只有床单上星星点点的水印提醒着昨晚不是做梦。 不用问也知道是李丹收拾的。 她陷在枕头里看着李丹,他脸颊上都有一道抓痕,她抬起手看见自己指甲里还有一点点红色血迹,凭着仅存的记忆她伸手轻轻勾起了李丹的衣角。 他紧张的抓了一下她的手,脸红的快要熟透。 果然他的腰上也有抓痕。 孟真很抱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爱抓挠和咬人,“疼吗?” “不疼。”李丹很想告诉她,那些痛也是快乐的,甚至是更快乐的,他难以形容,也难以说出口。 只是放下她的手,从桌子上取过来一杯蜂蜜水给她:“我刚刚弄好的,解酒。” 孟真看见桌子上,他还挤了一杯橙汁,是在哪里学来的? 她伸手接过蜂蜜水,手指无意识在抖。 李丹下意识握住了她颤抖的手,皱眉问:“你不舒服吗?” “没有。”孟真解释说:“昨天没吃药的反应,一会儿吃了药就好。” 她接过水,说的那么云淡风轻。 李丹看着她纤细漂亮的手不自控的抖着,眉头越皱越紧,在接过她的水杯后沉默的抱住了她,她好瘦,像脆弱的刃,她吃了多久的药?她还那么小却像是吃了很久的药。 她不该这样痛苦。 他在这一刻恨自己的寡言和笨拙,如果是顾萧、是肯尼或者是郑兰都会说些什么安慰她,可是他不知道说什么,他握着她颤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就那么沉默着。 她把脸轻轻靠在了他的肩上,柔软的脸颊像小羊一样蹭了蹭他的脖子:“没关系李丹,这没有什么。” 他碎掉的心一点点被融化,被她这样依靠着,哪怕是短暂的几分钟也是天大的幸福。 外面脚步声越来越多,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孟真知道郑兰和肯尼肯定在等她,就起身去浴室里洗漱,进了浴室就看见昨天她穿的衣服,包括内衣、内裤全被洗干净挂在了浴室的空调下,几乎快干了。 连衣裙被熨烫的平平整整。 她忍不住回头看桌子边的李丹:“你一晚上没睡吗?”怎么能干这么多活啊。 李丹顿了一下,“睡了。” 可事实上在她身边,他怎么可能睡得着,对他来说每分每秒都很珍贵。 而且她昨晚一直在说头痛,在叫哥哥。 他不忍心。 孟真洗漱完出来接了个电话,是她的老朋友顾青,她接起来就听见顾青很糟糕憔悴的声音。 他说:“孟真,你想要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解恨?” 孟真坐在了沙发里,李丹的眉头紧紧皱着,递了药给她,看着她服下。 顾青颓然的在说:“我们之间的恩怨你想怎么报复我都可以,但这和顾坤和顾家没有关系……顾家的厂子被查封,厂子里的、公司里的人全部会失去工作,仓库里那些成品货物都是这些人的心血,现在积压着等着销毁,孟真,顾家倒台会连累无数普通人……” 真伟大。 “你连累的人还少吗?”孟真吞下苦药,靠在沙发里说:“顾青,要想求我网开一面就要有求人的姿态。” 顾青被噎住了,极其疲惫的问她:“你想我怎么做孟真?” 孟真没回答反问:“如果我没记错流程,现在你们住的别墅应该被查封抵罚款了吧?厂子里、公司里的员工你们要赔付三个月以上工资,各大销售点你们也要赔付……顾青,倾家荡产也赔不起吧?不如宣告破产。” 顾青沉默着不说话。 “当然,我还有另一条路给你选。”孟真愉快的说:“既然你不想连累这么多人,那就自己做出牺牲吧。” “你要我去死吗?”顾青心平气和的问她:“是不是我去死,你就能解恨,放过顾家了?” 孟真笑了:“我不想要你死顾青,死对你来说未免太便宜了。”她的手被李丹握了住,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还在抖,她望着李丹,情绪一点点在平复,难得情绪稳定的说:“姚璋大概明后天就能被保释出狱了,我希望看到你们订婚。” 顾青在那头愣了住,彷佛没有反应过来。 “私生子和私生女多么绝配。”孟真笑着说:“我会到场祝福你们,到时候我可以考虑一下放过顾家。” “孟真……”顾青的声音在发抖:“你一定要这么折磨我,羞辱我吗?” “这叫成全,娶姚璋怎么会叫羞辱呢?”孟真被更牢的握紧了,“顾青,你那么伟大,怎么忍心看着顾家公司那么多人受到牵连呢?” 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预估了一下又说:“警察还没有去找你的养母吗?” 顾青错愕怔忪:“你……什么意思?” “你没看新闻吗?”孟真对他说:“转告你的养母,贩卖儿童情节严重现在在甸海自治区可能会枪决或终身监/禁,让她好好准备着。” 房门外有人敲门,“真真?醒了吗?” 是肯尼上将的声音。 孟真没有再和顾青多说一句,就把手机挂了。 李丹看了一下门外,肯尼上将的身影投在玻璃门上,他知道他该走了。 可他放心不下。 李丹握着她的手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低低说:“晚上我来找你,好吗?”说完脸又热了,“我是说来给你喂药。” 他一紧张普通话就会说的颠三倒四,词不达意。 什么叫来给她喂药。 孟真笑着也抱了他一下,想起什么似得捧住他的脸,看着低声说:“昨晚你是不是哭了?” 她好像记得他哭了。 李丹的脸红透了,盯着她的唇,想亲亲她。 背后肯尼又敲了敲门:“真真?” 他就那么松开了她,侧身从后窗户翻了出去,轻轻带上了窗户。 房间里静静,桌子上的水果是切好的,他没有留下自己的痕迹,除了一束插在床头水杯里的红色石蒜花。 但孟真没看见。 她起身系好睡衣,过去拉开了门。 刺目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晃的她眯了眯眼,对门口的肯尼上将说:“午安。” 肯尼垂眼看着她,刚刚睡醒的她眯着眼,黑发蓬松,脸颊白的没有血色,唯独那张唇红的像樱桃。 他抬起手用手背摸了摸她的脸颊,笑着喃喃道:“刚睡醒的小羊比平时更可爱了。” 她痒痒的在他手指下笑起来。 肯尼很难克制自己对她的喜爱,捧着她的脸诚恳的说:“能准许我给你一个午安吻吗?” 孟真迟疑了一下,他的脸垂下来,阳光下他连睫毛也是浅金的,漂亮的像一件艺术品,他在她迟疑的时候只是很轻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然后抱住了她:“午安,真真。” ------ 警察停在顾氏集团大楼下的时候,顾萧就看到了,两辆警车,还有一辆外交部的车子,车上下来五六名警察和辅警。 公司里的员工全在议论,是坤业集团那边出什么事了。 有说是因为质检出大问题了,有说是追债在隔壁闹出大事了,还有些说坤业的总裁顾青要跳楼了…… 顾萧让所有人回到工位不许议论,他知道昨天顾坤住的那套别墅就被查封了,这其中不只是因为质检的问题,是从质检查出了其他问题。 顾坤和顾青他们昨晚就留宿在公司。 虽然分了产业,但顾家的公司依然都在这栋集团大楼里,顾萧可以听见坤业公司闹出了动静,很多人在吵闹,警察似乎在高声说:“别妨碍公务!” 顾萧实在心神不宁,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快步走出他的公司,对面就是坤业集团。 他看见五六名警察站在外面,有两名警察从坤业带出来一名黑瘦的妇女,她战战兢兢的在小幅度挣扎,说着听不太懂的甸海话。 “等一下!”顾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然后,顾萧看见了拄着拐杖艰难冲出来的顾青,那一瞬间他僵在原地,这么多天他一直在避免和顾青碰头,他只听说顾青截肢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截肢后的顾青——消瘦成了骷髅一般,右腿下是空荡荡的裤管,他那张脸……那张脸上一道疤痕像蜈蚣一样从眼睑下面一直到下巴,将他的面部都揪变形了…… 他没有办法把眼前这个人和那个少年顾青联系起来,当初他第一次见顾青时,顾青以全科第一的好成绩考入云京学院,接连帮顾坤做成了几单大生意,顾青有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阴郁的帅气。 他不是不恨顾青,因为顾青孟舒云到现在还没有苏醒,他恨透了顾青,可是眼前这一幕他太难以形容了,一个志得意满的少年枯朽成了这幅样子…… 丑陋、残疾、甚至在神经质的抽动被疤痕拉扯着的眼皮。 顾青也看见了顾萧,下意识把脸扭过了一边,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样子似得。 他的手被/干瘦的杜妙一把抓了住,杜妙瑟瑟发抖着哭起来,用甸海话惧怕的说着:我没有犯法,抓我做什么?救我顾青,救救我。 顾青看见她苍老的脸上全是泪水,她是个怯懦又老实的甸海女人,不会普通话,这辈子没离开过甸海,只有这次听说他住院才千里迢迢赶过来照顾他,这些天全是她做饭洗衣,照顾他和他父亲。 对顾青来说,这个不善言辞的干瘦女人比他的母亲照顾他还多,在甸海他高烧不退,是她整夜整夜替他刮痧、降温。 “她不会普通话,你们要把她带去哪里?是警局还是遣返回甸海?”顾青问警察:“我的她的养子,她当初在甸海确实把两个女儿送人了,但那是她丈夫的主意,是把两个女儿送去好人家了,这也算贩卖吗?” “我们会先把她带回警局,这位是甸海外交部的大使,之后大使会将她遣返回甸海自治区由当地处置。”警察对顾青说:“至于她当初是送养还是贩卖,甸海自治区已经查清了,她和她的丈夫当初是收了钱,一个女儿四百甸海币。” 警察旁边的外交部大使用甸海话问了一遍干瘦的杜妙:“你当年把你两个女儿送人收钱了吗?” 杜妙抖的厉害极了,哭着看看顾青,又看那名大使,忽然跪下来朝他磕头哭着说:“活不下了,当初不送走就活不了了,我丈夫会打死我,我做不了主……” “你别这样,快起来。”警察强硬的把她拉起来。 那位大使说:“你收钱了对吧?收钱了就是贩卖不是送养,贩卖儿童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顾青握紧的手指也在颤抖,这些生在好地方的警察和大使根本不明白甸海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在那个地方女人就像牲口一样,根本没有说话的权利。 他声音也在抖:“她没读过书,没上过学,你们以为她和你们一样都知道法律吗?甸海那种地方,你们以为女人活下来容易吗?她的丈夫把她的孩子送人,她难道不痛苦吗?她根本没有选择!” 走廊的电梯口,赵照拿着手机走了过来,手机是拨通的,他将手机递给了顾青,“小姐要和你说话。” 顾青愣了住,看见手机的号码是孟真的。 他没接过来,赵照已经把手机贴在了他的耳朵边,他听见了孟真的声音,她带着笑意说:“顾青,原来你懂呀。” 顾青浑身发抖的僵站在原地,他忽然想起了上一世的孟真,她在甸海……活的甚至不如杜妙,她脸上的疤痕、精神上的障碍,他都看得到,可是他上一世从未想过去了解她发生过什么。 她上一世在甸海杀人有的选吗? 脸上的伤疤一抽一抽疼着,顾青忽然明白,连同他养母来云京这一步,都是孟真的报复对吗? 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他的后悔,她要他吃下她吃过的所有苦,受下她受过的所有痛。 一旁的顾萧看着赵照,电话那边是真真吗? 可不等他问,对面坤业的公司里就传出尖叫声,有员工大叫道:“快来人!顾董吞药自杀了!” 顾坤? 顾坤吞药自杀了? 顾萧拨开众人冲进去,冲进办公室里就看见顾坤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地上落满了他服用的药物和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 这些药和酒一起服用会死人。 顾萧脑子发麻,胸口像是压了千斤重。 “叫救护车!”有人喊道。 乱糟糟的公司门外,赵照对手机里的孟真说:“小姐,顾坤服药自杀了。” “哦。”孟真回的很云淡风轻,“死了一个懦夫而已。” 赵照听见了那边的枪响声,有个男人用英文说:“真聪明,只要教一次你就可以上手打准靶心了,你几岁学的开枪?” 小姐笑了一声说:“十四岁,我哥哥教的。” 他想,小姐现在应该是快乐的,报复会让她快乐,舒云少爷知道了也会开心的。 作者有话说: 马上顾青就要死啦~ 第78章 ◎顾青死◎ 救护车赶来的时候, 顾坤的气息和心跳几乎没有了。 和救护车一起来的还有税务局,顾坤还没被抬上救护车税务局的人就站在了门口。 一时之间坤业公司外,警察、救护人员、税务局塞满了楼道,这样的场面别说是公司里的员工, 就连顾萧也没有见过。 顾青拄着拐杖分身乏术, 只觉得浑身在颤抖出虚汗, 脑子又开始一抽抽疼痛起来,自从开颅手术之后他就一直在吃神经上的药物, 现在他更需要那些药物了, 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警察要带走他的养母,救护人员要抬走顾坤, 税务局要查账……一个小女孩害怕的跑出来拽住了他的衣袖,抬头望着他用甸海话说:“妈妈要被警察带走了, 警察为什么要带走妈妈……” 他低头看着瘦小的女孩, 这是杜妙最小的女儿杜三妹, 她还那么小, 什么也不懂,没了爸爸现在妈妈也被抓去坐牢了。 偏偏是今天,全部在今天,是孟真故意的对不对?她就是要压垮顾坤,逼疯他。 顾青强撑着一口气, 转身看向了顾萧, 艰难的开口说:“能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她吗?”他拉着了杜三妹的手,已经没办法了, 现在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指靠的人了, 只有顾萧, 因为他很清楚顾萧是个好人, “我知道你不想帮我,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但把她一个人放在公司我……能让她在你公司里待一会儿吗?” 他几乎是哀求。 顾萧脑子嗡嗡作响,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女孩儿,那么瘦小,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充满了不安和恐惧,到底是点了头。 “谢谢。”顾青眼眶突然红了,低头用甸海话对那小女孩说:“你跟着这个哥哥,很快妈妈就回来了,你要听话。” ------- ——“听话……” 寂静的病房里,孟舒云陷在醒不过来的梦境里,许多混乱的记忆充斥在他脑子里,有许多声音说着甸海话。 他听见一个甸海男人说:“不听话就挨打,你听得懂吗?” 一个甸海女人又说:“你听话,乖乖的,就有饭吃,我们养你是你的新妈妈爸爸。” 破旧的席子 上一个小女孩被绑着双手缩在角落里低低在哭,她哭的很低弱,像小猫一样哀求说:“不要打我……” 那是真真,才五六岁的真真。 她那么小,脸上青青紫紫,她听不懂甸海话,在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他梦见小小的真真被拴着一只脚,在房间里洗衣服,她看起来好小好小,笨拙的学着洗衣服,低头连哭也不敢大声哭。 他梦见真真从破旧的房子里跑出去,又被抓回来,被打的伤痕累累关在牛棚里,饿了两天奄奄一息,哭着叫:“爸爸……” 他没有办法从这些梦境里醒过来,也像是要溺死在这些痛苦的梦里。 她那么小,被卖到甸海那样的地方,听不懂所有人说话,孤零零的挨着打、干着活,学会各种各样她从来没有做过的活,才能有口饭吃。 她被晒的又黑又瘦,渐渐也不哭了,只是缩在角落里干活,吃饭,就算挨了一巴掌也不吭声。 这是真真,是妈妈拼命生下来的妹妹,是他的真真…… 她那时还不到六岁…… “舒云?”有人在叫他,像是爷爷的声音,有些慌的问道:“李医生舒云是不是烧糊涂了?” 另一边有人过来,似乎替他检查着。 病房里,李医生看了一眼仪器和温度,“他的温度开始往下降了。”只是他脸上一脸的汗水和泪水,在发汗也在发梦。 他梦到了什么? ------- 夕阳将大楼的落地窗照的异常美丽。 顾萧坐在椅子里看着沙发中低头在吃肯德基的杜三妹,听着助理在低低和他说,顾坤被查税务是因为之前他贿赂几名官员,那几名官员被周市长彻查已经落马了,顾坤贿赂一事证据确凿。 所以顾坤吞药自杀不只是因为美妆厂出事,被追债查封,还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坐牢了。 杜三妹吃的很仔细,把鸡翅的每根骨头都舔的干干净净,她很喜欢吃番茄酱,很快就吃完了一包番茄酱,也不敢去拆新的,小心翼翼看着顾萧,彷佛怕他生气自己吃的太多了。 顾萧不知道为何看着她总觉得似曾相识,像是……像是曾经有个瘦小的女孩儿,也用这样小心翼翼的眼神看着他,局促不安的问他:“这个包一定很贵吧?” 在哪里见过? 他想不起来,伸手又替杜三妹拆了一包番茄酱,在心里告诉自己,顾坤是罪有应得,杜妙也是……真的犯了法,真真没有做错什么。 真真甚至“解放”了甸海。 他想起那一天阿弥庙里,李丹和他说过的毁灭之神,毁灭却也是再生,甸海每年有多少人被拐卖贩卖,有多少警察死在甸海河。 他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离真真很远,因为……他从未真正追上过真真的脚步。 她十四五岁时,他勉强还可以站在她身旁,为她视线生日愿望去看她的哥哥。 她十八岁时在做的事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足以载入历史,而他还停留在原地。 “顾青养母的时我也听说了点。”助理看了一眼杜三妹,知道她听不懂普通话,还是下意识小声说:“她妈妈可怜也可恨,听说卖掉的那两个女儿,一个已经死了,另一个是卖给了大她二三十岁的瘫子,十三四岁就开始生孩子……” ------ 警察局里,顾青请了律师一起过去。 杜妙不懂普通话,就不停的哭着重复:“没得选,我没得选……我没收钱,钱是我男人收的……” 律师在外和顾青说明了情况,杜妙的大女儿或许可以狡辩是送养,但她小女儿是卖给了泰蓝的人贩子,伪装成老夫妻的人贩子,很早之前就在泰蓝落网被抓了,是洗不清的。 况且现在杜妙这桩案子是新泰蓝王亲自抓的典型,从调查到取证再到来云京抓人,都是新泰蓝王负责,杜妙是绝对会被移交回泰蓝警方的,顾青自身难保,律师建议他放弃为杜妙辩护。 顾青坐在外面的椅子上低着头,不想让过来过去的人看见他的脸,疲惫至极的问律师:“她移交回泰蓝……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律师皱着眉说:“最少十年以上,泰蓝王在整顿甸海,她又是典型,可能会更糟糕。” 更糟糕。 顾青想起孟真在电话里警告他,他的养母或许会被枪决和终身□□,之前他不信,但现在……他不得不信,新泰蓝王在追求孟真对吗?他们生意上也关系密切。 孟真何止是在云京只手遮天,她在泰蓝要是想让杜妙被枪决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杜妙就算再错,也罪不至死……她还有一个女儿在等着她回去。 顾青握着的手指不停在颤抖,他神经上彷佛到了极限,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颤动。 手机突然响了,他浑身剧烈抖了一下,是医院的电话,他像是畏惧一般拿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律师提醒他,他才接了起来。 颤抖的手指按了两下才接通。 他喉咙里干哑的“喂”了一声,就听见那边医生和他说:“麻烦你来医院一趟吧,我们已经尽力了,很抱歉你父亲顾坤抢救无效……” 他耳朵里嗡嗡作响,之后的话全没听清,只听见医生在说一个时间,这个时间似乎是顾坤的死亡时间。 这些声音忽然让他特别晕眩,特别想吐,他木愣愣的扶着律师站起身,拄着拐杖朝洗手间去,可还没走到就踉跄着差点摔倒,扶着墙吐了出来。 许多叫声,许多人避开他。 顾青站不住的跌跪在地上,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晕眩和呕吐,顾坤死了,只剩下一串死亡时间的数字。 其实,他没有叫过顾坤几次爸,他心里是恨他怨他的,到现在他也没办法和顾坤亲近,可是这些年顾坤瘫痪,他们住在一起,吃饭在一起,回家顾坤总会在等着他,渐渐的他身边只剩下顾坤…… 顾坤死了,杜妙要被抓回甸海了。 他身边还剩下谁?没有了,他又一次被所有人丢下了,又一次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了。 他想起很多很多年前,母亲把他放在顾家的门口,小声和他说:“你乖乖在这里等妈妈,妈妈去给你买冰激凌,很快就回来,很快。” 他就那么站在夜色里,看着母亲快步跑开,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想起那年的大雪地里,孟真丢开他的手朝她的哥哥跑过去,他脚很疼,在雪地里拼命喊孟真,不要丢下他,不要丢下他一个人…… 可是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回头。 好像他从来都是孤零零的,被丢下的那个。 顾青眼前发黑的倒在地上,倒在他吐的污秽之中,像是他从一开始就烂掉的人生。 等他再醒过来时,是在医院里,床边站着干瘦的杜三妹还有顾萧。 “你醒了。”顾萧叹了口气,对他说:“医生说你没什么事,只是颅压过大,你做过了开颅手术要自己多注意。” 顾萧沉默了几秒钟,才又开口说:“你节哀……” 顾青知道,他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开颅手术、截肢、公司濒临破产、养母被抓、丧父…… 他现在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是杜三妹还在一遍紧张小声的问:“妈妈呢?” 如果他死了,杜妙和杜三妹该怎么办?公司该怎么办?公司是顾坤唯一留下的…… 顾青想,其实是他害了顾坤,从他决定帮谢氏影业度过寒冬开始,他就把顾坤拖进了孟真为他设计好的地狱陷阱里。 他何止是害了顾坤,他还害了顾家公司里那么多的员工,害了杜妙、杜三妹……她们全是孟真拉来为他陪葬的。 他又晕眩起来,嘴唇发抖的连顾萧也看了出来。 顾萧忙说:“你怎么了?要我叫医生吗?” “不用……”顾青闭了闭眼,试图平复自己快失控的情绪,哑声对顾萧说:“我能求你一件事吗?就当……看在我爸的面子上。” 顾萧没说话,他不知道顾青要求他什么。 顾青缓缓睁开了眼,扶着把手坐了起来。 顾萧想扶他,他突然翻身下床“咚”一声跪在了顾萧的脚边,顾萧几乎是懵的,立刻伸手拉他。 他却说:“我不能看着顾坤的公司彻底毁在我手上……再这样下去公司只会破产,被清算,这是顾家,是顾坤经营了半辈子的产业,不能被我毁了,顾萧我知道你也不忍心,我将坤业全部产业转交给你,只有在你手里孟真才不会真的要公司覆灭。” 顾萧僵站的原地。 “我知道现在的坤业对你来说是烫手山芋,但你放心,坤业绝对没有偷税漏税。”顾青走投无路的和他说:“只有你是坤业的老板,孟真才会放坤业一条生路,不然她能用一千种方法让坤业毁于一旦,她不忍心对付你,只有你能救坤业……” 顾萧的手指也在发颤,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旦他接手坤业就站在了真真的对立面,顾青是要他来逼真真不忍心动手。 忽然之间,顾萧觉得顾青真自私,真虚伪,用顾家的产业毁于一旦来要求他帮他一起对抗、逼迫真真。 他看着顾青直犯恶心,这一跪太恶心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答应你。”顾萧松开了扶着他的手,紧紧皱着眉说:“顾青你是不是从来不考虑别人的?今天如果你和坤业奋战到底我还会佩服你,但你明知道我和真真的关系,还要用我来逼迫真真。” 顾青彷佛愣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以为我会为了顾家答应你吗?”顾萧气恼的手指冰冷,“当初是你父亲执意要分家的,对我来说我父亲交在我手里的,才是我该负责的,如果坤业公司能被查出问题破产,那不是应该的吗?你难道以为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公司的全体员工很伟大?你自私又虚伪。” 他一直很想问顾青,今天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对真真做了什么?让她这么恨你?” 真真从来不是无缘无故伤害别人的恶人,她那么严重的应激障碍真的只是因为绑架吗?她这么恨顾青怎么可能只是因为顾青帮了姚璋、伤害了她哥哥这种事。 顾青跪在地上脸色灰白如纸,他被顾萧的话砸懵了似得,他自私又虚伪…… 他对孟真做了什么? 他上一世辜负了她,她为了不丢下他被绑架拐卖吃了很多很多苦,他却辜负了她,看着她死在面前,还间接害死了她的哥哥…… 他想说出口,却发现这样短短的一句话,囊括了孟真上一世所有的悲惨,孟真上一世的所有悲惨从没有丢下他开始…… 他在为杜妙辩白的时候,心里就清清楚楚知道,孟真在甸海活的如同身在地狱。 她恨他是应该的。 所以他哑声和顾萧说:“她恨我,要杀了我都是应该的,但是……顾坤、公司里的人、杜妙……”他抓着杜三妹的手:“她是无辜的,我一个人死不够吗?”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落泪,只觉得自己控制功能全乱了,不停在说:“我这个样子她不满意,我死也不够吗?我已经失去一切了,是一切……” 从身体到精神,从公司到身边人,他已经失去一切,连腿也没有了,还不够吗?他去死也不够吗?一定要杜妙陪葬,要无辜的人一起痛苦吗? 顾萧被他的样子惊到头皮发麻,他这张脸这种神经质的表情…… “顾青?”病房门口突然传来了低低的叫声。 顾青猛地抬头看向门口,看见了……姚璋,竟然是姚璋。 她头发剪得很短,变得非常消瘦,皮肤蜡黄粗糙,明明才十七八岁却苍老了二三十岁,整个人也畏缩了,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门口吃惊又惊恐的看着顾青,眼泪往下掉:“你的脸……” 顾青心里那道防线崩掉一下,彻底崩溃,是了,他失去一切还不够,还有姚璋,孟真还要用姚璋来践踏他,羞辱他。 顾萧也回头看见了姚璋,几乎没认出来是姚璋,她看见他甚至会下意识的鞠躬,像是被在劳教所教育习惯了。 姚璋从门外快步进来,看到顾青的腿就忍不住大哭了起来:“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的腿……你的腿怎么了?” 顾萧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喘不过气,转身离开到门口时,听见了手机铃声想起来。 是姚璋的手机,她几乎是秒接起来,手机里传来孟真的声音:“到医院了吧?” 姚璋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紧张的说:“到了、已经到了。” “开免提。”孟真语气淡漠。 姚璋立刻乖乖听话开了免提。 门口的顾萧就听见了真真松弛愉快的声音,她说:“顾青,姚璋在劳教所表现的很好,我提前几天把她保释出来了,刚好赶在你父亲的葬礼之前,你要是考虑好了呢,你们就在葬礼那天订婚。” 顾萧停住了脚步。 孟真说:“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机会,要不要救坤业和你的养母,伟大的你可要想清楚。” 她的语气就像在玩弄一只老鼠。 顾萧听见了顾青痛苦的嚎哭声,他从来没有听过一个人这样哭,像疯掉了。 他忽然想起了孟兰芝葬礼上,开香槟的真真,她……不会手软的,他想就算是他接手了坤业,真真或许也不会手软,她要做的事,没有人可以阻拦她。 ------- 顾坤刚刚去世的第二天,陆曼就收到了一张请柬,打开请柬她吃惊的以为自己看错了,是邀请她参加顾青和姚璋的订婚宴,订婚宴的时间就是顾坤火化的那天,订婚宴的地方是云京的国宾大酒楼。 而送来请柬的人,和她说,孟真到时候也会到场。 是突兀的,特意说的。 彷佛就是告诉她,孟真会来,她最好也来。 可是她不明白,光是这张请柬就让她震惊困惑,顾青……顾青怎么会和姚璋订婚?还定在自己父亲火化的当天?孟真又怎么会去参加顾青和姚璋的订婚宴? 赵照走后,陆曼又仔细看了请柬,订婚宴的时间就在后天,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赶的订婚宴…… 她立刻差家里的司机去订婚宴的大酒楼打听。 司机很快回来说,酒店已经连夜在布置订婚宴了,听说是孟小姐出钱派人去布置的,订婚宴孟小姐一手操办,只是她人还没从泰蓝回来。 这就更让陆曼疑惑了,据她所知孟真不但恨姚璋,和顾青也不对付,她怎么会大操大办的帮顾青和姚璋办婚礼? 她心里突突乱跳,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拿着请柬去问了周淮风,特意说:“听说孟小姐也会到场,好像还是孟小姐她帮顾青和姚璋办的这场订婚宴。”又笑着抱怨说:“可惜慕也要考试,这次考试太重要,我不好劳烦他陪我去。” 周淮风听是孟真操办的,好奇的伸手接过请柬看了看,惊讶的发现:“后天,国宾酒楼,那天我和陆部长刚好在那里接待泰蓝王,孟真也会在。” 陆曼听的一愣,问道:“你确定是同一天?同一家酒楼?” 他当然确定,泰蓝王今天已经抵达华国,与总理会面,后天来云京参观国宝展厅,时间地点和这请柬上的一模一样。 周淮风看着请柬皱了眉,这是怎么回事?孟真要陪同接待泰蓝王,也要参加订婚宴? 他也困惑了,但听过泰蓝王郑兰这趟来云京还是为了把一位叫杜妙的罪犯和她的女儿押回泰蓝。 那个叫杜妙的罪犯就是顾青的“养母”。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吗? 陆曼看着周淮风的脸色更忐忑不安了,顾青不会是又招惹了孟真吧?他找死别连累上她,孟真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她一连两天都心神不宁,到了订婚宴当天,她是和周淮风前后脚出的门,离订婚宴的时间还早,她去了殡仪馆,故意没让顾青看见她。 就看见顾青拄着拐杖在办理着顾坤火化的事情,那样子倒是可怜。 姚璋跟着他,却和他保持着距离,想上前又不敢,几次上前想帮顾青拿东西,都被他挥了开。 顾青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仇人,这样状态的两个人怎么会订婚?而且姚璋才十七就这么急着绑住顾青?这不是互相折磨吗? 很远的地方传来礼炮声。 陆曼回头朝云京的老酒楼——国宾酒楼看过去,明珠一样的建筑矗立在阴沉沉的天色下,礼炮声应该是周淮风他们接到了泰蓝王,酒店准备的接风礼炮。 她想起昨晚周淮风说,孟真是和泰蓝王一起回来的,以荣誉王爵的身份受邀陪同泰蓝王一起会见了总理,荣誉王爵、受邀陪同一起会见总理,这样的身份和荣誉连孟老爷子也没有得到过,可见泰蓝新王多么看重孟真。 孟真会成为泰蓝王后吗? 这已经是陆曼能想到最不可思议的归宿,除此之外,她想象不到孟真最后的归宿。 ------- 礼炮“砰砰”响完。 陆朝、周淮风和其他两位领导和郑兰握过手,请他进入国宾酒楼。 陆朝又笑着礼貌抱了孟真一下,像个长辈说:“怎么每次见面你都能让我吃惊?” 泰蓝一趟,带回了荣誉王爵,孟真好像又长高了,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正装,黑发盘着,看起来沉稳了很多。 可笑起来,还是那个带着得意和明媚的孟真,和第一次接玉佛手时见她没两样。 “人总是在不断成长的。”她笑着说。 是啊,但她成长的速度太惊人了。 陆朝从没有见过比她更有野心和生命力的人,这次甸海的大事件,他知道一些内幕,听说孟老爷子亲自赶去甸海,孟真坐在谈判桌上倾尽孟家财力物力,帮泰蓝王一起谈下了甸海自治区。 未来这十年,孟真都要在甸海倾注大量财力和心血,她将改变甸海。 毫不夸张陆朝打心底里佩服孟真,她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却不在乎有没有留下姓名。 她的眼界和胸襟,陆朝自愧不如。 她又说:“我只是做泰蓝王的翻译而已。” 周淮风笑了,“据我说知,泰蓝王普通话好的不需要翻译吧。” 轮椅里的郑兰也笑了,望着孟真说了一句:“还是需要孟小姐的翻译。” 陆朝请他们进去,随行的军士也跟着一起步入了酒楼。 上了顶楼后,几位看见尽头的宴会厅外摆着白色玫瑰花的花篮和一张迎宾大照片,正是面目全非的顾青和姚璋,两个人的一张合影距离远的彷佛假照相。 原本不该在这家酒楼接待泰蓝王。 这家酒楼是泰蓝王自己选的,说是可以吃到地道的云京菜,他也并不介意有其他宾客在隔壁宴会厅。 “今天刚好是我朋友顾青订婚的日子。”孟真自己大大方方开口说:“他托我帮他办的订婚宴。” 她说的很随意,周淮风也没有多问,毕竟是孟真自己的私事。 “是吗?”郑兰很随和的说:“那要恭喜你的朋友。”他又看向了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男人就是顾青?美妆厂就是他的?孟真特意让他选这家也是为了这个人? 一张被疤痕扭曲的脸,一双失败者的眼,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孟真的对手。 孟真推着他,和陆朝他们进了清了场的宴会厅。 军士和几名警卫就守在了宴会厅门口,他们距离办订婚宴的宴会厅隔着一条宽阔的过道,过道的墙壁下摆着一架很古老的大钟表,是古董钟。 钟表走到四点的时候,陆陆续续有人往隔壁的订婚宴大厅走进去。 ----- 陆曼没想到,自己是宾客里最先到的,她走进寂静的订婚宴大厅,除了服务员没有看见其他人,整个大厅用白色玫瑰装点着,香槟塔和各种自助点心、牛排、海鲜已经摆满了。 明明是最高规格的宴会厅,可不知道为什么陆曼觉得很渗人,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甚至觉得冷气太足。 好在,很快其他宾客也到了。 是一些陆曼不认识的人,有一些是顾青公司里的,还有一些明显是年轻人,陆曼看着有些眼熟,听他们自己说,他们顾青和姚璋曾经的同学。 她这才想起来,在圈子里不同的宴会上见过他们,他们几乎都是云京的二代三代,还有一个叫王灏的,是当初跳楼自杀那位外贸老板的儿子。 他单独坐在一张桌子上,没人愿意和他同桌。 宾客席分为男方和女方,男方这边坐了不少人,可女方那边一个人也没有。 气氛诡异至极,偌大的宴会厅里除了手机叮叮咚咚的声音,没有敢说话似得。 直到四点半,音乐突然响了起来是非常悠扬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却把陆曼身边的年轻人们吓了一跳。 实在响的太突然了,她们的手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就听见有人低低说:“来了来了。” 陆曼朝白玫瑰花装点过的那道侧门看过去,门被服务员打开,姚璋推着轮椅上的顾青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顾青??天啊他怎么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是姚璋吗?真是姚璋?不是,她以前不长这样啊。” “我起鸡皮疙瘩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顾青有点害怕……” 这些声音响在音乐下,还有很多拿出手机偷偷拍摄的。 顾青坐在轮椅里,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穿着西服一动不动的坐着,彷佛麻木了一般,只有手指在抖。 而他身后的姚璋穿着不合身的礼服裙,低着头,把嘴唇咬的紧紧,像在挨一场凌迟却不敢逃不敢反抗,因为她很清楚,她斗不过孟真,惹恼孟真的后果可能是坐一辈子牢,她再也不想回到牢里了,所以什么样的羞辱她都可以忍受。 两个人就那么上了订婚台,刚刚站稳,宴会厅外就有人走了进来。 “快看快看。”有人惊呼。 姚璋在台上抬头看过去,居然看见了她的舅舅和舅妈,和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个服务员,服务员搬着数十个花篮进来放在桌子旁,每个花篮上都写着——[祝贺私生子顾青和私生女姚璋永结同心、白头到老。] 姚璋感觉到轮椅里的顾青抖的更厉害了。 “谁送的啊?”他曾经的同学在问:“这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另一个人说:“本来就是私生子和私生女,天生一对。要不是孟真邀请我,我才不来。” “我也是孟真邀请的……” 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 陆曼如坐针毡,哪怕是她对顾青没什么感情了,对姚璋更是讨厌至极,但是这样……的羞辱,实在是让她难受,像一场公然的霸凌,显然这场订婚宴是孟真精心准备的。 女方的宾客只有她的舅舅和舅妈落座,他们手里抱着姚丝丝的遗照放在了桌子上,一句话没说。 “遗照?姚丝丝死了?她不是在坐牢吗?” “哈,大快人心,死在牢里也是罪有应得。” 姚璋知道的,她妈妈死了,已经死在了大牢里,可是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带着她母亲的遗照来。 她站在订婚台上盯着向她一次次施暴的舅舅和舅妈,感觉快要透不过气。 顾青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立刻接起来,以为是羞辱他的孟真,没想到是公司里的助理。 “顾总,公司的几个股东突然把所有股份低价卖给了真影公司。”助理声音听起来很慌张:“合同已经签了。” 顾青被敲了一下耳膜似得:“什么时候的事?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助理说:“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昨天晚上……明明前天他就答应了孟真会和姚璋订婚,任由她羞辱,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没有停下手对付坤业? 她收购了所有股东的股份,四个股东,这其中还有顾坤最小的那个弟弟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们加起来的股份是百分之四十九,现在顾青手里只剩下百分之五十一。 为什么连顾家人也要将股份廉价的抛售给孟真? 为什么孟真还要对付坤业?他已经在做了…… 顾青张开口,喉咙也说不出话。 音乐声中,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宴会厅门外走了进来,她笑盈盈的踩在光洁的地板上走进来。 “孟真!”席位上的同学站了起来。 王灏看见孟真下意识的跟着站起来,呆呆看着她挪不开眼睛,这么久没见,她比从前漂亮百倍,耀目千倍,听说她被授予了荣誉王爵…… 陆曼终于看见了孟真,但她的目光很快落在了孟真身后的赵照身上,因为赵照的手里托着一个遗照,那遗照是孟兰芝。 她看着孟真停在女方席位前,随手拿来孟兰芝的遗照放在了桌子上,姚丝丝的旁边,笑着对姚璋说:“璋璋,你订婚怎么能不让最疼爱你的爸爸看着。” 陆曼坐在椅子里浑身冷的厉害,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有这种感觉,孟真……狠心的让她害怕,哪怕是亲生父亲,哪怕是已经死了,她也会“鞭尸”,并且毫不在意其他人对她的看法。 姚璋站在台上害怕的哭了,“我都做了……我知道错了,孟真放过我吧……” 轮椅里的顾青猛然挣扎了一下站了起来,扶着轮椅单腿站着,盯着孟真问她:“你不是说放过坤业吗?” “是啊。”孟真抬了抬手,赵照递了一份文件给她,她跨上了订婚台递给了顾青:“签了它,把你手里的股份象征性以一元的价格抛售给我,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让坤业起死回生?” 顾青不可思议的盯着她,她这是放过坤业吗?是在趁机吞掉坤业,象征性一元抛售…… “你自己选,让坤业破产,还是抛售给我。”孟真看着顾青说:“你不是不想连累坤业的员工吗?我吞下坤业以后绝不会解雇任何员工,这还不叫放过?” 伟大的男主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顾青盯着她抖的厉害极了,姚璋伸手来扶他,他忽然暴怒的一把推开了姚璋:“滚开!如果不是你妈妈这一切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姚璋被推的撞在轮椅上,险些摔倒,她看着面目狰狞的顾青觉得他可怕极了,他暴怒的面孔像是马上要冲过来杀了她一样,她怕是不敢狡辩。 台下却像是在看他们这场大戏,录着像,像是等着闹出人命来。 孟真却没有耐性的说:“控制一下你的情绪顾青,你怎么像个疯子一样。” 顾青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惊颤,他看着孟真恨极了。 她当着宾客里坤业员工的面说:“抛售给我,明天坤业全体员工正常上班,你自己想吧。”她一松手将合同丢在了他的轮椅里,像丢一团废纸。 他恨透了,明明是她害的坤业到这种地步,可她却像个救世主一样高高在上的施恩。 他没得选,他没得选了…… 他弯腰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拿起合同,大厅外却进来了两名警察。 “杜三妹在这里吗?”他们进来亮了警察证之后说:“杜三妹的母亲杜妙涉嫌贩卖儿童,致人死亡,泰蓝警方要将杜妙押送回泰蓝,她的女儿杜三妹也将要被一同遣返,她是不是在这里。” 顾青猛地看向了孟真,她不是说回放过杜妙?她明明答应了! 孟真却很无所谓的凑近低声对他说:“犯罪就要接受法律的制裁,我放过她,泰蓝警方不放过啊。” 顾青忽然崩溃了,他盯着孟真好像再也不认识她了一样,她不是那个牵他手的孟真,她不是那个不忍心看他被霸凌的孟真,她是施暴者,她是霸凌者,她一刀刀在割着他的肉凌迟他! 他没有想活的,在来这场订婚宴之前他就没有想活下去,只想等到孟真如约放了坤业,放了杜妙,他就去死,结束这一切。 可是他没想到孟真……一件也没有做,她故意的,故意的…… 顾青像失控的疯子扑向了孟真,手里一直握着的一把很老旧的枪抵住了孟真的脖子,她还记不记得当初丢下他时,孟舒云丢了一把枪给他? 宴会厅里尖叫声冲破耳膜,可他晕眩的什么也听不清,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流泪,可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死死抓着孟真,声音又哑又愤怒的问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骗我?哪怕我是一只狗……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孟真孟真,我真的曾经把你当成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 他哭的很厉害,就像小时候雪地里一样,他崩溃的、绝望的、愤怒的吼叫着她的名字,希望她不要丢下他…… 这一世他想过弥补,他一直想挽救谢氏影业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她这么恨他,她不要他弥补…… 所有人被他吓疯了,警察举起枪高声喝令他放下枪。 可他什么也听不清,他只是不停的哭着叫着:“孟真,孟真我们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枪口颤抖着抵在孟真的脖子,他抖的快要站立不住,孟真被他抓着却轻轻笑了一下,你看,要想逼疯一个人就是这样,看着他绝望,公开欣赏他的绝望。 “顾青。”她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很轻的对他说:“不是我这么对你,是你的人生本该如此。” 顾青听见了她的声音,他呆愣愣听着她说:“上一世因为你我的人生被毁了,这一世我们只是各归其位,是我给了你机会做我的朋友,但我发现你根本不配。” 是了,他的人生本来就是烂掉的,被遗弃的私生子,像狗一样蜷缩在角落,是她恩赐了他做朋友的机会…… 孟真忽然又问他:“上一世你就是这样杀了我哥哥。” 顾青想低下眼去看她,枪响声猛然穿过了他的额头—— 他的血冒出来,溅在孟真的脸颊上,他在身后轰然倒地,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已经被子弹射穿,他跌在破碎的落地窗上如同一片废纸摔了下去。 “小姐!” 孟真听见尖叫声里有人叫了:“真真!” 是郑兰,他坐在轮椅里赶过来脸色惨白的要命,他的身后是举着枪的军士和警卫,这些全是数一数二的神枪手。 孟真不知道是泰蓝军士开的枪,还是陆朝的警卫,她看到他们朝她跑过来惊慌失措的脸。 可她笑了一下,扭过头看着身后破碎的落地窗,她朝前走了一步。 “小心真真!”郑兰在喊她。 她站在窗户边,低头看着高耸的楼层下顾青的身体变的那么小,风剧烈的吹着她的发和衣襟,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去死吧,带着痛苦和崩溃去死吧。 她听见系统说——[恭喜宿主,您的气运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九,只差一点点了!] 那她的哥哥,可以苏醒了吗? “真真!”郑兰抓住了她的手,像是怕极了她摔下去,她半边的脸上都是血,他的心快要不跳了:“你有没有伤到?” 孟真对他笑了一下,“我很好。” 她好的不得了。 她朝瘫坐在地上快要被吓傻的姚璋看过去,伸手摘了一朵布置里的白玫瑰,走了过去。 姚璋吓的登时哭了,不停的在抖,在认错。 孟真弯下腰把那只白玫瑰插进了她礼服裙的胸针里,对她笑了笑说:“订婚快乐璋璋。” 姚璋连哭都不敢哭了。 她的手指轻轻点在姚璋的额头,微微颤抖:“爸爸一定很开心看到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杀了姚璋就能气运百分百了? 她想。 郑兰看着孟真,心在颤动,她真的没有受伤吗? 吹进来的狂风中,孟真没看见对面大楼上一闪而逝的身影。 她沉浸在想着要不要杀姚璋,直到人群里有人叫了她一声:“真真。” 真真。 她浑身猛烈的一颤,是哥哥的声音。 她扭头朝那个声音找过去,看见了宴会厅门口爷爷推着轮椅,轮椅里坐着脸色苍白的哥哥。 像是在做梦一样。 哥哥看着她,眉头紧紧皱着,朝她伸出手说:“真真来哥哥这儿。” 哥哥醒了。 孟舒云撑着轮椅站了起来,他看见真真脸颊上的血,看见她呆愣愣的神情,她快步过来却没有向之前那样扑进他怀里,像是怕把他撞碎了一样,小心翼翼看着他,张口想说什么。 孟舒云把她抱进了怀里,他的真真,一直在努力活着,他小小的真真。 第79章 ◎梦想成真◎ ——[宿主, 原男主已死,您已成为本世界气运最高的气运之女。] ——[恭喜您宿主,您是第一位气运之女。] ——[您只差百分之一就可以完成本世界的任务,成为真正的主人翁, 兑换心愿。] 系统的声音一句句响着。 孟真只抓紧了孟舒云的衣襟, 哥哥醒了, 他终于醒了:“顾青死了,哥哥。” 她的额头挨在他的脸颊上, 低低的颤抖的和他说:“哥哥他死了……”她终于报仇了。 “哥哥知道。”孟舒云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 抱紧她,脸颊贴着她的脸颊感觉到了她沾着的血和泪水, 心是慌的,还好赶来了。 对面就是破开的落地窗, 风灌满整个宴会厅, 满地玻璃碎片和血迹, 警卫和军士控制了混乱的现场, 今天在这现场的不止是泰蓝王郑兰,还有陆朝、周市长和几位领导。 就像上一世他要和顾青同归于尽那个夜晚一样,他死于保护顾青的警卫枪下,而顾青今日也死在保护真真的军士枪下。 就像真真死在她的订婚宴上,顾青也死在了他的订婚宴上。 一切就像是一场盛大又不顾一切的复仇, 真真……谋划这场复仇多久了?或许从她重生那一刻她就谋划这一场订婚宴。 她用自己做诱饵, 她根本没有在意过自己的结局。 孟舒云太庆幸了,太庆幸自己在这一刻赶过来了, 他真怕她会被刺激的失控做出伤害她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的人注视着, 她不能出错, 她的人生已经被姚丝丝和顾青他们毁掉一次了,这一世他希望她健康、快乐的享用她的人生。 “哥哥都知道。”孟舒云抚摸她脆弱的背。 爷爷在身侧低低和他说:“你带真真先回家。” 孟真抬头看向爷爷,爷爷笑着伸手用手背擦掉了她的眼泪,低声说:“高兴的日子,不哭,跟哥哥回家去吧,爷爷来处理。” 回家去吧。 孟真有些怔忪,她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场景。 在哪里? 她被哥哥牵着手穿过大厅,朝那扇大门走去。 孟真在大门前停下,回过头看见狼藉的订婚宴,满地的白色花瓣,破碎的落地窗吹着凛冽的风,她忽然想起来了,刚才那个场景她曾经在上一世的订婚宴上幻想过、在被卖去甸海的小房间里幻想过——爷爷出现在她面前,哥哥牵着她的手,他们来救她了,和她说:真真回家了。 幻想隔着一世,终于成真了。 她的手被哥哥握的紧了一些。 她收回目光一步步朝外走,走出回廊,走出大楼,她告诉自己,不要回头孟真,上一世结束了孟真。 阴沉沉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阳光,她坐进车里看着哥哥仍然有些不确信,哥哥醒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命运被改变了?他不会因为顾青死了? 她很希望系统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 但系统只是告诉她——[顾青已死,男配孟舒云的命运也因此变动,他不会再因为顾青而死,但是他的宿命会不会彻底转好,我无法确定,因为他的剧情已全部改写,无法预测他的结局。] 全部改写……是好的吧? 孟真的脸颊被孟舒云轻轻扭过去,他用湿巾在一点点擦着她脸上的血迹,他的手指还是很热,他瘦了好多好多,沉默的眼睛里那么的悲伤。 孟真伸手去摸他的额头。 孟舒云抬起眼看向了她,那双藏了很多悲伤的眼睛立刻就对她笑了,和她说:“哥哥没事了。” “真的吗?”她总是担心这只是杀了顾青后带来的短暂幸运,哥哥能活过她的19岁对吗? 孟舒云拉下她的手握了住,换了涨湿巾,边替她擦边说:“你知道你的名字是妈妈取的吗?” 是吗? “当初爷爷希望你和我一样按照孟家的辈分,叫孟舒安。但妈妈给你取了孟真这个名字。”孟舒云提起妈妈就笑了,和她说:“妈妈说,希望你自由,梦想成真。” 梦想成真。 孟真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这个含义。 孟舒云捧住了她的脸认真和她说:“所以你心里想的一定会成真。” 孟真发现孟舒云的眼眶也红的厉害,哥哥为什么看起来那么难过? 她伸手抱住了孟舒云的脖子,像小时候那样,任由孟舒云抚摸她的背。 她听见孟舒云低低轻轻的说:“真真,要好好享受你的人生,过去了,全都过去了。” 她“嗯”了一声。 阳光从车窗外照进来,落在孟舒云抚摸她的手背上,他知道痛苦永远是她的痛苦,但没关系,她才18岁,她拥有光明的未来,大好的人生,他会陪着她,总有一天她不会再被过去的痛苦惊醒。 就算他做不到,或许有一天她会有能够治愈她的爱人。 ------ 孟真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进了半山别墅,她就看见兰树姑姑坐在门口,也没画画,就是单纯的坐着,穗和陪在她身边。 瞧见她们的车子进来兰树姑姑就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低着头小声说:“是真真和小云,我闻到她们的味道了,是真真和小云。” 她走下台阶,有些紧张的等着车子入库,看见孟真和孟舒云她们从车上下来,才低着头笑了:“是真真和小云。” “姑姑。”孟真朝她走过去,没想到她伸出手拘谨的抱了孟真一下。 兰树姑姑非常抗拒和人接触,牵手都很难,别说拥抱了。 孟真有些感动,听见兰树姑姑说:“小云生病、真真出差,你们老不在家。” “不出差了。”孟真一手挽着哥哥,一手挽住兰树姑姑笑着说:“之后就天天待在家里陪你和哥哥。” 孟兰树低着头抿嘴笑了一下。 家里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味道。 孟真先叫来了李医生,问了哥哥的状况,确定是真退烧了,才去洗了个澡换掉了沾着血的衣服,等她再下楼来才发现,那个泳池西花园已经被爷爷吩咐填平了,里面装了巨大的鱼缸,养上了许多热带鱼,还挂了很多兰树姑姑画的画。 颜色艳丽灿烂的画。 兰树姑姑其实有自己灿烂的内心世界,但其中几幅灰蒙蒙的,像是在下雨。 孟真就好奇的问:“为什么这几幅看起来像在下雨?” “你和小云不在时就下雨。”兰树姑姑把新的画拿进来,“爸爸偷偷哭就下雨。” 爷爷偷偷哭了吗? 孟真完全没想到爷爷会偷偷哭,是因为哥哥的病,因为她不在吗? 她想一想爷爷偷偷坐在客厅里抹眼泪的样子,就又想哭又想笑。 没等她再问,外面就有阿姨说:“小姐,顾萧少爷来找您了。” 顾萧来了? 孟真走出去就在客厅里看见了顾萧,他似乎是跑来的气息不匀,一双眼盯着她在她身上来回,他瘦了不少,眉目间全是担忧。 “真真……”顾萧心跳的剧烈,他听说出事了就怕真真又失控了,这一刻看见真真好好站着悬着的心才落地,他上前两步伸手想抱她。 孟舒云却正好从楼梯上走下来,他去找真真的时候还穿着病号服,这会儿才换好衣服。 顾萧伸出去的手就僵在半路,尴尬的收回来,看着真真喉头发紧的问:“你没事吧?我听说……”顾青死了,她被顾青拿枪威胁了。 “我没事。”孟真大大方方的上前抱了他一下,“你倒是瘦了。” 她刚洗过澡后的香气涌动在顾萧鼻尖,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想起甸海的夜晚,真真睡在他怀里的气味。 她们……真的不可能了吗? 厨房里在坐着真真最爱吃的菜,穗姨笑着说:“顾萧少爷又赶上吃饭了。” 彷佛一切回到了之前,他没有和真真去甸海的时候,他刚刚和真真告白成功的时候,回不到以前了吗? 别墅外传来车声,是外交部的车子。 孟舒云看出去,看见车上下来的孟老爷子和泰蓝王郑兰,又看了一眼真真和顾萧,对穗和说:“穗姨家里来客人了,你带兰树姑姑去画室里。” 兰树姑姑很怕见生人,她会畏惧不适。 穗姨点了点头,带着兰树去了西花园的热带鱼画室里。 孟真也已经走到了门口,看着郑兰被他的副将推过来,爷爷和他一起进来了。 “泰蓝王不放心你,特意来看看你。”孟云开笑着说。 “叫我郑兰就好,老先生不必和我这么客气。”郑兰在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顾萧,他不意外,礼貌的朝顾萧点了一下头,被推进正厅后问孟真:“没有伤到你吧?你的侧脸好像流了很多血,可以给我看看吗?” “不是我的血。”孟真没有扭捏,直接把脸侧过去让郑兰看:“你的军士枪法很准,我毫发未伤。” 她刚洗过头发,微微潮湿的黑发垂在脸颊旁。 郑兰心有余悸的看着,伸手小心翼翼把她的黑发挽到了耳后,看见她光滑无损的脸颊才松出一口气,“不是你的血就好,我吓坏了,以为流弹伤到你了。” 他的手指没有碰到孟真的脸颊,可举动却是亲密的。 别说顾萧了,连孟云开也能看出,这位泰蓝新王对真真不只是朋友的友谊,他非常紧张真真,是偏袒的程度,但是真真不是在和顾萧谈恋爱吗? 孟云开看了一眼顾萧,顾萧目光本来在真真身上,但这一刻故意低下头避了开,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察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两个人吵架了? 孟云开不清楚状况。 孟舒云却是隐隐察觉的,大概率真真是和顾萧分手了,不然今天订婚宴顾萧就该在现场,他是真真的男朋友,在那种时刻应该在她身边才是。 或许是因为顾家吧,死的人是顾青,倒的公司是顾家公司,顾萧是个善良的人。 孟舒云在心里轻轻叹气,顾萧人太好了,当初在国外顾萧就像个中心人物,将大家聚集,帮助每个留学的人,是大家心里再好不过的学长,但他到底不适合真真,他不会明白真真的恨意。 那现在,郑兰在追求真真吗? 窗外夕阳落下,厨房里滴滴响了两声,是面包烤好了。 阿姨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一客厅的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去说晚饭准备好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时间,先开口对孟真说:“陆部长和周市长都很担心你,一会儿你给他们回个电话报平安。”又对郑兰说:“时间也不早了,郑先生一起用个便饭吧。” 他起身看向了顾萧:“小顾也留下一起吃吧。” 顾萧一愣,看了一眼真真,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吃饭? 孟真却说:“郑兰晚上不是还要去参观国宝馆吗?周市长一定安排了你的晚宴,你不去吗?” 郑兰抬头看着她说:“我取消了,你不在,我去国宝馆和晚宴也就没有意义了,原本来云京也是为了陪你。” 他的话说的很直接。 顾萧站在原地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尴尬的走和留都不对,他其实是知道郑兰和肯尼也喜欢真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孟真也看了一眼郑兰,他今天怎么回事?突然变得“激进”了。 “那就留下一起用晚饭吧。”孟云开说。 郑兰却笑笑望着孟真问:“我可以留下吗?会不会太叨扰你了?” 他倒是把孟真问噎住了。 孟真手指搭在他的轮椅上,低头看他,动了一下眉毛,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这么茶里茶气。 郑兰望着她的小表情,抿嘴笑了,凑近一些低低说:“我有些事要和你说,紧要的事。” 紧要的事? “先请郑先生书房里坐坐吧。”孟云开示意阿姨布置晚饭,又轻轻拍了拍真真的背:“你陪郑先生去书房喝杯茶。” 孟真看了一眼爷爷,爷爷很显然是让她和郑兰书房谈事情,爷爷也知道这件紧要的事? 她点了一下头,带着郑兰去了爷爷的书房。 ---- 郑兰的副将侯在门外,将门轻轻关上。 孟真坐在了爷爷的椅子里问郑兰:“什么紧要的事?我爷爷也知道?” 郑兰知道她不喜欢谈事情的时候还玩笑,就认真的点了一下头,直截了当的对她说:“顾青可能不是我的军士和你们的警卫击毙的,我的副将在检查顾青尸体的时候发现他后脑勺中了弹。” 孟真眼皮瞬间抬了起来,看住郑兰,听郑兰说那枚子弹是从顾青后方射入了他的头部,虽然军士和警卫也向顾青射击,但怕伤到她,射击基本上在肩膀和腿部,顾青很有可能是被后脑勺的那枚子弹一枪毙命。 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身影,李丹……跟着她来云京了吗?李丹一直跟着她吗? “尸体呢?”孟真问:“尸体处理了吗?” “你放心。”郑兰对她说:“我发现后就告诉了你爷爷,我没有理由处理华国公民的尸体,但他已经妥善处理了,顾青的尸体今晚就会送去火化。” 爷爷帮她处理了吗? 孟真垂下眼,是不是李丹?除了李丹还会有谁? 郑兰依旧看着她,犹豫了很久开口说:“真真,你身边似乎一直有人在保护你,从蓝莲岛上那勒死的时候我就这样觉得。” 那时候,他赶到现场那勒和他的部下已经全部被击杀了,这绝不是孟真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我这趟来云京发现你的国家很重视你,我知道你的野心。”郑兰放轻了声音对她说:“如果你想踏上政商这条路,你身边的这个人就要尽早抹掉。” 孟真的眉心蹙了一下。 “这次不出事,但日后被人抓到一点就会影响到你。”郑兰知道她不是心软的人。 “这次谢谢你。”孟真平静的对他说,她抬起眼语调平静,可眼神凛冽的对他说:“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希望你不要插手,郑兰。” 郑兰望着她的眼神心头跳了一下,他立刻意识到他让她感到了危险,因为他说出了从蓝莲岛事件开始他就在猜测她身后有人在帮她。 “抱歉,真真。”郑兰放轻了声音,伸手放在了她椅子扶手上的手指旁,只是靠近没有去碰她,“没有你的允许,我永远不会插手你的事情,我决不食言。” 孟真望着他,其实郑兰在某种意义上很像她,她们都是在往上爬的人,制造危险的人。 他帮了她很多,这建立在她也帮了他很多,并且日后依旧是一条船上的前提下。 她们互相需要。 “我让你感到不适了吗?”郑兰的手指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孟真没有抽走手指,而是将脸颊朝他凑近,离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嘴唇很近,看着他低低说:“阿兰度,你要是敢调查我,动我的人,我会杀了你的。” 她的语气那么柔,可眼神那么狠,像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 郑兰凝望着她的双眼,快要溺毙在这样神采下,她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叫他阿兰度就像杀死他之前,还亲吻了他。 “如果有那一天,我一定不会躲开你的枪。”他也很低声,望着她的唇:“很喜欢你叫我阿兰度,非常喜欢。” 寂静的房间,那么近的距离。 孟真忽然有些想试试他的嘴唇。 作者有话说: 众所周知男人竞争起来就会不自觉茶言茶语。 第80章 ◎别让我哥哥知道◎ 孟真亲上了他的唇, 感受到他愣怔了一下,下一秒他抓着了她的手指欺身朝她涌上来,薄薄的唇紧紧反吻上来,急切的几乎要含住她的唇。(审核员只是吻) 膝盖抵在她的膝盖上, 他呼吸声也是急切的。 孟真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脖子, 将他急切的唇推了开, 看见他微微发红的眼和唇,和之前的每个人都不同, 他们会有一瞬的迷离失焦, 可郑兰一直是清醒的,直勾勾盯着她, 那双眼里着了火一样要熔了她。 她也有些喘息,低低轻轻的和他说:“这不算答应和你在一起, 我只是试一试和你接吻是什么感觉。” 只是想试试, 接吻不算答应在一起。 多坏的话, 可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又让人不得不认可。 郑兰的手指还是很紧的抓着她, 压着欲||火没有再去亲吻她,他很清楚孟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太主动太有压迫感只会让她逆反厌恶。 他需要靠近她,然后等着她感兴趣的“主动”试试看。 “那你试了之后的结果呢?”郑兰轻声问她, 他很想问问看比起顾萧呢?但他拿不准这句话会不会让她不适。 哪怕他是泰蓝王, 人人对他恭恭敬敬,但他很清楚一旦让孟真不适她就会抽离, 没有第二次机会, 除了泰蓝王这个身份, 他也不过是个毫无竞争力的瘸子。 而泰蓝王这个身份, 也离不开孟真的扶持。 孟真望着他轻轻笑了笑,他有一张浓艳的脸,睫毛很长,肤色是和李丹一样的浅蜜色,她的手抓在他的脖子上衬的很白,这样擒着他喉咙的感觉,极大的取悦了她,“还不错。” “那你还要试一下吗?”郑兰问她,贴的很近。 她微微低头就又吻上了他的唇,这次他吻的很克制很温柔。 虽然他抓着扶手的手指紧的青筋凸显,却压着冲动和欲|||望,耐心的由她掌握着节奏。 孟真能感觉到手指下他脖颈上的血脉鼓起,喉结一涌一涌的彷佛要跳出喉咙,这样的掌控感让她很喜欢,她不自控的用了力,他却像是很喜欢似得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喘息声。 像一件新鲜的玩具,她有些忘了时间,直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她才推开了郑兰低低说:“别让我哥哥知道。” 郑兰痴迷的望着她,脑子里过电一样,一把抱住她将滚烫的额头贴进了她怀里,止不住的匀着呼吸,吻和她的手指让他快要窒息,濒临窒息的快乐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 脚步声停在门外,有人轻轻敲门,“真真,你的电话。” 是哥哥的声音。 ---- 等孟真打开门,她和郑兰神色如常,只有郑兰脖子上红色的抓痕有些明显。 孟真接过哥哥手里的手机,是陆部长的电话,问她的状况。 她拿着手机边回陆部长的话,边让哥哥带郑兰下楼去用餐,她独自又回到了爷爷的书房里,关上了门。 孟舒云陪同郑兰和他的副将下楼。 楼下晚餐已经布置好了,顾萧坐在餐桌旁看见郑兰,很难不注意到他脖子上的红痕。 郑兰却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笑着请孟云开坐在主座上:“我今天只是作为真真的朋友来看她,按理来说我是晚辈。” 他坐在了孟云开的左手边。 顾萧又朝楼上看了一眼,“真真还在忙吗?” “不等她。”孟云开笑着让他们落座,知道真真还在忙,就替她招待说:“我们先吃。” 孟舒云也落了座。 顾萧的心思却全不在晚餐上,他心中其实已经明白,真真不会再回头,她从来不会回头。 他听见孟老爷子在和郑兰聊天,前一句他走神没听清,只听到孟老爷子问:“不知道这一次郑先生会在云京留多久?” 郑兰笑着回答说:“还不清楚,我这趟的行程是由孟小姐安排的,大概留到她不需要我逗留的时候。” 顾萧口中的蔬菜苦涩的难以下咽。 孟老爷子心中已了然,真真应该是和顾萧分手了,郑兰现在在追求真真,虽然是泰蓝王,但孟云开却不希望真真和郑兰在一起,谈恋爱可以,但长远了不行,郑兰到底是……不方便行动,况且他泰蓝王的身份难免会将真真束缚。 之前觉得顾萧不够优秀,现在郑兰倒是有能力,可也觉得不适合真真,倒真像舒云说的那样看谁都觉得配不上真真。 一侧的孟舒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眉头轻轻动了一下,按灭手机起身对他们说:“我上楼吃个药。” 然后快步上了楼。 ----- 楼上的孟真挂了陆部长的电话后,她又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李丹来云京时会使用的备用号码,这个号码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响了三声之后,对面接通了。 他果然在云京。 “你在哪里?”孟真直接问他:“告诉我你的地址。” 李丹顿了几秒,如实告诉了她:“云京港口附近的宾馆里。” “港口?”孟真疑惑,他就算要离开云京,也该是乘坐飞机和高铁,怎么在港口? 他换成了甸海话,和她说:“你放心,我很快会离开云京,和来的时候一样乘货船回甸海,没有出入境记录。” 孟真吃惊极了,他来回都乘货船? 她知道李丹说的那种“没有出入境记录”的货船,是来往于甸海和云京的廉价货船,有些偷渡的、为了省钱的会塞钱给货船的员工,偷偷躲在货物堆里。 这样的船要行驶十几个小时才会抵达,十几个小时躲在货物堆里吃喝都困难。 李丹就是坐着这样的货船跟着她来了云京吗? “孟真。”李丹忽然叫她,问:“你哥哥醒了吗?” 孟真顿了一下,“醒了。” 李丹像是为她很高兴:“那就好,那很好,他醒了你就不难过了。” 孟真把额头埋进了手掌里,用甸海话和他说:“李丹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以后?你为我做这些……”只会走进地狱里,永远也脱不了身了,他难道不想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吗? 他依旧用甸海话说:“我不是为你做的,我是为李丹做的。” 孟真愣了愣。 “这是李丹想做的。”他像是在海边,风声很大:“你解放了甸海,拯救了甸海,你有伟大的以后,如果你这样的人还要被欺负活在痛苦里,这世界就太糟糕了。” “不要担心,我会做的干干净净。”他声音里竟然有笑意。 孟真很少很少听到李丹笑,上一世他少年老成总是皱着眉头,这一世他做阿弥不言不笑,他彷佛没有儿时没有青春,从诞生那一刻就背负着罪恶低着头活着。 “不要来了孟真,被发现就不好了。”李丹和她说:“能再听见你的声音,和你说再见就很好了。” 孟真听见了遥远的船笛声,他在大风里很郑重的说:“再见,孟真。” 手机挂断了。 孟真心头狂跳起来,他只是坐船回甸海吗? 她有种很强烈的不安的感觉,有人敲了一下门,从外推开叫了一声:“真真?” 是哥哥。 孟舒云进来关上了房门,快步过来低声和她说:“爷爷和我说了顾青的事,是你的人对吗?” 孟真坐在椅子里仰头望着他。 她眼神里的不安让孟舒云的心揪了一下,下意识放柔声音说:“刚刚盯着姚璋的人发信息给我,说姚璋跳楼自杀了。” 孟舒云原本想问,是她的人做的吗?可他没忍心问。 他看见真真愣了一下瞬间蹙紧了眉头,眼眶红了一圈,仰头望着他哑声说:“对顾青开枪的是李丹。” 李丹。 孟舒云想起梦境里,那个将真真从诊所门口背回去的小阿弥,想起那个勒死了欺负真真的傻子的李丹…… 他忽然明白了真真眼里的痛心,李丹对她来说,是不同的,是上一世唯一给她辟谷的。 孟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是疗养院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她询问那边李红秀母亲的费用最近有没有缴? 那边说:“前两天那位姓李的先生一次性预付了未来20年的费用。” 孟舒云怎么能不明白,一次性预付20年的费用,这太明显了。 李丹在来到云京,射杀顾青之前就没打算脱身对吗? 李丹很清楚他的存在对真真意味着危险,他是她唯一的把柄,所以他射杀顾青不是冲动,是准备好了的赴死,杀了所有困扰真真的人,是他最后一件事。 孟舒云看着真真脸色煞白的去拨打李丹的号码,她生气的在说:“杀了就杀了,他们该死,我难道连这点事也不能摆平吗?我不需要他去死,我需要他活着,需要你们都活着……” 孟舒云伸手握住了真真的手,把她拉进了怀里,拿过她的手机,一面替她拨打号码,一面握紧她的手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手背,和她说:“他不会死真真,他不会有事真真,你想想他一定不会死在云京,因为那样会给你带来麻烦,他怎么会为你带来麻烦?” 孟真望着哥哥,躁动起来的心又一点点被抚平,是了,李丹就算死也会死在甸海,死的干干净净,绝对不会为她带来任何麻烦。 孟舒云已经拨通了李丹的电话,他主动开口说:“李丹先生,我是孟舒云,真真的哥哥。” 李丹那边明显愣了一下,紧张的回了一句:“你好……怎么是你?” “你现在离开云京了吗?”孟舒云问他,垂眼看着真真,说:“还有个人你没有处理掉。” 李丹下意识问:“谁?还有谁吗?” 他好像只把自己当成工具,她的一件工具。 孟真望着孟舒云,慢慢松开了他的手走到书桌前,双手撑着书桌低头闭了闭眼,不是这样,她希望李丹也拥有光明的,正常的未来。 郑兰说的没错,李丹现在的存在是她的危险,李丹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要抹掉自己的存在…… 迟早会发生。 孟真慢慢睁开了眼,抬头看住了爷爷书房里挂着的字画,这是爷爷收藏的真迹,上面水墨写意的画着一只春蝉。 是的,迟早会发生,那不如就让它发生,抹掉“李丹”就好了。 背后的孟舒云让李丹在甸海等着他,为他再除掉最后一个人。 孟舒云挂了手机,真真站起身回头看向了他。 “哥哥要处理掉的那个人是谁?”孟真问他。 李丹。 孟舒云看着她的双眼,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且她也是这样想的。 真真有所好转了不是吗?她已经渐渐可以控制平复自己的情绪了。 她那么聪明。 孟舒云走过去,将手机放回了她的掌心里,伸手理顺她乱了的碎发轻轻的说:“你说的没有错真真,杀了就杀了,不过是该死之人,有什么是孟家、是你不能处理的?” 他声音很温柔:“任何事都不是大事,有我有爷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 如果这一世真真不能报仇雪恨,还要畏首畏尾舍弃唯一庇护她的人,那得来的重生有什么意思? 杀了就杀了,死了就死了。 一个刚刚出狱又亲眼看着未婚夫发疯被击毙的人,刺激之下想不开跳楼了,这很合理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病态兄妹,负负得正。 第81章 ◎金蝉脱壳◎ 孟真和孟舒云一块下了楼, 也没坐下用餐和爷爷说:“我陪哥哥去趟医院,很快回来。” 孟老爷子下意识看了一眼孟舒云,真真弯腰贴了一下他的脸说:“别担心,帮我照顾我的两位朋友。” 老爷子就差不多明白, 真真和舒云有事要忙, 点了点头。 “需要我陪你去吗?”顾萧要站起来。 “不用。”孟真对他笑了笑, 又对郑兰说:“你不用等我,一会儿陆部长会派车来接你。”脚步没停的去了西花园, 和西花园里画画的兰树姑姑打招呼说:“我出门一趟, 放心,不出差, 你睡前我肯定在家。” 郑兰坐在孟老爷子身旁看着孟真像不停歇的小鹿,对他们挥挥手就出了大厅, 孟舒云替她拿了一件外套出大厅就披在了她肩上, 低着头和她在说话, 两兄妹却是完全不同的样貌, 真真像炫目的沙俄之星,孟舒云却像一块美玉。 他来云京这一趟渐渐明白,他和孟真的不可能,云京已经有她的一番天地,华国很看重她, 她的家族很看重她, 她的爷爷无底线的“纵容”着她。 她也非常在意她的家人,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孟家, 离开她的兄长、爷爷、家族。 郑兰自问没有这样的“吸引力”可以让孟真远离家族跟他长留在泰蓝。 但是…… 他望着孟真上车离开, 慢慢收回目光垂下眼看着盘中的餐食, 他意识到他比想象中更痴迷孟真, 哪怕她只想和他试试……也好。 ----- 车子开出去,孟真还没有下定决心,真的要把舅舅也牵扯进来吗? 孟舒云知道她在想什么,和她说:“舅舅已经给曼耳打了电话,你放心。”他边开车边腾出了一只手拍了拍孟真的手背:“真真,不要总是一个人去解决,你可以依靠我们。” 她一个人做了太多的事情,足够多了。 真真握住了他的手。 他笑着说:“舅舅会非常高兴你依靠他,就像我会很高兴你遇到困扰来找我一样。” 是吗? 孟真看了一眼孟舒云,犹犹豫豫的开口说:“哥哥,我和顾萧分手了。” 孟舒云没有惊讶,“说明他不适合你。”又问她:“你喜欢郑兰吗?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 孟真困惑了很久,终于在这车里,单独的和哥哥说:“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谁,我好像都喜欢,又好像都没有那么喜欢。”她有些丧气:“我大概是个糟糕的伴侣。” 孟舒云忍不住笑了,他喜欢真真像青春期里其他小姑娘一样为这些小事情烦恼困惑,“那也没有什么,和你恋爱或许他们很快乐,哪怕恋爱一天也很快乐。” 她上一世过的太苦了,这一世多体验一些也没有什么。 “况且,你对他们很好。”孟舒云不觉得真真是个糟糕的伴侣,糟糕的伴侣是像他父亲那样的,为爱的人带来毁灭一生的灾难,可真真她对顾萧、对郑兰都很好。 “顾萧的公司能拿下坤明建筑,是你帮忙。郑兰也是。”孟舒云说:“怎么看你都不是一个糟糕的伴侣。” 是这样吗?还可以这样辩解的吗? 孟真惊讶的看着孟舒云,也忍不住笑了,“这么看,和我恋爱稳赚不赔了?” “当然。”孟舒云肯定道。 车子驶出隧道,孟真忽然觉得任何困扰和烦恼在哥哥这里总能找到合理的出口,好像一切都不是问题。 很快到了谢家。 谢泽还在公司没回来,舅妈迎出来就给她一个拥抱,抱怨道:“出差这么久才回来,也不来看看我。” “我在泰蓝买到了你看中那款包。”孟真从哥哥手里接过橘色的袋子,笑盈盈递给赵敏儿,“泰蓝就这一只。” 赵敏儿眼睛都亮了,这款包配货、预定、托关系她都没买到手,没想到真真居然记得她想要,还真卖到了:“你怎么买到的?养儿子真没用,还是我们真真和微微好。” 孟真也是托了郑兰才卖到,看赵敏儿这么高兴她也开心,“我要是连舅妈想要的包都搞不到手,那也混的太差了。” 她又得意了起来。 孟舒云笑着带她上楼去找舅舅。 谢令谦在书房里刚挂了电话,看见真真和舒云进来严肃的面孔一下子就柔软了,笑着招手让真真过来,把一个没拆开的礼品盒递给她,“这是微微从国外寄给你的复活节礼物,前几天你没在家,我就替你收着了。” 孟真接在手里又高兴又感动,微微姐哪怕在国外也每个节日都会寄礼物给她,大大小小的节日,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可比谢泽这个直男好多了。 谢泽的礼物一点也不走心,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送了一辆车给她,玫红色的小跑车,又贵又土。 关上了门,谢令谦和她说:“要办新身份需要至少三天,曼耳公民,从出生到入学、毕业。” 孟真没想到舅舅这么快就联系好了,抬头看着舅舅,舅舅和她说:“曼耳福利院的凭证也会办好,他最好是在福利院长大,没有家人,到时候我会把新的身份信息发给你。” 她的谢谢卡在喉咙里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会让舅舅为难吗?” 她知道舅舅和外公一样,是个有些古板的正直的人。 谢令谦看着她,笑着说:“你不是说,他是个救过你命的好人吗?帮好人怎么会为难。” “是,他是个好人。”孟真笃定的说,或许对其他人来说他并不是好人,可是对她、对阿弥庙里他收留的那些小沙弥来说,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他把她们这些快要死在甸海臭水沟里的人捡起来,救活了,宁愿自己接黑活也从来没有让她饿过肚子,他吃了许多苦,所以努力在让收留的小沙弥读书识字,走出甸海。 这一世,他不能再死在甸海。 “他救过我,救过很多人。”孟真说。 谢令谦望着她点了点头,他看得出真真很在意这个人,他从来没有为真真做过什么,一直以来真真帮了他和谢氏集团很多很多,能帮真真去做这件事他怎么会为难? “你放心,好人自会有善果。”谢令谦和她说:“只是你这位朋友要学会曼耳语。” ------ 货船驶出港口,在平静的夜海中航行。 李丹挤在货物堆的缝隙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确定船进入平静的海域,外面的人陆陆续续去睡觉了才拔身出来,找了个宽敞的地方坐下,吃了一袋压缩饼干,没喝水,航行的过程中他不能离开这个货仓,所以尽可能的不喝水。 夜晚的大海寂静极了,他透过圆窗可以看见一轮明月,皎洁明亮,他掏出手机想拍一张,却又想这样会留下痕迹,况且拍了又分享给谁看?孟真一定见过很多漂亮的月亮,怎么会想看这一轮小小窗户外的月亮。 他躺在箱子上欣赏着这一轮月亮,这可能是他短暂一生中最平静的一晚,和孟真在一起时他是最快乐的,其他时候他被许多情绪裹挟着——痛苦、罪恶、绝望…… 但这一晚他异常的宁静,因为他该做的事都做完了,他甚至看到了甸海解放,也品尝过了孟真带来的极乐,已经得到了太多了,很快就可以结束李丹这罪恶的一生。 之前他总担心孟真不快乐,但后来他明白她需要她的哥哥,至于其他男人没那么重要,她喜欢顾萧,也可以喜欢郑兰、肯尼……她会喜欢很多很多男人,他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只要她的哥哥陪着她,很快她就会忘记他。 而她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隐患。 这很好。 事实上他非常开心能这样去赴死,他的出生为一个叫李红秀的女人带来不可磨灭的痛苦,但他的死亡却能为他唯一爱着的孟真结束仇恨。 他连罪恶也减轻了,他变得死得其所。 李丹闭上眼听着海浪声舍不得睡去,就这样静静的欣赏他最后的一夜。 船抵达甸海港口的时候,李丹悄手悄脚的换上了船员的工作服,在船员打开舱门卸货的时候混在他们之中,扛着一个大箱子上了岸,却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转身又继续卸货。 现在离开太显眼了,要卸完货和船员一起离开才不会留下隐患。 码头不远的停车场里,孟舒云坐在车里留意着卸货的船员,很难在那一群人找到李丹,他伪装的很好,很小心。 从上午卸货到中午,这批货才卸完了,将近三个小时。 甸海的太阳又大又烈,热浪从车窗外一股股涌进来,孟舒云终于在离开码头的船员里找到了李丹,所有人都脱了外套,只有他连帽子都没摘,低头走在人群里。 “跟上他。”孟舒云让司机跟着李丹离开了码头。 李丹很快就发现了跟在后面的车子,以为自己被盯上了刚想绕进小路里,车子快了一些冲到他身侧,摇下的车窗里有人叫了他一声:“李先生。” 他扭头看见了车里的孟舒云,愣了一下,随后立刻低头再往车里看:“孟真她……” “她没有来。”孟舒云推开了车门和他说:“李先生方便上车吗?” 是了,这么聊不安全。 李丹前后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盯着他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空调的冷气瞬间让他感到凉爽。 车子快速的超前驶去。 李丹坐在孟舒云的身侧,能闻到冷空气里他身上很淡的消毒水味道,他听说孟舒云总是要输液、吃药,过的很辛苦。 孟舒云似乎比从前更瘦了一些,白的像天山雪。 这让浑身是汗的李丹局促起来,他身上太脏了,手上也很脏,他想擦汗又不知道用什么擦。 “李先生。”孟舒云递了冒着冷气的水给他,“你一定一晚上没喝水。”水瓶下还有一张湿纸巾。 李丹接在手里,水很凉,湿纸巾是拆开了包装袋的:“谢谢。” 他低头用湿纸巾擦着手,在想:孟舒云真的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他既能明白货船里一晚上会不喝水,也留意的到他想擦汗。 孟舒云会把纸巾连同水一起递过来,而不是直接递纸巾给他擦汗,是怕他会觉得被嫌弃吗? 真真的哥哥和真真一样好。 “我应该谢谢李先生。”孟舒云没有去看李丹,怕他在视线下局促,其实他明白李丹的局促,他也很怕别人盯着他看,因为他总会发病出丑,“谢谢你小心翼翼把真真保护的很好。” 李丹手指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需要谢,我为她做的比起她给我的少很多。” 孟真给了他很多钱,很多尊严,还找到了李红秀的母亲,解放了甸海……如果不是孟真给的那么多钱,他庙里那些小沙弥根本不可能有书读,他还在坑蒙拐骗混饭吃。 她做的实在太多太多了,他根本还不起。 他快速的擦完汗喝了半瓶水,拧好盖子问:“还有什么人没处理掉?你可以把信息发给我,不用特意跑一趟。” “要的,你是真真很在意的人。”孟舒云轻轻说了一句。 李丹惊讶的抬头看向了他。 孟舒云这才看向了他,和他说:“真真去了曼耳,你放心她是以陪我去曼耳治疗的幌子去的,我半路转机来了甸海等你。” 李丹点了点头,“去曼耳是有需要做的事吗?需要除掉的人在曼耳?”他下意识认为,孟真有什么新的目的去曼耳,需要他协助她做些什么。 “是有需要做的事情。”孟舒云把一份资料递给了他,“真真去曼耳办理一些手续,她昨夜的飞机连夜飞到了曼耳,今天马不停蹄的在办理这些事情,她现在应该也没有吃饭。” 这么辛苦。 李丹皱了眉,孟真才刚刚忙完甸海的事情回云京,刚刚见到她哥哥就连夜飞去曼耳办事情,她这样……身体不会垮掉吗?她还在吃药,这么辛苦好吗?她很容易控制不住自己喝酒…… 他越想就越希望替孟真把这件事处理掉,打开资料袋从里面抽出资料,赫然看见了自己的照片,这张照片却是有头发,眼睛完好的,贴在一张户籍证明上,户籍上写着——曼耳公民,姓名:李弥。 他愣了住,看不懂,抬头看向了孟舒云。 孟舒云说:“她去曼耳就是办这些手续,你的新身份、新人生。” 李丹怔怔的听着,他竟然有些听不明白。 “有了这些你以后就不再是杀过人的李丹,是曼耳公民李弥,你会变成出生在甸海,八岁被送去曼耳福利院的普通男孩。”孟舒云和他说:“你会正常读书,正常社交,像所有正常人一样生活。” 他看着李丹吃惊又闪动着的眼神,像聊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一样说:“我听真真说你其实很爱读书,你自学了很多字,还学会了算数,那你学起来曼耳语一定很快,你还没有过20岁生日对吗?那么年轻,你完全可以考进曼耳大学,学你感兴趣的,开始一段崭新正常的人生。” 李弥……崭新正常的人生。 李丹拿着资料久久说不出话,孟真马不停蹄的去曼耳办这些事了吗?为他……创造了一个新的“李弥”吗? “当然这只是你的一个选项,我和真真都没有资格替你选择什么样的人生。”孟舒云诚恳的告诉他,“哪怕真真非常想要你活下来,很努力的在为你找新的出路、全新的人生,但如果你依然想结束这一生,我也会尊重你的选择。” 李丹看着孟舒云的双眼,他那双眼温柔又坦诚,像是什么样的错都能包容。 “我会尽我所能去治愈真真没能留住你的痛苦。”孟舒云说的那么平静,可他心里很清楚,失去李丹对真真意味着什么,她会自责一辈子。 李丹拿着资料的手指在发颤,他很想用普通话问孟舒云什么,可在这一刻他脑子里想不起来普通话该怎么说,张开口就成了甸海话:“孟真她……会因为我死了很痛苦吗?” 他对真真来说重要吗?他一直以为他或许是真真很趁手的“枪”,他总不敢把自己看的很高很重。 他李丹哪里配得上被看重? 可孟舒云告诉他:“会,你或许是她唯一的朋友。” 朋友? 李丹仔仔细细的反刍着这两个字,他没有过朋友,他从来不敢想自己是孟真的朋友,还是唯一的朋友。 他想起她十八岁的生日宴,他是她唯一邀请的朋友。 李丹垂眼看着资料里自己的照片,眼泪忍了又忍,他这一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仇恨里出生,在痛苦里挣扎着长大,送走母亲,杀死父亲,一直在试图杀死自己,从来不敢幻想自己像其他人一样正常的生活,拥有朋友…… 可孟真把他当朋友,唯一的朋友。 就好像她们一起在甸海炎热的街头奔跑过,在小溪里抓过小鱼,在矿山偷过矿石,拉着手一起躲进狭小的巷子里…… 这些是不是曾经发生过? ------ 孟真从曼耳回来又陪郑兰逛了全奥会的基地,玩了两天,泰蓝那边突然传来消息——甸海的圣阿弥庙失火,烧了一天一夜才扑灭,圣阿弥为了救人进去几次倒在了里面,没再出来,大火熄灭后只找到一具烧成骨头的尸体。 消息传来的时候孟真和他在一起,他看见孟真愣了一下,低头拿出手机去搜了新闻,果然看到了阿弥庙大火的新闻。 郑兰望着她,想多看到些她的情绪,她却已经把手机按灭扭头问他:“那你是不是该会泰蓝了?” “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郑兰问她。 她在当天就和他一起赶回了泰蓝甸海,赶去了阿弥庙,当初修葺壮丽的阿弥庙变成了废墟,连那尊金阿弥神像也被烧融了,庙里的沙弥被安排去了其他庙中,这里什么也没有了。 甸海在下着雨,郑兰在黑伞下看着孟真,她望着一片废墟握着手腕上的佛珠,喃喃自语的说:“真可惜……一把火全烧没了。” 郑兰在之前隐约觉得,真真和阿弥李丹有些关系,他见到过阿弥李丹偷偷给孟真送药,按照阿弥那样的性格怎么也不会无端端给人送药,但他所知的就只有送药,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去询问这件事。 如今阿弥死了……倒也好。 过去的就过去了。 圣阿弥离世,甸海和泰蓝的所有阿弥庙要诵经七日,郑兰也要哀悼,孟真又在泰蓝留了几天,这几天的时间里她将被烧毁的圣阿弥庙重新规划,要建一所小学,免费的小学。 她做什么都雷厉风行,在哀悼结束那天小学的建设已经动工,她也在那天准备回云京。 这些天她忙的郑兰很难见到,好不容易见到她就要走了。 送她走那天泰蓝在下雨,郑兰多希望雨下的大些,留住她的飞机。 可她却笑着说:“你那么舍不得我就跟我回云京啊。” 她走过来撑着轮椅低头看他,“你看,我们不合适,你不能为我长留云京,我也不可能为了你离开孟家。” 郑兰仰头看着她,在心里叹气,苦笑着说:“如果我没有泰蓝王的身份,只是一个瘸子,你或许根本不会看到我。” 孟真望着他笑了,她没有否认。 真让他伤心。 郑兰抬起双手捧住了她的脸,叹息一般问:“真真,我身上有没有一点,一点点你喜欢的地方?” 孟真看着他那么悲伤的双眼,轻轻亲了亲他薄薄的唇,“你的眼睛我很喜欢。”如果李丹的眼睛没有坏掉,应该就是像郑兰这样,“像甸海最漂亮的宝石。” 郑兰不知道为什么却觉得悲伤,她的话像是真的,又像是假的。 ----- 孟真从泰蓝回到云京已经是半夜,孟舒云还在曼耳没回来,他确实是去曼耳接受新一轮的治疗了。 也发了信息给她:[都安排好了,别担心,也不用过来,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知道的,现在她过去如果让人发现什么就前功尽弃了。 最好在李丹成为真正的李弥之前,不要再见面。 孟真回了哥哥微信之后,就翻到了她和李丹从前的微信,没有犹豫的将他的微信拉黑,所有联系方式清空。 他过去的号码、联系当时已经全部不用了,随着那场火一起烧掉了。 他会有新的身份,新的人生,新的朋友……如果他想,有新的女朋友、伴侣也很好。 孟真只希望他健康快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在她身边不重要。 没开灯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看着巨大落地窗外的一轮月亮,这样漂亮的月亮李丹有没有看到? 她记得他很喜欢读书,上一世他有很多本破旧的课本,那是他从废品站找回来的,每一本他都仔仔细细的看,她的很多字、算数都是他学来教给她的。 他说:不识字是会吃亏的。 现在、以后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去学校,去读书。 她在这夜里很想告诉李丹,他的人生只是比别人开始的迟了一点,但没关系,别人有的他也会有。 这一夜她有些失眠了。 好在第二天她要忙着全奥会的项目,哥哥那边也一切顺利,又待了一周就回来了。 全奥会的会馆逐渐完工,她的那片土地上渐渐高楼耸立,越来越接近她心目中的蓝图。 一切好像都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 只是孟真看着百分之九十九的气运值总是不安心,她提前好久就和家里的所有人说她不过19岁生日,甚至早早就结束掉出差的工作,待在家里守着爷爷和哥哥。 没想到,临近生日孙明威的父亲过世了,他的父亲已经病了很久,在今年的冬季离世了。 这个消息还是孙妈妈打电话告诉她的,孙妈妈在电话里哭的很着急,说孙明威的电话打不通,联系不到他,恐怕他爸爸等不到他回来了。 孟真挂了手机就给孙明威的助理打了电话,助理那边也打不通。 联系了经纪人才知道,孙明威在山里拍戏,那片区域信号不好。 孟真要了拍戏的地址,自己开车过去找孙明威,匆忙赶到现场却见孙明威刚从威亚上解下来,脸颊和脖子上好红的一片鞭痕,有些地方已经流血了。 副导演和助理围着孙明威,助理很气恼的在说:“这摆明了是故意的啊。” 副导演在小声的道歉。 孙明威脸色很白,对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脸,用纸巾擦了擦出血的地方说:“算了,打戏不小心擦伤很正常。” “这都第二次了。”助理愤愤不平。 孟真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助理一见她立刻要告状。 孙明威却先说:“孟总?你怎么来了?自己来的?” 这山路开车很危险。 孟真看着他脸上出血的鞭痕,过去低声说:“你先跟我走,你爸爸……” 她没说完,孙明威的脸色就变了。 其实他早有预料,他爸爸已经是晚期,要走是随时的事情,他迅速脱下戏服跟上孟真,却有人拦住了他。 是另一名男主的经纪人,询问他有什么急事要走,走多久,下一场戏怎么办? 孟真上前一步,看了一眼经纪人,又去看她身后不远的那位男艺人,脸生不认识,“有什么事联系我艺人的助理。” 经纪人明显认出了她,叫了一声孟总,什么也不敢再问的让了开。 孟真带着孙明威迅速离开现场,正在补妆的另一位男主扮演者侧头过来看向她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问过来的经纪人:“孟真亲自来了?” 经纪人后怕的点点头,她也没料到孟总会亲自来,现在影视只是真影公司很小的一部分,她那么忙却还亲自过来接走了孙明威。 “她没问起我是谁?”他又问。 经纪人摇摇头:“她来的匆忙,走的更匆忙。”她都没看到孟真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金蝉脱壳写完啦,新的人物上线了。 第82章 ◎惹孟真判刑吗?◎ 赶到医院时已经来不及了, 孙明威没赶上见父亲最后一面。 孟真站在病房外听着孙妈妈悲痛的哭声,看着孙明威抱着母亲强压着眼泪还在不停安慰母亲,她没进去,只站在病房外等着。 她不擅长面对别离和安慰人, 这一刻她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孙妈妈和孙明威好受一点, 他们一家人感情那么好, 离世对他们来说是任何语言都无法抚平的伤痛。 就像如果爷爷过世了,孟真想一想就崩溃, 她无法接受任何安慰。 她留在外面处理孙明威父亲身后的事, 手机突然响了,是孙明威助理的号码。 是拍摄现场有问题吗? 孟真快步走到楼道口接起了电话问:“什么事宋宋?” 宋宋是跟了孙明威好几年的女助理, 自从大感染之后影视方面就不是公司的主业,孟真很少亲自过问什么事。 手机那边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带着笑意说:“孟总, 我是陆景, 和孙明威一起拍戏的那位演员。” 哪位? 孟真疑惑不已, 和孙明威拍戏的人多了去的,是哪位?陆景这个名字她完全没印象,所以直接问:“你有事吗?” “我想问问孙明威的情况。”这位男演员说:“他突然离开,也没有说明要请假多久,全剧组在……” 孟真没有耐心听下去, 打断说:“这些事情我会让经纪人联系导演。”说完直接就给挂了。 她又给孙明威的经纪人去了电话, 说了孙明威父亲过世的情况,让经纪人去剧组解释请假, 如果耽误了剧组进度真影传媒会赔偿。 刚刚挂完电话没多久, 微信里一个新的添加弹出来, 备注是[陆景]。 孟真迟疑了几秒才想起来是刚才那个男演员, 她想也没想直接拒绝了,这样的添加她遇到太多了,好像大部分男人都认为拿到她的号码,她就会添加他们。 做什么梦。 孟真原打算在医院里尽可能的陪陪孙妈妈,提前给哥哥和爷爷打了电话说会晚点回去,没想到孙明威比她想象中情绪稳定太多了,他甚至没有放纵自己痛哭,很快就安抚好妈妈,出来办理他父亲的一些手续。 还买了晚饭给她和孙妈妈。 孟真打开盒饭,发现里面的菜全是她爱吃的,到了这个时候孙明威还是很照顾别人。 “抱歉,让你陪我这么久。”孙明威哑声和她说:“剧组那边只能请两天假,办完我爸的葬礼我会尽快恢复工作,等吃完饭你先回去吧,这边没有什么需要忙的了,别让孟爷爷他们担心你。” “不用那么赶。”孟真于心不忍,“剧组那边我让经纪人给你请半个月的假,你在家好好陪陪孙妈妈,别的事情不用管。” 孙明威原想说太久了,但看了一眼怔怔坐在病房里像被抽走了魂儿一样的母亲,又点了点头,母亲和父亲结婚后从来没有吵过嘴,她们是彼此最爱的人,这个时候母亲需要人在。 “谢谢。”孙明威低着头迅速把饭吃掉,哪怕咽不下去也得吃,吃完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去做。 孟真又看见他脸颊上的鞭痕,伤口已经凝固了,黑红黑红的两道,起身问护士要来了一些消毒棉,坐在孙明威旁边低声说:“我帮你把伤口消一下毒。” 孙明威没有动,看着她的手指抬起来,很轻很轻的用药棉擦着他的伤口,他强压着的眼泪像被她擦开了一样,再没忍住一滴滴往下掉,全砸进了他的盒饭里。 他想说谢谢,可张开口全是哽咽声,什么也说不出来,明明该忍住,如果他在哭母亲一定会更六神无主,可是真真这样坐在他跟前,替他擦着伤口,他突然就忍不住了…… 他哭的孟真也心酸,她从来没有见过孙明威哭,他总是温和有礼貌,笑眯眯的。 小时候谢泽故意挑衅他,他也会笑着让谢泽,他像个大哥哥一样尽可能的照顾着她们这群小不点,从来不哭,不生气。 可现在他哭的发抖。 孟真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难过的说:“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样能让你好受点……” 孙明威紧紧抱住了她,他已经很谢谢她了。 ------ 剧组那边,陆景被孟真拒绝之后倒也不意外,孟真有多难接近他早就知道,让他有些气不顺的是孟真不知道他吗?对他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了? 导演在那边和孙明威的经纪人说了什么。 陆景只听道,导演说:“理解,我理解。”然后过来和他说:“孙明威请假半个月,咱们把你这部分先拍了。” “半个月?”陆景按灭了手机起身撂下剧本,冷声说:“什么事情要请假半个月?我腿摔骨折也只请了两天假,不想耽误全组的进度,孙明威不是以敬业闻名吗?又是状态不佳又是请假。”怎么?孟真来带走人就可以一请请半个月假? 导演无奈的叹气道:“孙明威的父亲刚刚过世了,咱们理解一下。” 陆景要继续发火的话就噎了回去,看着导演问:“真的?这么突然?” 导演点点头:“他父亲病危很久了,原本他要陪他父亲,这个戏是找他来救场的,这两天他状态不佳可能就是因为这个事儿……” 陆景就更说不出话了,撂下的剧本无奈的又拿起来嘟囔道:“那他也该提前打招呼。” 心里却有些后悔,这几天他对孙明威太刻薄了,但他也不知道孙明威家里的事啊,孙明威确实状态不佳害他重复落水。 导演看着陆景嘟囔归嘟囔,还是配合的继续拍他那部分,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位“新人演员”,背景有、脾气有、但说话办事不过脑子。 就像他的助理问他,“要不要咱们收工后给孙明威老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他说:“不用,我跟他关系不好。” 导演也无奈,要不是他确实有背景,怎么可能在娱乐圈混。 ------ 之后的几天里,孟真抽出时间就去孙家陪孙妈妈,孙明威除了那晚在医院哭了一场之后再也没哭过,一个人把他父亲的身后事办了。 网上孙明威父亲的影迷悼念他,上了一整天热搜。 孙明威不想消费父亲,葬礼并不打算大办,只在殡仪馆里举办了亲戚朋友的追悼会。 葬礼那天刚好是孟真生日的前一天,她没想到那天刚好收到了陆朝部长的生日晚宴邀请,往年陆部长从来不会办生日宴,连礼也不收,今年却突然要办生日晚宴,还亲自打电话给她,说是自家人吃顿饭,他很久没回云京了,刚好聚一聚,去的也是她熟悉的赵茜部长和周市长她们。 孟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她如实说要参加好友父亲的葬礼,实在不能失约。 陆部长也理解,说让她改天再一起吃个饭。 葬礼当天,孟真和哥哥,还有谢泽一块都去了,谢微国外读书回不来也给孙明威打了电话。 孙妈妈亲手替孟真戴上了白色绢花,泪眼拉着孟真的手说:“这几天辛苦你陪我了。” “不辛苦。”孟真抱了抱她,抚摸着她的背:“别太伤心,孙爸爸也不希望看到您这么伤心,明威还需要您。” 孙妈妈在她怀里呜咽着不停点头。 一旁的谢泽也难得一本正经,穿着黑色西服,平时话最多,这个时候却说不出话来,只和孙明威说:“需要帮忙的你就和我说,别怕麻烦我。” 他们一起长大,孙明威就是太老实了,什么事情都让着他们。 可在此刻孙明威的心里,能有这几个朋友此生值了,他看向母亲和真真,真真反而像个“大人”一样安抚着他母亲,哪怕这辈子只能和真真做朋友,也值得了。 她对待家人、朋友,尽心尽力,好的不能再好。 ------ 刚晚上七点半,陆朝家的老宅里人就到齐了,这确实是他第一次搞什么生日晚宴,其实就是老朋友吃顿饭,来的全是十几年的故交,人不多,他特意嘱咐了谁也不许带礼物,只是吃饭。 周淮风带着妻子和儿子一起来的。 现在周慕也算是陆部长的下属,他去年刚刚考上了外交官,走了和周淮风年轻时一样的路。 对此陆曼很开心,她一直希望儿子能弃商从政,但儿子一心想搞研究,没想到突然想开了一样去考了外交官。 “慕也工作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陆部长一定要指教他。”陆曼笑着说。 周淮风却倒了茶给她,和她说:“今天不谈工作的事。” 陆曼就明白,周淮风不喜欢她替儿子说什么话,也就不说了。 “老古板。”陆朝笑着说周淮风,“你啊矫枉过正,咱们都是这么过来的,能指点我肯定会指点,但慕也已经很优秀了,像他这么年轻考进外交部的凤毛麟角,我看假以时日他一定比你强。” 一桌子人都跟着夸周慕也。 周淮风叹着气笑了,看了一眼儿子。 周慕也坐在席位里,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淡淡笑笑。 反而是一旁的陆景难得乖觉,穿了一身正装,头发也染回了黑色,连耳钉也摘了,低头一口一口的喝茶。 “很久没见,小景更成熟了。”周淮风夸赞道。 陆景却勾勾嘴角说:“我哪里能跟慕也比,弃商从政一次就考上了外交官,他可是我叔叔最看好的后辈。”他今天不过是装装样子,以为孟真会来,连耳钉也摘了。 他这话阴阳怪气,陆朝不想让周淮风尴尬就说:“人家慕也是比你优秀,做什么就认真去做,不像你一会儿要出国念书,一会儿又要演戏,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没有你这样做叔叔的。”周淮风打断了陆朝。 其他人也跟着说,小景已经很优秀了。 趋炎附会。 陆景的逆反心里就上头了,笑着把西服脱了,靠在椅子里说:“那么优秀有什么用,叔叔这么优秀不还是有人不给你面子吗?你亲自邀请人家都不来。” 周慕也蹙了一下眉,他很清楚陆景是在说孟真。 果然陆景题名道姓的说:“那位孟真孟总到底给谁面子啊?”他看着桌上的诸位。 赵茜部长先笑了:“哦,原来你在说孟真啊。”她一点也不避讳的说:“那你可问着了,这位小孟总从来都是谁的面子也不给。” 她说完,周淮风也笑了,认同的点点头说:“是啊,别说你叔叔了,我要是想请她也得提前预约,咱们云京的孟真从来只做自己该做的、想做的。”所以他才格外的钦佩她。 一桌子人没有不赞同的。 可所有人都没有生气,反而笑的很认同。 连陆朝也替孟真说:“她要参加挚友父亲的葬礼,这是要紧事,你要是真想请她,改天再约就是了。”这个生日晚宴就是陆景提议,邀请孟真也是他提议。 陆朝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今天打扮的像模像样不就是为了等孟真?人家不来他就阴阳怪气。 “但我要提醒你。”陆朝和他说:“你要请人家孟真就好好请,少不着调,她生起气来,我也不会替你说话。” 好大的派头。 陆景对孟真这个名字一点也不陌生,人人提她,人人夸赞她,人人又都捧着她,生怕她生气,连从小到大样样碾压他的周慕也都暗恋她。 他也见过两次孟真,样貌确实一顶一,但大美女多的是,孟真有什么吸引力让这群人追捧,让周慕也买醉到落泪?不就是迎回国宝那些事吗?他叔叔、周淮风都没少做。 “怎么?惹她生气判刑吗?”陆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看着周慕也说:“说不定她不吃一本正经暗恋那一套,就吃我这种不着调。” 周慕也强压着火气,陆景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自从撞见了一次他喝醉酒,就像抓住了他的把柄一样。 “越说越混账。”陆朝严肃了语气,对陆景说:“少拿孟真开玩笑。” 陆朝连脸色都沉了。 桌上气氛凝固,赵茜部长笑着和陆景说:“据我所知,小孟总最讨厌你这套。” 陆景一时之间又气恼又无语,他不就是开一句玩笑吗?连孟真的玩笑都不能开吗? 他起身就要走。 门铃响了,阿姨开了门过来对陆朝说:“陆先生,孟小姐差人送了花来。” “是吗?”陆朝起身亲自去了门口,看见孟真的司机赵照端着一盆君子兰站在门口。 陆景也探头看了一眼,“这不是普通的君子兰吗?” 陆朝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来,陆景听见了手机里传来孟真的声音。 她笑着说:“陆部长生日快乐,花你收到了吧?那是甸海第二小学的学生自己种的,上面有她们的签名,感谢陆部长捐赠的书籍和器材。” 陆朝伸手翻过来君子兰上面帮着的白色卡片,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一个又一个名字,有甸海文有中文。 赵照又将一个红色的盒子交给陆朝。 孟真在手机说:“这是她们的感谢信,有些还不认识太多字,就画了画,谢谢您让她们有书读,祝您健康。” 陆朝拿着盒子笑容越来越深,孟真在做的事可比这些年轻人看到的多得多。 陆景却在一旁提高音量说:“孟总人不到礼到,办事听周全嘛。” 陆朝气的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他要不是看在过世的哥哥和父亲面子上早揍这小子了。 好重! 陆景捂着肩膀痛的皱眉,听见手机里孟真疑惑的问:“这位是?” 他不等陆朝回答,就对着手机说:“这位是陆景。” 说完就缩到一边怕挨打,又不甘心的等着孟真记起来他。 可手机里孟真更疑惑了:“陆景是哪位?” 陆景气的七窍生烟,他已经第三次向孟真介绍自己了!他就这么难记吗?! 偏偏陆朝还回答说:“没有哪位,不重要,谢谢小孟总的礼,这份礼我就破例收下了。” 作者有话说: 陆景:惹孟真判刑吗? 那勒、西蒙:是,枪毙。 第83章 ◎孙明威的唇◎ 葬礼结束已经是半夜, 孟真开车把孙明威和孙妈妈送回了家,孙明威去替孟真停车,孟真和孙妈妈先进了屋子,进门就看见客厅里放着一只比她还高的白色玫瑰花小羊, 只是还没有做完, 旁边摆放着装满玫瑰花的冰柜。 孙妈妈才想起来这是明威要送给真真的生日惊喜, 抱歉的说:“我忙忘了……明威这两天一直忙着在准备这只玫瑰小羊想在生日送给你,让我破坏了……” “没事, 我就当没看见。”孟真笑着安慰孙妈妈, 目光落在鲜花小羊上,这么大的羊全是白色玫瑰花一朵一朵拼成的, 其实孙明威完全可以花钱定做,但他习惯性每年除了买来的礼物外, 还手工做一些小东西送给她。 可今年他父亲过世, 那么忙的情况下他还在熬夜做这些东西。 背后的门打开, 孙明威进来看见她和玫瑰小羊就叹了口气, 轻轻关上门说:“你就当没看见。”只差一点就完工了,他本来想今夜赶工,明天送她。 “知道你今年不过生日,原本想送些花给你。”孙明威走过来说:“但你一定会收到很多花,想送的特别一点, 至少让你一眼就能想起来这是我送的。” “怪我怪我, 我把这事忘了。”孙妈妈一脸歉意,端着饮料过来给真真, “明威本来想给你惊喜。” “现在也很惊喜。”孟真不忍心辜负孙明威的好意, 看了一眼时间说:“现在是十一点半, 离我的生日还有半个小时。”她端着饮料坐在了沙发里, “我坐在这里等你零点送给我。” 她望着孙明威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人亲手做花送给我。” 孙妈妈难得有了些精神说:“正好,真真好久没来家里吃饭了,我给你煮你最喜欢的米线吃,当长寿面。” 孟真看见孙妈妈脸上出现的一点笑容和光彩,笑着捧场道:“那可太好了!我想这口想了好久,在外面找了几家店做的都不好。” “那肯定。”孙妈妈一面拿起围裙,一面说:“外面做的不健康,以后你想吃就来家里,我随时做给你吃,可惜我这几天没炖鸡汤,昨天就该买只鸡……” 孟真看着她念叨着进了厨房,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泛起酸涩的感动,她其实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她缺失的“母亲”在很多地方补给了她,孙妈妈、穗和、章岱…… “谢谢。”孙明威很轻声的和她说,谢谢她这些日子的陪伴,谢谢她这样宽慰他的母亲,让妈妈好受些。 孟真看向他,灯光下他看起来疲惫憔悴,这些天他才是最累那个人,可他还是想着给她送礼物、让孙妈妈开心。 她看着孙明威卷起袖子,认真的去把玫瑰剪去枝叶插在小羊模型上,很快厨房里传出煎蛋的味道,她知道等一会儿她会吃到流心蛋,因为孙妈妈知道她喜欢吃,每一次都会做给她。 房间里渐渐有了她熟悉的“孙家”气息,小时候每次她来到孙家就会觉得落了地一样体会到温馨。 孙明威和她是那么的不同,无论发生什么事他总能很快情绪稳定,因为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恩爱的父母,温柔忠诚的父亲,天真甜蜜的母亲,会在三明治上用番茄画出爱心的孙明威。 望着孙明威她在想,如果哥哥也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是不是就是孙明威这个样子?健康、温柔、好好的长大。 她望着他,就像望着平行时空下健康幸福的哥哥。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 孟真靠在沙发里等着她不想过的十九岁生日来临,她给哥哥和爷爷发了信息让他们别等她。 还差五六分钟零点的时候,孙妈妈匆匆忙忙从厨房里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漂亮的托盘里居然还放了一块小小的蛋糕,“快,快,赶上零点。” 她把米线和蛋糕都放在孟真面前的茶几上,那块蛋糕是个纸杯蛋糕上面用奶油堆出了一朵小花:“我用马芬蛋糕做了个小蛋糕,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孟真没想到这么匆忙之下,她居然还找出了小蜡烛插在蛋糕上。 墙上的钟表走向零点。 孙明威把最后一朵玫瑰插好,孙妈妈催促道:“关灯,让真真许愿。” 灯光熄灭,一支小小的蜡烛亮在漆黑里。 孟真憎恶惧怕那么久的十九岁生日在这一点温馨的烛光中度过,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担心了。 孙明威和孙妈妈陪在她身边。 她闭上眼许下真正意义上“新生”的愿望:希望哥哥健康、爷爷长寿,孙妈妈和孙明威快乐起来。 蜡烛吹灭,孙妈妈像是比她还开心。 孟真趁着妆还没花完,托着小蛋糕坐在白色的玫瑰小羊旁边拍了张照。 她能从孙明威的脸上看到开心,孙明威说:“没想到今年我可以第一个和你说生日快乐。” “是啊,我也没想到。”她难得的把照片发了朋友圈,没有写任何话。 发完就把头发扎起来,擦掉了口红坐回沙发里吃热气腾腾的米线,煎蛋咬一口流糖心,“好吃好吃。” 孙妈妈笑着看她吃,确实累了,让明威陪她慢慢吃自己就先回屋休息了。 客厅里剩下她和孙明威。 孙明威抽了纸放在她手边,又关了灯打开投影,“还有一个很小的礼物。” 孟真抬起头看见投影里播放着她的视频,五六岁时的她在镜头前说:“大家好我是孟真。” 然后下一个画面是她第一次见孙明威时站在门口很冷漠的望着她。 再然后是七八岁她的第一个暑假,和孙明威、谢泽谢微他们一起参加了夏立营,她被太阳晒的脸颊发红,谢泽把冻成冰的矿泉水贴在她脸上,被谢微一巴掌打在了后脑勺,孙明威捂住了她被冰的脸。 孟真忍不住笑了,她记得那一年的夏立营,那是她上一世、这一世第一次的夏令营,可惜当时哥哥身体不好没参加。 画面里几乎汇聚了她每个年龄的短视频,九岁过生日、十岁去海边度假、十一岁在她公司的大楼前、十二岁孙明威的比赛现场……十五岁她从学院出来孙明威喊她:“真真。”她在快开败的樱花树下回过头,看见他就笑了。 她从来不知道孙明威帮她拍了这么多的视频,彷佛她的每个阶段他都有在留心记录着。 “真真。”孙明威忽然再次叫她。 她侧过头看他,他举着手机正在拍摄,在镜头后对她说:“19岁生日快乐,希望你健康快乐……希望我可以记录你的每一年,每一岁。” 投影仪的光闪烁在两个人脸上,在这一刻孟真才听清长长视频里的背景音乐是孙明威的第一支单曲《分分钟钟》,里面有句歌词是:想要用眼睛记录你的分分钟钟,做朋友,做哥哥,做小小的灯照亮你黑黑的夜晚…… 她听过他的每首歌,每一首都在写暗恋。 昏暗的光里,孙明威轻轻握住了孟真放在沙发上的手,什么话也没有说。 孟真却能感受到他绵长的暗恋。 视频在寂静的房间里播放完、黑屏,光线一下子暗了,黑了,只能看清彼此闪烁着的眼睛。 孙明威像是终于攒够了勇气,探身吻向了她的唇。 很轻很轻,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孙明威嘴唇的温度,他已熟透一般动了一下喉结,像是很抱歉冲动的冒犯了她,又舍不得离开。 孟真仰头吻了他,他的唇很软很热,是她吻过最柔软的唇。 他绷紧了身体抓紧她的手,像喝醉了一样越吻越热烈,抱住她倒进沙发里,忘了所有他要说的话,彷佛只要这一分钟、一秒钟就足够了…… 直到孟真的手机响起来,这个吻才结束。 孙明威满脸涨红,不敢看孟真,只听她接起来手机神色正常的说:“什么事赵照?” 赵照在手机里说:“小姐,刚才有人送了19车玫瑰花到半山别墅。” “……”孟真第一反应是:“是谢泽吗?”这种土到她惊叹的事除了谢泽还有谁能干出来? “……不是谢泽少爷。”赵照说:“是一个叫陆景的送的。” “陆景?”孟真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这个名字是谁。 一旁的孙明威却重复了这个名字:“陆景?” 孟真看向孙明威:“你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那个陆景。”孙明威不确定。 赵照换成了视频打给孟真,将镜头扫向了半山别墅门外停着的19辆黑色敞篷迈巴赫,每辆迈巴赫车厢里都塞满了红玫瑰,红玫瑰中间还夹杂着白玫瑰:“您看,这些玫瑰拼成的名字……” 白玫瑰拼成了一个个字,第一辆车拼的字是[陆],第二辆车拼的字是[景],之后每一辆都是这么拼的,直到最后一辆拼成了一个[!]。 孟真被这种两辈子没见过的土震撼到了,这是连谢泽看了都会说土的土,放在她门口都觉得难受的土。 “这里还有一张名片。”赵照拿起玫瑰花里的名片,上面是号码和二维码。 孙明威看了一眼那个号码,“真是他。”他眉头皱了起来,陆景为什么会给真真送花?他打什么主意? “是我现在剧组里的另一位男主扮演者。”孙明威和孟真说:“他叔叔你认识,是陆朝部长。” 孟真听到陆朝的名字才恍然大悟的想起来陆景这个名字,不就是她给陆部长打电话时插嘴的那个男人吗? 哦,原来是陆部长的侄子。 她好像记得陆部长没有孩子,有过一个妻子后来离婚了,独自照顾着他烈士大哥留下的孩子。 陆家一门忠烈,陆朝的父亲和大哥都是为国捐躯,所以陆朝对这个孩子很看重,不会就是这个陆景吧? “小姐,这些花怎么办?”赵照问道:“老板和司机在等着搬进院子里把车开走。” 孟真乐了,怎么装阔的陆景少爷不会是租的车子吧? “别吵醒哥哥和爷爷。”孟真说:“让司机和老板等一会儿,马上有人联系他们。” 说完就把电话过了。 孙明威看她从沙发里起身,理了理乱掉的衣襟,拨打了陆朝部长的号码。 响了有一会儿,那边接通了。 “怎么了孟真?”陆朝声音像是刚睡醒。 “这么晚吵醒陆部长真抱歉。”孟真歉意的说:“但有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打给您,一位叫陆景的先生突然用豪车送了19车鲜花到我家门口,我听说是您的侄子?这么铺张浪费我实在不能收,况且我不认识这位先生,这花……” 陆朝那边像是起身了,声音也沉了,捂着手机高声喝道:“陆景呢?他在没在家?让他滚过来!” 然后又低声对孟真说:“这花我马上让人去处理,真抱歉,我替陆景向你道歉,在你生日给你添麻烦。” “没事的陆部长。”孟真笑着说:“这事儿您也不知情,我知道您一向厌恶铺张浪费。” 孙明威望着孟真,他知道陆景完蛋了。 他等着孟真挂电话,想要说什么,孟真先开口低声说:“太晚了,我得回去了,你好好照顾孙妈妈和你自己。” 孙明威有些愣住,想告白的话又压了回去,刚才的吻好像是个错觉,真真……是什么意思? “我送你回去。”孙明威拿起了她的外套。 她却在门口接过外套,笑着和他说:“不用送了,我开车已经很在行了,谢谢今晚的招待。” 她挥挥手,转身走下了台阶。 孙明威还是跟了出去,看着她上车,附身在她的车窗外开口说:“真真,我……”喜欢你几个字还没说出口。 孟真就先说:“我们是好朋友对吗?”做朋友就好,她没有办法保持忠贞,就像她今天在氛围之下随随便便吻了他,她也会这样吻别人。 作者有话说: 孙明威不是下一任,只是亲亲体验了一下。 真真是渣女,她的感情在最后才会落地! 第84章 ◎上位者◎ 他是被拒绝了吧? 孙明威搭在车窗上的手指收紧了一下, 看着车子里的孟真迟钝了好几秒,才慢慢开口说:“是,我们……是好朋友,如果你想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他看见真真释然的笑了, 和他说:“谢谢。” 他想, 那个吻可能不代表什么, 或许她也有一点点心动,但他的告白让她害怕了。 “路上小心些。”孙明威尽量让自己表现出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一如往常的和她说:“到家告诉我一声。” “好。”孟真也愉快起来, “放心吧。” 孙明威退开,看着她的车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低头叹了口气,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做梦一样。 没关系, 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陪伴在真真身边, 就算做不了恋人, 做朋友也是好的。 ---- 夜色中的云京格外宁静。 孟真把车子开的很慢, 大概扫了一眼手机里的几十条未读短信和微信,大概都是一些祝她生日快乐的。 她在众多短信里找到了一条[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六个字:生日快乐,孟真。 在过去的各个节日里,她都会收到[未知号码]的短信, 每条都很简单:[新年好, 孟真。][立夏快乐,孟真]…… 每个节日的零点会准时收到, 今天也是零点零分收到的。 她要是想查出这个号码是谁很简单, 但从来没有想去查过, 因为她心里大概知道这个号码背后是谁, 她希望是他,这证明他一直健康的活在世界上的某个地方,和她一起度过了每个节日。 或许他还会和朋友一起参加圣诞节的派对,万圣节的化装舞会,他会扮演谁? 他应该听了很多歌,看了许多电影,不会像以前一样只听过她给他听的那一首歌。 或许他还认识了可爱的女孩子,投入一场热恋。 只要这样想着,孟真就为他开心,也许等五年、十年之后所有人忘记了“圣阿弥”的存在,她可以正常的和他做朋友。 手机嗡嗡颤了几下。 是郑兰发来的语音,孟真随手点开听见了郑兰的声音,他说:“睡了吗?我在云京了,想送蛋糕给你,如果睡了我明天再送。” 郑兰来云京了? 孟真看了一眼时间,快一点了,想着回去可能正好撞上陆部长和那一车车花,说不定那个叫什么陆景的还在现场,她伸手回了郑兰语音,问他在哪里。 郑兰秒回:[燕云路的房子里。] 郑兰:[你要过来吗?] 孟真没回他,直接开去了燕云路的那套老宅子洋房别墅,这是郑兰在云京长期租的房子,他说他不爱住酒店,每次来云京都住在这里。 深夜里爬满爬山虎的老宅子亮着灯,她还没按门铃,郑兰的副将就为她开了大门。 她直接把车子开了进去停好,熟门熟路的进了房间里。 暖黄色的吊灯下,郑兰坐在轮椅里正在给蛋糕点蜡烛,听见关门声就朝她看了过来,笑着说:“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孟真脱下外套和鞋子,光着脚朝郑兰走过来,他已经洗过澡了,裹着浴袍,微湿的黑发垂在眼睛上,变得比平常更柔和。 “生日快乐。”他握起孟真的手,亲了亲她的手指,望着她说:“我看到你的朋友圈了,以为你今晚忙着陪新男友,不会回我。” “朋友圈?”孟真伸手拨了拨他眼睑上的黑发,想起自己发的那张照片,“什么新男友?” “不是有人向你告白成功了吗?”郑兰惊讶的问她。 “当然没有。”孟真听他这样说才打开了自己的朋友圈,看见评论下面几乎全在问—— [是谁告白成功了???] [新男友?] [玫瑰花小羊!新男友很用心啊!] 谢泽:[是孙明威家???] 顾萧:[生日快乐,真真。] 孟真这才明白,她发的这张照片让大家误会了,“大家误会了,他是我的好朋友。” 她立刻回复解释清楚,是好朋友。 “原来是好朋友?”郑兰看着她,心知肚明这是又一个心碎的人,却有些开心,至少不是她的新男友,他在来云京的路上心里乱糟糟的,想了一百种挽留她的方法,又一一否决,因为他现在连吃醋的资格也没有。 “你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张照片吧?”孟真看向他。 郑兰伸手抱住她,将她揽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凑近了亲了亲她的唇,柔声说:“是来给你过生日,借着这个名义来看看你,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你了。”他又亲了亲她的脸颊,在她耳边低低说:“太想你了。” 他很会讨好她,从不给她任何压力,连他身上的沐浴乳味道也是她喜欢的。 他亲吻她的耳垂,抚摸她的后颈,低低喃喃的说情话:“就算你有新的男朋友也没有什么,只要你想你知道我会随叫随到……真真,你知道我有多爱你。” 孟真很受用的抱住了他的脖子,丢下手机腾出手捋起他额头上的黑发,让他望着她,热烈的和她接吻。 蛋糕上的蜡烛一点点燃尽,孟真有些晕眩的望着昏黄的吊灯,脑子里在想:哥哥说的对,她或许不需要稳定的伴侣,她不需要为谁保持忠贞,只要快乐就好,哥哥和爷爷只要她快乐就好…… 她被托着脸重重的吻了住,郑兰哑声说:“看着我真真,不要走神……” ---- 蛋糕谁也没吃。 孟真累到沉沉睡过去,只隐约感觉到郑兰在替她收拾,托着她的脑袋轻轻放在了枕头上,吻了一下她光洁的背,低低说:“生日快乐,真真。” 半梦半醒之间,她梦到了另一个人,他其实和郑兰那么不同,他会在快乐的时候埋在她黑发里偷偷掉眼泪…… 但郑兰喜欢被她抓着脖子,他会紧紧盯着她的脸、她的双眼,他脸上总会呈现一种放纵的快乐,弄伤他,他也会很快乐。 她对郑兰肆无忌惮。 ----- 那边陆景也是一夜未睡,他不但挨了陆朝的打,还自己去现场把鲜花全部弄走了!钱照付,骂照挨!甚至得知孟真压根没在家,没看到这些花一眼! 他气的胸口疼,不想回家再面对陆朝那张脸,打算去酒店对付一晚上,谁知道陆朝打电话过来勒令他必须回家,三天内不许出门。 又来又来!又来关禁闭这一套!小时候也就算了,他现在已经二十了! “我明天还要拍戏!”陆景气冲冲说:“我就搞不懂了,我花自己的片酬租车送花,你至于发那么大火吗!”他现在腿肚子还在疼。 “你给别人造成了困扰就是错误!”陆朝也在电话里对他吼:“人家接受你喜欢你送花才叫礼物,人家摆明了不喜欢你还要这么兴师动众叫骚扰!况且你是陆家的孙子,你这么闹是想全云京都骂你爷爷和爸爸吗!他们是烈士,你这是抹黑他们!” 这句话像大石头一样压着陆景,他堵的更气了,“是,我的存在就是对他们的抹黑。从小到大,我被霸凌还手不行,会抹黑他们。我早恋不行,会抹黑他们。我现在自己赚钱花自己的钱还是不行!” “你不要偷换概念。”陆朝试图和他讲道理。 陆景听不下去的直接把手机挂了,气的想把手机丢出车窗又没舍得,这手机还是他自己花钱换的新款!哪怕是自己花钱换的手机,陆朝也会说他浪费。 从小就这样!陆朝高风亮节,他的烈士爷爷和父亲不能被抹黑,可是他就是个没有周慕也优秀的废物,就想做个铺张浪费的普通人不行吗?他自己赚钱就不能花吗? 他越想越委屈,开着车在高速路上忍不住眼泪直流。 ---- 陆朝那边被挂了手机也气的不行,坐在沙发里感觉脑子嗡嗡的。 “先生您打的太狠了……”阿姨手里还拿着扫把,刚才陆朝用扫把打陆景打的扫把都断了。 “我打他是轻!”陆朝却很清楚,那扫把又不是钢铁,他打的是腿和屁股,能有多重? “我晚上才和他说,不要不着调的去惹孟真,他就敢立刻搞出这些来!让人家大半夜打电话给我!”陆朝从来没有这么愧对于人过。 “或许小景是真的喜欢孟小姐。”阿姨说。 “喜欢个屁!他要是喜欢就真诚的去追求,他这不是喜欢,是挑衅!”陆朝也是男人,他很清楚男人喜欢一个女孩是什么样,没有陆景这样的!这就是认为孟真不拿他当回事故意为之的挑衅,如果不制止才是纵容了他! 他缓了口气,给孟真打了个电话。 孟真迷迷糊糊的接起来,他先替陆景诚恳道了歉,又和孟真说:“还有件事要麻烦你,你能不能让你旗下的酒店把陆景拉入黑名单,不许他入住?” 孟真那边显然顿了一下。 陆朝又说:“还有酒吧、餐厅、一系列可以过夜的场所,都把他拉入黑名单。” “如果这是您的要求的话……”孟真为难说:“那好吧。” “感谢。”陆朝叹气说:“改天一定请你吃饭,好好道歉。” 挂了手机后,陆朝也没再给陆景打,这小子不是赚了钱认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吗?那就让他看看,人外有人,他挑衅的孟真可以让他连住的地方也找不到! ----- 陆景在车里哭够了,直接开去了云京最豪华的七星大酒店,全球也没几家七星酒店,今天他就要住最贵的酒店。 他在车里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进去要开一间房,没想到被拒绝了。 前台很礼貌的说:“不好意思先生,我们今天已经没房了。” 胡说八道,他刚才在app上查看房间价格还看到有几间空房,就在几分钟之前。 “实在不好意思,那是其他客人预定的。”前台笑的滴水不漏。 陆景只好离开,换了另外的五星酒店,居然还是客满无房。 他不信邪,接连去了两家都没有房间,可明明每一个都有空房。 他在车里用app订房,有空房的酒店等他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后,就直接显示[不支持预定]。 “???”他惊呆了,打电话给助理,让助理用她的身份证去订房,结果非常顺利订到了房间,只是他不能入住。 哪怕助理带着他去入住双人房,酒店前台也给他拦了下来。 折腾到半夜三点,偌大的云京居然没有一家酒店可以入住的。 助理实在困的受不了了,和他说:“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被全云京的酒店拉入黑名单了呢?” “怎么可能!”陆景不信,他遵纪守法,好好的怎么会被所有酒店拉黑? 可他突然想起来,那家七星大酒店好像是孟家的产业。 陆景想到了什么似得立刻去查了这些酒店的谁家的,不查不知道,云京这些五星、四星,像样的酒店居然差不多全是孟家的产业! 有几家原本是顾家的,但也早就被孟真收购了。 这云京难不成姓孟了吗?孟真是在云京只手遮天了吗! 助理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他的手机问:“哥,你是不是得罪孟家的小孟总了?不会是因为你不小心打伤了孙明威,小孟总给你的教训吧?” “教训?!”陆景的声音都气到发抖,孟真教训他? 助理也不敢再说话。 陆景偏不信,又找了一家温泉酒店,依旧是孟真的产业,依旧是被婉拒了。 他这一刻彻底明白过来孟真就是在教训他。 助理怕这祖宗在酒店里闹起来,赶紧小声说:“被拍到发网上你的星途就完了,千万别为难前台。” 谁要为难前台? 陆景直接离开酒店,冷着脸上车,用助理的手机给孟真打电话,他早就记住了孟真的号码,拨过去却是关机。 “哥,算了吧,不然你去王哥那里对付一晚上。”王哥是他的经纪人,助理有些为难说:“我家里有老人,不方便收留你。” 陆景脸臭的要命,看着渐渐发白的天际,现在已经五点多了,还睡什么睡? 助理还想说什么,一位警察过来敲了敲车窗,对陆景说:“你好,出示一下你的驾照,你违规停车三次你知道吗?人家酒店规定这里不能停车。” 陆景惊呆了看向警察,“这里不就是停车区吗?怎么酒店刚刚规定这里不能停车了??” 他进酒店之前才见一辆车停在这里,行,酒店是孟真开的,她想不让谁停就不让谁停! 陆景开完罚单,捏着罚单气的调转方向盘,没看请后面的花坛直接撞了上去—— 好大的声音,花坛上的雕塑装饰掉了下来。 警察甚至还没有走远,又拐了回来,连他都笑了:“看来你还得加一项疲劳驾驶?看你的脸色是一晚上没睡觉?” 陆景快要脑溢血了。 ----- 孟真接到酒店的电话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多,她睡眠不多,通常睡四个小时就好,正准备起床回家去陪爷爷晨练,刚开机手机就响了。 她接起来边穿衣服边听酒店那边说,陆景把酒店门口的雕塑撞坏了,他想私下调解。 “可以啊。”孟真说:“雕塑是国手谢大师的作品,请大师的费用、运输费用、加上需要耗费的时间,算清楚让陆景照价赔偿,也就几百万的样子。” 她话音还没落,那边的手机就被抢走了,陆景的声音传过来:“孟真你适可而止!哪有酒店门口摆的雕塑几百万的!狮子大开口也有个底线!” 孟真坐在床边忍不住笑了,看着郑兰托着她的脚替她穿鞋子,对着手机里愤怒的陆景说:“陆景先生,原来你这么贫穷?” 那边被噎的没了音。 孟真却止不住笑意,“那你怎么敢送花给我?你连我酒店门口的雕塑都赔不起。” 她等着陆景的回应,想听听看天真的小少爷会怎么回应。 陆景那边好一会儿问:“你是在嘲讽我自不量力吗?” 孟真惊讶,不然呢? 郑兰抬头看住了孟真,他发现孟真变了许多,或许连她也没有发现自己的转变,当初她对待那勒不自量力的追求是愤怒和不适,但现在对待这个人却像逗老鼠一样。 等孟真挂了电话,郑兰笑了:“你现在变的宽容了。” “是吗?”孟真完全没察觉到。 郑兰想了想,“从前那勒的追求会让你觉得冒犯,现在这个叫陆景的你不会太不适,因为你现在已经是“上位者”,你甚至不用露面就可以把这个人玩的团团转。” 孟真看着他,觉得他说的有趣。 郑兰亲了亲她的手背说:“权利给你带来了安全感。” 权利给她带来了安全感。 孟真仔细回味着这句话,她从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权利”带给了她什么。 作者有话说: 权利和钱才能带给人安全感!(呐喊) 第85章 ◎他完了◎ 孟真在开车回去的路上想着郑兰的话觉得有趣, 她确实有一阵子不做噩梦、不失控了,或许是因为她的噩梦已经结束了,也或许是因为在报仇的路上她得到了权和利,越来越清楚没有什么能伤害到她了。 就像李丹那次时哥哥说的那样:没什么是她不能解决的。 这很有趣, 她在复仇前从来没有想到过“报仇”能到给她什么, 但其实无形中她一直在向上攀登, 某种意义上竟然是报复“治愈”了她。 车子刚开进半山别墅的路上,她就看见门口停着一辆车, 车是陆朝部长的车。 孟真把车停在了门口, 下车后果然看见陆朝也从车里下来,“陆部长?这么早您怎么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她以为陆朝会打电话给她, 没想到他过来了,还等在外面。 “时间太早了, 怕打扰你和你家人休息。”陆朝看起来很疲惫。 任谁折腾一眼没睡, 还要来道歉善后都不会有精神。 孟真请陆朝进去, 爷爷和哥哥还没醒, 她把陆朝请去了茶厅里,亲手泡了一壶茶给陆朝笑着说:“喝茶静静心,其实您不必劳神跑这一趟,打个电话给我就好,这只是一点小事。” 陆朝接过茶叹了口气, 疲态尽显:“要来一趟的, 我实在是……太抱歉了,道歉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因为陆景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养不教父之过, 我先向你道歉。” 孟真看着四十多的陆部长和她道歉, 忙说:“您太言重了。” 其实她也没有生气,就像郑兰说的,陆景就像一只小老鼠,对她压根造不成什么困扰。 陆朝却摇头说:“他撞坏的东西就让他赔,他如果没钱就让他分期还你,利息算上,一分也别饶他。” 孟真笑了,有些好奇的问:“按理说您对他这么严格,他的性格应该更稳重才是……”怎么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 陆朝喝茶也很难静心,无奈的和孟真说:“是我没教好。” 他也没有庇护自己的教育失败,和孟真说陆景出生难产,他母亲羊水栓塞没抢救过来过世了,他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两家人都很宠孩子,后来他哥哥、陆景的父亲在边境交火的时候为国捐躯了…… 那时陆景六七岁,他把陆景接到了身边亲自带着,怕他长坏,又怕他没有父母可怜,所以他一直没有要孩子,和妻子和平离婚了。 “不瞒你说,小时候我也惯着他,总觉得小小的孩子没有父母已经很可怜了,他又是我大哥大嫂唯一留下的……”陆朝叹气:“是我教育的问题,小时候惯着,上学了想教育已经晚了,我总想着只要不犯错误就可以……教育一个孩子太难了。” 此时此刻的陆朝一点也不向那个沉稳有气魄的陆部长,像个挫败的老父亲。 “没想到,陆部长也有搞不定的时候。”孟真笑着给他续上了茶。 陆朝认输一般苦笑,“你太看得起我了,曼耳那次如果没有你,我恐怕也很难搞定。”他望着孟真是打心底里的欣赏,“我一直在想,如果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做的比我出色的多。” 他相信和孟真共事过的人都不会因为年纪、性别、任何事情看轻她,她这个年纪就做出了他半辈子都没能做成的事,未来不可估量,他和周市长这一群老人都恨不能亲自扶持孟真,陆景这小子狂妄的冒犯孟真,他不教训就会有别人来教训。 “您这样夸我,我可就要骄傲了。”孟真现在觉得她没那么讨厌陆景,也是因为陆朝。 她看在陆朝的面子上,难得说:“陆部长或许可以换种教育方式,陆景应该从小就没吃过苦吧?陆部长可以适当让他吃点苦。” 陆朝好奇的看她说:“不瞒你说,我有想过干脆送他当兵去,送到边境去,好好吃吃苦头,历练历练,但又怕他折在边境。” 倒也不用这么极端。 孟真乐了,“您可以折中一点。” “折中?”陆朝等着她继续说。 外面有人轻轻叩了两下门,推开门是孟舒云干净俊秀的脸,他笑着和陆朝打招呼,又说:“先用了早饭吧。” 真真昨晚一定没休息好,早饭再不按时吃,她一会儿胃又不舒服。 “哥哥。”孟真放下茶杯起身朝着孟舒云走过去,“爷爷醒了?” “在练拳。”孟舒云看她的衣服是换过的,换上了很居家的白色卫衣和棒球裙,妆也卸了,干干净净的一张脸,大概能猜到昨夜她在哪儿睡觉。 郑兰云京那套房子里备着她的一套东西和衣服。 他心照不宣,拍了拍真真的背说:“先请陆部长一起用早饭吧。” 孟真就回头笑着和陆朝说:“陆部长尝尝我家阿姨的手艺,吃完早饭我陪你去见陆景。” 陆朝也站了起来,笑着想:小女孩还是小女孩,在家人面前说话也轻松随意,也不客气的称呼他“您”了。 ------ 酒店办公间里,陆景一直在等着孟真来处理这件事,等到了七点还没见她来。 他本来今天六点半就要赶去剧组化妆。 助理从外面买了早饭来给他,他怎么吃得下,起身问办公间里的酒店经理说:“能不能再给你们小孟总打个电话啊?她什么时候能来?我还要去拍戏,不然约个其他时间我们再谈赔偿?”又补道:“我做了就认,绝对不会不赔偿,你们要是不放心我把我助理押在这里。” 助理刚想反对,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小孟总,早上好。”忙说:“来了来了,哥你好好认错道歉啊,千万别再闹不愉快了。” “知道了。”陆景也心累了,就因为送花折腾了一晚上…… 门被外面的服务人员拉开,陆景看见进来的竟然是陆朝! 陆朝阴沉着一张脸,冷飕飕的盯着他,他的腿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你怎么来了?” 问完就觉得愚蠢,这肯定是孟真又打电话告状了!孟真…… “孟总好。”经理和其他员工客气的朝门口点头。 陆朝的身后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卫衣和白色网球裙的女生,素着一张光洁的脸,黑发扎成了高马尾,绯红的唇,一双眼睛小鹿一样灵动。 孟真。 陆景竟然被闪到了,他见过两次孟真,第一次是在宴会上,她穿着礼服裙化着简单的妆,璀璨像钻石被簇拥着,他跟着一群人上前和她握手说:“我叫陆景。” 她看起来笑眯眯的点头彷佛认得了他,可是却连他的名字也没记住。 第二次是在片场,他只匆匆看见她穿着西服正装的背影。 这一次,她和从前两次的反差太大了,他几乎忘了,孟真其实也不过才19岁,青春正茂。 她笑着走过来,目光只轻轻在他身上带了一下,和他的叔叔一起落了坐。 “事情我也清楚了。”她抬头看住了陆景说:“最后核算出来的价格陆景先生应该看过了,你有什么问题吗?” 陆景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听到她说价格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想张口说这个价格不合理,但是对着这双眼这张脸,他又张不开这个嘴,这么说是不是显得他太抠搜了? 算了,他认。 “行,我撞的我赔偿,这个价就这个价吧。”陆景说。 助理吃惊,陆景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我只有一个要求。”陆景也坐下,看着孟真那张更近的脸内心惊叹,漂亮是真漂亮,无可挑剔,连痘印都没有,之前在宴会上她的漂亮不是太真实,现在她清晰无比的在眼前:“就……协商一下,我能不能分期付?” 他的片酬只拿了预付,这是他第一部 戏,得拍完了才能结清,现在他一下子拿不出几百万。 孟真望着他笑了一下,叫他:“陆景先生,你叔叔已经和我们酒店协商好了。” 她太高清了,高清的陆景有些低血糖,听的晕乎乎的:“什么?我叔叔协商了什么?” 孟真抬手接过了她的助理递来的协议说:“你叔叔会替你付清赔偿。” “什么?”陆景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看向陆朝,陆朝是来替他付赔偿的?不是来揍他的? 但陆景立刻就对陆朝说:“你哪有这么多钱啊?”他叔叔是什么两袖清风的人他可太清楚了,怎么拿的出几百万? 陆朝冷着脸说:“我会分期付清,已经签好协议了。” “那怎么行。”陆景不同意,“我撞的我自己赔,你的钱……留着你养老吧。” 他又没老婆又没孩子,再替他背债,陆景想一想就痛苦。 “我自己付。”陆景和孟真说:“拍完这部戏我就把钱赔清,你重新拟定一份协议,我自己来签。” 孟真笑着说:“我不是很信任陆景先生,还是陆部长来签协议比较好。” 为什么不信任他? 陆景刚要反驳,陆朝却起身说:“就这样吧,你不是还要去拍戏吗?迟到了不好,做人要守信。” 说完和孟真握了手,什么也没再多说的走了。 陆景看着叔叔的背影,眉头皱的很紧很紧,快步追了出去,“叔叔!” 陆朝在酒店门口停下,回头看他。 陆景知道他肯定也一晚上没睡,走过去看见他还开着那辆好几年的旧车,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似得:“我自己能还清,你才挣多少啊……我拍戏赚的比你多多了。” 陆朝看着他笑了一下,抬起手—— 陆景以为要揍他,缩了一下脖子,结果他的手只是落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他的脸说:“去拍戏吧,下次小心点。” 那一瞬间,陆景觉得他还不如打自己一巴掌了! 他看着陆朝上车离开,脑子里过了无数个这些年陆朝独自带他的心酸瞬间,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 当初陆朝为了他不要孩子,和妻子离婚……每次开家长会陆朝都会尽力到场,可他总是不争气,脑子笨考试差,周慕也次次第一,他次次吊车尾…… 干嘛啊这是! “哥,导演打电话催了。”助理跟过来说。 陆景皱着眉说:“你上车等我,我马上就来。”说完转身又朝着酒店的办公间去了。 推门进去的瞬间差点撞上出来的孟真,两个人撞了个对脸,他愣怔,孟真镇定的看着他眨了一下眼。 他心都乱了,慌忙退了半步说:“我……我来向你道歉,你能不能把协议改一下,我自己来还,你要是不信任我,我就把我身份证押给你。” 脑子是不太好。 “哦?”孟真看着他问:“具体为哪件事道歉呢?” 很多员工在看着。 陆景低下头说:“为我撞坏了你的雕塑,也为我不自量力的送花。”他抿了抿嘴又说:“但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赌气想让你记住我的名字。” 他就是一时赌气,她越记不住他的名字,他就越想让她记住。 孟真有些好奇了,“我们之前认识吗?”为什么对她记不住他的名字这么执念?她确实对他这个人,这个名字没印象。 陆景抬起头皱着眉看她:“章家晚宴上,我当着周慕也的面要了你的号码。” 孟真盯着他的脸仔细想,“抱歉,我确实没什么印象。” 陆景气的胸口更涨了,但算了…… 他想再说协议的事,孟真朝他走过来说:“但我现在记住你的名字了,陆景,某种意义上你做到了。” 她笑了一下,绕开他走了。 陆景愣在原地,心跳的猛烈至极,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她的笑脸和晚宴那一夜的笑脸融合重叠。 那一夜,他故意当着周慕也的面问她要号码,他说:“我叫陆景。” 她侧过头来看他,笑着说:“你是自然卷吗?我还没有见过除了任玉之外的第二个自然卷。”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笑了。 作者有话说: 陆景:我是烫的头。 明天我争取写到李丹再次出场!下一任也不是陆景,你们放心,他这样的不够格做下一任! 第86章 ◎雄竞修罗场、李弥◎ 陆景拍戏一天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自己的脑子就跟不受控制一样不停的闪现着孟真,自己都想抽自己。 下午又听家里的阿姨说,陆朝昨晚一天没睡,今天忙一天有点犯低血糖, 还嘱咐她把家里的几幅字画找出来。 陆景听的心里难受死了, 找字画不会是要卖掉替他还钱吧?那些字画可都是陆朝收藏的命根子…… 他坐立难安, 去找了导演商量能不能先把片酬结给他? 导演也很为难,这是行规, 他不能违规先结给他。 陆景也知道, 就没再麻烦导演,想找朋友先借钱, 思来想去他那些朋友大多数和他家境一样,干部家属, 一下子也拿不出几百万, 可能也就周慕也可以拿出来, 因为周慕也之前开公司的。 开公司的朋友…… 他立刻想到了发小, 在收工之后打电话给他:“盛哥哥……” 对面沉默了一下,冷声说:“你直接说事。” 陆景借到钱之后连家也没回,直接去了孟家的半山别墅,自报家门,在门口等了好半天才被安保放了进去。 好大的别墅, 整个山都是孟家的后花园一样。 陆景坐在客厅里等着, 很快听见了孟真的声音从客厅外穿进来,他看出去看见孟真穿着鹅黄色的吊带短裙, 外面只批了一件白色针织衫, 挽着孟老爷子的手臂, 手里还拿着一大束刚刚剪下来的虞美人鲜花, 她歪着头在和孟老爷子说话,一双眼弯的像月牙。 门被阿姨拉开,晚风吹进来,陆景觉得这一刻她带进来的空气都是甜蜜的。 她怎么会……有这么多面?在家人面前像个小猫咪一样,在他面前…… “你有钱了?”孟真看向他,笑容还在脸上,眼神里却带着戏弄一般。 陆景一下子就局促尴尬起来,在他面前盛气凌人! 他起身很不好意思的和孟老爷子打招呼。 孟老爷子倒是很和善,笑眯眯和他说:“陆部长家的那个小朋友?现在长这么大了,快坐,吃晚饭了吗?” 陆景礼貌的笑着说:“还没有。” “那就快些办完正经事回家去吃。”孟真一点不给客套的机会,她可不想留陆景在家里吃饭,笑着把花递给爷爷,让爷爷帮她插起来,然后坐在了陆景对面的沙发里,“坐吧,陆景先生。” 陆景坐下目光很难离开她的脸,心里很无奈,她对他真的很冷淡,但他好像又怪喜欢她叫他陆景先生…… “我来还钱,先还你一百五十万,剩下的五十万我之后还行吗?”陆景和她商量,“你可以算利息。”他把自己的身份证、驾照等证件复印件都带了过来:“这些证件我都押给你,行吗?” 他皱着眉,像一只为生计发愁、被迫低头的小狗。 孟真倒不是真想为难他,原本也只是帮陆部长给他点小小的苦头,开口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想知道陆景先生哪里来的一百五十万?我得确保这个钱可以收下。” “我就这么像会违法的人吗?”陆景叹气:“这钱是我从朋友那里借来的。”怕她不信,还拿出手机借钱的微信记录给她在看:“况盛,华胜集团的那个况盛,正经收入。” 孟真的目光落在他的手机上,上面只有一条转账记录,来自[况盛]。 华胜集团的总经理、况家的继承人况盛吗? 陆景居然认识况盛。 孟真想一想倒也不意外,陆景再没出息爷爷也是为国捐躯的将军,他从小到大的朋友圈应该就是和他一样出身的,况盛的爷爷也是为上将,他的父亲是储备部的部长,少将头衔。 想来应该是和陆景从小就认识。 她迟疑这片刻,陆景就以为她还是不信他,拿回手机直接拨通了况盛的视频,对况盛说:“你帮我证明一下,我的钱是从你那里借的。” 他把手机又对准了孟真。 孟真就和视频里错愕的男人看到了彼此—— 他似乎在车里,昏暗的光线,戴着细细的银丝眼镜,有一张非常冷峻的脸,看见孟真后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过来说:“孟真孟总,久仰大名,我是况盛。” 她也久仰况盛的大名,华国唯一的军火供应集团,拒绝过孟家运输公司的合作,只是况家人一向很低调,况盛几乎没有在媒体前露过面。 “你好。”孟真礼貌说。 况盛说:“小景的钱确实是从我这里借的,很抱歉他撞坏了你的雕塑,不知道需要我替他证明什么?” 他礼貌而冷淡。 孟真只是点点头说:“确定是况先生借的就好,打扰。” 她推开了手机,显得比况盛还冷淡。 拿着手机的陆景发现,她和况盛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的高冷,他和况盛说:“没什么事了,等我回老家请你吃饭,谢谢啊。” 然后把视频挂了,发现孟真早就准备好了协议,递给他说:“行了,剩下的五十万你慢慢还。” 陆景接过签了名,听见孟真问:“我很好奇,你既然找况盛借了钱,为什么不一下子还清?” 陆景心虚,还清了不就没借口找她了,“我就借了一百五十万,不好意思借那么多。” 孟真挑了挑眉,刚才她可看见况盛借给了他两百万,要撒谎怎么还能给她看记录呢? 她托腮看着陆景,发现他睫毛很长,这个人实在天真愚蠢,倒是让人不好意思揭穿他了,只是残忍的告诉他:“你以后还钱不用来找我,我的助理会联系你。” 陆景惊讶的抬头看她,那怎么能行? 他从孟家出来后,给陆朝打了电话,陆朝很快就接了,似乎在开会儿声音压的很低:“怎么了小景?” “你还在忙?”陆景问他,他下午不是不舒服吗?忙起来也得注意身体啊。 “马上就结束了。”陆朝说。 陆景一边上车一边说:“钱我已经还清了,你不用替我还了。”在陆朝要发问之前就说:“是管况盛借的钱,你放心吧,我马上就会还给他了,你的钱自己攒起来。” 陆朝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小景,我的财产死后就是你的……” “你又来。”陆景打断了他,皱着眉说:“你才四十多怎么就跟老头子一样老把死挂在嘴边?什么死不死的,你多注意身体等我买大别墅吧。” 陆朝在那边笑了一下。 “你先忙吧,我现在回家。”陆景和他说:“早点回来,等你吃饭。”说完自己觉得肉麻,赶紧把手机挂了。 回家的路上却特意去云京老饭店里打包了盐水鸡,陆朝就爱吃这家老饭店里的盐水鸡。 ------ 之后没两天,陆朝就给孟真打了电话,话里话外透着喜悦,感谢她出的主意让他来替陆景还钱,说最近陆景转性了一样,天天回家陪他吃饭,督促他这督促他那,稳重很多,还问了他考公的事打算一边拍戏一边考公了。 这才之前陆景可是深恶痛绝的,陆朝想都不敢想他会主动去备考。 孟真也替陆朝开心:“我不过就是出了个主意,是陆部长从小到大对他太好又太不图回报了,您以后就别什么事都替他抗,就算抗也要让他知道您的辛苦。” 陆景倒是有良心,虽然天真犯蠢,但知道陆朝为他付出了多少,这个主意才管用。 但孟真也没想到,陆景居然打算考公了,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又想了什么。 她听孙明威说,陆景提了果篮去他家里看他了,还诚恳的为之前失误伤了他道歉。 这一招也不至于让一个人彻底转|性吧? 孟真搞不懂,也懒得去想他这件事,还款的事她交给助理了,那之后就没再见过陆景,倒是添加了陆景的微信,他时不时就要问一句:在干嘛? 她一天到晚需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一次也没回过他。 ---- 但陆景一点也不气馁,他觉得做人不能学周慕也,暗恋有什么用?没用。 孟真之前连他的名字也没记住,但现在她们已经互加了微信,是好友了。 他旁敲侧击的问过孙明威,孟真目前单身,所以他决定发愤图强的努力一下,至少试试看能不能到周慕也那个位置,这样至少能把他在孟真那里的坏印象刷掉吧? 他也没什么太大的奢望,就努力和孟真做个朋友嘛。 之后有段时间他都没找到机会再见到孟真,眼看他这边戏都要拍完,欠款要还清了,孟真一次也没约见。 要见孟真难如登天,他几次绞尽脑汁去孟家拜访都没见到孟真,她不是在公司,就是出差去了外国,这几个月她好像频繁在往沙俄跑,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陆景原本想求陆朝办个什么家宴,把孟真请来一起吃顿饭,就只是想见一见她而已,但陆朝最近也很忙,忙着出国公干来回飞,在家的时间也很少。 他隐约听说是因为南沙俄和邻邦的马哈国局势紧张,马上要开战了。 他就更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麻烦陆朝,只能跟发小况盛唉声叹气一下。 陆景:[盛哥,你说打动一个女孩子难也就算了,我连见见她怎么都这么难?] 陆景:[送花不喜欢,找她没在家,微信也不回我一条,她是不是不怎么看手机啊?] 陆景:[555但是她有点赞我叔叔的朋友圈。] 陆景:[你说我也考外交官怎么样?是不是能比现在看起来更有竞争力一点?] 况盛:[谁?] 陆景:[还能有谁嘛,我的债主孟真孟大老板。] 况盛:[?] 陆景:[你也觉得我配不上对不对!] 况盛:[不是,只是周慕也暗恋的也是她?] 陆景:[对,但我不算横刀夺爱啊,大家公平竞争,况且人家压根不搭理我。] 陆景:[555盛哥哥你不懂,没见过她的人不懂她的魔力,就……就之前我也觉得比她漂亮的不是没有,但见了之后就明白了,没有,没有比她漂亮、动人的,就跟鬼迷心窍一样。] 况盛:[不是很懂。] 陆景:[你这种事业机器是不会懂的。] 陆景:[5555盛哥哥我是不是这辈子都没机会见到她了?] 况盛:[不至于。] 陆景:[等我死了,她或许看在我叔叔的面子上会来吊唁。] 况盛:[……] 况盛:[我奶奶大寿你来不来?] 陆景:[来啊,下刀子都去给咱奶奶贺寿,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况盛:[穿的帅气一点。] 陆景刚要回,他哪天不帅气,就见况盛又发过来一条:[也邀请了孟家。] 陆景:[!] 陆景:[孟真会来?你们家不是和孟家没有交际吗?怎么会邀请孟家?天啊,盛哥哥不是特意为了我吧?] 况盛:[不是,是陆叔叔引荐。] 陆景:[?] 陆景有些不懂了,他叔叔引荐孟真认识况家?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知道? 后来问了陆朝才知道,是况家有些生意上的事情,他做个牵线人。 陆景也就没再多问,他一门心思等着去寿宴见孟真。 况老太太的寿宴是在况家的祖宅办,况家祖居上洲,从云京开车过去要三个多小时,陆景在微信上问孟真:[要不要一起过去?路上有个伴儿。] 原以为孟真肯定不回他,没想到孟真居然回了。 孟真:[不用。] 陆景心差点跳出来,抿着嘴笑了,回了一句:[嘿嘿,好。] ------ 孟真那边看到陆景回过来的微信,被逗笑了,你别说这人抗挫折的能力还挺强,属于打一巴掌还谢谢她类型。 她丢下手机,拿起了助理为她准备好的衣服,去参加况家老太太的寿宴,助理准备的是非常得体的旗袍,之前找上洲的老师傅定做的。 助理为此特意查过况家老太太的喜好,找的是同一个老师傅,听说老太太从年轻就找这位老师傅定做,扣子都是老师傅亲手盘的。 孟真穿上身试了试,腰身、肩颈完美贴合,她看起来就像个温婉得体的孟小姐,况老太太或许会喜欢。 但她不怎么喜欢,太贴合了,她会闷。 她脱下来丢在床上,从衣柜里找出一条玫瑰粉色的高定礼服裙,这条裙子不长,裙边花瓣似得。 她让化妆师把头发扎了起来,化了很淡的妆,戴了钻石套装。 披上大衣下楼,哥哥和爷爷已经在等着她了。 爷爷没见她穿那身定制的旗袍,笑着说:“这条裙子也漂亮,像小花朵。” 孟真笑盈盈过去挽住爷爷和哥哥的手臂,“我想戴这套钻石,书禾送我的一直都没戴。” 她的耳朵上和脖子上亮闪闪的坠着璀璨的钻石,虽然比不上沙俄之星,却切割的非常完美,将她的肌肤衬得娇嫩发光。 “书禾把好的都送你了。”孟舒云替她调整了项链的长度,笑说:“钻石很衬你。” 熠熠生辉,锋利坚硬,太贴合安分不适合她。 一家人上了车出发去上洲。 在车上孟云开问孟真:“陆部长这次引荐,一定是有什么事,你是怎么想的?” 孟真心里其实有些猜到了,“之前孟家的运输不是想和华胜合作,被拒了吗?” “华胜是国家控股,一向不对外合作。”孟舒云说,华胜做的是军火和国家储备,太特殊了,从不会和外人合作,华胜集团的高层全是况家自己人,从制造、外贸到运输,都由自己来,想跟华胜合作几乎不可能。 孟真也知道,“但陆部长引荐,说明华胜遇到了一些问题,或许可以试试看。” 孟云开看着真真,点了点头:“爷爷知道你早就想试试了。”从第一次向华胜抛出橄榄枝他就知道,真真的野心远大。 孟舒云也没有再说什么。 ------ 况家老宅那边早就热闹了起来。 老太太八十五大寿,况盛的父亲况明远请了最地道的上洲老厨师来做席,还请了老太太最喜欢的梨园名角儿来唱堂会。 院子里也摆满了老太太喜欢的牡丹花。 今天来的宾客也都是况家的故友,陆朝、周淮风、宋站长之类的。 况明远招呼陆朝他们,况盛就招呼姐夫和陆景、周慕也他们这群年轻人。 况盛的姐姐况韫大况盛三岁多,他们的母亲走的早,几乎是况韫把弟弟带大的,如今怀孕六个月也闲不住,挺着肚子招呼来看奶奶的那群太太和女孩儿们。 她老公是宋修竹,是开国元勋宋定江的后人,爷爷是将军,父亲身居要职,老公对她又是千依百顺,圈子里人人羡慕,见着她都要赞叹一句:又漂亮了。 相由心生,婚后过的幸福不幸福从脸上就能看出来,哪怕是怀着孕况韫看起来也细胳膊细腿,容光焕发,只涂个口红都漂亮极了。 “可别这么夸我了,我手脚肿成气球了。”况韫笑着坐到奶奶身旁,瞧见今天来的女孩儿们差不多都穿着旗袍,连她自己穿的也是改良旗袍,毕竟是给奶奶祝寿都想哄着老太太开心。 这其中有两位是预备给况盛安排相亲的,况盛今年已经27了,脑子里还没一点谈女朋友的意识,他该交女朋友结婚了,门当户对的故交之家最合适。 况韫就多留意了两眼那两位女孩儿,漂漂亮亮的小姑娘穿着新中式旗袍,对上她的目光就笑了。 老太太拿起她的手看了看,果然肿的有小窝窝了,“你现在身体重别忙来忙去,叫修竹和小盛去忙,你老老实实陪我坐着。” “我就是闲不住。”况韫一手搂着奶奶,一手招呼女孩儿们都坐下玩:“坐啊,我叫小盛拿些蛋糕和水果来。”刚要探头去叫况盛。 外面的阿姨在门口说:“孟家老爷子和孟少爷、孟小姐到了。” 况韫就见那边的男人们几乎都站了起来,陆景、周慕也和他们那群发小们,一个个站起来眼神往外探,还有使眼色用胳膊肘戳陆景的。 父亲那边,陆朝部长和周淮风市长也起了身。 连奶奶都好奇看过去,想看看那位大名鼎鼎的孟小姐。 门口阿姨引着几位步入了正厅,孟老爷子身侧是挽着他手臂的孟真和孟舒云。 孟舒云穿着西服,高且瘦,玉一样的人,立在那里俊美到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可即便这样他身边的女孩儿也没有被他盖住,那张脸美的像切割完美的钻石,尤其那双眼睛真真是顾盼生辉。 阿姨正在接过他们的外套。 孟舒云亲自替孟真脱下了大衣外套,理好了交给阿姨:“劳烦了。” 孟真露出了光洁的肩颈和手臂,脖子上、耳垂上的钻石熠熠生辉,玫瑰粉的裙子走动间像花瓣一般。 况韫顿时觉得室内生辉,这份漂亮是大方夺目的,她甚至看的出来孟小姐手臂的线条是常年练过的。 “那位就是孟家的孟真小姑娘?”况老太太问况韫,看着孟真笑眯眯说:“穿的花朵一样,多好看啊。” “是啊。”况韫没过去,因为父亲他们过去了,她现在不适合过去。 这位孟小姐真不同,陆部长和周市长除了和孟老爷子握手外,第二个和孟真握手,之后才是孟舒云。 就连引荐也是先引荐了她。 陆部长笑着和她父亲况明远说:“我来引荐一下,这位是孟家的小孟总,大名鼎鼎的孟真女士。”又和孟真说:“这位是华胜集团的况明远董事长,还有况盛总经理。” 才又引荐了孟舒云。 而孟小姐大大方方和况明远握手,既没有很喜悦也没有很紧张,客套的寒暄,只有在和况盛握手的时候笑了一下说:“况总比视频里要帅一些。” 况盛明显愣了一下,但很短暂,也笑着说:“没想到孟小姐还记得我。” 一旁等着说话的陆景有些不高兴了,怎么孟真才见过一次况盛就记住他了?还夸他帅? 孟真又和周市长身后的周慕也打了招呼:“好久不见,我还没有祝贺你成为外交官。” 她伸出手。 周慕也愣怔的望着她,慌忙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谢谢。”之前明明以为自己看淡了,不会再有什么情绪,可看到她,握住她手的瞬间,他胸口的暗潮涌动,难以自控,她比从前……更夺目。 孟真很快收回了手,陆景就走到了况盛的身旁看着她,像只委屈的小狗等着她问候,孟真的目光落在他的头发上,微卷的头发让她有了点印象,“你的头发……” 陆景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你记得我了??” 孟真恍然大悟,章爷爷的寿宴上她原来见过陆景,只是当时他是卷毛,她以为他是自然卷…… “哦,原来是你啊。”孟真笑了:“你的名字我确实没记住。” 陆景也不生气,“没事,你现在记住就行。” 他笑的样子让孟真想起他微信里经常发的[嘿嘿],傻里傻气。 “孟小姐就当在自己家,千万别拘谨。”况明远笑着和孟真说。 孟云开被况明远请着落座。 孟舒云和孟真去了况老太太那边给她贺寿。 过去孟舒云就发现,大多数人都穿了旗袍。 况老太太很热情,一手一个拉着他和真真,夸道:“看看这两个孩子长的多好啊,美玉、琼花。” “您过奖了。”孟舒云温和的笑着说。 老太太却嫌夸的不够,又夸孟舒云知礼,松开孟舒云说:“你去和小盛他们玩吧,把你妹妹留这儿陪我说说话。” 孟舒云点点头,笑着低头在真真耳边说:“我去那边。” 孟真也点了点头,嘱咐他说:“看着爷爷别让他抽烟喝酒。” 孟舒云笑着扶了一下她的肩让她放心,才和众人打招呼离开。 他一走,况韫就开口说:“看看人家这兄妹俩多亲啊,哥哥温柔,妹妹甜美。哪儿像我和小盛天天打架,那小子要是有人家舒云一般温柔有礼就好了。” 一群人都笑了。 市长夫人陆曼也在,笑说:“我看小盛现在也面面俱到,刚才还吩咐阿姨给你炖上燕窝,说你怀孕饿的快先垫垫。” 另一个夫人也玩笑说:“是啊,我要是有女儿就希望嫁给小盛,现在有哪个年轻人像小盛这样一心事业,连绯闻都没有的?” “我都要愁死了。”况韫笑着叹气:“这么大年纪了一个女朋友没交过,安排相亲不去,说太忙了,我看他脑子里就是缺根筋。” 况盛27了,居然一段恋爱都没谈过? 孟真脑子里惊叹,他该不会是性取向…… “吃块点心。”况老太太拿了一块点心给孟真,“太瘦了,是不是平时不好好吃饭啊?” 孟真接在手里,笑了一下说:“平时吃很多,只是我太爱动了,平时闲不住。” “我也是。”况韫探头看她,凑近了更惊叹:“你这皮肤也太好了吧。”她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孟真的脸:“没上粉底?” “没有。”孟真在她手背上蹭了蹭,给她看自己的脸颊:“涂了腮红,所以显得气色好。”又晃了晃自己的肩膀,小声说:“肩膀和锁骨也涂了闪粉腮红,显得亮亮的皮肤好。” 果然,况韫看见她光洁的肩膀头和细细的锁骨上有细碎的闪光,真是越看越可爱,捧了捧她的脸:“我要是有个妹妹就好了,小时候就想有个妹妹。” 孟真很配合的叫她:“况姐姐。” 把况韫开心坏了。 ---- 况盛在那边听见了姐姐和奶奶的笑声,忍不住看过去,就见况韫搂着孟真亲的跟什么似得,孟真在她怀里也乖的像小猫一样,伸手小心翼翼在摸况韫的肚子。 好像是在问:“我这样摸肚子里的宝宝会感觉到吗?” 天真极了。 眼前有只手晃动了一下,况盛收回目光就看见站在身侧盯着他的陆景。 “况盛,你可知道我喜欢她。”陆景小声和他说:“你不能追她。”况盛追她,他就彻底没希望了。 况盛惊讶的笑了,“你不了解我吗?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陆景看着况盛,况盛从小到大确实对女生、恋爱没兴趣,女生告白他绕路走,说会浪费他的时间。 况盛只喜欢他的事业,以他对况盛的了解,况盛大概率会迅速相亲找个门当户对的贤内助结婚,以最高的效率完成生继承人的任务,然后这辈子只热爱他的事业。 “你最好别骗我。”陆景更小声说:“一会儿你陪我过去找她说说话,我一个人过去太怪了。” 况盛有些哭笑不得,这么爱吗? 下意识看向周慕也,发现周慕也也时不时在看向孟真。 她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正好,阿姨端来了给况韫炖好的燕窝,况盛看了一眼在和其他人说话的姐夫宋修竹,接过燕窝带着陆景亲自给况韫送了过去。 况盛把燕窝递给况韫:“你先吃点。”寿宴还要有一会儿才开始。 一众的人夸况盛体贴人,现在这么会照顾姐姐,到自己老婆怀孕了一定更会照顾。 况韫接过燕窝,笑着看孟真的表情,可她也没什么表情。 “孟总。”陆景在况盛身侧礼貌的问:“你闷不闷?想出去逛逛吗?况家这园子很有的逛。” 孟真想了想抬头说:“好啊。” 她确实不想再坐在这里了,况奶奶和况姐姐都很好,但确实……无聊,她既不关心况盛小时候的事,也不关心他有没有过女朋友。 陆景却没料到她会答应,被惊喜砸懵了,看着她起身和况奶奶和况韫告辞,心才突突跳起来,跟着孟真愣头愣脑的往外走。 孟真先去和爷爷、哥哥他们打了招呼,说出去看看花。 “披上衣服,外面冷。”爷爷说。 孟舒云已经起身拿了她的大衣给她披了上,“别走太远。” 孟真点点头带着陆景出了正厅。 况韫推了况盛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也去陪孟小姐逛逛啊,怎么能让小景一个客人陪着?” 况盛却说:“陆景对这宅子很熟悉,他带着就行。” 况韫气死。 况老太太也无奈叹气,也不知道小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孟小姐多好多漂亮啊。 ---- 刚刚开春,外面确实冷的出奇。 孟真穿的少,看了一会儿花就受不了了。 陆景怕她感冒把她带进了一间暖室里,“这里是小盛的书房之一。” 孟真看见书架上、墙上摆了很多枪、坦克、战斗机的模型。 “这些模型都是华胜集团自己的武器模型。”陆景熟门熟路当自己家一样,带孟真看这些模型,发现孟真好像还挺喜欢,献宝似得问她:“你想拿出来看看吗?这些都可以随便玩,我小时候经常拿出来和小盛一起玩。” 要去拿孟真看的枪,孟真却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玩过了。” “玩过了?”陆景惊讶。 孟真点点头也不解释,她只是在看这里有那些是她没见过、上过手的。 托郑兰和肯尼上将的福,这里大部分枪她都上过手,有两把肯尼送过她。 陆景没话找话,试探性问:“你觉得况盛怎么样?大家都夸他厉害体贴。” 孟真差点觉得陆景要向她推销况盛。 “况盛是很厉害,但我也挺体贴,就是没人看得到。”陆景又说。 孟真笑了,“体贴吗?没注意到。”她有意无意的说:“我遇到的男人都比他体贴太多了。” 陆景一愣,委婉的问:“是说你的前男友吗?”他记得孟真有过一个前男友,是顾家的顾萧。 “前男友和其他男性朋友。”孟真故意告诉他,“他们都很体贴。” 陆景顿了顿说:“那是应该的……我做你的朋友也会故意讨好你。”又小声说:“我现在就在讨好你。” 孟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倒是没那么讨厌他了。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是阿姨进来说:“堂会要开始了,老太太请两位过去听戏。” 孟真应了一声,和陆景出了书房门,刚出去就见哥哥站在回廊里。 孟舒云朝她招了招手,“来,真真。” 孟真快步走了过去。 陆景也赶忙跟上,就见孟舒云自然而然的轻轻揽住孟真的背对她说:“陆部长和况董在等你。” “好。”孟真跟着孟舒云又回了正厅。 正厅里的太太和女孩儿们已经陆陆续续跟着况老太太和况韫去听戏的大堂屋了,况盛在等着孟真过来,带她和孟舒云一起去父亲的会议室。 陆景见孟真要跟着他们走,下意识问:“你不去听戏吗?” 孟真回过头看他一眼,笑了:“你去吧。” 她抬脚跨入了况盛替她推开的门。 陆景望着她的背影,没精打采的走出了正厅,外面他的发小们在等着他,笑着和他说:“我看算了吧,那位孟小姐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家和况伯伯他们去开圆桌会议,你还在这儿玛卡巴卡。” “滚。”陆景心情很不好,但看见周慕也也在外面,没有一起去和孟真开会,他又好受点了,好歹他约到孟真一起逛园子了,孟真还对他挺和善。 --- 堂屋里锣鼓已经响起来。 况老太太还问:“孟小姐怎么没来?去请了吗?” “请了。”阿姨说:“但老爷有事把孟小姐请走了。” 况韫这才明白为什么她觉得孟真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孟真是孟家的继承人,她甚至是高于孟舒云的,孟家大大小小的决策都有她来拍板,所以她在她们之中显得完全不一样。 她摸着肚子心事重重起来。 “没事,等一会儿再加出戏,等孟小姐来了也请她听听。”老太太十分喜欢孟真,很想她跟着稀罕稀罕。 况韫笑着往腰后垫了个枕 头,才舒服些说:“孟小姐不一定有空。” ----- 会议室里除了陆朝和周淮风,就是况明远和孟老爷子了。 况盛带着孟真和孟舒云进去,看见孟舒云很习惯的替孟真拉开了椅子。 像孟舒云这样不争不抢,甘于退居妹妹身后的哥哥,况盛确实没见过第二个,孟真身上混杂着很多打破“规矩”的东西,比如继承权、性别、父权。 她是可以把父亲赶出家门,送进监狱的传奇人物。 况盛虽然对恋爱不感兴趣,但对她这个人很好奇。 孟真和孟舒云落了坐之后,陆朝和况明远就开了口说明情况。 这次引荐孟家和况家结识,是因为况家运送一批军需储备出了点问题,需要借用孟家的一条线路。 果然如此。 孟真调整的姿势微微靠在椅背里,听着他们说明情况,南沙俄和马哈国开火了,那边的航线、运输线已经全部停运了,华胜集团的运输线当然也被阻停了。 当初南沙俄送给过华国一架新型战斗机,作为华胜集团的研发使用,这批军需储备是华胜集团一定要送到南沙俄的,但运输线路绕不开南沙俄的邻邦马哈,华胜的运输线都切断了。 现在唯一通畅的货运线,是孟家前几年就在沙俄建造的运输线,孟真和沙俄的生意就是靠着这条运输线。 这些年她在沙俄投入的基础建设可不少,为的就是沙俄的燃起、石油、配件生意。 前段时间为了保障这条运输线不被阻断,她没少往沙俄跑,肯尼上将、首相见的次数比见郑兰还多。 “我明白在这种非常时期找孟家合作,会让孟家承担很大的风险。”况明远说的很诚恳:“只是借用这条线路也好,当然不用现在就答复我,几位可以回去商议商议再给我答复,我静候佳音。” 孟云开和孟舒云心照不宣的谁也没开口,看向孟真。 孟真低下眼想了什么,但很快抬起眼望向况明远说:“不,我现在就能给您答复。” 况明远顿了顿,现在? 他下意识看向孟云开,孟真一个人就可以决定吗? 陆朝和周淮风却一点也不意外,这很符合孟真的个性,她从来都是当机立断。 “既然陆部长和周市长找了我。”孟真回答说:“再大的风险,孟家也一定使命必达。”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两个小时后我给您详细的路线和出发时刻,非常时期,宜早不宜迟。” 况明远竟在这小姑娘身上看到了决策力和魄力,点头说:“好,我一定配合孟总。” 况盛看着孟真,她一个人就这样决定了。 --- 堂屋的戏唱完了一出又一出,况韫扶着腰起身想去正厅看看会议有没有结束,就见父亲和陆部长、周市长他们已经请着孟老爷子出来,孟真和孟舒云快步走在前面,匆忙的像团火。 “我先过去。”孟舒云和孟真说。 孟真点了点头,在打电话,况韫只听清一句:“今晚的货运先停掉。” 况韫站在回廊里望着父亲身后的小盛,小盛要是真喜欢孟真……恐怕也有苦头吃了。 ------ 南沙俄的状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已经有两例伤员的症状是大感染时期的便血症状了。 两家医科大学的导师和学生落地之后就开始忙碌,隔离伤员、采样、化验……忙到脚不沾地,饭也顾不上吃,只担心大感染进化之后随着战火卷土重来。 凌晨一点多了,金发碧眼的维尤导师才停下去扒拉两口饭,快吃完了看着自己带来的一群年轻学生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开口用英文问:“谁还没来吃饭?” 其他学生也相互看看,是少了一个人,但大家也想不起来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是曼耳转来的那个东方男生。”一个女生说:“他好像姓李,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很……难以接近。”她耸耸肩,她问过他的名字,邀请过他一起组队,被他拒绝了。 “李弥。”维尤却对他的印象很深刻,他基础很差,但很刻苦,脏活累活总是抢着做。 他放下饭盒,穿好防护起身说:“我去找找他,钢铁人也该吃饭了。” 维尤出了办公室,果然在隔离伤员的病房里看到了全副武装的李弥,他正在为伤员清理尿袋,只能从防护眼镜里看到他的眼睛。 “李弥。”维尤用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抬起了头,紧皱着的眉头送了开,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像宝石,望着维尤立刻就起身用英文叫了一声:“老师,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维尤无奈的说:“我现在需要你吃饭,休息。” “我还不饿。”李弥说,他比其他人基础差太多了,光是语言就学了好久,护理现在学的也不好,能做的只有多操作几遍。 一个人只吃了一顿早餐,怎么会一天都不饿? 维尤惊叹,和他说:“不,这是我需要你去完成的课业,你太心急了,没有人能够很快就优秀。” 可是他太差了,他比别人少了十几年的时间。 作者有话说: 来了!马上就要在腥风血雨里重逢了!我们新的男嘉宾也登场了! 再次说哈,架空,完全架空,抓马夸张的架空世界,没有任何根据。 庆祝李弥登场,这张前五十发红包~ 第87章 ◎沙俄之行◎ 发往沙俄的孟家专线货运从晚上八点开始恢复正常, 先后几辆高速物流车驶向沙俄。 况盛在登上G80物流列车后,看见了车厢里的孟真,她穿着黑色的薄毛衫,黑发利落的盘着, 除了胸口的翡翠玉佛什么首饰也没戴, 正在打电话, 扭过头来看见了他,但眼神很冷很淡的没有多停留。 等她挂了电话, 又对他微笑和他打招呼, 眼睛里完全没有刚才的冰冷。 况盛实在是很好奇,她有时冰冷、有时热烈, 她的情绪怎么能如此极端、鲜活? “我以为孟少爷会陪同你一起来。”况盛和她握手,尽量让自己显得温和些, 这趟运输大家都很清楚有多少危险存在, 他以为孟家不会放心她一个来跟车。 “我一个人就够了。”孟真笑着回答了他:“我对我的车队非常有信心, 我来只是为了确保况总的安全。” 况盛顿了一下, 随后笑了,她看起来确实非常的自信,小小的女孩儿张扬的性格,倒也很符合陆部长对她的评价——她是个激进、聪明、打破规则的天才。 天才狂妄一些没有什么,况且她得意的很可爱。 他放松下来顺着她说:“那我就拜托孟总照顾了。” “乐意效劳。”她笑盈盈的收回了手, 心情不错的和他说:“我带况总去你的休息间吧。” 她在前走, 况盛跟在她的身后,被带到了小隔间前。 类似软卧, 里面有窄小的淋浴室和卫生间, 甚至放了水果和面包、干果。 “到沙俄要13个小时, 况总可以睡一觉。”孟真给他指了一次性的拖鞋、毯子等用品:“如果有事我会来找你。” 况盛在隔间里回头看她, 想问她住哪儿,孟真已笑着说:“祝况总旅途愉快。” 没有多和他交谈的意思。 况盛只好说:“孟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和我说。” “好。”她很爽快的就走了。 况盛在隔间里听见她拍了拍手扬声说:“这趟辛苦大家了,等回云京每个人加两倍工资,十天假期。” 员工的应和声响在整条车厢里:“谢谢孟总!” 她确实很不同,既不想他见过的那些娇生惯养的女孩儿,又不像他接触过的女强人。 况盛坐在隔间里,很难不想起寿宴上的她,小玫瑰一样的张扬女孩儿,和现在果决干练的小孟总,都是她。 她娇滴滴,她也冷冰冰。 真奇特。 手机震起来时,况盛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走神,他忙拉回自己的思绪划开了手机,看见是陆景发来的微信。 陆景:[你怎么也不在家了?况伯伯说你出差了,这么匆忙?] 陆景:[不知道孟真现在平安到家了没,我今天见到她,发现自己完蛋了。] 陆景:[她好耀眼,我好平庸。] 况盛想,她确实很耀眼,他大概明白了陆景和周慕也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她,圈子里不乏优秀漂亮的女生,但像孟真这么特别的他也没见过。 孟真像是没有边界,她的身上没有“规矩”,她可以成为继承人、可以坐到爷爷和哥哥前面一个人做决定……她好像是今夜寿宴上穿的最鲜艳的…… 况盛不想让自己多去想她,回了陆景一句:[你别多想,或许你们可以从朋友做起,等我出差回去在聊。] 他又给姐姐回了微信,姐姐发微信让他路上多照顾孟真,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回复:[孟小姐说她来照顾我。] 况韫秒回:[?] 况韫:[你好暧昧哦。] 嗯? 况盛惊讶,暧昧吗? 他又去看自己回那句话,只是很普通的一句叙述而已。 他让况韫别乱想,暗灭了手机。 列车飞快行驶,车窗外一片漆黑,很静很静,只能听见行驶的声音“轰轰”。 门关着,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他也早就习惯了这种状态的出差,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司的事务和文件。 直到外面有人敲门来给他送饭,他才意识到已经过了几个小时,十一点了。 他接过自热盒饭,谢过之后问:“孟总吃过了吗?” 送饭的工作人员说:“孟总不吃宵夜,她这会儿睡着呢。” “睡了?”况盛有些惊讶,他已经这种状况下孟真会睡不着。 工作人员却和他说,孟真送完他之后就睡了,但她一般睡够四个小时就会起来,四个小时精神抖擞。 四个小时? 况盛对她的睡眠惊叹,哪怕工作狂如他,也没办法长期坚持这么短的睡眠。 她是有工作的时候这样?还是每天这样? 况盛坐在隔间里吃饭,发现自己对孟真越来越好奇了。 他吃完收拾好,洗漱之后趁着没进入马哈边境也抓紧时间闭目养神,想睡一会儿,但发现自己真没有孟真的能力,怎么也睡不着。 他躺了几个小时,实在睡不着干脆起来继续工作,渐渐忘了时间,一点没意识到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阳光落在他的桌板上。 是有人敲门他才从笔记本里抬起眼睛,看见了手边的太阳,朝窗外看过去,看见天地间白茫茫的大雪,这是已经进入马哈边境了吗? “况总醒了吗?”门外传来孟真的声音。 况盛忙起身拉开了门,孟真进来伸手先将他的窗户拉上了窗帘,才转过身笑着对他说:“已经进入马哈了,如果顺利再有两个半小时就可以离开马哈进入沙俄边境。” 况盛有些惊讶,“这么顺利进入了马哈?”他以为入境会被检查。 “也不顺利,我的其他两车物运被马哈拦截了。”孟真用手指掀开一点点窗帘往外开,喃喃说:“我可是拿着马哈的通行令被拦截的,马哈现在一团乱争抢物资不管你是哪里来哪里去,我放放手希望他们适可而止。” 况盛听明白了,那两车被拦截的物运是孟真“送”给马哈的。 “如果这辆列车也被拦停?”况盛问她:“孟总的计划是什么?” 孟真笑了一下,放下窗帘回头看他:“碾着马哈拦截人员的身体开过去,我合规合法,拥有通行令,拦截我的就不是军士,而是抢匪。”她只是把货物偷偷换成了军需装备而已。 况盛听的愣住。 她随后又笑了:“我开玩笑的,再下个站口会有人来接应,护送我们顺利抵达南沙俄,大概再过一个小时。” 况盛依旧望着她,她确实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一丝丝疲惫也没有,眼睛里闪烁的光像狼和豹子,玩笑一点也不像玩笑。 他一点也不怀疑,孟真真会不停车,开过去,碾过去。 他没有在哪个女孩的脸上看到“野兽”的情绪。 “我陪你坐一会儿。”孟真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坐在了床边的小沙发里,示意他也坐:“况总继续忙你的。” 况盛坐过去,明白过来:“孟总是在保障我的安全吗?” 她来这里,坐到这里,是意识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危险的突发状况吧?怕他出意外? 孟真笑了:“是啊,我的承诺可不是随便说说。” 况盛看着她竟也不觉得她“狂妄”,也笑了点点头说:“那就劳烦孟总多多照顾了。” 他重新打开笔记本,目光盯着文件却很难读进去文字,孟真就坐在他对面,托着腮看着手机,他闻到了她身上好闻的气味,不是香水味,说不出是什么味,他从来没有在别处闻到过这种气味,冷冷的白色花朵味。 他的注意力像被磁铁吸住的碎铁一样,绕几个圈还是会贴向她。 可他依旧盯着屏幕,假装自己在看文件,他实在不擅长和女孩相处,他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 时间被拉长、拉长,他觉得过了好久,可看时间居然才四十多分钟。 他在脑子里想了很多适合这种场合的话,刚要和她说。 孟真的对讲机里传出了声音。 “孟总,又遇上了。”是她的员工。 孟真伸手挑开一点点窗帘看出去,看见白茫茫的铁路雪地旁三三两两的站着几个军士,隔一段距离就出现几个马哈的军士:“欲壑难填。” 况盛也从缝隙里看见了,这显然就是马哈在等着她这辆列车进站,前后逼停:“距离进站还有多久?” “十五分钟。”孟真回了他,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 况盛听见她用沙俄话在和对面的人说什么,他只懂得一点点沙俄最基本的语言,但孟真的沙俄话显然对答如流。 他隐约听懂几个单词:十五分、进站、马上、我知道…… 对面是谁?是她说的会来接应他们的人吧。 况盛没有多嘴去问接应的人是谁,他收好了笔记本,看着孟真挂电话,笑着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孟真依旧留意着窗外,慢慢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况总能待在隔间别出去,这些事我会处理好,很快我们就可以进入沙俄雪原。” 她真的喜欢掌控全局。 况盛配合的说:“我会做到的。” 孟真侧过头看向了他,欣赏一般的笑了:“我之前以为你是一个习惯掌控,可能不太好合作的人,没想到你很好相处。” “是吗?”况盛非常喜欢看她笑,笑的时候没那么冷漠,“或许遇到孟总之前我习惯掌控,但现在发现被掌控也不错。” 昏暗光线下,孟真笑意变的浓了一些,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说:“况总很擅长和女生打交道啊,很会说话。”怎么况奶奶和况姐姐,包括陆景都说他钢铁直男,连和女生说话也不会? 他这不是说的很好吗? 况盛被她说的愣了愣,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很会说话,他知道……顺其自然的在和她说话。 真奇怪,从前和女生相处需要搜肠刮肚的找话题,但和孟真有说不清的倾诉欲。 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再说话,因为孟真的眉头越皱越深,外面的马哈军士越来越多。 距离站点还有十分钟,孟真的传呼机里就有人说:“孟总,拉了钢丝线。” 真是一群流氓匪盗,像蝗虫一样。 “急停。”孟真对传呼机说:“不要开门,我过去。” 列车发出刺耳的急停声。 她起身对况盛说:“况总待在这里,不要拉开窗帘,我不叫你不要离开。” 况盛点头,想问她安全吗? 可她已经转身离开了隔间。 况盛在她离开的瞬间摸上了西裤之内、小腿固定器之内的枪。 隔间是门关闭。 孟真快步走到自己的隔间,伸手在枕头下取出枪,藏在西裤里,脚步不停的走进了司机室。 作者有话说: 况盛:我对恋爱不感兴趣,只是她好特别。 第88章 ◎况盛的沦陷◎ 前面的铁路被扯上了横七竖八的钢丝线, 一辆坦克就停在钢丝线后面,上面是几名端着枪的马哈军士,前面是中将军衔的将领带着十几名军士。 中将拿着扩音器用英文在说:“例行检查,请配合马哈政策, 开门下车接受检查。” 这群无赖, 哪里是例行检查, 就是为了像之前几辆列车一样扣下物资。 “封锁车门车窗。”孟真告诉她的工作人员,对车长说:“你告诉他们, 我们持有马哈的通行令、免查令, 拖延时间。” 她当然知道说这些是没有用的,要是有用她前面两辆列车也不会被扣了, 但现在她要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只希望肯尼快一点。 车长点头, 打开扩音器用英文和他们交流。 一来一往, 孟真发现车外的马哈将领似乎并不着急。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车后排传来很弱的枪响声, 孟真没有听见, 但传呼机里负责监控货车厢的工作人员低声和她说:“孟总,有人打碎了货车厢窗户进来了。” “是马哈士兵。” 孟真猛地回头,快步走出了司机室,问道:“几个人?你躲着别动。” “一个,目前只有一个。”他把声音压的很低。 孟真明白过来, 这一个军士是马哈派来探底的, 要先看看这车货是什么货,值不值得他们违抗上面发放的通行令下手扣留。 但糟糕的是, 她报的这车货是一次性日化产品, 但里面藏的是军需武器。 那就决不能让这个军士下车。 孟真走的很快, 手指同时点开了手机里的货车监控, 很快就看到了昏暗的光线下那名打破窗户进来的军士,在试图撬开木箱。 位置在靠近货车门的地方。 “听到播报音乐声之后,你立刻开关那节车厢里的灯。”孟真低声对传呼机那头的工作人员说:“要小心,他有枪,不用回应。” 她更快了脚步,握住枪,在靠近货厢门时放轻了脚步,又一次确定那名军士的位置,捏了一下胸口的翡翠佛,打歪了的话,神会赦免她的无心失误。 她低头对总控的工作人员说:“打开车内播报。” 三秒之后,车厢里忽然响起来了音乐和播报声:“下站即将达到马哈红河站点,室外温度……” 昏暗车厢内的马哈军士惊的猛地抬起枪,正要朝车门上方的播放看过去,灯光瞬间亮了起来,白色的灯光刺目的照亮整节车厢,他被晃的眯眼。 下一秒车灯熄灭,孟真用力推开车门—— “砰”的枪响响起。 之后是一连串的枪响声,并不清晰。 ----- 隔间里的况盛立刻站了起来,推门而出,枪响是在货车厢响起的。 货车厢出事了,孟真呢?孟真也出事了? 况盛握着枪快步朝货车厢跑去,越靠近越看清货厢开着门,玻璃碎了一地,一道纤细的身影在里面,“孟真?” 车厢内的孟真猛地回过头。 况盛在那一瞬看见她素白下颚上的一点血,皱着眉眼神凛冽如冰,一只手迅速藏在身侧,另一手手“哐”的一声将门关了上。 他就停在了门口,听见里面传出孟真的声音,依旧带着笑意但很冷:“况总放心,什么事也没有,麻烦你回隔间。” 血混着炮灰的味道汇聚在车厢中。 ---- “别出声。”昏暗的车厢内,孟真握着枪指着倒在箱子旁的马哈军士,低声用英文对他说,他的双腿和肩膀在流血。 孟真将掉在地上的枪踢给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她不确定是不是避开了他的要害,车上死个人很麻烦,她低声对工作人员说:“先绑起来,堵上嘴。” 工作人员手脚利落的过来,几下就将军士堵上嘴绑的结结实实。 孟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疼的轻轻皱眉,手指上全是血,不清楚是被流弹划的,还是背后碎掉的车窗玻璃划的。 痛死了。 车内的播报还在响。 怎么还没来?她拖不了多久了,这个军士没有下车报信,很快就会有下一个。 “孟总您还是要先止血消毒。”工作人员低声说。 “你留在这里看着。”孟真点了点头把枪藏回西服裤里,转身拉开了车厢门,看见了几步之外等着的况盛。 况盛的目光在她流血的脖子上凝固,但什么也没问,很快说:“你需要止血消毒。” 她的脖颈、脸颊和手指上都是血,连裤腿上也是,她被血衬得苍白,但眼神雪亮。 “没事,碎玻璃不小心划伤了。”孟真抬手捂住了流血的脖子。 况盛快步到她跟前抓住了她的手:“别用手碰。” 孟真下意识侧了侧身,怕他碰到她藏着的枪,想说什么,外面突然传来巨大的轰鸣声、枪炮声,列车被震荡的晃动,烟尘在列车外掀起涛浪。 两个人踉跄,况盛伸手抱住了孟真,护着她的脑袋在车角蹲下。 枪炮声“砰砰”的响在列车外,就像打在列车上一样,况盛闻到她身上浓郁的血味,混杂着她那股特别的香气,猛烈的占据了他的口鼻、大脑,他的心在枪声中剧烈的跳动着,像随时爆炸的炮弹。 他更紧的抓牢她的手,才发现她的手并不柔软,手指上甚至有薄茧。 除了母亲、奶奶和况韫的手,他没有握过其他女孩的手,印象里只有奶奶的手上才有薄茧,母亲和况韫都有一双保养得当的手,柔软细腻,是从不做家务的手。 他当然不认为孟老爷子会舍得让孙女做家务,这只手让他想到了孟真寿宴上线条流畅的手臂,那是有肌肉,有力量的手臂,或许是因为常常健身,也或许是……太柔软的手臂架不住她藏着的那把枪。 如果他没有看错,那把枪比寻常的手||枪要大一些,力量和后坐力都要大很多。 猛烈的心跳让他有一种血液被点燃的错觉,他太惊讶了,不是惊讶孟真会开枪,是惊讶她用的枪,和她的准确率。 这只手,这双手臂,一定是练过的。 列车外枪炮声很快就停止了,比孟真想象中要快很多,渐渐平静的列车外传来扩音器里的男人声音,略带口音却很流畅的普通话:“尊敬的G80列车长孟真小姐,铁道已清扫完毕,请打开车门,准许我向您复命,您忠诚的伙伴肯尼。” 肯尼? 况盛立刻就想到了传说中和孟家关系深厚的沙俄上将肯尼。 怀里的孟真笑了一下,推了推他,“没事了。”从他怀里起身对传呼机里的工作人员说:“打开车门。” 她甚至不用去确认,无比信任肯尼。 况盛站起来,看见列车门徐徐打开,炮火味和烟尘一起涌进来。 烟尘中一位穿着沙俄军服的高大男人利落的跨进来,军靴上还带着雪和血,军帽下是一双颜色极浅的眼睛,凛冽又不近人情。 不正是肯尼上将吗? 那双眼看见孟真就温和的笑了,张开双臂接住了朝他扑过来的孟真,就像拥抱住一只投林的小鸟。 “还好你赶来了。”孟真松了一口气说。 肯尼抱着她,已经察觉到了她脖子上的伤:“你受伤了?让我看看。” 他托着孟真的脸,侧头去看她脖子上的伤,脱下黑色手套拨开了她的衣领,血红血红的伤口。 “痛死了,不知道是子弹还是碎玻璃。”孟真用沙俄话抱怨说:“马哈的军士遛进了我的车厢,现在他绑在里面,你帮我处理了,不能让他死在我的车上。” 肯尼仔细检查她的伤口,“还好还好,是玻璃划伤,没事。”这样说着眉头却依旧紧紧皱着,好长的伤口,“他真该死。” 还不忘逗孟真,用沙俄话和她说:“看来还是实操不够,你应该留在我身边久一点,多练几次才可以,这是多么关键的技能。” “你说得对。”孟真笑着侧身,向他介绍一旁站着的况盛:“忘了介绍,这位是华胜的总经理况盛,或许你们认识。” “当然。”肯尼笑着和况盛握手:“我们见过,之前你和你的父亲一起来的沙俄。” “是。”况盛当然认识肯尼上将,父亲和沙俄首相和肯尼上将都合作过,只是他还没有单独来见过肯尼上将:“多谢肯尼上将相助。” “不用谢。”肯尼笑的温和:“孟小姐谢我就好,我是为她而来。” 况盛当然明白,况家是不能也不可以私下请动沙俄军方来保驾护航的,这件事也只有孟真能做到了。 孟真却心照不宣的笑笑,肯尼确实是为了她,但他又不是纯情大男孩,对他有害无利的事情他可不会做,这是帮南沙俄,也是他的军功一件。 “况总放心去休息吧。”孟真请况盛去隔间休息,带着肯尼进了货车厢。 况盛知道有些事他需要避开,就点头离开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排斥感,他并不喜欢这样离开,不喜欢孟真和他的“距离”。 这股情绪莫名其妙,就像是有对比他才明白,孟真对亲近的人是什么样子的。 孟真和他,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熟络。 货车厢内,肯尼看见被五花大绑的马哈军士笑了,夸赞孟真道:“你是我最好的学生。” 准极了。 肯尼吩咐手下把这位战俘装麻袋里带下车,之后的处理就不用孟真操心了,他更担心孟真脖子上的伤口。 铁路清理完毕,列车缓缓驶入红河站,进行修复,之后十几分钟就可以进入沙俄边境了。 肯尼用车上的医药箱简单替孟真处理了伤口,但还是不放心,他认为需要打破伤风针。 他和他的军士同车护送一起抵达了南沙俄。 南沙俄在下雪,肯尼下了车就说:“我先送你去最近的医院打针,其他事你一会儿再处理。” 况盛也说:“剩下的事我来就可以了,孟总还是尽快去处理伤口。” 已经抵达目的地,孟真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随同肯尼上了车去打针。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只看得见战士和残垣断壁。 肯尼和她说:“最近有个医疗救助,是两所医科大学来帮军士和伤民救治的,就去哪里。”他把防护口罩递给了孟真,“最近南沙俄有了感染者,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多逗留,办完事和我去沙俄都城吧。” 孟真接过口罩,“等等看吧。” 肯尼伸手理了理她的碎发,轻轻叹息说:“我非常想念你。” 孟真侧过头看着他笑了:“可我们几天前才见过面。”她最近可没少往沙俄跑。 肯尼捧着她的脸,很轻的吻了一下她的唇:“看来你并不想我。” “想的。”孟真说:“你不知道我在列车上多想你,恨不能你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肯尼哭笑不得,这是想他护送而已,不算想。 ------ 医疗救助地是空出来的儿科医院,李弥被教授安排去休息,其实他并不累,现在的生活太轻松了。 他坐在办公间里闲不住,干脆消了毒清点医疗器材。 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是他的女同学,她看见李弥一个人在问道:“维尤老师呢?” “老师去给感染者检测了。”李弥站起来说:“是有什么事吗?” 女同学焦头烂额说:“一位沙俄的上将带着伤员来了,要注射要处理伤口,我那边还在给疑似感染的伤员清创,还的重新消毒跟换防护服过去……” “我去吧,我刚消过毒。”李弥快速的取了针剂和医疗包,快步出去,询问道:“伤员是男士女士?什么伤?年纪呢?” “女士,一位来自华国的女士。”女同学飞快说:“19岁。” 李弥猛地僵了住,怔怔的扭头看女同学,脑子里几乎忘了曼耳语怎么说,不顺畅的问:“她……她的姓名。” 女同学说:“姓孟,孟真女士。” 第89章 ◎李弥重逢◎ “李弥?”女同学吃惊的看着大步流星跑向治疗室方向的李弥, “李弥你……”话还没说话,李弥就只剩下了个背影。 她惊讶极了,李弥一向是个木讷不爱说话的人,做什么都慢而认真, 她从来没有见过李弥着急, 他跑什么急什么啊? 那位女士只是皮外伤。 可李弥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他脑子里迅速的在过着女同学叙述的:割伤、伤口在颈侧……姓孟,孟真女士, 孟真, 孟真…… 怎么会受伤的?还伤在脖颈上?她遇上马哈的军士了吗?她一个人来到了战乱的南沙俄吗?她的哥哥呢?她的赵照呢?肯尼上将没有陪着她吗? 他快步奔上台阶,那扇门就在眼睛, 推开就是治疗室。 李弥的手指握住把手,听见了里面传出肯尼上将的声音。 “要小心些, 下次要确保自己的四周没有危险物, 我再看看。” 李弥的手指顿在那里, 乱糟糟的脑子反应过来, 他现在是李弥,一个来自曼耳孤儿院的李弥,他不能被认出来。 不然孟真的辛苦就白费了。 肯尼上将见过李丹。 李弥收回手拉上了防护服上的眼罩,将自己的脸遮的严严实实,只能透过镜片看到他的眼睛, 可他的眼睛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第一次更换上全新义眼和琥珀色镜片时, 连他自己也没有立刻认出自己,适应了很久很久。 他躲在防护服后, 让自己看起来寻常缄默, 推开了那扇门。 可他的眼睛还是不受控的抬了一下子看向她。 她坐在椅子里, 穿着宽松的露肩毛衫, 黑色的头发挽着,利落的露出一张素白的脸,那双眼也朝他看过来。 看过来,像是穿透了很多很多日夜,又一次看向了他,带着阳光和雪融化的气味。 她健康许多…… 李弥感受到了自己的慌张,他在那目光下毫无伪装技能。 如果不是厚厚的防护服,他一定无所遁形。 他迫使自己低下头走过去,假装忙碌熟练的放下医药箱、打开、取出一样样东西,可没有人知道他的思绪是呆滞的。 “你好。”肯尼上将和他打招呼,又一次叙述她的伤,然后问他:“是先打破伤风针?还是清理伤口?” 李弥低着头没说话,他不确定肯尼上将会不会听出他的声音。 他只能让自己显得很忙碌,抬手比划了一个手语。 肯尼上将果然愣了一下,随后说:“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会说话。” 孟真好奇的看了过去,却只看见高大的医护人员被防护服遮的严严实实,连男女也看不出来,是不会说话?但听得见? 她不太清楚沙俄的医学院,原来也会招收不会说话的学生吗? 莫名的她想起了失去一只眼睛的李丹,如果李丹有机会,他是不是也可以选择做医生、做律师、做各种他感兴趣的职业? 他现在还好吗?在读书吗?他一定会学习很好,因为他比任何人珍惜可以读书的机会。 医护人员抬了抬手,示意她仰起脖子露出伤口。 孟真配合的侧仰起头,把伤口露给医护人员。 伤口上还覆盖着纱布,李弥凑近了,小心翼翼用镊子去掉伤口上的纱布,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伤口。 好深的伤口。 他见过很多很多严重的伤口,上过解剖课,可是面对这样一道伤口,他紧张的迟钝了好几秒,怎么会弄伤成这样? 他需要为她清理伤口,消毒,会很痛。 她痛吗? 李弥夹了消毒棉,不停在脑子里重复着学过的课程,告诉自己,轻一点、快一点,减少她的痛楚。 消毒棉先清理了一圈她伤口旁的血痂血污,他又夹了一块消毒棉很仔细小心的清理她的伤口。 她似乎疼了,低低抽了一口气。 李弥的手就抖了一下。 肯尼走到她身旁,伸手轻轻抱住了她的脑袋,让她额头贴在他怀里,手掌安抚一般抚摸着她的脸颊:“很快很快。” 门外有人敲了敲门。 “进来。”肯尼看过去。 只见推门进来的居然是况盛,他来的好快啊。 “况总?”孟真在肯尼怀里看见匆匆而来的况盛,惊讶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快?都办好了?” “我交给助理了。”况盛关上门走过来,他在孟真离开后就有些心神不宁,所以交给其他人,自己赶了过来,他不放心:“你还好吗?” 孟真苦笑了一下:“比我想象中痛。” 况盛看着她,她的脑袋贴在肯尼怀里,脸颊在肯尼的手掌里显得那么小,肯尼很温柔的在安抚着她。 医护人员低着头,熟练又迅速的替她清理了伤口。 她疼的时候会皱皱眉,抓紧肯尼的军服袖口。 况盛那股糟糕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自己都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伤口重新贴上纱布,医护人员取出了针剂,要注射破伤风。 肯尼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一下号码,是军务,当着况盛和医护人员的面不方便接,就低头对孟真说:“我出去接电话,很快回来。” 孟真应了一声。 况盛看着肯尼快步离开,关上了房门。 医护人员拿着针剂过来,比划着指了指孟真的上臂,示意是要上肢注射。 “这只可以吗?”孟真松了松衣领,把自己右侧手臂的上臂露出来。 衣领滑落的太多,将她脖子上的翡翠玉佛露出来,以及玉佛贴着的雪白胸脯。 况盛下意识撇开眼,听见她在和医护人员说:“稍微推慢一点,会不会没那么痛?” 她其实是怕疼的,只是不在他面前表露而已,在肯尼面前她就会说:痛的要死。 况盛被心里那股情绪驱使着,伸出手说:“你可以抓我的手。” 她像是顿了一下,随后握住了他的手臂。 针扎进她的上臂时,她抖了一下抓紧了他的手臂,但很快又放松。 况盛忍不住去看她,发现她一直在看着注射器,好像就连打针她也要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 医护人员果然推的很慢,她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松开了他的手臂。 直到拨出针,医护人员押着药棉。 况盛伸出手,“我来帮她按着吧,谢谢。” 医护人员抬起眼看了他一下,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况盛伸出手后顿了一下,才点头。 可孟真说:“不用,我自己按着就行。” 她谁也没有麻烦,自己押着药棉,松出了一口气,对况盛说:“我没什么事,况总去忙吧,肯尼上将会照顾我,你安排好了什么时候离开沙俄,我去和你汇合。” 况盛望着她,心里的情绪堆叠,这感觉太陌生了。 他听见外面走动的肯尼,就会有种紧迫感,像是再不问就会错失机会。 所以他开口问道:“孟总……有在交往的男友吗?” 孟真愣了住。 低头整理药箱的李弥也愣了住,他握着镊子一直在等一个说话的机会,没想到等来这样一句问话。 他看着一件件医疗器材,已经忘了该怎么摆放,况总是谁?他一定是很厉害的人,孟真的追求者一定是优秀的、厉害的人。 外面隐约传来哀嚎声,是那些伤员痛苦的哀嚎。 房间里很寂静,彷佛连墙上的电子表也在等着孟真的回答。 孟真慢慢靠进了椅背里,望着况盛,轻轻笑了:“没有。”她审视着况盛。 他站在那里点了一下头,手指搭在了椅背上收紧了一下,他在紧张,又在装作不紧张的和她说:“如果孟总不介意,我可以送花给你吗?” 送花是告白吗? 李弥将药棉都一块块塞回瓶子,像堵上他的缺口。 孟真在想什么? 李弥在防护镜中很小心的看她一眼,她靠在椅背里望着况盛,若有所思的在想什么。 但很快,她说:“我目前对谈恋爱没有需求,况总送花,不如给我送合同,这一趟沙俄之行,况总应该明白我是想要和华胜合作。” 李弥的手指一下下拧上瓶盖,他知道华胜,军火第一巨头,是了,这是孟真想要的,她一直没有变。 孟真站了起来,侧头对李弥说:“谢谢。” 李弥拧瓶盖的手指就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看向了她。 她会认出他吗? 这么久……她还记得他吗? 他换了眼睛、换了发色、穿着厚厚的防护服…… 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与他视线交汇,顿在了他的双眼上,他看见她脸上的笑容凝固,她按着棉球的手指不自控挪了一下,他的心跟着凝固、颤动。 她动了动嘴唇张口想说什么。 “这趟孟总帮华胜运输,不正是我们的合作?”况盛真诚而认真的对她说:“华胜确实想要寻找更好的运输方式,而孟总就是最优选项,只是孟总也明白华胜的特别,合作方并非况家决定,这件事等回了云京我们可以详谈。” 孟真当然明白华胜是国家控股,要想成为华胜的合作方至少要是陆景、周慕也那样的背景。 可是…… 她依旧盯着那双眼睛,像又不像,颜色不同,可神态…… “请问。”她没有去看况盛,而是注视着那名医护人员说:“我该怎么称呼你?” 是谁?是他吗? 李弥的心剧烈跳动着,张开口想回答她,想告诉她。 门被推开,肯尼快步走进来伸手抓住了孟真飞快说:“先从这里撤离,躲进防空洞里!全部人员躲进防空洞!” 什么? 孟真被肯尼箍进了怀里,几乎是托着出了门。 她听见了有远处传来的飞机轰鸣声,炮弹“轰隆隆”的响在后方,就如同一场山崩。 整个救助基地乱了起来,很多语言的叫声,都在喊着:“躲进防空洞!快!医护人员护送伤员和老人孩子!” 那他呢? 孟真回过头,只看见乱糟糟逃窜的人,找不到他了。 况盛跟在她的身后,快步跑着,听见了许多哭声,就见路过的房间里许多的孩子,有些甚至还在襁褓中,医护人员正在努力的把她们抱走。 “往前跑,别害怕。”肯尼飞快吻了孟真一下,推了她一把,转身跑进房子里拎起两个孩子一左一右抱着。 况盛几乎没有犹豫也快步跟过去,抱起两个哭泣的孩子,迎头撞见孟真。 “给我。”孟真抱走两个孩子,埋头就往大部队里跑。 况盛听见她用沙俄语对两个哭泣的孩子说了一句什么,他听得懂这句沙俄语,是一句沙俄很有名的谚语:[要把力气用在向前跑。] 而不是哭泣。 她奋力的奔跑,没有回头,没有废话,像烈马像豹子。 况盛的心震荡着,他在这一刻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孟真吸引,因为她身上有一种鲜活的生命力,是不曾被驯化的、猛烈的生命力。 他没有在身边的任何异性身上看到过。 他抱起孩子跑出去,在炮声中、乱糟糟的人群中,一路在思考:她没有恋爱的需求,她只想要华胜,如果可以她愿意接受联姻吗?加入华胜,试着和他相处看看。 不只是她吸引着他,也是她这样的人才、孟家这样的合作方,不正是华胜需要的吗? 他的心越跳越剧烈,他从来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一次也是。 随着人群钻进防空洞里,他将孩子叫给了医护人员,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找着孟真。 手机早就没了信号,那么多的人,况盛找了很久才终于看见了醒目的她,她黑发有些散乱,脸白的出奇,似乎在找什么人。 她挤到一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跟前,去看那个人的眼睛,好像并不是她要找的人,她很快就要离开。 况盛穿过人群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她回过头来,双目在昏暗的防空洞中亮如繁星,望见了他:“况总……” 人声太吵闹盖住了她的声音。 况盛大声的对她说:“如果平安回到云京,你愿意和我订婚试试看吗?成为华胜的一份子,我不想华胜错失你这么优质的合作方。” 孟真站在人群中看着他,他确实是一块跨进军方政商的绝佳阶梯。 她在犹豫什么? 孟真在这一刻想不明白,她在犹豫什么。 作者有话说: 没错,况盛就是下一任,但依旧非常短暂。(真真没到结婚的年纪,放心!) 不要为李弥担心,他马上了。 不会着重写政商这一块,比较敏感,后面就是偏感情线。 第90章 ◎医护人员李弥◎ 炮弹声轰炸着这片冰雪覆盖的平原, 那么多陌生的面孔挤在防空洞里,睁着眼睛望着上方。 陌生的语言在哭声中夹杂着祈祷上,祈祷上帝庇佑。 孟真坐在角落里的一块石头上,握着胸口的翡翠玉佛, 没有再去寻找她要找的人, 现在不是时候, 她执意去找人只会为肯尼和李弥带来麻烦。 会没事的,肯尼和李弥都会没事的, 她是气运之女不对吗?她坚定的相信自己可以为身边人带来好运。 她胡思乱想, 如果真的有上帝的话,是不是可以平等的庇护每个人?那么多的祈祷声…… “喝点水。”况盛走过来, 手里拿了几瓶水,递给她和旁边的几个妇女。 孟真接在手里, 发现自己的瓶盖还是拧开了的。 况盛蹲在她眼前, 侧头看了看她脖子上的纱布, 皱着眉:“渗血了, 等离开这里再包扎一下。” 孟真点了一下头,喝了几口水拧紧瓶盖收好,不知道会在这里待多久,尽量节省饮水。 她变的很安静。 “害怕吗?”况盛坐在了她的身边,想和她说话尽量分散注意力, “应该不会太久, 马哈只打突击战。” 孟真没有太想说话,她有些疲惫, 打过针的手臂也酸痛, 抱着手臂静静坐着。 况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沙俄纸币, 在指尖折叠着。 孟真好奇的看着, 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的整齐干净,像清秀的竹子,纸币在他手指间翻飞,他折的很熟练,很快就将纸币折成了一架飞机,却不是她小时候折过那种普通的纸飞机,像“客机”。 “波音747。”况盛将折好的飞机盛在她的眼前,淡淡笑着说:“这是小时候我父亲教我折的,你听说过袜子换飞机的故事吗?” 孟真抱着手臂扭头去看他,她听说过这个流传很久的故事,但从来没有听“当事人”的后代讲过。 “当年国家的重工业技术和设备落后很多,需要靠从国外引进。”况盛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讲童话故事一样,“几十车皮的毛巾、袜子、衬衫才换来了我们第一台宽体客机……” 孟真望着他,听着他讲第一架客机的故事,那是况家祖辈和华国的艰难过去,是华胜集团的起始,谁能想到现在其他国家也在使用华国的战机。 他很会讲故事,他的每个字句都饱含了他的信仰和崇拜,对国家、对事业、对国家重器的信仰。 孟真接过纸飞机,被他的故事吸引,她想他一定从小就听这些故事,他一定非常自豪。 他说他小时候会梦见自己是个飞行员,驾驶着他制造的战机翱翔在没有边际的蓝天。 他上课时会在练习本上画各种战机,会创造自己的战机为它们命名…… 孟真渐渐放松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歪靠在他的臂膀旁睡着了。 况盛伸手托住了她下滑的脸,不敢动,就那么托着,看着她卷长的睫毛宁静的盖在眼睑上,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开心。 这种开心不是事业上带来的征服和挑战得到后的开心,是一种宁静的、满足的开心,他难以形容这是什么情绪,就好像能为她做点什么,看着她这样睡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他静静看着她,轻轻拿走了她手里的纸飞机放进了她的衣服口袋里。 防空洞里的时间是凝固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越来越黑,前面的人群吵嚷了起来。 孟真被惊醒了,她睁开眼下意识去摸西裤的枪,就对上了况盛的眼睛,手指顿了顿。 “没事,是发吃的了。”况盛安抚一般对她说,他发现她惊醒之后的眼神很凛冽,像随时攻击的野兽,对上他的视线迅速就恢复了平静。 “我睡着了。”孟真自己也很惊讶。 “你太累了。”况盛说:“这几天你一直高度紧张,又受了伤,没有好好休息过。” 前面有人用英文和沙俄语在高声喊:“不要挤也不要抢!每个人都有!排队!排好队!” 孟真身边的人也全站起来了。 况盛怕有人踩到她,就把她拉了起来。 人太多,根本无法让每个人都遵守秩序排队,大家都怕排队就会被前面挤的人抢走吃的。 况盛和孟真被挤的不得不向前走。 “你饿吗?”况盛挣出一只手,拉住了孟真,怕挤散了将她推到墙角:“你站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问问情况,排队领些吃的。” 孟真现在还不饿,但是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怕错过这次发放饮食,就要挨饿等下一次了,就点了点头,“小心些。” 况盛看着她笑了:“好。” 他松开她挤进人群里,去找排队的队伍。 孟真尽量往墙角靠,避让开走动的人群,前方的人群却骚动起来,将她推的越来越靠后,只听见很多人在叫:“医生哪里领吃的?” “医生发面包吗?” 一个声音在吵闹的人群里高高响起:“站在原地!会有人给你们分发!” 孟真猛地抬起了头,那声音说着英文,可那么熟悉,她忙推开挤在面前的人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人头攒动中一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推开人群,逆流朝她而来。 她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里,他戴着口罩,没有戴防护镜和防护帽。 一双手穿过挡在她前面的人牢牢抓住了她。 孟真立刻握住了那双手,没有再犹豫多一秒:“是你吗?” 她看到那双眼盯着她闪动了一下,她被结结实实抱了住。 “是我。”她听见了李丹的声音,他抱着她很低很低的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们俩熟悉的甸海话说:“是我孟真。”那一刻她竟然有些想哭,他特意过来找她的是吗? “你好吗?”她抱住了他,他学会了说曼耳英文,学了医,在做他想做的事情。 “我很好。”他将手里的东西塞进了孟真的口袋里,抱了抱她的脑袋说:“不要担心我孟真,一会儿有人来接你,你就离开,马上离开这里。”这里太危险了,她不能留在这里,所以和她说:“不要让你的哥哥担心。” 孟真仰头看着他,想问:那他呢? 可很多人挤过来,在询问他:“哪里领吃的啊?” 他没有时间,更不能让人发现,很快松开了她,望着她高声用英文说:“请留在原地!妇女、儿童、老人优先发放!” 他转身重新挤进人群里维护着秩序,不停在说:“请把路让开!需要牛奶的孩子站在前排!” 孟真站在墙角望着他走的好远好远,她伸手进口袋里摸到了一袋面包、一块巧克力和一袋牛奶,她拿出来看见上面贴着的贴纸上写——“医务人员:李弥”。 这是……李弥的晚饭? 她拿着牛奶已经找不到李弥的身影了,他一定忙的没有一秒钟是可以停下的,他一定是担心她,在这防空洞里费劲心力找了她好半天才把他的晚饭送过来。 炮声连天里,他也要过来告诉她:是他。 孟真口袋里的纸飞机早已被压扁,挤在最角落。 李丹说的没错,很快况盛就回来,拉着她低低说:“跟我出去,沙俄首相派了战机来接我们,肯尼上将在外面等着。” 孟真把手里的面包和牛奶给了旁边的小孩儿,只留下一块巧克力,跟着他快步离开,被他护着钻出了防空洞,果然看见了外面一片烟尘之中的肯尼和沙俄军士,一架战机在等着他们,护送他们平安去往沙俄都城。 “先离开这里。”肯尼过来说:“放心,很快就会结束,你和况少爷出了事可就变成严重的外交事故了。” 孟真回头看了一眼,李丹还在里面,他是这里的救护人员,他要留在这里不能跟她一起走。 她留下没有意义。 孟真收回目光,扶着肯尼登上了战机。 夜幕之中,这片雪原被炸的满目疮痍。 ----- 很快,她和况盛就被安全送往了沙俄都城,肯尼上将还留在战场没有一起回来。 沙俄的首相和华国外交大使在等着她们俩,看见她们平安落地总算松了一口气。 大使和她、况盛握了手说:“你们没事就好,稍作休息,很快会安排飞机送你们回国。” 沙俄现在局势不稳定,首相简单的和她们会了面,就安排她们去休息了。 先是做感染检测,又是换药,直到很晚孟真才进了房间休息,看一眼时间已是深夜十一点。 她疲惫至极,心神不宁,开了机先和爷爷哥哥报了平安,才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检查口袋时她摸到了李丹给她的巧克力和压扁的纸飞机。 孟真把纸飞机放在了洗手台上,靠着洗手台拆开巧克力,一口一口吃掉,越吃越苦,越吃越想李丹。 胡思乱想:上帝是不是不会庇佑李丹?他杀过人,做过恶事,哪怕他现在救死扶伤也不会被怜悯是吗?可她不能庇护李丹吗?她的气运不能吗? 门被敲响了。 是况盛,问她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孟真吃掉最后一口巧克力,把包装纸塞回了口袋里,走出浴室拉开了门。 况盛也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依旧整洁礼貌,和她说:“大概再有两个小时我们就可以登机返回云京,你饿吗?我帮你叫了晚餐。” 孟真看到他带着文件夹,知道他是有事要谈,就点点头:“一起吃吧。” 晚餐很快就送到了,难得是中餐。 孟真知道是况盛吩咐的,她坐在桌子旁边吃边等着况盛说正事。 况盛也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看着她吃的津津有味,不忍心打断她,等她吃完了一碗米才将文件夹里的文件取出来说:“这是华胜集团之前的运输资料,孟总可以看一下。” 孟真擦了嘴,拿过资料看了看,这份资料可是内部资料,况盛是在给她看底牌。 “之前的运输是我的姐夫宋修竹和国家装备部的副部长负责。”况盛如实的告诉她:“华胜的决策是由国家商议决定,所以之前孟家提出的运输合作被拒。” 孟真点点头,“我知道。”她明白,华胜太特殊了,军需运输必定是要有国家人员来监督负责,这两位可都是名将之后,国家要员,孟家要想加入运输太难了。 “但运输上确实存在很多问题。”况盛又递了一份文件给她:“在陆部长向华胜引荐孟总之后,华胜公司就考虑过跟孟家物运合作,也申报了。” 孟真接过去,是一份申报文件。 “只是审核孟家资历可能会需要很久。”况盛不隐瞒她,“当然,华胜会积极争取合作,我和我父亲都认为跟孟家合作是如虎添翼。” 孟真将文件一份份看过去,她不得不承认况盛很真诚,说了谈合同还真的是谈合同。 况盛看着她,餐桌上点着气氛的蜡烛熏香,皮革味的熏香挥散在两人之间,她在烛光下闪动如梦幻泡影,认真的翻阅着文件。 比起送花,她果然喜欢这些。 “我在防空洞中对孟总说的话,并非一时冲动。”况盛慢慢和她说:“或许孟总不信,但我确实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说的那番话。” 孟真从文件里抬眼看住了他。 “华胜很属意孟总,我也不想错失你。”况盛在烛光下说:“如果孟总对恋爱没有需求,或许可以试试我的提议,试试和我相处,试试接纳华胜的邀请,如果不喜欢可以再拒绝。” 他真的非常擅长“谈话”。 孟真手指卷动着文件的边角,和他订婚加入华胜,再去拿下运输就容易多了。 她现在确实没有谈恋爱的需求,也没有想要交往的对象,她现在想要的,是华胜,是往上再走一步。 况盛这个人,干脆利落,公事公办,提出要求立刻响应,很合她现在的胃口。 孟真放下文件,坦诚的说:“确实不错,可以试试,但……况总可以接受开放式关系吗?我是说在试的过程中。” 况盛愣了住,他没反应过来,她说的开放式关系是他想的那种吗? 她猜他无法接受,但她要先承认,她真的很难保持忠贞,尤其是他提议试一试。说白了她和他总共也才见了两三次面,相处时间也没多久,她实在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况盛。 作者有话说: 况盛:始料未及。 第91章 ◎“你和况盛在一起了?”◎ 短暂的十几秒钟, 况盛想了很多,他不确定孟真是不是误会了他的意思,看着孟真再次开口说:“或许是我的表达让孟总误会了,我想认真和你交往。” 他说的很直接, 他提议试试看完全是出于追求孟真的折中选择, 因为她说对恋爱没有需求, 所以他投其所好用她感兴趣的华胜来追求。 “但我明白,这么短的相处时间, 你对我只是不讨厌而已, 没有喜欢到认真的地步。”况盛坦率的说,又问:“如果孟总认真的喜欢一个人还会保持开放式关系吗?” 孟真望着他, 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她想到了顾萧, 唯一一个认真交往的男友, 一时之间自己也不确信了:“或许吧, 我不知道。” 她甚至不能确定“认真喜欢”的界定是什么?她喜欢的人很多, 很短暂,这些算不算认真喜欢? 对她来说,喜欢很难维持住,一个男人会突然之间丧失魅力。 烛光在晃动。 况盛在看着孟真,她看起来是真的想了这个问题, 她是不是没有为一个人猛烈的心动过?就像他对她这样。 他也没有经验, 可他在刚才认真的想过,他会在喜欢孟真的时候喜欢另一个人吗? 答案是否定的, 他被她吸引着, 像磁铁, 只会朝着她的方向去, 根本无法分心去看向别的人。 所以,他很想试试看,试试孟真会不会认真的喜欢上他。 如果真的爱上一个人,是无法看上别人的。 “我可以接受。”况盛再次开口回答她:“在喜欢上我之前,我可以接受孟总开放式关系。” 孟真惊讶的看着他。 他的认真的。 他笑着说:“我想我们都可以试试,孟总试试和我相处,我试试让你认真的喜欢我。” 孟真发现况盛和她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他有很稳定自信的内核,彷佛任何出乎意料的事情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新奇的挑战,他赢得了,也输得起。 哪怕是如今做到泰蓝王的郑兰、出入战场的肯尼,都没有况盛这样强大稳定的自信。 她想,这或许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郑兰因为残疾苦心经营着长大,肯尼也是从一个士兵做起,但况盛他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从小被爷爷抱着去华胜公司里抚摸第一架战机,听着祖先辈的光荣战绩,况家所有的资源培养出了现在这个他。 优秀,自信,稳定,强大。 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已故的男主顾青无论上一世和这一世都没有遇到过华胜集团的况盛,因为顾青根本不可能击败真正的天之骄子,况盛的背后是庞大的华胜家族。 为什么不试试呢? 既然他说了可以接受开放式关系,她真的有些好奇,他的稳定和自信到什么地步。 “那就试试看。”孟真从没想过她的第二段“恋爱”开始的这么公事公办。 况盛也完全没有预料过他第一次心动是需要以“合同”来争取到机会,但他依然很开心,无论用什么形式得到机会都好,有机会才有无数种可能。 “很开心能听到孟总说这句话,还有最后一件事。”况盛伸手摸向了口袋,掏出一个蓝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钻石戒指,钻石不小,切割也很完美。 孟真倒是没料到他还准备了戒指,这么匆忙的情况下居然还带了戒指来。 “别误会,这不是求婚戒指,孟总就当是合同最后的签名盖章。”况盛观察着她的表情说:“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钻石,但我猜至少你不讨厌钻石。”寿宴上她戴了一套钻石,所以他这么猜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了解你的喜好,下次就会知道你更喜欢什么。” 他原本想的就是,如果有机会正式订婚再送其它孟真更喜欢的戒指。 孟真从钻戒上看向他,况盛真不愧是华胜最年轻的总经理,短短时间内把能准备的都准备到了,高效争取机会,不打没准备的仗,看起来温和,其实很有侵略性。 和这样的人交往是不是一种互相的“狩猎”? 孟真很好奇,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体验,伸出了自己的手,告诉他说:“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宝石。” 书禾每年都会送她最好的宝石,她最不缺的就是这些。 况盛托着她的手,将戒指推进她的手指笑着说:“像孟总这样拥有过沙俄之星的人,确实会对所有宝石丧失兴趣。” 他这句话不是刻意的讨好,是叙述,是他在短暂相处中的体会。 在他下决定追求孟真那一刻,就明白了周慕也和陆景他们,见过孟真之后很难再对别人心动吧。 她太不同了,她完全是被孟家当做继承人培养长大,这世上不会再有她这样的人,这更坚定了他要争取这个机会。 真漂亮,钻戒在她的手指上熠熠生辉。 孟真收回了手,在烛光下看了看,简单的戒托托着一枚完美的大钻石,没有其他多余的装点,确实是漂亮的戒指,“况总的品味和我倒是很像。” 况盛借着烛光望她说:“其实我们很多地方都很相同。”无论是家世背景和对事业的追逐。 “我们不一样。”孟真却不认同:“一点也不相同。” “是吗?”况盛好奇:“哪里不同?” 孟真看着他眨动了一下眼睛:“性别。” 况盛被她玩笑一样的回答逗的愣了一下,随后忍俊不止,配合的点头说:“确实如此。” 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是沙俄的军士来说,他们可以准备,半个小时后登机。 孟真却说:“你先离开吧,我不能和你一起回云京,我想等到肯尼平安回来之后再离开。” 况盛也没有说什么,他能够看得出她和肯尼关系非比寻常,至少是很好的老朋友,要留下等他平安归来很正常。 “我们云京再见。”孟真和他握了手。 况盛知道如果他要留下陪她,她或许会反感,所以握着她的手点了点头,“一切小心,我在云京接你。” 他很想抱她一下,但又不知道能不能。 到底是没有抱,况盛登上了飞机回头再看孟真,她已经转身离开。 没有星月的沙俄夜空,她背影像会被风吹走的雪绒花。 飞机起飞了,况盛仍然在想,这一趟沙俄之行像一场梦。 ------ 送走了况盛,孟真回酒店里睡了一会儿,没睡多久就被敲门声吵醒了。 她听见外面传来肯尼的声音:“在睡吗?” 孟真立刻下了床光脚跑过去拉开了门,看见了只穿着白色衬衫和军裤军靴的肯尼,他显然是刚从战场上回来,虽然简单的清洗过,但身上仍然混杂着很浓烈的消毒水味和枪炮特殊的味道。 他看起来憔悴疲惫极了,垂着一双浅灰的眼睛看她,“看到你还在真好。” 孟真看见了他衬衫下透出来的一点点纱布:“你受伤了吗?让我看看。” “外面冷。”他没有拒绝,单手将她抱了起来,抱进去关上房门。 他力气很大,抱的很牢,几步走到桌子边让她坐在了桌子上,才解开衬衫衣领给她看。 是枪伤。 孟真能看见纱布渗出来的血迹,“严重吗?” “不严重。”肯尼依旧望着她,他变的很沉默,宽大的手指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无名指上的钻戒上绕动。 孟真心里却在想着另一件事,张口想问。 肯尼低下头来吻了她,又轻到重,孟真被这个吻快要压到在桌子上,想挣出手却被他握着,钻戒就那么不小心被拽掉了,落在地毯上、肯尼的脚边。 孟真手掌推在了他的胸口,他停了下来,无奈一般的喘息着叹气,低低问她:“你答应了他的求婚?答应了吗真真?” 原来是问这个。 “你怎么知道的?”孟真问他:“马哈撤退了吗?”她很想知道:“救助基地……有人员伤亡吗?” “况盛这枚钻戒是托我的人买到的。”肯尼虽然叹气,却还是一一回答了她:“撤退了,战争总会有人员伤亡。” 那李弥呢? 孟真下意识问:“替我包扎伤口的那名医生呢?医护人员也有伤亡吗?” 肯尼的心思是乱的,“没有,医护人员没有伤亡。”他捧着孟真的脸慢慢的亲,喃喃的说:“你想结婚吗?你喜欢他吗?我不认为你喜欢他……” 孟真被他吻的意乱,脊背贴在他的手掌里躺在了桌子上,手指轻轻的抚摸着他肩膀上的纱布,呢喃一般说:“我不会结婚,肯尼这不是求婚,是……游戏的试玩,你知道的,我喜欢体验……” 肯尼停下来望她:“你不想体验体验和我在一起吗?真真。” 他的心思,孟真怎么会不知道,她还记得肯尼第一次吻她,在白雪皑皑的林子里,他教她射雪兔,捧着她冰冷的脸吻了她,很小心。 她是心动的,可孟真要如实告诉他:“沙俄太远了,你不能离开你的国家留在云京,我也不能离开哥哥和爷爷留在沙俄。” 她看见了肯尼心碎的眼睛,她知道他一直待她克制而小心,所以他只是亲吻她。 今天他风尘仆仆从战场归来,受了伤,像一只疲惫的雄狮将脸颊贴在了她的怀里,叹息着说:“如果我离开沙俄,不再是上将,对你来说就只是一个糟糕的老男人,你不会再喜欢。” 他那么清楚,真真的性格、真真的喜好,正是因为清楚他才始终没有想过踏出这一步,她那么年轻野心勃勃,是不会为片刻的喜欢改变方向和步伐的。 他对她来说太老了,或许况盛是她方向里一个合适的人,况盛年轻有为,同样的野心勃勃。 可是…… “真真,你要和你爱的人在一起,真正爱的人……”肯尼闭着眼轻轻亲吻她的睡衣领口,“这会让我好受一些。” 孟真的衣领有些湿意,她伸手摸到了他的眼泪。 怎么哭了呢? 孟真托起他的脸看,他对她笑了笑,眼尾红着,眼泪落在她手指里。 他有一张让人心碎的、完美的脸。 孟真心悸的低头去吻他,在他唇齿间呢喃说:“不能在一起,我们也可以体验别的。” 肯尼怔怔的望着她,蹭着她的嘴唇:“可以吗?” 为什么不可以? 她不属于况盛,将来也不会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 她喜欢就可以,她想要就可以。 孟真主动加深了这个吻,手指摸到了他结识的胸肌和旧的疤痕,他一下子将她从桌子上抱了起来…… 从桌边到床边。 他和郑兰是那么不一样,他力气很大很大…… 后来渐渐吃不消。 他的伤口也又流血了,血弄的两个人身上都是。 ------ 况盛再打电话过来时,孟真正泡在浴缸里昏昏沉沉想睡觉,肯尼坐在一旁在为她吹头发。 她接起来听见那边叫她:“孟真,吵醒你了吗?”反应了好一会儿,再看号码才意识到是况盛。 “没有。”孟真说。 肯尼关掉了吹风机,听见手机里况盛问:“担心你出事,想确认一下,肯尼上将一切都好吗?” 他很想回一句:一切都好,比想象中好。 但只是伸手温温柔柔的替孟真梳理她的头发,她有一头非常浓密漂亮的黑发,缎子一样。 他知道,她要回家去了。 但还会再见的,肯尼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起身走出浴室,将地上的衣服捡起,也捡起了她的钻戒放在桌子上。 真真会喜欢上况盛吗? 浴室里,孟真边接电话边侧头看向肯尼,他围着浴袍,在为她冲咖啡,他有很漂亮的背部线条,是久经战场锤炼出来的,背上有很多伤疤,但和李丹的不同,肯尼会和她说这些伤疤是他的战绩。 李丹的疤是他的黑暗过去。 “回云京后,我父亲想请你、你哥哥和孟家老爷子一起吃顿饭,谈谈沙俄线运输的具体合作。”况盛在手机那边问:“你大概什么时候方便?” 看来华胜对这一趟沙俄之行很满意。 “明天晚上。”孟真回答的很干脆:“我很快回云京。” 挂了手机后,孟真就在安排回云京了,她暂时不能去找李弥,那边正是混乱的时候,她去只会给李弥和肯尼添麻烦。 已经过了这么久,不急于一时,不如先回云京,把华胜合作的事处理完。 外面太阳高升,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孟真没有多耽搁,坐上肯尼安排的飞机赶回云京,临别前肯尼拥抱了她,只说:“我会时时刻刻想念你。” “我也会。”孟真吻了吻他的脸颊。 但肯尼知道,她在撒谎,她回了云京就有数不清的事情,她可不会时时刻刻只想着一个男人,偶尔想一下他就好。 ------ 飞机从白色的沙俄起飞,划过碧蓝的天。 孟真在飞机上看着白茫茫的沙俄大地,不知道救治中心现在是什么样的景象?那里的信号恢复了吗?李弥吃上饭了吗? 她靠在椅背里把过去李弥发给她的未知号码发给赵照,让他帮她查一下具体的联系方式。 虽然她知道救治中心可能一时半会联络不上。 ----- 满目疮痍的救治中心已经归于平静,军士们在忙着修复信号塔、搬运器材和伤员,只有时不时的哀嚎声和哭声在寂静的夜里。 李弥趁着吃饭的时间拿着手机出来,在靠近信号塔的地方找信号,可惜始终没有找到,他那条发给孟真的短信一直没有发送成功。 那条短信也不过四个字:一切都好。 他知道孟真肯定会被肯尼平安的送回云京,只是想告诉她,他很好,不要担心。 她会担心吗? 会的,她是个对朋友都很好的人,她花了很多金钱和精力才让他拥有了今天的生活。 李弥看着手机发不出的短信轻轻叹气。 夜里沙俄的风很冷,哪怕没有下雪也吹的人脸颊冻僵。 李弥又试了一会儿,实在找不到信号,按灭手机回到了救助室里。 这间救助室只有孩子和母亲,有些孩子受了伤、生了病,需要特殊护理,所以24小时这里都是他的同学在值班。 他进去就看见女同学曼妮在消毒区边消毒边哭,哭的很小声,极力克制着。 出什么事了? 李弥走了过去,戴上手套和防护也走进消毒区,没有看曼妮,却隔着口罩低低问她:“你需要帮忙吗?” 曼妮没想到李弥会和她说话,愣了一下,看向他,镜片后的眼睛又红又湿润,正掉着眼泪,摇摇头说:“没事,我没什么事。”又故作镇定的和李弥说:“你不是该休息了吗?怎么又来了?快去吃饭休息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我刚刚吃过了。”李弥说,也没有再追问她为什么哭,他想她不说就是不想说。 两个人消完毒,曼妮推着医疗车去了尽头一个用白色帘布隔开的病床旁,在帘布后轻轻深呼吸一下,掀开进去笑着对里面的小孩子说:“嗨,晚上好莎莎。” 床上坐着一个正在吃面包的瘦小孩子,大半张脸已经被炸的面目全非,缠过着纱布,这个孩子才七岁多一点,父母死在战争里,只有她被压在父母尸体下活着。 曼妮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常,她知道身为医护人员该有的心理素质,可每次给这个小孩儿换药她都会觉得崩溃,她还那么小,没有人陪着,可她乖的从来不会喊疼,会用沙俄语叫曼妮:“姐姐”…… 上帝,上帝…… 曼妮低头去拿消毒棉,一只手拨开了帘布。 “我来吧。”李弥走进来,在口罩后对她说:“12床的孩子需要注射,你比我擅长,麻烦你帮我去给她注射,这里我来。” 曼妮站在那里很清楚,李弥是为她找了一个很合理的借口。 他在善意的帮她。 她看着李弥站在床边,低头替莎莎小心翼翼的拆纱布,时不时用简单的沙俄语对莎莎说:“会痛,我会尽量小心。” 莎莎抬起头看着李弥,像是认出来他了说:“你是那个会吹口琴的哥哥。” 李弥会吹口琴吗? 曼妮从来不知道,李弥像个没有存在感的人,她也是这两天才记住他的名字,他居然会吹口琴?莎莎也听过? “你可以教我吗?”莎莎疼的斯了一声。 李弥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尽量用只学了一点的沙俄话说:“我只会那一首曲子,学了很久很久,我很笨。” “很好听。”莎莎说:“是什么曲子?它有名字吗?” 李弥手指一圈圈卷着纱布说:“Speak softly love,它的名字。” ------- 孟真到云京是深夜,大半夜只有哥哥和况盛等在机场接她。 这不对劲,往常再晚爷爷也会来接她。 她快步朝孟舒云过去,被他抱了个满怀,“爷爷呢?” 孟舒云抚摸着她的背说:“你别着急,爷爷下午血压突然升高昏倒了。”他立刻说:“但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别急,我没给你打电话就是因为你在飞机上怕你着急。” 他害怕她一个人的时候又出现不好的状况。 “是什么状况?现在在医院?”可孟真的心还是沉了,她知道哥哥不会骗她,但她没有见到爷爷很难安心。 孟舒云一面托起她的脸看她脖子上的伤口,一面说:“放心吧,现在在军区医院,一切指标都正常了,再观察几天就能回家了。” 军区医院? 孟真看向了况盛,是他送去的吗? 况盛才开口说:“别担心,老爷子经常锻炼,恢复的很快,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看他。” 军区医院在上洲,从云京的机场开车过去要三四个小时。 况盛却把孟真和孟舒云直接带上了另一架直升飞机,从云京的机场直往军区医院。 坐上直升机孟真才了解了状况,下午爷爷血压升高昏倒时况盛正好在场,是况盛用直升机将爷爷送去了军区医院,找了国内外最顶尖的心血管教授,很快爷爷就苏醒了过来。 云京在孟真的脚下缩小、缩小,她渐渐意识到,不只是况家的资源全部向况盛倾斜,而是国家的资源向华胜、向这样庞大的功勋家族倾斜。 孟家不是没有飞机,不是请不来顶尖医生,只是在国内可飞的航线有限,更不可能直接这样降落在军区医院的停机坪。 况家能够比她更迅速的获得顶级资源,毕竟这些是况家祖辈用一代代的牺牲和努力换来的。 孟真的心情很复杂,却也顾不上去理清。 很快,直升机就降落在了军区医院的停机坪之上。 孟真和哥哥被扶下直升机,看见了况盛的父亲况明远在远处,见她和哥哥过去,况明远就快步迎了上来,和她握手说:“这一趟辛苦你了,别着急别担心,你爷爷我们况家一定替你照顾好。” “多谢。”孟真没想到况明远会亲自过来。 况明远带着她们一块去病房。 况盛低着头给孟真发了一条微信。 孟真边走边点开,看见他发了一句:[我还没说明我们的关系,怕你不喜欢公开。我父亲过来是因为你帮了华胜的大忙,他觉得你爷爷出事他有责任替你照顾。] 她按灭了手机,看了一眼况盛,某种意义上他和他的父亲都有很正直的品性。 这里的病房人并不多,她爷爷被安排在vip病房里。 孟真快步推门进去,看见了病床上靠着枕头坐着的爷爷,和病床旁的况韫。 连况盛的姐姐也来了,她正坐在病床旁给爷爷削水果,看见孟真和孟舒云马上就笑了,和孟云开说:“您瞧瞧,我就说用不了一个钟头准能回来。” “爷爷。”孟真三两步到病床边,一颗心突突乱跳,握着他的手又看他的脸:“你怎么样?你感觉好点吗?怎么会突然高血压昏倒的?是不是没吃药?” 她越问眼眶越红。 “爷爷没事,好的很。”孟云开也跟着眼眶发红,摸摸真真的脸,又看她的脖子:“怎么这么长的口子?” “是为了保护车上的物资。”况盛抱歉的赧颜道:“也是为了保护我。” 况明远问他:“找医生看过了吗?” “看过了。”况盛说。 况韫挺着个大肚子站起来看孟真的伤口,是真的替她肉痛,皱着眉说:“这么长……再找咱们的医生来看看吧,别留下疤才好。” “没事,马上就好了。”孟真这伤口还没有肯尼的枪伤一半厉害,她看着况韫挺着那么大的肚子,伸手扶她,不好意思的说:“还劳烦况姐姐这么晚了来照顾,你该在家好好休息才是。” 况韫握着她的手笑说:“我怀孕没那么娇气,平时在家也跑来跑去,再说小盛一个大男人不懂怎么照顾病人,还是我来更放心。” “实在麻烦你们了。”孟舒云说:“真真回来了,我和真真照顾爷爷就好,况小姐还是得回去休息才是。” 太晚了,让一个孕妇熬夜陪护,他过意不去。 况韫看了一眼时间,确实不早了,就和孟老爷子告辞,又和孟真说:“我明天炖点汤过来,你这几天瘦了,和老爷子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况明远也点点头,表示明天再来看他。 况盛要送况韫回去,况韫摆摆手说:“你姐夫来接我了,用不上你,你今晚就留下陪真真和舒云照顾老爷子吧,万一有个事也有人跑前跑后。” 孟真刚想拒绝,况韫就说:“让他留下吧,他少睡一晚也没事,倒是你和你哥哥轮流睡觉,一定得休息。” 孟真就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和况盛一起把况韫和况明远送下了楼。 果然,况韫老公宋修竹的车子刚好停下,来接她了。 宋修竹下车礼貌的问过老爷子的状况,就扶着况韫上了车。 “快上去吧,外面怪冷的。”况韫对他们挥挥手。 孟真点了点头,等车子从眼前开走,和况盛一起转身回大楼里。 况盛伸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孟真的肩上,只轻轻说了一句:“别担心,这里有最好的医生。” 孟真扭头看他,抓了抓西服外套的衣襟:“谢谢你。” 她踏上脚下的台阶,看见医院门口还有站岗的士兵。 这里确实有最好的医生。 ------ 车子里,况韫远远的还回头看孟真和况盛,忍不住抿嘴笑道:“多般配的两个人,要是能在一起我就不愁了。” “谁?”宋修竹不明所以的问,顺着她的目光看,“你是说小盛和小孟总?” “是啊,你不觉得吗?小盛和孟真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况韫笑着说:“家世般配,样貌般配,连性格也很合,我看就找不到像真真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了。”她越想越希望撮合他们俩,小盛要是真能跟孟真在一起,他们全况家都会双手支持。 “小孟总是很优秀。”宋修竹点头赞同,但还是说:“可她是当孟家继承人培养的,小小年纪就迎回国宝文物,这种厉害的女孩子,小盛能驾驭的了吗?” 况韫皱眉:“你这是什么大男人思想,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怎么非要一头压一头?驾驭什么驾驭,互相尊重不行吗?” “你看,你又来了,我随便一句话而已。”宋修竹不想惹她生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说:“不说了,不说了,小盛要是真能追到小孟总那可要成为全民公敌了,我看光是陆景和周慕也都能恨死他。” 孟真啊,太优秀了,年纪又小,盯上她的人况韫是不知道有多少,况盛真喜欢她可有的飞醋吃了。 病房里,孟真抱着爷爷的胳膊躺在他身边,本想哄着他睡觉,没想到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睡着了。 孟舒云看着抱着爷爷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孟真,轻轻笑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生了病、不舒服就格外粘人,要挨着抱着。 他过去轻手轻脚的把爷爷的手臂拉出来,把真真抱了起来,抱到隔壁的那张小床上。 她睡眼惺忪的醒了醒,看见他,梦呓一般叫了一声:“哥哥。”有挨在他手臂上安心的闭眼去睡了。 孟舒云没忍心把手臂抽出来,让她靠着睡着,又去看她的脖子。 伤口这么大,还说一点小擦伤。 他轻轻捂了捂,问她:“疼不疼?” 孟真半梦半醒的“嗯”了一声,抱住了他的手臂。 孟舒云早就看见了她的钻戒,这个时候况盛不在,他才问:“你和况盛在一起了?” 手臂里的真真睁开了眼,望着他眨了眨,点点头。 孟舒云不意外,况盛回来之后表现的太积极了,他猜到了况盛在追求真真,他没有问真真是不是喜欢况盛,她既然答应了在一起,就是有些喜欢的,无论是喜欢他的人,还是他带来的一些什么。 他只是拿着她的手指看了看戒指说:“很漂亮。” 但他不认为真真会喜欢况盛很久,况盛很优秀,但他的优秀带着生下来就拥有的特权,而真真是因为打破了“特权”才成为了今天的真真。 真真像是有什么话想和他说。 他看她,听见她更小声的说:“哥哥,我见到了李弥。” 她一直都没有忘记他,对吗? 作者有话说: 况盛这段会伴随着真真看清一些事情,接近特权,看透特权,打破特权。 第92章 ◎怎么还分心呢?◎ 她一直记着李弥。 孟舒云突然意识到, 哪怕真真在“李丹死后”从未再提起过他,也从未忘记过他。 李弥确实转学去了沙俄。 孟舒云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这么巧,冥冥之中真真和他好像总是会遇到, 孟舒云想了想问真真:“你想要他的联系方式吗?” 孟真望着孟舒云顿了顿, 哥哥果然是有李弥联系方式的, 她点了一下头。 外面穿进来了护士脚步的声音。 况盛也拎了宵夜回到了病房里,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放下宵夜, 低声对坐着的孟真说:“饿了吧?坐了一天飞机, 回来也没吃东西,这是医院食堂做的猪油馄饨。” 盖子打开, 孟真闻到很浓郁的油香、肉香还混杂着小香葱的味道,是小摊上才会有的香味, 在冰冷的夜里从鼻腔冲进胃里。 竟然是闻饿了。 “小时候陪母亲住院, 最爱吃这个。”况盛难得有了温暖的笑意:“后来上学偶尔也会跑来吃。” 他没给孟真用一次性筷子, 从沙发旁的包里取出了一套放在盒子里的餐具, 筷子、勺子,抬头问孟真和孟舒云:“尝尝吗?” “好啊。”孟真对吃的从来不浪费,“哥哥吃吗?”她问孟舒云:“你今晚吃药了没?” “吃了,你别操心我。”孟舒云陪着她坐到了沙发旁,接过的况盛递来的筷子:“谢谢。”已经是半夜一两点了, 食堂还会煮馄饨, 军区医院的食堂是24小时有人,这里的病人全是况盛这样 家境的。 “这餐具是……”孟真看见况盛自己用了一次性的筷子, 她和哥哥用的餐具是没见过的, 白色的瓷器筷子和勺子。 “是我姐姐来的时候带来的。”况盛指了一下沙发旁的包, “里面是一些住院可能会用到的, 是新的” 孟真翻了一下,包里齐全的令她惊叹,餐具、毯子、小枕头、消毒湿巾、甚至还有吸管,是预防需要吃流食时用:“况姐姐好细心啊。” “是啊,她从小就比我细心。”况盛问她:“你有什么忌口吗?” “没有。”孟真什么都吃,她低头喝了一口汤,热热的汤浓郁的猪油香,真是又罪恶又好喝,她把头发挽到耳后,低头认真的吃馄饨。 况盛忍不住看她,她吃饭认真又斯文,既不挑食也不节食,好像很享受每一口吃的,看起来吃的很香。 他也喝了一口汤,觉得这次的馄饨格外好吃。 只有孟舒云吃了两三个就不吃了,他听况盛在和真真低低讲小时候的事。 况盛说小时候军区医院后面还放着一架废弃的坦克,他和陆景几个经常钻进去玩。 说他的爷爷唯一一次揍他,他奶奶吓坏了。 很多很多小时候让人会心一笑的事,况盛很会讲故事,真真有时候会听的笑一笑。 孟舒云望着真真,她还好年轻,才19岁,理所当然的会被一些没见过的风景吸引,况盛无疑是非常优秀的选项,但他私心没有太希望真真和况盛走的长久,况盛是一个被照顾的太好的男人,他的奶奶、母亲、姐姐都很好的照顾着他,他并不觉得况韫大着肚子准备一包住院会用到的东西有多辛苦。 试想一下,如果是真真在做这些事情,孟舒云会非常非常自责,这些事情从来不是真真该做的。 ------ 况盛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直接赶去了公司处理事情。 但很快,况韫就来了,像是接他的班一样,陪着真真,帮忙照顾老爷子。 医生来查过房,又帮孟云开检查了一次,几项指标都正常,他想今天就出院回家去,实在是不放心家里的兰树。 况韫也觉得再住两天更稳妥,又和孟真说:“医院里住着不舒服,不然你和你哥哥就晚上轮流住到我家去,我家里这里十五分钟车程。”她挽着孟真的手臂:“我来的时候奶奶还和我打电话,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真的太麻烦你们了。”孟真满心的不好意思,就算她和况盛真在一起了,她也不好意思让况韫大着肚子这样劳烦,“尤其是况姐姐,每天要过来一趟,我看着都替你累。” “累什么啊,车接车送,我不过走几步路。”况韫是真不想孟真跟她客气:“孕后期多走走路好。” 孟真摸着她的肚子,想象不到这么大的肚子走路不累吗? 最后孟真给家里的医生打了电话,请了医生住到半山别墅去,安排好了,还是给爷爷办了出院手续。 她也担心兰树姑姑,爷爷现在指标正常,家里有医生24小时陪护,回去也好,只是她下午还要留在上洲和况明远谈运输合作的事情。 她在考虑要不要先送爷爷回去再赶过来。 爷爷听说可以回家,高兴的不得了,“真真同意了就好办了。” 孟真听的好笑,“我同意的前提是回去你得听我的话,几点睡几点起都要听,我看就是哥哥在家太纵容你了。” “你瞧。”孟舒云边收拾东西边无奈的苦笑和爷爷说:“你连累我也跟着挨骂。” 况韫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家三口忍不住笑了,真好,这样的家庭氛围连她看了也羡慕,她家里爸爸不苟言笑,导致小盛也打小就老成,一榔头打不出个屁。 她看着孟舒云一样样整理东西,动作又快又利落,有条不紊,他也不让真真插手,自己很快就收拾好了,忍不住赞叹道:“收拾的真好,我还从没见过像舒云这么好的男孩子,温柔又体贴,做你妹妹肯定很幸福。”比小盛体贴百倍。 “那是。”孟真赞同说:“我从小到大的书包都是我哥哥整理的,我们全班都羡慕。” “我都羡慕,我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况韫打心眼里喜欢真真和舒云,真真优秀可爱,舒云是她见过最特别的男孩子,愿意这样全心全意照顾妹妹,让她成为继承人的男人她真没见过第二个。 孟舒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做的其实不过是况韫在做的。 办完了出院手续,况盛匆忙赶了过来,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安排好了送老爷子回去的高铁商务舱,老爷子的状况不适合再乘坐飞机,高铁比车子快许多,商务舱也舒服。 况且军区医院有直达的高铁,不用出医院大门就可以直通vip休息室。 况盛把老爷子送上车,他包了商务舱里面只有一名随行的医生和护士,“这两位是我父亲的朋友,会陪同老爷子回云京,到了云京我也安排好了车子。”他和孟真说:“你可以放心,如果实在不放心我陪你一起回去。” 况盛帮孟舒云把老爷子的轮椅推进去,蹲在地上为老爷子调座椅,时不时问:“这样会舒服点吗?” 老爷子笑着点头,“你费心了。” 孟真在爷爷身侧垂眼看着蹲在那里的况盛,他确实尽心尽力。 “我陪爷爷回去就好了。”孟舒云和她说:“你留下谈公司的事吧。” “是啊。”老爷子拍了拍孟真的手:“别陪我跑一趟了,有舒云和小盛安排的这些,你就安心工作吧。” 况盛站起来说:“没关系,会议可以推迟到明天。” 孟真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陪爷爷回云京确实赶不上会议了,她也没有再多犹豫:“不用改时间,我留下开会。” 有哥哥在,她是放心的。 送走爷爷和哥哥,况韫已经回去休息了。 孟真搭上况盛的车直接去华胜公司。 路上她又看了一遍合同,这次和华胜谈的只有沙俄、马哈、泰蓝、曼耳和其他三个国家的军需运输。 况盛一边开车一边在和她谈,关于更换运输的审核已经批准了,只是上面的意思要逐步更换。 孟真知道,她和孟家的资历不够一口吃下军需运输,这何尝不是上面的一种试验? 试验看看,跟孟家这样的民营合作。 况盛侧头看她,她皱着眉看的很认真,“想喝点什么吗?现在时间还早。”离开会还有一个多小时。 孟真眼皮也没抬的说:“不用,我不渴。” 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抬头看况盛,“你是在约我喝咖啡吗?” 况盛有些哭笑不得,点点头笑着说:“是,但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喝东西了。” 孟真靠在椅背里也笑了:“我以为你只是关心我渴不渴。” “也是关心你渴不渴。”况盛的副驾很少坐人,更少这样开车的时候和人聊天,他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很好,“你想去看看华胜集团的装卸基地吗?” 孟真确实没有见过军需装备的装卸,但她知道需要华胜和军方的证明才可以进去:“这是为了工作?还是你私人在约我?” 况盛唇角的笑意深了深:“是我在约你,如果你不感兴趣我会再换一个来约你,总会找到你感兴趣的。” 孟真笑了,在副驾里看着他,“如果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呢?” “那只能证明,你暂时对我不感兴趣。”况盛如实说。 “是吗?”孟真说。 况盛点点头说:“就像我和你只是坐在车里,我也会觉得很有趣,因为我喜欢你,我对你充满了好奇。” 他很会打直球。 可他又很礼貌克制,到目前为止他没有牵过她的手,没有暧昧的接触。 ----- 车子一路向华胜的基地驶去,二十分钟就驶到了有士兵站岗的军区基地,士兵向况盛敬礼,巨大的门缓缓打开。 开进去,又开了五六分钟,路上都是士兵,一一朝况盛敬礼,直到专门的停车位况盛才停下了车子。 推门下车,孟真才发现这里的工作人员很少,几乎全是士兵,她跟着况盛走向了装卸的区域,看见了许多辆挂着军用车牌的大车和军绿色的集装箱。 现在军需物品的装卸几乎已经全部自动化了,只有少部分需要人工小心的拆装,拆装也是专门的军士来做。 “这些只是配件。”况盛和她说。 孟真看过去,集装箱里似乎是一些武器上的配件。 “进去看看。”况盛带她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工厂里,人脸识别才能同行。 大门缓缓打开,孟真跨进去就看见了巨大的机械工厂中一架架庞然巨物,是各种型号的战机和直升机配件。 机器的轰隆声之中,这些庞然巨物的配件就像是远古生物的骨架,泛着金属冰冷的光,安静的注视着下面的她和况盛。 像是一个新奇的世界打开了大门。 孟真仰头看着,听况盛介绍着:“这是你那天乘坐过的直升机。” “来。”况盛对她伸出了手。 孟真无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被他拉上钢架楼梯上,一路踏上去孟真看见一架快完成的战机全貌,灰色的机身没有光,看起来冰冷严肃。 离得太近,孟真竟有种被庞然巨物凝视的错觉。 “歼-20。”况盛拉着她的手说:“高隐身性战机,是华国王牌空军部队的战机。”他看着她:“你在沙俄或许见过,那就是来自华国华胜。” 孟真哪怕听说话,亲眼所见仍然觉得震撼。 “想试试手感吗?”况盛问她。 “可以吗?”她不确定。 况盛笑了笑,握起她的手慢慢放在了近在咫尺的战机头上,感觉到她摊开了手掌,看见了她眼睛里惊奇的光,舍不得松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说:“我小时候总觉得这些战机是有灵魂的,我会幻想自己是一架战机,翱翔千万里。” 好奇特的手感。 孟真贴在冰冷的战机上,细微的颗粒触感真的就像战机的“肌肤纹理”,像抚摸一只巨兽。 “你呢?”况盛问她:“你小时候有没有幻想过自己是什么?我姐姐会幻想自己是长发公主。”他笑了笑。 “枪。”孟真回答他:“我幻想自己是一把枪,射穿了很多人的脑袋。” 况盛愣了一下,她侧过头来看着他,彷佛为让他惊讶而满意的笑了一下。 “你很喜欢枪?”况盛问她。 “在沙俄的时候肯尼上将教过我几次。”孟真简单回答,她其实曾经是一把枪。 况盛带着她去了另一间质检间。 这里似乎是枪支的质检间,很多枪需要拆开了一样样检查。 孟真甚至看到了她熟悉的几把枪。 “想试试吗?肯尼有教过你这个吗?”况盛走到质检台旁,取了两把枪,利落的一样样拆开摆在台子上,他的手指很长很有力,拆的有条不紊,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酸。 他看着她目光注视着他拆卸,问道:“要不要和我比比看?” 他知道她会感兴趣。 果然她说:“好啊,输了话怎么算?” 还要下赌注啊。 况盛想了想说:“任意条件。” “好。”孟真脱下了手上的钻戒放在台子上,双手也放在台子两侧,抬眼看着他。 那双眼里充满了好胜。 况盛原本想说让她先开始,又觉得这样说或许会激怒她,他要尊重对手。 所以他也把双手放在了台子两侧,看着她说:“我倒数,三、二、一。” 孟真猛地低下眼,手指飞快的翻飞,只听见“咔哒、咔哒”声。 这么熟练? 况盛手指动的也很快,却忍不住看孟真,她怎么会这么熟练?甚至和他不相上下,他从小就拆装着玩,可不能输给她。 他立刻收回眼更认真的迎战,眼看就只差一步,突然听见孟真叫他:“况盛。” 他心头一跳下意识抬眼去看她,手里的节奏就慢了一下。 “咔哒”一声,她装好最后一步,陡然抬手|枪|口指住了他的脑袋。 她在枪后歪着脑袋看他,笑着说:“你看你,怎么还分心呢?” 她狡猾的像只小狐狸,得意洋洋。 况盛慢慢上好最后一步,低下眼慢慢笑了,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输的心悦诚服。 作者有话说: 孟真:不好意思,我做过枪。 况盛:不可思议。 第93章 ◎“小景,我在追求孟真。”◎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 华胜对于跟孟家合作确实是在寿宴时就决定好了,沙俄之行是试验可行不可行,显然结果华胜满意的不得了。 合约签的干脆利落,在场的还有负责运输的宋修竹, 况家的女婿, 他为人话不多, 也没什么意见,只是偶尔笑呵呵的说两句不重要的话。 合作协议达成之后, 孟真也拿到了华胜运输的全部线路、空运、陆运、海运, 还有之前的各种文件,认真翻了翻发现华胜上半年就在商议的国际新线路, 现在居然还没有办下来。 她有些吃惊,这可是华胜, 有国家支持, 怎么能半年之久谈不下来一条国际线路?怎么能允许这样的效率存在? 再翻翻, 她就明白了华胜和国家为什么开始想要试着和私企合作, 宋修竹真的不适合做生意,如果抛开出身,宋修竹在孟家恐怕连个小领导也做不了。 她相信况明远和况盛也一定看出来了,所以才要借着这个时机“运输大改革”。 陆部长向华胜推荐了她,华胜也一定全方面的考察过很多家选定了她。 孟真看着文件沉思了片刻, 再次开口和况明远以及宋修竹谈道:“如果宋总不介意, 雅西亚这条筹划中的国际新线路我帮宋总来做?” 宋修竹明显愣了一下,看向孟真。 “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开通这条线路, 正常运输。”孟真说的很直接, “当然基建和运输都要交给我负责, 确保高效。” 这条国际线路, 孟家是有空运线路的,只是军需装备的运输很多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只能选铁路货运。 宋修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了况明远,想等他表态。 况明远看着孟真略一思索就问道:“小孟总预估最短的时间是多久?” “如果宋总不介意我才能让我的公司去做一份详细的分析策划,预估出时间。”孟真说:“但我想至少跟雅西亚谈下这条线路用不了半个月。” 况盛下意识看向了宋修竹,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宋总别介意,我无心冒犯。”孟真看向宋修竹说:“只是既然跟华胜合作,我就希望以最高效效率进行合作,我先向你道歉。” “都是为了华胜好,没什么好道歉的。”宋修竹笑笑说:“我听说过小孟总雷厉风行。” 孟真也笑着,心里却在叹气,宋修竹依旧是打哈哈的话,和他这样习惯“圆滑”办事的人合作是她最不喜欢的。 “不如我来协助孟总。”况盛开口说:“尽快把新线路开通。” 况明远点头说:“好,就交给小孟总来做,小孟总回去后做份雅西亚的策划,我们再谈。” 孟真看了一眼时间说:“今天晚上可以吗?况董晚上有空吗?” 这么快? 况明远望着孟真点了点头,“当然。”又笑着说:“不用那么急,你今天陪你爷爷要紧。” 孟真也笑了:“爷爷有哥哥在我很放心,其实之前开通雅西亚空运航线时,我们公司已经和雅西亚打过交道,不麻烦。” 会议结束,况盛送着孟真离开华胜大楼。 况明远叫住了宋修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觉得这位小孟总怎么样?” 宋修竹看了看况明远的表情说:“如陆部长所言,雷霆手段,激进思想。” 况明远笑的更浓了,拍了一下宋修竹:“华胜需要的就是这种血液。”又说:“她说话直爽,你不要介怀。” 宋修竹笑着点点头:“知道。” ----- 大楼外,况盛为孟真拉开了车门:“要送你回云京吗?” “不用,送我去真影子公司。”孟真上了车,把地址发给他,这是孟家在上洲的子公司,她要过去把策划案做完直接去找况明远。 况盛按照地址开车过去。 路上她就在和公司里的人视频通话。 况盛发现她手下的人办事效率奇高,几乎没有废话。 他没有打扰她,只是忍不住一再看她,在想他十九岁时有她这份能力和魄力吗? 她倒是真像一把枪,不看面子,不说恭维的话,只射穿她的目标。 他那个姐夫确实不适合做生意。 况盛笑了笑,很好奇孟真能够怎样打破华胜现在的局面,打破他的生活。 把孟真送到公司后,况盛接到了陆景的电话。 他接起来时心里有些复杂,但还是接了。 “小盛,孟真怎么没回云京啊?”陆景问他:“她哥哥说,她还在上洲办事,是跟你在一起吗?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我约了孙明威和整个剧组一起聚餐,想借着这个机会请上孟真,见见面。” 他很卑微的说:“单独约她肯定被拒绝,为了见她,我约了整个剧组。” 况盛坐进车里,一时之间喉咙里像堵了毛线团一样,他想他该告诉陆景,他和孟真在一起了。 但是,他现在算和孟真在一起吗?他和她还只是在试验期。 “可能很晚了,她晚上约了我父亲谈工作上的事。”况盛和陆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结束,赶回云京估计也要深夜了。” “这么晚啊?”陆景声音满是遗憾,又说:“她好辛苦啊,那她还好吗?有没有人送她回来啊?要不然我去上洲接她?你说这样会让她讨厌吗?” 况盛没有办法欺骗陆景,到底是开口说:“小景,我在追求孟真。” 电话那边仿佛突然断线一样,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况盛要以为陆景挂断了,陆景才说:“开什么玩笑……你不是说你对谈恋爱不感兴趣吗?你况盛会追求人?你他妈不是知道我在追求孟真!” “小景对不起。”况盛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只会引来他的愤怒,“但我也有资格追求她对吗?我们有公平竞争的机会……” 没说完,陆景就挂断了。 况盛拿着手机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必然的,甚至连他自己听起来自己的话都觉得……自打嘴巴。 可是,孟真太特别了,他在接触她之前根本没有想过会被这么猛烈的吸引。 寿宴之上他还在和陆景说:他对谈恋爱不感兴趣。 他靠在椅背里闭了闭眼,不知道该怎么和陆景解释。 ------ 真影子公司的大楼里,孟真忙完、拿到策划案已经是晚上八点多,她让大家回去休息,按照加班工资的双倍给大家算上。 她带着策划案匆忙离开大楼,刚要联系况明远,一辆黑色的车子平稳的停在了她面前。 开着的车窗后是况盛,他下车拉开了车门,“我父亲在家里等你,刚好是晚饭时间,你介意在我家里吃晚饭吗?” “不介意,刚好解约时间,晚饭和工作一起进行。”孟真坐进况盛的副驾,闻到了很香的面包味,扭头看见了后排放着面包袋子和一束奇特的花,似乎是美人蕉。 况盛坐进来,把面包拿过来递给了她:“上洲最出名的老字号蛋挞和面包,你尝尝看。” 孟真接在手里打开看了看,甜腻的焦香扑鼻,里面是两个热乎乎的蛋挞,她知道这家老字号蛋挞,被称为黄金蛋挞,每天只做很少,排队从早上五六点就开始。 “你不会是下午特意去排队买的吧?”孟真问他。 “没有,我拜托助理去排队买的。”况盛说:“快趁热尝尝看。”他已经摸索到了孟真喜欢吃的。 孟真托起一只蛋挞咬了一口,酥脆的皮,软滑的蛋挞就一起碎在她嘴巴里。 况盛听见她发出轻轻“嗯”声,这是她吃到好吃的时会发出的声音,那天吃小馄饨就是,他唇角止不住的笑意:“看来你也很喜欢吃甜食。” 孟真托着蛋挞笑着看他:“原来你是在试验我的喜好啊?” 况盛没有否认,边开车边说:“我会越来越了解你的。” 所以给他一点点时间,他会学着去追求她。 “那束花呢?”孟真问他。 “只是觉得这束花很好看想给你看看。”况盛说:“不是送花,是分享。” 孟真知道,是因为她说过,不喜欢送花。 她侧身去看后排躺着的美人蕉花束,真的很好看,橘红色的美人蕉花束扎着黑绸缎蝴蝶结,“是好看。” 路灯闪烁,美人蕉上的光影也在闪烁。 孟真托起了另一只蛋挞,奖励一般递到了况盛的嘴边:“那我也分享给你尝尝。” 况盛愣了一下,有些受宠若惊,低下头就着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他几乎没尝出蛋挞的味道,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心跳的很剧烈。 是奖励吗? ---- 很快到了况家老宅,况韫和宋修竹也在,一大家子人在等着孟真。 况韫一见孟真就笑着迎过来拉住她,吩咐阿姨把菜都摆上,“就等你了,奶奶说你不来不许开饭。” 孟真有些不好意思。 “快来快来。”况老太太对孟真伸手,孟真过去就被她搂进了怀里,“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我听小韫说好大一条口子。”她托起孟真的脸看她脖子上的伤。 孟真看见老人家是真的心疼皱眉,心里又不好意思,又有些感动,“没事,我都快好了。” “还说没事,这么长。”老太太碰也不敢碰,叹气说:“你爷爷见了该多心疼。”她伸手打了一下旁边站着的况盛:“你好好的叫人家受伤。” 况盛也不躲,笑着挨下来说:“是,怪我。”他也很后悔。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 况明远也笑着说:“先吃饭,咱们吃完饭再谈正事。” 反正宋修竹也在,吃完饭就可以直接谈。 孟真也就没有拒绝,被老太太拉着坐在她旁边。 况韫又故意让况盛坐在孟真旁边,笑着说:“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你喜欢吃什么和小盛说,让他挪到你跟前,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 况盛特意嘱咐阿姨:“少给孟小姐盛一点饭,她刚吃了蛋挞。”他知道孟真不习惯剩饭,怕她碍着面子硬撑,只盛了一点米饭给她,轻声说:“吃不完可以剩下,不够吃还有。” 孟真接过饭有些感激,她确实不太饿了,幸好没多盛。 老太太招呼大家吃饭,一大家人坐满了圆桌。 才刚开始吃饭,外面就传来了阿姨的声音:“陆景少爷?” 门被人推了开。 况盛扭头看见了脸色苍白的陆景,他的样子显然是从云京着着急急赶过来的,为了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小景怎么来了?”老太太笑着问:“吃饭没有?” “吃过了奶奶。”陆景语气虽然冷,但依旧礼貌的回答,又对况盛说:“况盛你出来一下。” 况韫意识到气氛不对,看看况盛又看看孟真,这……这是出状况了。 孟真却没有回头,继续吃着饭,这是况盛和陆景的事,跟她没有关系。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的有点晚,这张前二十给大家发红包~ 第94章 ◎最好的男人◎ “你们先吃饭, 我和小景出去说两句,很快。”况盛轻轻拉开椅子起身,跟着陆景出了正厅。 一桌子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况老太太和况韫, 目光跟着况盛看了出去。 “怎么回事?小景看起来似乎有什么急事。”老太太说:“是出什么事了吗?” 况韫也有些担心, 透过窗户看见刚一出去陆景就激动的推了况盛一把, 表情和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是闹什么矛盾了?怎么、怎么看起来要动手啊。” 孟真既不搭腔,也不关心, 她认真的把碗里的米饭吃完。 “都吃饭吧。”况明远对她们说:“他们年轻人的事自己会解决, 咱们吃咱们的。” “是啊。”宋修竹给况韫夹菜笑着说:“你安心吃饭吧,瞧瞧人家孟小姐吃饭, 你要是也这样认真吃饭肚子里的宝宝也不会体重过轻了。” 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孟真心里泛起,这种感觉在和况盛回到云京后有过一次, 她弄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现在她意识到是不适, 一种很微妙的不适, 从前没有过,她甚至说不清是因为个人还是……这个氛围。 她愿意相信宋修竹是无恶意的,但这种感觉让她不喜欢,孩子体重过轻是因为妈妈吃的少吗?她不是太懂,但似乎做妈妈之后连吃的少也不行? 她有些好奇, 况韫不会不适吗? 可她看向况韫, 况韫并没有什么不悦只是说:“我担心他们真动起手来,不行, 我去看看。” “是啊, 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太太也说。 孟真看着况韫起身, 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去, 她的饭才吃了一口。 宋修竹无奈的笑着说:“她就是太爱操心了,操不完的心,孟小姐吃饭就好,不要被影响到。” 孟真轻轻放下了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唇,也笑笑说:“我已经吃好了,等况伯父吃完我们就可以谈正事了。” “怎么吃这么少啊?”老太太关心说:“再喝点汤吧?”又笑着说:“你这孩子怎么跟小盛一样工作迷。” 刚说完就听见况韫着急的叫了一声:“小景!” 之后是落水的声音,阿姨在院子里喊起来:“快救人!” 真出事了? 一桌子人慌慌张张都站了起来,孟真这才跟着站了起来,伸手扶住了老太太安慰她说:“您别急。”在家里能出什么事? 等一大群人着急忙慌的赶出正厅,就看见陆景刚被况盛和安保人员从池塘里捞了出来,他掉进老宅的池塘里身上被水和泥浆湿透了,捞出来瑟瑟发抖。 况韫接过阿姨拿来的毯子,着急的裹在陆景身上:“快先进屋,太冷了。” 陆景在毯子下抬起头看向了孟真,他苍白的连嘴唇也没了颜色,脸上站着泥浆,一双眼格外的红,像一只落水的可怜小狗,望着孟真,抖的不成样问:“况盛……的追求是不是比我……更让你开心一些?” 他这句问话的信息量让所有人都愣怔了一下,随后看向孟真,看向同样也湿透的况盛。 反应过来,原来况盛和陆景都在追求孟真,陆景这么怒气冲冲过来是为了这个…… 宋修竹更了然的看况盛,心里为况盛叹气,他早就说了,孟真太过耀眼招人了,小盛和她恋爱未必是好事,这才刚刚开始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反目了。 况且,他看孟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对小盛的态度也淡淡,这显然是谁也没太看上啊。小盛27,人家才19,肯定心不定,小盛要是陪她玩几年,就三十多了。 “先别说这些了!”况韫着急说:“进去快把衣服换了,找医生来看看!” 大冬天的落水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群人赶紧让陆景和况盛进了正厅,一面催促两个人去换衣服,一面吩咐阿姨煮姜汤。 况韫的心还在突突跳着,刚才她已经偷听到了小景在质问况盛是什么时候开始追孟真的?是在他说了喜欢孟真之前还是之后? 她原本还为这事惊喜,以为小盛总算开窍心动了,主动去追求真真。 没想到,两个人说没两句,小景就被小盛那句:“小景,就算我不追求她,她也不会喜欢你。”激怒了,上前抓住了小盛的衣领,愤怒的说:“我不会放弃的况盛,就算你们订婚、结婚我做小三也要追她!” 结果小盛也生气了,推搡间小景就掉进了背后的池塘里。 把况韫吓坏了,还好两个人都没什么事,她其实很少见小盛发火,尤其是对他的发小陆景,陆景身世可怜,小时候又瘦弱,常常被军区里的其他孩子孤立,小盛从小就崇拜英雄,崇拜陆家为国捐躯的烈士,所以把小景当亲弟弟一样,护着他带着他玩,几乎事事让着他。 没想到这次会因为一句话对小景发火…… 况韫又怕孟真尴尬难堪,就没有提两个人是因为什么闹的,还想着安慰孟真说:“没事,这两个人从小打打闹闹,害你饭也没吃好。” 孟真其实正在看时间,她和哥哥说了会尽量在十二点赶回家,被况韫安慰的顿了一下,扶住忙碌的况韫说:“我吃好了,况姐姐才是一口饭没吃。”她没什么怀孕的概念,总觉得况韫这样子肚皮累的很,扶她坐下没忍住说:“不用管他们,他们自己的问题会自己解决,落个水不会出什么事,你坐下歇着,饿了就吃饭。” 她只差没说,落水救起来了,不会死人的。 况韫看着她愣了愣,孟真已松开她去和况明远说:“况伯父,我想早些赶回家,正好宋总在,我们可以先谈策划案吗?” 况明远顿了一下忙点了头,挥手叫宋修竹一块去书房谈正事。 “好。”宋修竹应了一声,边过去边低头苦笑,替况盛苦笑,他看这位小孟总压根不在意况盛,况盛和她在一起只会自讨苦吃。 --- 没一会儿,况盛就换好了衣服匆匆忙忙回到正厅,却没见到孟真。 “去书房谈事情了。”况韫忙和他说:“你快去吧,我来照顾小景。” 陆景还没换衣服出来。 况盛点了一下头,快步去了书房。 ----- 正厅里一时只剩下老太太和况韫,老太太招手让况韫坐到她身边低低问:“你听到小景和小盛说什么了?小盛是不是和真真在一起啦?”她心里也是喜欢孟真喜欢的很,小小年纪论家世、论样貌、能力都是挑不出来比她更好的,关键这孩子还一点也不娇气,她巴不得小盛能把真真娶回家来。 况韫点点头,又不确定:“我看样子是小盛还在追求真真,咱们先别跟着急,叫人家小女孩儿不自在,要是两个人有缘迟早能走到一起。” 老太太点点头,小声说:“你嘱咐小盛上心点,多好的小女孩。” 况韫笑着点头说:“我看啊,小盛用不着我说。”他看起来上心的不行,倒是真真好像淡淡的。 ---- 书房里,况盛进去没多久事情就谈完了。 孟真拿出来的策划案超出况明远的打算,她预估和雅西亚谈妥线路只需要一周的时间。 况明远只看了策划案就决定让孟真放手去做,没有什么好再谈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他相信孟真可以做到。 “让况盛协助你。”况明远说:“公司的调度,需要和大使馆的配合你交给他去做,把他当助理用就好。” 孟真笑了笑:“好,那就马上况总明天下午陪我去一趟雅西亚。” 况盛点点头,又问:“你不用陪老爷子几天?” “要。”孟真说:“所以我希望我们速战速决。” 况盛就没有再多话,只说:“我会全力配合你。” 宋修竹看着两个人,倒是有些好奇小孟总打算怎么在一周内就拿下雅西亚的审批,这件事他曾经也是三天两天往雅西亚跑,在雅西亚一待就是半个多月,华国的部长、大使馆也陪他跑了好几趟,但那时候雅西亚政权混乱,明明已经拿到了首相的审批,但雅西亚女王就是一个劲的推脱不批准。 看似是线路审批,其实是雅西亚的政权角力,孟真恐怕想的太简单了。 “那没什么事了?”孟真问几位:“我先告辞了。” 况明远起身送她,况盛已主动说:“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 孟真拿着手机正在看未接来电,刚才静音,陆部长给了她了电话。 “我回个电话。”她对况盛说,给陆部长拨了过去,大概也猜出是为什么。 果然陆部长接通后就说:“真抱歉,这么晚打扰你,陆景是不是又给你和况家添麻烦了?” 看来况家已经联系了陆朝。 陆朝满是歉意:“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他没给你惹出什么大麻烦吧?真的太对不起了,他的电话打不通,我人在南沙俄,等我回去后一定带他去给你和况盛道歉。” 是了,陆朝现在还在南沙俄出公差,一定是听说陆景惹事了,匆匆忙忙打过来的。 “没什么事,不过是陆景和况盛两个人拌了两句嘴。”孟真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幼稚的陆景和况盛两个人的问题,他们这么大的人这点小事解决不了吗?况家未免太在意了,电话居然打到了南沙俄陆朝那边。 “陆部长别担心,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儿我让陆景给你回个电话。”孟真又让陆朝在南沙俄多注意,才把手机挂了。 况明远也听见了,皱眉问道:“谁给陆部长打的电话?他在办公事,这么点儿事给他打什么电话?” “是我。”老太太在正厅说:“我是怕小景落了水出什么事,想支会陆部长一声夜里多照顾,没想到他在那么远的地方办公。” 况明远也不好说什么。 孟真走到了坐在沙发里的陆景跟前,他换了况盛的衬衣,披着毛毯低头坐在那里,头发还是微湿的,平时看不出他和况盛的体型差别,现在才发现他穿况盛的衬衫宽大了挺多。 他很瘦,抬起头看向孟真,脸很白,眼眶微红,轻轻蹙着眉头,有一种羸弱的破碎感,这张脸确实是适合上镜的脸,漂亮又脆弱。 “给你叔叔回个电话,他很担心你。”孟真和他说。 他眼眶又红了红,手指动了动说:“手机掉水里坏了。”声音也是微哑的。 孟真才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黑屏的手机,正是陆景的手机。 “用我的吧。”孟真把自己的手机开锁递给了陆景,“好好道歉,别让他再担心,南沙俄在开战你不知道吗?” 这话带着怪责。 陆景接过她的手机说了一句:“对不起,今天的事我很抱歉。”是和孟真说的。 然后拨通了陆朝的电话。 孟真能听见那边陆朝很生气的在大声呵斥他,什么时候能成熟点? 陆景拿着手机,低着头,睫毛湿漉漉的听着呵斥,没有辩驳也没有往日的脾气,只是喉头有些哽的说:“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好好道歉,你别发那么大火,注意身体。” 陆朝那边一下子就哑了。 陆景其实已经满心的懊悔,他太冲动了,不仅给孟真给况家带来了麻烦,陆朝也跟着他着急,他当然知道陆朝在很危险的地方,他真不该再让陆朝跟着着急。 他有什么资格生气?追求孟真的那么多,况盛凭什么不能追求? 他没有资格生气。 况盛说得对,就算况盛不追求孟真,孟真也不会喜欢他。 “你放心,我会跟况家和孟真道歉。”陆景对陆朝说:“你照顾好你自己……” 孟真站在一旁,拿起了自己的外套,低声向况老太太和况韫告辞。 “让小盛送你吧。”况韫拉着她说:“顺便也把小景送回家,他这样一个人回去,陆部长一定不放心。” “我哥哥派车来接我了,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不用麻烦况盛再跑一趟,明天还有一堆的事要做。”孟真笑着轻声说:“陆景坐我的车回去吧。” 她刚说完,宋修竹就开口说:“那怎么好,让小盛送陆景吧,两个人在路上把话说开。”他拍了一下况盛的肩膀:“大晚上的让小孟总早点回家,你送陆景。” 况盛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还没开口,就听见孟真说:“有什么不好的?” 孟真笑着看向了宋修竹:“我回云京,他也回云京,顺路一趟的事为什么要让况盛再跑一趟搞的那么麻烦?” 如果宋修竹不说这话,或许她还不会执意要送陆景,明明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宋修竹是觉得她和陆景同车回家对况盛来说不妥吗? 她还没和况盛确定关系呢,就算确定了关系她的车想送谁送谁。 宋修竹却笑笑说:“小孟总倒是很为小盛考虑。” 孟真彻底没了耐性,直接说:“上洲去云京来回就要六七个小时,况盛送完陆景回来天都要亮了。不是为况盛考虑,是我明天需要况盛上午就把去雅西亚的事情准备齐全,不要把精力浪费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 她这话说的毫不客气,一点也没给宋修竹面子,让宋修竹很下不来台。 况韫忙打圆场说:“是啊,工作要紧,还是真真考虑的周全。” 她还拉着孟真的手,一时之间孟真意识到她突然间变的很尖利,为什么? “既然你哥哥派车来接你,你就和小景一路回去吧,明天中午,我去云京机场和你汇合。”况盛认同的说了一句,“我送你和小景出去。” 孟真没有再说什么,向其他人打过招呼出了况家老宅。 ----- 很冷的夜晚,老宅外停着孟家的车子,赵照靠在车边等着她,看见她出来迎了上来,为她拉开车门。 “孟真。”况盛叫住了她,走到她身侧在夜色里低头看着她,声音很轻的问:“生气了吗?” “先上车。”孟真让陆景做到后排去。 陆景没说什么话,低头坐进了后排,看着外面夜色下的孟真和况盛,心又酸又苦,他们确实很配,比他配,比他好。 “对不起。”况盛向她道歉,想握她的手又怕冒犯她,“我为没有处理好今天的事道歉,不要生气,不要不开心。”他隔着衣服抚摸了一下她的手臂。 孟真在路灯下望着他,也在问自己她在为什么事情生气?陆景和况盛发生的冲突她压根不在意,更别说生气了。 那她是因为宋修竹吗?就那几句话? 她问自己:至于吗? 孟真对况盛笑了一下,“明天云京见。” “好,云京见。”况盛礼貌的抱了她一下,多希望能够光明正大热烈的拥抱她,车里一双目光在看着他,他看过来对上了陆景的目光。 一时之间,他像是做了什么鬼祟的事。 送走孟真,他看着车子走远了才转身回家,刚推门进正厅,就听见宋修竹冷声说:“她就是被孟家宠坏了。” 况盛皱了皱眉,奶奶和父亲已经去休息了,正厅里只有姐姐和姐夫。 “你行了啊。”况韫说宋修竹:“哪家不冲孩子?更何况真真只有爷爷跟哥哥,宠上天也没什么。” 宋修竹却说:“宠孩子不是这么宠的,娇子如杀子,我劝小盛还是早点歇了对她的心吧,你没看出来她对陆景的态度暧昧?真正有分寸的女孩子,不喜欢对方是绝不会送他回去的,这摆明让陆景误会她的态度……” “姐夫。”况盛听不下去的打断了他,蹙眉看向他说:“我希望以后我和孟真的事你不要插手,我们有自己的相处模式,她是什么处事风格我很清楚,我喜欢的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我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也请你以后不要再这么说。” 宋修竹的话让他非常的不适,孟真和其他人不同,什么态度暧昧,什么没有分寸,这些都不该用来说孟真,她是孟家的继承者,孟家都不会“管教”她,宋修竹怎么会觉得他能够管教她? 宋修竹没想到况盛会这么顶撞他,一时之间梗住了。 “好了好了,怎么自家人还吵起来了。”况韫拉了宋修竹一下,又朝况盛使眼色:“你姐夫也是为你操心。” 况盛看着姐姐,轻轻叹气,“太晚了,姐姐和姐夫快休息吧,姐姐也累了一天了。” 她怀着孕本就不舒服,况盛也不想让她操心生气。 ------ 回云京的路上,陆景把手机还给了孟真,一直坐在后面没说话,很久很久才突然说了一句:“今天真的对不起,让你不开心了。” 孟真正在回信息,抬了一下眼皮:“没事,不是因为你不开心,你和况盛的矛盾不会影响到我的心情,不要太高看自己。” 陆景却没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看着孟真的侧脸问道:“那你今晚为什么生气不开心?” 孟真没回答他,反问道:“况盛今晚为什么会把你推进水里?”按理说,况盛不会这么冲动。 “他不是故意的。”陆景心里虽然有些怨况盛,但还是说:“是我自己脚滑,他其实……从小脾气就挺好,是我说了过分的话。” “你说了什么?”孟真好奇的抬眼从车镜里看他。 就见陆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很红,心虚的嘟嘟囔囔说:“我就说……我愿意做你的小三……” 一直沉默开车的赵照震惊的也抬了抬眼。 孟真忍不住笑了,回头看陆景,笑着说:“虽然不想伤害你,但其实就算做小三,你也不太行。” 陆景备受打击,靠在椅背里望着孟真亮晶晶的眼,心里的酸水倒流,又想哭了,哑声问她:“真的……一点机会也没有吗?做朋友呢?做朋友也不行吗?” 他真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孟真叹气说:“我又没拉黑你,勉强算做朋友吧。” 陆景一愣,立刻就又惊喜了:“真的?我算你的朋友吗?”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零点了,孟真先下车回孟家,又让赵照送陆景回去。 半山别墅的客厅还亮着灯,但人应该都睡了,爷爷和哥哥习惯给她留个灯。 孟真轻手轻脚的进去,挂好衣服和包包,脱了鞋子正要上楼梯,就听见楼上的灯“咯噔”开了。 孟舒云在楼上探头看她,望见她对她笑了笑,竖指嘘了一声说:“爷爷吃完药睡着了。” 是该睡觉。 孟真小心翼翼的上楼,生怕吵醒了爷爷,跟着哥哥去爷爷卧室看了一样,小老头睡得正香。 又蹑手蹑脚出来回了自己的卧室。 “爷爷今天怎么样?”孟真边摘下配饰,边问站在门口的哥哥。 “一切都好,你放心。”孟舒云开着卧室门,望着她:“你呢?今天顺利吗?” 孟真想了想:“还算顺利,合约签好了,明天我要跟况盛去一趟雅西亚。”她把要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详细的和哥哥报备,这些日子就要拜托哥哥照顾爷爷和公司了。 孟舒云听着她说,看着她散开黑发,用手指梳理着缎子一样的发,等她说完才问:“那不顺利的地方呢?” 孟真手指顿了顿,转过身过去坐在了孟舒云身边的椅子里,望着孟舒云困惑的和他说:“我因为一两句话生气,好像很没有必要。” 她和孟舒云说在况家的事,她说宋修竹也不过说了一两句话,但她就是变的很有攻击性。 孟舒云一直望着她,听着她说,她有时候露出困惑的表情,她说她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生气,可能是因为觉得浪费了她的时间,她着急回家。 孟舒云笑了,问她:“会不会因为你讨厌宋修竹这个人呢?” 孟真想了想:“我确实不喜欢他,他有些话虽然不是对我说,但也让我不舒服。”她问孟舒云:“你会跟一个孕妇说,你不好好吃饭,孩子才体重偏轻吗?” 孟舒云有些明白了,拿了梳子替她梳通头发说:“真真,或许是因为你不适合况家。”他举了一个不恰当的例子:“把野生动物关进笼子里,它就会充满了攻击性。” 孟真愣了一下,扭头看向哥哥。 “你也许不是为了宋修竹的一两句话生气,是因为宋修竹在说让你不适的话时其他人没有觉得不适。”孟舒云不希望她觉得自己不至于生气,“这个环境让你感到不舒服,所以你才那么容易生气。” 就像野生动物在笼子里,哪怕是再舒服的笼子,它也会觉得危险愤怒,充满了攻击性。 “你不是一个刻薄、没礼貌的人,宋修竹让你觉得冒犯,你当然可以反驳他。”孟舒云对她笑了笑:“这样他以后就会知道,不可以对你说那些话。” 生气有必要,攻击有必要。 他和爷爷把真真好好养大,不是为了让她学会忍耐、顺从。 她勇敢、坚毅、聪明……拥有这世上最优秀的品格,不需要接受管教。 孟真望着孟舒云,眼睛眨啊眨的弯了,伸手抱住他的手臂笑着说:“这世界上还有比哥哥更好的男人吗?我看没有了。” 孟舒云笑了,玩笑说:“李弥呢?李弥也没有我好吗?” 孟真愣了愣,惊讶的仰头看他,没想到哥哥突然提起李弥。 孟舒云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划拉开递给了孟真:“你不是想要李弥的联系方式吗?” 孟真接在手里,看见了哥哥微信里的一个名字是【曼耳福利院】的微信,里面有很多图片和全英文信息。 那些图片全是李弥相关——他做了义眼植入手术、植入镜片更换虹膜颜色、他学习英文的进度、他开始上基础课、他每一门功课的成绩…… “这些年他的动态我一直知道。”孟舒云和她说:“他每年也会发成绩单给我,他学习很刻苦,进步很快,他甚至找到了自己喜欢的学科。” 他学了护理,他想学医,想做一名医生。 孟真一点点翻看着,彷佛在看一个全新的人,一个李丹期望中的自己。 她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眶发热,李丹很聪明的,他学什么都很快。 他学医是因为他的母亲吗?是因为他看了太多无能为力的死亡吗? “我知道他去了沙俄学护理。”孟舒云望着孟真:“没想到,你们又遇到了。” 相隔千万里,她因为华胜去往沙俄,居然宿命般的又遇到了李丹。 孟舒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真真在救李丹脱离甸海、脱离过去的地狱重获新生时,是不是在拯救着死在上一世、过去的她自己? 李丹就像曾经在甸海的她,想活下来,想读书,想要活在阳光下有很多朋友,有健康的崭新人生。 她那个时候一定很渴望有人能像现在的她一样救她…… 孟舒云心塌陷了一片,伸手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他的真真,他永远对她愧疚,小小的她埋葬在可怕的甸海,他没能去救她,他要用全部的时间、精力、生命来弥补她。 他和她说:“李弥也是很好很好的人。” 李丹救了一部分的她,李丹是一部分的她。 孟真仰起头看他,他笑笑说:“只是南沙俄又开战了,现在李弥所在的地方没有信号,他暂时联系不上,但他是安全的,别担心。” 她相信哥哥。 ------- 第二天,况盛很早就来了云京,带着需要的资料出现在孟家,还给孟真带了一盒蛋挞,和况韫托他带给孟老爷子的一些补品,甚至还有给孟兰树的礼物。 老爷子谢过况韫,笑着说:“况韫做事总是很周全。”之前在医院里陪他,他就发现了,况韫太周全细致了,很会照顾人。 孟真也没有多在家留,跟爷爷、哥哥、兰树姑姑打过招呼就带着况盛出了门。 车子直奔机场。 在路上,况盛时不时就看孟真,搞的孟真也忍不住抬头看他:“你老看我干嘛?” 况盛笑了:“看你昨晚有没有睡好,怕你生气一晚上。” “怎么可能。”孟真笑了,“我昨晚睡的好极了。” 况盛苦笑:“我昨晚一夜没睡。”担心她还在生气,也担心她会突然说结束试验关系。 “看不出来。”孟真看他的脸,没有眼袋没有乌青,皮肤也很好。 况盛被看的不自在,她离他太近了,让他想捧住她的脸。 他尽量克制的从旁边拿过来一个文件袋递给孟真,“昨晚睡不着做的策划,孟总查阅一下。” 孟真接在手里翻开,是关于怎么拿到雅西亚线路审批的计划,况盛这次联系了在雅西亚的几位华国大使约见女王安娜,还请了跟雅西亚首相交际不错的老将军给首相打了电话,谈审批的事情,钱和武器上的开价写了由孟真来谈。 “做的很好。”孟真说:“但我觉得你可能连女王安娜也难见到。” “为什么?”况盛问她。 “你觉得你姐夫半年没能拿下审批是因为什么?”孟真反问他,“只是因为平庸吗?” 况盛被她的直接逗笑了,“你是第一个直接讲出来的人。”虽然很多人认为宋修竹不适合做生意。 他看向了孟真,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你心里已经有个答案了。” 孟真点点头,“我想听听你的答案。” 况盛回答她说:“是因为首相和女王的角力。” 雅西亚现在的女王安娜,是第二位女王,她的祖母是一代女王,后来将王位短暂的传给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安娜的父亲。 可安娜的父亲继位没多久就病逝了,可选的王储只有18岁的安娜和才刚刚5岁的安娜弟弟梵克。 首相汉斯支持5岁的梵克继位,但一代女王、安娜的祖母站出来辅佐安娜继位,成为了新一代的女王,其实就是为了避免首相汉斯辅佐梵克,架空王权。 而宋修竹去雅西亚谈路线的时候,正值女王安娜刚刚继位不久,两股权力正在暗潮涌动,他谈完首相这边,又被女王那边故意推脱。 况盛手指点了点反向盘,“其实宋修竹当时就不可能拿到两方的批准。” “是。”孟真认同他的答案,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们只能选一方拿到批准。” 况盛不解的看向孟真:“没有女王和首相的双方盖章批准,是不能在雅西亚土地上动工的。” “我知道。”孟真也看向况盛说:“另一个章就交给批准我们的人去想办法补上就好了。” 况盛在想孟真这句话,“如果首相批准了,就让首相想办法让女主盖上批准的章。” 他皱眉:“可是首相为什么要帮我们?就算帮,女王安娜也不是那么容易同意的,宋修竹试过了。” “需要我们来角力。”孟真笑着把文件丢到一边,和况盛说:“那位老将军已经和首相汉斯沟通过了吧?首相那边想必很好批准?” 况盛点头。 “那就更就办了。”孟真说:“需要你在暗处配合我。” “怎么配合?”况盛好奇。【“你比我晚一点进入雅西亚。”孟真把自己写好的方案拿出来给了他,“麻烦那位老将军配合你私下跟首相汉斯谈审批,我呢也会以私人的身份先去和女王安娜谈一谈。” 孟真把文件放在了他的腿上,“专心开车,等上飞机你慢慢看。” 等到了机场,况盛没想到孟真不和他同一架飞机走,她上了孟家的私人飞机,对他挥挥手戴上了墨镜。 况盛哭笑不得,上了飞机后打开孟真做的计划案,看了之后恍然大悟,她这是两头骗啊。 好狡猾的狐狸。 不,况盛现在觉得孟真更像狼。 手机震了震,是孟真发来的一条语音。 他点开,听见了孟真的声音:“我们比比看,谁更快拿到审批。” 她还很好斗。 况盛没有留意到自己唇角止不住的笑容,他回了孟真一条语音:“上次你赢了我,还没有提出你的要求,这次赌注是什么?” 孟真很快就回了过来:“上次的赌注先攒着,这次的赌注我想好了,赢了我就要你姐夫手里墨西科和雅西亚这两块的运输,孟家来做。” 况盛几乎能够想象到孟真说这句话的表情,一副稳赢的表情,她看中的她就会得到的表情。 他没有犹豫,回复到:“好,一言为定。” 况盛看着手机很难说清自己的心情,他有时候觉得孟真像“英雄”,打破一些他厌烦却没有勇气打破的局面。 比如,他早就认为宋修竹平庸圆滑,不适合参与华胜,但宋修竹是军需部长推荐过来,宋修竹的学历非常漂亮,国家培养,国家认可。 他也只能说:宋修竹不适合做生意。 但孟真会直接说:他很平庸。 孟真没有再回复他。 他等了很久又重复去听孟真的语音,飞机穿过云层,他已经开始想念她,迫不及待见到她,和她开始比试,开始角力。 是输是赢他都非常快乐,他喜欢的正是她的强和锋利。 第95章 ◎“你要是我妹妹就好了。”◎ 雅西亚是半岛国家, 有全世界著名的白沙碧海,这里彷佛没有冬天,永远吹着海风的国土。 孟真有段时间非常喜欢这里的气候,带着爷爷和哥哥住了一段时间, 那时候女王安娜刚刚继位, 她的祖母一代女王身体也不好, 托着病体扶持着稚气的安娜。 后来一代女王病逝,她和爷爷又来过一趟, 参加了那张举国哀悼的盛大葬礼。 那次见安娜, 就已经见不到她的怯懦和稚气了,她连泪水里都带着恨意。 孟真上了来接她的游艇, 飘过那片碧蓝的海,远远就看见白色的雅西亚圣堂, 像白色的塔, 每一代帝王会入住圣堂, 退位时离开。 游艇直达圣堂住所区, 十几分钟就到了。 孟真被高大英气的雅西亚军士扶下游艇,他自我介绍说是少校利克,女王安娜在花园等着她。 他有一双雅西亚碧海一样湛蓝的眼睛,却有一张偏中东的英俊面庞,皮肤晒成了小麦的肤色, 是安娜会喜欢的类型。 她记得安娜和她说过, 安娜喜欢蓝眼睛的中东混血男人,因为她的初恋就是这样的。 安娜不止一次和她讲起过, 她的初恋有一双多么天真的眼睛, 健康的皮肤, 可他的技术糟糕极了, 莽撞的像一匹马,可是她爱他,爱的一塌糊涂,直到被祖母发现,祖母和安娜说:“你去和这个男人说,要丢下一切和他私奔逃离雅西亚,永远在一起。如果他敢带你走,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 结果,那个男人被安娜的私奔言论吓到了,他没有勇气冒着被雅西亚通缉的风险和安娜在一起。 “懦弱的男人。”安娜每次都要这样和她说:“男人的心有时候比他们的|生|殖|器还没用。” 孟真想起安娜又忍不住笑了,问那位少校利克:“你刚被调遣过来?” 利克点点头,有一些害羞:“我刚刚成为少校,被女王调遣来圣堂。” 看来,安娜最近又找到了她“初恋”的完美替身。 “很漂亮。”孟真用简单雅西亚语和少校说:“你的眼睛。”雅西亚语是她学过最难的外语,她也只会几个简单的单词。 少校利克害羞的眨动了一下眼睛:“谢谢您的夸赞,女王也这样说过。” 孟真笑容被太阳晒的松弛愉快起来。 ---- 她被少校利克带去花园,进去没多久就听见了孩子的笑声,望过去看见草坪上几个孩子在玩,其中一个年纪大些的是安娜的弟弟梵克,今年七八岁,一头浅金的发在阳光下晒的脸颊红扑扑。 梵克身边还有另一个小男孩,正在玩模型,看起来只有四五岁。 孟真没见过这个小孩子。 “瞧瞧是谁来了。”花园的白色亭子里,安娜从沙滩椅上坐起身,笑盈盈的朝孟真张开了手臂。 将近一年没见了,安娜倒是没怎么变化,穿着宽阔的白色衬衫和短裤,露出一片晒红的胸膛,脸颊也很红,像是喝了酒一般。 孟真笑着过去弯腰抱她,闻到了酒精的味道,她还是这么爱喝酒。 安娜抱的结结实实,又端详她:“你长高了,变的更漂亮了。”又捏了捏她的手臂:“肌肉倒是一点没少。” “你也一样。”孟真松开她,刚坐下她就递过来一杯酒。 “香槟,度数不高。”安娜怂恿她说:“你哥哥又不在,喝一点也没有什么。” 那倒也是,距离晚上吃药也还有好几个小时。 孟真接过了酒,喝了一口,充盈着气泡的酒冰凉解暑。 “梵克不许欺负尼克!”安娜大声的呵斥了一句草坪上玩闹的孩子。 孟真又留意到那个小小的男孩儿:“他叫尼克?是谁的孩子?我之前怎么没见过?” “我的孩子。”安娜笑着给孟真倒酒,看见孟真惊讶的表情很愉快能逗到她,又说:“虽然不是我生的,但现在过继在我名下,是我的义子,养在我身边。” 孟真了然了,她前段时间听说了,安娜收养了首相的小儿子做养子,原来是真的。 安娜挥手让少校和其他人退下了,才又倒了酒和孟真说:“首相的儿子,把这孩子弄进圣堂,养在我身边可是花了很多功夫,首相那个老滑头既想让他的儿子光明正大的换上王室的姓,又不想让儿子养在我身边。” 安娜和她轻轻碰杯,有一种获胜的得意:“我已经不是刚刚继位时十几岁的女孩儿了。” 孟真望着她的表情,和她一起笑了,原来这是养子也是人质,或许假以时日就会成为安娜握在手里对付首相的“枪”。 草坪上尼克被抢走了模型哭了起来,照顾他的阿姨把他抱起来朝安娜走了过来。 “可怜的尼克。”安娜很自然的伸手接过哭泣的尼克,把他放在腿上,抱着他柔声安抚他:“不伤心,一会儿我就让梵克还给你,向你道歉好吗?”她捧起尼克的小脸,替他擦掉眼泪,然后呵斥梵克把玩具拿过来。 梵克虽然倔强,却还是畏惧安娜的,过来把玩具还给了尼克。 尼克小小的一只,靠在安娜的怀里,抱着自己的玩具。 孟真瞧着他湿漉漉的睫毛,眼睛大的像洋娃娃,伸手捏了捏他的小手,“他跟你很亲近。” “那当然。”安娜轻轻拍着尼克说:“我比他的母亲还宠他,甚至宠他超过我的亲弟弟,小孩子还不是谁待他好就和谁亲吗?用不了几年父亲、母亲对他来说就只是一个词语。” 她似乎在编织一张巨大的网,将首相牢牢攥死的网。 孟真望安娜说:“那他最亲近的人就只有你。” 安娜笑着低头摸了摸尼克的小脸,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说:“睡吧,靠着我睡一会儿。” 尼克哭过之后昏昏欲睡,脑袋歪歪的靠在安娜怀里,在她一下一下轻柔的拍打中渐渐闭上了眼睛。 孟真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她探身低声和安娜说:“我想去一趟洗手间。” 她起身熟门熟路的去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里她给况盛发了微信:[你不必去见首相,直接去大使馆,再做一份只给女王的策划案,请大使带你来见女王。] 况盛很快回复她:[不用去见首相说通他那边审批?] 孟真:[不用,没有必要,只需要女王同意。] 况盛虽然还不太明白,却还是回了她:[好。] 她清空信息,收起手机,站在贴满贝母的洗手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其实况盛在车里说的宋修竹失败的原因不完全,宋修竹失败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自作聪明先带着大使去找了首相,以为首相那边拿到审批,一个刚继位的女王一定不会难办。 这种轻视,安娜怎么会容忍?尤其是在她刚刚握住一点王权,她是绝对不能显露出任由首相摆布的软弱,所以这个案子就卡到了现在。 她原本的计划是况盛私下搞定首相,她会先来和安娜说清楚,她们会去想办法私下搞定首相,而华胜和大使只会正式来和安娜谈,到时候安娜只需要顺水推舟,首相会在议会上服从安娜的安排。 这样安娜既可以维护王权、展示王权,彷佛是首相服从了王室,又可以拿到两方的审批。 其实这条路线对雅西亚是绝对有益的,所以孟真很有把握能说服安娜,当初安娜不同意无非是不允许王权被轻视,如今她会给足安娜重视,也会帮安娜在议会上得到首相的“服从”。 可现在,孟真改变主意了,不用那么麻烦,这场首相和王室之间的角力,安娜已经站在了上风。 就像安娜说的:她已经不是当初刚继位的十几岁女孩儿了。 她以超出孟真预估的速度,制衡首相、占据上风。 真厉害,安娜比她厉害很多很多。 所以她选择真诚、足够重视的去和安娜谈,只和安娜谈,雅西亚只有一个说了算的女王,只需要她批准她认同,她会想办法让首相屈从。 孟真抬手慢慢整理蓝宝石耳钉,她在想:如果她是安娜,她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制衡首相?并且用尽手段将他的儿子捏在手里吗? 她还是不够厉害,安娜也不过比她大两三岁,可是却比她强很多。 --- 孟真走出洗手间,看见安娜坐在沙滩椅上皱着眉在和她的弟弟梵克说些什么。 梵克背着手低着头,眼泪挂在睫毛上,嘴巴抿的紧紧。 她走近一点听见安娜很严厉的在说:“你要是想成为废物,就和尼克一样玩,你当然可以做个快乐的废物,有什么呢?姐姐会养你一辈子,你只需要在合适的年纪生下王储留在我身边,就可以滚出圣堂去做个普通人了,首相巴不得你这样做,可这是你想要的吗?” 孟真停住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这不是她该听的,她弄出了一点声响。 安娜停下说话,朝她看了过来,笑着对她伸手,又对梵克说:“好了,哭一会儿就好了,擦干眼泪去上课吧。” 孟真笑着走过去,摸了摸梵克泪水涟涟的脸:“严厉的女王。” 安娜苦笑着叹气:“你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们姐弟被从圣堂赶出去。他们想都别想。” 孟真拍了拍梵克瘦小的背,他低着头被带了下去。 舒适的海风中,安娜躺在沙发椅里,望着孟真问:“说说看,这趟你来要做什么?总不会单纯为了来看我?” 孟真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安娜,轻轻碰杯说:“我签下了华胜集团的军需运输,虽然不是全部,但我相信很快了。” 安娜望着她,笑起来:“当然,你想做的事情总是能很快做到。” 孟真坐在了她身边,认真的和她说:“我想要负责雅西亚这条线路的军需运输,但我想问问你的意思,雅西亚直达华国的运输铁路线,对你对雅西亚来说有益无害,你一直没有同意开通,是因为华胜当初的负责人掠过了你,去和首相谈了对吗?” 安娜瞧着她,伸手摸了摸她扎成马尾的黑发,柔顺乌黑的发绕在她指尖,孟真有一双钻石一样的眼,真诚时很真诚,孟真是如此聪明,厉害,她有时候想:“你要是我妹妹就好了。” 她刚刚继位,怎么能让人觉得她是任由首相摆布的傀儡女王? 孟真笑了,“做你妹妹,你能立刻给我盖章批准吗?” 安娜也笑了:“当然,但要你改姓氏入住圣堂,你亲爱的哥哥怎么会同意?” 作者有话说: 好想一口气写到况盛被分手啊! 第96章 ◎况盛被分手◎ 况盛的飞机一落地就收到了孟真的电话, 说女王安娜今晚要宴请他和华国大使用餐,让他准备准备。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女王安娜,在赶去酒店的路上就抓紧做出了一份雅西亚线路的计划案。 到酒店匆忙洗了个澡,换了一身正式的西服, 带着计划案去了大使馆。 驻雅西亚的大使王镜安是陆朝陆部长的老朋友, 和况家也相熟, 况盛要称呼他一声叔叔。 王镜安已经快两年没回国了,见了况盛很开心, 带他见了公使和大使馆里的其他人, 笑着问起了他的父亲和陆部长进来怎么样? 况盛把带来的上洲点心送给王镜安和公使,说是奶奶特意让他带来, 让几位尝尝家乡的味道。 王镜安打开点心盒,很是感慨:“这是上洲那家老字号吧?年轻的时候和陆朝没少吃这家点心, 它家的流沙糕别家做不出那个味道。”他递给公使和其他人一块尝尝, 又问起了宋修竹, 问:“你姐夫小宋这趟怎么没来?” 况盛倒是直接说:“我姐夫今后就不负责雅西亚运输了, 华胜决定和孟家物运合作,日后的运输大部分会交由孟家负责,这一趟我也是配合孟家过来审批线路。”他笑了笑:“我只是个副手助理。” 王镜安惊讶,华胜和私企合作这个想法他是听说了的,没想到这么快国家就定下来了, 看来宋修竹要被替换掉了。 这方面他不好说什么, 国家这么决定自然有这么决定的道理,华胜需要新的能干之才进入, 放眼内部成员也就只有况盛算得上人才。 王镜安笑着点头说:“孟家物运不错, 如今华国做物运没有比孟家更好的。” 况盛也点头, 选择孟家是几方调查审核才决定的, 自然是最好的。 “这趟代表华胜来的是孟家哪一位?”王镜安好奇的问:“怎么没同你一道来?” 况盛想起孟真唇角就挂了笑意:“是孟家的小孟总孟真。”他看到了王镜安惊奇的目光,“她先一步去见女王了。” “孟真?”王镜安何止是惊奇,随后又反应过来:“怪不得女王会设宴邀请你,原来是那位小孟总啊。”他笑了起来,为华胜开心一般赞叹说:“华胜太需要她这样的能人了,如果是她来了,那这趟你一定顺顺当当拿到审批。” 王镜安又说:“这趟华胜来对人了。”如果是宋修竹,或况盛单独来,要见雅西亚女王必定要被推脱几次的。 况盛很少见王镜安这样赞叹一个人,忍不住唇角的笑意,问道:“怎么?您和小孟总打过交道?” “见过几次,她帮陆朝给我带过东西。”王镜安想起孟真也笑了,让况盛坐下和他说:“你不知道吗?她和女王是朋友。” “朋友?”况盛大概猜到孟真认识女王安娜,却不清楚她们有交情,孟真竟是一点也没提起过。 王镜安点点头和他说起,孟家在雅西亚的贸易、运输,一代女王时孟老爷子就开展了雅西亚的空运物流,后来带着孟真来雅西亚将生意交给了孙女,孟真将雅西亚的物运铺开了,贸易流通,现在雅西亚商场里大多数的日化产品都来自华国顾家日化,而顾家日化从当初被孟家收购了美妆线之后,就与孟家一直是商业联合。 女王安娜继位时孟家没少出钱。 王镜安随手拿了一样纸抽,“顾家日化,那时候这些袋子上都印着女王安娜的形象。”到现在安娜戴麦穗王冠的形象还是标准,深入人心。 况盛听说过这些事,只是他不知道这些是孟真做的,她那时候多大?是孟老爷子交给她来“练手”的吗? 他难以想象在没有遇到孟真之前,她的成长轨迹,孟家倾尽全力的在培养她成为继承人,现在如此夺目优秀的孟真饱含了多少孟老爷子的心血? “她确实很有能力,我也输给过她两次。”况盛低着头笑了笑,庆幸自己抓住了那一次机会,争取到了孟真,他接过纸巾看了看,确实是来自顾家:“输的心服口服。” 如今顾家的董事长是顾萧吧,那位孟真唯一公开过的男朋友,前男友。 他见过那位顾萧,英俊帅气,温柔礼貌,确实是不错的人,听说至今还没有再找新女朋友。 “怎么?”王镜安看着况盛脸上的笑容,他这笑容可不对劲:“听你的语气,你和这位小孟总……” 况盛大大方方承认说:“我在追求她。” 王镜安出乎意料,又觉得在情理之中,就算是况盛这么挑剔的人也很难不对优秀的孟真有好感吧。 他笑笑说:“那你可要努力了,你的情敌可是泰蓝王。” “泰蓝王?”况盛有些意外,泰蓝王郑兰吗?他也在追求孟真?他以为那些只是谣传,最多是暧昧而已。 “你不知道?”王镜安笑着说:“泰蓝王为小孟总还来过一次雅西亚。” 况盛确实不知,又苦笑起来,他的情敌原来不止陆景、周慕也、肯尼上将,还有顾萧和泰蓝王。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优势那么普通。 --- 夜里七点准时有车子来大使馆接他与大使和公使。 他们坐上了车子,被带去圣堂。 下车就听见了悠扬的音乐声,况盛望着在夜幕里如同夜明珠一般的白色圣殿,听了一会儿,似乎是《Angel of Music(音乐天使)》? 他跟着王镜安他们随着引路的军士进入圣堂,音乐声越来越清晰。 “这边请。” 军士请他们从正厅转向了另一间房间,音乐声突然转变成了剧烈宏大的《Phantom of The Opera序曲》,彷佛整栋大殿、整片地板都跟着震颤起来。 况盛站在了门口,看见了如同教堂一般的房间,房间内矗立着两三层楼高的管风琴,宏大的乐曲如同一整个交响乐团扑面而来,管风琴下站着两个人。 他一眼就看到了孟真,她站在一张白色圆桌旁,手肘撑着桌面,手里托着一杯酒,正在望着奏出乐章的巨大管风琴,她穿了一身白色的长礼服裙,光洁的脊背露在灯光下,一条金色的链子从她的脖颈坠下摇摆在她的脊背上,宏大的乐曲浪潮中她的肩胛骨像漂亮自由的蝴蝶,任由浪潮震动丝毫不能动摇她。 这一刻,况盛难以形容究竟是管风琴奏响时带来的震颤让他心悸,还是孟真的背影。 他就那样站在门口凝视着她,听着她听的乐曲。 然后军士上前,和她身侧的女王安娜说了什么,她在乐章中回过头来看见了他,黑色的发披在双肩,既没有化妆也没有戴配饰,可那张脸就像明珠一般。 她笑了笑,放下酒杯朝他走过来,乐章像是铺在她脚底的地毯,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她那么自然的伸手理了一下他的领带。 况盛低头望着她,有一种幻觉,她在这里比在云京美的更惊人。 孟真笑着和王镜安与另外几位公使握手,在乐曲中和他们寒暄,又扭头看向了安娜。 安娜也从礼堂中走出来与几位大使握手,最后和况盛握手,笑盈盈的打量着他,和他说:“很高兴见到你,况先生,你非常荣幸获得了孟真的青睐,加油。” 况盛顿了一下,随后笑了:“是的,非常荣幸,我一定会努力转正。” 安娜笑着请他们去正厅,凑在孟真耳朵边低声和她说:“你公开的男友口味很单一啊。” 孟真愣了一下,随后明白安娜是说顾萧,她公开的男友也就只有顾萧和况盛,他们俩或许在安娜眼里都差不多,都是西装革履的华国人。 正厅里已经摆上了餐点,除了他们还有几位雅西亚的官员也在。 况盛留意了一下,全是保王党,他心中就大概明白了这场宴会的目的,这依旧是与首相的角力,不同的是,孟真代表华胜坚决的站在了女王这边。 女王请大家落座,笑着说这是给孟真、况盛接风。 氛围很轻松,女王的语调却直截了当说:“我听了孟真说华胜线路的事情,华胜的计划是什么?” 况盛也没有犹豫,拿出了他做好的计划案交给女王,简单的和她说明。 安娜一遍听着一遍看计划案,从头到尾没说话,直到况盛说完之后才开口说:“既然是对雅西亚发展有益的事,雅西亚一定支持。”又问:“几位觉得呢?” 这些官员全是女王的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安娜留下计划书说:“宴会结束,审批案送过来。” 压根没有等到宴会结束,孟真就把准备好的审批案送到了安娜跟前。 况盛看着安娜盖章签字,几秒钟就将审批案交还给了孟真。 这么快。 ------ 从圣堂离开回酒店,况盛仍然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他们现在是跳过了首相直接由女王批准,明天的议会上首相必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首相会轻易同意? 孟真靠在车座里,闭着眼笑笑说:“如何让首相同意,就是女王的事情,我们要做的就是表明立场。”她相信况盛明白,如今雅西亚的局势已不是当初女王刚刚继位的时候了,她确信首相不会为这件事执意与女王抗衡。 “不要想着和稀泥,两边都想讨好,就意味着两边都无法讨好。”孟真和他说。 她这句是在说宋修竹。 况盛知道,他扭头看向孟真,车厢的昏暗灯光下她闭着眼,喝了酒的脸颊微微发红,嘴唇也像涂了口红一样。 她套着他的西服,不知道是困了还是醉了,一直闭着眼。 况盛想了半天,终于伸手托着她的脸颊让她靠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睁开眼看了看他,却没有拒绝,靠在他的手臂上重新闭了眼。 车窗玻璃上映照出况盛止不住笑意的脸,他端详着她,觉得她连眉形也是完美的。 雅西亚的夜晚带着咸咸的海风。 况盛忽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夜晚。 可惜车子很快到了酒店,孟真在他肩头睁开了眼,“到了?” “到了。”况盛倒是希望她能再睡一会儿。 他先下了车,替她拉开车门扶着她下车,发现她手心很热,抓的他手腕很紧,是真的有些醉了。 原来她的酒量没有那么好,几杯香槟就会醉醺醺,她喝多了话很少,只会想睡觉。 况盛尽量托着她的身体,把她带进了房间,打开灯,她就松开了况盛的手,扑身倒进沙发里。 “你去休息吧。”她趴在沙发上,闷头闷脑的说:“灯关掉,晃眼。” 况盛按灭了灯,却没走,他靠墙站着看沙发里的孟真,她趴在沙发里似乎睡着了一样好半天没动,礼服裙坠在光洁的脚踝上,银色的细跟鞋在她脚上衬出一点点光,令她的脚看起来像贝母一般。 她睡着了吗? 况盛犹豫着要不要抱她上床去睡,就见她在沙发上动了动,侧躺在沙发里伸手去勾脚上的鞋子,想将鞋子脱掉,却拽了两下没拽下来。 他听见孟真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垂下了手臂,彷佛又要睡着了一样。 况盛禁不住轻轻笑了,走过去蹲在她脚边,托起了她的脚去替她解开鞋带子。 她颤了一下,趴着的脑袋猛地扭过来,看向了况盛,醉醺醺迷糊糊的哑声问:“是你吗?” 况盛手指顿了一下,谁?她在问是谁? 他脱掉她的一只鞋子,抬起了垂着的脸望向她,看见她黑发下一双眼睛微醺的发着水盈盈的光,像迷糊的小鹿,望着他、望着他,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失望。 “是你呀。”她低低哑哑的说。 短短两句话,况盛那么清晰感觉到了她以为的、期待的那个人不是他,她错以为那个人来了。 是谁? 他知道他不该吃醋,也没有资格吃醋。 况盛轻轻放下她的脚,托起她的另一只脚,手指慢慢的解开带子,假装玩笑一般的问:“你错把我认成了谁?” 是顾萧?肯尼?还是泰蓝的郑兰? 孟真趴在沙发上看他,不说话。 况盛脱下了另一只鞋子,摆好了放在沙发旁又去看她,她一直在望着他,这一刻的她像小猫像小羊,好乖好安静,看的他融化一般,毫无抵抗力,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黑发,喃喃自语说:“没关系,认错了也没关系。” 寂静的月,寂静的房间,她像个小猫没有躲开,他的手指拨开黑发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那细滑如丝缎的脸颊热热的,在他手指下动了动,她用耳朵蹭了蹭他的手指。 况盛被点了火一般,心猿意马,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这么令他无法自拔? 他抚摸她的耳朵,看她舒服的松展了眉头,喉咙里涩涩的动了一下,“孟真……”他单膝跪在沙发旁靠近她,哑声问她:“我可以吻你吗?” 她望着他,轻轻笑着抓住了他的领带,扯近了吻上了他的唇。 她的唇那么热,那么柔软。 况盛脑子里一阵阵收紧,第一次被掌控一般生涩的由她主导着,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她连接吻也这么擅长,吻的他浑身发烫,快要失去理智。 她扶着他的肩坐了起来,松开他的唇,靠着沙发望着他被欲||望占满的脸,脚尖踩在了他的腿上,哑哑低低的说:“况盛跪下来。” 况盛呼吸不匀称的望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抓紧她的手指还想要吻她。 她压着他的肩膀,另一只脚也踩在了他的腿上,像软绵绵的猫咪一样和他说:“况盛,你要学会服务我。” 况盛望着她简直要被她的美丽摧毁,他托着她的脚跪在沙发旁,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喜欢这样对吗? 况盛亲吻她的膝盖,她的腿…… 她靠进沙发里扶着他的肩发出轻轻的声音,是满足的,被讨好的声音。 这声音蛊惑着况盛想继续讨好她,服务她…… ----- 月亮在夜海之上变的渐渐暗淡,天际透出鱼肚白。 况盛躺在乱糟糟的床上,舍不得动,舍不得去理好乱成一团的被子,在这一刻他才感觉到她们紧密相连,他真真正正的拥有了她。 她趴在他怀里睡得很熟,嘴巴很红,肩膀也很红。 他吻的太用力了,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肩膀,他的心就又涨满了,忍不住的去吻她,又舍不得再把她折腾醒。 活了27年,他从未想过自己是个满脑子情||欲的人,可是他现在想孟真想的不得了,哪怕她就在怀里睡着。 “真真。”他很低很低的在她黑发里喃喃:“我爱你。” 她睡得很沉,只轻轻动了一下从他怀里侧过身去睡。 况盛又从背后抱住了她,埋在她的脖颈间亲了亲她的脸颊,怎么也不够。 外面天快要亮起来,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照在真真的黑发上。 她的脑袋枕着他的手臂。 况盛望着那一缕阳光觉得这一刻无比幸福,他伸出拿来手机拍了一张黑发上的阳光。 这一夜过的太快了。 八点的时候,他就该去大使馆处理后续了,舍不得吵醒孟真,他轻手轻脚起床离开。 穿好西服准备走到的时候,他又忍不住转回身到床边,俯身亲了亲孟真的脸颊,才蹑手蹑脚的离开。 ------ 孟真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她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空空荡荡的,要不是床上的痕迹和床边的一张纸条,她几乎以为昨晚是做梦。 她拿过纸条看了一眼,是况盛写的——不着急起床,一切顺利。 这个时间,差不多议会就要结束了。 她完全信任安娜,知道不需要她再去,索性就慢悠悠的起床洗漱,她看见沙发旁整齐放着的银色细跟鞋,有些出神,她太久没有喝酒了,昨晚几杯香槟就让她发晕,鬼使神差的她以为李丹像从前一样在黑夜中来,静静的替她脱掉鞋子…… 但怎么可能,他还在南沙俄。 她坐在沙发上又试着给李弥的号码打了个电话,依然没有接通。 南沙俄的状况这么糟糕吗?还没有修好线路? 她犹豫着要不要忙完之后去一趟南沙俄,就问了肯尼那边的情况。 等回复的时候她刷了一下朋友圈,居然破天荒看见况盛发了一条朋友圈,就在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是一张拍窗帘缝隙透进一缕阳光落在地上的照片,配文是:[golden hour(黄金时刻)]。 下面是况韫的评论:[你居然会发朋友圈??] 孟真惊讶的看了况盛的朋友圈,这居然是他的第一条朋友圈。 有人很轻很轻的敲了一下门。 “谁?”孟真问。 况盛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是我,你醒了?” “进来吧。”孟真裹着浴袍。 况盛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文件,看见她脸上的笑意如同阳光一般倾泻,他走过来弯腰托起孟真的脸,什么话也没说就吻了她。 孟真被吻的发愣,伸手推他。 况盛松开了她,贴着她的额头笑着说:“审批拿到了,你又赢了,真厉害。”他丢下文件,捧着她的脸望她:“你现在想接吻吗?” 孟真能感受到他热烈的爱意和开心。 ---- 审批拿到手,就要抓紧时间开工。 孟真和况盛当天就坐上飞机回上洲,她只去了一趟华胜公司就要赶回云京。 况盛想请她去家里吃饭,她在车里说:“我要回公司了,改天吧。” 她其实不太想去况家吃饭,那个氛围她不喜欢。 “好,我送你回去。”况盛没有勉强她。 回去的路上,孟真接到了肯尼打开的电话,她接起来就听见肯尼夸张的叹息声,他说:“你终于学会想念我了吗?” 况盛听见了。 他想让自己尽量忽略这通电话,可孟真很坦然,没有要避讳他的意思,笑着用沙俄话和肯尼说:“我一直都非常想念你,亲爱的上将。” 他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方向盘。 他听见孟真在问南沙俄的战况,听见她在和肯尼说,过段时间会去看南沙俄看他。 况盛静静的听着,直到孟真挂了电话。 两个人居然沉默了一路。 不,是他在沉默,而孟真在忙着公司里的事情,手指没有停下过。 车子停在了孟家的半山别墅外,孟真终于收起笔记本电脑和他说:“我就不留你吃饭了,早点回去,趁天还没黑。” 况盛下意识握了一下她的手,去帮她解开安全带,在心里轻轻叹气,抬起头很近很近的望着孟真。 夕阳在车窗外,那么 近的距离,气氛也被夕阳照的浓稠。 他忍不住亲吻她,她抱着他的后颈。 狭小的空间里,他吻的两个人汗津津,热潮潮,才松开,贴着她的耳朵低低问她:“你会想我吗?” 他其实想问,他们现在不算正式交往吗? 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敢问出口,怕得到一个不想听的答案。 孟真的手指轻轻抚摸他的后颈,像抚摸一只小狗:“会的,如果不太忙的话。” 况盛无奈的笑了,低头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脖颈:“希望你不太忙。” 但他显然低估了孟真的忙碌。 孟真回家没两天就和孟舒云一起带着孟家建筑公司的一批人去了雅西亚,开始计划开工。 这一趟在雅西亚待了一周才回来。 刚好和出差的况盛错开了行程,等况盛出差回来,孟真又和谢泽出国见她的表姐谢微去了。 一个月的时间,况盛竟然一次也没见到孟真,只有微信和电话能找到她。 连况韫也有些着急,时不时就问他,最近和真真发展的怎么样?怎么也不见真真来家里玩? 况盛只好说:“太忙了。” 况韫就数落他工作狂,再忙也要多找找真真,她可见陆景发了好几次跟孟真聚餐的合影。 况盛无奈的苦笑:“不是我忙,是孟真太忙了。” 她的世界里塞满了工作、家人、朋友,他能占据的时间太少太少了,他开始想念雅西亚的夜晚。 ------ 孟真确实很忙,接手了华胜运输后,她需要忙的就更多了,因为刚接手她不放心,所以有几条线路她亲自跟着运输队跑了一趟。 加上寒假过后,她请了太多假,学校的课程也要补上,忙的确实没时间见况盛,连郑兰来云京她也只是过去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做就赶回家去了。 她都忘了跟况盛多久没见,只记得南沙俄和马哈终于在开春后停止了战争,和解了,只是大感染病例在不断增加。 孟真得到消息后,立刻联系公司吩咐要给南沙俄和马哈捐赠医疗用品。 她特意请了几天假,要亲自跟着捐赠队去一趟。 爷爷不放心,怕她再感染了,但孟舒云知道她不去一趟很难安心,就没有阻拦她。 孟家捐赠之后,华胜很快也跟着捐赠物资,而负责华胜捐赠的队伍是况盛。 她接到了况盛的电话,听见他在那边轻轻叹气说:“没想到借着出差才能见到你。” 没想到,还没到出发日她就见到了况盛。 原本是况盛特意请假来接她放学,谁知道路上就接到电话,说况韫早产了,在医院急救。 她陪着况盛慌慌张张的赶去了上洲的军区医院,好在况韫情况已经稳定了,只是孩子早产进了保温箱。 孟真赶去病房看况韫,遇见了宋修竹和他的母亲,他们俩没在病房里,在病房外着急的和医生说什么,大概是在问孩子的状况。 这还是孟真第一次见宋修竹的母亲,看起来很年轻,头发染的乌黑,穿着得体的套装,脸上挂着眼泪,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况明远。 孟真进了病房里,看见床上苍白的况韫和况老太太。 “况姐姐。”孟真轻手轻脚的过去。 况韫看见她动了动,“真真来了……” “你快躺着。”孟真让她躺好,小心翼翼的握了握她的手,看见了床边的尿管,况韫是早产剖腹,需要插尿管。 她很难形容心里的感受。 况盛站在病床的另一边,低头看着姐姐轻声问她:“还好吗?” 况韫看见况盛,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躺在病床上落着泪哑声说:“是我不小心,我害了孩子,小盛……” “没事,没有事。”况盛被姐姐哭的心酸,用手背替她擦了擦泪说:“现在医疗这么发达,孩子没事的,你就安心养好你的身体,别操心其他的。” 况韫还在哭。 老太太在一旁叹气,柔声安慰说:“韫韫不哭,不哭啊,孩子肯定没事,足八个月了,你好好养身体奶水足了,一定把孩子养的壮实。” 孟真低头看着况韫,她握着她的手指在发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不掉眼泪。 她没有见过这样的况韫,况韫总是笑盈盈,动作利落,可现在况韫看起来虚弱的像是随时会死掉。 她想起了妈妈,她害怕起来。 她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况韫。 病房门被推开,况明远带着宋修竹和他的母亲走了进来。 他母亲刚刚擦干眼泪。 “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老太太忙问:“孩子怎么样啊?” “医生说孩子要在保温箱里观察一段时间。”宋修竹疲惫的坐在沙发里:“希望没事吧。” 病床上的况韫又忍不住落泪。 况明远低声说:“没事,况家的孩子福大命大,韫儿也是早产儿,现在不也健健康康。” 宋修竹的母亲叹着气,到床边见况韫在哭,替她擦眼泪安慰说:“你爸爸说的对,孩子肯定没事,你就好好养身体,别的事交给妈来操心,太伤心对母乳不好,这事儿不怪你。” 况韫被安慰的更止不住哭声。 病房外,护士进来说:“让产妇好好休息,家属留下两个照顾就行,别让产妇情绪太激动。” 宋修竹的母亲忙应声,又转头和况明远他们说:“也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今晚我和宋妈留下照顾韫儿,你们就放心吧。”又对宋修竹说:“修竹,你也回去吧,跑一天了。” 孟真蹙了眉头,她看见宋修竹点点头从沙发里站起来说:“奶奶我送你回去吧。”又对床上的况韫说:“你好好休息,别再哭了,明天我再过来看你和孩子。” 他就这样回去了吗? 孟真看况明远,看况老太太,没有人觉得他该留下吗? 她看着宋修竹来扶老太太,开口说:“宋先生不留下照顾你的太太吗?” 宋修竹愣了一下。 其他人也没料到她会开口说这话。 宋修竹的母亲望着孟真看向况盛说:“这位是你的女朋友孟小姐吧?”她对孟真很友好的笑笑说:“真漂亮,好孩子今天没好好招待你,改天请你来家里玩。” 孟真看着这位母亲觉得惊讶,她刚刚说的话彷佛丢进了大海了,这位母亲听不见她说了什么吗? 她的手被老太太握住拍了拍,老太太和她低声说:“男人留下照顾不方便。” 为什么不方便?那是她的丈夫,她在哭,她在害怕,她的丈夫要回去睡觉吗? 孟真无法理解,她感觉到况盛轻轻抚了抚她的背,柔声说:“放心吧,送你回去我再过来陪姐姐。” 他一双眼全在孟真身上。 宋修竹的母亲瞧着笑了,玩笑一般说:“真般配的一对,我看,小盛的喜酒也快了吧?” 笑声里,孟真低头看病床上的况韫,她如今也不哭了,因为哭对母乳不好,只是虚弱的愣着神,像被抽走了魂儿一样。 她在这一刻觉得可怕,挥开况盛的手,用极其冷淡的语气说:“我们不是男女朋友,你不要误会。” 她听见自己的鞋子踏在光洁的地板上,听见自己对宋修竹说:“你累了一天,真辛苦,比你妻子剖腹生孩子还辛苦。” 他何止是平庸,还令人作呕。 孟真推开站在前面的宋修竹母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真真!”况盛从病房里追出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慌乱的低头问她:“生气了?我姐夫他就是那样一个人……” 孟真摘下了手上的钻戒,转头丢进了况盛的西服口袋里,“我不想再继续了,况盛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哥哥说得对,这里不适合她。 她觉得恶心,再待下去她一定会口出恶言,对每个人。 况盛愣在那里,她用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结束了他们的关系吗?为什么?因为宋修竹的母亲那些话?因为宋修竹? 第97章 ◎李丹的短信◎ 孟真听见病房里传出宋修竹恼怒的声音:“她这是什么臭脾气?” 老太太低声道:“你小点声, 这里是医院,你老婆需要休息。” 况明远也低声对宋修竹说:“少说两句吧。” 除了宋修竹没有人置喙她。 可孟真知道,他们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之所以没有说出口并不是因为多么喜爱她, 而是因为她除了是“孟小姐”还是华胜精挑细选的合作伙伴, 是处理了宋修竹烂摊子的孟总。 如果她今天只是况盛的“女朋友”, 孟小姐,他们会有一堆管教她的言论, 他们会告诉她:再怎么样也不能对长辈这样无礼。 孟真抓住况盛的手, 拉开,清清楚楚的告诉他:“让你姐夫管好自己的嘴, 我今天不和他计较不是看在你、你父亲、你们一家的面子上,是因为况韫躺在病床上, 我不想打扰她休息。” 她从来不看任何人的面子。 孟真转身离开, 掏出手机给赵照打电话:“开车来接我。” 况盛愣在走廊里望着她的背影, 快步跟了上去, 他大概明白她为什么生气,因为宋修竹,也因为宋修竹的母亲,“对不起,我为他向你道歉好吗?” 他没有再伸手去拉她, 他知道这样会让她更生气, 只是跟着她,走出医院。 外面在下夜雨, 刚开春的夜晚很冷。 他不想让她生着气离开, 快了一步在台阶上拦住她, 放低声音说:“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 让我送你回去好吗?真真,我们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谈,可以解决,我先送你回家,赵照从云京过来还需要三个小时。” 孟真收拢起大衣的衣领,看着他,“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对不起真真。”况盛伸手扶住了她的双臂,更柔声的说:“宋修竹的母亲不知道我们还没确定关系,我会告诉她的,让她不要再那么说。我也会告诉宋修竹少对你指手画脚,他那个人大男子主义惯了,我知道你看不惯他对我姐姐的态度,我也不喜欢……” “那你为什么沉默呢?”孟真皱眉看着他:“况盛,如果今天病床上的人是我,我哥哥一定不会沉默,我哥哥会打死他。” 况盛也有些语塞,低头看着她。 孟真能读懂他短暂的沉默,“你是不是觉得不至于?太极端了?” 就像她在况家对一次和宋修竹针锋相对时一样,她也在想至于吗?现在她明白了,况盛一家每一次的“不至于”造就了现在的况韫。 “我没有这个意思真真。”况盛想抱她。 孟真推开了他,极其锋利的说:“你不明白,我不是生气是愤怒,不只是因为宋修竹和他的母亲,还有你、你的父亲,你的奶奶,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让我觉得愤怒。” 她皱着眉不明白:“那是你的姐姐,你父亲的女儿,你奶奶的孙女,你们怎么能容忍她的丈夫在这个时候对她漠不关心?” 况盛僵站在大雨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啊,他为什么会沉默? “孟真?”夜雨里有人下车,惊讶的朝她们看过来叫了一声。 孟真看过去,看见了撑着伞的周慕也。 周慕也看见况盛就明白过来,孟真怎么会在上洲的军区医院,孟真在和况盛交往,他知道的。 他想过去和孟真打个招呼就离开:“我来送个人。” 孟真绕开了况盛问他:“你要回云京吗?” 周慕也顿了一下,点点头,下意识问:“你也要回云京?” “是,方便搭你的车吗?”孟真直接朝周慕也走过去,多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 “当然。”周慕也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回答,看见她走进细雨里忙撑着伞上前接她,然后他对上了况盛冷冷的目光。 “真真,我送你回去。”况盛伸手想抓住孟真的手。 孟真收手扭头看住了况盛,“留下照顾你姐姐吧,连你们都不重视她,何况宋修竹。” 她直接上了周慕也的车,在车里看着细雨里的况盛,他被雨淋湿怔怔的望着她,看起来很可怜,他一定没有被这么对待过,因为他是男人,是况家的天之骄子。 周慕也上了车,看着车外的况盛,轻声问孟真:“这样走没关系吗?”况盛似乎有话想和她说。 “有什么关系?”孟真说:“他淋一会儿雨会死吗?” 他的姐姐差点死了,他只是被甩了而已,有什么好在意的? 周慕也没有再说什么,发动车子开出了医院。 况盛站在雨里看着孟真搭乘周慕也的车子离开,说不清心里是担心多还是难过多,他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吩咐司机开车跟着周慕也的车子,直到看到孟真回半山别墅。 他站在回廊下,握着手机气恼的快要透不过气,他伸手进口袋里摸到了那枚钻戒,攥在掌心里攥的手指发抖,她轻易的提出结束,轻易的走上周慕也的车,就像他对她来说只是一件首饰、衣服,她轻易的试一试,觉得不合适就丢下。 她一点都没有喜欢他吗? 雅西亚那一夜对她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吗? 是了,她最开始以为的那个人就不是他。 况盛甚至连愤怒也是无奈的,因为他很清楚这是他努力争取来的机会,她从一开始就和他表明了她不会改变“开放式关系”,所以他连吃醋和生气都变得不可以,没有资格。 冷风吹的他清醒。 “小盛?”况明远和奶奶从背后走了过来,一同出来的还有宋修竹。 “你怎么淋成这样了?”老太太着急的忙替他擦脸上的雨滴:“真真呢?你们吵架了?” 扶着老太太的宋修竹说了一句:“我早就说了,和孟真交往有你的苦头……” 还没说完就被况盛攥住了衣领,猛地撞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小盛!”况明远和老太太慌忙呵斥他。 况盛盯着宋修竹压着怒火说:“少对孟真指手画脚,你有什么资格说她?如果不是她,你手里雅西亚的烂摊子早被你拖黄了!” 宋修竹被他的怒气吓唬到了,苍白着脸色看他,“我这是为你好。” “用不着!”况盛对他说:“你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你的妻子?我姐姐早产差点死了,你要回家吗?你睡得着吗?” “你这是干什么啊!”老太太过来拉他,着急的想扯开况盛:“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韫韫早产他也不想啊,是我让他回去的,他一个大男人会照顾什么人啊?让他回去炖点汤明天带过来不比他坐在这里干坐一夜好?” 况盛皱紧眉头看向奶奶,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沉默,因为他的父亲在沉默,他的奶奶在允许,他从小听到的就是男人不会照顾人…… 宋修竹留下来会照顾姐姐吗?不会,他会坐着玩手机、睡觉,因为他的母亲会帮他照顾。 况盛愣在那里,一点点反刍着孟真的话,她愤怒的不止是宋修竹和他的母亲,是他们所有人。 雨下的很大。 况明远皱着眉说了一句:“况盛,我不管你和孟真的事,但你不要影响到工作,影响到华胜,她是华胜和上面挑选的人。” 况盛站在原地看自己的父亲,父亲从不在“家庭琐事”上开口,因为这些事是交给母亲来做的,母亲过世后是奶奶,是长大的姐姐…… 男主外女主内。 他第一次,朦朦胧胧的看到自己生活二十多年的“家庭结构”。 ------ 车子行驶在雨夜里。 很久很久,周慕也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开了暖风和电台。 电台里在播放很老的粤语歌,一个女人唱的缠绵悱恻又透着绝情。 他只隐隐约约听懂一句——[你快将消失去,去了未会返……] 他悄悄看孟真,她靠在椅背里望着车窗外的雨,微光下她的侧脸美的令人难忘。 过去这么久,只有她依旧熠熠生辉。 之前听说况盛在追求她,认识的人都在说他们般配,连他的父亲也在说,她们如果在一起是强强联合,对华胜和孟家都是好事。 他的朋友们有羡慕况盛,也有感叹只有孟真才能捕获况盛。 只有他母亲不看好,她说:况少爷确实好,但他会同意入赘孟家吗?孟家可不会把继承人嫁去况家。 是啊,孟真怎么会去捕获谁,她只是在追逐她的人里挑挑拣拣的谈恋爱。 他很早就知道,孟真是不能被拥有的,就算是况盛也不能。 车子拐过弯,周慕也才注意到后面跟着的一辆车,车牌很明显就看出是况家的车子,“后面应该是况家的车子。” 孟真从车镜里看了一眼,无所谓的说:“不用管他。” 周慕也很难克制住和她说话的冲动,“你……想和我聊天吗?” “聊什么?”孟真问他。 周慕也说:“聊什么都可以,不想聊你和况盛,就聊雅西亚,聊南沙俄,聊你想聊的任何地方。”他只是想和她说说话:“我听王伯父说了你在雅西亚的议会。你过段时间要去南沙俄捐赠对吗?” 他一口气开了很多话题的头。 孟真侧过头来看他,说实话自从顾青事件后,她就很少很少见到周慕也,对他的印象一直是那次密室逃脱里他穿女仆的样子。 现在看他这样“文质彬彬”,有点陌生。 但她知道周慕也喜欢她,陆景说漏嘴的。 “我听说你过段时间也要去南沙俄了?”孟真问他。 “是,去做陆部长的助手。”他眼睛里有了流动的光彩,他开始和孟真说陆朝在南沙俄的状况,聊孟真感兴趣的话题。 孟真和他聊的很愉快,她靠在椅背里瞧着周慕也想:况韫当初是不是也这样被宋修竹讨好过?她的母亲也这样被父亲追求过,她们唯一不该做的就是嫁给他们,加入他们的家庭,因为他们的家庭是不会真正接纳她的,她们永远不会成为这个家庭的中心,永远处在被轻视的边边角角。 就像周慕也的母亲陆曼,她已经算是很成功的例子,跨越阶层成为了市长夫人。 可是她依然害怕过去被发现,周淮风和她离婚,因为一旦离婚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会失去,这叫跨越阶层吗? 不,她想不是的,权力是不能通过婚姻、性、生育得到的。 “你现在开心点了吗?”周慕也忽然问她。 孟真笑了笑,老实的说:“我很难为一个男人不开心太久。” 因为太多太多男人擅长讨好她了,当然除了顾青。 周慕也看着她笑,也跟着笑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惹她不开心?况盛怎么忍心? 他望着车窗玻璃上她的笑脸,觉得况盛配不上她。 “送你回半山别墅吗?”周慕也问她。 孟真刚想答话,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以为是况盛发来的微信,下意识要划拉掉却看到是一条短信,未知号码的短信。 她心头一跳,立刻点开了短信看见短短几个字——[我一切都好,你好吗孟真?] 李丹,这一定是李丹发来的。 一定是。 “孟真?”周慕也没等到回答,看向她,难得见到她晃神。 “不回半山别墅。”孟真拿着手机直接拨打了过去,听着忙音对周慕也说:“麻烦你送我去孟氏集团。” “去公司?”周慕也想问她这么晚还去公司吗?但见她正在打电话就没有再开口,而是把电台关了。 寂静的车子里只有孟真手机里传来的忙音。 打的通,可是没人接。 怎么回事?南沙俄的战事不是平息了吗? 孟真心里没底,一通没有打通之后就没再打,免得让周慕也疑惑。 好在,很快就进了云京,到了孟氏集团的大门口。 周慕也想下车送孟真进去,孟真却先说:“不用下车了,麻烦你了。” 她对他很客气。 周慕也没有强行要下车,想把雨伞递给她。 蒙氏集团门口的门卫已经看到了孟真,叫了一声:“孟总。”撑着伞快步朝孟真跑过来接她。 周慕也只好放下了雨伞,望着孟真要离开的背影鼓起勇气说:“孟真。” 孟真停住脚步回过头来望他。 他在车里对她笑笑说:“不麻烦,很高兴今晚能和你一起回云京,晚安。” 隔着雨帘,孟真也笑了,对他挥挥手说:“晚安。” 晚安,早安,午安。 周慕也在心里说,他目送着孟真离开,坐在车里很久很久,伸手轻轻摸了摸孟真坐过的副驾,能够短暂的和孟真在一起过,况盛该知足了。 如果没有华胜带给他的巨大光环,况盛何德何能和孟真交往几个月? 顾萧学长是陪伴着孟真长大,况盛呢? ------ 孟氏集团里已经都下班了。 孟真坐着电梯一路上了顶楼,看见了里面还亮着的灯光,她知道孟舒云在里面,他在加班。 她握着手机一路快步走着推开了孟舒云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正在办公的孟舒云吓了一下,抬起头看见是孟真蹙着的眉又松了开,“真真?你不是和况盛去看况小姐了吗?” 他看见孟真一双眼很亮,来到他的桌前,回答他说:“我们结束了。” “是吗?”孟舒云摘下了眼镜,他并不意外,只是望着她问她:“你想和我聊聊吗?” 是,她有很多话想和哥哥聊聊。 可是现在,她最想说的是:“哥哥,李丹发了短信给我,可是我打过去没人接。” 她担心是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不然李丹一定不会不接她的电话。 孟舒云也不意外,她原本就在担心李丹的安危,她此次去南沙俄捐赠也是为了确定李丹的安危。 他明白的,她和李丹可以不见面,不联系,但必须知道对方健康安稳的生活在某个地方。 “别着急。”孟舒云接过了她的手机,亲自查询了那个号码,没一会儿就确定号码所在地还在南沙俄边境,确实打得通,但没人接。 “或许是他的手机遗落在什么地方了。”孟舒云和她说:“南沙俄边境现在已经平息了战争,信号也恢复了,我想他一定会换个号码尽快再联系你。” 孟真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刚发了短信就没人接了,这很不像李丹。 却也只是点点头,太担心也没用,只会让孟舒云跟着她担心。 孟舒云看了一眼时间,半夜十一点半了。 “饿不饿?”孟舒云起身拿起了西服外套,笑着和她说:“陪哥哥去楼下吃碗面?你喜欢那家面馆还有半个小时打烊。” “好啊。”孟真陪着他下楼。 孟舒云把西服披在了她肩上。 那家面馆就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旁,小小的店面,亮着红色的招牌——[喜嫂面馆]。 孟舒云带着孟真一进去,老板喜嫂就笑着招呼她们。 “小孟总?好久没见你和你哥哥一起来了。”喜嫂高兴的迎过来,“今天想吃什么呀?剩的东西不多了。” 孟真不怎么饿,就和哥哥只点了一碗爆鳝面,分着吃。 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客人,孟真挑了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孟舒云就递了消毒湿巾给她,问她:“医院出来洗手了吗?” 没洗。 孟真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孟舒云替她烫了碗和筷子,她有时候在想:上一世的她,顾青稍微对她好一点点她就会感动,因为她没有被好好的照顾过。 可这一世,哥哥对她事无巨细的照顾,所以她不觉得男人的温柔、体贴值得赞叹。 “哥哥对我太照顾了,会让我更加挑剔男人。”孟真接过筷子说。 孟舒云望着她笑了,“这很好,我希望你这样。” 他不希望真真像上一世一样,她上一世过的太苦了,太苦的人总会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更好的对待。 “哥哥。”孟真很认真的看着他,问他:“如果我将来真的不婚不育,你觉得好吗?” 孟舒云明白过来,她看到了况韫生孩子对吗? 她害怕了吗?她是不是想起了妈妈? 雨声在窗外没有停止。 “当然。”孟舒云也认真的回答她:“真真,你可以选择任何你想要的生活,如果你结婚生孩子,我会为你担心。如果你不婚不育,我会为你开心。” 孟真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 他说:“你有做妻子做母亲的权利,你也有不做妻子母亲的权利,我和爷爷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你毫无顾虑的选择你自己想要的。” 他笑了笑,可没有那么开心:“我见过妈妈怀你,见过她剖腹生下你……其实我希望你不要那么做。” 他没有办法想象真真怀孕生育的样子,那让他觉得痛苦,他甚至惧怕真真会像妈妈一样被抽空,一点点衰弱的死在病床上。 可他不能自私的命令真真,不要生育。 他只能和她说,他会担心。 真真什么也没说,她像小时候一样拖着椅子坐到了他身旁,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把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小孩子一样说:“哥哥,妈妈有没有后悔过生下我?” 孟舒云眉头紧紧皱起来,他听见真真说:“如果可以,我希望妈妈不要嫁给爸爸,哪怕我和你都不存在。” 他的心要碎掉了。 伸手轻轻抚摸真真的背,他和她说:“或许你不做妈妈的女儿,会真的变成一只小羊。” 孟真笑了,“那你呢?你还做我的哥哥吗?” “做。”孟舒云没有犹豫,他笑着逗她开心说:“或许我会做保护你的牧羊犬。” 他会看好他的小羊,陪她吃草喝水,跑遍青青草原。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去沙俄,见李丹! 第98章 ◎李丹是善良的◎ 况盛一晚上没睡, 他在病房里陪了姐姐一晚上,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排恶露”什么是“排气”。 医生会过来按压产妇的腹部,让子宫收缩排出没干净的“东西”,产妇要尽快排气…… 他没有亲眼所见, 他被请出了门外, 清晰的听到姐姐虚弱的哭声, 听见她婆婆在安抚她说:“没事,一咬牙就过去了, 妈也是这样过来的, 女人生孩子就是这样。” 等他再进去的时候看见汗津津的姐姐,她真的好虚弱, 苍白的还在发抖,明明之前她是那么风风火火的一个人, 可现在被耗尽了一样。 这一夜他才明白, 不是孩子生下来就结束了, 孩子生下来只是一个开始。 姐姐身体里会排出血一样的“东西”, 一张又一张的浸透防湿垫。 不会死吗? 他脑子里反反复复出现这个问题,只是看着就觉得痛苦,全然忘却了孩子诞生带来的喜悦。 可宋修竹的母亲习以为常,屋子里的女人都习以为常。 他走过去,姐姐看见他就哭了。 她颤抖的拉着他的手, 显示出从未有过的脆弱, 像个小孩儿一样哭着说:“小盛,我想妈妈了, 我不想生孩子了……” 况盛握着她的手俯身在病床边, 强忍着眼泪安抚她:“不生了。” 宋修竹的母亲却在一旁笑了, 说:“傻孩子, 等熬过去看到孩子你就不这样想啦,等孩子会叫你妈妈,你就会觉得吃多少苦头都值了,过两年说不定你就会觉得一个孩子太孤单了,还是得有个弟弟妹妹做伴儿。” 他突然体会到了孟真的愤怒,宋修竹母亲这些安慰的话变得那么刺耳,他快要忍不住想让她闭嘴。 这漫长的一夜,他心里恨起了宋修竹,他的姐姐这么痛苦,可宋修竹在家里安然入眠。 他给孟真发了几条微信,他有很多话想和孟真说,想见见她,特别特别想见到她。 他想起雅西亚教堂里,管风琴下的孟真,她的背、她托着酒杯的手指、她回过头来望见他的眼睛。 想起车厢里藏起枪的孟真。 想起沙发里小猫似得孟真。 甚至想起对宋修竹愤怒的孟真…… 他意识到这些时刻被孟真变得瑰丽梦幻,没有孟真的时刻变得平淡机械。 况盛知道,他完了。 天一点点亮起来,况韫也痛的一夜没睡。 况盛看着时间,七点半了宋修竹还没有来。 而是奶奶很早就带着汤和早饭过来,询问姐姐排气了没有?排了气才能吃东西。 况盛起身出了病房,给宋修竹打了电话。 倒是很快接了,和他说:“在路上了。” 他等在外面,没一会儿就看见了宋修竹拎着饭盒过来,另一只手里还带了一盒满记的生煎,和一束花,那是姐姐最喜欢吃的一家生煎,最喜欢的紫阳花。 “你回去睡会儿吧,我陪着韫韫。”宋修竹走过来,语气很平和。 况盛一肚子的火就发不出来了。 宋修竹走进病房,柔声细语的说:“今天好点了吗韫韫?我给你买了你爱吃的生煎。” 奶奶和他母亲都笑了,一面说还不能吃,一面夸宋修竹疼老婆还带了花。 宋修竹走到病床边,拿着花低头亲了况韫的额头,叹气道:“辛苦了老婆,昨天是我情绪不好,我实在是看着孩子可怜……” 况盛听见姐姐又哭起来,他其实已经知道了昨天姐姐早产,是因为她闲不住要去公司找宋修竹,半路上就见红出事了。 宋修竹着急忙活的赶过去,怪姐姐不听话,两个人吵了几句嘴。 “怪我怪我。”宋修竹柔声在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该跟你吵嘴,昨晚我后悔一晚上,不哭了韫韫,都是我的错。” 况盛站在病房门口看见况韫抱着宋修竹的脖子哭着说:“是我害了孩子,我后悔死了……” 他心里堵了什么东西似得,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宋修竹对姐姐很坏吗?是个渣男吗? 显然不是的,他也是姐姐精挑细选的好男人。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是希望姐姐不好的,她们都是好心为姐姐。 可是……宋修竹确实因为自己的情绪问题,在姐姐最需要他的一晚上离开了。 况盛说不上来自己这种情绪,发不出脾气,乱糟糟的闷在胸口,他想如果孟真在,她一定能知道他这种情绪,打破些什么。 他现在就想见到孟真。 况盛和姐姐、奶奶告辞之后就快步跑出了病房,开车往云京去。 路上的三个小时他没有一刻停止想念孟真,等到了孟家的半山别墅才想起来,孟真今天在上课,她要到晚上六点半才下课回来。 公司里一堆的事情,可他在想现在回上洲处理完工作,再赶来云京一定来不及接孟真放学,他想早一点见到孟真。 这一点也不像他,他从来不会耽误任何工作上的事情,可他没有办法。 他开车直接去了孟真的学院门口,在车里把能处理的工作尽量处理完,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六点多,才收起笔记本。 学院大门打开,一批一批的学生在往外走。 况盛想起之前问孟真,为什么大学还选在云京,不去留学或者更好的大学,她说:“离家太远了。” 她非常依赖她的哥哥和爷爷。 众多的学生里,况盛一眼就看到了走出来的孟真,她披着黑色的大衣正在打电话,在人群中漂亮的引人注目。 况盛推开车门刚要下车,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真真。” 拿着手机的孟真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况盛也看了过去,看见一辆黑色车子旁站着的男人,男人身旁还有几名黑色西服的异国安保,他也穿着黑色的大衣,拄着手杖,朝孟真挥了挥手,走路不便利的向她走过去。 郑兰? 况盛凭记忆认出来这个男人,不正是泰蓝的泰蓝王郑兰吗?他怎么会在云京?他……是特意来找孟真的? 他看着孟真挂掉手机朝郑兰走过去,郑兰脸上的笑意比夕阳还浓郁,单手将孟真结结实实的抱进了怀里。 攒动的人流里,郑兰一点也没有避讳其他人的目光,抱着孟真和她说了什么,况盛听不清,只看见孟真仰起头望着郑兰笑了一下。 况盛手机发凉,心沉的厉害,在雅西亚的时候他就知道郑兰在追求孟真,可孟真这么快就答应和郑兰在一起了? 孟真昨晚才和他说的结束……怎么能够这么快。 况盛说不清心里怒火多一点还是害怕多一点,他看着孟真要上郑兰的车,有些失控的下车,在嘈杂的人潮中叫了一声:“真真。” 许多人朝他看过来。 他看着孟真,她听见了,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看到了他,那双眼睛里既没有惊讶,也没有喜悦或生气。 她只是很平静的看着他。 放学的人潮中有人认出了他,低低和同学在议论:“那是华胜的况盛吗?传说的那个红三代总裁?” “真是他!看来传说他在追孟真是真的!” “这有什么好惊奇的,来接孟真那个你不认识?泰蓝王你不认识?他来接过孟真好几次了。” “两个追求者都来了???” 那些声音都不重要。 况盛关上车门朝孟真走过去,走到孟真的跟前看着她,把所有的情绪压下去,和她说:“我来接你放学。”然后看向郑兰,伸手说:“你好,郑先生,没想到你来了云京。” 郑兰的手还在孟真的背上,他看着况盛轻轻动了动眉头笑了,收回手跟况盛握了握,这位就是孟真又一任短暂的男朋友况盛啊,看来他还没有了解孟真,她喜欢顺从的伴侣,要像可怜的狗和猫,她会心软。 “你好,况先生。”郑兰笑着和他握手:“我有些要事来云京找孟总,看来……打扰你们了?”他收回手,低下头看孟真:“你现在是不是不太方便?我明早才回泰蓝,你先忙你的,我可以等你。” 孟真看向了况盛,问他:“是华胜有什么事情吗?” 况盛低头看着她,压着千言万语说:“华胜没有事情。可以给我一点点时间吗?哪怕就五分钟?” 和他好好谈谈。 孟真却看了一眼时间说:“五分钟改变不了什么况盛,只是一场试验,试过了我觉得不合适,就这么简单。如果你真的要说什么,就微信上说吧,我确实有要紧事需要处理。” 况盛的话全被堵回去,他甚至没有办法再继续挽留她,因为他很清楚,如果此刻他是孟真,说了有要紧事,还要再被挽留的话一定会不快。 他不想让她再感到不快,所以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孟真上了郑兰的车。 “再会,况先生。”郑兰礼貌的和他告别。 车子从他眼前缓缓开走,况盛转身一步步回到车里,心里那么清楚,已经错失机会,孟真不会再给他机会了。 可是他没办法劝自己放下。 他脑子里不停在想:孟真和郑兰的要紧事是什么?郑兰是她的新男友吗?郑兰这么多年未婚,甚至不曾有女伴,这在泰蓝引起了很多猜测,他是在等孟真吗? -------- 当然。 郑兰在车里想,至少他陪伴孟真最久最多,他顶着压力不肯选王后,不肯选女伴,就是因为他很清楚,一旦他有另外的女人就会彻底失去孟真,哪怕他不喜欢也不会碰那个女人,孟真也会和他断的干净。 他看了一眼孟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放在膝盖上,笑笑说:“他看起来很喜欢你。” 来之前他还在担心,华胜带来的光环会让孟真犹豫,但他现在确定,她不会,当一个男人开始挽留她,她就会丧失所有兴趣了。 “或许吧,但我们不合适。”孟真确实有事要郑兰帮忙,没有多解释直奔正题:“我打算在全奥会开幕之前,开始甸海的旅游项目,我们是去公司谈?还是……” 郑兰托住她的脸吻了吻她,“去洋房那里谈吧,我带了你喜欢吃的,放在冰箱里,不吃就坏了。” 孟真望着他笑了笑,“你飞了一天过来不累吗?” “累。”郑兰脸颊贴着她的脸颊,蹭动她的耳垂:“所以需要找你充充电。” 他实在是很擅长撩拨,孟真没有拒绝,她喜欢郑兰卖力的讨好。 到了燕云路的洋房,正事没开始谈,孟真就被吻的意乱,郑兰抱着她在沙发上细细密密的吻她,喃喃说:“你说,边充电边谈,我在听着……” 孟真喉咙里的话语都是碎的,习惯性的抓着他的脖子让他低下头来…… 等结束后,孟真趴在郑兰的身上勾过手机看时间,看到了一条未读短信——[我一切都好,你好吗孟真?] 她猛地坐了起来,和昨晚的短信一模一样,发送时间也一模一样,一分一秒都不差。 孟真光着脚快步去洗手间,再把号码拨过去,仍然是打得通但没人接。 她想,李丹的手机一定不在他手上,这两条短信应该是定时发送。 他定时每天给她发送这样的短信对吗?因为他不确定哪天信号恢复,短信可以发送出去? 可他为什么要定时?是因为……他知道手机会不在他手上?他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孟真站在洗手间里心乱成一团,出什么事了? “真真?”郑兰在外敲了敲门:“你还好吗?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孟真低头想了想,后天是去南沙俄捐赠,肯尼现在已经离开南沙俄回沙俄都城了。 她删掉短信,拉开门出去,看见门口的郑兰,他脖子上又添了抓痕。 “怎么了?”郑兰摸摸她的脸。 “没事。”孟真回到沙发上,掏出笔记本和郑兰谈正事。 郑兰也收拾好,取出吃的变给她吃的,边听着。 谈到一半孟真问:“甸海过去有一批拐卖人口没有户口,现在有重新整理上户吗?” 郑兰摇了摇头:“太久远冗杂了,很多人已经去世,只能把在世的人户口补上。”其他的只能当不存在。 那就好。 孟真点点头,吃了一口水果继续谈正事。 她在十点之前回了家,上楼直接找了孟舒云,和他说,她明天要先去沙俄都城找肯尼,后天捐赠队伍和她在南沙俄汇合。 她需要哥哥帮她办件事。 --- 等到况盛第二天听说孟真先一步去了沙俄时,已经是下午,孟真的飞机差不多快落地了。 况盛心神不宁,将手里的工作安排好,依旧按照原计划跟着华胜的捐赠队伍一起去南沙俄。 况韫已经好了很多,可以正常吃喝了,听说况盛要去南沙俄放心不下,那里虽然战事停了,可是感染很严重,况盛一定要亲自去吗? 她想劝,却听奶奶说,真真也去了南沙俄。 顿时就明白了,况盛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 她看着况盛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好受,她握了握况盛的手说:“去吧,真真很好,我知道你很喜欢她。” 况盛不说话,他比所有人想象中更爱孟真。 ----- 夜晚,孟真抵达沙俄都城,肯尼接到了她。 夜里肯尼陪在她身边,看到她手指上没有了的钻戒,也就没有再提起况盛。 孟真问起他南沙俄的状况,他说:“感染目前是控制住了,只是最早感染那批人也进去过防空洞,所以在一批批检测。” 孟真惊讶:“那当时救治那些人的医护人员是不是也感染了?有个医护人员给我打了针,那名医护人员感染了吗?” 肯尼以为她担心感染,安慰她说:“你已经过了一两个月了,没有感染症状没事的。”又说:“那批医护人员几乎都感染了,只是有早有晚,给你打针那名医护人员我不确定是哪一位,但应该也难以幸免。” 孟真没有再说话,李丹是感染了吗? 第二天一早,孟真就穿好防护服和肯尼一起前往南沙俄,和她的捐赠队伍汇合。 南沙俄的状况比她想象中好一点,感染者和伤员已经全部安置在第九医院里,当初来资源救助伤员的医护人员有一部分在这里,有一部分在马哈感染区。 孟真见到了那位来自医疗大学的维尤教授,她知道这位教授是李弥的老师。 维尤教授很感谢她的捐赠,带着他的学生来感谢她。 孟真在那几名学生里没有看到李弥,就问:“我记得当初给我打针、处理伤口的那名医护人员就是维尤教授的学生,不知道今天在不在?我想谢谢他。” 维尤教授不太清楚是谁给她处理的伤口,就看向了他的学生们。 其中有一个红发碧眼的女生开口说:“是李弥,当时老师不在,我在处理伤员,是李弥为这位孟真女士处理的伤口。” 孟真笑着和她握手:“你叫曼妮对吗?刚刚你的老师介绍过你,说你是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 曼妮握着孟真的手笑着摇头:“不,我没有那么优秀。” 孟真又问:“那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不在吗?” 曼妮皱了皱眉遗憾的说:“他二次感染了,有些严重,还在隔离病区。”她抿了抿嘴说:“李弥才是优秀的医学生,他很刻苦很善良。” 善良。 孟真听到了这个用在李丹身上或许会有些荒诞的词,但她比谁都明白,李丹是善良的。 第99章 ◎和李弥的相会◎ 二次感染? 李丹果然是出事了。 孟真明白过来, 李丹是知道了自己会二次感染所以把手机定时发送给她保平安,对吗? “他很严重吗?”孟真脑子里变的乱糟糟,她很清楚二次感染会多严重,顾青二次感染之后就算康复也留下了后遗症, 晕眩、耳鸣, 突然的昏厥, 他身体的机能被二次感染摧毁了。 她听见维尤教授说:“会比首次感染严重,但请放心, 现在已经有了成熟的治疗手段和药物, 只要积极治疗就会好起来的。” 是吗? “但我还是建议几位尽快离开,避免感染。”维尤教授和她们说:“就算接种了疫苗也会二次感染, 留在这里的时间最好不要离开防控区。” 肯尼上将说:“从未感染过的会更容易感染吗?孟小姐没有感染过。” 维尤教授有些惊讶的望向孟真,随后笑了:“你和你的家人一定很注意防护。”到目前为止他很少见到没有感染过的人。 孟真说不上来是因为自己的气运让自己格外“幸运”, 还是哥哥和爷爷格外注意让她防护, 自从哥哥感染过后, 他对她和爷爷防护的很谨慎, 她和爷爷全都没有感染过。 “感染机率是一样的。”维尤教授说:“但孟小姐没感染过,如果感染可能会比二次感染的人痛苦一些。” 肯尼抚了抚孟真的背,他希望孟真尽快离开。 捐赠队伍陆陆续续的抵达这里,晚上的时候孟家的捐赠队伍就到齐了。 这期间孟真都待在防控区没有乱走动,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其他人添麻烦。 华胜的捐赠队伍也在夜里进入了南沙俄边境。 肯尼和孟真商量, 等到华胜的捐赠队伍也全部抵达后, 就一起离开这里回沙俄都城。 孟真心里很明白,留在这里只会加大自己的感染机率给大家带来麻烦, 她没有一个理由留下, 她甚至没有理由提出和李弥通一次话, 因为对其他人来说她压根不认识李弥。 她们是陌生人。 她答应了肯尼, 心里却烦躁的厉害。 今天夜里她没有再收到李丹报平安的短信,她猜可能是他的手机在某个角落里没电了。 曼妮来给她和肯尼送晚饭,身后还跟了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脸上贴着纱布,端着篮子,篮子里放了盒装的牛奶、面包,她很熟练的在给车队里的人分发牛奶、面包。 到孟真跟前,她多给了孟真一袋坚果,眼睛时不时的看孟真。 她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像灰绿色的。 肯尼接过她递来的面包和牛奶,笑着看了一眼孟真:“看来她只喜欢你,坚果没有我的份。” 小女孩儿耳朵红了红,害羞却又认真的用沙俄语和肯尼说:“上将先生,坚果是我自己早上的,晚餐全部没有坚果。” 她的意思是,她没有破坏规矩额外给孟真多一些东西,她是把自己省下来的给了孟真。 孟真有些惊讶,拿着那一小包坚果看那小女孩儿,用沙俄话问她:“你的坚果给我?为什么?”她是第一次见这个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望望孟真又低头说:“谢谢您送东西给我们。” 孟真反应过来,她是感谢她的捐赠? “您很漂亮。”小女孩儿又低低补了一句。 一旁的肯尼笑了,故意逗小女孩儿一般,弯腰温和的对她说:“可我也私人捐赠了许多物资,没有人送我坚果,是因为我没有孟小姐漂亮吗?” 小女孩儿更不好意思了,为难的说:“我明天可以把坚果送给您上将。” “她会当真的。”孟真挥了一下肯尼,让小女孩儿不要当真,坚果要留着自己吃。 曼妮走过来笑着说:“卡莎早上就在说,孟小姐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她喜欢你,她想把你介绍给李弥呢。” 孟真愣了一下。 小女孩儿脸也红了,跑到曼妮身边不好意思的对曼妮说:“你别说,别说。” “卡莎?”孟真望着小女孩儿,她其实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只是右半张脸贴着厚厚的纱布,应该是战争留下的,“你叫卡莎?你认识那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 卡莎站在曼妮身后点点头。 曼妮笑着用英语告诉孟真:“她是李弥救助的遗孤,她的家人在战争中全部遇难,她也受了很严重的伤,是李弥负责救治她。又出资在为她治疗脸上的伤疤。” 卡莎只能听懂简单的英文,这些话她听不太懂,只能听懂李弥的名字。 孟真看着卡莎,听曼妮说:“李弥是个很好的人,卡莎的面部需要经过漫长的植皮手术,每次手术都很昂贵,维尤教授原本建议将卡莎交给南沙俄的福利院,尽量为卡莎争取到国家来承担费用,但这样面部的整形手术很难争取到补助。李弥就承担了她的全部费用。” 曼妮摸摸卡莎的头,和孟真说,其实维尤教授建议过李弥放弃,对于这样战地的孤儿来说,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面部的损伤是需要经过一次又一次手术,耗费难以预估的费用来治疗的。 而李弥甚至连一双球鞋也舍不得为自己换,维尤教授一直认为他很贫困。 可李弥说:“她想要变得漂亮一点,她害怕自己脸上的疤……哪怕变得正常一点也好。” 他说之前打工和资助,攒了些钱,可以为卡莎承担所有的费用。 这在战地,太奢侈。 太奢侈了。 就像上一世李丹每个月都从医院给她买来“祛疤神膏”,那么一小瓶药膏需要花掉她和李丹半个月的伙食费,对甸海来说太奢侈了,可李丹从来没有忘记过买药膏。 她在夜里会因为疤痕做噩梦,她无比厌恶脸上那道疤,李丹会和说:“我听说外国的医院可以把皮肤移植到疤上,变成正常的皮肤,等我们攒够钱离开甸海,就去大医院做手术,把我的皮给你。” 他会认真的指着身上某一块皮肤说:“这块就很好,很白。” 孟真脸颊无端端有了痛感。 卡莎跑到她跟前,小手扶在她的膝盖上,用沙俄话小声说:“李弥医生很好,如果您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您可以和他做朋友吗?”他太孤单了,卡莎觉得他可怜,卡莎希望他有朋友。 孟真望着卡莎,抬手很轻很轻的摸了摸她的脸颊,像隔着时空触摸上一世自己的脸颊,问自己:“疼吗?” 卡莎摇摇头,又点点头:“有一点,可是我想变漂亮,我害怕自己变成丑八怪。” 孟真忽然特别想哭,她曾经也非常非常害怕。 李丹好像总在某个角落里缝补着她的痛苦和遗憾。 明明他不记得上一世了。 “会变漂亮的。”孟真和卡莎说:“我非常愿意和李弥医生做朋友。” “真的?”卡莎惊喜的望着她:“那我可以留下您的号码吗?我暂时联系不上李弥医生,等他好了,我把您的号码给他,可以吗?” “当然。”孟真向曼妮借了纸笔,写下看自己的号码递给卡莎。 卡莎小心翼翼的接在手里,叠好。 连肯尼也笑了,没想到居然这样多了一个“情敌”,不知道那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长什么样子,但愿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人。 孟真摸了摸卡莎金色的发,想问曼妮她能不能资助卡莎。 外面传来了车鸣声和人声。 有人进来说:“孟总,华胜的捐赠队伍到了。” 孟真放下牛奶,起身走了出去,一眼就看见了下车的况盛,他穿着黑色大衣,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乌青很重,像是几天没有睡好。 他走过来,孟真只和他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吩咐人去卸下物资。 况盛也跟了过去,让孟真去休息,他来就行。 ------- 南沙俄还在下大雪,等卸完物资大雪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凌晨两点半,才算全部忙完了。 肯尼安排了明天下午回都城的车,去通知孟真的时候,孟真正在维尤教授的办公室里询问卡莎的资助。 大雪夜里,况盛站在办公室门外,似乎在等孟真。 这么冷的天。 肯尼走过去友善的提醒他:“况总还不回房间休息吗?免疫力降低会增加感染率。” “谢谢。”况盛礼貌的回他:“我马上回去。”可依旧没走。 好在孟真已经推门出来,看见门外的况盛和肯尼顿了一下。 “谈好了?”肯尼先问她,又说:“明天九点做检测,下午回都城,你还需要办什么事情和我说,我来办。” “都办好了。”孟真看了一眼况盛,知道他千里迢迢过来是想和她谈谈。 她对肯尼说:“你帮我去通知我的车队,不用送我回房了。” 肯尼明白,她这是要和况盛单独谈谈,就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漫天满地的大雪里,孟真拉好口罩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况盛的脚步声,几乎以为他等这么久只是为了想送送她。 直到停在她的房门口,况盛伸手从背后轻轻替她推开了房门。 两个人身上都带着寒气,孟真听见他闷闷哑哑的声音:“晚安,真真。” 他真的只是送送她。 房间里的暖气一股股涌出来。 孟真走进房间里,看着门口的况盛,他在夜色里对她笑了笑,“我看看你就好,快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他说:“十分钟,我可以再给你最后十分钟时间,况盛。” 就当是最后的一个交代。 她侧身让况盛进来。 开了灯,摘下口罩,她脱下厚厚的外套,坐在沙发里看况盛。 他靠门站着,像犯了错等待受罚的罪人一样望着她。 “真真。”他摘下口罩,走过去蹲在了她的身边,手掌轻轻的握住她的膝盖:“我在了解你,在明白你的感受,能不能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们再试试看?” 他的眼眶红的很厉害,眼前这个况盛和当初见到那个冷漠自持的天之骄子彷佛是两个人。 孟真没想要伤害他,她伸手拨掉了他黑发上融化的碎雪,认真和他说:“况盛,你还记得当初我说我们不一样,你问我哪里不一样吗?” 他记得,他记得她说的每句话,她那时说:性别不同。 “那不是我在玩笑。”孟真平心静气的和他说:“你以为我们俩的处境很像,其实完全不同,因为你是男人,从出生起就理所当然的拥有现在的一切。可我不同,我现在的一切是哥哥的牺牲退让,是我每一步都不允许出错才得来的。如果我今天答应你,和你重新在一起,那就是我重大的失误。” 她看见况盛皱紧的眉头,看见他落下的眼泪。 他问她:“和我在一起是错误?” “是。”孟真说:“你明白我看见你姐姐在病床上时的感受吗?你真的明白吗?我看见她,就像看见了我自己,错走一步之后的我自己。” “我不会那么对你。”况盛更紧的抓住了她的手,为她说这些话难过:“我永远不会那么对你。真真,我比你想象中更爱你,你不想生孩子就不生,你不想结婚,我们也可以不结婚。如果你讨厌宋修竹,我可以不再和他来往……” “如果我讨厌的是你的家人呢?”孟真打断了他。 他愣在那里。 “你的父亲,你的奶奶,你都可以不来往吗?”孟真问他:“如果我让你来到孟家和我一起生活呢?我甚至不要求你照顾我爷爷和我哥哥,更不会要求你生育,我只要求你脱离你的家庭,来到我的家庭,你做得到吗?” 况盛嘴唇苍白的望着她。 “你看,你做不到。”孟真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你以为你不是宋修竹,我不是况韫,所以我们绝对不会变成那个样子。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的姐姐像你一样长大——你爷爷抱着她去抚摸战机,你爸爸告诉她将来华胜是她的舞台,她小时候的梦想还会只是做公主吗?她还会像现在这样甘心嫁人生子,做个贤妻良母吗?” “不会的况盛,她会拥有比你更广大的梦想,她不一定做的比你差,比我差。”孟真有些痛苦的说:“你喜欢我,觉得我特别,是因为我的爷爷和哥哥从来不希望我结婚生子,是因为我像你一样被培养长大。可现在你要我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看着、感受着你、你的家庭对你姐姐的剥削?” 况盛几乎是呆在原地,“剥削”两个字像刀子一样落下,这是多么重的两个字,居然被用在他的家庭上。 那些话像雷鸣一样一下下砸在他心上,他像哑巴了一样无从反驳。 ——如果他姐姐像他一样被爷爷抱着去抚摸战机,听那些先辈的故事…… ——如果他姐姐从小像他一样被父亲要求、培养,告诉她将来华胜是要交在她手上的…… 如果妈妈、奶奶没有从小就和姐姐说,男主外女主内…… 况盛说不出话来,他望着孟真又一次被她撼动。 可她把手指从他掌心里抽了出来。 况盛心慌的抓住、抓紧,伸手抱住了她,“真真……”他喉咙里是哑的,眼眶里是湿的,他也觉得痛苦,他没有想过剥削姐姐,他不想这样,更不想失去孟真。 “这些都可以改变。”他仰头望着孟真:“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努力去改变这些,我知道你的感受你的需求,我们再试一试好吗?如果是你,一切都可以改变。” 如果是孟真,有什么不可以改变打破的?他可以努力试着去做。 可是孟真低下头望着他说:“可是,我没有喜欢上你况盛,我不愿意为了你让自己不开心。” 那一刻,况盛明白,她的心也像枪,开枪之后永不回头。 试过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 天亮之后,大雪就停了。 隔离区病房里,李弥昏昏沉沉醒过来,又一次测量了体温和各项数值,高烧已经退了,只是其他数值还偏高,喉咙里的溃烂好了一些,虽然吞咽依然刀割一样,但至少可以发出声音了。 “在转好了。”负责他的医护人员,把药和水递给他,在厚厚的防护服内为他开心:“我看马上你就可以痊愈了。” 李弥艰难的吞下药,缓了一口气沙哑的和他说:“谢谢。”趁着可以发出声音,又问:“请问信号恢复了吗?” “前几天就恢复了。”那人笑笑,打开了电视机说:“你高烧几天没注意到,现在你可以看电视了。” 恢复了几天?那他手机的定时发送孟真收到了吗?收到了几天?她会不会以为他出事了? 李弥撑起身靠在病床上,忍着喉咙痛又问:“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的手机丢了,我想给……我的朋友发一条短信报平安,可以吗?” “当然可以。”医护人员转身出去,没一会儿拿来了装在防护袋子里的手机递给李弥。 “谢谢。”李弥感激的接过手机,不用想就记得孟真的号码,犹豫再三发了一条简短的短信——[我很好,手机丢了,你别担心。] 他想,孟真肯定能猜到是他发的。 短信发过去,他刚想把手机还给医护人员,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看见了孟真的号码,她打了过来。 李弥脑子空了一下,心跳的飞快,立刻接了起来,听见那边传来了孟真的声音。 “是你吗?”她问。 心跳的太快,李弥觉得眼眶发热,她知道是他,她准确的又一次认出了他。 “是我……”李弥说出两个字,又觉得太沙哑了,努力的咽了咽嗓子才又开口:“孟真,是我,我特别好,你不要担心,你……”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见孟真情绪不太好的说:“我知道你不好。” 他的话被堵了回去,她不开心吗?她听起来不开心。 “我在南沙俄。”孟真和他说:“就在你的医院,我知道你二次感染了。” 李弥愣了住,下一瞬从病床上扶着下了地,吃力的走到窗边,往外看,可他这个病房只能看见白茫茫一片的后院墙,“你、你怎么来了这里?一个人来的吗?” 他有一连串的话要问她,她却问:“你退烧了吗?我很担心你李弥。” 她叫了他的新名字,她很担心他。 李弥不敢想,她是不是因为担心他来的?他不想她是为了他来的,这里是感染区,如果她被感染,他会恨死自己。 他的话化成细小的针咽回去,扎的他痛,扎的他眼眶发热:“退了,我马上就要好了,你不要担心,快些离开这里。” “这是你的新手机吗?”她又问。 “不是的,是我借的。”李弥答她:“你放心离开,我出了隔离区后会立刻给你打电话,好吗?” 他的语气是恳求的:“这里太危险了,孟真去找肯尼上将,或者回家去好吗?” 孟真那边顿了片刻,好一会儿说:“我下午就去沙俄都城了,你安心养病,早点出来给我打电话。” 她的语气不太好。 李弥想再问她什么,那位借给他手机的医护人员回到了病房。 他只好低低说:“我要把手机还回去了,孟真你和肯尼在一起对吗?” “嗯。”她应了一声。 “那就好。”李弥说:“我很快会再给你打电话,不要担心,和肯尼去都城。” 他等着孟真又应一声,和他说了再见,才把手机挂断还给了那位医护人员。 医护人员笑着说:“什么朋友啊?看你的样子那么在意,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不是,不是女朋友。”李弥不想让人误会,彷佛误会孟真是他女朋友,就让他觉得不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他发虚的站不稳,被医护人员扶回床上坐下。 今天他已经不需要输液了,退烧之后,可以服用药物抗病毒,等其他数值稳定,没有再次高烧后,他就可以重新检测有没有康复。 快了,他恨不能立刻好起来。 医护人员给他送了午饭来,他假装随口聊天一般问这几天,医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果然听到了孟真的消息。 原来孟真和华胜集团是来捐赠物资的。 不过医护人员也待在隔离区,没有出去过,所以不太清楚具体的状况,只听人说上午两个车队在做检测,没问题下午就离开了。 但愿没事。 李弥精神好了一些,整个下午就坐在窗边听着声音,按理说车队离开应该是有声音的,之前车队来的时候他高烧昏迷,什么也没听见。 可一下午,他也没听见什么动静。 他有些不安,等到晚上医护人员来送药和饭的时候,又问起来:“捐赠的车队下午离开了吗?” 医护人员叹气说:“车队里有两个体温异常的,都没走,还不知道什么状况。” “两个体温异常?”李弥更不安了,忙问:“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是工作人员?还是来的老总?” “不是太清楚。”医护人员说:“我就是听群里说,这趟上将也走不了了,得在医院隔离四天看情况,但上将体温正常。” 那孟真呢?她和肯尼在一起,应该也体温正常对吗? 李弥又想借他的手机,不好意思的问:“不知道现在你方便帮我买一部手机吗?多老多旧的都行,可以打电话就行。” 但现在这个状况,医护人员也不能离开隔离区,哪里能买到手机。 李弥想付钱,他也不要,大方的把手机给李弥让他用。 可李弥打了一次没打通,是占线。 她应该是和她的家人通话? 他不能老拿着别人的手机,等了一会儿再打,也没通,就把手机还了回去。 ------ 那边孟真挂了助理电话之后,就看见之前李弥给她打过的号码,打了两个电话。 她要隔离四天,忙着交代公司里的事,和哥哥爷爷报备状况,她现在一切都好,撒谎说是华胜车队检测出了一个工作人员体温异常,暂时要隔离四天。 其实体温异常的是况盛和另一名工作人员,所以她被隔离了。 但目前况盛只是低烧,没有其他状况,所以不确定是吹风感冒了,还是感染了,她不想让哥哥和爷爷跟着担心。 她给那个号码回了个电话,接到的是李弥的同事,说负责照顾李弥,她问了李弥的状况,又让他转告李弥,她一切都好。 之后的两天,她都一切正常,直到第三天一早,她听说隔离的况盛出现了感染症状。 曼妮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再次进来给她抽血做检测,安慰她说,不一定接触就感染。 但孟真在那天夜里,牙龈出血了。 她知道,晕眩、高烧、牙龈出血都是感染初期的症状。 她对着镜子看自己流血的牙龈,叹了一口气,好在目前她的工作人员和肯尼全部没有异常,华胜的队伍里也只有两名异常,如果明天还是一切正常,他们就可以离开南沙俄,返回云京了。 这是一件好事。 ------- 李弥算着时间,退烧后的第五天,他数值一切正常,除了还有些虚弱、晕眩、喉咙难受之外,其他症状都好了。 他可以离开隔离区,回到自己的宿舍修养。 一大早维尤教授和曼妮就穿着防护服等在隔离区外迎接他。 “李弥!”曼妮老远就朝他招手。 他也穿着防护服快步过去。 如果不是防护服,维尤很想给李弥一个热烈的拥抱,祝贺他劫后余生,但现在他只能避免接触,笑着说:“祝贺你李弥,我看了你是检测,你小子身体可以,二次感染恢复的很快,回去后要好好修养,尽快把身体养好。” 虽然目前来看,二次感染造成的后遗症可能是漫长,并且难以恢复如初的,但事在人为。 “卡莎一直在等你。”曼妮笑着说。 李弥却没有太多的喜悦,谢过他们之后就问:“我听说来捐赠的华国队伍有人感染了?她们现在状况怎么样?” 维尤教授说:“目前大部分人没有问题,已经离开南沙俄了,肯尼上将也没有异常,只是他还留在这里。” 李弥的心沉了一下,肯尼不愿意离开一定是孟真出事了。 他直接问:“感染者都有谁?” “一名助理,还有华胜的总裁况盛,和孟真女士。”曼妮皱着眉说:“孟真女士是初次感染,她要严重一些……” 后面的话李弥全然没听到,他晕眩耳鸣的厉害,伸手抓了一下维尤教授的手臂,“她在隔离区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虚弱。 维尤教授以为他不适,扶住了他,问道:“哪位?感染者都在隔离区,和你同个病区。” 同个病区。 李弥猛地回头望着他刚刚离开的重症隔离区,他无法想象或许几分钟之前,他就那样走过了孟真的病房,她在里面高烧吗? “老师,谁在负责照顾孟真?”李弥连谨慎也没有了。 “现在是理查德,今晚就换成我了。”曼妮说:“我和孟真女士熟悉一些,照顾她方便。” “让我去吧。”李弥停下脚步。 维尤立刻反对:“你疯了?你才刚刚二次感染恢复,身体还没有得到修复,你再去照顾重症患者是不要命了吗?” 每一次的感染都会带来更严重的身体损伤,三次感染者会危及生命。 他决不允许李弥再去。 可李弥拦住了他,很坚定很直接的说:“老师,如果您不允许今晚我也会私自去重症区,无论是开除还是拘留,什么处罚等孟真康复后,我都会听从老师的安排,但我一定要去。” “为什么?”曼妮惊呆了,李弥一向非常遵守规则,不给任何人添麻烦,为什么这么执着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维尤不可思议的盯着李弥,“给我一个理由。” 李弥站在冰冻的雪地里,开口说:“她救过我,很多次救了我的命。” 他能站在这里,读书,生活,是因为孟真赐予了他。 ------ 晕的很厉害,浑身上下都在痛,像是从骨头缝里裂开一样痛。 孟真躺在病床上,烧的昏昏沉沉眼皮都睁不开,心里在想:她嘱咐了肯尼,一定不要让她哥哥和爷爷知道,不然他们一定会来…… 病房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迷迷糊糊的只能看清是个穿防护服的医护人员,是曼妮吧,曼妮说今晚她就会换岗过来负责她。 曼妮很好,很友善,李弥一定和她相处的很好…… 医护人员推着医疗车到床边,要输液吧。 她喉咙里长了很多脓疱,疼的很厉害,发不出声音,就任由自己昏沉的躺在床上,只希望曼妮扎针轻一点。 一只手很轻很轻的落在了她的手腕上,挽起她的袖子,熟练的绑上袋子、消毒…… 可消毒棉擦了好几下,那只手颤抖着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听见了哭声,闷闷低低的哭声,压抑着,握着她的腕子哭着。 是谁?这不是曼妮的声音。 她实在睁不开眼,烧的快要糊涂了,做梦一样好像听见了李丹的声音,他在叫她的名字,在说:“不害怕,不害怕孟真……” 后面的她什么也没听清,烧昏迷了过去。 病房里,只有李弥压抑的哭声,他握着孟真细细的手腕,熟练的为她扎上针,针扎进她细细的血管,她腕上还有很多输液留下的针眼。 没有人明白这一刻他的崩溃,他恨死了自己,为什么手机会丢失?为什么要定时发送短信?为什么要留下麻烦让她过来…… 她是初次感染,当初云京那么严重的大感染她都没有感染过,李弥完全可以想象到她哥哥和爷爷对她的防护和照顾。 孟舒云感染过一次,他一定知道感染多么痛苦,所以格外的照看着孟真。 可是她现在,病成了这样,她很烫,喉咙里全是溃烂,牙龈也红肿的很厉害。 李弥完全清楚整个发病的“流程”,她会高烧好几天,或许还会伴随昏厥、便血……她会从身上痛到喉咙痛,鼻腔痛…… 他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李弥防护面罩下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他却一直没停下来过,在她的手腕下垫下热水袋,这样液体输进身体里时能让她稍微好受一点。 她的嘴唇干裂的厉害。 李弥取了温温的水,用棉签浸湿一点点润湿她的嘴唇。 他没有办法停止他的眼泪。 他站在床边,一遍一遍替孟真擦着额头和掌心、脚心,不想让汗浸泡她。 过了很久,他才从孟真病房里离开,去几步外的另一间病房里,给同样重症的况盛输液。 他推门进去,病床上的况盛睁开了眼。 况盛的状况比孟真好一些,他勉强可以说话,问道:“请问,孟真怎么样了?” 李弥明知身为医护人员不能迁怒,况盛也不知道自己感染了,也不想感染孟真,可他心里就是厌恶况盛。 “她不好。”李弥替他输上液,冷声说:“你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为什么要接近她?” 况盛也烧的有些混乱,以为自己听错了,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 那名医护人员却再也没有说话。 ------ 云京的半山别墅里。 孟舒云很意外的见到了况韫,她坐在车里,穿着遮住手臂和腿的衣服,还戴了帽子,脸色很苍白,看起来像是刚刚出院。 况韫很抱歉的对孟舒云说:“我带了些补品给老爷子,我不太方便下车,让修竹给老爷子送去。”又说:“可以聊聊吗?” 她才刚出院,就这么远的来送补品,孟舒云于心不忍上了车,坐在她的对面和她聊聊。 “况小姐身体好些了吗?”孟舒云问她。 况韫顿了一下,笑着说:“好多了,昨天就出院了,只是孩子还没有出院。”她神色变得暗淡。 孟舒云说:“你的身体要紧,其实你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不用这么远跑过来。” “还是要见面说的。”况韫依旧很抱歉:“真真和小盛的事想必你也知道了,我很愧疚,因为我的事让真真和小盛吵架,等真真回来我会再来跟她好好解释清楚,无论我和修竹怎么样,小盛真的很爱她,我第一次见小盛为了一个女孩子这么失魂落魄,我们一家也特别喜欢真真,真真是个好孩子……” 孟舒云没有打断她,他耐心的听着,他想这些话况韫不说出口,一定是真的憋在心里很愧疚,她是真的认为真真和况盛分手是因为她和宋修竹。 直到况韫说完,孟舒云才开口说话,“况小姐不用为这些事情愧疚,错不在你,真真和况盛分手是她不喜欢况盛,如果她真的喜欢况盛,她会去解决一切问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真真。 况韫愣了愣。 “况小姐。”孟舒云尽量的让自己语气平和的说:“如果你今天没来找我,真真和况盛的事我不会插手不会过问,她要是还喜欢况盛,我不会阻止。但今天你为况盛来找了我,就算真真还喜欢况盛,我也会阻止她们再交往。” 况韫有些懵了,她没明白孟舒云的意思,忙解释说:“不是小盛让我来的,他不知道我要来……” “我知道。”孟舒云说:“但你习惯性的为他处理这些事,像母亲一样照顾他,我想你的奶奶、母亲也是这样照顾他,并且教会了你做这些女人该做的事。” 他语气很平静,可话语却冷:“对你们来说,况盛和你父亲一样只用操心事业就好,你们会帮他们解决一切“家庭琐事”,今天你能为况盛来找我聊聊,以后你和你的奶奶就会为况盛劝说真真结婚,说服真真生孩子。” 况韫彻底愣了住了。 “那样会让真真痛苦。”孟舒云近乎叹息的说:“她很喜欢你,尊敬况老太太,让她为了一个男人和你们成为敌人,会抽干她所有的快乐。你比我更清楚,一个女人多么容易被家庭吞掉,你难道从一开始就想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无私的母亲?” 况韫觉得每个字都很陌生,又都很熟悉。 他说:“况小姐,我和爷爷把真真照看长大,孟家倾尽所有的资源来让她成为今天的她,不是为了让她赢得一个男人的喜欢,况盛的爱对她来说毫不重要,她已经告诉了况盛,她不喜欢他,她讨厌成为妻子、母亲,请况盛尊重她的选择,不要再纠缠她。” 他说完之后,礼貌的朝况韫点头,推开车门下了车,在车外附身对况韫说:“况小姐,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然后,转身离开。 况韫坐在车里脑子里塞满了他的话——一个女人多么容易被家庭吞掉,你难道从一开始就想要做一个贤惠的妻子?无私的母亲? 她想了很久很久,她几乎以为自己忘记了,小时候她的梦想是研发属于自己的战机…… 她二十岁也厌烦没完没了的相亲,她想要去旅行,去流浪…… 宋修竹开车门上车,关上车门说:“怎么?孟舒云和你说什么?” 况韫怔怔看着宋修竹,觉得眼前这个人遥远又陌生,彷佛就像二十岁那年她坐在高档餐厅里,第一次和他见面,她那时想过成为他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吗? 没有,她那时觉得国家培养的人才不过如此,还没有她厉害。 “怎么了韫韫?”宋修竹伸手过来替她扣上安全带,摸了摸她的脸:“怎么脸色这么不好?不舒服吗?” 他冰冰的手,让况韫猛地回过神来,眼前的他很温柔体贴,捧着她的脸亲了亲,耐心的哄她:“别烦心了,小盛的事让他自己处理吧,等你好些,宝宝出院,我陪你出国散散心,咱们很久没有单独度假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 况韫想,他是个好男人,他待她很好,她喜欢他才嫁给的他。 第100章 ◎李丹在这里◎ 孟舒云听着车子离开半山别墅, 才进了大厅里,心里竟是庆幸的,庆幸真真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况盛,让她早早明白即便是华胜这样的光环下, 婚姻也不是她的归宿。 庆幸她看到了况韫的现状。 他倒是希望真真能够把婚姻剔除她人生的选择, 除非她的伴侣愿意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家庭, 来到孟家陪伴她,不然他和爷爷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他胡思乱想着进入大厅, 看见桌子上放了很多补品, 是宋修竹拿进来的。 爷爷坐在沙发里,也不在意真真和况盛分手, “分了好,我看况盛还不如顾萧, 不会照顾人。” 孟舒云让阿姨把补品拿下去, 见爷爷在戴着眼睛玩手机, “小心眼睛。”走过去看到他在给真真发微信。 “刚才宋修竹进来说, 况盛为了去找真真在南沙俄感染了。”孟云开不放心,“他不是和真真在一起吗?不会传染真真吧?” 孟舒云的心也一跳:“况盛已经确认感染了吗?”真真不是说,他们隔离四天之后都没事,现在在沙俄办事吗? “是啊。”孟云开眉头皱着:“宋修竹总不会拿这事儿瞎说,今天一天真真都没回信息, 我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是不对劲。 “爷爷别担心。”孟舒云安抚爷爷说:“真真也许在忙, 昨晚她就说了最近会很忙,也许况盛是在沙俄又感染的, 真真前两天就和他分开了。” 真真要是真感染了, 撒谎也一定是不希望爷爷知道。 “现在五点多, 她可能在忙, 等到七点我给真真打个视频,别担心。”孟舒云对爷爷说:“真真体质很好,大感染都没生病,这会儿肯定也不会。” 孟云开点点头,可心里还是不放心:“大感染时真真在咱们身边,衣食住行你都盯着她,在南沙俄谁能照顾她是……”难不成指望况盛那小子?拉倒吧,那小子平时被况家人照顾的太好了,根本不会照顾真真。 真真小时候身体不好,后来舒云就细心备至的照顾她,可以说真真被舒云照顾的连小感冒都很少有,千千万万别让真真感染了。 孟云开一想到真真在那么远的地方,会被感染就坐立不安。 “没事,肯尼上将会照顾好真真。”孟舒云笑笑,让爷爷去陪兰树姑姑锻炼身体,送走爷爷之后,他立刻上了楼,进了自己的书房里,直接给真真打了视频。 现在沙俄应该是晚上九点,真真如果没事,看到他的视频一定会接起来。 视频的声音响在安静的房间里—— ----- 病房里,李弥才替孟真擦了手和脚,就听见她枕头下的手机在震动。 他擦干净手过去,掀了一点枕头套看见了亮着的手机,上面显示是来自微信的视频,是谁给她发视频? 李弥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孟真,伸手将手机挪到了柜子上,把声音关掉了,怕吵到她。 很快,视频就停了。 可才刚停,就有电话打了过来,这次李弥看见是她哥哥打过来的电话。 那刚才的视频也是她哥哥发来的?她哥哥知道她感染了吗? 李弥看着不停在闪烁的号码想,她哥哥一定不知道,不然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孟舒云会来南沙俄找她。 李弥很清楚她们之前的感情,所以他猜真真可能在瞒着孟舒云和她爷爷。 但现在显然瞒不住了,视频、电话,她统统接不了,她哥哥会去联系肯尼上将吧?或者联系况盛? 李弥快步离开了病房,走到了况盛的病房外,果然孟真的手机一停,况盛那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况盛症状在减轻,他接了起来,刚说一个“孟……”就停了。 电话里的人不知道问了他什么,他愧疚的说:“是,她感染了,对不起……” 李弥现在可以确信,真真瞒不住了。 他回了真真的病房,看着昏睡着都在痛苦皱眉头的孟真,在想,她瞒着家人肯定是知道她的哥哥和爷爷知道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过来照顾她,她不想这样。 柜子上的手机又亮起来,还是孟舒云打来的视频。 李弥这次没有犹豫,拿起手机替孟真接了起来。 视频接通之后,穿着防护面罩的他和孟舒云出现在屏幕里,他立刻说:“是我,李弥。” 孟舒云很快反应了过来,“李弥?你负责照顾真真吗?她现在还好吗?她……不能接视频吗?” 李弥没有办法隐瞒他,如实说:“她现在在发烧昏睡,暂时接不了视频,我替她接起来是想让你别担心。” 他拿过来了孟真的病历本,上面是他记录每天孟真的体温、症状和各种数值,他把这些给孟舒云看,“今天是她高烧的第三天,温度在往下降了。” 孟舒云在仔细看着。 李弥知道,让孟舒云清楚孟真的状况在好转,他才会安心一点。 一页一页的记录,在屏幕下翻动着。 孟舒云感染过,他很清楚真真的痛苦,但他发现除了第一天真真高烧到了39.7度,之后的她的体温没有再升高超过39度过,今天晚上测量的温度是38.2。 是降了。 当初他第一次感染,反复高烧几次40度,真真这个状况比他那时要好一些。 “她没有出现便血,腹泻的症状。”李弥和他说:“牙龈出血的症状我今晚给她清理的时候,也减轻了。” 孟舒云听着他说:“我今晚会留在病房里陪着她,两个小时检测一次体温,如果她的体温没有再升高,明天早上一定可以降下来。” 安静的病房里,李弥说:“她在好转,请你和孟老爷子放心,我随时都在,如果她醒过来我会转告她,让她和你们联系。” 他不是善于言辞的人,只能尽量说清孟真的状况,帮孟真说:“我想,她一定不想你们知道,担心她,更不想你们冒险过来找她。” 他顿了一下,彷佛攒了一点勇气说:“如果可以,暂时把她交给我照顾好吗?” 孟舒云那边半天没开口,在他说完之后很轻很轻的叹了一口气说:“谢谢你,李弥,谢谢你……” 李弥觉得受之有愧,孟真是因为来找他才感染的,他本来就该负责。 况且,孟舒云也一直在帮助他,他每个月都会收到固定的一笔钱,虽然从来没有留下过姓名,但他知道那是孟舒云给他的,让他可以富足的生活、读书。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很小的事情。 “能让我看看真真吗?”孟舒云问。 李弥慢慢走到床边,把摄像头转了个方向——屏幕里出现陷在枕头里昏睡的孟真,她脸上还有高烧的红晕,嘴唇很苍白却没有干裂,她痛苦的皱着眉,细细的手腕上输着液。 谁也没有说话。 孟舒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真真这么虚弱,她这些年身体被养的很好,她会健身,会跑步…… 他痛苦的想:至少李弥把她照顾的很好,她的头发被梳理整齐,嘴唇没有干裂,干干净净,李弥还会替她清理出血的牙龈……这些是医护人员不会做,照顾不过来的。 视频挂断。 孟舒云坐在书房里,额头抵在 手背上后悔这一趟没有陪真真去,至少不能让爷爷知道,爷爷才刚好一些,要是再出事真真也很难安心养病。 他庆幸李弥在真真身边,他相信李弥一定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真真。 孟舒云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况盛就像华丽的“糖衣炸弹”,看起来花团锦簇人人艳羡,可只会为真真带来不幸,真真和况盛在一起连“气运”也变差了。 他很难不这么去想。 ------- 病房里,李弥把孟真的手机放好,拉过椅子坐在了病床边,脱掉一层手套,只带着薄薄的无菌手套轻轻握住了孟真输液的手掌,很小心的揉着她的手指和掌心。 这种药输进去会让手发麻。 他看着点滴一点一点输入孟真的身体,多希望感染可以转移,转移到他身上也好。 液体快要完的时候,他感觉掌心里孟真的手指攥了一下,忙握住了她的手指探身去看她,她痛苦的动了动眼皮,将醒未醒吞了一下口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难受的要用手去抓自己的喉咙。 “别抓。”李弥握住她的手,起身拉住她的另一只手,附身轻轻叫她:“真真喉咙痛吗?” 她像是听见了,又吞咽了一下,痛苦的侧头张嘴想说什么。 李弥凑近去看,发现她在掉眼泪,喉咙里发出很哑很低微的声音,他仔细听才听清她在叫:“哥哥太痛了……” 他心都要碎了,捧过来她的脸替她擦掉眼泪,一遍遍和她说:“马上就好了真真,马上你就康复了,你哥哥在家里等你,很快就不痛了……” 她像是听见了,吃力的掀了掀眼皮。 又像是还在昏睡,睁不开眼的又闭了上,热热的脸颊歪在了他的掌心里。 她嘴唇动了动,又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真真?”李弥凑近了去听。 听见她用微弱的声音叫:“李丹……” 李丹。 她在叫他。 李弥像被碾碎的枯叶,落着泪,捧着她,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脸,哑声应她:“我在这里,李丹在这里真真。” 她喃喃:“我好痛李丹……” 他知道的,他知道这很痛。 他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厉害,没有成为可以解决她一切疼痛的医生。 “喝点水好吗?”李弥从旁边的柜子上倒了一点温水,“喝点水会稍微好一点。” 他用勺子舀了一点点水,慢慢喂进她的嘴里。 她起先觉得喝进去喉咙痛,侧头不愿意喝,李弥一边替她擦着一边耐心的重新喂她,总能喝进去一点。 “你要多喝点水真真,多喝水才能好的快。”李弥和她说,又喂进去一点。 她还在掉眼泪,但渐渐开始愿意喝水了,只是还是烧糊涂似得喃喃重复:太痛了。 一会儿叫哥哥,一会儿叫李丹。 她叫什么李弥都应她,耐着心喂了半杯水才停下。 药也输完了,李弥替她拔了针,握着她冰冷的腕子放在被子里,捂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却被她软绵绵的攥住了手指。 她不哭了,只是烧的难受,总说胡话:“别走,别走……” 李弥握住她的手,低低哄着她:“我不走,我就坐在这里陪着你,什么也不要害怕真真。” 她红红的脸颊、红红的鼻子,可怜的很。 李弥干脆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隔着被子抱着她,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背,哼起来他唯一会唱的那首歌,她唱给他听过的那首歌。 他在思念她的夜晚无数次的听,无数次的学,她还没有听过他学会的曼耳英文,他用英文呢喃似得唱给她听,虽然她或许听不见。 但没有关系,他每一次唱起这首歌都是在向她倾诉。 [……我们在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享受着鲜无人知的爱情,酒红色的日子被太阳温暖,天鹅绒一般柔和的夜我们融为一体,柔声倾诉,苍天之外无人听懂我们的爱情……我的生命交付于你,因为你携着温柔的爱情走进了我的世界……] 因为你携着温柔的爱情,走进我的世界。 李弥在被子下握着她的手指,她不需要听见,他的爱微不足道,只要她健康快乐。 这一夜,李弥给孟真量了几次温度,擦了几次手脚心、胳膊、腿来散热降温,她的温度总算没有再升高,后半夜她被痛醒的次数少了,胡话也少了。 李弥坐在椅子里一直陪着她,既不觉得困,也不觉得累。 事实上,这几天他很少睡觉,只是每天要去更换一次防护服,喝水吃饭、上厕所,除此之外他很少离开孟真的病房。 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 他看了一眼时间,快要六点了,再过一会儿他要去给况盛和另外一名感染者测量体温输液,趁着这个时间他要给孟真清理一下。 他起身去洗手间里接了温水过来,熟练的给她擦脸,又替她梳理了头发,倒了一小杯温盐水,坐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去捏开她的唇,用棉签浸了温盐水去替她清理出血的牙龈。 今天她比昨天更好了,牙龈出血几乎没有,只是还红肿着。 越来越好了,他心里松了一口气,喃喃自语一般说:“你在痊愈了真真。” 病床上的孟真皱了皱眉,眼皮一点点掀了起来。 李弥愣了住,对上了她睁开的迷糊的双眼。 她醒了,她终于醒了。 他还拿着棉签,捏着她的下巴,想叫她,她先迷迷糊糊的发出声音:“……李丹?” 很哑很哑,但他还是清楚的听到了他的名字。 他眼眶发热,她总是能认出他,无论什么时候,“是我,孟真,你头晕吗?好一点吗?” 孟真定定的看着他,好像才从梦里醒来一样,哑声说:“真是你李丹……” 她眼眶红了一圈,突然哭了。 她以为在做梦,她听见李丹一直在和她说话,在给她擦脸,听见李丹在唱歌,她以为这肯定是梦,李丹怎么会唱歌? 可是,她看见了李丹,那双眼睛在防护罩后面好开心的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像是也哭了一样。 她伸手抱住了他,晕晕乎乎的问:“你怎么在……你怎么在这里?” “别说话,说话喉咙痛。”李丹抱着她,抚摸着她瘦弱的背,“你病了,我当然会在。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孤零零。” 孟真在他怀里脆弱的痛哭起来,李丹在这里,李丹总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在这里。 他永远不会让她一个人,孤零零。 第101章 ◎照顾小羊◎ 哥哥知道了? 孟真擦干眼泪缓过神来, 才听李弥说哥哥打了视频来,他接了,哥哥已经知道她感染了。 他满怀愧疚的向她认错,不该私自接她的视频。 孟真拿过手机翻了翻, 发现在李弥接视频之前哥哥就打了好几通电话, 说明哥哥打视频前就知道她感染了。 又看到了况盛给她发的微信, 说她哥哥给他打了电话,问她的情况, 他很抱歉之类的一大堆。 长长的一条小作文, 孟真看完的耐心都没有,却差不多猜出来可能的况盛那边感染透露的消息, 哥哥猜到她也感染了。 “我哥哥怎么说?”孟真声音很哑的问李弥,一说话喉咙就痛的厉害, 直皱眉头。 “他很担心你, 一会儿你给他发个微信。”李弥坐在床边, 托着她的脸说:“你张开嘴, 我替你清理牙龈。” 孟真模模糊糊的想起来,昏迷的时候有人动她的嘴巴,是李弥在替她清理出血吗? 她张开嘴巴,看着他一只手托着她的下巴,一只手很小心的清理着她出血的牙龈, 眼眶又红了, 她想如果是李弥感染病倒了,她能做到这种地步吗?可能不太行…… 她其实清醒了, 可以自己去漱口, 去清理, 但李弥说:“我喜欢照顾你, 让我为你做点什么,这样我会好受点。” 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和李丹之间,她总是被照顾的那个,哪怕住在破庙里,生活拮据,李丹也没有让她做过什么,他会自己洗衣服,也会顺手把她的一起洗了,他很爱干净,把破旧的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她靠坐在病床上,听着李弥和她一五一十的说视频时他和哥哥的交谈,脑子里莫名闪过很多上一世破庙里李丹剪掉她打结成团的黑发,用清水一盆一盆把她的头发洗干净的画面。 那时阳光很好,她边洗边在哭。 李丹光着上半身,站在她身后替她擦干剪短到耳朵下的头发,和她说:“下午我去买把梳子给你,再买些洗头膏,以后你就不要用肥皂洗头发了,洗头膏洗头发滑滑的,你的头发很快就养好了。” 他真的买了一小瓶洗头膏给她,宝贝似得放在她的洗脸盆里,他为她置办了新毛巾,香皂,洗头膏,梳子…… 这些东西,在被李丹救走之前,她从来不敢奢想。 可现在想起来,这些痛苦的回忆里又带着巨大的希望,她那时好开心,重新有了希望,她开始觉得如果是李丹,一定能带她逃离甸海回到云京,回家去。 他什么事都能想办法办到,不是吗? “很痛吗?”李弥停下手,托着脸轻声问她,用手背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她这时苍白憔悴的厉害,无声无息的掉着眼泪可怜的很:“是牙齿痛?还是喉咙痛?” 她摇摇头,张口想说话。 李弥忙又说:“不说话,说话会更痛。” 他去清理了手,换了手套过来倒了杯温水送到她嘴边,“喝点水,刚开始会痛,但多喝水会越来越好。” 孟真伸手捧住了水。 李弥看着她低头喝了一口,痛苦的皱着眉往下咽,又揪心又心软,好乖,她生病的时候才像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孩儿,可其实她也才十九岁。 他看了一眼时间,和她说:“我要去给另外两个患者检测,你喝点水等我一会儿好吗?” 他怕她一个人无聊,把电视机打开,遥控器放在了她手边。 “很快。”他向她保证,又倒了杯水放下,才离开病房。 孟真才想起来,况盛和另一名助理也感染了,应该就在这片。 况盛能给她发微信,应该状况还好,另一名助理听说也没有那么严重。 她靠在病床上给哥哥发了微信报平安。 哥哥很快就回了过来,嘱咐她别说话,好好养着,他没让爷爷知道。 孟真才安下心。 ----- 况盛的状况确实比孟真好多了,他今天体温退到了37度5,不需要再输液,只需要吃药观察几天,没有再反复就可以再次检测了。 李弥给他们检测之后,又回到了备餐的地方,脱掉了防护服消毒之后,才进去吃饭的地方。 另外几名同学同事也在吃饭,见李弥进来就问:“昨晚你没回宿舍,你是一晚上没休息吗?” “休息了一会儿。”李弥简单回答:“靠在病房的沙发里睡了一会儿。” 现在同学和同事几乎都知道了,他执意调换过来是因为孟真是他的好朋友。 怎么可能瞒得住,这几天李弥照顾孟真几乎是废寝忘食,谁会看不出来? 大家也只是觉得李弥这样太危险了,他才二次感染,没有修养就这样耗损身体,免疫力低下很容易三次感染,所以就劝他无论如何要注意休息。 “不然我替你负责另外两名患者吧。”一名也是曼耳转过来的同学和李弥说:“你这样我真怕你撑不住。” “没事,我很好。”李弥感激的对同学笑了一下,“谢谢你汉克,我可以完成我的工作,你们也很辛苦。” 汉克无奈的叹气,他知道李弥这个人有原则到刻板,他总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所以拒绝一切友善的帮助,然后一个人完成所有工作:“好吧,如果你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汉克把一枚鸡蛋放在了李弥的餐盘里:“至少要保证营养的摄入。”他这几天饭也没来吃,就是啃面包充饥。 “谢谢。”李弥有些不知道怎么感谢他,想着如果以后汉克需要请假,他就帮他轮班。 他吃的很快,争分夺秒一般,收拾好餐盘,从备餐间取了两枚鸡蛋和梨,借用了备餐间里的蒸锅,把鸡蛋打散加水,蒸了半碗蛋羹。 又削了梨蒸了一碗梨汤。 汉克闻到味道,探头进来看,瞧见李弥居然还认真的用滤纸筛了一遍蛋液,他就知道这肯定不是李弥自己吃的,李弥是那种东西吃不死人就能吃的人,怎么可能给自己做这么细致? 这无疑是李弥做给那位孟真女士吃的,李弥和那位女士真的只是朋友吗? 他不好意思八卦李弥,但怎么看李弥就是深爱那位孟真女士而不自知。 蒸这些用不了多久,李弥很快就弄好了,小心放进饭盒里,又取了另外两份早餐,去给他负责的患者送早餐。 患者的早餐是特意搭配的,有牛奶、粗粮粥、鸡蛋和清淡的软烂水煮蔬菜。 只是李弥觉得,喉咙痛的时候鸡蛋羹比煮鸡蛋更好下咽一些,梨汤也比温水更好喝一点。 ---- 才刚刚七点。 李弥把况盛的早餐给他送去,放在了柜子上。 况盛今天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开口问他:“请问孟真好些了吗?她醒了吗?我给她发信息没有收到回复,我担心她还没有醒。” 孟真没回他吗? 李弥听说了况盛是孟真的男友,但似乎吵架分手了。 “她清醒了。”李弥回答他,却没有再多说别的。 况盛却也明白了,孟真醒了,就是不想回复他而已,他坐在床边低声说:“醒了就好,她醒了就好。” 他闻到很香的蒸蛋味,不是来自他的早餐。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医护人员带走的饭盒,一样的饭盒,上面用笔写着孟真的病房号码。 蒸蛋香味是来自那个饭盒? ----- 蒸蛋,梨汤。 孟真输上液之后,看见李弥打开的饭盒,和她第一天来这里吃的盒饭不一样,多了一份蒸蛋和梨汤。 她看李弥,没说话李弥也明白她的意思,解释说:“我私下做的,你试试看吃这些喉咙会不会没那么痛。” 李弥摸了摸蒸蛋小碗的边缘,确定不烫了,却没递给她:“你别动输液的手。” 他坐到病床边的椅子里,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孟真已经好多年没被人喂过了,现在哥哥都不这么喂她了,但这是李丹,他不觉得她麻烦。 她张开口吃下那口蒸蛋,滑滑嫩嫩,咽下去确定比煮鸡蛋好一些,没那么痛。 “是不是好一点?”李弥问她。 她点点头,就听见了李弥的笑声,很轻很轻,像是松了一口气,又舀了一勺喂她说:“那你要尽量多吃一点,增加免疫力,才能好起来。” 他说:“你昏睡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喂你米粥你全吐了。” 是吗? 孟真好像有一点印象,昏睡的时候总有人往她嘴里喂东西,原来是李丹。 看她一勺一勺的吃蒸蛋,很快就吃了小半碗,李弥觉得开心,这几天她的状况太糟了,现在终于能吃下去东西了。 他看着她吃东西,就像看着自己抚养的小动物开始进食一样开心,心里全是:真好。 喂完蒸蛋,他又喂她吃了一些蔬菜和梨汤。 她竟然把早餐吃了七七八八,李弥忍不住说:“真厉害。” 孟真靠在枕头上笑了,哑着嗓子说:“吃饭有什么厉害的?”声音像鸭子,她皱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李弥一边收拾餐具一边看她,她开心的时候每个小举动都这么可爱,“我感染之后一口东西也咽不下去,第五天才慢慢吃东西,你好的这么快,又能吃下东西,是很厉害。” 病床上的孟真呆了呆,四五天没吃东西? 是了,他当初也病的很重。 她忽然意识到,李弥才刚刚好就重新来隔离区照顾她了,他没有修养,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这样每天每夜的照顾她,他不担心自己会第三次感染吗? 李弥收拾好,又弯腰摸了摸她胳膊下垫着的暖手袋,把输液管子绕在了暖手袋上:“手会有点发麻,一会儿我收拾完来替你揉一揉。” 是了,她昏迷时记得有人一直捂着她的手,揉着她的手指。 她才意识到,她能咽下去东西是因为李弥考虑的很周到,她能快快退烧好起来,是因为有人一直在为她物理降温。 可这个人并不觉得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他平平常常的做着。 李弥端了水给她漱口,将一切收拾干净,在洗手间里更换手套消毒,然后走回来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指轻轻揉着。 孟真望着他想:他病的时候一个人躺在这里会想什么?会想有人照顾他陪着他吗? 她可以想哥哥,想爷爷,想家。 可是李丹没有家。 “李丹。”孟真握住了他的手指,哑声问他:“你病的时候会难过吗?” 李弥愣了一下,抬起防护镜后的眼睛定定看她,她在为他难过吗? “不难过。”李弥捂住了她的手指,和她说:“这一点点病痛,不会让我难过。”他会听歌,会想她,想到她现在过的很好,他就不觉得生病有什么好难过的,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孟真单手抱住了他的手臂,她微热的脸挨在他肩膀上,像难过的小羊羔,哑声说:“我想对你好一点。” 李弥的心被融化一般,又酸又甜蜜,有一点点泪意,手掌贴着她的背:“你对我很好,孟真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孟真更想哭了,这个世界对他不好,所以她想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夜里的时候,李弥照旧坐在她旁边的椅子里陪着她,让她好好睡觉。 孟真才知道,之前的几个晚上他都没有回去睡觉,他才刚好,这么熬着怎么行?还穿着厚厚的防护服,他不难受吗? “我好多了,你快回去睡觉。”孟真和他说:“不然你在这里我睡不着。” 李弥怕她晚上再发烧,“为什么会睡不着?” “我也会担心你。”孟真直接说:“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了,你要是再病倒我一定没办法原谅自己。” 关了灯的病房里,李弥一双眼亮的发光,静静的望着躺在眼前的她。 她说,她也会担心他。 她伸手推了推他的膝盖,“去睡觉,明天一早你就来看我,带上蒸蛋和梨汤,我如果不舒服了就按铃。” 李弥握住了她的手指,很想哭,她对他很好很好,天底下最好。 他到底还是回宿舍睡了,躺下就睡着了,但半夜还是起来一次又去病房给孟真测量温度,确定她体温没有再升高才安下心。 她睡得很熟,侧躺在枕头里,像薄薄的月光。 李弥不敢碰她,怕惊醒她,手指就描着她投在雪白床单上的影子轮廓,一点点画下来。 他不奢求和她长长久久在一起,只想:如果现在可以吻她就好了。 因为他很清楚,离开隔离区之后她就不再需要他了。 她有肯尼,有哥哥,有爷爷,有无数优秀的追求者,他再努力也只是一个医学生。 但他仍然很庆幸,学了医,能在这个时候照顾她。 “晚安真真。”他非常小声的说,收回手离开房间。 病房门轻轻关上,发出“咔哒”一声,病床上的孟真忽然惊醒一般,睁开眼望着病房门叫了一声:“李丹?” 紧闭的病房门又重新推了开,“真真?”李弥站在门口,他没有走:“怎么了?吵醒你了?还是不舒服……” “我梦见你来了。”孟真坐在病房上,一双眼亮的像星星:“原来你真的来了。” 李弥走过去,伸手把她抱进了怀里。 作者有话说: 我要发糖我要发糖,小羊和没有家的小狗! 第102章 ◎真真你和李弥是旧相识?◎ 况盛的状况比孟真好, 之后的三天体温正常没有再发烧,李弥又为他检测了一次,确实数值正常康复了。 当天况盛就可以离开隔离区了,临走前他隔着病房门终于和孟真说上了话。 他在病房门外问孟真的状况, 告诉她他会在外面等着她, 又补了一句:“作为朋友, 我也想等你康复了再走。” 前面的话孟真都没回应他,最后一句, 孟真才哑声开口说:“你还嫌华胜的工作耽误时间不够久吗?你在这里等我有什么用?能帮我好的快点?你不如早点回去把华胜积压的事情处理了, 作为朋友我希望你不要影响工作。” 外面的况盛好半天没说话,最后应了一声:“好, 你好好养病。” 况盛到底是走了,他离开南沙俄直接返回华国上洲, 隔离检查一天结束之后, 直接去了公司, 也没回老宅, 就在公司附近的公寓里休息,一方面是想尽快把积压的事务处理了,一方面是不想回去。 不想面对家里人的追问,也不想看到宋修竹,或许不只是不想看到宋修竹…… 孟真的话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总是在无意识的“刺痛”他。 就像回公司第一天, 父亲来和他说,让他回老宅去, 奶奶和姐姐都很担心他的身体, 一定要他回去修养几天再上班, 公司里的事暂时先交给赵副总处理, 宋修竹也休了假在家里陪姐姐照顾孩子,反正宋修竹手头那些事孟真已经差不多全接手了,他确实不是这块料子。 况盛就在想,既然宋修竹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为什么还要留在华胜?或许他可以留在家里照顾孩子,让姐姐试试接手他的事务?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 父亲一定不会同意,宋修竹也会觉得被羞辱了,他或许会和姐姐吵架,姐姐或许压根不想工作,她才刚刚生产,她这辈子也只在华胜实习了几个月而已…… 无数的问题,将他这个念头击碎。 但他还是回老宅吃了顿饭,正好看一看出院的孩子。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家宴,他不知道为什么开心不起来,所有人都刻意一般绝口不提孟真,彷佛孟真从来没有来到过他身边。 越这样他就越想孟真,沉默了吃完饭就去了书房。 他没有开灯,坐在书房里痛苦的想着,他这是怎么了?每句话,每个人,每个物件都能让他想起孟真…… 他甚至变得敏感,能随便因为宋修竹一句:“宝宝现在就粘着韫韫,一离开她就哭闹。”而恼怒,会直接说出:“那是你抱的太少了。” 这让他痛苦,他不想把家人当成“敌人”一样。 书房门被推开,况韫探头进来叫了一声:“小盛?” 况盛从手掌里抬起头,灯被打开,况韫从门外走进来,她还没出月子身体有些浮肿,脸也圆了一圈,可她把自己收拾的得体漂亮,化了很淡很淡的妆。 “怎么了?”况韫走过来看着沙发里坐着的况盛:“脸色这么差,是又不舒服了吗?”她去倒了水给他,不放心的唠叨说:“我早说让你好好修养,你是二次感染,一定要把身体养回来才行,你就是不听……” “姐。”况盛叫了她,接过她的水看着她问:“你想工作吗?” 况韫愣在了他跟前,彷佛从来没想过会听到他这么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况盛觉得手里的水杯变得很烫,眼眶也变得很热:“真真和我说,或许你的梦想不只是做贤妻良母……母亲过世后,一直是你在照顾我和家里,你……怪我们吗?” 这是他第一次说这种话。 这也是况韫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她站在明晃晃的灯光下,突然泪意翻涌,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心里的酸楚和委屈,她说不上来,照顾弟弟照顾家人是她愿意的,她从来不觉得累和烦,可是为什么会想哭? 她说不出话。 她原本进来是想告诉况盛,真真的哥哥来找过父亲,和父亲说明了,希望况盛和真真以后只是工作关系。 孟家已经表明立场反对了。 ------- 况盛离开南沙俄之后一连放晴好几天。 孟真也在况盛离开后的第三天就康复了,她的状况比想象中好很多,除了人瘦了很多,几乎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连看了她报告的维尤教授也说她恢复的很好,她只高烧了两天,之后温度就降下来了,这很大程度减少了身体的损耗。 她多一秒也不想在隔离区待,检测一出来就要走。 李弥穿着防护服把她送到了隔离区门口,外面已经站在很多等她的人,有肯尼、有曼妮,还有她的助理。 他们远远的在朝她招手喊她:“真真!” 李弥在快到门口时停下了脚步,他不方便再送了,看着孟真走到门口,想等她走远了就离开。 她却在门口停下来回头看向了他,“你现在不能跟我一起走吗?你照顾的三个病患不是都康复了吗?” 李弥顿了一下,忙回答她:“是,我要做过检测才能离开隔离区。” 他要送完病患,做完消毒,再做检测才能离开隔离区回去。 孟真以为,她们可以一起离开隔离区,没想到又要他一个人留下。 “很快。”李弥见她没有走,怕她要留下来等他,就和她说:“大概中午我就能离开隔离区,你不要担心。” 最后那几个字声音放的很低,他怕肯尼他们听见误会孟真。 他朝她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跟肯尼离开。 孟真从门口又朝他走了回来,穿着防护服伸手抱住了他。 李弥被抱的心颤,下意识也抱住她,全然不在意门外的肯尼他们,如果孟真不介意,他又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早点出来。”孟真抱着他说。 她的嗓子还有些哑,听起来可怜可爱。 李弥抱紧她,感动的喉咙发酸,他以为离开隔离区他们就要像陌生人一样,避免引起误会,被肯尼认出来他,可是她没有避讳,她说了要在外面等他,那他就要答应她。 “好,我很快,不会让你等很久。”李弥抚摸她的背:“去吧,我看着你走了就走。” 孟真点点头,松开他离开了隔离区。 “真真!”肯尼紧紧拥抱了她,完全不在意她身上的防护服,这些天他日日夜夜都在担心,在抱住她之后就说:“瘦了这么多,你一定很煎熬。” 孟真也笑着抱了他,她开心极了,总算好了!再病下去她的手腕都没地方扎针了! 走远了她又回头,看见那道穿着防护服的身影还在那里站着,望着她。 肯尼也看见了,那位就是申请调换去照顾孟真的李弥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一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执意要调换去照顾孟真,他记得这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和孟真的接触只有之前给她打过针,包扎过伤口。 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理由让李弥执意冒着三次感染的风险去照顾孟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 但他知道孟真的性格,所以即便好奇也没有去调查这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怕孟真生气。 这会儿他一心照顾孟真,也顾不上问,先把她带回了暖气充足的房间里,让她换下防护服,先吃顿饭,休息休息。 孟真才换好衣服推门出来,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小女孩卡莎。 “孟真小姐!”卡莎激动的眼睛亮晶晶,望着她问:“您好了吗?您还有不舒服吗?我很担心您,可惜曼妮姐姐不许我跟着去接您,我也不想给曼妮姐姐带来麻烦。” 她手里捧着一束鲜红的杜鹃花,举起来给孟真:“送给您,您能康复太好了。” “真好看。”孟真接过红色的花,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脑袋,“谢谢你,我已经完全好了。” “太好了!”卡莎仰头望着她,伸手小心翼翼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那您见到李弥医生了吗?他还好吗?我很担心他。”她语气有些忧心:“维尤教授很生他的气,说等他回来后一定会记大过,说他三次感染就会病死……” 她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心:“他是个好人。” 孟真拉住了她的手,“不会的,他是大好人,阿弥一定会保佑他,他不会再感染。”她弯腰替卡莎理了理金色的头发,“我会去和维尤教授求情,请求他原谅李弥医生。” “您真好!”卡莎松了一口气,“您的话维尤教授肯定会听。” “为什么?”孟真好奇问她。 卡莎小声说:“因为您捐了很多东西,维尤教授不好意思拒绝您的请求。” 孟真笑了,摸了摸她的脸:“好聪明的小莎莎。” 卡莎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眨眨眼又看她,孟真小姐真的好漂亮,刚生过病也这么漂亮,像白色的花朵。 肯尼他们还在大厅里等着她,说给她做了午饭,要为她好好补一补。 她拉着卡莎去大厅,正好维尤教授也在。 维尤教授笑着和她握手:“祝贺你康复。” “谢谢,给你们添麻烦了。”孟真没有绕弯子,直接就说:“教授可以免除李弥的处罚吗?这一次如果没有他尽力尽力的照顾,我一定好不了这么快。” ---- 门外,刚刚换下防护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李弥顿住了脚步,靠在了门边。 他还戴着口罩,他不确定自己进去会不会被肯尼认出来,所以犹豫着要不要等孟真用完午餐再去见她,然后他听见了孟真在为他求情。 维尤教授笑着问孟真:“你们是朋友?李弥说,你是他唯一的朋友。” 李弥脸烫起来,他没想到维尤教授会和孟真说,还是当众,肯尼也在里面。 果然,肯尼的声音传出来,他好奇的问:“怎么?真真你和李弥是旧相识?” 肯尼会怀疑什么吗?肯尼是见过“李丹”的。 李弥担心他的身份暴露会为孟真带来麻烦。 房间里传来了孟真的声音:“我和他哥哥是旧相识,他哥哥你也认识,就是那位死在大火里的泰蓝圣阿弥。” 李弥愣了一下,孟真答的这么自然,彷佛早就想好了,计划好了要告诉肯尼。 “圣阿弥?”肯尼吃惊极了,“你是说泰蓝那位叫李丹的圣阿弥?他和这位李弥先生是……兄弟?” 李弥想,连维尤教授也惊呆了。 “是啊,之前我还不能确定,那次你带我在救助基地打针,我看到那位叫李弥的医护人员就觉得非常眼熟,让我一下子错认成了圣阿弥李丹,我想这世上怎么有长的这么像的人?”孟真带着喜悦的说:“回去后我让我哥哥去查了一下这位李弥先生,发现他是来自泰蓝的孤儿,从小被曼耳福利院收养。” “天啊。”维尤教授惊叹道:“他确实是孤儿,也确实有泰蓝血脉。” 李弥站在门外,忽然明白过来,孟真是不是这次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是了,她是孟真,是很厉害的孟真,她从来不会让自己失策。 她真的好聪明。 作者有话说: 孟真:我来就是为了和他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勇敢小羊永远掌握主动权! 另外,大家可以先预收一下我专栏里的下一篇新文,有快穿和道系律师,过几天我会把文案搞好放上来,看看大家喜欢哪个就先开哪个,争取接上档。 第103章 ◎带李弥回云京◎ “李弥?” 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 是曼妮,她高兴的问他:“你检测结果没问题?太好了!” 李弥下意识想离开门口,那扇门就被推了开,一只手挑开厚重的皮帘子看住了他。 是肯尼。 在撞上肯尼的双眼时李弥有短暂的眼神闪避, 他直勾勾的双眼像猎鹰, 要把李弥的伪装看穿一样, 语气疑惑的问了一句:“李弥先生?” 李弥不确定肯尼会不会信孟真的话,但这时孟真走到了门口, 从帘子后笔直的看向他, 那双眼明亮热烈的望着他,叫他:“李弥你检测没事了吗?” 他莫名想起病房里, 她皱着眉说:我也会担心你。 她不介意他的身份会暴露,她光明正大的叫他, 热烈的拥抱他。 她朝他走了很多步, 他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 “我没事, 你放心。”他用英文回答了孟真, 然后朝肯尼点了一下头,“你好,我是李弥。” 他掀开另一边的帘子跨进了房间里。 “李弥医生!”卡莎从孟真身后激动的跑过来,仰头望着他:“太好了你也没事!孟真小姐说的没错,你这么好的人一定会被保佑的!” “是啊。”身后的曼妮跟着一起走了进来, 笑着说:“李弥也没事真的太值得庆祝了。” 就连维尤教授也叹了一口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庆幸你没事。” 李弥站在那里耳朵热的厉害, 他想,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人在关心他。 “谢谢。”他郑重的向维尤教授道歉, 愿意接受记过处罚。 维尤教授却顾不上这些了, 问李弥:“你还有个哥哥吗?关于你的身世你还记得什么?” 李弥下意识的看孟真, 发现肯尼一直在盯着他看, 他心中略一考虑就回答说:“我也是遇见孟小姐才知道,我可能还有个哥哥,我有记忆起就在福利院,不记得身世相关的事。” 他耳朵可真红。 孟真看着忍不住抿嘴笑,现在倒是有点像他上一世了,上一世的李丹撒谎不打草稿。 “抱歉。”肯尼终于开口说:“能不能请你摘了口罩?我无意冒犯,只是很好奇,你和那位圣阿弥李丹长的有多相似。”他仔细看过李弥的眼睛,可看不出来相似。 其实他对那位圣阿弥印象不深,只见过几次而已,只觉得他戴着一只蓝色的义眼,另一只眼睛好像是琥珀色的? 李弥低下头,将口罩摘了下去。 这也是孟真时隔这么久,第一次看他的脸,他皮肤白了很多,可能是没有再风吹日晒,脸上、眼睛旁边还有一些防护服留下的印子,垂着眼慢慢又抬起眼睛。 他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唇很薄,轮廓柔美,垂眼时像阿弥神像,从前孟真就这样觉得,这样的脸杀人时面无表情,哭泣时又显得很可怜。 肯尼被这张脸惊呆了,这何止是相似,简直是除了眼睛都一模一样。 “很像吗?”维尤教授好奇的问肯尼。 曼妮和卡莎也很好奇,李弥居然还有个哥哥。 只有孟真一点也不惊讶的拿出了手机,翻到哥哥发给她的资料,打开给他们看,“这是我哥哥查到的,里面有那位圣阿弥的照片。” 肯尼探头去看,是一些血缘报告什么的,还有通过血缘结果查到的户籍资料,很不完整,只有当地部门开的一些证明,证明李丹的母亲来自华国云京,父亲是甸海人,他还有一位被人贩子拐走的双胞胎弟弟。 “甸海没回归泰蓝之前户口很乱,只能找到这些资料。”孟真说,她一点也不担心别人去查,李丹的母亲是拐卖来的,没有户口,李丹更没有户口,一直到他成年了才去警察局补办的户口。 她试探过郑兰,知道就算郑兰也查不清这些黑户,所以才让哥哥去办的这些“资料”。 “天啊……李弥,你居然有个双胞胎哥哥。”曼妮惊叹:“好像,太像了。” 李弥自己也没看过那些资料,他刚刚才听说自己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只是看着孟真,她做的这么齐全。 肯尼会信吗? “这么神奇……”肯尼收回眼,看向了孟真,惊奇又带着疑惑,笑了笑说:“太神奇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缘分,才能被你遇到?” “是啊,其实我这趟来也是为了顺便告诉李弥这件事,没想到让他照顾我一场。”孟真说:“不过还是需要李弥去云京,和李丹的外婆验一下血缘检测才能最终确定。” 她看向了李弥,问道:“不知道李弥先生愿意去一趟云京吗?” 李弥愣了一下,孟真的意思是让他跟她回一趟云京? 那也好,孟真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他可以再照顾她一段时间,只要她愿意。 “愿意。”他答完之后,想起来该通过维尤教授的许可请假,又看向了维尤教授问道:“我可以向您请几天假吗?” 维尤教授看起来比他还惊喜,笑着说:“当然,你只管去,我很高兴你能找到你的家人。”他其实一直觉得李弥太孤单了,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没有家人,现在好了,他是有家人的。 这顿午餐从庆祝孟真和李弥离开隔离区,又变成了祝贺李弥找到亲人,到最后成了送行。 孟真迫不及待要回云京去,她怕哥哥和爷爷担心,也不打算在沙俄都城停留,决定乘坐当天晚上的飞机回云京,这样早上就可以见到哥哥和爷爷了。 肯尼想挽留她在都城养几天身体,却也知道她很少改变主意。 李弥去收拾东西和卡莎告别。 卡莎舍不得李弥医生走,但知道他是为了去找家人,就装出高兴的样子和他说:“您一定很开心,想快快的见到你的家人,如果是我可以再见到家人,我恨不能插上翅膀。” 李弥停下手去看她,发现她眼眶红红的。 她一定是想她的家人了,她的父母永远也见不到了。 “过来莎莎。”李弥从背包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她:“你拿着,我不在这几天好好听曼妮的话,过几天你就要再次手术了,别害怕。” 卡莎接过信封,打开看居然是一包沙俄纸币,“我不能再拿您的钱。”她慌忙又放在了李弥的手上:“您已经给我花了太多钱了,我在这里有饭吃有地方住,不需要再花钱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总会需要钱。”李弥又要给她。 卡莎躲远了一点,把手背后,眼眶更红了,“我不能要您的钱,我自己会赚钱了。” “赚钱?”李弥惊讶的皱眉:“你去哪里赚钱?”她这个年纪怎么赚钱? “孟真小姐雇佣了我。”卡莎立刻就说,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手机,看起来像是旧手机,“这是孟真小姐借给我的,她说我赚够钱买新手机,再把这个手机还给她。” 孟真? 李弥更惊讶了,“孟真小姐雇佣你做什么?” 卡莎眼睛亮起来,走过来打开手机给李弥看:“读书,读故事。” 她小小的手指点的飞快,打开了一个叫《听故事学外语》的软件,点开一段音频,手机里传出卡莎的声音,她用沙俄语慢慢的,讲了沙俄有名的童话故事《雪雁子》。 “这是孟真小姐的软件,她好厉害,开了很多很多公司,还建了很多很多学校。”卡莎满眼全是憧憬:“她说很多人用这个软件学外语,她雇佣了我,让我每天录好一段故事发给她的助理就好,她的助理会帮我做好了发上去。” “一段故事她会付给我五百元。”卡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我有时候录的不好,受之有愧。” 她又说:“受之有愧也是孟真小姐教给我说的话,她真的好厉害,很漂亮又很有文化,还赚了很多钱。” 她说起孟真止不住的话多,“我还加了孟真小姐的微信,她答应我要和你做朋友,没想到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李弥仍然很惊讶,他既惊讶孟真来这些天原来也在帮卡莎,也惊讶这个软件居然是孟真公司旗下的? 其实他学曼耳语,学英语和简单的沙俄语也用过这个软件,因为它是完全免费的初级外语教学。 他一直都知道,这些年孟真在甸海建了许多学校、医院,她将甸海一点点变成了他幻想中的地方。 她何止是厉害,她善良优秀,她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在改变糟糕的“世界”。 “要是我长大后能做孟真小姐这样的大人就好了。”卡莎憧憬的说:“我也想赚很多钱,还给李弥医生,还要盖很多医院,免费给大家看病做手术。” 李弥抬头看她,难得笑了,“只要你好好读书学习,就可以的。” 他忽然觉得孟真就像一粒种子,她种在卡莎心里,种在甸海大地上,或许还种在很多痛苦者的心里,生根发芽,长成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卡莎遇到了孟真,发现原来还有像孟真这样的女孩子,很漂亮,很厉害,赚了很多很多钱,建了很多很多学校。 可卡莎不知道,孟真比她看到的更厉害,某种意义上,他觉得孟真是伟大的。 ----- 孟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只把电脑简单的装了一下。 “我来。”肯尼让她坐下休息,替她装好,却又忍不住叹气:“真的不在沙俄都城待几天吗?这次我还没有陪你安静的喝杯咖啡。” 他蹲在了孟真的身边,伸手捧了捧她的脸,“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担心你。”他顿了一下才说:“其实如果你需要可以在沙俄完成李弥的血缘检测。” 孟真坐在沙发里望着他,也捧住他的脸,笑着低低说:“我知道,我找这个理由让他和我一起回云京是因为我想让他陪着我。”她顿了一下说:“我喜欢上他了,肯尼。” 肯尼毫无意外,孟真在隔离区门口拥抱李弥那一刻,他就隐隐猜出来了,她看李弥的神情是完全不同的。 他并不关心李弥的哥哥是不是李丹,他只关心真真是真的动心了吗?还是像从前一样,试一试,玩一玩? 人在生病的时候很容易爱上照顾她的人,对吗? 他在心里轻轻叹气,为自己无望的爱,无论她和谁在一起都不会和他在一起,有时候他自私的希望她这辈子不结婚、没有伴侣多好,他会永远陪着她,做她做忠诚的朋友,情人。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他很用力亲吻了她,因为他知道这一次她可能会很久很久才回来。 ----- 卡莎不能离开医院,依依不舍的送走孟真和李弥,临走前李弥又拜托了曼妮照顾一下卡莎,把信封里的钱放在了维尤教授的桌子上,留了字条说卡莎需要用钱的地方就从这里出,不够就告诉他。 曼妮无奈的笑笑告诉他,卡莎的全部费用孟氏集团提供了。 李弥这才知道孟真资助了卡莎的事。 她们下午到沙俄的首都,没有停留直接就乘飞机回云京。 路上孟真睡了很长的一觉,病了之后她变得很爱睡觉。 李弥小心翼翼的替她换上一次性拖鞋,盖上毯子,取走了她手里的书,她动了一下眼皮却没睁眼,很自然的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望着她的睡脸,伸手在毯子下握住了她的手。 没人知道,这一刻他心里微小的甜蜜。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抵达云京,落地之后两个人做了检测,出结果才能离开机场,被孟舒云和孟老爷子接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李弥还在紧张,不知道该怎么和孟家人介绍自己,孟舒云知道他的状况,但孟老爷子知道吗? 孟真已经像小鸟扑进爷爷的怀里,她没哭,老爷子倒是眼眶红了,抱着她嘟囔:“瘦这么多,你还和你哥合伙瞒着我,当我真的老了?糊涂了?” 老爷子前两天就知道了。 “李弥。”孟舒云朝真真身后的李弥伸出手:“欢迎你回云京。” 李弥愣了一下,握住了孟舒云的手。 老爷子也揽着真真对他笑,“这次太谢谢你了,谢谢你尽心尽力的照顾真真,不然我和舒云一定不能放心。你一定不要客气,住在家里,让我和舒云好好招待你。” 李弥明白过来,根本不用他解释、自我介绍,孟真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坐上车和孟真一起回了她的家。 进大厅就闻到了肉汤的香味,乌泱泱一大群阿姨过来迎孟真,不停在说:瘦了,瘦成这样。 孟兰树本来也迎了出来,看见陌生人李弥又低着头缩进了厨房里,不敢出来。 孟舒云在替孟真上上下下的消毒,连鞋子也消毒放在了门口。 孟老爷子在说:“你舅舅舅妈担心死你了,但你今天要居家隔离他们不能来,说好了明天来看你,还有谢泽那小子,从粤洲着急忙慌的赶回来要见你。”又说:“没敢告诉薇薇,她考试的关键时期。” “就不该告诉舅舅他们,都跟着担心。”孟真进厨房里和孟兰树抱了抱,低低在和她说:“那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他是很好的人,你不要怕。” 李弥站在门口的地垫上,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进来啊李弥。”孟真从厨房里探头出来,朝他快步走过来,伸手要拉他的手。 他往后缩了一下说:“我还没消毒。”她刚被她哥哥仔仔细细消过毒,虽然云京没有感染,但他们从沙俄回来,还是要注意,她身体才好。 李弥挤了门口的消毒液,熟练的把自己也消了毒,伸手握住了孟真的手。 他看见孟真抿嘴笑了一下,她是喜欢的。 “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把行礼放下。”孟真牵着他的手进去。 他甚至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孟真拉上了楼。 孟舒云看着上楼的孟真,低头笑了。 “怎么现在反倒像个小孩儿一样,先要带客人看房间。”老爷子也忍不住笑了,她十四五岁时都不这样。 “或许是因为和李弥在一起她才像小孩儿。”孟舒云能明白,真真曾经的少女时期都和李丹在一起,她只有在他和爷爷面前才像小孩子,有时候她过于成熟,显得没那么开心。 他希望真真这样开心,让真真开心的人他都会喜欢。 楼上客房里,门轻轻关了上。 作者有话说: 孟舒云:知道消毒,比况盛强。 第104章 ◎亲亲◎ 客房门关着。 孟真看着李弥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他的行李不多,只有几件衣服、鞋子和洗漱用品,他并没有都取出来放进衣柜里,只把洗漱用品取了出来。 还从行李里拿出了两瓶药, 和孟真说:“这是你需要继续吃的药, 白色胶囊这个一天一粒, 蓝色胶囊这个早晚各一粒,我会和你哥哥说。” 生病以来这些要都是李弥分好了, 到时间给她。 孟真靠墙站着望着他的手, 他的侧脸,心里很清楚, 他没有想长久的留在这里,所以衣服没有放进衣柜、药要交给她的哥哥, 没有弄乱房间里的任何东西。 南沙俄有他的学业, 他的老师同学, 还有等着他的卡莎。 他是该回去的。 她想他留下来吗? 孟真坐在了门边的沙发里, 问自己,想的。 她很清楚在和肯尼说,她喜欢上李弥的时候不只是为了让肯尼明白——李弥是她看上的人,不要去查他。 是她真的喜欢他,养病的这些天里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就开始开心, 因为她知道那是李弥来了。 她变得无比依赖他, 希望他每时每刻都陪着她。 可是,如果离开了病房, 离开了那个环境呢?她有多喜欢?还那么喜欢吗?还是像对顾萧、郑兰他们一样的喜欢?只是一时新鲜? 她愿意为了李弥忠诚吗? 她没有办法确定, 所以她没办法开口告诉他, 她喜欢他, 让他留下来。 因为她很清楚,只有她开口李弥就会做到。 他会放弃学业,放弃在南沙俄的一切留在她身边。 一旦这样,如果她厌倦了,她喜欢上了别人,她没有办法保持“忠诚”,就会伤害他。 她没有办法像对顾萧、况盛一样对待他。 李弥是不同的。 “真真?”李弥在看她,叫了她一声:“不舒服吗?”她在愣神,好半天没回他的话。 孟真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过来弯腰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手掌的触感是那么熟悉,带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他很高很瘦,白色T恤领口下露出锁骨,那上面有条细细的疤,是他小时候就留下的。 孟真望着他,他的新义眼那么逼真,只是看起来没有情绪,总让他显得冷漠,“李丹,蹲下来。” 李弥的眼神晃了一下,垂下来望着她,喉头动了一下,他难以言喻这短短五个字让他条件反射一般有了反应。 因为她从前在某些时候会这样说:李丹,跪下来。李丹,蹲下。李丹轻一点…… 像是一道开关指令。 他蹲下身,蹲在她的跟前,她探身吻了他。 柔软的唇亲吻他薄薄的唇,明明隔了很久很久,可她带给他的快乐立刻清晰的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抓住她的双臂情难自控的回吻了她,她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吸声,他烧起来的脑子就在不停的提示自己,轻一点温柔一点,不要弄疼她…… 可她抱住了他,因为他的吻而细微的颤抖着,喘息着。 他用力的抱紧了她,恨不能和她融在一起…… 外面的走廊里阿姨和打扫的人来来去去,他和她吻了很久很久才分开,抱在一起谁也没说话,只不停喘息着。 ---- 等他们下楼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把饭备好了。 孟真的嘴唇红的要命,李弥唇角也被牙齿膈出了一点殷红。 孟舒云只当没看见。 “快坐。”老爷子笑着请李弥坐,“你们不用等我,先吃饭,我等李医生过来测量了血压和血氧就吃饭。” “我来帮您测量吧,我学过这些。”李弥快步过去,先给自己消了毒,熟练的打开仪器给老爷子绑上。 孟云开看着李弥熟练的动作笑了,他和从前真是大不一样,沉稳熟练,听舒云说他不止学会了曼耳英语,还学了一些沙俄语,现在普通话也说的很流利,一点甸海口音也没有了。 他的成绩还很优异,门门功课都是优等,从没有缺过课请过假。 越是这样越令人惋惜,孟云开想,他是个聪明又肯努力的孩子,可惜出身没得选,如果他能像正常小孩儿一样从小读书,现在一定不必顾萧、况盛他们差。 “您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李弥看着仪器的结果问他。 “是又升高了吗?”孟真忙走了过来,贴在他的后背上去看仪器上的数值。 她的气温和体温挨着他的背,李弥的耳朵红了一圈,不好意思的去替老爷子解下测量仪,声音轻了轻和她说:“没事的,你别太担心,只是有一点偏高,这两天注意休息,定时吃药就好。” “真没事?”孟真不放心的又问。 “真没事。”李弥侧头看向了她,看她皱着眉,柔声说:“过一会儿我会再给老爷子测一次,今天我都在,不会有事。” 老爷子慢慢放下袖子,看着两个人笑了一下,李弥的喜欢这么明显,谁还能看不出来? 午饭之后,李弥又给老爷子测了一次,让孟真放心。 孟真难得回来,陪老爷子和兰树姑姑在花园里散步消食。 哥哥去处理公司的事。 兰树姑姑怕李弥,李弥就没跟出来,在房间里做他的课业,过阵子南沙俄的大感染告一段落之后,他们会有一次大考,他全靠死记硬背,抽出时间就得复习。 房间里很安静,穗姨轻手轻脚的端了一盘水果和一杯茶水放在了他的手边。 李弥没被人这么照顾过,下意识要起身:“谢谢,我不渴,不麻烦你……” 穗姨笑着说:“您太客气了,真真小姐说了让您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又说:“这是明目的茶水,真真小姐工作读书的时候会喝这个。” 是吗? 李弥坐回去,喝了一口那杯茶水,冰冰麻麻的,有些苦,不甜。 他又看向那盘水果,里面有苹果、蓝莓和芭乐,切好了摆成漂亮的花朵样式,比他带给真真的果蔬精致多了。 其实他也清楚,真真日常本就被照顾的很好,离开病房,他能为她做的太少太少了。 外面阳光很好,李弥从巨大的玻璃窗看出去能看见孟家的大花园,青青的草坪上孟真挽着老爷子的手臂在边走边说话,那位兰树姑姑在摘花,摘一朵递给孟真一朵。 她握了一大束的花,说着说着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看见了他似得,举着花束朝他挥了挥手。 幸福如果可以具象化,那应该就是这一刻的真真。 房间里的电话响了。 穗姨擦了手过去接起来。 李弥听见她说:“况先生啊,真真小姐她去午休了,您有什么事吗?等真真小姐醒了我会告诉她的。” 况盛吗?怎么穗姨说真真睡了? 李弥低头去继续复习,没一会儿就听见穗姨上楼去和孟舒云汇报说,况盛打开了电话找真真,她按照吩咐说真真在午睡。 “好。”孟舒云回了一句:“下次况盛的电话不用接了。” 李弥才明白,是孟舒云嘱咐的,孟家不赞成真真和况盛来往吧,他也不赞成。 况盛是一个连自己也照顾不好的人,怎么照顾真真? 真真哪怕和郑兰交往也好过况盛。 他定了时,过几个小时要给老爷子在测量一次。 之后他专心复习,还没到他定时的时间,孟家就来客人了。 门打开,穗姨在门口惊讶道:“谢泽少爷?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明天才能来?” 真真的表哥? 他看出去,看见从黑色轿车下来的高大男人,身上还穿着正式的西服西裤,黑发的头发修剪的很干练,英气的眉眼很像真真的舅妈,比之前见到的谢泽更成熟稳重了许多。 可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不差那一会儿,大不了我今晚不走了,也在这儿隔离。”谢泽大步流星的进来,边走边问:“真真呢?她现在怎么样?” 他顿住脚步,看见了客厅里的李弥,有几秒的愣,脑子里想:好标准的一张脸,宜男宜女,像画里画的那么标准,连眼尾的弧度也像画的,如果不是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发清清爽爽,他要以为这是真真的新艺人了。 “这位是……”谢泽看穗姨。 李弥站了起来。 “这位是李弥先生。”穗姨说:“在南沙俄照顾真真小姐的那位李医生。” 还不是医生。 李弥有些赧颜,他还只是个医学生而已,但谢泽已经走过来很感激的望着他:“你就是那位李弥医生啊。” 谢泽直接伸手抱了他一下,手掌拍他的背:“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李弥僵着身体,被热情的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了,“是我应该做的。” 好在孟真和老爷子他们回来了,推开门就问:“谢泽?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谢泽这才松开李弥,朝真真过去,伸手就去捏真真的脸:“你怎么瘦成这样了?一点肉都没有了。” 孟真打开他的手,就被他抱在了怀里。 “你可吓死我了。”谢泽抱着她,吐出一口气说。 孟真在他怀里笑了,幸福的抱怨说:“就怕你们知道跟着瞎着急,我没事,好着呢。” 谢泽松开她,看她清瘦的脸小了一圈,说:“是不是况盛传染的你?我听说感染的就你和他,肯定是他传染了你。” “别瞎说,还有一位助理呢。”孟真不想怪谁,过去了就过去了。 谢泽却自来熟的缠上李弥,问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弥不好说谁传染的谁,只简单的回答了一些能回答的问题。 孟真过来拉开谢泽说:“你别打扰人家复习。” 李弥轻轻拉了一下真真,“没关系,我也到时间给老爷子测量血压了。” 谢泽目光落在李弥拉真真的手上,怎么回事? 一下午谢泽都留在孟家,真真要明天才隔离结束,他干脆就留在了孟家过夜,蹭了一顿晚饭,听真真说明天上午要陪李弥去疗养院见他外婆,好奇了起来李弥的身世。 他大概知道了,李弥是那位真真的圣阿弥朋友的双胞胎弟弟,但是他只见过那位李丹几面,完全记不住他的长相,不知道有多像,就非要明天陪着真真和李弥一起去疗养院。 孟真不想让他缠着李弥问,就先应下了他,让他去陪兰树姑姑骑车,这是兰树姑姑每晚固定的活动,无论刮风下雨,她形成了她的秩序后就要每天定时定点做。 谢泽带着兰树姑姑去了门外的小体育场。 李弥又替老爷子做了检测,孟真就催着爷爷去睡觉,想着这几天一定要督促爷爷早睡早起。 等爷爷和哥哥都睡下之后,李弥又拿了药过来。 是她抗狂躁的治疗药,李弥特意和其他药隔开了两个小时才给她。 孟真就着李弥的手,把药片吞下去,看见李弥不自在的摸了摸被她嘴唇碰过的手掌,抬起眼看他,果然耳朵又红了。 “这药吃了不能立刻躺下睡觉。”李弥说:“我陪你走一走。” “你见过我养的孔雀吗?”孟真问他。 李弥惊讶,“你养了孔雀?”在家里? 孟真伸手拉了他,带他出了正厅,去花园里的百鸟园里。 一进去李弥就惊呆了,这里不止养了孔雀,还养了各种的鸟,有些他都叫不上名字,彷佛在家里开了一个动物园。 她带他看,告诉他这只叫什么名字,那只叫什么名字。 她始终牵着李弥的手。 今晚的月光很好,落在树冠上洒下一地树影。 李弥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做过的梦,梦里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甸海捡到了很小的孟真,她伤痕累累,脸上全是血,快要死了一样蜷缩在大雨里。 他把她背起来,带回了他寺庙后破旧的小房子里,脱掉她湿透的衣服发现她身上好多的伤,树条抽的、烟头烫的,各式各样的伤痕。 她的头发打结成一团,可怜的就像一只瘦骨嶙峋的小猫。 他替她擦干,用旧被子裹紧她抱到炉子旁烤着,一点一点的清理着她脸上的伤口,那是一根手指长的疤痕,深的要命,皮肉都翻了起来。 可她连哭和喊疼的力气都没有了,只靠在他肩膀上一阵阵的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这梦吓的他一身冷汗。 他无法想象,现在家里像动物园一样的孟真,被孟家、谢家爱惜着,呵护着长大的孟真,变成梦里那个样子。 “我还养了一只小羊,是谢泽送我的十四岁生日礼物。”孟真拉着他的手回头看他,“你想看看它吗?” 李弥望着她,月光下她脸上没有伤口,白皙皎洁,那么漂亮。 他握紧她的手,侧下头亲了她的脸颊。 如果像梦里一样的相遇,他宁愿真真不要遇到他,好好的长大。 ---- 月色下,谢泽刚走进百鸟园就看见了孔雀架子下,亲吻的两个人。 他惊的慌忙退了出去,怎么回事??!真真不是才和况盛分手?又恋爱了?? 作者有话说: 我搞了两篇文的预收,你们看想先看哪个?先预收上,这篇完结我看哪个预收高就先开哪个,争取无缝接档! 加更没忘,等我攒一攒就加更! ----------接档文--------------- 《道系律师》(专栏预收) 文案:(沙雕爽文) 崂山小道士一觉醒来发现大清亡了,世界变了,她的灵魄穿进了一具腐烂的女孩身体里。 为了填饱肚子、修复这具腐烂的身体,出土文物一样的她下了山。 首先得先赚点钱,民国之后没有精怪给她除了,好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她继承了一部分,原主是学法的高材生。 她接的第一份工作,是太监的后代和太监妻子的后代争抢太监留下的遗产,双方吵的不可开交,荒谬离谱。 她的上司说:“这活没法接,除非找太监问清楚。” 她半夜捏了个符,在门上拍了拍,推开门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站在门口。 问清楚不就妥了吗? 之后律所里危险的、没人接的活她全接了。 讲道理的她就普法,不讲道理的她就超度,本来只想赚钱填饱肚子修复身体,没想到还爆红了。 (有男主,开文补上) #律师会道术,谁也挡不住。# ------- 《快穿之职业路人甲》(专栏预收) 文案:(沙雕文) 女主是快穿界最普通的任务者——职业路人甲。 古言文里,她是路边的乞丐,在未来的摄政王男主少年落难时,抢走了他手里唯一的馒头,并且带着其他乞丐欺负男主,逼断腿的男主沿街乞讨替他们这群乞丐赚钱。 修仙文里,她是门派里不起眼的路人剑修,负责跟着欺凌灵根被毁,身世凄惨的哑巴女主。 武侠文里,她是反派走火入魔时,不开眼的过路人,想从昏迷的反派身上摸走值钱的东西,被他一掌打死。 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全靠走量。 直到某一天,系统忽然慌张的告诉她,因为技术原因她兼职的几个世界融合了,她只好上午是欺负瘸腿男主的小乞丐,下午是霸凌哑巴女主的路人剑修,晚上赶场去摸反派的“尸体”。 但不知道为什么,瘸腿男主被豪门世家亲爹认回去时拉住她的衣袖,非要让她一起回去,眼看她就要赶不上修仙文的场去欺凌女主了! 可修仙文的哑巴女主突然开口说:“你是单欺负我?还是其他师弟也欺负?” 她震惊,怎么是个男人声音??? 更崩的是反派魔头在昏迷之中叫了她的名字:“小乞丐……” 而世界融合之后,她的身份也融合了,她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她找到系统重新谈:“兼职白月光是另外的价钱,我是正经的合同工。” #路人甲陷入修罗场# 第105章 ◎暴打宋修竹◎ 谢泽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看孟舒云房间里还有灯光才敲了敲门。 推门进去看见孟舒云穿着黑绸子的睡衣坐在办公桌旁处理文件,“就知道你还没睡。” 谢泽清楚,孟舒云肯定会把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让真真好安心修养, 现在才九点, 不是孟舒云睡得点儿。 “怎么了?”孟舒云抬起眼看他, 金丝眼镜镜片映着电脑的光。 “没事,跟你聊聊。”谢泽坐在了办公桌旁边的沙发里,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孟舒云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 他也不催,只收回眼去处理自己的文件, 等着谢泽想好了开口。 手指敲在键盘上的声音格外清晰,谢泽到底是开口问:“真真和况盛分手了。” “嗯。”孟舒云简单的回应他:“原本也没有正式在一起。” 谢泽朝他探了探身:“那真真在和那位李弥医生谈恋爱吗?” 孟舒云手指顿了一下, 这才看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谢泽当然不会说看到真真和李弥医生接吻, 这种事真真没允许他是不会乱说的, 只是说:“就感觉真真对待李弥医生好像不太一样, 还带回了家里来住,是在恋爱吧?” 看来人人都看的出来。 孟舒云声音轻了轻,“真真和李弥是很要好的朋友,如果恋爱了会告诉我们,目前我也不清楚, 似乎只是好朋友。” 那就是在暧昧了。 谢泽在心里下定论, 但能被真真带回来家住李弥医生还是头一个,又问孟舒云:“李弥医生人怎么样?他好像是曼耳人, 住在曼耳?那以后岂不是要跟真真异国恋?” 孟舒云听着他问忍不住笑了, 从小到大真真的每个交往对象谢泽都会仔细了解, 然后各种看不上, 包括况盛,当初知道况盛和真真在交往,谢泽老大意见,觉得况盛大真真七岁,也太老了,比顾萧还老,这么老了还没恋爱过说不定有什么毛病。 家境再好,他也照样挑剔。 “真真还没确定关系,咱们不用跟着担心。”孟舒云说:“李弥人很好。”他很难说明李弥对真真的好,他可以为了真真杀人赴死,也可以为了真真活下来。 谢泽点了点头:“看的出他人不错,还很会照顾人,年龄相仿,长相也没得挑。”他又有了但是:“就是他家世和真真有些差距,不知道会不会有代沟?” 他真诚的和孟舒云聊,“我没有别的意思,家世是没办法选的,只是我担心真真和李弥医生在一起后,会不会因为两个人生活环境,价值观差距太大,让真真一再迁就?” 孟舒云知道他的意思,太多家境很好的女孩看上穷小子一再付出迁就,如果这个人不是李弥,他也一定会这样担心,但他是李丹。 无论上一世这一世,真真最困苦的时候他倾尽所有照顾真真。真真报仇雪恨之后,他除掉真真的后顾之忧决定去死。 李丹当然是贫穷的,但他从来没有想从真真这里得到什么,他只想自己能为真真做什么。 “李弥不会让真真迁就他的。”孟舒云只能这样告诉谢泽:“你看着真真长大还不清楚她?她是不会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的,放心吧。” 谢泽看着孟舒云很惊讶:“你居然对李弥评价这么高,你之前可是连况盛都不看好。” 孟舒云笑了一下说:“况盛只是生在了好的家庭,他并不比李弥优秀,某些方面他比不了李弥。” “我惊了。”谢泽咋舌道:“你对真真交往的男朋友可从来没有超过[还好]这个评价。对李弥却是[很好][优秀]这种肯定的评价,看来你是赞成真真和李弥交往了?” 孟舒云笑了:“我什么时候干预过真真恋爱?她喜欢就好,如果她连恋爱自由都没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太差了。”说完又补了一句:“除了况盛。”况盛只会为真真带来不幸。 谢泽也笑了,和孟舒云说他也觉得况盛不行,又说了明天他爸妈来肯定也会看出来李弥跟真真的暧昧。 孟舒云又嘱咐他,真真感染的事别告诉谢微,她现在是法考的关键时间。 ------- 第二天一大早谢令谦和赵敏儿就赶来了孟家看孟真,又把李弥一通感谢,倒是让李弥不好意思。 赵敏儿只觉得李弥眼熟,谢令谦却是一清二楚李弥的来历,当初李弥的身份是他亲手办的,他看着李弥觉得奇妙,一个人“死而后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医学生,还再次和真真遇到了。 他听舒云说,是真真和况盛去马哈边境运送华胜物资那一趟遇到了李弥,这是什么样的缘分。 正厅里正热闹着,门卫那边又通讯说有客人到访,是文物部的部长赵茜。 孟真没想到赵部长会亲自过来,忙和家人迎了出来。 赵茜从车上下来就看到清瘦的孟真,上前将小姑娘抱了抱,“瘦了啊,可得好好养回来。” 孟真瞧赵部长穿着正装就知道她是忙里抽空过来的,请她进屋去喝茶,她果然说:“我是趁着上午得空过来看看你,一会儿还有个会议要赶过去,茶就不喝了。” 但还是跟着孟真进去,问候了孟云开,拉着孟真的说去了书房里。 “这趟过来除了看你身体怎么样了,还要感谢你为保护文物做的努力。”赵茜笑着看孟真,前几天孟氏集团在南济国拍回了十二兽首的两尊,送进了云京文物馆。 从当年的玉佛手之后,孟真就在孟氏集团成立了专门的部门,全力以赴的在收回遗失在国外的文物,完成周市长全奥会开幕时,向全球展示华国悠久历史文物的志向。 出钱出力,前前后后迎回了六件重要文物。 赵茜恨不能把孟真当亲女儿,听说她在南沙俄感染了是打心底里担心。 “您看,您又这么跟我客套。”孟真也跟赵茜混熟了,让她坐下还是给她倒了茶:“我既然承办了全奥会,当然要办的漂漂亮亮,迎回文物也是我自己的心愿,要是您这趟只是为了来看我,我更高兴。” 赵茜笑着接过茶,一口喝了说:“行了,我不跟你客套,这趟来还为了给你透个底。”赵茜低低和她说:“由云京牵头,国务批准要授予你文物部荣誉部长的头衔,等陆朝回来,正式通知你。” 孟真惊讶的看着赵茜,有些不敢相信,她确实没想到会现在就得到这样的认可,由云京牵头,国务批准,这几个字分量之重,她完全可以想象到周市长、赵部长和陆朝他们在其中为她保驾护航。 赵茜拍了拍她的手,干脆的说:“行了,我真得走了,看你没事就放心了,这几天好好养着,到时候精精神神的上镜。” 她送赵茜离开,回正厅爷爷就笑眯眯的看着她,等她走过去爷爷拉着她的手低低说:“不要太骄傲。” 原来爷爷已经知道了,这事儿在上面审批下来后章爷爷就迫不及待告诉了爷爷。 爷爷知道,哥哥自然也知道了。 孟真看着他们俩,可真能忍,居然一点都没告诉她。 陪舅舅舅妈吃了午饭,孟真就要陪李弥去疗养院见李红秀的母亲,谢泽自告奋勇替他们开车,孟真也没拒绝,正好她还要去一趟上洲的华胜总公司,打算去过疗养院之后再跑一趟上洲。 去疗养院的路上,她接到了况韫的电话,接起来才知道况韫跑来云京看她了,问她这会儿在不在家,方不方便。 孟真已经快到疗养院了,只好说:“我出门办点事,没在家,要不要况姐姐等我一会儿?办完事之后我赶回去。” “不用不用。”况韫忙说:“你忙你的,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你没事就好。”顿了一下又说:“过段时间要办满月酒,我特意来给你和老爷子送请帖,你到时候有空来吗?” 是她的宝宝要办满月酒了。 孟真想了想,遇到况盛倒是无所谓,只是想到宋修竹和况家的氛围她就不适,干脆说:“过段时间我要去趟雅西亚监工,可能没有时间,我会托我爷爷把礼物带给你和宝宝的。” 况韫也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 挂了电话,况韫已经到孟家门口了,宋修竹陪她进去送了请帖,出来一上车就说:“你未免有点太巴结孟真了,还特意跑来给她送请帖,人家压根没把你放在眼里,见你都懒得见,搞不懂你和小盛是中了孟真的什么迷魂汤。” “你就不能不发表意见吗?”况韫听的心烦。 “说还不让人说了?”宋修竹皱着眉,“孟舒云一个晚辈都找上门了,那么看不上小盛,你们倒是也不生气,还要来贴冷屁股。我是真搞不懂,以小盛和况家的条件什么时候被这么对待过?什么样的好姑娘找不到?你做姐姐的不说劝劝小盛,还要跟孟真继续做朋友,她有什么好的?没家教,目空一切。” “我为什么不能跟孟真做朋友?”况韫被他的话搞的满肚子火气,好像每个字都让她生气,“他们俩感情上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孟真以后照样是要跟华胜合作的,爸都说了不要因为私事影响到华胜,你就不能就事论事吗?” 宋修竹不想惹她生气,发动车子说:“行,我不就事论事,你们况家都不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况韫更火大了,他这叫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阴阳怪气的? “我发现每次谈到孟真你就阴阳怪气。”况韫扭头看着他说:“你这么看不上孟真,不就是因为她驳过你几次吗?但就事论事,她是不是比你工作能力强?承认她优秀很困难吗?” 宋修竹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厌烦的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咄咄逼人啊?你刚生了孩子,我不想跟你吵。” 自从生了孩子后,况韫一丁点小事都要生气,他知道女人生孩子不容易,产后容易抑郁,所以事事顺着她,这次他也闭嘴,不再开口,任由况韫说他,免得吵起来。 可他越这样,况韫越生气,她说的每句话都像在对墙头说,他自认为是不跟她争吵,本质上是根本听不进去她说的任何话,认为她说的话全是在无理取闹。 他板着脸沉默的开着车,无视她的恼怒。 况韫说着说着就哭了。 宋修竹的眉头就没松开过,烦躁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压着火气来哄她:“怎么又哭了?不值当,为了孟真我们至于吵架吗?”他腾出手来握她的手:“我错了,错了行吗?我们还要去给老军长送请帖,你一会儿哭的眼睛肿起来,多失礼?” 况韫抽走自己的手,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是激素影响吗?让她觉得身边人越来越难以相处,就连他的“哄”听起来也让她恼火,好像她哭是闹脾气,什么叫为了孟真争吵?是因为他拒绝和她沟通! 就像现在,他这样说了以后,如果她再哭就是不顾大局,可是明明是他先挑起的争吵! ------ 去疗养院的路上,孟真处理了一些华胜积压的工作,发现宋修竹休了一周的假还没有上班,他的工作是另一位经理在负责处理。 她能理解宋修竹要陪况韫和孩子,而况明远联系了她询问她下午能不能来一趟华胜,想和她谈把宋修竹手里另外几条线路的运输也签给她。 孟真就明白了,之前她和华胜合作的几条线路算是华胜的试验,试验结果满意后,况明远想借着这个机会把宋修竹挪到更适合他的岗位。 她猜测,况明远应该也得知赵部长和她说的事情了,这个“荣誉部长”是国家对她的认可,各方面的认可。 孟真很难控制住自己的骄傲,她就是做的很好嘛。 ---- 这件事,宋修竹却还不知道,他载着况韫到了云京疗养院给住在这里疗养的老军长送请帖。 疗养院建在云京最山清水秀的地段,各方面都是顶级的配置,能住进这里疗养的也是非富即贵。 宋修竹踏进去就在心里冷笑,云京还真的快要姓孟了,自从孟家入资英克医疗,跟章家联合之后,最好的资源几乎都攥在孟家手里,怪不得孟真那么狂妄无礼。 他带着况韫去拜访了老军长,老军长正在湖边遛弯,他们就陪着老军长走了一圈。 今天是个不错的天气,不冷不热,湖边柳条抽新芽,风微微吹来带着草木的清香,老军长无儿无女,和况家、宋家都是故交,当初况韫和宋修竹结婚时,请柬上的[天作之合]四个字还是他亲手写的。 如今听说两个人的孩子要办满月酒很是高兴,和况韫说,当初她满月的时候,他还抱过她,“你是几家里第一个女儿,你的名字我们老哥几个凑在一起想半个月,你爸选了这个韫字。” 他笑着回忆说:“石韫玉而山晖,水怀珠而川媚。这个名字是你爸取过最有水平的。” 况韫轻轻托着老军长的手腕,慢慢往前走,她听到这句诗的时候有些愣怔,小时候她经常卖弄自己的名字,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念这句诗,然后解释说——平平无奇的山川,因为有了美玉和珍珠就有了光辉和秀媚。 她想:爸爸是对她寄予期许的,只是和对小盛的期许一样吗? 她从前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可最近她频频的在想:如果她像孟真一样,爸爸会高兴吗?至少奶奶一定不会开心,至少她应该不会嫁给宋修竹…… 宋修竹在一旁点头笑着应和:“我们女儿的名字到现在还没取好,看哪个都不好,我母亲说女孩子取内秀一些的名字好,韫韫却都不喜欢。” “什么内秀,为什么女儿不能取盛大光明的名字?”况韫皱眉,她当然不喜欢,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女儿像孟真一样,像小盛一样。 又来了。 宋修竹不想和她在外起争执,叫人笑话,就笑笑不说话,扭头去看湖中养的飞鸟,隔着金灿灿的湖面却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孟真吗? 他不会认错的,孟真的样貌放在人堆里很是显眼,就在湖对面,穿着白色的衬衫,黑发扎成马尾,像是什么东西洒在了手上,她跟前还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也穿着衬衫,低着头正在给她擦手擦衣服。 他没见过那个男人,看起来有些阴柔,握着孟真的手擦的仔细又亲昵,孟真就那么笑盈盈站着,侧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宋修竹顿住脚步惊讶极了,孟真不是才和小盛分手吗?这才几天就又有新男朋友了?无缝连接不就是骑驴找马吗?还是在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他下意识的掏出手机把孟真和那个男人拍了下来,想给况盛看。 对岸的男人还真是毫不顾忌抱了孟真,孟真一点抗拒也没有,回抱住了他。 宋修竹想叫况韫看,又不想惊动老军长,闹的不体面,到底是没开口。 只是把拍下来的视频发给了况盛。 况盛那边半天没回复,他估计是在开会。 等他和况韫离开疗养院又给周市长和陆家送了请柬,开车返回上洲的半路上,况盛把电话打了过来。 下午五点的太阳坠在高速路的前方,美丽异常。 他要开车,没接挂了,回复说:“在开车,到家再说。” 况盛很快回了语音过来,他的语气很不好:“你不用回家,来一趟公司开会。你在哪儿拍的孟真?” 他没回。 况韫诧异的看向他:“什么拍的孟真?” 宋修竹讥讽的笑了一下,他发现最近孟真比他还能吸引况韫注意,他存了心想让况韫看看她张口闭口优秀的孟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没和她说,只说:“你陪我去一趟公司吧,开完会一起回家。” 因为他知道,况盛肯定会问孟真的事,他倒是想看看况韫和况盛还能不能执迷不悟。 19岁,孟真一个19岁的小姑娘,可没少恋爱啊,什么看不上况盛,他现在看孟真就是有了新的对象才甩了况盛。 ------ 况盛那边又把宋修竹发来的视频看了一遍,视频里那个男人不就是那位负责照顾他和真真的医护人员吗? 他在离开时特意看了那位医护人员的介绍和照片,想要感谢他…… 他居然和真真在一起了?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其实他根本没有资格去考虑这个问题,哪怕孟真是在和他试着交往的时候,和李弥在一起的,他也没资格过问……她早就告诉他了,她要开放式关系。 况盛恼火起宋修竹,立刻给他发了几个字:[马上删掉。] 宋修竹有什么权利偷拍孟真? 没等到宋修竹回复,孟真就到了公司,推开会议室的门走进来。 况盛立刻收起手机站了起来,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孟真,彷佛很久很久没有见到她了,她瘦了一些,但精神很好,笑盈盈的进来和他父亲握手,对上他的视线就彷佛对上寻常的工作伙伴,没有任何异样。 他心里苦笑,从头到尾深陷的只有他。 孟真没多客套,谢泽和李弥还在外面等着她,尽快开完会,她还要回云京。 况明远也开门见山,华胜要更换新血液是早就定下的决定,选定孟家也是上面的决定,事实上他也早就知道孟真即将被授予文物部荣誉部长的头衔,在陆朝和周市长引荐孟真的时候,他大概就明白孟真是被云京、被上面寄予厚望的。 华胜的变动势在必行,宋修竹不适合这个岗位,他更适合在研发部。 会议进行的明了高效,很快就签好了新的合作合同。 宋修竹到达公司,一进公司就看见了大堂里坐着的谢泽和那个男人,两个人一个在玩手机,一个戴着耳机在写什么。 宋修竹笑了,看来孟真也来开会了,还把新欢带了过来,真厉害。 他快步去了会议室,看见坐在里面的孟真,还没开口说话,孟真就先拿起文件说:“我就先告辞了,后续的事我们再沟通。” 说完只是和况明远他们几位董事、股东握了手就离开会议室,看也没看他一眼。 她太傲慢了,连基本的礼貌也没有。 他也没打算在这么多外人面前说孟真和况盛的私事,就问公司有什么事? 况明远没有和他绕弯子,直接告诉他:“公司决定运输全线和孟氏集团合作,你手里的工作就交给孟真,你暂时调动到研发部。” 什么? 宋修竹猛然明白过来,孟真的傲慢,短短的几个月,她就一跃成为了华胜的合作伙伴、高层,而他只是休假的时间就被踢到了研发部。 “我想知道,这是您的决定?还是公司全部股东的决定?” 会议室里传出宋修竹的质问。 孟真听见连脚步也没停,拿着合同讥讽的笑了,宋修竹不只是平庸,还狭隘傲慢,傲慢的看不见自己的平庸。 他轻而易举的得到资源和机会,却想着坐享其成。可惜华胜不只是况家的,更是国家的。 她走过回廊,身侧是巨大的落地窗,望出去是上洲繁华林立的高楼和一片如血的残阳,旧的残阳即将退去,繁华的都市灯火很快就会亮起来。 这一切尽在脚下。 忽然之间,孟真有一种难言的蓬勃情绪,她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她想起当初章岱 在大会堂门外和她说的话,金字塔顶端的女人太少了,制定规则的就是他们,在他们眼里年轻漂亮的未婚女人优先考虑做伴侣,而不是合作方。 她那时说她想试试看。 现在她试了,这条路是艰难却可行的,是没有捷径的,不要妄想通过婚姻跨越阶层,一步步的往上走,永远往上走,竞争、争夺才能得到想要的。 她可以,书禾就可以,未来卡莎也可以。 孟真笑着掂了掂手里的合同,她就是做的很好。 她在夕阳中走到大堂,看见戴着耳机在答题的李弥,和在玩手机的谢泽,朝他们走了过去,伸手点了点他们面前的桌子:“走,请你们吃上洲的河豚宴。” 李弥抬起头看她,发现她很开心很得意,也跟着她笑了,她越来越好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慢慢的停药,停掉她吃了这么多年的抗狂躁药。 她会完全康复。 进了电梯谢泽才听孟真说了华胜运输已经全线交给她了,惊叹的连连夸赞,就差把孟真捧上天了。 出了电梯又说:“不行,这么大的事得在家族群里通知大家,光咱们三个人不够热烈,去我的酒店吧,我通知餐厅今天不待客,正好还没给李弥接风洗尘呢。” 李弥刚想拒绝。 孟真就说了:“行。”边往地下停车位走,边笑着和李弥说话。 背后忽然有人很大声的叫了她:“孟真!” 地下停车场里没有人,宽阔的回荡着他的声音,把谢泽都惊到了。 孟真回头看见阴沉着脸的宋修竹。 他怒气腾腾的朝孟真走过来,那样子就是来找麻烦的。 谢泽刚想上前拦住他靠近真真,李弥已经比他快了一步,拦在他和真真的前面,冷漠的问宋修竹:“你有事?” 宋修竹一看李弥拦他,火气更大了,阴阳怪气的说:“原来这位是孟总你的保镖啊,只是我第一次知道孟总的保镖还兼职提供拥抱接吻。” 谢泽顿时怒了:“嘴巴放干净点!” 他的手臂被李弥拉了住。 李弥抬眼看了一下墙角,这里有监控,谢泽先动手会让孟真麻烦。 他只是又问一遍:“你有事?” 宋修竹被他这么问更来火了,“我和孟真说话,你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问我?滚开。”后面两个字压的很低很低。 “宋先生,他是我的朋友,请你尊重点,礼貌点。”孟真的语气很平静,监控就在宋修竹侧边,她想她警告过宋修竹的。 “朋友?”宋修竹更讥讽了,“什么朋友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抱亲吻?孟真,你和况盛的事我本来不想管,你是出轨还是脚踏两只船,况盛都不介意,更不关我的事,但你没必要针对我,把我从华胜挤走。” “宋修竹你再胡说八道!”谢泽没想到宋修竹这么恶心,“你一个大男人能力不行,就开始造谣诋毁。” “我造谣?”宋修竹冷笑一声,掏出了手机,打开那段视频给他们看:“这难道不是孟真和她这位朋友吗?如果我不是在疗养院见到,我还真以为你和况盛分手,是他的问题。” 视频里正是孟真和李弥在疗养院的湖边拥抱。 谢泽气的火冒三丈。 李弥也彻底沉了脸,身上扣住了宋修竹的手腕要夺走他的手机,却被孟真按了住。 “你偷拍我?”孟真心里却在笑,一个无能的男人输给你就会原形毕露,狗急跳墙,宋修竹不会以为她看到这段视频会羞愧难当,会急于自辨吧? 真好笑,一个男人试图拿“不检点”来羞辱指责她,他完全不清楚,她没有忠|贞。 “宋修竹,你知道偷拍是犯法的吗?”孟真问他:“你不会认为因为你的父亲是少将,爷爷是老将军,你就可以无视法律吧?” 宋修竹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慌张和羞愧,下一瞬他的手腕猛地被扣住,扭断一样又痛又麻,手机就被李弥夺走了。 李弥一句废话也没有,手机递给孟真,拽着宋修竹摔到了角落里,摄像头的盲区。 宋修竹想说话,嘴被李弥捂了住。 谢泽看呆了,李弥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制服了宋修竹,从夺手机到堵嘴不过眨眼间。 而孟真拿着宋修竹的手机,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正在对着拍。 “这是……”谢泽没明白过来。 “取证。”孟真笑了:“宋先生不止偷拍,还发送给别人。” 好的很。 谢泽当然懂偷拍传播犯法,但是其实闹大了,宋修竹也最多私下道歉就好,不解恨啊。 孟真取证之后朝宋修竹走了过去,把手机放进了他的口袋里,站在他面前很低很低的对他说:“你是不是觉得我能拿你宋少爷怎么样?” 她当然没办法杀了他,那是违法的。 她的手搭在李弥肩上,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太大声,打折他偷拍的手。” 孟真往后腿了几步,看着李弥死死捂着宋修竹的嘴,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身上,发出闷响声、脆响声。 宋修竹惨叫声渗出来,听的谢泽头皮发麻,他看见李弥每一下都又狠又利落,几下就把宋修竹的手臂打折了,那声音……谢泽都觉得毛骨悚然,李弥的眼神却连变也没变过。 怎么也看不出来李弥那副柔弱的长相下,出手这么狠。 甚至真真都没皱一下眉头,她就那么看着。 直到背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修竹?” 孟真猛地回过头看见了从远处过来的况韫,她脸色很白,似乎是听着声音过来的,看见孟真惊讶了一下。 “真真?”况韫原本去买喝的了,打算在车里等着宋修竹,却听见了争吵声。 “李弥。”孟真低低叫了一声,过去拉住了他的手臂:“好了。” 李弥松开了宋修竹,他这才惨叫出生抱着手臂瘫软在了地上。 况韫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孟真带着谢泽和另一位她不认识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况韫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宋修竹,他脸上好多的血…… 她吓的脸色惨白。 “况姐姐。”孟真停在了她跟前,平静的很她说:“你知道你的老公偷拍我吗?” 偷拍? 况韫惊呆了,忽然想到在车上小盛说什么拍的孟真,是、是宋修竹偷拍了孟真?? 孟真看着况韫的表情,松了一口气,看来况韫是不知情的,那就好,如果是况韫知情且帮着宋修竹,她会非常难过。 “人是我打的。”孟真和况韫说:“你先叫医生吧,去了医院再报警。” 说完她带着谢泽和李弥上了车。 在车里她看见况韫惊慌失措的跑向昏倒的宋修竹,平静的说:“走吧。” 谢泽心还在怦怦跳,打动车子开出了停车场,才问孟真:“你不怕宋修竹报警啊?打人也犯法。”他担心李弥有什么麻烦。 “人是我打的。”李弥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打人而已。 孟真拉过了他的手,看见他手上的血迹,应该是宋修竹的,抽了一张消毒湿巾替他擦了擦说:“他不会报警,他想报警宋家和况家也不会允许他报警。” 谢泽还是很担心,会影响到孟真和李弥,毕竟孟真刚拿下华胜的运输。 孟真拿了手机,把她录制宋修竹手机里偷拍她的视频,给况盛发了一份,给况明远发了一份。 她相信马上况明远就会调地下车库的监控,他会清清楚楚的听见宋修竹那些言论,会清楚宋修竹为什么挨打。 确实偷拍闹到警局,也不过是宋修竹删视频道歉,但这可是宋少将的儿子,是宋老将军的孙子,闹大了舆论谴责的不会是她。 民众永远会倾向“弱者”,她被偷拍,被羞辱,监控拍的一清二楚,而对方是权贵,是宋少爷。 而她很清楚,华胜不会为了一个宋修竹,放弃跟她的合作。 况明远会说:希望私人的事不要影响到华胜。 他这一生都扑在华胜上,怎么会让华胜陷入舆论风波? 她敢让李弥打,就是考虑清楚的。 如果她走到现在反而需要忍受宋修竹这种人的污言秽语,那她就不是孟真了。 况盛很快把电话打了过来,孟真挂断了。 没一会儿,况明远就把电话也打了过来,语气尽量平静的说:“华胜会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这件事暂时先不要报警,我希望私人的事不要影响到华胜。” 第106章 ◎况韫说:我想离婚。◎ 宋修竹被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已经是夜里。 他的母亲从得到通知来医院就没停下过哭和咒骂, 看见儿子被推出来立刻抹了眼泪过去看人怎么样。 况韫仍然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没有起身,没有动,她太累了,一种活了二十几年累积下来的累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令她精疲力尽, 她担心女儿在家里害怕, 虽然有月嫂和家里的老人宋姨在,可她还是不放心, 女儿太小了, 夜里从来没有离开过她。 但她很清楚,如果现在她离开回家去, 一定会被指责,就算婆婆嘴上不说什么, 她的奶奶也会说:照顾丈夫要紧, 孩子有月嫂, 不要夫妻离心。 夫妻离心。 她认真的想, 她和宋修竹有过“一心”的时候吗?她们了解过彼此吗? 走廊里,况盛匆匆赶了过来,走到她身边问她:“人出来了?怎么样?” “骨折,打了钢钉。”况韫理了理散乱的黑发,“别的只是皮肉伤, 人是清醒的。” 况盛松了一口气, 宋修竹刚送过来的时候确实吓人,满脸的血, 人不清醒, 叫也不答应, 好在一通检查下来只是右手骨折严重, 做了手术打了钢钉,现在人也清醒了。 病房里传出宋修竹母亲的哭声,她哭着不停在叫:“儿子,儿子别吓唬妈啊,你放心你爸来了一定把人全抓了!” 听的人心烦。 “爸呢?”况韫问况盛。 “在善后,爸希望能私下处理,不要给华胜带来负面新闻。”况盛心烦的叹气,咬牙低声道:“监控记录你也看到了,这顿打是他自找的!” 他想起来就恼火,宋修竹凭什么以为可以当着孟真家人的面那么污蔑诋毁她?那些话听的人作呕! 况韫没说话,听见病房里宋修竹在说:“报警,马上报警抓了孟真和……” 况韫站了起来,走进病房,平静的和宋修竹说:“爸说了这件事私下解决,你好好养着吧。” 病床上的宋修竹吊着骨折的胳膊,这会儿痛的还在冒冷汗,听见自己的妻子这么说发疯一样吼道:“私了?我被打成这样你和你爸要私了?好啊!你让孟真过来跪着跟我道歉,再把她那个姘|头的胳膊打断我就同意私了!” 况韫眉头皱的很紧,她看着宋修竹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些难听的话怎么会从他口中说出来?他不是这样的啊……当初相亲他温柔体面,文质彬彬,结婚这些年他连骂人的话都没说过。 可今天他在孟真面前说的那些话,现在说的这些话,难听的令人作呕。 他像是被撕破脸之后,一点尊严和体面都不要了。 病房门被人很用力的推开撞在了墙上,打断了宋修竹的话。 况盛就站在门口脸色很难看的看着病床上了宋修竹,一点脸面也不想再给了:“好啊报警,告诉警察你偷拍在先,拿着偷拍的视频污蔑恐吓在后,让所有的媒体都知道华胜的前总经理、宋老将军的孙子因为能力不足,怀恨在心,偷拍一个19岁的姑娘造谣诽谤,被人家打了一顿打折了胳膊!” 况盛站在门口怒气逼人:“你不要脸面了,别拖上了华胜!” 他那副样子把宋修竹的母亲吓了住。 宋修竹却气疯了:“什么叫我偷拍?!况盛我是为了谁好?我还不是为了你!不想你戴绿帽子!” “闭嘴!”况盛恼怒极了,三两步上前那副样子就像是要把宋修竹再打一顿似的。 吓到宋修竹的母亲慌忙拦住况盛,着急说:“咱们才是一家人!好好说!修竹被打成这样你们怎么还向着外人啊!” “他是活该,自己讨打!”况盛推开了宋母,站在床边指着宋修竹说:“你是为了我好吗?宋修竹你是因为孟真不给你面子,顶撞过你,你就一直想找机会教训她!少他妈再说是为了我!你根本就是自己狭隘,受不了一个女人比你厉害,不给你面子,挖空了心思要抓住她的把柄要她好看!” 从前况盛不想撕破脸,不想说,但现在他不想再忍了:“这次华胜调走你是国务的决定,你工作比不上孟真,又不敢对爸和其他董事发火,你以为拿着那个视频就可以让孟真好看,可是你错了!孟真压根不在意,还打了你一顿,你现在很火大是不是?觉得自己一点脸面也没有了,你放心,之后你去孟家道歉的时候更没有脸面!” 宋修竹被他的话语和气势压的在床上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宋母却恼了,推开况盛怒道:“你这叫什么话!修竹要不是为了你能忍姓孟那丫头!他被打成了骨折难道还要去向孟真道歉了?” 况盛刚要驳她,况韫拉了他一下,他垂下眼看坐在床边的姐姐,她像是疲惫至极。 “他可以不忍。”况韫开口说:“报警吧,打人犯法,偷拍犯法,都交给警察去处理吧,谁也不要忍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况韫的话让宋母惊呆了,“那可是你老公……” 没说完,她的话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 是况韫的手机在响,是她爸打开的,接起来听见况明远说:“宋修竹从手术室出来了吗?” “出来了。”况韫回答。 “把电话给他。”况明远说。 况韫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宋修竹,见他不拿,直接开了免提。 “宋修竹。”况明远的声音清晰从手机里传出来,“你父亲已经来公司了解了状况,马上就到医院了,这件事我和你父亲讨论过了,作为岳父我不想跟你说什么难听话,但作为华胜的董事你太让我失望了,公司决定让你暂时停职两个月,你好好修养吧,具体情况你父亲会和你说明。” 说完根本不给宋修竹说话的时间,直接挂了。 病房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包括宋母,她脸色难看的要命。 况韫知道,她这是觉得况家不识好歹,没有向着“自家人”,婆婆没办法理解她父亲的决定,婆婆认为这件事一定要让孟真和打人的坐牢、道歉,跪下求饶。 可况韫很清楚,她父亲从来都是以华胜为中心,以华胜为大,凡是会伤害华胜利益,影响华胜名誉的都不允许存在,别说今天被打的是宋修竹,就算是小盛,她父亲也会选择私了,他这辈子、爷爷那辈子,况家的祖辈为了华胜可以牺牲一切。 华胜不只是况家的心血,也是国之重器,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小时候她常常埋怨父亲陪伴母亲的时间太少了,就连母亲病重那几年,父亲也照常在工作。 但母亲总是体谅的,对母亲来说父亲的工作是国家大事,不只是普通的工作。 父亲的一生奉献给了华胜,母亲的一生奉献给了家庭。 况韫坐在病房里一点点明白了当初孟舒云在车里和她说的话,为什么他会觉得真真和小盛在一起会被吞噬?而她和奶奶会帮着小盛吞掉真真? 因为小盛就像另一个父亲,成为他的伴侣注定要被“绑架”一辈子,用“国家”这样大的理由绑架他的另一半妥协,成为贤内助。 她和奶奶当然会帮着小盛说服真真,因为就算真真再优秀,华胜还是要交到小盛手里的。 那她呢? 开着的病房门外,有人走了进来。 病床上的宋修竹和宋母立刻坐了起来,宋修竹叫了一声:“爸……” “伯父。”况盛也叫了一声。 况韫回头看见了宋修竹的父亲宋康,他穿着齐整的西服,脊背笔直的走进来,脸色很冷:“爸。”况韫也站了起来。 宋康对她言语是温和的,“辛苦你了。”他站在病床边说:“你们出去一下,我和他谈谈。” 况韫就和小盛、宋母一起出了病房。 ------- 房门关上。 宋康走到了儿子吊着的手边,看了看,和他说:“你知道孟真过几天就要被授予文物馆荣誉馆长的头衔吗?” 宋修竹愣了住,“这事儿已经定了?” “你以为华胜为什么会将运输线全部交给孟真?”宋康皱眉看着儿子,“我有没有提醒过你,对工作上点心,在把沙俄线交给孟真来做的时候,我就告诉你,这是上面的试验,是对你工作的不满意,如果你还不好好做就一定会被调走。” 宋修竹胸口堵的厉害:“我工作还不上心吗?雅西亚的事情我跑了多少次,我……” “你跑那么多次没办成的事,孟真去了一次就办好了!”宋康打断了他的话,恨铁不成钢:“没人会管你付出多少,只要你拿出成绩!这只能证明你没有能力!” 宋修竹闭了嘴,却觉得透不过气,他在他父亲眼里一向是个废物,无论多努力都不如别人。 “没有能力还去找麻烦,挨打就自己受着吧,别给你爷爷抹黑!”宋康没这么脸面去报警,“就算你报警,监控也根本没拍到孟真动手打人,倒是把你偷拍诽谤拍的一清二楚!” “可确实是她让她的人动的手!”宋修竹不服的质问:“她打了人,难道不会对她有影响吗?” “有什么影响?”宋康问他:“你以为上面会撤掉她荣誉馆长的头衔?还是华胜会和她解除合约?”他对这个儿子太没有办法了,那么多的资源来培养他,可他依旧才能平平,“醒醒吧,你以为你是国家栋梁?她孟真才是!是全奥会的承办商,是云京的慈善家,是迎回国家重要文物的人!” 周市长、陆部长、赵部长他们为孟真保驾护航,荣誉馆长只是第一步。 ------ 病房门外,隐约能听见宋康的斥责声。 况盛也没再留,和姐姐说了两句就离开了,外面在下雨,他坐在车里望着雨想起真真当初也是在医院,这样的雨夜和他结束的。 那时他并不明白真真的愤怒,现在他一清二楚。 他很想发动车子去云京和真真说声抱歉,但他知道现在自己只会惹真真厌烦。 他闭眼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脑子里很难不想到真真在河边拥抱李弥的画面,她在李弥面前像个甜蜜的少女,她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甜蜜”的表情吗? 没有,他想是没有的。 真真和李弥也是试一试吗?她的恋情一向都很短暂,不是吗? ------ 病房外,况盛刚走,宋母就开始低低和况韫说:“韫韫你怎么分不清里外人啊?修竹是你的丈夫,他才是要和你过一辈子的人,你和你的家人不向着他,反而向着孟真。” 过一辈子……她要和宋修竹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吗? 况韫想起她当初和宋修竹相亲之后,她的家人对宋修竹非常满意,父亲说:他爷爷是为国奉献一辈子的老将军老英雄,他爸是他的故交,知根知底,门当户对,宋修竹学习又好,被国家送出国攻读学位,现在被调进华胜,说明国家对他很看重,将来也是中流砥柱。 奶奶说:人不错,彬彬有礼,说话笑眯眯的,脾气好,你们要是成家啊他在外好好工作,你在家管理着他。 你看,父亲、奶奶对她的期许是像母亲一样。 父亲有没有过一点,希望她像他一样,为华胜拼搏奉献呢? 况韫不知道,她只知道婆婆的话变的无比刺耳,甚至没办法听进耳朵里,她抬起眼看向婆婆,看见婆婆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要把她吞掉。 她喉咙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她对婆婆说:“我没有办法和一个偷拍、狭隘的人过一辈子,妈,等修竹出院了我会带着宝宝先回况家。” 婆婆的嘴愣了住,“你、你是什么意思?这个节骨眼你要闹脾气?” “不是的,不是闹脾气。”况韫说:“我的意思是,我想离婚。” 第107章 ◎真真的告白◎ 这件事孟舒云听谢泽说了个大概, 又听医院那边的朋友说宋修竹进了手术室,骨折打了钢钉。 谢泽低低说:“该,宋修竹怎么会蠢到这种地步?” “他不是蠢。”孟舒云夹了菜放在碟子里,给真真凉的凉一些, 低声说:“是傲慢, 傲慢让他目中无人, 以为没有人敢驳他。”所以真真第一次驳他,不给他面子就让他非常的不爽, 因为一个比他小的女人, 居然敢“顶撞”他。 谢泽点点头,又担心宋家那边会找李弥麻烦。 孟舒云倒是不怎么担心, 宋家要追究早就报警了,不会这会儿还没动静, 况宋这样的家族, 是不允许有污点的, 他想也是因为这样真真才放心让李弥动手。 真真这不是冲动, 她很清楚她是不可能为了宋修竹一个人就跟华胜解约,她已经的华胜的合作方,当然也不希望华胜被推上舆论焦点,更不可能因为一个烂人跟况宋两家决裂。 是权衡之下,她觉得报警最多是换来宋修竹的道歉, 不如打一顿让他吃点苦头, 长点教训。 孟舒云都能想象到真真在听到宋修竹偷拍了她的视频时,心里的高兴。 他也很高兴真真的处理, 她既没有被那段视频激怒, 也没有为了合作忍下这口气。 这说明男人惯用的“贞|操”羞辱, 丝毫不会影响到真真, 她是真的不在意所以不愤怒不解释。 也说明她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这个做哥哥的开心,她成长成了一个自由自信的人,不在意男人制定的规则,她才是真正的自由。 这很好。 孟舒云看向了在和书禾嘀嘀咕咕的真真,李弥就坐在她的右手边,被谢泽这小子殷切的倒上了酒,赞不绝口的李弥长李弥短。 真真的手边还放着一杯温水和放在瓶盖里的药,是她需要吃的药,李弥一直带在身上,准时准点的提醒她吃。 李弥对真真比对他自己还要在意。 孟舒云心里既开心又有些感慨,真真和李弥在一起情绪越来越稳定了,兜兜转转,该遇到的就是会遇到。 孟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况明远的来电。 孟舒云看见她很轻的笑了一下,拿起手机和书禾、李弥说:“我接个电话。”起身走到了大堂的窗户旁,才接起电话。 隐隐约约能听见她笑着在说:“您还特意打这个电话……我也是华胜的一份子,不希望华胜被影响……我不会让私事干扰到工作的您放心……没事,这事儿过了。” 书禾趴在椅背上看向孟真的方向,满脸崇拜的和一个空位置之隔的李弥说:“真真姐又厉害又帅对吧?” 李弥也看着孟真,轻轻点头说:“是啊,她很厉害。” 书禾就八卦的看向李弥,小声问他:“李大哥,你和真真姐是在恋爱吗?” 李弥被问的一愣,随后耳朵就红了,看着好奇的书禾彷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迟钝了老半天,发现身旁的谢泽居然也竖着耳朵在等他的回答,紧张的心跳飞快。 他和孟真在恋爱吗?显然他应该回答:不是。 他很清楚对于孟真来说,哪怕接吻、发生关系,也不算是交往恋爱,她是可以把爱和欲望分开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犹豫了。 他在想,孟真希望他在这个时候怎么回答? 他在想,孟真是喜欢他的吗?是希望他也表达出热烈爱意的吗?还是……做好普通朋友? 犹豫的功夫,孟真已经挂了手机朝他们走回来。 李弥最后低低回答书禾说:“不是,是我在暗恋她。”他嘘了一声,请书禾不要揭穿他。 孟真走了过来,笑着看三个嘀嘀咕咕的人,“在偷偷说什么?” 谢泽率先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什么暗恋啊,摆明了就是双方都有意思但还没有告白,年轻人那点推拉的把戏罢了。 书禾却单纯的给李弥鼓励,悄悄说了一声:“加油。” “什么加油?”孟真坐下后疑惑的看着书禾和李弥,“加什么油?” 李弥耳朵还有些红,将药和水递给她:“不烫了。” 孟真很自然的接过去把药吃了,果然水温温的不热也不冷。 书禾看着她们俩,笑眯眯的抱住她的腰靠进她怀里,问她:“真真姐,你这么厉害,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啊?” 孟真下意识的想往李弥那边看,她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有认真想过,但没有答案,“真喜欢一个人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吧?” 手机又震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是郑兰发来的微信,说他过两天想来看看她,方便吗? 过两天,李弥应该还在云京。 孟真将手机扣在了桌面上,抱着书禾说话,暂时没有回复郑兰。 ------ 谢家、章家全在来给孟真庆祝,三大家子玩到十点多才散了。 书禾明天还要上课,只能赶回珠岛,不然她还想和孟真一块睡,好好聊聊天。 孟真送走她们也半夜了,洗漱躺下,却有些睡不着,摸出手机点开郑兰的微信,回复了他:[好啊,方便。] 她当然可以让李弥在这之前离开云京,避免碰上郑兰。 但她心中明白了一件事,就算不明白喜欢什么,但人总会明白不喜欢什么。 她不喜欢让李弥躲躲藏藏。 她点开了李弥的微信问他:[睡了吗?] 李弥秒回了她:[没有。] 李弥:[你睡不着吗?] 孟真回了他:[睡不着,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她用询问句,可她知道李弥一定会来。 果然,没一会儿她的房门外就传来轻轻的叩门声。 她起身没穿鞋直接过去拉开了房门。 没开灯的昏暗之中,李弥的眼睛很亮,他穿着白T恤和裤子站在门口,像一只朝她摇尾巴的小狗,低低问她:“怎么了?不舒服吗?” 他担心宋修竹的事会对她的情绪造成影响。 孟真拉着他的T恤让他进来,轻轻将门关了上。 李弥的一颗心跳的很快,一片昏暗之中他看见孟真光着的脚,很白。 “让我看看你的手。”孟真拉住了他的手,走到床边坐下,翻过来看他的手背,上面有一点点蹭破了皮,是打宋修竹时留下的。 “没事,明天就好了。”李弥握住了她的手指,蹲下身去望她:“你有不开心吗?” 昏暗中她的眼睛像星星,像一汪水,望着他,什么也没说低下头轻轻亲了亲他的唇。 李弥的呼吸变的乱糟糟,他小心翼翼伸手穿过她散在两肩的黑发捧住了她的脸,让这个吻变的绵长又紧密。 房间里的声音也变的乱糟糟。 她脱掉了李弥的T恤,手指抚摸着他肩上的疤痕。 两个人的呼吸都那么重。 李弥在亲吻中托起了她凉冰冰的脚握在手里,放在自己的怀里……像是迫不及待讨好她。 听见她细细的声音,像是在做梦了一样……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美梦了。 昏暗中她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他,声音又黏又软:“小声点……” 李弥尽量小声,把喉咙里的声音全堵在亲吻里,真真却很有精神,折腾到一点多才汗津津的趴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怕洗了澡之后她再失眠了,就湿了毛巾过来替她清理干净汗水,又换了一床被子给她,将地上乱糟糟的睡衣和东西都收拾好了,才自己洗了澡回到床边看她。 她陷在真丝的枕头里黑发如瀑,漂亮的不像真人。 李弥低头想亲亲她就回房间去,她却睁开了眼睛,亮晶晶望住了他。 “陪我躺一会儿。”孟真声音有些哑,掀开了被子:“抱我一会儿。” 李弥的心塌陷了一般,侧身躺在她身边,抱住她让她靠进怀里,替她裹好被子,轻轻的抚摸她的背:“还是睡不着吗?” “嗯。”她在怀里时说话带着鼻音,像撒娇的小羊羔:“你唱歌哄我睡吧,唱你在病房里给我唱的。” 李弥愣了一下,低头去看她:“你听见了?” 他记得她当时在高烧昏迷。 孟真仰头看着他笑,“我还听见你哭了,以为在做梦。” 李弥不好意思起来。 可她执意要听他唱歌。 李弥抱紧她妥协道:“那你闭上眼睛睡觉。” 孟真乖乖的闭上眼。 李弥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到底是哼唱起那几句他烂熟于心的歌,真真曾经唱给他的歌。 在他唱到:“……我们在一个只属于我们自己的世界,享受着鲜无人知的爱情……” 孟真悄悄睁开眼,看见他的耳朵和脸都很红,像一个鼓起勇气倾诉爱意的少年人,不知所措的害羞。 她没有控制住自己开口问:“李丹,如果可以穿越回到小时候,你遇见我,最想对我说什么?或者做什么?” 在那个甸海的大雨夜里,如果她们再次相遇,他带着现在的记忆,会想对她说什么?做什么? 李弥顿了住,垂眼对上她的视线仔细想了想,又笑了说:“我大概什么也不会说,不会做,我会偷偷看看你,假装和你同路陪你回家。” “为什么?”孟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李弥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梦境里她脸上那道疤太清晰了:“我怕如果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会影响到你的人生轨迹。”他宽大的手掌包裹着她小小的脸,她房间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连床单被子也是真丝的,和梦境里的她截然不同的生活:“你现在很好,你的哥哥爷爷那么疼爱你,你好好的长大,成为优秀的人,我不想改变你的人生。” 孟真怔怔的看着他,他说:“我小时候待的地方不好,我们还是不要在那个地方、那个时候遇到了。” 他害怕梦境里那些成真,她流落到甸海,过的太苦太苦了。 掌心里突然潮潮湿湿,他垂眼看见孟真埋在他的手掌里哭了。 他吓坏了,以为自己说错话惹她不开心了,慌忙托起她的脸看她,“怎么了真真?我是不是回答的不好?” 她泪水涟涟的抱紧了他,紧紧抱着他,泪水落在他的胸口像落在他的心上,她没说话只是哭着。 李弥被她哭的眼眶也红了,捧着她满是泪水的脸无措至极,恨自己答的不好,“你想遇到我是吗?我也想,我也想的真真……我只是怕影响到你,怕你受到伤害……” 孟真很想说话,可她喉咙里堵着酸苦的眼泪,她明白的,如果让李丹知道上一世她和他在甸海的日子,他一定宁愿不要遇到,她也会宁愿不要遇到。 就像这一世,她没有在小的时候遇到李丹,她过了很好很好的一生,甚至在一开始她没有想过去找李丹,她自私的想割掉在甸海的一切。 可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李丹就会出现,为她赴汤蹈火,怕他会影响到她。 她想起上一世在甸海时,他为她洗头发,擦药,夜里坐在床边打蚊子,他会跑很远的地方买书给她,会带她去喝可乐,他从不会给自己买,只给她买。 他对自己很抠门,可每趟外出回来都带东西给她,有时候是发卡,有时候是鸡翅,有时候是一根快化掉的冰激凌。 他推开门高高兴兴的举着冰激凌进来说:快吃快吃,要化了…… 因为李丹她活了下来,因为李丹暗无天日的甸海好像是有春天的阳光,夏天的溪水,秋天的野花,冬天的烤板栗。 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不要再流落到甸海遇到李丹,但她要早一点和爷爷哥哥去甸海把他带回云京。 “李丹,李丹。”她叫他,掉着眼泪问:“你喜欢我吗?” “当然。”李弥皱紧眉头,低头吻她:“真真我的爱让你感受不到吗?” “那我们在一起吧。”孟真就是想要和他在一起,她说:“我喜欢你,或许我可能不够忠诚,可能会伤害到你……” 李弥紧紧吻住了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很久很久从松开,抱住了她:“你不需要对我忠诚,你只需要做你开心的事,如果有一天你和我在一起不开心了,我就会离开。” 爱不是约束,他会忠诚的爱她是因为这世上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拯救他。 和她在一起多一秒他都是快乐的,他从来不奢望拥有她,他只想好好爱她。 她哭的可怜极了。 李弥一遍一遍吻她,却也哭了。 她说喜欢他,她要和他在一起,他怕真的是一场梦。 真真在他怀里睡着。 李弥抱着她一晚上也没睡,窗外渐渐亮起来,他看了一眼时间,早上五点,她的家人快要醒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松开她,让她躺好,确定她没被弄醒才蹑手蹑脚离开了房间。 外面的走廊还是昏暗的,只是已经有阿姨开始起床,零零碎碎的声音传过来,他闪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听见关门声。 走廊尽头楼梯口才探出一个脑袋,是孟云开,他看见李弥回了房间。 “他怎么……”背后的孟兰树好奇的要问。 孟云开竖指小声“嘘”了一下,轻手轻脚的带着孟兰树下楼,去了花园里打拳,才笑着和孟兰树说:“咱们就当没看见。” “为什么?”孟兰树不明白,“为什么当没看见?他为什么不在自己房间睡觉?” 孟云开笑着活动了活动筋骨说:“他和真真恋爱了,只是不好意思跟咱们说,咱们要是不装没看见,她们会害羞的。” 孟兰树还是没明白恋爱是什么。 但孟云开说恋爱解释起来很麻烦,她不懂也很好,少了很多烦恼。 她想了想点点头,有烦恼不好,恋爱听起来也不是太好的事情。 她又想想问:“那李弥以后会经常住在我们的房间里吗?” “或许会。”孟云开看她:“你不喜欢他吗?” 孟兰树也活动活动手脚说:“没有不喜欢,他挺好的。” “怎么挺好的?”孟云开好奇的问她。 孟兰树说:“他话很少,像不在房间里一样。” 孟云开忍不住笑了。 ------- 李弥回了房间也没再睡,他洗了个澡,像是等着孟真醒一样抱着手机看时间,他有点担心昨晚孟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说喜欢他,要在一起的。 没想到六点的时候,孟真突然发微信过来:[我找不到我的睡衣了。] 是昨晚那套吗?那套昨晚弄湿弄脏了,他洗了挂在浴室里。 他忙回复孟真:[在浴室里挂着,不知道干了没有。] 孟真很快回复:[哪里?我没找到。] 怎么会没找到?他明明挂在浴室进去的架子上,想再回,又觉得不如他去给她拿出来,就回了个:[等我一会儿。] 起身要去孟真的房间,拉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穿着睡衣的孟真,她穿了昨天他洗过的睡衣,像是刚睡醒,头发蓬蓬的,走进来站到他的眼皮子底下。 看起来可爱极了。 她明明就是找到了。 “你该对我说什么?”孟真问他。 李弥没明白过来,试探性的问她:“早上好?” 孟真伸手搭在他的腰上说:“你应该说,早上好真真,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很开心一睁眼就看到了你。” 李弥那颗提着的心落在了柔软的沙子上,垂眼望着她,感觉细细的阳光筛进窗户,青青的草坪冒出清新的香气。 她那么可爱,那么会恋爱,就是不爱穿鞋子。 他托着她的腰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床边放下,附身圈着她说:“早上好真真,今天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很开心你让我打开门就看到你。” 孟真在阳光下抿嘴笑,仰起脸亲了他:“不客气。” ------ 宋修竹需要住院一周才能出院,况韫照顾了他两天,还是忍不住第三天就带着女儿回了况家,她没办法面对婆婆喋喋不休的劝说和哭泣。 这样的环境下别说她坐月子了,女儿没有一天不哭的。 她和宋修竹已经说明了,她要回家住,等他彻底好了谈谈离婚的事情。 宋修竹一开始愤怒,怪她这个时候还跟他闹脾气,一点也不体谅他,他被打成了这样还要忍气吞声给孟真道歉,而况韫还为了孟真跟他吵架。 他根本没挽留,让她走。 平常她闹脾气回娘家,当天况老太太就会打电话给他,让他去接人回去,他过去赔礼道歉人就哄好了。 可这次他发现况韫不再向从前一样跟他吵架,她很沉默的带着孩子回去了。 一直到晚上,况老太太也没打电话来。 还是他母亲劝说他,韫韫产后情绪不稳定,看在孩子面上也不能真跟她生气。 他母亲去了一趟况家接人。 结果,人没接回来,还生了一肚子气,回来和他说,况韫现在没在况家住,在况盛的那套公寓里住。 况家老太太和她说,况韫带孩子回去直接就表明要离婚,老太太怎么劝也不停,后来她父亲也劝,结果她带着孩子一声没吭的就走了,去况盛那套房子里住,谁也不见。 就连他母亲又跑去找,也没见到人,还被况盛冷鼻子冷脸说了一顿。 宋修竹这才意识到,这次不对,这次……况韫好像是真的要离婚。 为什么?就因为孟真这事?他不过是在公众场合拍了她的视频,只给了况盛一个人看而已,他就算私心看不惯孟真,可到底也有些是为了况盛。 怎么就严重到要离婚的地步了? 宋母心里对况韫在不满意,这个时候也无奈的说:“等你好些了,就去跟韫韫道个歉,她脾气大些,但你在她坐月子期间闹出这些事也不对,无论如何得把孩子带回来啊,孩子到底是咱们家第一个孩子,又才出院没几天,韫韫怎么照顾得好啊。” 宋修竹心烦的要命,不用想也知道,他父亲一定会打电话过来骂他,让他立刻滚去给况韫道歉求和。 可况韫也寒了他的心,一个孟真都比他重要吗? ------ 况盛的这套公寓是在市中心,离公司很近,他不回老宅的时候会住在这里,楼上楼下的复式,地方很大。 楼下正好给况韫还孩子住。 他又回了趟老宅把家里用了几十年的阿姨桂姨接了过来照顾况韫,奶奶虽然有些生姐姐的气,但到底是心疼她,偷偷让桂姨带了吃的喝的过去,女人做月子太重要了,一定得有人好好照顾。 况老太太也生宋修竹的气,况韫在坐月子,宋修竹是一点脑子也没有闹出这些事,但是她还是不同意况韫离婚,这事儿不至于闹到离婚,她想等韫韫气消了,宋修竹去道歉哄一哄也就好了。 可况盛却很清楚,姐姐这次是铁了心要离婚。 他带桂姨回公寓的时候,姐姐正抱着孩子在面试月嫂,她办事一向干脆利落,昨晚就联系好月嫂公司,今天就安排面试。 这已经是面试的第四个月嫂。 况盛听见姐姐问了几个问题,听月嫂回答之后,像是满意了,又问:“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你能把孩子带到上小学再下户。” 带到上小学。 况盛坐在摇篮旁边,拨了拨摇篮车上的玩具小娃娃,他这个小外甥女很镇定的看着他,姐姐这个意思是完全不会回宋家了,宋家的月嫂她也不会再用了。 很快况韫就和这个月嫂签好了合同,当天就留用了。 桂姨熬了汤端给况韫,叹气说:“哪有像小姐这样,还没出月子就生这么一场大气,还要操劳,是不能这么轻易回去。” 况韫接过汤,笑笑说:“今天已经不生气了。” 况盛坐在旁边看她,问道:“你之后怎么打算的?” 况韫理了碎发说:“先等宋修竹养好了吧,把婚离了,满月酒办了,之后我想回公司上班试试。”她看向况盛:“公司最近还招人吗?” 况盛没想到姐姐想好的这么快,但又觉得这很符合她的性格,从小到大她只要想好了一件事就会去做,干脆利落的去做。 当初她被奶奶劝着相亲也是想了一晚上就想好了,决定嫁给宋修竹也不过一两个月。 “你想好了?”况盛问她:“奶奶和爸那边恐怕会不同意。” 况韫低下头一勺一勺的喝汤,直到喝完才开口说:“小盛,我不是突然决定离婚的,是很多天,很多件事……生孩子之后很多时候我看着宋修竹会觉得陌生、恶心。” 她形容不清那种感觉,好像是婆婆抱着女儿和宋修竹说:“长的真像你小时候,大眼睛双眼皮,鼻子像韫韫,高高挺挺。女孩子像爸,等韫韫再生个小子就更像韫韫更漂亮了。” 宋修竹笑着说:“男孩子长那么漂亮干什么?” 也好像是她决定不母乳时,宋修竹无奈的叹气说:“你真舍得女儿吃奶粉?听说母乳对孩子身体更好。” 很多很多这样的瞬间,她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了,她变得敏感,爱发脾气,爱哭。 大家都说这是产后抑郁症。 直到她看到宋修竹被打,听到孟真说他偷拍了她,她才渐渐明白或许不是因为她激素问题,是宋修竹这个人让她感到恶心了。 况韫苦涩的笑了笑:“小盛我也很害怕我坚持不了多久就妥协了,听奶奶的话跟宋修竹回去了……但我想试试,至少试试,就像孟真一样……” 像孟真怎样,她也说不清,她现在自己也不是太清楚方向,唯一清楚的是离开宋修竹,离开宋家让她觉得轻松。 她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了。 况盛看着况韫,点了点头:“你放心住在这里,至少我支持你离婚,先把身体养好,再去工作。”他笑笑说:“真真和我说过,如果你像我一样进入华胜,未必会比我做得差。” 况韫抬眼看他,有些想哭。 第108章 【正文完】 ◎往前走,不要怕◎ 陆朝几乎是和郑兰前后脚落地的云京, 都是半夜抵达,为了赶上明天授予孟真荣誉部长的小会议。 这次陆景这小子倒是有良心开车来机场接了他,孟真也给他打了电话问好,说今天太晚了, 明天为他接风洗尘。 挂了电话后, 陆景边开车边问:“是真真吧?明天几点一起吃饭啊?” “叫的倒是亲近, 人家不是在和况盛交往吗?你别讨人嫌。”陆朝说他。 陆景笑了:“看来你是在沙俄待太久了,他们分手了。”再说他现在和孟真可是好朋友, 前两天他杀青孟真还让人送了花给他呢。 “分手了?”陆朝确实不太清楚这事, 但也没细问,显得他在背后议论人家, 只是点头说:“看来是没有缘分。” “什么没有缘分啊,是况盛不适合孟真。”陆景和他说:“前几天宋修竹偷拍孟真被打, 你也不知道吧?” 陆朝吃惊的看陆景:“怎么回事?” 这事虽然被华胜和宋家压下去了, 但因为况韫要离婚的事又被圈子里的人八卦出来, 说是为这事儿要离婚, 陆景也是听朋友说的。 他听说况韫不但要离婚,还搬出了况家住在况盛那套房子里,打算找工作。 况韫也是他们一起长大的,他把况韫当姐姐,现在她带着孩子要找工作, 陆景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他昨天联系了况韫, 问她要不要来做他的经纪人,正好他和前经纪人解约了, 想着自己成立公司, 不着急入职, 等况韫做完月子, 养好身体再来就行,他这边都好商量。 所以这事儿他也算是知道的比较清楚,简单的告诉的陆朝,又说:“这事儿你可别问孟真,华胜那边低调处理,她也不想闹大。”他自己都没乱传,只告诉了陆朝:“就是没想到宋修竹是这么恶心的人。” 陆朝看陆景一眼笑了:“一阵子没见,你倒是成熟不少。” 陆景意味深长的说:“爱而不得让人成长。” 拉倒吧。 陆朝收回刚才的话,他也没打算问孟真,既然孟真没来找他就说明这事儿她办妥了。 他想到陆景说宋修竹手被打断了,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该。 宋修竹此人才能平庸,一点实绩没有,却学了一身圆滑世故的交际,他是怎么以为可以管教到孟真头上? 原本陆朝没想太麻烦孟真接风洗尘,但听了这件事之后他就觉得有必要吃顿饭,请上赵茜部长,再让周淮风请上云京的那群老家伙,一起为孟真庆贺庆贺荣誉部长,把孟真的面子撑足了。 他给孟真发了一条语音,约了明天晚上国宾馆里吃顿饭,为她庆贺。 ------- 孟真那边接到这个消息也没多想,以为只是和陆朝、周淮风、赵茜她们简单吃顿饭,回了一个没问题。 她接到了郑兰。 拄着手杖的郑兰迎过来拥抱了她,亲亲她的脸颊有些受宠若惊说:“真高兴一落地就能看见你,怎么今天想来接我了?” 孟真也笑着抱了他,“今天刚好有空。” 郑兰握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往外走,笑着问:“那今晚有空吗?去我那里做饭给你吃?” 他的掌心很热,拇指温柔的抚摸着孟真的手背。 这些年,他很了解孟真的喜好,连小动作也是她喜欢的。 孟真笑笑说:“恐怕没空。” “怎么?今晚答应了你哥哥要回去?”郑兰问:“不然我陪你回去一趟,也许久没有看望过你爷爷了。” 孟真没回答他。 出了机场上了车,他发现孟真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这很少见,她往常不喜欢自己开车,都是赵照接送。 “我有事要和你谈。”孟真上了车后说。 果然是有事要谈。 郑兰笑着问她:“是公事还是私事?” 车子开出停车场,开上高速路,路灯闪烁,孟真才又开口说:“私事,我交男朋友了。” 很直接简短的一句话,很简单的一件事。 郑兰却愣了愣,看向孟真,她交新男朋友其实并不会让他愣怔,她也不是第一次有男朋友,只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的告诉他。 往常的顾萧、况盛之流她甚至不会主动去公开,只有在问起时才会介绍在交往,可这一次她来接他,单独和他在一起,通知了他这个消息。 这让郑兰觉得心慌,她是认真了吗? 可他还是笑笑用寻常的语气问她:“哦?是谁?我认识吗?”笑着说:“看起来你似乎对他挺喜欢。” “我爱他。”孟真几乎没有犹豫。 郑兰的心却紧了紧,她第一次说“爱”一个人,除了她的哥哥爷爷之外,她从来没有爱过哪个男人。 而她望着前方的道路,平静的说:“郑兰,我已经带他见了我的家人,我很确定我爱他,至少是现在这个阶段,我要和他在一起。” 她说的越多,郑兰越没办法维持住笑容,她在向他反复发送着一个信号——她是认真的。 这是她唯一一次这样和他说。 郑兰望着她很久很久没有开口说话。 车子一直在前进,郑兰终于开口问:“什么样的人可以让你这样认真对待?” 孟真笑笑说:“他叫李弥,是曼耳的医学生,我在南沙俄遇到了他,第一次见我发现他居然和你那位已故的圣阿弥李丹长的九分相似。” 郑兰被这番话惊到了,皱了皱眉:“什么?” “是不是很神奇?”孟真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全是笑意:“更神奇的是他居然是李丹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弟弟。” 郑兰眉头皱的更紧了,连什么也问不出口了,觉得有些荒诞,像在听小说故事。 “真的很神奇。”孟真却望着高速路,笑着说:“现在想起来和他的相遇还觉得冥冥之中注定好了。”她脸上的表情很淡,用一种郑兰看不懂的表情问他:“郑兰,你不是很相信命数吗?等你见到他,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了。” 郑兰不明白,李丹失散的双胞胎弟弟?李丹有弟弟吗? 他不是太清楚李丹的来历,只记得李丹生母不详,父亲早逝,他从小在甸海阿弥庙中长大,那时甸海那么混乱,没有人想过去了解一位阿弥的身世,他也不感兴趣李丹的身世。 可这世上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吗? 郑兰有很多疑惑,可他最想问的还是:“你告诉我这些,是在说我们不能再继续了吗?” 车子开的很快。 孟真笑了一下,腾出一只手握住了郑兰的手。 她的手指很凉,郑兰下意识包裹住了她的手指捂在掌心里,听见她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和肯尼都是我很亲密的朋友,我想要让你们知道我的状况。” 她说的这么动听,可郑兰知道她今晚不会留下和他在一起。 车子停在了他云京洋房的门口,孟真和他说明天会议上见,没有要和他一起进去的意思。 郑兰忍不住侧身在车里亲吻了她。 她没有拒绝,却在他加深这个吻的时候伸手轻轻推了他。 她没有想再继续,她在郑兰的唇边说:“我该回去了,他还在等我。” 郑兰望着她,心中是酸涩快要溢出来,握紧她的手哑声和她说:“你知道的,无论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都不介意,就像从前一样。”他依旧可以随叫随到,在洋房里等她来。 可他心里很清楚,孟真这次和从前的不一样,和忠诚无关,是她似乎不再需要他了,她的新男友让她感到足够多的快乐……她提起他是满足开心的,不再需要他来提供。 郑兰下了车目送她离开。 ----- 孟真在车镜里看见郑兰一直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她轻轻叹了口气开出了小巷。 回家的路上,兰树姑姑给她发了几条语音,每条语音大概都隔了十几二十分的样子。 她点开听见兰树姑姑的声音。 “李弥今晚陪我骑了车,他有点笨,他不会骑车。” 下一条是十六七分钟后。 “他有点可怜。” “他说他没有妈妈也没有爸爸,还没有钱,所以没有学过自行车。” “他连家人也没有,我不该说他有点笨。” 孟真听的又想笑又语塞,李弥和兰树姑姑都在聊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兰树姑姑又发了语音过来。 “真真你晚上回家吗?李弥说你今晚不回来了。” “你能不能回来呀?李弥一个人有点可怜,我害怕他晚上会哭。” “因为我说他笨。” 孟真早就习惯了兰树姑姑这种表达方式,她大概明白兰树是因为晚上说了李弥有些笨,不会骑自行车,又听他说没有家人没有钱的话,觉得他可怜,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在向她求助。 快要到家了,孟真还是回了她一条语音:“你放心去睡吧,我会安慰他。” 兰树姑姑很快就回复:“那好吧。” 车子开下高速。 十几分钟后,孟真到了家,她将车子开进了车库,看见留着灯的客厅里只有李弥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低头在温书做题。 很大的桌子,他只占用了一个角,书本、笔和笔记摆放的整整齐齐,戴着耳机几乎不发出声音,彷佛他这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只占用很小的笔墨,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太多人记得。 但孟真记得。 她拉开门走进去,走到他身后他才察觉到,猛地回过头来看向了她,眼神从凛冽变成了惊讶和柔软。 他拉下耳机,惊讶的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以为你今晚不回来。” 孟真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她不回来留在郑兰那里,他不会介意吗? “好凉啊。”他握了住替她暖暖:“饿吗?你们在外吃晚饭了吗?” 孟真望着他,低头问他:“你不会吃醋吗?” 李弥顿了一下,随后伸手将她抱坐在了腿上,抬起她的下巴亲了亲她的唇,“会啊,当然会啊真真,我也会伤心……” 他想起她和顾萧恋爱时他在窗外那一夜,他嫉妒的发疯,痛苦的发疯。 “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他声音很轻,手指轻轻蹭动着她的唇,“我只要占用少少的你就知足了。” 孟真皱眉抱住了他,“胡说,我喜欢你,你就配得上我。” 李弥搂紧她,他不介意,他已经得到很多很多了,他会努力一点,去配得上她。 他去亲吻她,和她在客厅里接了好久的吻,扣上笔记本将她抱上了楼,低低哑哑的问她:“你房间还是我房间?” ------ 这一夜郑兰根本睡不着,他让人查了李丹的身世。 直到第二天早上也没有查出来什么,圣阿弥李丹在成年之前都是黑户,他的母亲甚至差不多来历、姓名。 甸海遗留的户口问题,根本无从查找。 副将问他要不要查查那个叫李弥的曼耳人? 他想也没想就否决了,不能查孟真的人,这只会让孟真跟他决裂。 “算了。”他吩咐副将不要再继续查,算了,他也在对自己说,她的喜欢一向很短暂,或许过段日子就不喜欢了。 郑兰看了一眼时间,决定睡一会儿,下午好有精神去参加真真的荣誉部长会议。 会议是下午一点,地点定在文物局里,原本没邀请郑兰,只是郑兰既然来了云京,当然要参加真真这个重要时刻。 他睡了两个小时不到就起来收拾了一下,先赶去了泰蓝大使馆,和泰蓝的大使一同前去文物局。 对于郑兰的到来,赵茜和陆朝他们倒是不意外,孟真和泰蓝已经合作几年了,甸海自治区的经济几乎全靠孟家,就连他们几位也被孟真拉了赞助,在甸海建了小学。 陆朝刚好就邀请郑兰和大使晚上一块为孟真庆贺。 说着话的功夫,孟真就到了文物局,她身边还有孟舒云,却没见孟老爷子。 她笑着过来说,爷爷血压有点高,怕他来了太激动,就没让他来。 郑兰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她没把那位李弥带过来。 但很快,他就在会议上见到了况盛。 况盛跟随父亲一起过来,也一眼看见了孟真身旁的郑兰。 两个人只是礼貌的握手,彷佛那次在校园门口不愉快的经历不存在。 况盛也很庆幸,李弥没有陪孟真过来,他有意无意的扫向孟真,想和她说两句话,哪怕只是寒暄,可她身边总是很多人,赵茜部长拉着她的手带她和这个说话,和那个认识。 他站在窗户下看着墙上孟真迎回来的文物照片,听着赵茜部长和陆朝、周淮风他们不停的在夸赞孟真。 他看的出来他们非常看重孟真。 赵茜更是对孟真喜爱的毫不遮掩,她带孟真见市||委|书|记,直接揽着孟真的腰笑着介绍说:“这可是我们云京的骄傲,晚上庆贺宴您可不能走。” 况盛才意识到今晚陆朝为孟真组的庆贺宴,不是随便聚聚,是连那位市委和老师长都会到的,他下意识看向了他父亲和宋修竹的父亲,这是云京的诸位在为孟真撑腰。 孟真也在这时才明白过来,今天的晚宴居然邀请了这么多位老前辈,她以为只是陆朝、赵茜和周淮风他们随便一起吃顿饭,她还准许了陆景过来…… ------ 陆景那边好容易得到孟真的许可,今晚吃饭他也去,喜滋滋的收起手机继续补妆,顺便和经纪人说:“早点结束啊,我晚上七点有个很重要的晚宴。” “什么晚宴?”经纪人不记得有给他安排晚宴。 陆景看了一眼时间说:“把平板拿来,快看云京官方的直播。” 经纪人一头雾水的打开了云京官方的直播,文物部的部长赵茜正在讲话,讲的东西非常的官方,她更疑惑了,递给陆景说:“你不会真要考公务员吧?” 陆景接过来,直播间里赵茜正好邀请孟真上台。 镜头下,孟真穿着正式的西服、西服裙上台,她今天盘起了黑发,只戴了两粒珍珠耳钉,一张脸美的惊人。 陆景抬眼看经纪人,得意洋洋对她说:“我晚上要参加这位荣誉部长的庆贺宴。” 经纪人反应了过来,原来是参加孟真的晚宴啊,笑着拍拍陆景的肩说:“行啊,你出息了,都能在女神跟前上桌吃饭了。” 陆景也不管她是不是取笑,更得意:“那是,我们现在是好朋友。” 顶呱呱好那种。 经纪人也不揭穿他,看了一眼时间,有点担心新来的那位能不能顺利取到高奢限定,按理说不难,都谈好了,只需要把礼服取过来就行,但是她还有有点不放心,想派助理去接一下。 休息室的门就被敲了敲。 随后况韫笑盈盈的推开门,托举着防尘袋里的礼服进来,挂在了衣架子上,利落的打开防尘袋和经纪人说:“赵姐你再确认一下,尺寸我拜托品牌方稍稍改过了,一会儿让小景试一下。” 然后她又忙着转身从外面的架子上拎进来几杯咖啡,擦了手,取出来递给经纪人:“我记得赵姐喜欢不加糖美式。”又取一杯递给陆景:“小景是气泡美式。” 陆景笑着接过来,起身对经纪人说:“你看,我姐办事就是又利落又细心。”他就说嘛,只要给况韫试一试的机会,她准不会出错。 经纪人接过咖啡也有点惊讶,一开始陆景和她说况韫要来找工作,先跟着她熟悉一下经纪人的工作,之后他打算请况韫做他公司里的经纪人,她还觉得陆景胡闹,那可是况韫啊,华胜的大小姐,准是公主一时兴起下来体验生活了。 而且况韫可还在做月子。 谁知道况韫没两天就来了,很认真的先从助理做起,每样事都很上心,虽然很多事要从头学,但她心细嘴甜,硬是没出过错。 但经纪人看着况韫消瘦的脸,还是担心:“下午就没什么事了,你就在休息间里休息吧,你要是想回去看孩子也行。” 况韫知道,赵姐是体谅她坐月子又带孩子,但她真没事,家里有阿姨有月嫂,她也不想坐月子,不如抓住机会先试试看,她喜欢跑来跑去张罗的事情,不觉得累。 背后陆景开着的直播间里传出孟真的声音,她惊奇的回过头去看:“哎呀,今天是真真授予荣誉部长吧?我都忙忘了。” “是啊。”陆景挪过来给她看。 她看见孟真胸口上佩戴着勋章,笑着在台上讲话,那双眼睛神采奕奕,说了一番很官方正式的话之后,笑笑说:“今天很巧是我一位妹妹的生日,我来不及去给她过生日,但我知道她在看直播,在这里想和她说:人生没有捷径,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困难,错了也没有什么,继续往前走,不要怕。生日快乐书禾。” 况韫看着镜头下笑的志得意满,毫无畏惧的孟真,说不清为什么内心震颤,浑身一阵阵颤栗。 人生没有捷径,但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困难,错了也没有什么…… “靠,孟真好浪漫。”陆景低低艳羡:“要是她能这么祝我生日快乐就好了。” 况韫站在闹嚷嚷的休息室中,像被人敲了一下。 “一会儿上台后的流程表呢?”赵姐在问。 况韫立刻说:“我去拿。”她转身快步走出休息室,走在人人忙碌的走廊里,热泪盈眶。 往前走,不要怕。 ------ 章家的客厅里,书禾激动的想尖叫,搂住章岱和父亲宋斐心怦怦跳的说:“全国人民都知道真真姐祝我生日快乐了!天啊,我也太幸福了!以后我还怎么教男朋友啊!”谁能比的了真真姐啊! 章岱笑着无奈说:“完蛋了,真真搞的这么浪漫,我和你爸的生日礼物显得一点也不惊喜了。” 章老爷子看着画面里的几位领导,笑了,他相信荣誉部长只是真真的第一步,她的未来不可估量。 “真真永远能出人意料。”他轻轻感叹,孟真的难得之处是她从不掩饰对权、利的野心,却又从不畏惧、屈服于权、利。 她从来没有放弃过抗争和争取。 “真真姐在给谁发信息?”书禾好奇的问。 章泊看见镜头下,真真已经下了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但镜头还在照着她,她低着头在用手机打字,也不知道给谁发消息。 “小八卦,说不定是在记录什么。”宋斐说:“快来吃饭吧。” 书禾仔细看着屏幕很自信的说:“肯定是在发微信,我猜是给李大哥发。” “李弥吗?”章岱问:“你怎么这么确定?或许是给孟爷爷呢?” “要不要打赌?”书禾更得意了,“输了你就把矿产的股份再多给我百分之十。” 章岱忍不住笑了,“你这丫头很敢开口啊。” “赌嘛赌嘛。”书禾缠着章岱,现在她的矿产生意章岱是大老板,股份比她多多了,做什么决定她都要经过章岱同意,她马上要成年了,她要自己做董事长:“你不说话,就是要打赌!”她不给章岱拒绝的机会,立刻说:“好!我们现在来揭晓答案!” 章岱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她是越来越诡计多端了。 书禾拿起手机,立刻给李弥打了个电话。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起来。 书禾开了免提,直接问:“李大哥刚才真真姐是不是给你发微信了?” 李弥那边明显愣了一下,如实的答道:“是啊,怎么了吗?” 书禾挑眉看章岱,说:“没什么没什么,我挂了啊。” 迫不及待就把电话挂了。 ------ 李弥那边愣了愣,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他陪孟老爷子坐在电视机前,又看着手机屏幕,是他刚给孟真回了微信。 孟老爷子看着电视里的真真和舒云,也笑着问李弥:“真真给你发了什么?” 李弥脸一热,看着手机屏幕说:“她问我,爷爷怎么样了。” 屏幕里,孟真先问了他爷爷怎么样了。 又问他:[想不想我?] 他回了:[特别想。] 老爷子目不斜视,这个李弥太单纯太没有防备心了,手机该贴个防窥膜。 ----- 晚宴之前,周淮风先一步去了国宾馆安排,陆朝和赵茜请着几位前辈、领导和郑兰过去。 况明远和宋修竹的父亲也在作陪之列,陆朝拉着他们俩低低笑着说:“我陆朝引荐的人没错吧?” 那副引以为豪的样子,真像孟真是他女儿。 况明远自然是高兴的,华胜需要新血液,而孟真如此优秀,只会让华胜越来越好,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高兴的。 宋老也只好无奈的笑着对陆朝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等我不争气的儿子能下床走动了,一定让他来给小孟部长道歉行了吧?” 陆朝这才满意,嘴上还要说:“你看你,多心了不是。”拉着两个人进了国宾馆。 那边孟舒云回去接孟老爷子了,陆景先一步到了,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的恭喜孟真。 孟真把他送进去之后,又出来接爷爷他们,一出去就看见况盛站在走廊的窗户下面,一双眼朝她看过来,像是在等她。 她走过去笑着问道:“怎么不进去?” 窗户开着,夜里的风已经暖了。 况盛望着她,笑笑说:“想看看能不能等到你,祝贺你。”他为终于能和她说上话而开心。 “谢谢。”孟真却频频望着外面,有些心不在焉。 况盛怕了走了一般,又忙说:“我姐姐要离婚了,她现在在小景那里工作。” 孟真收回眼定定的看向他,笑着说:“我知道,我听陆景说了。” 是了,陆景一定会和她说的。 况盛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笑了笑,又低头说:“我姐姐让我替她向你道歉。” “她不需要向我道歉,她没有做错什么。”孟真望着况盛,语气平静而柔和,眼睛很亮:“我要祝贺她。” 况盛看着她。 “祝贺她开始新生活。”孟真笑了笑,神采飞扬。 他在那一瞬生出无限心动。 可下一瞬,孟真看向他的后方,高兴的叫了一声:“爷爷。”快步绕开他走了过去。 况盛回过头,不止看见了孟老爷子和孟舒云,还看见了李弥。 李弥穿着衬衫西裤,在孟老爷子手边一同走过来,他也望见了况盛,却只对他点了一下头,彷佛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况盛忽然想起,在病房里是不是李弥曾经和他说过:你连自己也照顾不好,为什么要招惹她? 李弥……是早就喜欢真真了对吗? 况盛有些愣怔,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走了进去。 厅中高朋满座,在和陆朝说话的郑兰忽然目光定定的落在了一个人脸上,无法移开,手中的茶杯几乎要掉到地上,那是……那是李丹?? 赵茜部长笑着问孟真那位是谁? 孟真笑着挽住了那个人的手臂,和众人说:“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李弥。” 李弥,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郑兰耳边,他忽然明白了孟真在车上说的话,明白了她为什么说见到他就明白了。 这只是九分相似吗?这明明……明明除了眼睛其他一模一样。 这世上真有这么相似的人吗?李丹真有双胞胎弟弟? 郑兰盯着李弥的脸无法相信。 可孟真笑着让服务员给他续上茶,侧过身来低低和他说:“郑兰,我喜欢他。” 郑兰定定的看着孟真,她靠回椅背里望着他,那双笑着的眼睛在告诉他:她喜欢他,无论他是谁,她都已经“标记”了他,不要去动他。 这一刻郑兰明白,孟真亲自去机场接他,和他说那么多的含义。 她就是在宣告,李弥是她喜欢的人。 郑兰突然之间觉得颓丧,她从来没有这样过,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的喜欢过一个男人。 而况盛也在这一刻知道,原来被孟真喜欢是这样的。 她会大大方方,高高兴兴的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男朋友。 没有试验期,没有不确定。 她会带回家给她最爱的哥哥、爷爷、姑姑见。 况盛想起况韫劝过他,况韫和他说:孟舒云说过真真如果喜欢一个人,她会去解决一切的问题。 就像她对李弥,排除万难,她也会和他在一起,告诉所有人这是她的男朋友。 原来,他真的没有被孟真喜欢过,哪怕一点点。 外面响起礼炮声。 李弥在桌子下轻轻握住了孟真的手,侧头在她耳边小声说:“祝贺你。” 孟真耳朵发痒也回握住了他的手,轻声和他说:“也祝贺你。” 李弥笑了,是啊,也祝贺他在这时这刻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成为她的男朋友。 他握的更紧了,他由衷的希望真真往前走,永远不要为谁停下脚步。 永远。 礼炮砰砰声中,孟舒云和孟真同时听见了一声“叮”声。 ——[恭喜您宿主,您已达到百分之百气运值。] ——[恭喜您完成任务,成为本世界的气运中心。] ——[您的心愿即将达成,孟舒云将获得健康的人生。] 孟舒云抬起头看向真真,撞上了真真看过来的眼睛。 她的眼睛那么亮,她也听见了对吗?她居然把那么难得的任务奖励,兑换了他的健康? 真真在座位里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望着他,一双眼变的很红,像是不敢确信。 这么多的人。 孟舒云克制着自己,握住她的双手,没有去抱她,可在这一刻他非常非常的想落泪。 他望着真真轻轻对她说:“哥哥知道,你一定可以做到。” 孟真更想哭了,她并不清楚为什么在这一刻刷满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可她知道哥哥再也不会发病了。 是了,人生没有捷径,可也没有看起来那么难。 往前走,孟真,不要怕。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完结了,但真真的故事永远在继续,往前走,不要怕! 好多好多话想说,但好像又都在文里说了。 这里就不废话了,会继续更新番外的,番外大概暂定[全奥会]一篇,和[小羊真真],是真真和哥哥、李弥的衍生世界吧! 番外大概隔天更,明天我休息一天,后天就继续更新番外了!后天给大家发红包吧! 新文会在番外更完后就开! 再次预收一下。 ----------接档文--------------- 《道系律师》(专栏预收) 文案:(沙雕爽文) 崂山小道士一觉醒来发现大清亡了,世界变了,她的灵魄穿进了一具腐烂的女孩身体里。 为了填饱肚子、修复这具腐烂的身体,出土文物一样的她下了山。 首先得先赚点钱,民国之后没有精怪给她除了,好在这具身体的记忆她继承了一部分,原主是学法的高材生。 她接的第一份工作,是太监的后代和太监妻子的后代争抢太监留下的遗产,双方吵的不可开交,荒谬离谱。 她的上司说:“这活没法接,除非找太监问清楚。” 她半夜捏了个符,在门上拍了拍,推开门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站在门口。 问清楚不就妥了吗? 之后律所里危险的、没人接的活她全接了。 讲道理的她就普法,不讲道理的她就超度,本来只想赚钱填饱肚子修复身体,没想到还爆红了。 (有男主,开文补上) #律师会道术,谁也挡不住。# ------- 《快穿之职业路人甲》(专栏预收) 文案:(沙雕文) 女主是快穿界最普通的任务者——职业路人甲。 古言文里,她是路边的乞丐,在未来的摄政王男主少年落难时,抢走了他手里唯一的馒头,并且带着其他乞丐欺负男主,逼断腿的男主沿街乞讨替他们这群乞丐赚钱。 修仙文里,她是门派里不起眼的路人剑修,负责跟着欺凌灵根被毁,身世凄惨的哑巴女主。 武侠文里,她是反派走火入魔时,不开眼的过路人,想从昏迷的反派身上摸走值钱的东西,被他一掌打死。 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全靠走量。 直到某一天,系统忽然慌张的告诉她,因为技术原因她兼职的几个世界融合了,她只好上午是欺负瘸腿男主的小乞丐,下午是霸凌哑巴女主的路人剑修,晚上赶场去摸反派的“尸体”。 但不知道为什么,瘸腿男主被豪门世家亲爹认回去时拉住她的衣袖,非要让她一起回去,眼看她就要赶不上修仙文的场去欺凌女主了! 可修仙文的哑巴女主突然开口说:“你是单欺负我?还是其他师弟也欺负?” 她震惊,怎么是个男人声音??? 更崩的是反派魔头在昏迷之中叫了她的名字:“小乞丐……” 而世界融合之后,她的身份也融合了,她忽然成了所有人的白月光。 她找到系统重新谈:“兼职白月光是另外的价钱,我是正经的合同工。” #路人甲陷入修罗场#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